《李世民假死?那朕就威服四海了!》 第1章 陛下驾崩啦!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道急切的呼喊声如惊雷般从远处滚滚而来,那声音中带着慌乱与焦急,还没等李承乾从他的思绪中缓过神来。 一道身影如脱缰之马,不等通报,直勾勾地冲进殿内。 李承乾原本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眼前的“花草”,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断,他当下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小铲子,看向眼前一身黑甲的侍卫。 这黑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可侍卫的神情却满是慌张。 李承乾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显怀,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了?” 他顺手拿起脸盆里的丝巾,慢悠悠地擦了擦手上刚刚因为摆弄花草而沾上的泥土。 那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在丝巾上留下一道道褐色的痕迹。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啦,天真的塌了!长安传来消息,陛下驾崩啦!”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李承乾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就连手中的丝巾都不自觉地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沾染了地上的灰尘。 “显怀,你这消息,可能确定真伪?” 张显怀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殿下,你知道的,长安我们布置了一些锦衣卫。” “这消息是宫里的兄弟传来的,千真万确。” “听说现在宫里已经处于戒严的状态,到处都是禁军在巡逻,气氛紧张!” “长孙大人现在已经掌控了宫里,因为陛下走得突然,怕引起事端,长孙大人已经严令密不发丧。” “末将觉得,长孙大人毕竟是殿下您的亲舅舅,应该是要等着殿下回宫统领大局?” 张显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看着李承乾,希望太子能有应对之策。 李承乾听着张显怀的汇报,此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自己好歹也是个学历史专业的,不敢说通读二十四史,但对历史的了解也差不了多少。 这可是李世民啊!那个在历史上有着赫赫威名的帝王,怎么会死得那么突然,那么没有预兆。 最关键的是,现在仅仅是贞观十五年啊! 他穿越成为了李承乾,一睁眼就被李世民抱在了怀里,可谓是天胡开局。 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就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个无心皇权,醉心奇技淫巧的太子形象。 在他的努力下,长孙皇后也在贞观十三年才离世,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轨迹。 李世民宠爱魏王李泰,李承乾也懒得去和李世民争论,只是默默在私下一直发展着自己的实力。 他就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时机,就等着自己实力足够了,就带着自己的大军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唐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现在李世民突然死了?李承乾有些茫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对于百姓来说,李世民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开创了贞观之治,让大唐繁荣昌盛。 可对于自己来说,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李泰,让自己这个太子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 别说是原来历史上的李承乾了,哪怕是现在的他,都有些接受不了李世民的这种莫名做法。 所有的委屈,估计也只有母后才能明白,想到此处,他有些莫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与心酸。 “我那舅舅虽然是亲舅舅,可却不一定是为了我考虑啊。” “要知道,我那舅舅现在可不仅仅是司空,他还是长孙家的家主,长孙家,也是新晋世家。” 李承乾缓缓说道,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李泰那里估计还要闹一闹。我那舅舅不会扶李泰上位的,李泰上位他得不到什么好处。” 李承乾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情况,试图理清这混乱局面中的头绪。 张显怀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他挠了挠头,满脸困惑地问道:“殿下,可您是太子啊!难道陛下殡天了,还有太子殿下您不能当皇帝的道理?” “当然没有,这个皇位,孤是坐定的,不过就是要和那些世家大臣掰扯掰扯利益罢了。” 李承乾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先不急着回长安,让他们再闹一闹,你去把齐先生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和他商议。” 李承乾看了张显怀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显怀虽然满脸不解,恭敬地对着李承乾行了礼,然后转身快步退下叫齐先生去了。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些被盖着玻璃的大棚作物,想到了明年这些东西的产量可能还要翻。 没错,这些大棚里种着的,正是所谓的穿越者神器——土豆、红薯,以及玉米。 从他小时候刚有些权力开始,他便热衷于用自己手中的钱财打造船队,出海专门寻找这些高产作物。 有时候钱不够,他还会厚着脸皮向长孙皇后借。 幸运的是,这些作物并不难找,难得点在于,这个时间段,这些作物并没有后世那么高产。 但对于现在的大唐作物来说,它们依旧是令人震惊的存在。 就单说土豆这个作物,所有穿越者都说,简单,好种植,产量高。 但实际上,当李承乾正儿八经把土豆种下去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些穿越者前辈给骗了。 难度最大的是土地肥力,这个时间段的良田,才能堪堪满足土豆所需要的肥力。而且,灌溉条件、种植技术方面都存在着一定限制。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精心把控,稍有差池,产量就会受到严重影响。 但好在他是太子,而且是没有造反,也没有搞出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太子。 除了喜欢一些奇技淫巧外,没有任何的缺点。 早早的就让李世民把他安置到了咸阳。 在咸阳他组建了一个农业部,专门负责研究这些作物要如何提高产量,要如何因地制宜。 他从各地召集了精通农事的老农和有学识的学者,共同投入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 在这些年农业部的研究下,这些高产作物的产量开始突飞猛进。 土豆也从刚开始的亩产五百斤,到达了现在的一千五百斤,足足翻了三倍。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李承乾自己知道,每一次的失败,每一次的尝试,都凝聚着无数人的心血。 玉米的产量在现在这三种作物中是最低的,不过比起现在的农作物来说,表现也是十分不错。 看着这些新培育出来、欣欣向上的幼苗,李承乾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在这些作物的滋养下,大唐的百姓们衣食无忧,国家繁荣昌盛的画面。他很难想象,这些东西以后会让大唐强盛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推广,这东西决不能落到世家的手里,一旦被他们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一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慢慢的踱步走入大殿。他身姿优雅,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见到李承乾,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口中说道:“殿下。” 他的声音温和而谦逊,如同春风拂面。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齐先生,锦衣卫传来消息,说陛下驾崩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齐先生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殿下,我已经知道了,但现在长安的水很深,也很杂乱,淤泥和水已经全部搅浑了,殿下可等待一段时间,待淤泥重新沉入水底,方可看清这水中到底有什么。” “孤知道,齐先生,我此次宣你来,是想问问你。孤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李承乾看着齐先生,眼中带着期待。 齐先生轻轻的笑了笑,他从袖中拿出一本账册,打开后说道:“殿下,如今您可能是大唐除了世家之外,最有钱的人了,可能世家也没你有钱。” “七日之前,我们最后一批琉璃货物都卖给了世家,得利四千三百五十八万贯钱,如今我们账面上可用支配的钱为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一万贯钱。” 听到这个数字,哪怕是李承乾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但没想到已经达到了如此惊人的数目。 要知道现在大唐国库一年的收入好一点也不过是3000万贯。 可即使现在自己这样,齐先生还说自己可能还没有这些世家有钱,看来世家的财富真是深不可测。 李承乾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五姓七望,非杀不可啊! 他们就像附在大唐身上的吸血虫,不断侵蚀着国家的根基。 “干得不错,我们的军队现在做到全员披甲了吗?” 李承乾问道,军队的装备情况关乎着他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 齐先生听到李承乾的话顿了顿,然后说道:“殿下,全员披重甲没有那么容易,铁这种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如今我们藏在咸阳的十万五军营将士已经全员披轻甲。” “五千神机营将士也全部配备短打轻甲,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手中的火器。” “工部那里没日没夜都在加班加点。现在已经做到了人手一只火铳和十发弹药,只是距离殿下您要的两只火铳轮流开火还有一段差距。不过工匠们都在努力改进工艺,提高生产效率。” “三千营三千重骑兵已经全部完备。” “殿下你是没见到!那些重骑兵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啧啧,那一个个真是宛如战神下凡。怕是比起玄甲军也不遑多让。” “后勤九千名将士也全部配备轻甲,如长安有异动,殿下可随时出兵,拨乱反正!” “全重甲可能披不起,但是全轻甲,对我们来说,不难的!”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承乾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虽然他是太子,可俗话说得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三大营的士兵和朝廷的士兵可不一样,每一个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家世清白。 是他李承乾派人一个村一个村慢慢征集过来的。 他对待这些士兵就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他们不仅吃的最好,用的也是最好的。 每一个士兵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能够算得上是精兵。 这是一支不受任何钳制,只听命于李承乾一个人的部队。 只需要在经过一次战火的洗礼,这精兵就算他练成了! 为的就是日后要对世家开刀,不用在朝堂上掰扯那么多,朝廷不出兵,他李承乾还有自己的私兵。 估计打死李世民也想不到,自己那看上去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太子殿下,不声不响的在咸阳就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可是卧榻之侧,无论在哪一朝,哪个太子被发现了,这都是大忌。 而且这么多人的供养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没人能做的天衣无缝,不露一点马脚。 可惜李承乾七岁那年就组建了锦衣卫,等他和李世民申请到咸阳研究那些奇技淫巧的时候,整个咸阳城,从上到下,都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形状了。 不是太子形状的,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两米高了!他的势力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遍布了整个咸阳,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的有力武器。 第2章 野心与权谋 李世民突然驾崩的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打得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如定海神针般的帝王一倒,平日里被他的威严所压制的野心,就不由自主地疯狂滋生了起来,如同野草般在朝堂内外肆意蔓延。 魏王李泰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心急如焚地将自己的亲信全部召到了府里。 他的府邸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李泰坐在上位,目光扫过堂下坐着的亲信。 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朝中之人寥寥无几,真正能在朝堂上有话语权的更是屈指可数。 除了韦挺、杜楚客还算是有点份量之外,柴令武和房遗爱这两人,除了家世显赫,能为自己增添几分声势外,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能了。 幸好…… 李泰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前方的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这三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那是世家大族特有的气场,就连面对魏王李泰,这些人也不曾落后半分。 李泰心中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各位,我想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整个皇宫都戒严了,千牛卫把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我那舅舅已经接掌了宫里,父皇大概率已经驾崩了。” “今天叫你们过来,想必是什么原因,各位都已经知道了?” 李泰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回荡,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殿下,你有几成把握?”为首的中年人眯着眼睛。 他紧紧地盯着坐在上位的李泰,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李泰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没有把握。” 整个朝堂的重臣都倾向我的大哥,哪怕我已经得到了父皇的宠爱,入住武德殿。” “可那些重臣竟然没有一个站在我这边,反而要去站在一个整天研究奇技淫巧的太子那边,那样的人,即便当上了皇帝,不也是昏君?”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眼中闪烁着对皇位的渴望之火。 他又看了一眼那三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提高了声音:“虽然我没有把握,但此机会千载难逢,我只能说,与其让我的大哥上位,你们不如扶我上位,我上位之后,对你们的好处绝对比我大哥大得多,一个人助我,便能增加我两成把握!” 他的话语如同诱人的鱼饵,抛向了眼前的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为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交汇之间,似乎有无数信息在传递。片刻之后,他们眼神微定,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既如此,我清河崔氏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其中一人高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决断。 “范阳卢氏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另一人紧接着说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太原王氏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最后一人也坚定地表明了态度,三人的声音在厅堂内回响,让李泰的脸上乐开了花。 有三大世家相助,即使没有那些朝中重臣的支持,自己的筹码也足够了!李泰心中暗自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长安英国公府。 “老孙,你那龟息丸效果只能到今夜子时,我们今夜子时就要一起进宫接应陛下,把这假人换上去。” 李积一脸严肃地看着孙思邈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你们说陛下干嘛搞这么多幺蛾子啊?帝王假死,历朝历代未有之啊!” 尉迟敬德满脸不解,他大大咧咧地说着,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上那一具和李世民有着七分像的假人。 这假人制作得极为精巧,是药王孙思邈靠着精湛的医术,用猪皮和牛皮精心制作出来的。 它静静地躺在床上,乍一看,与李世民本人竟能达到七分相似,如果再经过一番休整,运气好的话能达到九分,足以在昏暗的环境中以假乱真。 房玄龄看了尉迟敬德一眼,悠悠地说道:“敬德,你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看不清如今朝堂的局势。”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太子殿下整日沉迷于奇技淫巧,无法自拔,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魏王殿下对那个位置可都是虎视眈眈。” “陛下又宠爱魏王,准他入主武德殿。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是我们上奏,效果也是甚微,如此信号,朝堂众人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房玄龄继续说着,他的眉头紧锁,仿佛眼前有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陛下是生怕再现玄武门之事,这才假死后退了一步,我总觉得,朝堂上的一切,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在默默操纵着。” 说到这,房玄龄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过多地说下去。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清楚,能够将朝堂以及陛下都算计在局中的,也只有那几个千年世家了! 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如同隐藏在暗处的巨蟒,随时准备吞噬猎物。 尉迟敬德脸色一寒,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放心,秦王执弓,尉迟敬德执矛,这天下还有何人可挡?” “当年玄武门之变,我们都不曾畏惧,如今又何惧这些阴谋诡计!”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豪迈与无畏,那是经历过无数战争洗礼后的坚定。 长孙府。 长孙无忌独自坐在书房中,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思绪如麻。 陛下走得太突然了,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 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储君之位的问题。 太子李承乾尚在咸阳,按照常理,帝王之位对他来说可谓是板上钉钉。 可一想到李承乾,长孙无忌眼里就有寒光闪过。 不论是太子李承乾,还是魏王李泰,都不是他心中认为的好皇帝人选。 李承乾做了这么久的太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人心本就在他这一边。 但他整日沉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对朝政似乎毫无兴趣,这样的人真的能担当起大唐的江山吗? 李泰聪明好学,借修书为名,团结了大量勋贵子弟,身后又有世家的影子。 若他登上皇位,恐怕朝堂会陷入世家的掌控之中,这绝不是长孙无忌想看到的。 李承乾和李泰不管谁继位,都不会受自己的控制。 长孙无忌感受过了权力的滋味,他想要接着维持自己的权力,必须要找一个容易控制的皇帝。 晋王李治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可如今太子尚在,皇帝之位几乎是李承乾的囊中之物,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让李治坐上那个位置呢? 长孙无忌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快速地寻找着解决方法。 如今局势看似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实际上危机四伏。 有没有可能拿出一份废太子的圣旨,再拿出一份遗诏,让李治登基上位? 可他也知道,这绝非易事。 要做成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陛下的那些老臣可都还没死完,李积、李靖、程知节、房玄龄这些老东西可都还在呢,他们对大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看着自己干矫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必须要找到有份量的人来支持自己的计划,可这个人又在哪里呢? …… “相爷,魏王李泰在相府门口求见!” 突然,家仆的通报声打断了长孙无忌的思绪。 听到这个消息,长孙无忌眼中精光一闪。 魏王……来的正好! 这不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得力助手吗? 虽然李泰有自己的野心,但只要利用得当,说不定能为自己所用。 “快去请魏王殿下进来!” 长孙无忌大声说道,他整了整衣冠,准备迎接李泰的到来。 “舅舅!” 李泰一进门,就满脸笑容,热情地快步上前,亲切地拉着长孙无忌的手。 “殿下,老臣不敢。” 长孙无忌谨慎地抽回自己的手,他可不想和李泰表现得过于亲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没想到,他刚抽回手,又被李泰一把拉住。 “舅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我母后的哥哥,是我嫡亲的亲娘舅啊! “外甥若是有事,不找舅舅帮忙,还能找谁帮忙呢?” 李泰紧紧地拉着长孙无忌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听到李泰的这番话,长孙无忌也是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李泰。 他的眼神如同锐利的鹰眼,仿佛要将李泰的心思看穿。 李泰对上了长孙无忌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要被这个舅舅给看透了,心中一阵慌乱,只能不停地讪笑着缓解尴尬。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冒犯了。 不知道殿下找老臣所为何事啊?”长孙无忌明知故问道,他想看看李泰到底有什么打算。 李泰也没说话,他松开长孙无忌的手,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拿起了课桌上家仆刚刚泡好的热茶,掀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茶的味道不太满意:“舅舅,我还是喝不惯这茶啊,外甥今日所求何事,想必舅舅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 “外甥就想问舅舅两件事。” “第一,我父皇到底是不是真的驾崩了?” 李泰放下茶杯,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孙无忌。 “第二,舅舅难道真的要扶持我大哥上位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希望能从长孙无忌这里得到对自己有利的答案。 长孙无忌站在原地,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坐着的李泰,沉默了片刻,然后幽幽开口道:“陛下确实驾崩了,可太子上位名正言顺,父位子继,他不仅是太子,还是嫡长子,他不坐上那个位置,没人会答应的。”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李泰心中一喜,他觉得有机会说服长孙无忌。 “舅舅,我大哥他整日沉迷于奇技淫巧,不干正事,父皇早就对他颇有微词且极不待见,不然也不会同意他一个太子去咸阳胡闹,可见父皇早就有废储另立的心思了!” 李泰越说越激动,他站起身来,走到长孙无忌身边:“舅舅如今大权在握,我们完全可以写一封圣旨……” 李泰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无忌强势打断!长孙无忌脸色一沉,怒喝道:“胡闹!魏王殿下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是伪造圣旨!是造反!殿下现在赶紧离去,老臣今日就当没见过魏王殿下,魏王殿下今日也从来没有来过!”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威严,仿佛李泰再说一句,他就要将其所说之事立马公之于众! 第3章 朝堂暗涌 “舅舅言重了!我们这并不是伪造圣旨。” 李泰神色激动,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那东汉时期的曹操,假传天子密诏,诏天下英雄入京勤王,除贼扶国。” “曹操虽然是一代奸雄,可那时不免为一个热血报国之士,他传的密诏虽然是假的。” “但谁又敢说,他不是把汉献帝的真实想法给带出去了呢?” 李泰越说越兴奋,在房中来回踱步,声音也有些颤抖了起来:“舅舅,我们所做之事也是如此,父皇不过是走得突然,没有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而我们,只不过是把父皇原本的意思给表达了出来,何来假传圣旨之说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接着说道:“再说,父皇不待见太子,有心于我这太子之位,那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只要舅舅帮我,待我上位后,保舅舅依旧是位极人臣之位,长孙家也是我的母家,自然是永世富贵!” 长孙无忌听着李泰的话,眉头不自觉地跳动。 心中暗叹这李泰不愧是李世民最喜爱的儿子,这一手诡辩之术,在大唐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泰,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魏王殿下慎言,臣想问魏王殿下有什么准备吗?” 李泰一听长孙无忌这话,当即脸上大喜,他知道长孙无忌这是松口了。 他连忙上前,眼中满是兴奋:“舅舅放心,如今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都已经在我这里保证过了,会全力支持我。” 他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皇位在向他招手,“朝中也有不少人追随于我,就连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也会拖住房相。” “如再有舅舅你的帮助,此事大有可为!” 看着李泰激动的样子,长孙无忌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皇室子弟在宫里养尊处优,还是不了解这些老牌世家的手段啊,他们又怎会真心相助,不过是想利用李泰罢了。 不过长孙无忌并不在意,他相信在自己的谋划下,长孙家会成为新的世家,以后会远远超过那些老世家。 他微微点头,神色庄重地说道:“魏王殿下,老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有什么请求还请殿下吩咐就是了。” …… 是夜子时,长安城一片寂静,黑暗笼罩着大街小巷,只有偶尔的打更声回荡在空气中。 程咬金背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鼓鼓囊囊的,装的是孙思邈精心制作。 李世民一比一等身手办! 他同李积、房玄龄、孙思邈、尉迟敬德一起,神色匆匆地请求最后再见一次陛下。 他们几人皆是朝中重臣,威望极高,长孙无忌虽有心阻拦,但也知道自己拦不住。 毕竟陛下驾崩的消息,哪怕密不发丧,以这几人的能耐,也绝对已经知晓了。 听着宫里侍卫传来的通报,长孙无忌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挥了挥手,让几人进宫了。 李世民的尸体就停放在大明宫之中,周围烛光摇曳,更添几分肃穆。 众人一进宫里,马上就跪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之声响彻整个大明宫。 “陛下啊,陛下!”房玄龄老泪纵横,声音悲戚,“您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 “老臣还没来得及辅佐陛下,成就万世功业啊!” 他哭得伤心欲绝,最后竟瘫倒在地。 程咬金、李积、尉迟敬德更是不甘示弱,他们那粗犷的嗓音发出的哭声如雷鸣般,硬生生地用鬼哭狼嚎盖过了房玄龄的哭声。 程咬金哭得满脸通红,涕泪横流,边哭边喊:“陛下啊,您怎么能抛下我们这些老臣啊!” 李积也是泪流满面,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对陛下的不舍,尉迟敬德则是捶胸顿足,那悲痛的模样仿佛天塌了一般。 大明宫的太监侍女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眼中也都含着泪花。 “房相节哀,程将军、李将军、尉迟将军节哀啊!” 他们轻声劝慰着,可自己的声音也因悲伤而微微颤抖。 程咬金挥了挥手,哭喊着说道:“你们都先下去,我们几个与陛下君臣一场,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伤心欲绝之感。 “神医孙思邈也在这,他有可以保存陛下遗体长久的方法,你们都先退下!” 众太监侍女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些重臣与陛下情谊深厚,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是!” 他们应了一声,随后慢慢退出殿外。 大明宫内只剩下这几个老臣,房玄龄哭着哭着,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被这几个武将盖过去了,他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声。 他看向那几个大汉,使了个眼色,几人立马会意,放声大哭。 那声音比之前还要响亮,如汹涌的波涛般。 哭丧的声音直传大明宫外,在宫墙间回响不绝,仿佛要让整个长安城都感受到他们的悲痛。 此等悲痛欲绝之意,就连门外把守的太监侍女都不免为陛下之死感到深深的哀伤。 他们也跟着低声抽泣起来,整个大明宫都笼罩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之中。 房玄龄带着孙思邈走到李世民遗体前,孙思邈神色凝重,他先是对着李世民的遗体点了几个穴道,手法娴熟而精准。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龟息丹的解药,那解药被他小心地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 他打开瓶盖,将解药倒在一个小碗中,用水轻轻过了一遍后,用一个小勺轻缓地倒入李世民的口中,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差错。 不出片刻,假死的李世民轻微地咳嗽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他面色青灰的脸庞也开始慢慢变得柔和红润,就像生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 直到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房玄龄对着他做出了嘘的动作,李世民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从灵柩里爬了出来。 程咬金依旧大声哭喊着,他一边哭,一边顺手把麻袋里的假人拿了出来,动作迅速而隐蔽。 他将假人换上李世民的丧服龙袍,那假人在烛光下看起来竟有几分逼真。 换好后,他又给李世民顺手递了一件丝绸衣裳换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待一切大功告成,程咬金的哭喊声慢慢变小。 他借着李积的哭喊声,压低声音说道:“委屈陛下进入麻袋,俺老程扛着你出宫!” 李世民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他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辛苦爱卿了!” 等一行人大摇大摆出宫,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五更天的长安城开始有了一丝生机,早起的百姓已经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众人连忙解开程咬金身上的麻袋,将李世民放了出来。 房玄龄满眼热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欣慰:“房爱卿快起来,李积,去弄点吃的来,朕肚子空空,真的快要饿死了!” “是,陛下。臣马上让下人弄点吃的来。” 李积恭敬地回答道。 他转身刚想要出门为李世民准备膳食,却被孙思邈拦了下来。 “李将军,还请为陛下准备一些流食,汤粥之类的最好,陛下现在还不能吃荤腥之物!” 孙思邈神色严肃地说道。 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认真的看着李积。 李积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孙神医。” 随后轻轻推门进去,安排膳食去了。 李世民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虚弱,没有一点力气。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般死死地守在两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思邈给陛下诊脉。 孙思邈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边说道:“各位放心,陛下无事,只是长久没有进食,体质虚脱,只要吃了东西,不出两日就会好起来!” 他的话无疑给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家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缓缓问道:“房爱卿,朕死后,长安已经没有出什么乱子?”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陛下,可以说出乱子了,也可以说没出乱子,整个长安太平静了,平静到所有人都觉得陛下还活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点点涟漪都没有泛起来,长孙大人封闭了宫门,密不发丧,现在朝中百官怕是还不知道陛下已经驾崩的消息。” “知道陛下驾崩的人估计寥寥无几!”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的心略微顺了些,他点了点头:“辅机不愧是老成谋国之人,能将朕身后之事安排得如此妥帖,不知道太子那里知不知道朕已经驾崩的消息。” 听到李世民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看到他们的表情,李世民大概率也知道了答案,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逆子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是不是?他无心国事,整日游手好闲。”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失望。 “但朕不明白,朕驾崩已经一天了,那逆子在咸阳,长孙无忌哪怕派人去通知,现在也应该已经让那逆子知道了,火速回宫继承大统了?怎么到如今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着说着,李世民整个脸色都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看着李世民的脸色不好,程咬金赶忙说道:“陛下,兴许消息要明天才到呢,不妨我们再等等看?” 听到程咬金的话,李世民的神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但眼中仍有一丝阴霾挥之不去。 第4章 抉择 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每一粒小米都饱满圆润,在碗中微微颤动。 李世民端起碗,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的喝着,那温暖的感觉顺着喉咙传遍全身。 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也被端了上来。 鸡汤上漂浮着的油花闪烁着光泽,鸡肉鲜嫩,炖煮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 这鸡汤和小米粥入腹后,李世民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力量,他能感觉到四肢开始有了暖意,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麻木。 “那逆子再怎么不着调,他也是太子。” 李世民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吃了东西后,李世民说话也显得中气十足了许多。 “朕死后,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会急匆匆地赶来继位。”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来,你们给朕说说,长孙无忌想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在场众人的心。 这个问题十分尖锐,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接指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谁?他可是玄武门第一功臣,是李世民的大舅哥,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的权势和威望如日中天,没有人愿意轻易在朝堂上和他对立,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开口。 李世民看着大家都哑口无言,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 他开始怀念起魏征来了,那个直言敢谏的臣子,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这次他假死的事情不能让魏征知道,李世民太了解魏征了。 这老小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第一反应一定是冲到自己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滔滔不绝的给自己一顿骂。 那场面,李世民现在可不想面对,他还想多清静几天呢。 看着这些心腹都不说话,李世民觉得无趣极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好了,朕也不逼着你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天也快亮了,诸位都先回去休息。” 他挥了挥手,像是要把这烦闷的气氛驱散。 “对了,程知节,李积,尉迟敬德,你们三人一定要牢牢握住朕给你们的兵权。” “只要兵权在我们手里,就随便他们去闹,大唐,翻不了天的!”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兵权的重要性,这是他们在这场风云变幻中的底气。 “是!陛下!”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他们正欲退走,只有房玄龄脚步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他转过身来,神色凝重。 “陛下,臣有一问。” 房玄龄躬身说道。 “房爱卿你说。” 李世民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陛下,如果这一次大位之争,太子殿下输了,被其他皇子上位了,陛下澄清之后,是否要改立太子?” 房玄龄的话一出,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三个将军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向李世民,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孙思邈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陛下站在同一条船上了,这个问题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李世民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 “我大唐需要的是一个雄主,朕的太子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当了皇帝,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朕是皇帝,朕不能把大唐的江山,交到一个昏君的手里!”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朕看好青雀不假,可文武百官反对,朕最看好的还是恪儿。” “他是最像朕的一个儿子,可是他母亲是杨贵妃,当不上这个太子之位。” 李世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 “其实按照朕的意思,都是朕的儿子,不管谁当了皇帝都是一样的,只要我大唐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不就好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都不同意,那朕就干脆让我的儿子们来一场较量,到时候朕要看看百官,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世民这话一出,房玄龄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了。 “遵旨陛下,臣告退!” 他没有再劝陛下为了大唐江山安稳不要改立太子,陛下这次计划如此之大,心意已决,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时,他的心中最思念的一个人就是杜如晦,如果杜兄还在的话,或许能劝得住陛下不要改换太子。 储君之位,岂能朝令夕改? 更何况,太子并无大错啊!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 咸阳。 李承乾起了个大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心情愉悦地来到殿后,看着那一片作物。只见作物又长出了一点翠绿,那鲜嫩的绿色就像希望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李承乾的眼中满是欣喜,这些作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虽然农业部里所种植的面积更大,但殿里的这些却是他每天都能够亲眼看见的,这让他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这可都是粮食啊!在这个时代,粮食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钱财。 钱财没了可以重新铸造,可粮食要是没了,那将是一场灾难,会有无数的百姓饿死。 为了保证粮食的充足和安全,李承乾在咸阳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咸阳城的小世家地主早就在李承乾的吩咐下,被锦衣卫以各种罪名全家抄斩。 他们的土地被没收后,都分给了当地的农民,让农民们有了自己的土地,能够安心耕种。 同时,李承乾还加强了咸阳城内的治安,让百姓们生活在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中。 他推行以工代赈的政策,让那些无业的百姓有了工作,有了收入。 这不仅解决了百姓的生计问题,还同时振兴了咸阳城的经济。 如果非要让李承乾说说他现在的功绩,他可以自信地说出,咸阳,就是整个大唐最好的城市! 整个咸阳城道路整洁干净,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道路两边都种上了绿化植物来作美观。 每隔一段距离,还修建了公共厕所,这些厕所干净卫生,方便了百姓的生活。 道路不管大小,一律用青砖水泥铺设,坚固耐用,走在上面平稳舒适。 老破小的房子也都在他的安排下进行了拆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新的单位。 例如农业部,这里汇聚了众多研究农业的人才,他们致力于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和质量。 工部里,工匠们日夜忙碌,研究各种新的工艺和技术。 财务部则负责管理咸阳城的财政收支,保证每一笔钱都用在刀刃上。 商业部积极促进商业的发展,让咸阳城的市场繁荣起来。 对于那些有文化特色的房子,虽然老旧,但李承乾并没有拆除。 而是出钱修缮,让这些古老的建筑重新焕发光彩,将整个咸阳城装点得赏心悦目。 如今,对咸阳城的老百姓来说,李承乾就是咸阳的天,他深受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哪怕李承乾要造反,咸阳百姓也没有不同意的。 在他们眼中,李承乾就是圣君之资啊!纵观历朝历代,谁家百姓能过得像咸阳百姓这么好呢? 太子征兵时,给士兵们的军饷是朝廷的五倍之多,而且如果士兵在战场上不幸死亡,家属还会得到丰厚的抚恤金。 士兵的名字还会被刻在烈士碑上,让后人铭记他们的功绩。 加上太子又年年将高产的粮食分发给百姓,使得家家有余粮,生活一年胜过一年。 除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税之外,百姓们几乎没有什么负担。 而且,百姓们多出来的粮食,如果卖不掉,官府还会负责高价回收,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对不能卖到外面去。 整个咸阳城现在处于一种只进不出的状态,能自由出入的,那全都是李承乾的心腹之人 “殿下,咸阳刺史来了,正在殿外,是否召见?” 一名侍从恭敬地向李承乾汇报。 李承乾点了点头:“让他进来,我昨天让他来的。” “是,殿下!”侍从领命而去。 “咸阳刺史温如初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温如初走进殿内,立刻跪地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李承乾看着温如初,亲切地笑了笑:“温刺史,你这官当得不错,孤年底给你加三倍俸禄,过年带着一家老小和孤一起吃饭。” “还有这俸禄你回去和其他人说一下,其他所有公职人员,都涨两倍俸禄!” “谢殿下,臣惶恐!” 温如初小心翼翼地拱手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温刺史,孤记得你是长孙无忌那里的人?” 承乾突然话题一转,语气看似轻松,却让温如初心中一惊。 听到这句话,温如初的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慌忙跪在地上:“殿下! 臣以前虽然是长孙大人提拔上来的,但殿下对下臣的恩情更是大如天,臣只忠于太子殿下一人。 整个咸阳所有大小官吏,也只忠于太子殿下一人,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生怕李承乾不相信自己。 “哈哈哈,温刺史言重了!”李承乾笑着走上前去,将温如初扶了起来。 “孤只是有事要找温刺史帮忙罢了,你还是和往常一样,将孤的假消息汇报给长孙无忌。” “这次你多加点东西,就说我病倒了,卧床不起了,恐大限将至!” 听到李承乾这番话,刚刚站起来的温如初又“噗通”一声直勾勾地跪了下去。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殿下,下官不敢!”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说温刺史最近爱吃酥糖?” “昨晚半夜睡不着还起来吃了一块,孤让人做了些酥糖,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李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 温如初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李承乾的命令,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李承乾拍了拍温如初的肩膀:“放心,孤不会亏待你的。” “显怀,送客,别忘了帮温刺史把酥糖拿上。” 李承乾吩咐道。 第5章 布局,入局,谋局。 温如初战战兢兢地走出了这座咸阳的太子行宫,他的脚步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温如初无奈地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世人皆说这位太子殿下不务正业,不论国事,整日花天酒地,行一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实在不似明君之相。 可只有他们这些在咸阳城内生活的人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胸腹之中不知藏了多少韬略。 短短五年时间,咸阳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咸阳城内那些嚣张跋扈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在街上横行霸道的场景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他们肆意践踏百姓的尊严,抢夺百姓的财物,让整个咸阳城乌烟瘴气。 而如今,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一个个人头落地。 那血腥却又大快人心的场景,是全城官员百姓共同观礼的画面。 想起那时的场景,温如初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同时也对李承乾充满了敬畏。 “长孙大人,对不住你啦,太子殿下才是天命所归!” 温如初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想到这里,他原本慌乱的脚步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决绝。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心中认定的明主效命。 …… “大人,咸阳密报,是咸阳刺史温如初快马送来的!” 家仆急匆匆地跑进长孙无忌的书房,手中拿着一封密信,神色紧张。 “知道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伸手接过了家仆手中的秘报。 李泰坐在一旁,神色莫名,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焦虑,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直到家仆走后,李泰这才开口。 “舅舅,时不我待啊,父皇的灵柩已经停放两天了,等到了第三天,就要盖棺准备下葬了。 整整两天没有早朝,文武百官都按捺不住了,陛下驾崩的消息现在估计已经传播出去了!” 李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还请舅舅早做打算啊!外甥这里已经将所有东西准备好了,只需要舅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废太子的圣旨拿出,那就大局已定了!”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圣旨,那圣旨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金黄色的绸缎上绣着华丽的图案,他刚想要递给长孙无忌。 没想到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圣旨,反而把刚刚收到的密报递给了李泰。 “殿下,看看,咸阳送来的密报。” 长孙无忌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李泰只能从长孙无忌手中接过密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刚看了两眼,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有些懵圈了。 “舅舅,这密报是真的?李承乾要死了?可信程度高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 听到李泰这句话,长孙无忌不满地瞟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咸阳刺史温如初,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咸阳大大小小的官员,我都与他们有恩,岂会给我传递虚假情报?” 本来看到长孙无忌的眼神,李泰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中有些懊悔。 可听到长孙无忌的答复,他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喜色,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看来李承乾真的要不行了!还请舅舅当机立断!” 李泰兴奋地说着,再次将圣旨递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眼中满是急切。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圣旨,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接过了李泰递来的圣旨。 “老臣接下了,于明日早朝宣读废太子遗旨,殿下回去好好准备。”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泰当即大喜过望,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舅舅,放心,等我登上大位,绝不会亏待舅舅!” “舅舅你就是我大唐的第一功臣!”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皇位的渴望和对长孙无忌的讨好。 长孙无忌笑了笑,那笑容中却有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殿下还是快去好生准备,让那些世家子也都准备好,明日助老臣一臂之力!” “好!” 李泰兴奋地应道。 “舅舅,我这就回去准备!”说完,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李泰出府后,长孙无忌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那笑容就像面具一样瞬间消失。 他不屑地将假圣旨放在了一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王二,去会客厅,将各位世家家主都请过来。” 他对着门外喊道。 “是,大人!”家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 “太子殿下,长安那边有消息传来!”张显怀匆匆跑到前院。 “念!” 李承乾在前院里,不停地做着俯卧撑,他的双臂有力地撑起又落下,每一次动作都充满了力量。 汗水一滴一滴地沿着他的发丝流了下来,打湿了地面,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今日巳时一刻,李泰在长孙府与长孙无忌密谈,谈判内容不明,同时长孙无忌收到温如初发去的密信。” 侍卫大声念道。 “一刻钟后,李泰满脸喜色离去。” “午时一刻,长孙无忌与各世家代表人密谈,密谈内容不祥,似是达成某种协议,各自皆大欢喜离去。” “各大世家代表人均在长孙府待足三个时辰,行为可疑。” “长安有些小骚乱,起因是两天不上朝,长孙无忌已经封锁不住陛下驾崩的消息。” “消息开始慢慢扩散,其中魏征反应最为剧烈,无法进宫只能坐在宫门口与千牛卫僵持。” …… “知道了,看来我那愚蠢的弟弟好像落入了自家舅舅的圈套啊。” 李承乾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甩了甩头上的汗水,那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两个侍卫见状马上上前,熟练地为李承乾放松着肌肉。 “对了,锦衣卫还需要扩张。”李承乾一边享受着侍卫的按摩,一边说道。 “显怀,你去办,人手还是太少了,吩咐下去,即日起成立情报部。” “锦衣卫为情报部下属部门,我要的是监察天下百官,如今咸阳城我们已经掌控了没错。”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看穿一切阴谋, “可是对于长安,我们的情报人员还是太少了,除了长孙无忌和宫里面安插了,其他官员的家里都没有安插锦衣卫。” “我对他们的动向不了解,就会睡不着。” “哪怕不安插,现在也要先把人手招募好,优先从咸阳城的良家里寻找。” “都记住了吗?” 李承乾看向身边的人,目光中带着严肃。 “记住了,太子殿下。” 张显怀恭敬地说道 “好,你今天着手加快办,别等我入主了长安,到时候连监察长安城官员的锦衣卫都凑不齐,把秦将军叫来。”李承乾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张显怀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府外就传来了一声马蹄的嘶鸣,那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一位全身身着轻甲的男子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见到李承乾的第一时间,他就双膝下跪,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末将应太子殿下诏令,前来觐见!” “如召啊,起来,这新的甲怎么样?” 李承乾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秦如召身上的轻甲,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眼中带着关切之意。 “殿下,不重!这只是轻甲,重甲才重呢!有这么好的甲,末将开心还来不及呢!” 秦如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好,如召,来,拿好兵符。” 李承乾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兵符。 秦如召抬头一看,一块雕刻着锤子和镰刀的兵符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秦如召双手接过兵符,他的表情变得庄重起来。 “如召啊,此时此刻开始,孤的安危就全在你一人之手了,今晚整备三大营,调集粮草,集结军队。” 李承乾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他看着秦如召,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要准备登基了,你可懂?” 秦如召当即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的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末将拼死,也要让陛下入主长安,成就大统!”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忠诚之火。 “这位置,除了陛下,谁敢染指,末将便率领大军将一切忤逆陛下之人统统斩杀殆尽!”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如召再次高呼。 听到秦如召的话,李承乾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欣慰和信任:“好了,快回去准备。” “朕看你的表现,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大唐的大将军了!” 第6章 遗旨真假之辩 第二日清晨,长安城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紧张的气氛如浓雾般弥漫在大街小巷。 太极殿外,文武百官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朝着朝堂赶去,他们或是低声交谈,或是眉头紧锁,心中都在猜测今日朝堂之上是否会掀起惊涛骇浪。 李泰身着华丽至极的服饰,那服饰上金线绣成的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尽显尊贵。他在一群亲信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来到朝堂外。 他的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期待,仿佛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已经是他触手可及的囊中之物。 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透露出他内心的志得意满。 魏征满脸冷漠,如同一座冰山般走进朝堂。 他那锐利的目光扫到李泰那兴奋的表情时,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太子殿下尚在,这魏王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染指皇位,当真是狼子野心。 想到这他不由得怒瞪一眼魏王。他绝不会容忍这般觊觎皇位的行径。 李泰此举简直是对大唐皇位传承制度的亵渎,是要坏了祖宗家法的! 正沉浸在美梦中的李泰突然感觉通体一凉,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起。 他下意识地顺着这股寒气袭来的方向看去,便对上了魏征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愤怒与憎恨,让李泰心中一惊。 不过,他很快就压制住了内心的慌乱。 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魏征的脾气,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谁要是和他杠上,准没好果子吃,李泰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起冲突,坏了自己的大事。 随着一位又一位重臣陆续走入朝堂,太极殿里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 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敬德、侯君集、李积、李靖、马周等朝中重臣纷纷到场。 他们每一个人的出现都像是给这沉闷的空气又增加了几分重量。 在这些熟悉的面孔中,还有一个站在房玄龄旁边的官员,看起来颇为陌生。 不过,朝堂之上本就是人员更迭频繁,新面孔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大家都在各自揣测着今日朝堂局势的走向。 待众人到齐后,长孙无忌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朝堂中央。 他神色庄重,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朝臣,然后提高声音说道:“大家应该都已经知晓,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乃是国之重创,我长孙无忌奉陛下之命,密不发丧,只为防止长安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动乱。” “如今,已然过去三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接着说道:“今日,陛下的灵柩将要盖棺,诸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都要前往大明宫前吊唁,以表对陛下的哀思。” “同时,全国上下需暂停一切娱乐活动,嫁娶祭祀、屠宰牲畜等行为也一律停止,如有违反者,必将按照律法严厉惩处。” 长孙无忌的话音刚落,朝堂上不少老臣顿时两眼通红,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浑浑噩噩。 这些老臣们至今似乎都还没有从李世民驾崩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陛下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就驾崩了呢? 他们的心中满是悲痛与不舍,偷偷抹眼泪的臣子不在少数,那压抑的啜泣声在朝堂的角落里隐隐传来。 长孙无忌看到朝堂上的这番情景,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泰一眼。 李泰心领神会,他向前迈出一步,大声说道:“长孙大人,陛下驾崩之前,不是将两份遗旨留给了你我二人吗?” “现在也正是公布陛下遗旨的好时机!好确认后继之君!” 李泰这话刚一出口,魏征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直接向前跨出一大步。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李泰,厉声说道:“魏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驾崩后,按照我大唐祖制,自然是由太子在灵前继位,我大唐早有明确的储君,何来后世之君还需重新确立一说?” “殿下莫不是别有用心?” 魏征的这番话义正言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李泰。 他站在维护大唐正统的立场上,气势如虹,让旁人根本无法反驳。 魏征转头又看向长孙无忌,眼中满是质问:“长孙无忌,我魏征实在不明白,既然陛下驾崩了,你密不发丧,是为了防止长安动乱,可为何直到如今,我们都看不到太子殿下的踪影?” “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告诉我,太子殿下在哪里?”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那眼神中的威严和压迫感让长孙无忌都微微一怔。 朝中大臣们听到魏征的质问,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今天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作为储君,本应在灵前继位,可现在却不见踪影,这可如何是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不在,朝堂就像失去了支柱,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担忧在朝堂中蔓延开来,嘈杂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整个太极殿淹没。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太监拿着金锣从两侧快步走出,他们用力地敲打着金锣。 “当当当”的锣声在朝堂中回荡,清脆而响亮。 “肃静!” 长孙无忌大声喝道。在这威严的喝声和锣声的震慑下,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朝堂中重新恢复了一丝秩序。 长孙无忌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之所以没来,并非是老臣未曾通知,而是因为太子殿下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太子殿下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特命老臣前来主持朝局,处理陛下驾崩后的诸多事宜。” 听到长孙无忌的这番话,大臣们的脸色顿时变得变幻莫测。 特别是房玄龄身边那位由李世民假扮成的官员,他在孙思邈神奇的易容术之下,身着一套四品官服,巧妙地混入了朝堂之上。 当他听到长孙无忌说太子病入膏肓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了一下。 “承乾……怎么会呢?”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承乾年纪轻轻,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突然得了绝症,而且还病入膏肓呢?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朕还没死呢,难道朕的儿子要走在朕前面?” 他的心中满是痛苦和疑惑,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房玄龄察觉到李世民神色异常,不动声色地用小拇指轻轻勾了勾他,示意他保持镇定。 李世民微微一惊,随后抬头看了房玄龄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丝安慰,内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我这里确实有一份先帝的遗旨,此份旨意是当时陛下亲手交给我和魏王殿下的,这里还请魏王殿下作证!” 李泰听到长孙无忌的话,兴奋地点了点头,急忙说道:“没错,我作证,这份遗旨确实是父皇给我和长孙大人的,里面有两份遗诏。” “按照父皇的临终遗言,一份是废太子诏书,另一份是确立后世之君的诏书!”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百官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看向长孙无忌和李泰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不像是真的。 房玄龄不动声色地看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份遗旨的否定。 与此同时,李积、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也都敏锐地接收到了李世民传递的信号。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显然证明长孙无忌和魏王已经勾结在一起,他们正在假传圣旨,甚至现在太子殿下都有性命之忧,说不定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 尉迟敬德气得满脸通红,他紧握双拳,刚想要发作,却突然感觉到李世民那如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尉迟敬德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慢慢地退了回去,只是那愤怒的眼神依然紧紧地盯着长孙无忌和李泰。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朝堂上众人的表情,他刚刚已经迅速地扫视了一圈。 他发现,脸上带有疑惑之色的官员不足两成,而另外八成的官员都是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模样。 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今天这场朝会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世民心中一惊,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定然是世家在推波助澜。 这些世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妄图操控朝局,扶持对他们有利的皇子上位。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再次扫了一眼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李泰,眼中满是失望。 在他心中,李泰如此行径,已经彻底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他暗暗下定决心,随时准备在事情失去控制的时候,直接出面,调动军队将这里的人都镇压下去。 然后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大唐一个清明。 “现在,我来宣读废太子诏书!” 长孙无忌神色严肃,展开诏书,开始宣读起来。 随着他的声音在朝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在一些大臣的心上。 等到废太子诏书宣读完毕,魏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般,猛地冲了上去,对着长孙无忌就是一脚。 这一脚又快又狠,长孙无忌猝不及防,被踢得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很快就被两边的党羽拦住,拉到了一旁。 魏征大声怒吼道:“长孙无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假传圣旨!” “太子殿下一向兢兢业业,为大唐尽心尽力,并无过错,陛下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废掉一个没有犯错的太子呢?” “你这是在逼宫,是造反啊!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声音在朝堂中回荡,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长孙无忌却并没有生气,他整了整衣衫,神色平静地看着魏征,缓缓说道:“你知道我长孙无忌做事一向公正,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魏侍中,你先不要冲动,还请听完后继之君的诏书内容,再做决断也不迟。” 魏征听完,冷哼一声,他怒视着长孙无忌,眼中的愤怒丝毫未减。 但他也知道,现在必须先弄清楚后继之君到底是谁,才能更好地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长孙无忌不再理会魏征的愤怒,他神色庄重地拿出继位诏书,展开诏书,高声宣读:“立晋王为皇太子诏:昔者哲王受图,上圣垂范……” 本来还满脸高兴、沉浸在即将登上皇位美梦中的魏王李泰,听到长孙无忌开口的第一句话,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长孙无忌,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众人眼中,谁都可以去推翻长孙无忌手中的遗诏,谁都可以去质疑这份遗诏的真实性,可唯独他李泰不可以啊! 因为他是这所谓遗诏的见证者之一,如果遗诏有假,那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7章 太子“谋逆”? “陛下临终前立晋王殿下为太子?” 一位老臣满脸不可置信地惊问出口,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上突兀地响起。 “十四岁的晋王殿下?” 又有一位老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不少老臣那都是一脸茫然之色,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陛下的儿子之中,就属这位晋王殿下存在感最低。 在以往的宫廷宴会、祭祀大典等重要场合,晋王总是默默地站在角落,不似其他皇子那般耀眼夺目。 很多人对于这位晋王殿下不了解啊,只知道他生性内敛,极少在众人面前展现锋芒。 “长孙大人,不知下官能不能看一眼陛下手书遗诏?” 褚遂良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孙无忌,他那擅长书法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长孙无忌定眼一看出声之人,原来是褚遂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不过长孙无忌也不着急,他轻抚着胡须,缓缓地说道:“当时陛下已在生死弥留之际徘徊,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陛下已然无法拿笔手写遗诏,唯有口言,由老夫代笔,如此才将遗诏传达。老夫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褚遂良点了点头,他虽然仍有疑虑,但长孙无忌的威望让他一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既然如此,魏王殿下。” 褚遂良突然转头看向李泰。 “长孙大人说的是否属实?” 李泰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恶狠狠的看向长孙无忌,那眼神仿佛要将长孙无忌生吞活剥一般。 可长孙无忌依旧老神在在,面色不改。 可在这朝堂之上,众人目光齐聚,他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属实。” 此时,不论是谁,恐怕都已经看出魏王殿下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他的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庙堂之上又都是玩政治的高手,有些事情不上秤三斤足矣,上了秤三千斤都打不住。 朝堂上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众人头顶。 褚遂良还打算接着问,可还没来得及就有朝臣将褚遂良挤到一旁。 “新帝既然已立,为何不速请晋王殿下灵前继位?” 一位朝臣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急切。 “是啊!请晋王!” “请晋王!” 其他朝臣也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上呼声此起彼伏。 “你们真是一个个胆大包天!太子殿下没出现之前!绝不准你们违背礼法!” 一位守旧的老臣声嘶力竭地吼道,他挥舞着手中的笏板,试图让众人安静下来。 “太子殿下到底在哪?” 又有人高声询问,朝堂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让,嘈杂声几乎要将太极殿的屋顶掀翻。 房玄龄闭口不言,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身旁的李世民皱着眉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稚奴?长孙无忌为什么要扶稚奴上这个大位? 李世民现在并不关心大位最终花落谁家,他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承乾的身影,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大儿子,如今却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懊悔不已,自己好像有点玩脱了,本意是想让儿子们通过竞争变得更加优秀。 可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很可能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给玩死了。 不知道李承乾情况的李世民心乱如麻,哪怕太子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 自己的本意是让兄弟之间,争出决胜者,而不是让他们手足相残! 想到这李世民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这场戏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他看了尉迟敬德一眼,眼神中传递着某种信息。 尉迟敬德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李世民直起腰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出面制止这场混乱。 “不好啦,不好啦!太子殿下率领大军把长安城给围起来了!” 一个宦官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汇报,他跑得太急,甚至差点摔倒。 那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剑一般直接刺破了大殿上的争吵。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特别是场上的武将,是大家关注最多的,他们彼此对视,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不知道是谁带兵,押注在了太子那边。可是左看右看,武将都在啊! 那太子殿下哪里来的兵马?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整个朝堂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李世民本来踏出的一步也急忙撤回,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诧异。 “太子殿下?” 有朝臣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惊。 “长孙无忌!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太子殿下病危了吗?” 魏征满脸怒容,直接开炮长孙无忌。 “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他气得满面通红,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看着长孙无忌阴沉如水的脸庞,魏征眼中的怒火更甚。 “长孙无忌,你这个老贼!” 他大声呵斥道。 “诸位,随我迎接太子殿下!” 说完,魏征大袖一挥,直接准备出门而去,他步伐坚定,眼神中透着决绝。 还没走到门口,一排全副武装的千牛卫直接就拦在了太极殿门口。 他们手持长枪,神色冷峻。 “遗旨已经宣读过了,现在晋王才是正统,他已经不是太子了,是谋逆之臣,诸位还不明白吗?” 长孙无忌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直接给这件事一锤定音。 附和长孙无忌的世家官员纷纷开口。 “是啊,现在现在晋王殿下才是正统!” “我等坚决拥护晋王殿下为帝!” “晋王殿下仁厚,这才是我等要追随的仁君!” 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仿佛早已将忠诚献给了晋王。 可那眼神深处却藏着算计和利益的光芒。 李世民听着这些官员的话,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承乾虽然有着太子之位,但其实在朝中一点根基都没有。 自己把宠爱都给了青雀,平时对青雀的关注和赏赐远多于承乾。 青雀看似风光无限,前拥后簇,但实际上支持他的都是世家官员。 这些世家官员看似忠心,实则哪方给的利益大就投向哪方。 不然此时殿上也不会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青雀不谙世事,上位之后同时也是最好操控的。 可如果青雀上位了那些世家官员也只是因为利益足够大才会倒向他。 长孙无忌能带着这些世家官员全部支持稚奴,证明长孙无忌想要做一个权臣,许给了这些世家更大的利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直到现在李世民才看明白,这些世家竟然敢将皇子当成棋子,在棋盘上博弈! 他们眼中根本没有李唐宗室,视皇家尊严如无物吗? 他看向铁了心站在世家那边的长孙无忌,心中悲痛万分。 “辅机啊,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怎么临老了反而这么糊涂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等他掌控全局的时候,怎么也要和这些世家拼一拼,哪怕最后落得和隋炀帝一样的下场又如何? 不过,承乾带着大军把长安城围起来了? 这是李世民最疑惑的地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陕西道的兵权,都在他自己的手里。 能调动那些大军的人此刻都站在殿上,那自己的儿子又是从哪里调来的兵呢? 李世民决定再等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担忧,有疑惑,也有一丝期待。 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长孙无忌看向场上的武将。 “哪位将军愿意出兵迎战废太子?”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武将一个个当作没听见的样子,有的看天花板,有的看地砖z 程咬金还哼起了小曲,那不成调的曲子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看着武将的这些做派,长孙无忌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哪怕他和这些人交情颇深,可在这种涉及皇家内斗和世家利益的关键时刻,他们也只会袖手旁观。 解决掉李承乾,只能看自己的了。 “崔尚书,我调集一营三千人千牛卫去守城,你火速传令各大世家,让他们出兵一起迎敌!” 长孙无忌高声吩咐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 “是!长孙司空!” 崔尚书领命后匆匆离去。 说完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殿上的众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一个个世家官员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不一会原本还算拥挤的太极殿只剩下不到一成人。 李靖看着人都走了,老神在在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说,诸位这么多武将,没想过冲出去吗?” 褚遂良一脸疑惑的问道,他实在不理解这些武将为何如此淡定。 程咬金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向褚遂良。 “没兵打个屁啊?你让我老程赤手空拳出去和千牛卫干仗啊?” 他晃了晃自己粗壮的手臂。 “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走路都是面孔朝天的,俺老程有朝一日,都给他们收拾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程将军,慎言!” 王珪直接开口打断了程咬金的胡言乱语,他看了看程咬金,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看着朝堂上走出去的一大批世家官员,李世民这才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 官员都是世家举荐,只要对他们开刀,他们就能让大唐这个国家停止运转,谈何容易啊! 这种无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将李世民紧紧包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8章 戏剧性转折的皇位 长安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关闭得严丝合缝。 城门由厚重的实木打造,表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铜钉。 门与门之间的缝隙被特制的材料填充,毫无破绽。 负责守城的军士各个严阵以待。 一车车滚木石头,一桶桶金汁不断的被运上城头。 沉重的滚木被士兵们吃力地推动着,那粗糙的木轮在黄泥路上碾压出深深的辙印。 每一根滚木都粗如人腰。 一桶桶金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城头的垛口边。 金色的液体在桶内微微晃动,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看着城外黑压压一片全员披甲的士卒,城头上不少没有打过仗的新兵脸色变得煞白。 他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喉咙因紧张而上下滚动,清晰可见。 就连双腿都忍不住有些发颤,那年轻而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惧,身体微微晃动。 看到那些打过仗前辈依旧面色平静。 这才好受一些。 …… 城外李承乾的大军。 骑兵在最后,那一匹匹战马高大雄壮,马蹄在地面上不安地刨动。 马背上的士兵头戴兜鍪,眼神冷峻,手中的缰绳紧紧拉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冲锋向前。 弓箭手在中,他们身着轻便的皮甲,身后背着装满箭矢的箭囊,手中的长弓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整整六排盾兵,那盾牌如同巨大的龟甲,紧密排列,上面绘着狰狞的兽纹。 盾兵们半蹲在盾牌后,眼神警惕地从盾牌的缝隙中窥视着长安城。 六排长枪兵,长枪如林,枪尖朝天,每一根长枪都足有两人高。 枪杆上的红缨随风飘动。 六排大戟士,大戟那半月形的刀刃在阳光下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一个方阵的士卒拿着从未见过的武器,像是一个个烧火棍,直直的对着长安城头。 总人数怕是要超过十万人呐! 凭空冒出来的十几万大军,让长安城内的守将几乎没有对抗的想法。 数百面写着李字的大纛随风飘扬,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每一面大纛都巨大无比,旗面用最上等的绸缎制成,上面的李字绣得苍劲有力,仿佛是李唐皇室的威严象征。 秦如召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人马俱是重甲。 那黑色的战马浑身肌肉贲张,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铁片,每一次踏地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马身上的重甲由精铁打造,鳞片紧密相连,护住了战马的要害。 玄甲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线条流畅,宛如艺术品。 他头戴一顶插着黑缨的头盔,黑缨在风中舞动。 他单人单骑拿着长枪。 “城楼上的守军都给我听着,我们是太子殿下的军队,陛下驾崩,太子殿下乃是大唐的正统继承人!” 秦如召的声音在长安城楼下回荡。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自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城上诸位,难道你们要阻挡你们的皇帝陛下吗!大家都是大唐的将士,把城门打开!陛下绝不会为难你们!” 他的眼神如电,扫视着城楼上的守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我军给你们下达最后通牒,三通鼓!”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天空。 “三通鼓罢!若是还有执迷不悟者,均按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秦如召说完直接掉头走人,他的战马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渐渐远去。 “擂鼓!” 随着一声令下。 “怦怦怦。” 震动人心的军鼓声响起,每一下似乎都与长安城楼上士兵的心跳声相对应。 那沉重的鼓声压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整整五百面军鼓一同敲响,那声音如同滚滚雷鸣,从天边席卷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其声就连太极殿里被囚禁的诸臣都听见了,那沉闷的鼓声穿过宫殿的墙壁,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听见战鼓声的武将那都是统一抬起头来,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 眼前一亮,仿佛是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这鼓声听起来像是牛皮鼓啊?” 李积开口道,他微微皱眉,侧耳倾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鼓声,试图从声音中分辨出鼓的材质。 “不错,乖乖,这得多少面牛皮鼓啊?这要杀多少牛?我老程都没杀过那么多牛?” 程咬金惊呼道,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那夸张的表情让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李靖这时候也开口了。 “这是牛皮大鼓,而且不下三百面,非气力过人者不可锤响。” 李靖的话直接让场上的武将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大唐这么有钱了? 这么多力气过人者,不去前面冲杀,反而在后面敲鼓 。难道前面冲锋的一个个比这些敲鼓的力气还要大? “好了,等会大家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咬金打了个哈哈,试图缓解这紧张又好奇的气氛。 褚遂良看了一眼门外的千牛卫。 “程将军,你想怎么出去啊?” 他眉头微皱,眼中透着担忧,看着那如狼似虎的千牛卫,不知道程咬金有什么办法。 程咬金莫名的笑了笑。 “俺老程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一个人就朝着殿外走去,他的步伐看似轻松,实则七拐八拐,不似人样。 当然主要是不想让殿里的人知道自己要干嘛。 “程将军,还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负责看守的千牛卫头领说道,他手握长刀,神色有些犹豫。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俺老程到外面给你看个东西。” 程咬金头也不回地说道。 程时间将他带到了殿外一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他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 偷偷摸摸的从裤裆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那动作有些滑稽,但他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打开,每打开一层,都像是在揭开一个神秘的宝藏。 千牛卫头领好奇的看了一眼程咬金手中被打开的东西,随后直接单膝跪下。 “程将军。”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程咬金小心的将兵符收了起来。 “起来,去通知长安城内所有千牛卫,原地待命,不得与太子殿下作对!” “是!末将领命!”千牛卫头领领命后匆匆离去。 宫内的千牛卫很快就撤走了,那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宫殿的回廊中。 还在大殿里的众人看着千牛卫莫名其妙的就撤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程咬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就说?俺老程山人自有妙计,那个带头的,以前是我老程的兵!怎么都得卖我几分薄面!” 说完程咬金洋洋得意的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虽然程咬金这个人平时不靠谱! 可现在他真的把人弄走了,在场的也都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好话那自然是不会藏着掖着的。 “程将军真有人脉啊!” “不愧是军中柱石!” “擎天之将!” …… 一通马屁直接吹的程咬金浑身舒坦,他笑得更加灿烂了,那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只有李靖表情莫名的看了程咬金一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后就看向房玄龄身后那个一直不动声色的生面孔。 房玄龄见李靖好像发现了什么,直接打断了李靖的注视,开口说道:“诸位,如今太子殿下的大军就在城外!我等一起去看看情况如何。” “最好能够让太子殿下安然入长安,不要起刀兵冲突啊!” 他的眼神中透着担忧和期待。 “房相说的在理!” “走走,我等一同前去!” “长孙老贼怎么对得起陛下!” 一众大臣慷慨激昂的走了出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宫殿里回响。 尉迟敬德寸步不离的跟在李世民身后,他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李靖走在最后面,看着前方若有所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这场变故背后的深意。 …… “二通鼓了!” 那鼓声越发急促,如同催命的音符,在空气中跳动。 每一声鼓响都像是在撞击着人们的心脏,让城上城下的人都愈发紧张。 长孙无忌带着世家官员来到城头,他们的脸色凝重,脚步匆匆。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军队,那是没有一个淡定的!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长孙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尚书崔干一脸着急的看向长孙无忌,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长孙无忌咬了咬牙,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 他在心中怒吼道 长安附近有不少军队驻扎,要是平时,长孙无忌只要和李世民打个报告,早就已经调动这些军队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驾崩了!兵符也不知道给谁了! 没有李世民的命令,想要调动军队,唯有依靠兵符。 可问题是他没有兵符啊! 整个宫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看着下方乌压压的军队,长孙无忌这才意识到,陛下不会已经把所有的兵符都给了太子?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上冒了下来,那冷汗顺着脸颊流淌,浸湿了他的衣领。 城上的守军根本一点士气都没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武器似乎都拿不稳了。 那些世家有自己的私军,可现在来不及调动啊! 恐惧是会传染的,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也没有刚开始那么轻松了。 本来还以为有后援,结果搞了半天。就他们城头上这些人,这咋玩? “我调的那一营千牛卫怎么还不来!” 长孙无忌看向自己的家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焦急。 “大人!” 家将满脸苦笑。 “本来都说好了,他们奉您的命令过来,可不知道怎么了!直接将末将拒之门外了。” 听到家将的话,长孙无忌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还没等他做好决断,就听见楼下城门的一道喊声。 “我乃当今魏王李泰!我命令你们,打开城门!让天子大军进来!” 那声音清脆响亮,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长孙无忌听着李泰的呼喊,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李泰看着城门缓缓打开,那雄壮的军阵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还是很慌的。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深怕自己的哥哥直接给自己送走了。 直到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世家没一个靠得住的。 自己以前估计是被人算计了,幸好自己大哥不争,自己也没听他们的暗算大哥。 不然还真是被这些世家当成一颗棋子肆意玩弄啊。 想到这李泰的心情畅通了,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恭敬的站在长安城门口,“臣弟恭祝大哥登临大位!陛下万岁!” 随后直接跪在地上,将头轻轻伏地,他的动作虔诚而恭敬。 李泰的带头直接让身后的守城士卒一个个放下手中的兵器,跟着李泰一起跪在了地上。 “陛下万岁!” 长安城内一个又一个人被带动跪在了地上。 那场面壮观无比,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 …… 整个长安城都在向新皇朝拜。 第9章 太子入长安 “陛下,臣没有说错?城门还是开了。” 齐先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光芒。 此时,城门外的风呼呼作响,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笑意。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瘦骨嶙峋却又充满力量,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蓄了很久的胡子。 齐先生心中满是欢喜的说道:“陛下,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多年的谋划终于有了成果。” “我可是个官迷,但又没有合得来的君王让我为之效力,遇见陛下你不容易啊!” “陛下到时候可得给臣一个大大的官职,好歹也是从龙之功。” 齐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身着华丽官服,在朝堂上接受众人朝拜的画面。 那笑容越发灿烂,眼中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身旁的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旗面上的图案仿佛也被赋予了生命,随着风舞动,似在为这即将到来的荣华而欢呼。 齐先生心里乐开了花。 我齐某一生漂泊,如今终于要飞黄腾达了,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我的能耐。 李承乾看着齐先生那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齐先生不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空气中缓缓传开。 李承乾心中对这位先生有些无奈,但也知道他的性格。 齐先生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那目光像是能穿透重重迷雾,直直地看向李承乾的内心深处。 “如果是别人,我早就走了,怎么还会留在咸阳城辅佐。”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向前迈了一小步,站得更加笔直。 “陛下你不同,你是我在大唐游历半生,遇到过最特别最特别的人,特别到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离,仿佛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周围的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齐先生心中对李承乾满是敬佩,他回忆着与李承乾相处的点滴。 陛下心怀天下,所思所想皆是百姓。 与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帝王截然不同,我定要助陛下成就一番大业。 “你的那些奇思妙想,民生政策,历史上的那些帝王不是想不到。” “但他们是帝王,他们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被权力和欲望蒙蔽了双眼,心中只有自己的江山社稷。” “哪里会真正在乎升斗小米的生死。” “民贵君轻放在明面上重若千金,那不过是他们用来粉饰太平、安抚民心的幌子罢了。” “放在私底下,在他们真正权衡利弊之时,那些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草芥,一文不值。” 齐先生语气冷淡的说道。 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愤怒。 “陛下不同,陛下只要百姓好,陛下心怀天下苍生,这是何等的胸怀。” “这是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品质。” “这天下若能一直由陛下这样的人治理,百姓定能安居乐业。” “我定要帮陛下守住这颗赤子之心。” 李承乾没有理会齐先生的大不敬,他早已习惯了齐先生这种直来直往、毫无顾忌的说话方式。 很多时候,齐先生都是那么一副随性而为、不拘小节的样子,就像一阵自由的风,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 李承乾刚遇见齐先生的时候,那是在咸阳城的一个宁静的角落。 他正站在一群孩童中间,身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夫子长袍,头戴方巾,手持书卷,一副标准的夫子打扮。 周围是简陋的房屋,墙壁上爬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但孩子们的笑声却让这里充满了生机。 李承乾好奇地询问他的名字,可他却紧闭双唇,无论李承乾如何追问,他就是死也不说,只是神秘地笑笑,让人摸不着头脑。 反正认识他的人一律称他齐先生,或者齐夫子。 他每日都会在咸阳城的某个角落,教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识字看书。 他教得认真,孩子们也学得投入,那朗朗的读书声与周围市井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特的人间烟火画卷。 李承乾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不过也没有太上心。 毕竟李承乾带着后世的知识,在面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时,内心深处是带着一种优越感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承乾惊讶地发现这个齐先生就好像是一座知识的宝库,无所不知。 无论是复杂深奥的经济之学,还是关乎国家兴衰的策论之法,亦或是晦涩难懂的经史子集…… 只要是书上有的知识,他无不涉猎,而且每一个领域他都有自己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他讲解知识时,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常常让李承乾大为惊叹,自愧不如。 而现在,对齐先生来说,吸引力最大的,还是李承乾捣鼓出来的科学! 那些新奇的理论、奇妙的发明,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齐先生。 也就是从那时起,李承乾彻底收起了自己的优越,他对齐先生满心敬佩,视其为良师益友。 “走,进长安了,隐藏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个皇位唾手可得了,还真是对不起我们之前的努力啊。” 李承乾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他抬头望向长安的方向,那高大的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雄伟壮观,却又少了几分他期待中的硝烟弥漫的壮烈。 城墙外的护城河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和城墙的影子,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记录着岁月的变迁。 “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不知是福是祸?” “陛下不必失望,以后我们的仗还多着呢,正是因为我们这么久一直在积蓄力量,如今才能兵不血刃地打开长安城门。” 齐先生安慰道。 “过程上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不同。” “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努力白费了,相反,这是我们能力的体现。” “齐先生说的对,主要是想练练兵。” 他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 突然来了兴致,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显怀,一起驾马,看看谁快!” 说罢,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陛下您慢点啊!” 一身玄甲的张显怀无奈地喊了一声。 他作为负责保镖和管家任务的人。 此时只能快马跟上,他一边策马追赶,一边紧张地盯着前方李承乾的身影。 眼中满是担忧,生怕李承乾有个闪失。 ……… “陛下,听说太子殿下带兵入长安了?你说我们等会跪不跪啊?” 房玄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满脸担忧地低声问道,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焦虑。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跪了,陛下颜面何存,若是不跪,大唐两君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脸色尴尬,就连嘴角都有些抽抽。 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透着纠结与无奈。 “玄龄啊,朕是皇帝,哪有皇帝下跪的道理,还是跪自己的儿子?” 李世民压着声音对着房玄龄说道 “可是长安的百姓已经主动出来,在街道两边跪好,就等着新皇入宫啊!” 房玄龄内心急得直跺脚,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神慌乱地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群文臣武将。 幸好没人发现。 那些人也都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犹豫和不安。 李世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眼神游移不定,心中犹豫不决,小声嘀咕道:“玄龄我去你的府里躲躲?”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侥幸心理十分无奈。 朕一世英名,难道要毁于今日? 躲起来虽不是办法,但也比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好。 …… 长安城门口。 李承乾带着大军策马来到长安门口,马蹄声让长安城门口的大地都在震动。 看着魏王李泰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跪在城门口,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城门口的旗帜在风中呼呼作响,像是在为这特殊的时刻呐喊助威。 “怎么反应过来了?”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李泰的身体微微颤抖。 周围的士兵们自觉地为李承乾让出一条道,他们的目光敬畏地看着李承乾,手中的武器整齐地排列在一旁。 李承乾看着李泰的样子,平静的说道。 “兄弟相争,最是可悲,希望今日之事能让你幡然悔悟。” 李泰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眶里不断有着晶莹溢出,打湿了面前的地面。 他掩面说道:“皇兄,臣弟错了,不该受人挑拨,导致自家兄弟反目成仇。”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悔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 “我真是愚蠢至极,被人利用,差点酿成大祸,如今只希望皇兄能饶我一命。” “起来,都自己家兄弟,跟在大军后面。” 李承乾神色平静地说道,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责备,只有一种兄长的宽容与大度。 周围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声议论。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对新皇的敬畏和对这兄弟情深的感动。 兄弟间的仇恨不能再延续下去了,这样才能让大唐更加稳定。 “谢陛下!” 李泰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身体依然微微颤抖,眼中的惊恐尚未完全褪去。 他看向李承乾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李泰暗暗发誓。 我以后定当忠心耿耿地辅佐陛下,再也不做这等糊涂事了。 说完,李承乾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入住长安城内。 那大军宛如一条奔腾不息的钢铁洪流,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铠甲鲜明。 城内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此时店主们都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这支大军,有的眼中透着恐惧,有的则是好奇。 街道上的石板路被大军的脚步踏得咚咚作响。 李承乾看着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心中豪情万丈。 “这长安城终于在我的掌控之下了,我定要让它更加繁荣昌盛。” 长孙无忌带着世家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城楼上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后面的世家官员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确定,随后一拥而上,将长孙无忌五花大绑。 长孙无忌心中充满了悲凉,也懒得反抗了。 “长孙大人,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的罪那是洗不掉了,但我们不同,不仅无罪,现在还大功一件,反而把你这个主谋给抓住了。” 崔胜满脸喜色,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自私的光芒。 崔胜在大唐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他在崔家可是属于主支,在家族中的地位极高,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哪怕坐到了尚书之位的崔阐在他面前,话语的分量也没有他来得重。 此时,他站在阳光充足的地方,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而长孙无忌则在阴影中,狼狈不堪。 崔胜心中十分得意。 “长孙无忌,你也有今天,这次我可要好好表现,为家族争取更多利益。” “这次功劳分配可是我们崔家最高!各位可别忘了,我们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可不要心生不满。” 崔胜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他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在空气中回荡。 “功劳最少的王家日后再进行补偿。” 崔胜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安抚王家,同时又能保证自家利益最大化。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扫视着周围的世家官员,确保他们都听到了自己的话。 “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是稳住李承乾。” 崔胜再次强调,他知道这次新皇的态度决定着他们此次的利益。 “说的对!” …… 众人纷纷附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表面上一片和谐,实则都在为自己家族的利益着想。 他们的眼神交汇间,有试探,也有算计。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世家官员大肆划分着捉拿自己的功劳,他的心中翻江倒海。 自己此刻已成为弃子,这些曾经的盟友如此翻脸无情,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明白,说了也没用。 世家子弟就是天生的一道免死金牌,他们相互勾结,势力庞大。 哪怕是皇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你敢杀一个,其他人就敢为他一个人全部罢工,让整个朝堂陷入瘫痪。 这是历朝历代帝王都头疼的问题,他们相互依存又相互制衡。 历朝历代的帝王所用的方法也都是提拔一批,打压一批,保持一个世家之间互相争,但又相对平衡的一个状态。 哪怕在李世民时期也是这样的。 长孙无忌想起往昔,心中满是苦涩。 看来这场政治战争,死的只有自己一个了。 世家子弟但凡死一个,五姓七望就会团结在一起,到时候才是最让皇帝头疼的时候。 哪怕这些人跟着自己一起谋反,当皇帝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他们的功绩。 他在心中长叹一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当李承乾的大军进入长安城内后。 整个大军化整为零,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在秦如召的指挥下,成一个一个建制的小分队朝着长安城涌去。 阳光洒在士兵们的身上,映出他们坚毅的脸庞。 每个街道,每条巷口,每个府衙面前都有三大营的将士出现。 他们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中的武器紧握,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新皇的权威。 最后大唐原属军士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无奈地等着新皇的旨意。 整个长安从上到下,彻底落入李承乾的手中。 城中的百姓们看着这一切,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则充满期待,不知道新皇会给长安带来怎样的变化。 房府。 房玄龄带着尉迟敬德刚要把李世民先送回房府休息,再由他们两个去迎接新皇。 一路上,房玄龄眉头紧皱,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李世民则脸色平静,一言不发,他的心中满是对李承乾的疑惑,为什么一眨眼,自己的太子变化那么大? 没想到才刚到街口,就看见气势汹汹的士兵一路小跑而来。 那些士兵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一队到了房府门口就停了下来,迅速列阵,死死地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懵了。 房玄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世民更是有些无语。 “承乾这是要干嘛?” “陛下,太子殿下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暗算,所以派兵先掌控长安,掌控了以后再慢慢清理。” “您当年不也是这样?长安城戒严?” 尉迟敬德小声地说道。 李世民一听也瞬间哑口无言了。 这位天策上将毕竟是带兵出身的,虽然有些不满。 但一看到三大营将士们的装备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他心中对这些精良装备暗暗赞叹。 同时也在猜测承乾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装备,又有什么计划。 “敬德,你帮朕看看,那些小兵身上的轻甲是不是精铁的?朕看的不太真切。” 李世民其实已经看清了,只是有点不太相信。 他的心中满是惊讶,在他的认知中,小兵身上配备精铁轻甲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这意味着李承乾的军队装备精良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这让他对李承乾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尉迟敬德看了一眼后,快速地给出了答复:“陛下,确实都是精铁。” 他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惊讶,心中对李承乾也十分佩服。 他知道,长安的局势已经完全都在李承乾的掌控之中了。 第10章 恩威并施下的朝堂大清洗! “陛下,现如今太子殿下的兵马已经完全接管了长安城,我们的兵符在长安怕是已经形同虚设了。” 尉迟敬德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他刻意压低声音,声音中却仍难掩紧张。 李世民微微点头,神色如古井无波般沉稳。 “无妨,只是长安暂时不受控制罢了,出了长安朕还是皇帝。且看看承乾这孩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目光望向远方,像是要穿透那层层宫墙。 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小子这些年能够不动声色地发展出如此规模的兵马。” “还不知从何处弄来那么多精铁,藏得可真够深啊。” 话语中既有对李承乾手段的惊讶,又有几分欣慰。 “朕的儿子竟有如此能耐,观音婢要是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情与思念。 …… 不出半天的时间,李承乾已然实际控制了整个长安城。 在那如林般密密麻麻的兵马簇拥下,他身着一身华服,器宇轩昂的入住了太极殿。 踏入大殿,他神色从容,缓缓坐上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陛下万岁!” 百官朝拜,声音如滚滚雷鸣,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大大小小的官员从各方赶来,将整个大殿挤得满满当当,显得拥挤而又肃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凝重的气息。 长孙无忌被麻绳紧紧地、结结实实地捆住双手双脚,麻绳深深嵌入他的肌肤,勒出一道道红痕。 他跪在大殿中央,身躯微微颤抖,尽显狼狈。 一群世家官员战战兢兢地跪在长孙无忌身后,他们低垂着头,身体却抑制不住地轻微晃动,然而他们的眼中却难掩喜色。 此次必然是大功一件! 房玄龄站在文官首位,他目光温和如水。 带着些欣慰地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感叹:“真的长大了。”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目光如炬,缓缓环视着大殿两侧的文臣武将,心中感慨万千。 底下站着的这些人,可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是大唐的全明星阵容啊! 军神李靖站在武官之首,身姿挺拔如山峰,面色沉稳似磐石。 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李靖。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 距离龙椅最近的有三人,所有人都知道,这如今名不见经传的三人日后必将成为大唐最显赫的人物。 军师齐先生,面容清瘦似竹,眼眸深邃如渊,透着睿智的光芒。 将军秦如召,身材魁梧如熊,一身英气似剑。 护卫张显怀,目光如电,犀利无比,时刻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李承乾能积攒下如此雄厚的家业,离不开这些人的辅佐。 他们就像李承乾的左膀右臂,是他坚实的后盾。 “来人,给长孙大人松绑。” 李承乾一声令下,声音洪亮威严。 两名三大营的士兵迅速上前,手脚麻利地解开了长孙无忌身上的麻绳。 松绑后的长孙无忌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泪痕,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悔恨。 看向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外甥,此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两行浑浊的老泪流了下来,那泪水如决堤的江水,声音哽咽:“陛下,老臣糊涂啊!老臣捏造圣旨,罪该万死,无颜下去面见先帝啊!” 说着,他以头抢地,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了。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悔恨,似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通过这磕头来偿还,额头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李泰咬了咬牙,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他从人群中站出。 脚步沉重地走到长孙无忌的身旁,“噗通”一声跪下,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响亮。 “皇兄,臣弟伙同长孙无忌捏造圣旨,臣弟死罪!” 两人都将头深埋在地上,等待着李承乾的发落。 他们的亲信在这一刻竟无一人出言规劝。 整个大殿顿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那呼吸声急促而沉重,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凝固一般。 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房玄龄叹了口气,那叹气声中满是无奈。他手拿玉圭,神色庄重地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 “陛下,魏王和长孙大人虽然犯下重错,可看在魏王为我大唐着书有功,长孙无忌为我大唐鞠躬尽瘁的份上,还请陛下能留他们一命!让其戴罪立功!”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哀求。 房玄龄话刚刚落音,程咬金、尉迟敬德也都站了出来,他们身形魁梧,气势不凡,齐声说道:“还请陛下饶他们一命!” 魏征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目光犀利如刀,看向众人,似要将众人的心思都看穿。 “魏王伙同长孙无忌捏造圣旨,歪曲圣意,甚至想要在陛下入城之时调兵抵抗,一意扶持晋王上位。” “先帝驾崩,他们竟敢私自封锁消息,将陛下隔于长安之外,还假传陛下病危,药石无医。” “此二人罪行罄竹难书。微臣请求陛下将二人处死,明正典刑!” “否则日后必然后患无穷,谋反乃大罪,绝不可饶恕!” 魏征的话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让朝堂上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玄龄更是面色复杂,眉头紧锁,心中暗暗叫苦,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来之前,李世民特地吩咐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两人的性命。 如果李承乾一意孤行,李世民也只能亮明身份。 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救下这两人,那场面将不堪设想。 李承乾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威严的扫过下方的众人。 “魏王李泰,是我的亲弟弟,虽犯下大错,但归根结底,是受人蛊惑。” “即日起,减免一切俸禄,居于武德殿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给朕去好好反省!” 李泰一听,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感激之情,那感激似要溢出眼眶。 虽然被软禁了,但至少保住了亲王之位,捡回了一条命。 “臣弟多谢皇兄开恩。”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至于你,长孙无忌,你是朕的舅父,是先帝的左膀右臂,怎么也如此糊涂,被人当了枪使?” 李承乾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即日起,长孙无忌削去一切官职,贬为庶人,上缴九成家产,不得旨意,不得外出。” 听到李承乾的话,长孙无忌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陛下?老臣如此糊涂,你也不杀老臣明正典刑吗?”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脸的惊愕。 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神色缓和了些,眼中有一丝温情。 “你是先帝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哪怕你犯下如此罪行,朕也不杀你,好好回去反省。” “臣谢恩!” 长孙无忌老泪纵横,不停地将头磕在这金銮殿的地面上,每一下都饱含着复杂的情感,有悔恨,有感激,有自责。 魏征听到李承乾的判决,直接忍不住开口:“陛下!如此判决,实在太过轻浮,不利于人心教化,日后若有人有样学样,那大唐将陷入永无止境的内乱啊!还请陛下三思!” 他的语气急切,眼中满是忧虑。 李承乾看了魏征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魏征,你是朕的老师。。” “但这是朕的意思,朕意已决,朕不是先帝,退下。” 他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魏征脸上神色变换,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终究没有硬刚李承乾。 正如他所说,李承乾不是先帝,并且还没有正式上位,他需要威严。 无论如何,现在的魏征都不会去损害李承乾的威名。 李承乾的决断让不少人内心生出了侥幸心理。 好人容易被欺负,好皇帝似乎也是如此。 魏王和长孙无忌犯下了如此大的错,陛下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日后若是轮到自己,恐怕陛下也会因为心软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阿谀奉承的圣明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声音嘈杂而谄媚。 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紧张的气氛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可没想到李承乾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犹如苍鹰盯着猎物。 “朕刚刚说了,朕的弟弟和舅父只是受人蛊惑。” “现在朕要除首恶。” “来人,把以崔尚书为首的世家官员全部给朕拿下,朝堂上最后五姓七望官员全部出列,让朕好好看看你们!”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之色。 除了站在龙椅下方的三人,就连以强硬着称的魏征也脸色大变,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崔阐、崔胜、王岩夫、卢向俊等等世家官员一时间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 然而,三大营的士兵可不管世家不世家的,他们只听从李承乾的命令。 咸阳的大小世家早就被陛下清理干净了,如今对这些世家动手,他们也只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些世家官员走去,眼神中透着冷酷与决然。 第11章 新皇剑指世家! “陛下!此举会动摇国本啊!万万不可!” 一位老臣满脸忧色,他身形颤抖,脚步虚浮地走出朝列,声音因恐惧和焦急而变得嘶哑。 那沟壑纵横的脸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一时间,朝堂上文武百官,无论是出身世家的官员,还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几乎都纷纷跪地,齐声为世家官员求情。 那场面,黑压压的一片,呼声此起彼伏,在宏伟的太极殿内回荡。 就连大唐战神李靖,这位一向威严、战功赫赫的名将,也神色凝重地拱手,向李承乾恳切请求:“陛下,还望您收回成命啊!” 他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局势的担忧,也有对李承乾的劝谏。 听着下方如浪潮般的反对声,李承乾神色冷峻,端坐在龙椅之上,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不为所动。 他在群臣中扫视而过,眼中的凌厉之色愈发浓烈,仿若实质的锋芒,让人心生畏惧。 “动摇国本?哼!就让朕看看这么个动摇国本法。”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他猛地一挥手。 “将一众首恶押至东市菜市口,斩立决!”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窒息。 随后,便是崔阐、崔胜之流的惊慌失措。 他们被三大营的士兵如铁钳般押着,身体拼命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无法挣脱分毫。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脸色苍白如纸,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不见。 崔尚书被士兵押着,却依旧梗着脖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大声喊道:“陛下,你这是想要与天下世家为敌吗?你难道想步隋炀帝的后尘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中格外刺耳,带着威胁与挑衅。 “大胆!” 秦如召剑履上殿,只见他身形如电,当即拔出手中利剑。 那利剑寒光闪闪,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他手持利剑,直勾勾地对着崔胜,眼神中杀意凛冽。 “你的狗嘴里胆敢再冒出一句对陛下不敬的话,秦某便敢让你血溅当场。” 他的话语如冰刀般锋利,让崔胜不禁打了个寒颤。 崔胜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感受到那丝丝寒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朝廷上有过半数世家官员?陛下如此做,就不怕朝堂瘫痪吗?” 一位年轻官员突然站了出来,他身着华丽的官服,头戴乌纱帽,眼中满是愤怒,大声对着李承乾呵斥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中回荡,带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 李承乾微微瞟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你是谁?” “我乃礼部鸿胪,卢冠玉,出自范阳卢氏。” 卢冠玉昂着头,一脸骄傲地说道,仿佛他的家族背景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范阳卢氏是吗?”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一同拖下去斩了,年纪轻轻,非要跳出来送死?” 他的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的怜悯。 三大营的士兵立即如狼似虎地上去,将卢冠玉押解起来。 卢冠玉开始挣扎,口中大喊:“暴君,你这个暴君!” 他的喊声在朝堂中回响,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但那些世家官员们,此时却没有一个脸上露出惧色。 他们心中坚信,这个新陛下只是做做样子,目的不过是为了打压他们一番。 毕竟,在他们看来,世家有着数百年的根基和庞大的势力,岂是一个还未正式上位的皇帝所能轻易撼动的? 世家就如同参天大树,怎会是泥捏的?所以,他们的反抗才会如此激烈。 可直到他们被押解到菜市口,看到刚刚还在不断叫唤的崔胜人头在地上翻滚,鲜血溅在石板上,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他们才如梦初醒。 他们这才明白,这位新皇并不是简单地打压世家,而是真的想要将世家连根拔起,彻底消灭。 每一个被押解到菜市口的世家官员,此时都开始感到害怕。 他们双腿发软,身体不停地颤抖,有的甚至大小便失禁。 他们哭爹喊娘地叫唤着,声音凄厉而绝望。 三大营的士兵可不管那么多,他们面无表情,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然后手起刀落。 一时间,一颗颗人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菜市口的地面,那血腥的场景令人作呕。 直到这时,朝堂上的官员们才感觉到后背发凉,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下方的官员们,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这些人,我都不是很信任,最好呆在这里别动,等朕一个一个把你们的都查清楚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当然也别太害怕,只要你做的事情确实有利于社稷,哪怕你是世家官员,朕也是一视同仁的。” 朝堂上的众臣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身体僵硬,额头冒出冷汗,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一队又一队锦衣卫如幽灵般出去又进来,他们步伐整齐,神色冷峻。 每一次进来,都会将手中的情报放在李承乾的御案之上,然后悄然退下。 那一份份情报,仿佛是死神的判决书,让整个朝堂的气氛愈发紧张。 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着长安城。 但今晚的太极殿却是灯火通明,那明亮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众人阴晴不定的脸庞。 “房相,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以后早上的时间一律定为巳时,大家也可以多休息一会。” 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程知节也可以下去了。” “李积,侯君集,李靖,尉迟敬德……” 一个个报到名字的官员都如蒙大赦,他们恭敬地行礼,然后缓缓走出了太极殿。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惹恼了李承乾。 “萧瑀萧大人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虽然你出身兰陵萧氏,但你没有贪污,反而还从家里拿钱接济百姓。” 李承乾看着萧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谢陛下!” 萧瑀感激涕零,他深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那些报到名字走出太极殿的官员,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刻,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留在殿内的每一个人,那都是冷汗直直地在头上冒着,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那些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他们神秘而冷酷,行动迅速而高效。 那飞鱼服让人心生恐惧。 直到不再有锦衣卫进入了,大殿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承乾打了个哈欠,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他看了一眼还剩下的人,这些人中有世家子弟,也有寒门官员。 他们大多不仅贪污,而且手底下都不干净,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 官职最大的是门下省侍中,崔仁师。 “全都拖下去,大牢,锦衣卫去审,审理完毕后都抄家了。” 李承乾的话一出,剩下的这些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大多数人可都是来自世家。 这是要对世家全面开战吗? 崔仁师站了出来,他身着华丽的官服,头戴高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 对着李承乾冷笑道:“陛下,你想要将我等抄家,我等无法反抗,但我等可是世家子弟,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怕是李唐皇室到你即止,步隋朝后尘。”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但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却十分明显。 郑仁基出自荥阳郑氏,官至光禄寺卿。此时,他满脸愤怒,直接将头上的官帽丢在地上,然后冷哼一声,以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与天下世家为敌?” 李承乾不屑地看了下面这群衣冠禽兽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你们连何为天子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世家又怎么样?”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威严。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朕说了,抄家,既然你们这么不服,那朕就告诉你们。” “等以后,朕会让你们全族人都来陪你们。” 李承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就在牢里等着,等着你们族里面的人来和你们团聚,好让你们知道今天要挟朕有多么的可笑。” “如召,把他们都给我押入大牢。” 李承乾下令。 “是陛下!” 秦如召领命,指挥士兵将这些人押走。 朝堂上将近六成的官员在今天一天死的死关的关。 纵观历朝历代,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皇帝明晃晃的对着世家亮刀子,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齐先生老神在在的坐在底下的太师椅上假寐,他的脸上平静如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看李承乾处理完了,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陛下都解决了吗?”齐先生轻声问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朝堂上的毒瘤清除了,地方上还没解决,处理了那么多官员要麻烦齐先生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对齐先生的信任。 齐先生摆了摆手,“陛下言重了,陛下可还答应给一个大官当当的,现在无非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他微笑着说道。 “我们的咸阳学校里的学子可以补上大半的官职,足够朝堂运行了,还有一些官职慢慢补上就是。” 齐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那要辛苦齐先生今晚熬夜统筹全局了。” 李承乾感激地说道。 “臣惶恐,陛下!” 齐先生恭敬地回答。 说完齐先生抬起头看了看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承乾也笑着看了看齐先生,“先生这装模作样的样子,连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紧张的局势中,这一笑仿佛缓解了些许压抑的气氛。 第12章 从世家之难到新朝气象! “玄龄,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承乾是怎么处置青雀和辅机的?” 李世民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急切,他在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焦急与不安。 房玄龄刚踏入殿门,身后跟着尉迟敬德、程咬金、李积。 他们个个神色凝重,黑着脸,一言不发。 看到这种情况,李世民更加急切,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上涨。 “你们怎么了?都成哑巴了?给朕说话啊?” 李世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威严的呵斥。 房玄龄缓缓抬起头,幽幽地看了李世民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陛下,魏王和长孙大人都没事,太子宽恕了他们,只是让他们禁足和罚俸了。”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手足相残就好了!” 然而,他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心中的疑惑又渐渐涌起。 “既然青雀和辅机都没事,那你们干嘛一个个都黑着脸?” 李世民皱着眉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听闻此言,房玄龄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忧虑。 “太子殿下今天杀了不少世家官员,还派人将朝堂上的官员一个个都查了个底朝天。” “没有问题才能走出太极殿,现在太极殿里还留着将近一半的官员,大多数都来自世家。” 说到这儿,房玄龄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太子殿下应该是想要对世家开刀了。” 听到了房玄龄的解释,李世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进来就黑着脸。 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中五味杂陈。对世家开刀,这是一个多么沉重又敏感的话题。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想对这些世家大族动手?是不敢吗?当然不是。 真实的原因是不能啊! 世家子弟掌握着书籍,那是知识的宝库,在这个文化传承有限的时代,书籍就意味着智慧和力量。 朝廷想要治理天下,第一时间就要依靠世家子弟来帮忙。 杀人或许容易,可一旦肆意杀戮,后果不堪设想。 当朝堂因杀戮而空虚,朝政必然荒废,而世家在一旁冷眼旁观,王朝的颠覆就如同大厦将倾,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还只是一个原因。 皇帝的政令往往只在长安城等有限的区域有用,很难真正落实到地方。 地方都被各种各样的小世家把控着,他们负责向百姓宣传朝廷的政令。 在这个时代,治理朝政需要世家的协助,救灾需要他们的资源,选拔官员绕不开他们的举荐,纳税也需要他们的配合。 一旦处理不好皇权与世家的关系,一个偌大王朝的覆灭就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想到这儿,就连一直英明神武的李世民都开始头疼不已,他用手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阵胀痛。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杀了多少人?” 李世民紧皱着眉头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今天但凡参与谋逆的都被太子殿下给杀了,当即推出太极殿,在菜市口斩首,这些人各大世家都有。” 房玄龄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至于剩下的人……臣也不知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的愁容。 李世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座位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我,是我没有教导好承乾,没告诉他怎么当好一个皇帝。” “该慢慢来的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自责。 “难道我大唐也要步隋朝的后尘?” “我李家与世家的恩怨如今看来已经不死不休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明日你们随朕上殿,我李唐就算要亡,也绝不能亡在承乾手里,让他背上和隋炀帝一样的万世骂名。” “大不了,朕再打一次天下就是了!” 李世民目露精光,那光芒如同当年他身为天策上将时一般意气风发。 哪怕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责任感,那是一种王者的担当。 “陛下!” 房玄龄等人再也忍不住。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闪着泪花,那是对李世民的敬佩,也是对大唐命运的担忧。 巳时,赶去上朝的大臣们一个个朝着皇宫门口赶来。 与昨日不同,今天的官员队伍里出现了很多生面孔。 他们身着各种品级的官服,崭新而整洁。 这些年轻官员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轻,朝气蓬勃。 他们的脸庞如同初升的太阳般充满活力,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 与朝堂上那些历经沧桑的老臣相比,他们就像一股清新的春风,吹进了这古老而沉闷的官场。 就连房玄龄这把老骨头坐在马车上,看向外面这些年轻的官员,都感觉自己似乎年轻了一些。 那充满活力的氛围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暂时忘却了朝堂的阴霾。 李世民同样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外面这些年轻的官员。 他若有所思,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玄龄,情况好像和朕想的不一样啊?” 本来李世民还以为昨晚承乾杀了那么多官员。 今天宫门外应当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老臣,一片死气沉沉,如同深秋的落叶般萧瑟。 却没想到外面竟是一片生龙活虎、生机勃发的景象。 “是啊,陛下,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年轻人来当官员,也不知道能力怎么样?” 房玄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新鲜面孔,眼中满是好奇。 李世民本来想说,这些人估计也就是被李承乾拉壮丁拉来的。 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又怕这话一说出口再次被打脸,于是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看着。 “算了。玄龄,朕今天不露面了,还是去你家,你正好上朝看看这些年轻人的能力。” 李世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我估计是比不上我的臣工的。” 听着李世民的话,房玄龄知道陛下又在和太子殿下怄气。 他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太极殿内,今天的朝堂比起昨天的朝堂,显得轻松多了。 主要还是因为李承乾昨天制定的新规定——巳时上班。 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这个时间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福利。 以往凌晨三点就要出发,在宫门口苦苦等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早上九点,这个更为人性化的上朝时间,让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也让整个朝堂的氛围少了几分压抑。 李承乾一袭红衣,身姿矫健地步入大殿,他的步伐有些散漫,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自信。 他缓缓坐上了龙椅,神色从容。 百官之首的丞相站位前,多了一个同样散漫的齐先生。 齐先生一脸疲惫,昨晚可真是给他累得够呛。 几乎一晚上没睡,他都在调度各种官职,安排那些空缺的位置。 李承乾因为还没有正式登基,也就没有穿龙袍,甚至他连太子服都懒得穿,嫌那太过繁琐。 他只是随便穿了一条红色便衣就来上朝了,那身红衣显得格外耀眼。 “诸位臣工,朕今天有些事情要宣布。”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洪亮。 “各位不必疑惑,你们都是我大唐的栋梁之才,今天没来的官员,以后也都不会再来了。” “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面孔,就是用来替代他们的。” 他的话语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因为五成都是李承乾提拔的年轻官员,这些年轻人们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所以倒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风波。 “从今天开始,到后面三年,上朝的模式改一改。” “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朕下命令,你们完成就行了,当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上奏提出来。” “要是朕做的不对,也可以如魏侍中一般站出来指责朕。” “但听不听就是朕自己决定的了。” 李承乾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下面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出来反驳。就连一向直言敢谏的魏征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其他官员见此情形,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跳出来。 “臣等领旨。” 年轻官员们带头领旨意,他们的声音整齐而响亮,充满了朝气。 那些老臣们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毕竟他们习惯了以往的朝堂模式。 但明面上还是要遵守新规矩的,他们微微躬身,表示领旨。 第13章 新职,新粮与盛世曙光! 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而肃穆。 自今日起,朝堂之势彻底改变。 “即日起,任命齐先生为我大唐太师。”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中轰然回响,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 太师之位,仿若璀璨星辰中最耀眼的那一颗,尊贵得令人咋舌。 此乃三师之首,地位高高凌驾于三公之上,那是权倾朝野的象征,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遥想当年长孙无忌权倾一时,却也未曾拥有这般至高无上的尊荣。 如今齐先生获此殊荣,无疑是站在了权力的巅峰,受万人敬仰。 “秦如召为龙武军大将军,赐剑履上殿,遇王不拜。” 此令一出,仿若一道闪电划破朝堂的寂静,秦如召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正二品的龙武君大将军,身着华丽战甲,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那赐予的特殊待遇,剑履上殿、遇王不拜,彰显出陛下对他的无比器重,也让他成为朝堂上武将羡慕嫉妒的对象。 “即日起设立南北镇抚司。” “改千牛卫为锦衣卫,取消千牛卫一应官职。” “锦衣卫设立总指挥使及以下职位,总指挥使品级为从二品,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朕给锦衣卫便宜行事之权。” “即日起,总指挥使由张显怀担任。” 这一系列石破天惊的举措,让在场众人惊愕得合不拢嘴。 这新设的锦衣卫,权力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那从二品的总指挥使,掌握生杀大权,手中权力重若千钧。 麾下不仅人多势众,更有皇权赋予的先斩后奏和便宜行事这两项令人胆寒的特权。 就像一把寒光闪闪、高悬于众人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让每一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力。 “臣等叩谢陛下天恩。” 受封之人满脸洋溢着激动与喜悦,那是一种一步登天的狂喜。 他们跪地叩首,声音中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而台下那些未受封赏的臣子们,心中虽有嫉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但看向陛下的眼神中,却逐渐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变得火热起来。 这位陛下行事果敢决绝,虽略显冲动直接,却有着不吝啬赏赐的豪爽。 那赏赐可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荣华富贵。 “现在朕和你们说,你们每个部门接下来要干嘛。” 李承乾威严的声音再次如雷鸣般响起,在大殿中回荡。 让众人瞬间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朝堂上一片肃静,只能听到众人微微的呼吸声。 “张显怀!” 陛下高声呼喊,声音在大殿中嗡嗡作响。 “末将在!” 张显怀步伐矫健,一步上前。 对着李承钱双手抱拳。神色恭敬而坚毅。 “限你两日之内,将千牛卫整改成锦衣卫,此事关乎重大,不容有丝毫差池。” “你还要去统计长安城内大小世家地主的田亩财产,不管其中是否存在争议,不管对错与否,所有财产一律查抄。” “若发现有罪之人,无需经过繁琐的审讯,直接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若查无实据者,便在长安城中妥善为他们安排安置房,务必让他们有安身之所。” “所查抄的所有财产,必须毫厘不差地送到户部,由户部仔细清点核对,登记入册后归库。” 李承乾的每一个字都如军令般威严,不容置疑。 “末将领命!” 张显怀领命后,便退了回去。 但这是陛下的信任,他定当全力以赴。 “户部尚书何在?” 陛下的目光如炬,扫视着群臣。 “户部尚书李炜参见陛下!” 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稳步走出,他约摸四十多岁,面容沉稳,目光坚定,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稳重与威严。 “朕刚刚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李承乾注视着他,眼神中透着威严与期待。 “微臣领命!” 李炜语气坚定,声音洪亮,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 这不仅关系到朝廷的财政收入,更关乎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容不得半点马虎。 “秦如召!” 李承乾再次下令,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末将在!” 秦如召高声回应,声震屋瓦。 “从现在开始,长安城进入戒严状态,只准进,不准出。” “你带领三大营将士与龙武军,日夜不停地在城中巡逻。” “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务必保证长安城的安全,不许一人出城。” “末将领命。” 秦如召抱拳领命,他神情肃穆。 长安城的安危此刻系于他一身,他定不负陛下所托。 “裴行俭!” 陛下看向一位大臣,目光中透着信任。 “臣在!” 裴行俭出列,身姿挺拔。 “你现在是工部尚书,朕命户部拨款,你要在长安建造青砖厂、水泥厂。” “招募那些没有生活来源的百姓以及不良人做工,给予他们的报酬要和咸阳城内工匠相当,不可亏待他们。” “今年年底,朕要看到大唐水泥路完工,成为我大唐的一大创举。” “明年,朕要看到长安城墙坚不可摧,守护我大唐的子民!” “微臣遵旨!” 裴行俭目光坚定,任务虽然艰巨。 但他充满了信心,这是为大唐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他定要让长安城焕然一新。 “责令农业部快速拟个章程,在今年合适的时间将研发的最新品种土豆、红薯、玉米分发给长安百姓。” “长安所有土地良田,无论土地肥沃还是贫瘠,三年内都要种植这三种作物。” 李承乾的目光中透着对农业发展的殷切期望。 “是陛下!” 农业部官员领命,这三种作物对于大唐的意义重大。 李承乾这一连串的命令下达,老臣们对前面的安排还能理解。 毕竟官场沉浮多年,对于权力更迭、军事部署和工程建设等事宜也算熟悉。 可当听到土豆、红薯、玉米这些陌生之物时,他们皆面露疑惑,眼中满是茫然,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房玄龄作为朝中德高望重的重臣,心中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他向前迈出一步,躬身行礼。 “老臣敢问陛下,土豆红薯玉米都是些什么作物啊?怎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呢?”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看着房玄龄,微微一笑,他早料到这些老臣会有此疑问。 他的目光在朝臣中缓缓搜寻,最后落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房相不知道很正常,站房相后面那个年轻人,我记得你叫陈浮生是,你是咸阳国立学院这一批最优秀的学子?” “回禀陛下,微臣是陈浮生。” 年轻人恭敬地走出,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向李承乾深深拱了拱手。 神色间透着自信与谦逊。 “好,那就由你来给朝堂上的老前辈们解释一下什么是土豆红薯玉米。” “是!陛下!” 陈浮生应道,转身面向众臣。 陈浮生微微躬身,向各位老臣行礼后。 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各位前辈,所谓土豆、红薯、玉米,这可都是陛下在咸阳精心研发的神奇作物。” “这些作物凝聚了陛下和众多学者的心血,是智慧的结晶。” “它们由农业部每年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和品种的换代更新。” “在座各位来自咸阳的同僚们都很清楚,我们在咸阳,每餐饭食几乎都有这些东西。” “就拿红薯来说,它是去年研究成功的品种。” “在进行大规模种植后,经过严格的统计,亩产平均达到了一千五百斤!” “这产量,远超大唐现有作物。” 房玄龄听到这里,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下意识地打断陈浮生:“后生,容老夫打断你一下,你刚刚说的是这个叫红薯的作物,平均产量每亩在一千五百斤?” 陈浮生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房相,每亩在一千五百斤左右,这还是去年的数据。” “在农业部学者们的不懈努力下,今年新发的种苗经过试验田的精心培育和测试,预计产量应该可以达到每亩两千斤出头。” “这产量的提升,便是农业部努力的结果。” 此言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朝堂上炸开,整个朝堂瞬间震动起来。 别说是房玄龄了,朝堂上的老臣们有一个算一个,眼睛全都通红了起来。 那是激动、兴奋与难以置信交织而成的神情。 李靖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步跨上前,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小友,这东西这么高的产量,那储存情况如何?容易坏吗?” 陈浮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李老将军,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作物可都是大唐的宝贝。” “它们可以保存的时间极长,不仅不容易坏,而且生命力顽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很强。” “无论是干旱还是洪涝,它们都能顽强生长。” 李靖听到后,胸膛剧烈起伏,他仿佛看到了大唐军队的未来。 如果用这玩意儿作为军粮,能保证每个将士都吃饱,那大唐的军队必将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供应问题,大唐何惧外敌,必将威震四方。 李靖话刚落音,魏征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他的眼神中透着急切与渴望:“小友,哦,不,阁下,你说的可是真的?每亩一千五百斤?” 陈浮生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诸位不信可亲自去咸阳看看。” “或者直接问问周围这些来自咸阳的学生,千真万确,绝无虚假!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听到陈浮生这确切的答复后,魏征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天佑我大唐啊!” “平日里那些小麦和粟,产量能有一石已经是丰收年景了!” “现在光是红薯的产量就有一千五百斤,这都快要十五石粮食了啊! 这是上天恩赐给我大唐的宝物啊!我大唐百姓的好日子要来了! 有了这些东西,我大唐从此以后,再也不怕任何天灾人祸! 百姓再也不用为饥饿所苦,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亲人饿死啊!” 魏征已经完全失态了,这位一向刚正不阿、沉稳冷静的老臣,此刻就像个孩子般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为大唐的未来而欣喜若狂,那是对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的由衷期盼。 房玄龄看着魏征,心中虽也激动不已,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岁数高了,生怕自己一个激动会出什么意外。 他稳了稳心神,对陈浮生说道:“陈大人,既然红薯的产量已经那么高了,那么玉米和土豆的产量几何?” 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认真地竖起了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浮生。 仿佛他即将说出的是关乎大唐生死存亡的机密,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土豆和玉米的亩产都没有红薯高,玉米的亩产平均在七百斤左右,土豆的亩产在一千两百斤左右。” 陈浮生说道。 “至于为什么不全部种红薯,是因为科学院的规定。” “人是不能一直吃红薯的,虽然红薯可以解决饥饿问题,但如果长期只吃红薯,人体会缺乏一些必要的营养,那样就会生病。” “土豆的话倒是可以多吃一些,但一直吃肯定也会吃腻。” “所以三种作物轮着吃,就足够百姓活命了,也能保证百姓的身体健康。 这些新名词,像农业部、科学院、营养、研究之类的,对于这些贞观老臣来说虽然有些陌生和难以理解。 但他们此刻都清楚地知道,这三种粮食,都是上天赐予大唐百姓的救命之物,是能让大唐长治久安的根基所在。 第14章 新政引发的争议与惊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此三种作物若是属实,实在是我大唐之祥瑞啊!” 房玄龄微微拱手,他那身庄重的朝服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他的声音在静谧的朝堂中响起,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朝堂上的气氛因他这一句话微微波动,周围的大臣们也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嗡嗡作响,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双眸深邃如渊,令大臣们难以捉摸。 他看了房玄龄一眼,眼神平静而威严。 “房相,天底下哪来的祥瑞,无非事在人为。”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有力,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回响。 李承乾话语让大臣们面面相觑,不少人低头沉思,揣摩着陛下的深意。 陛下这是何意? 难道不看重这祥瑞之事? 看来这位陛下只喜欢实际的,不喜欢一些虚无缥缈之说。 “齐先生,探查全国地区煤矿,建立矿场,招募百姓挖矿,待遇因地制宜。” 李承乾微微侧身,目光射向齐先生。齐先生感受到李承乾的目光,赶忙出列,微微拱手道。 “是,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神色庄重。 房玄龄刚刚夸赞完李承乾,听到这句话,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愕。 煤矿之事,先帝时就因多有祸事而封禁,陛下如今为何要重启? 而且还要大规模开展,这其中风险太大了,陛下的大胆与先帝的谨慎相比,真不知是福是祸。 随后他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像是一道道沟壑,将他的忧虑刻在脸上。 他那聪慧的头脑此刻如陷入泥沼,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此举的意图。 若是老杜还在就好了!房玄龄心中微微叹息。 “陛下!老臣有疑惑!” 房玄龄终于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官靴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担忧,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承乾。 他知道自己作为臣子的责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可能对国家不利的决策实施,即便可能会冒犯龙颜。 “房相请说。” 李承乾的语气温和的回应道。 “陛下!” “陛下可知煤炭燃烧有毒之说?” 房玄龄缓缓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的大臣们,声音沉稳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历朝历代,每至寒冬,因使用煤炭取暖而丧失性命的百姓数不胜数。” “光是我朝,在贞观三年、五年,长安就发生了两起因煤炭引发的特大命案,一起造成了八十三人殒命,一起更是导致一百一十二人丧生。” “那时,城中哀嚎遍野,家家披麻戴孝,其景惨不忍睹。” “先帝痛心疾首,特此下令,长安城内自此禁煤。” “可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穷苦百姓,难耐酷寒,屡屡偷用煤炭,以致全家丧命,此等惨事屡禁不止。” “敢问陛下,在全国各地勘探煤矿,还要鼓舞百姓挖煤,发放薪酬,此项举措不光耗费海量人力物力,所得也不过是些煤炭,这对我大唐有何益处?” “老臣实在不解,还望陛下解惑。” 房玄龄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他的声音在朝堂中回荡,大臣们都陷入了沉思,有的面露不忍,心中想着百姓之苦,实乃不忍再添祸事。 有的则眉头紧锁,不知陛下有何良策应对煤炭之毒。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一甩衣袖。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看着房玄龄。 “房相,你是想说朕劳民伤财吗?” “朕既下达此令,自是有应对之法。” “还请房相放心。” “朕岂会不知煤炭有毒?” “朕已命专人研究解决之法,定能让煤炭安全使用,为百姓驱寒。” “朕所谋者,是为大唐之长远。” 听到李承乾的话。 大臣仍心存疑虑,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摇摆。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房玄龄一愣,拱手开口道。 “老臣明白了。” 不管李承乾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那三种粮食在,就足够青史留名了。 但自己不理解,就要问清楚,这可是关于百姓的民生大事,他房玄龄身为一朝宰执,岂能糊里糊涂办事? 李承乾看了房玄龄一眼,微微摆手。 “房相无碍,朕知你们好奇,但朕在咸阳,同时也有许多机密之事,如同红薯,玉米,土豆一般,还不好暴露出来。” 李承乾的目光似有深意。 房玄龄也是若有所思。 “谢陛下!” 房玄龄退回自己的位置。 “正好下一件事是需要房相你来安排的。” 李承乾重新坐回龙椅,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房玄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 “朕要丈量全国土地,统计全国人口。” 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在朝堂上响起,如同敲响了一记震撼人心的重鼓。 大臣们听到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朝堂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大臣们心中各有想法。 这可是个大工程,涉及各方利益,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波,可比之前的煤矿之事还要复杂得多。 如此大规模行动,朝廷人力物力能否支撑得住? 这与之前的一些小范围政令实施相比,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 “陛下想要丈量全国土地,统计全国人口,可是包括世家以及官员名下的土地,以及他们承包的佃农?” 房玄龄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朝堂中却清晰可闻。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一旦涉及世家和官员的利益,必将引起轩然大波,这与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相比,严重性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在朝堂上扫视了一圈,看到不少官员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大臣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陛下的回答。 “自是如此。” 李承乾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直视着房玄龄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大臣们心中一震,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之前陛下就已经与世家撕破脸皮了。 “陛下,如此怕是不好开展,那些世家和地方官员势力庞大,定会反抗朝廷政令。” “阳奉阴违不说,光是朝廷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房玄龄苦口婆心地劝阻道,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向李承乾躬身行礼。 “陛下又要开矿,又要丈量土地、统计人口,朝廷的钱怕是远远不够啊。” 大臣们纷纷点头,觉得房玄龄所言极是。 魏征此时也站了出来,他神色严肃,身着红色朝服,更显刚正不阿。 他目光中透着一种忠诚与耿直,看向李承乾。 陛下虽有雄心,但切不可冲动行事,我必须进谏! “陛下,有三种红薯土豆玉米在,陛下哪怕与世家撕破脸皮,也可徐徐图之。” “待年后,国库充盈,到时候再行改革也不迟。” “隋炀帝之时,就是因为隋炀帝好大喜功,一次性要做的事情太多,导致隋朝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天下大乱。” “陛下乃是圣主,是万万不可重蹈隋炀帝覆辙啊。” 魏征言辞恳切。 他希望李承乾能慎重考虑,不要因一时冲动而给大唐带来灾难。 陛下心意已决,这些事情势在必行,可国库的现状摆在那里,户部必然会强烈反对。 他作为臣子,有责任让李承乾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毕竟治大国如烹小鲜,想要一蹴而就推行所有政令,是根本行不通的。 大臣们暗自赞同魏征的话,觉得他说得句句有理,陛下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官员则一个个眼中神采飞扬,完全信任李承乾的任何政令。 咸阳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朕当然知道,可朕什么时候说过,这些钱要从国库里出?” 李承乾反问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有深意地看着群臣。 眼神中透着一种自信与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臣们心中疑惑,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不从国库里出钱,那这钱从哪里来?” 房玄龄一脸疑惑,他实在是理解不了李承乾的意思,眼中满是迷茫。 他在朝堂多年,从未听说过有其他的资金来源可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计划。 他皱着眉头,看向其他大臣,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却只看到同样困惑的眼神。 而那些年轻人眼中,却全都是自信。 老臣们都在猜测,难道陛下有什么秘密财源? “这钱自然是由朕的内帑里出。” 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朕之私库,财富充盈,足以支持这些举措。” “朕不会动用国库里的钱,以免影响国家正常运转。” “长安以后作为和咸阳一样的试点,有关条例各位臣工下朝以后可以询问齐太师。” 大臣们听到这话,心中大为震惊,没想到陛下竟愿意动用自己的私库,而且陛下的私库竟然比国库还富裕? 他哪来的钱?咸阳城有这么多钱吗? 说到这,李承乾看了一眼齐先生,齐先生似乎是很满意齐太师这个称呼,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信任,他定当不辱使命,与其他人不同,齐先生可是知道所有情况的。 他挺直了腰杆,向李承乾微微行礼。 “朕先给你们透露一下,以后长安官员的俸禄将不再分发职田,所有职田全部上缴国库,改为皇庄。” 李承乾的话一出口,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 老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如菜市场。 年轻的官员们则是完全不为所动,这些政策咸阳城早就开始实施了。 有的官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职田乃事朝廷所赐,自己从不贪污,全家收入来源一半皆在此处,怎能说收就收? 收了之后该怎么养得起家里人? 有的则是满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陛下这是要大动干戈啊,不知后续会如何,这和以往的小调整可完全不一样。” 还有的在窃窃私语,猜测着陛下此举的目的。 难道陛下有更好的安排?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混乱,大臣们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上下起伏。 大部分官员们脸色变得铁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有这样的决定。 自家的田地那可是家里的根基,就这样上缴国库,他们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比起那些世家,他们对土地的依赖更深。 就连一向沉稳的房玄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自家田地的不舍,又有对陛下决策的无奈。 陛下此举虽不知为何,但看来是势在必行,只希望不要引起太大的动荡,这和我原本期望的平稳发展有了冲突。 但李承乾很快就画风一转,他抬起手,示意群臣安静。 朝堂上的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大臣们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 “朕知道诸位,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才,也都是清廉做事的好官,自然不会亏待诸位。” “朕绝不会白白让你们将家中的田地上交。” 李承乾大声说道。 “田地上交后,长安官员的田地补偿比咸阳官员高一等,每亩田地补偿粮食十石。” 往后每年每亩田补偿一石粮食。所有长安城内宗室、官员,日后不得拥有自己的私人田,每人每年的俸禄翻一倍。” 听到李承乾的话,群臣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每亩田补偿十石粮食,往后每年还有一石粮食的补贴, 这意味着朝廷一次性补偿了整整十年的粮食啊! 而且今后每年的俸禄还直接翻了个倍,这等好事,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 大臣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刚的愤怒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就像乌云被阳光驱散。 他们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 如此一来,我家的收入不仅没减少,反而增加了,陛下圣明啊! 有的则暗自庆幸。 还好陛下有此补偿,不然这次可就亏大了。 大臣们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原本官员们家中的职田每年都需要雇佣农户来耕种。 一亩田一年能有一石收成就算是丰收年了,可实际上大多数年份产量都不足一石。 因为还要给雇农支付工钱,缴纳赋税。 一年到头忙下来,不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心血,真正到手的收益并没有多少。 但现在朝廷一次性补偿如此之多的粮食,每年的俸禄还翻倍,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房玄龄作为一品宰相,心中也在默默计算自己的俸禄变化。 他深知这对自己和整个家族意味着什么。一品官员分了一顷地,也就是整整一百亩。 每亩田补贴十石粮食,这里就是整整一千石粮食了。 以后每年还能补偿一百石。每年的禄米原本是五百石,翻个倍就是一千石。 月俸一万二千文,翻倍之后便是两万四千文…… 想到这,房玄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优厚的俸禄,真是前所未闻。 哪怕自己一生清正廉洁,不贪一分一毫,也足够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若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家族如此繁荣,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若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还敢贪污腐败,那真是天理难容,自己都无颜面对陛下的仁德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向李承乾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朕给予的待遇丰厚,希望各位臣工能够不负朕之心意。” “高薪养廉,若是日后还有贪污之事发生,休怪朕不留情面。” “吾等谨遵陛下圣意!” “今日早朝大致情况就这些,以后早朝不必日日都开,定为七天一次。” 李承乾宣布道,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疲惫。 毕竟这些决策的做出也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他微微靠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决策虽艰难,但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必须实施。 “各地方若有奏报,直接呈给三省批阅,批阅过后放到朕的御案上便是。” “如地方遭遇重大天灾,加急奏章一律直呈给朕,无需通报。” 李承乾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政务,他知道这些细节关乎国家的稳定和百姓的安危。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心中下定决心要把国家治理好。 “平日里任何政令,朕都会通过齐太师通知文武百官,各位只需要各司其职,把朕的政令推行下去即可。” 李承乾目光扫视着朝堂上的群臣。 “今日早朝就到这,希望七天后的早朝,朕可以看见各位臣工把朕这次早朝安排的事宜全部完成。” 李承乾便起身准备离开朝堂。 “对了,房相,先帝丧事以及入昭陵事情你拟个章程,呈给我,一切从简,朕的登基大典也是如此,一切从简。”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留下一群或沉思或兴奋的臣子。 第15章 大明宫祭父! 下朝后的老臣们,各个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那喜悦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绽放在他们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 他们纷纷簇拥到齐先生身旁,紧紧拉着齐先生的衣袖,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齐先生会突然消失一般。 一口一个“齐太师”,声音此起彼伏,询问着补贴相关的情况,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就连那些平日里大大咧咧、只知舞刀弄枪的武将们,此刻也未能免俗。 他们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从肚子里翻找出最后一点墨水,涨红着脸,搜尽脑海中所有赞美的词汇,拍着齐先生的马屁,只为能从齐先生口中多获取一些信息。 齐先生呢,则是满脸笑容,不厌其烦地对着这些前来询问的大臣们详细解释着补贴问题。 他的声音温和而耐心,每一个字都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大臣们的心。 房玄龄原本也是心头火热。 那好奇心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就凑上前去询问具体情况。 可一想到陛下还在自己家中,他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好奇,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李积、程咬金、尉迟敬德这些人都如鱼得水般地围在齐先生身边,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回到家中后,房玄龄先是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眼睛如同敏锐的扫视着四周,看看夫人在不在家中。 当确认夫人去了集市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轻声吩咐下人准备些吃的。 待食物准备好,他怀揣着食盒,偷偷摸摸地走到偏房。 “陛下,老臣来迟了,快吃东西!” 房玄龄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迅速地将偏房的门关上,那动作快得如同闪电,随后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天没吃,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午饭就指望着房玄龄这一顿呢。 他一接过食盒,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也顾不上品尝味道,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狼吞虎咽起来,那吃相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 看着陛下这般模样,房玄龄内心满是不忍,眼眶微微泛红。 “老臣有罪,苦着陛下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与愧疚。 李世民吃着食盒里的粟米,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房爱卿说的什么话,我李世民行军打仗什么苦没有吃过,这算得上什么?” “比起普通百姓来说,朕已经算是过的十分不错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仿佛那些艰难困苦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今日上朝感觉怎么样!我那逆子估计又要搞出一些幺蛾子来,看在朕的面子上,还请房爱卿多多担待。”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房玄龄欲言又止。 “陛下,今天早朝事情繁多,老臣以后一段时间怕是要公务缠身,不能随时来探望陛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如今孙神医云游四海,老臣这么多年也存了一些钱财,全部交予陛下。” “陛下可去尉迟公,李积,或者程知节的府上暂住一些时间。” “他们都是武将,事情没有老臣那么多。老臣有罪,竟然无法照应好陛下!”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感觉十分好奇,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房爱卿公务缠身去忙就是了,朕无所谓,长安哪里都去得。” “房爱卿把今天早朝的情况都和朕说说。看看都是那些公务,一朝天子一朝臣,朕也好看看承乾的手段。” “是,陛下!” 房玄龄微微欠身,开始讲述起来…… 待房玄龄把今天从头到尾的一应事宜全部告知了李世民后,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他眉头紧锁,眼神深邃,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儿子的种种举动。 自己的儿子能够在一天之内,就像一位神奇的棋手,精准而迅速地将长安官员的空缺给填补上,这确实是他的本事。 可李世民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这些新上任官员的能力究竟如何。 但让李世民感到心惊肉跳的是儿子要做的事情。 这么大的步子,让他不禁想起了前朝的隋炀帝,那相似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令他忧心忡忡。 可再细细一想,又好像有点不同。自己的儿子似乎很有钱,那财富多得仿佛无穷无尽,甚至连国库都不能与之相比。 也正因如此,儿子说话才有着十足的底气,说不定那些看似荒唐的政令还真能办成。 李世民想到很多政令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比如修路。 他早就有修路的想法,那道路就像是国家的血脉,畅通无阻才能让大唐繁荣昌盛。 可无奈国库的钱要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修路之事只能一拖再拖。 看到李世民的沉默,房玄龄也是开口打断道:“陛下,我倒觉得太子是一代雄主。”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的信念。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调侃。 “怎么,房爱卿?朕的儿子提高了官员的待遇,就是一代雄主了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 房玄龄认真地摇了摇头。 “非也,世家之祸,历朝历代帝王都视为顽疾,无法根除,就像附骨之疽一般,侵蚀着王朝的根基。” “太子殿下有如此雄心,且有手段,若是能根除世家之祸,青史会记载太子的功绩。” “乱子还没有开始,先不用着急,若是真的起了乱子,且再看太子殿下的手段。” “若是雷霆手段解决,世家之祸说不定还真要在太子一朝解决,官员的空缺能被解决。” “若新官员真有能力,且不出自世家,那么朝堂就不会瘫痪,世家也就没有那么棘手了。”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眼中也是精光一闪,仿佛看到了大唐辉煌的未来。 “若是真的解决世家之祸,出现乱子也没什么。” “承乾有句话说的对,天子,不是由官员推举的。” “兵强马壮者才是天子。” 朕很赞同承乾的观点。 “只要朝堂不瘫痪,就是有些风波也是应该的。” “世家要是敢做乱,那大不了朕就再当一回承乾的天策上将就是了。” “玄龄,今晚召他们过来议事。” “是,陛下!” 房玄龄领命而去…… 大明宫。 这里庄严肃穆,却又透着一丝悲凉。 李世民的灵柩就静静地摆放在此处,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李承乾将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部遣散,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缓缓搬了一把椅子,那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默默坐在大殿之中,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父皇,好久不见了。” 李承乾的话语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他对父皇深深的思念。 他心中也不免沾染上了一丝悲伤之意,那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心。 无论如何,棺中躺着的人是自己这一世的生父,是那个曾经在他心中无比高大、如神明般的存在。 “父皇,承乾当上皇帝了,没有杀青雀和长孙无忌,够给您老人家面子了?” 李承乾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可能是因为我穿越过来的蝴蝶效应,你这一世竟然死的那么早。” “比历史上早死了八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单纯因为宠爱青雀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和父亲倾诉着心中的秘密。 “青雀本性不坏,只是容易受人蛊惑,父皇,你不知道,上一世李承乾造反,你也没杀他,只是将他贬为了庶民,所以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杀青雀。” “长孙无忌是你最好的兄弟,能有这个大唐,长孙无忌功不可没,我也愿意让他安享晚年。” “真的很难想象,我的父亲是李世民。” 李承乾的眼中泛起泪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小时候父皇和母后对他的点点滴滴,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你身后之事儿子会处理好,但一切从简,没有铺张浪费,国家现在需要发展,希望你能理解。” “谥号儿子也给你准备好了。” “和之前一样。” “文。” “庙号唐太宗。” “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 “儿子倒是觉得,文皇帝不如武皇帝来的霸气,但谁让文比武更加好呢?” “儿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李承乾的话语有些哽咽,他强忍着泪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说完,李承乾缓缓起身,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 走到大明宫门口时,李承乾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微微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满是坚定。 “朕必远胜于历代帝王!” 说完,他挺直了腰杆,带着满心的抱负,直直地离开了大明宫。 第16章 薛延陀叩边。 两仪殿内,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中的毛笔在一张张宣纸上来回飞舞。 一张张宣纸上,写满了他关于大唐接下来该如何治理的想法。 摊丁入亩,这一改革之法犹如一把利刃,旨在打破传统的赋役制度。 让赋税更加公平合理,不再让贫民承受过重的负担。 士绅一体纳粮,宛如一颗重磅炸弹,冲击着长期以来士绅阶层的特权,让纳税不再是普通百姓的专利。 火耗归公,则像是一条缰绳,勒住了官员贪污腐败的咽喉,规范了税收的流程。 这三条改革之法,被后世称为穿越者必用之法,仿佛是打开盛世之门的三把神奇钥匙。 李承乾深知,只要实行了这三条变法,国家一定会走向强盛,届时,国库才能够真正达到充盈。 其实,这三条变法,对于历朝历代的帝王而言,并非是遥不可及的天方夜谭。 从明朝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中,就已经可以初见端倪。 然而,历史的长河中,如此之多的帝王,却只有一个雍正皇帝敢站在百姓的角度,与天下士绅官员公然对抗。 他以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彻底地推行了这三条变法。 可叹的是,他的这一伟大壮举,在他死后却遭到了文人的口诛笔伐。 那些文人拿着笔杆子,如同拿着锋利的刀剑,无情地戳着他的脊梁骨。 而他的儿子乾隆上位后不过短短一年,就将父亲一生的心血付之一炬,用废除这三条法令来换取天下文人士绅和官员的拥戴,这无疑是历史的一大悲哀。 李承乾回想起自己在咸阳城推行这三条法令的历程,那是一段充满血腥与果敢的过程。 自己之所以能在咸阳成功推行,前提条件是手中掌握了足够掌控整个咸阳的兵力。 他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咸阳的世家、贪官污吏杀了个干干净净,那场景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而决绝。 剩下的官员们在兵锋之下,噤若寒蝉,哪还敢有丝毫的反抗,这才使得改革得以顺利推行下去。 如今,长安作为第二个试点,自然也要推行这些改革。 李承乾心中清楚,等眼前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办完后,长安的改革必须要提上日程。 他深知,想要不被文人的笔杆子颠倒黑白,舆论这一方面一定要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长安日报的发行已经迫在眉睫,这份报纸将成为他向百姓传达心声、引导舆论的有力武器。 其次,就是大唐的原有兵权问题。 如今自己已经登基为帝,可却一直没有发现李世民留下来的兵符。 李承乾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猜想自己老爹应该是将兵符都交给了各大将军。 看来,要找个合适的时间给这些武将们开个会,将大唐的兵权收缴上来,进行改革,这是巩固皇权、保障改革顺利进行的关键一步。 而咸阳的乾宇商会,也是李承乾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这个商会就像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要尽快在长安城里布局。 他看着窗外长安城的集市,眉头微微皱起,那些集市大多脏乱不堪,卫生方面和环境方面都是严重的问题。 公共厕所的修建也要开始着手进行,这不仅关乎城市的环境卫生,还能变废为宝。 肥料可以灌溉在皇庄里,滋养庄稼,促进农业发展。 乾宇商会里有工业部制作的精盐和雪花糖,这些在这个时代堪称奢侈品,还有琉璃、茶叶等一应事物,每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硬通货,要善加利用,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 事情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做。正如朝堂上房玄龄所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自己撑死。 他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事务,哪怕是他有着坚定的意志,也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政务上带来的如山般沉重的压力。 “启禀陛下,齐太师,房相,张指挥使以及马御史在殿外求见。” 小宦官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宣。” 李承乾放下揉太阳穴的手,坐直了身子,眼神中恢复了威严。 “是,陛下!” 小宦官领命后,快步走出殿外。 不一会儿,小宦官将四位大人迎了进来,然后默默地退出了殿外,轻轻关上了殿门。 “参见陛下!” 四人齐声拱手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免礼,都坐下。” 李承乾微微抬手。 “谢陛下!” 四人谢恩后,依次入座。 “陛下,幽州,朔州,并州急报。” 马周神色凝重,将手中八百里加急快报呈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奏报,快速浏览了一眼,随即脸色变得阴沉,眼中怒火燃烧。 “这个薛延陀,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趁着我大唐权力交替,侵略我大唐边境。” 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你们都看看。” 李承乾把快报递给了房玄龄,房玄龄看完后,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又依次传阅给其他人。 待所有人看完后,齐先生率先站了起来。 神色激昂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薛延陀如此猖狂,劫掠我大唐三州边境,微臣建议,立即出兵剿灭薛延陀,扬我大唐之威!”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决,话语掷地有声。 “臣等附议。” 其他人纷纷响应,声音在大殿中此起彼伏。 对于侵略这种事,大唐的官员和历朝历代都不同,在他们心中,几乎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打,要么直接灭国,根本没有其他的选项,这是大唐的威严和骨气所在。 “诸位爱卿觉得此次应该派谁出征比较好?” 李承乾扫视着众人,目光中透着威严和期待。 房玄龄顿了顿,弯下腰从脚下拿起了一个包裹。 李承乾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房相,这些是什么东西?” 房玄龄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陛下,薛延陀叩边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 这些都是朝中诸将的请战书。 几乎每人最少都写了两份请战书,臣的奏案都已经堆不下了,只能全部一窝蜂打包了,请陛下圣裁。” 李承乾微微点头,打开包裹,一本本请战书看了过去。 李靖,那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威名远扬。 李积,同样是战功赫赫,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 程咬金,那豪爽勇猛的形象仿佛跃然纸上。 侯君集,虽有过波折,但军事能力不容小觑。 尉迟敬德,忠勇无双。 薛仁贵,年轻一代的猛将,潜力无限…… 还有不少突厥将领请战。 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史大奈…… 这满满的请战书,彰显出的武德充沛,堪称史所罕见。 李承乾沉思片刻,本想着遵循以前是什么人干,现在还是什么人干的原则,直接敲定了人选。 “兵部尚书李积为朔州道行军总管,领步兵六万,轻骑兵一千两百人,迎击薛延陀南下主力部队。李积将军身经百战,此次出征,务必稳扎稳打,不可轻敌。”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的硝烟。 “命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本部骑兵以及奚、契丹等部的骑兵,攻击薛延陀东部地区,从侧翼对薛延陀形成威胁。充分利用好各部落骑兵的优势,灵活作战,打乱敌军阵脚。” 李承乾目光如炬,看向远方,仿佛在给远在营州的张俭下达命令。 “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大总管,率步兵四万、精骑五千,进驻灵武,与李世积部相互配合。李大亮部要与李积将军密切协同,形成合力,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 李承乾语气严肃,深知协同作战的重要性。 “大将军张士贵庆州道行军总管,率军一万七千出云中,配合李积,参与对薛延陀的作战。张士贵部要迅速出击,为整个战局增添助力。” “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统率大军,配合张士贵部,进击薛延陀西部地区。李袭誉,你要确保西部战线的稳定,与其他各部配合,形成包围圈。” 李承乾眼神坚定,每一个指令都关乎着战局的胜负。 “龙武君大将军秦如召率领三千营携带火器,直击薛延陀部汗帐。秦如召有自行判断之决,若与李积想法不和,以自身想法为主!此次秦如召部行动,关键在于直捣黄龙,摧毁敌军的指挥中枢。” 李承乾深知此役的关键所在,火器的运用将成为出奇制胜的法宝。 “给出征的将军们传达朕的意思,这是朕上位后的第一战,务必一举全歼薛延陀部,男女老少,皆不留活口,给朕灭种!”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要让所有觊觎大唐的势力都知道,侵犯大唐的后果是灭顶之灾。 “另外,此次出征所耗费钱财,军饷,皆从朕的私帑里出,无需麻烦户部统筹,速度太慢,朕要闪击薛延陀!” 李承乾的这一决定,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齐太师,这件事你来办,正好给满堂诸公打个样,让他们以后有事不要拖延,务必雷厉风行。” 李承乾看向齐先生,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是,陛下!” 齐先生微微拱手,表情自然,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迅速高效地完成任务。 可房玄龄和马周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出兵全都是陛下自己的私帑里出,不用经过朝廷,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告诉朝廷原本的官员们啊,没有他们陛下一样能把事情办好。 以往只听说过群臣架空皇帝,可皇上架空群臣的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陛下一下子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耗费钱粮的事情,难道陛下的私帑就真的那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当然,马周和房玄龄也不会那么无趣地去问一下李承乾:“陛下,你的私帑到底有多少钱?” 这实在是太不敬了。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在心中对李承乾到底有多少钱浮想联翩。 既然打仗的事情不用经过朝廷,自然也就不用房玄龄和马周头疼了。 他们心中既好奇又期待,正好也可以看看陛下手下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要请陛下圣裁。” 马周微微拱手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说。” 李承乾看向马周,眼中透着一丝询问。 “陛下,臣要说的是关于文成公主入藏一事!” 马周神色庄重,这件事同样关乎大唐的利益和稳定。 第17章 文成公主和亲之变 “文成公主入藏?”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房玄龄和马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担忧。 “朕不同意!”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如惊雷般炸响。 房玄龄和马周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之色,马周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大殿中央。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陛下!这是先帝同意的事情啊。” “去年,我大唐为这桩婚事精心筹备,六试婚使,此事早已传扬开来,成为一段佳话。” “若如今陛下出尔反尔,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大唐啊!” 房玄龄也紧接着跪下,他低垂着头,眉头紧锁,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陛下改变心意。 李承乾冷笑一声:“佳话?哼,那松赞干布确实称得上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吐蕃首领。” “贞观八年,他派遣使者前来我大唐求婚,那使者带着丰厚得令人咋舌的礼物,可父皇当时并未答应。” “但之后呢?” 李承乾的声音逐渐提高,眼中闪烁着怒火。 “松赞干布求婚被拒后,竟假借土谷浑从中作梗为借口,悍然出兵攻打土谷浑。“ “土谷浑岂是吐蕃的对手,其军队在吐蕃的强大攻势下迅速溃败。” “吐蕃军队乘胜追击,土谷浑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迫退到了青海湖以北。” “朕倒想问问,这是不是松赞干布在向我大唐示威?” “是不是他觉得可以以此来要挟我大唐?” “难道我大唐在他眼中,就是那只可以随意恐吓的猴子?” 殿中一片死寂,四臣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却也明白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吐蕃在打败土谷浑后,其势力如脱缰之马般进一步向东扩张,时刻威胁着我大唐西部边境的安全。” “他们甚至还在我大唐西部边境地区肆意进行军事活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松州,那本是我大唐的土地,却被吐蕃劫掠。” “当时我大唐内忧外患,分身乏术,实在无力抵抗他们的恶行。” “你们说,这样的人,朕能把文成公主下嫁给他吗?” “难道要朕咽下这口气,把我大唐的公主送到那虎狼之口?” 李承乾猛地站了起来,衣袍一挥。。 “张显怀!” 李承乾大声喊道。 “末将在!” 张显怀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去通知吐蕃使臣,禄东赞。” “想要提亲,让松赞干布自己来长安提亲,朕不管什么六试婚事的佳话,朕是皇帝,朕有自己的决断。” “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绝不认这强加于大唐的婚事!” “若是吐蕃想打,朕全盘接招,若不把他吐蕃王朝打得亡国灭种,朕就去太庙自裁,以谢天下!” 李承乾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大殿中回荡 “遵旨!” 张显怀微微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陛下这是下了决心。 李承乾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众臣,眼神犀利如刀:“朕正好趁着今天给你们提个醒。” “朕不是唐太宗李世民,朕当了十五年皇太子。” “水里进,火里出,咸阳办差,外省民间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你们读过的书,朕全读过,你们没读过的书,朕也全都读过!” “当年在咸阳,朕杀那些为非作歹的世家贪官杀了整整三天三夜!人头滚滚,朕都未曾怕过。” “朕还会怕松赞干布的要挟吗?” 四人全部跪伏在地上,噤若寒蝉,他们感受到了陛下那如火山喷发般的愤怒与决心。 “今天正好你们都在,那朕就直接定下我大唐精神,后世之君务必遵循。” “从朕开始!我李唐一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李承乾的这几句话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让跪在地上的四人灵魂都为之震颤。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齐声高呼。 …… 江夏王府内,一片愁云惨淡。 李道宗站在女儿的闺房外,眼中满是悲戚之色,他望着正在侍女的精心打扮下即将要入藏的女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地不停切割,痛入骨髓。 李雪雁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为她梳妆打扮。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直到妆容化好,一张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脸庞映入了李道宗的眼帘,那精致的眉眼,嫣红的嘴唇,美得让人窒息,却也让李道宗的心更加疼痛。 “雁儿,你真像你的母亲。” 李道宗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李雪雁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阿耶,女儿此次入藏,怕是日后再也不能与阿耶相见了,也无法在阿耶膝前尽孝,为您养老了!” 说着,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道宗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拉住了李雪雁的双手:“雁儿,是阿耶没用啊,阿耶贵为江夏王,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啊!” 李雪雁强忍着泪水,颤抖地说道:“阿耶,我不怪你,这是陛下的意思,我知道阿耶你也没有办法。雪雁既然是李唐宗室之女,已经享受了李唐宗室的特权,如今为了我大唐边境安稳,女儿愿意和亲!” “女儿!我的乖女儿!父王舍不得你啊!” 李道宗再也忍不住,无奈地哭喊着,那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舍。 “父王亲自送你去吐蕃,路上若是反悔,父王直接带着你走!” 李道宗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雪雁听到李道宗的话,泪水如决堤一般涌出:“父王……” …… “王爷,吐蕃使者禄东赞已经在王府门口等候了。” 一名侍从在门外恭敬地禀报。 李道宗深吸一口气,努力收了一下眼泪,强作镇定地回应道:“知道了,让他等着。” “是!王爷!可是吐蕃使者那里说,让王爷快一些,思念之情可以路上再续!” 侍从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李道宗的拳头不由得攥紧,骨节泛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但他知道,此时不能冲动,不能当这个破坏两国友谊的罪人。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松了开来,还是选择了妥协,咬着牙说道:“知道了!”为了大唐的安定,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来,乖女儿,阿耶护着你出发!” 李道宗转身,温柔地对李雪雁说道。 李雪雁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动:“多谢父王,有父王的陪伴,女儿安心多了!” 江夏王府门口,吐蕃使臣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一条街。 吐蕃大相禄东赞骑在高头大马上,头戴华丽的帽子,身着色彩鲜艳的吐蕃服饰,在队伍最前方,神色得意地等待着文成公主驾临。 随着李道宗带着自己的女儿从王府大门缓缓走出,整个迎亲队顿时敲锣打鼓,锣鼓声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看着这隆重的接亲队伍,李道宗眼中的阴郁才稍微少了一些。 禄东赞下马,恭敬地走向李道宗和文成公主:“江夏王,还请送文成公主入轿。” 李道宗神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身上,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他轻轻拉着女儿的手,一步一步地送她上了迎亲队伍的轿子。 禄东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怕是要麻烦王爷了。” 李道宗没有答复,他只是默默地招了招手。王府中一队千人的精兵迅速从王府中有序地走出,他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兵器,气势不凡。 “王爷,你这是?” 禄东赞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李道宗看了禄东赞一眼,冷冷地说道:“路途遥远,我怕路上不安全。” 禄东赞眯着眼睛,盯着李道宗,语气强硬地说道:“王爷,人太多了,最多两百人,没得商量!”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 看着禄东赞的眼神,李道宗只觉得心中一阵窝火,他恨不得现在就下令让士兵把这些吐蕃人赶出去。 但他不能,他不能让自己成为破坏两国和平的罪人。 他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了妥协:“两百人就两百人。” 然后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喊道:“两百人与本王同去,其余人回王府!” “是!王爷!” 士兵们齐声回应。 接亲车队再次启程,浩浩荡荡地朝着长安城门出发。 禄东赞心中也有些紧张,他时不时地环顾四周,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只要出了长安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他们的队伍了。 想到这里,禄东赞心里一松,他心想,李世民都同意的事情,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大唐不会那么不顾及脸面阻拦队伍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多疑了,于是彻底放松下来,昂首挺胸地骑着马朝着城门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长安城的士兵明显的多了起来,他们在街道上巡逻,眼神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长安城内热闹非凡。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文成公主的风采。 文成公主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精美的配饰,仪态端庄地坐在华丽的车辇中。 送亲队伍绵延数里,场面壮观。 第18章 文成公主和亲取消,大唐强硬回应吐蕃! “驾!” “驾!” …… 急促的马蹄声在长安的街道上炸响,震得街边的屋瓦似乎都微微颤动。 “前方百姓通通避让!” 一声声大喝声响起,在街道上回荡开来。 只见一百人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长安的街道上快马加鞭。 那飞鱼服上的鳞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们的眼神冷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策马疾驰,但也小心的避让着百姓。 沿途的百姓们正忙着自己的营生,或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或在街边的摊位上买卖交易。 这突如其来的马队让他们惊恐万分,纷纷手忙脚乱地向街道两旁避让。 一时间,街道上鸡飞狗跳,呼喊声、惊叫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等这队人马远去,百姓们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是哪家的达官贵人?怎么如此蛮横无理,竟敢在长安的街道上肆意纵马?” 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满脸怒容,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他的话音还没落,旁边一个年长些的人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低声呵斥道:“这位兄弟慎言,此乃锦衣卫,当今天子亲军,怕是有要务在身才如此匆忙赶路!” 被捂嘴的小伙子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惊恐,咽了咽口水。 待年长之人将捂着他嘴巴的手掌拿开,他刚要开口道谢,却突然发现身后之人竟然穿着官服,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再吱声。 …… 禄东赞骑在高头大马上,那匹马身姿矫健,毛色油亮,配上华丽的马具,尽显尊贵。 他身着色彩鲜艳的吐蕃服饰,头戴象征身份的帽子,帽上的配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很是享受这种被长安百姓围观的感觉。 他甚至还故意放慢脚步,让车队在后面缓缓跟着,就是为了多享受一些这种作为焦点的时刻。 这惬意的氛围很快被打破。喧杂的马蹄声从车队后面响起,越来越近。 禄东赞眉头微皱,心中涌起疑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迅速围在了车队前面,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飞鱼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禄东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一拉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地停了下来。他眼中闪过慌乱,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李道宗也是满脸疑惑,他坐在自己的马上,眉头紧锁。 他之前因为文成公主的事情一直忧心忡忡,没有上朝,自然也不知道锦衣卫的存在,对于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神秘队伍,他也很疑惑。 张显怀一身飞鱼服,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英武。 他骑着一匹白马,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张显怀勒停在车队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禄东赞,眼神中透着威严。 禄东赞脸上露出一丝不善,但很快就意识到此时不宜冲动,便收敛了回去。 他强装镇定,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谁?竟然拦住文成公主和亲的队伍?”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试图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马鞭如闪电般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回荡,禄东赞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 他身旁的吐蕃将士见状,顿时怒不可遏,纷纷“唰”地一声将剑拔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口中怒吼着吐蕃的战歌,气势汹汹地朝着锦衣卫们逼近。 吐蕃的剑刚出鞘,寒光闪闪,令人胆寒。 锦衣卫们却没有丝毫慌乱,他们的绣春刀同时出鞘,整齐划一。 那绣春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直直地对着吐蕃的士兵们,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周围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吃瓜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惊呼一声,纷纷作鸟兽散,远远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他们心中的好奇心实在太重,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躲在远处的街角、屋檐下,偷偷地张望着,想看看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会如何发展。 一些胆小怕事的百姓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害怕真的打起来会殃及自己,便偷偷摸摸地朝着官府跑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啊!要打起来啦!” 禄东赞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怒火中烧。 他作为吐蕃的大相,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但他毕竟是松赞干布的大相,吐蕃的智者。知道这里是长安,不是吐蕃。 若是真的在这里和眼前这支不知深浅的队伍打斗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声喊道:“都是误会!都给我把兵器放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吐蕃士兵们虽然心中愤恨难平,但还是听从了这位大相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中的兵器收了回去,眼神中仍带着不甘。 与此同时,锦衣卫们也在同一瞬间将绣春刀收入鞘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禄东赞作为吐蕃的智者,看着锦衣卫们如此统一的收刀动作,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军队,他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行动整齐划一,绝非普通士兵可比。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道宗,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疑惑,显然对这支队伍也一无所知。 禄东赞皱了皱眉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虽然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他对着张显怀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长官,刚刚是在下唐突了,还未请教长官的官职和尊姓大名。” 张显怀骑在马上,满脸倨傲之色地看向禄东赞,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不过,他心中却对禄东赞此人的评价上了几个台阶。 这家伙倒是能屈能伸,不简单。 “既然你问了,本官就告诉你。本官乃大唐二品官员,大唐锦衣卫,陛下钦赐便宜行事之权!” 他的声音洪亮而自信。 禄东赞心中疑惑更甚,他从未听说过什么锦衣卫,但脸上却露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什么是锦衣卫?” 别说禄东赞不知道了,就连李道宗也是一头雾水啊! 他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李雪雁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一阵慌乱。 她悄悄地拉开了马车的垂帘,露出一双美丽而灵动的眼睛。 就看到一个丰神俊朗,一脸意气风发的少年骑在一匹白马上,那少年英姿飒爽,气质不凡,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 他将整个接亲队伍强势截停,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势。 李雪雁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正在噗通噗通狂跳,她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紧张地盯着外面的场景。 张显怀座下的白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威严,突然一声长嘶,声音高亢嘹亮,在空气中回荡。 张显怀微微眯起眼睛,睥睨着禄东赞,缓缓开口道:“既然你问我什么是锦衣卫,那我就告诉你。” “别人破不了的案,我们锦衣卫来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别人不敢杀的人,我们锦衣卫来杀!” 张显怀的声音越发激昂:“别人不敢管的事,我们锦衣卫来管!” “一句话!” “别人管得了的,我们要管,别人管不了的,我们更要管!”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看着张显怀这么嚣张的样子,禄东赞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锦衣卫什么人 ?” 他心中对这个年轻的二品官员充满了好奇,同时也在暗暗估量着他的实力和背景。 “本官执掌南北镇抚司,官拜二品。” “幸得陛下看重,掌管大唐所有锦衣卫。锦衣卫总指挥使,张显怀。” 张显怀骄傲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自己身份的自豪。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本官答复吗??” 他那强大的气场将接亲车队的吐蕃士兵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禄东赞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震惊。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年轻气盛、靠着家族势力获得虚衔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实权二品,而且掌管着这所谓的锦衣卫。 这大唐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年轻人封为二品,还赋予他如此大的权力,那以后这年轻人岂不是要权倾朝野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禄东赞神色郑重,一个大唐实权二品不由得他不郑重对待。 他再次拱了拱手,询问道:“臣下明白了,大人既然如此位高权重,为何要拦着我方的迎亲队伍!大人是想要破坏两国友谊,挑起两国纷争吗?若是两国起战事,大人怕是难辞其咎!” 他试图用两国关系来压制张显怀,希望能让他知难而退。 “哈哈哈哈哈!” 听到禄东赞的话,张显怀不屑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忽的,他收起了所有笑容,表情变得庄重而严肃,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尔等听好了!奉大唐皇帝令,文成公主入藏事宜取消,归还吐蕃所带所有财物!即刻执行!”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禄东赞脸色一片铁青,眼中满是愤怒和难以置信。 他还没等反驳,张显怀已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高高举起,大声喝道:“陛下手书!” 随后,他扫视着接亲队伍,厉声喝道:“跪!” 他的声音刚落音,全副武装的三大营士兵和一队又一队从暗处涌出的锦衣卫将吐蕃的接亲队伍团团围住。 三大营士兵他们手持长枪,枪尖寒光闪闪。 锦衣卫们则分散在四周,眼神死死的盯着吐蕃人。 一时间,吐蕃士兵们眼中满是恐慌,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禄东赞看了看这些将自己队伍围起来的士兵,心中暗暗叫苦。 此时反抗只是死路一条,只能咬了咬牙,带头下马跪下。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眼中带着不甘。 李道宗自然也是不敢怠慢,早早地就跪伏在了地上,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对大唐和吐蕃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 就连轿子里的文成公主也托着裙摆,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她眼中闪动着希望,自己的命运好像要被改变了! 张显怀看接亲队伍都跪下了,这才神色庄重地开始宣读陛下口谕。 “朕乃大唐天子李承乾,今日有话明告于汝等。” “汝主松赞干布昔日求婚,虽有先帝六试婚使之举,然朕意已决,此亲不可成。” “想当年,汝主求婚被拒,竟兴兵攻打土谷浑,使之兵败溃逃,退至青海湖以北。” “而后其势东扩,犯我大唐西部边境,劫掠我松州之地。” “彼时我大唐内忧外患,暂无力相抗,然不代表朕可忍此大辱。” “朕视此为对我大唐之严重挑衅,汝主所为,岂是求亲之态?” “分明是恃强凌弱,妄图以武力相挟。朕非懦弱之君,朕在太子之位十五年,历经风雨,岂会将我大唐公主轻许于曾犯我边境之人?” “朕知和亲之举,或可求一时之安,但朕不愿以牺牲公主之幸福、辱没大唐之尊严为代价。若汝主真心求亲,当亲至长安,向朕表明诚意,而非仅凭旧例。” “朕意已决,汝等速回,告知松赞干布,朕之大唐,有尊严、有骨气,绝不为威胁所动。” “若吐蕃再敢犯我边境,朕必倾全国之力相抗。” “亡尔等国祚,灭尔等苗裔,望尔等好自为之!勿招天罚!” 张显怀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第19章 帝王将相的别样一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人群中哪个声音率先高呼,那声音带着敬畏与尊崇,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万岁”之声如滚滚洪流般连绵不绝,响彻整个长安街道。 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自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跪下,眼中满是虔诚,额头触地,口中高呼的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三大营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士们,还有那神秘莫测的锦衣卫,此刻也都收起了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器, 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继而双膝跪地,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山呼万岁之声气势磅礴,直上云霄。 而在这一片山呼万岁的海洋中,唯有手握口谕的张显怀,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似乎被周围这狂热的氛围所感染,也跟着呼喊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在众人的高呼中虽然略显单薄,但却也有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 英国公府。 这里本是一处宁静之所,却因李世民等人的到来而热闹非凡。 房玄龄的相府,李世民是待不下去了。别看他是堂堂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在房府,面对房玄龄那厉害的妻子卢氏,他这个皇帝也得小心翼翼,如同做贼一般。 卢氏出生于名门范阳卢氏,性格泼辣,李世民在房府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被卢氏发现。 那场面,真是有几分滑稽。 到了英国公府上后,李世民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显得放松多了。 英国公李积热情好客,天天带着李世民喝酒吃肉,那酒是最醇厚的美酒,肉是最鲜嫩的佳肴。 程咬金也是个妙人,直接将自家不知是因何故而落水跌死的牛带来,与兄弟们一同分享。 那牛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众人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 此时,他们正在英国公府的一个偏房内,桌上摆满了酒坛子和吃剩的肉骨头。 几个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酒入豪肠,谈兴渐浓,开始聊起以前那些惊心动魄的丰功伟绩。他们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神情激昂,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战场。 正聊到动情处,忽然,府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喊叫声。 那声音起初还隐隐约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这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嘈杂?怕不是出乱子了?”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用力地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看向李积,大声说道:“李积,你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嘈杂?” 李积放下了手中还举着的酒坛子,那酒坛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 他点了点头,脚步已经有些踉跄:“陛下我这就去看看!”说 完,便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李积就重新回来了,他先是麻利地关上了房门,然后靠在门上喘了口气。 “陛下,没什么大事,外面的百姓正在自发的跪地山呼万岁呢!” 李积醉醺醺地说着,说完又抱起酒坛子,把刚刚那坛子最后剩下的一点底通通灌入了自己的腹中,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早就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了,呼噜声一个比一个高,此起彼伏。 李世民听到李积这么说,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对着李积说道。 “看到了吗?今天是不是朕出殡,归葬昭陵的日子啊?百姓自发对着朕的棺椁磕头是吗?”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就知道,朕是个好皇帝!” 趁着心里高兴,李世民又伸手打开了一坛未开封的新酒。 他举起酒坛,仰头就咕咚咕咚猛灌两口,酒水洒在他的衣服上,他也不在意。 “李积啊,你说承乾那个崽子能做的比朕更好吗?” 李世民打了一个酒嗝,满脸酒气地问道。 李积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那浓浓的醉意却如影随形。 “当然,陛下!太子爷当然能比你做得更好!你看这外面的百姓不都自发的喊着陛下万岁吗!” 李积因为酒醉,根本就没听清李世民之前说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回答。 李世民迷迷糊糊地说道:“能做的比朕更好?笑话?呵呵呵,看看外面就知道朕的民心……” 说着说着,他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清明,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积,你刚刚说,外面的百喊的陛下万岁,这个陛下是谁?” 李世民用力地睁了睁自己的眼睛,眼中布满血丝,他希望可以从李积的回答中听到对自己有利的答案。 李积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迷迷糊糊地说道:“陛下,你真好笑!当然喊的是太子殿下啊!” 他打了个哈欠。 “除了我们几个知道陛下你没死!外面还有谁知道啊!呵呵呵!” 说完,李积再也支撑不住,也沉沉睡下了。 李世民听到李积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喜。 他看着李积倒头就睡的样子,气得指着李积哈哈大笑:“李积,你和他们一样,都不胜酒力,喝醉了,喝醉了!”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 “都开始说胡话了!” 最后,李世民也终于抵挡不住那汹涌而来的醉意,趴在了酒桌上,沉沉的睡了下去…… 房玄龄从早到晚忙活了一天后,感觉自己就像那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一般,疲惫不堪。他拖着那仿佛有千斤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英国公府走去。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可没办法,来找陛下还得找个理由搪塞家里。 不过他最近的事情也确实多得像那满天繁星,数都数不清。 来英国公府正好把李积出征的圣旨带给陛下,也正好在卢氏那里找了一个外出的借口,真是一举两得,可这其中的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房玄龄刚到英国公府,就被国公府的下人直接带到了偏房。 那下人也不知道偏房里都有谁,只是国公爷交代过,要是房相来了,直接带他来偏房就行了。 下人走后,房玄龄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看着眼前这一幕,让辛苦工作了一天的房玄龄差点天塌了。 只见四人喝得烂醉如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仿佛要将人熏晕过去。 四个人轮流打着鼾,那呼噜声此起彼伏,就像夏日里的闷雷一般。 看着桌上他们吃剩下的酒肉,又想到自己和马周还有齐太师合计忙活了一天,才研究出了如果吐蕃入侵,该如何应对。 晚上下班后还得急匆匆地来前任老板这里汇报情况,他心中真是苦不堪言啊! 房玄龄进来的动静引起了他们四人的注意,毕竟他们从早上喝酒,一直睡到这个点,也差不多已经睡了大半天了。 李世民睁开眼,发现来的人是房玄龄后,也是松了口气。 房玄龄连忙上前把李世民扶了起来,满脸担忧地问道:“陛下,怎么喝了那么多?” 李世民感受着脑海中宿醉留下的头疼,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他无力地指了指茶水。 房玄龄见状赶忙给李世民倒了一杯凉茶,没想到李世民刚喝了一口,那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竟然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一地,那呕吐物的味道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将剩下的三人也完全惊醒了。 房玄龄心疼地拍着李世民的后背,关切地问道:“陛下没事?” 李世民吐完后缓了一缓,才幽幽的开口道:“玄龄,朕没事,今天高兴着,就贪杯了!” 他庆幸地想着,也幸好房玄龄不是魏征,不然这时候估计要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那自己可就有得受了。 李世民心中侥幸万分,幸好当初没把魏征一起拉上,不然自己今天可就要被他训死了。 李积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说道:“陛下,走,我们去隔壁房间,我出去让人弄个醒酒汤,再打点水洗漱一下,我们边喝汤边聊。” 李世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五人都来到了隔壁房间。李积让人做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鱼汤,那鱼汤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热腾腾的鱼汤入胃,四个宿醉的人一下子就感觉舒服了很多,仿佛那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你们今天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喝酒?” 房玄龄瞟了另外三人一眼,眼中满是责备。 程咬金疑惑地看了房玄龄一眼,挠了挠头说道:“老房,我们不喝酒干嘛啊?我们又没啥事,和你不一样,你可是宰相,自然要忙一点的!”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大唐的天都快被捅破了!” 房玄龄提高了声音,神色凝重。 听到这话,四人这才大惊失色。 特别是李世民已经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20章 陛下点将背后的震撼! 房玄龄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伸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圣旨,那圣旨被他妥帖地放在怀中,此时拿出来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直接将圣旨递给了李积,神色凝重地说道:“薛延陀叩边,那些蛮夷如狼似虎般犯我大唐幽州,朔州,并州边境,边境的百姓可遭了大殃,被薛延陀的大军侵扰得苦不堪言呐。” “陛下亲自点将,让你李积带兵出征。” 房玄龄继续说着,话语间满是严肃。正说着,李世民突然咳嗽了两声,那咳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房玄龄瞥了一眼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改口说道:“是太子殿下亲自点将,让你带兵去迎战薛延陀的主力大军。” 李积接过圣旨,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将圣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眼神仿佛要把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看完后,他满脸惊讶地看向房玄龄,声音都有些颤抖:“圣旨上说,此次出征的一切军饷,粮食,装备全都由陛下,哦不对,太子殿下的私帑里出?” 他顿了顿,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又接着说道:“并且所有后勤是以往打仗的两倍?还给了我两万套精铁甲?” 李积此话一出,另外的三个人都直接呆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特别是李世民,眼睛瞪得大大的,房玄龄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李世民不自觉地做着口水吞咽的动作。 “应该是儿戏?大军出征那花费可是天文数字,那小子才刚上位,能有这么多钱吗?” 李世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心里也清楚,圣旨都发了,肯定不是儿戏了!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于是不信邪地从李积手里抢过圣旨,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了起来。 “两万套精铁甲,每位士兵都分发随身军粮,不算在给大军的军粮里,五十万支弓箭,战车千余辆,百锻唐横刀两万柄……” 李世民每念一句,都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那眼中的震惊之色愈发浓郁。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也和他一样,跟着一起咽唾沫,他们都被这豪华得离谱的配置给惊到了。 “豪横啊!太豪横了!谁家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程咬金忍不住感叹道。 李世民看到最后,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他看向房玄龄,满脸的难以置信:“玄龄!这,这得多少钱啊?” 房玄龄这几天跟着李承乾,眼界已经往上提了不止一个档次,此时看着这些老伙计,竟有了一种看土包子的感觉。 他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拿出一包茶叶,得意地说道:“太子殿下给朝臣们发的茶叶,只需要热水泡就行了,泡出来的茶汤清澈透亮。” “不像那些乌漆嘛黑煮出来的茶汤,我现在已经喝不惯那种茶叶了!” 看着房玄龄这般作态,李积哼了一声,直接起身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一壶刚刚烧好的水和几个杯子进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大声说道:“来!泡!你个老东西和我们几个还装上了!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茶叶有多好喝!” …… 一刻钟后,四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嘶溜嘶溜地不停喝着茶杯中的茶叶。 李世民一脸陶醉地看着茶杯里的茶叶,那表情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酒。 “玄龄,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你还有没有多的?给我们一人来一点!” 房玄龄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陛下,这些东西我们办公的时候都是想喝就喝的,老臣也没有多拿啊!”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这不争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明天记得多拿一点!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房玄龄整个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心中暗自腹诽:合着你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公家! “对了玄龄,这样充足的后勤,要花费多少钱啊?” 李世民突然想起正事,连忙问道。 房玄龄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回答道:“陛下,原本户部统计的出征费用是两千万钱!” “两千万钱?户部怎么不去抢?” 李世民直接惊呼出声,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往年他打过最富裕的仗,一次也不过八百万钱! 情况他也了解了,说实话,就这样的战役,他来打最多也就五百万钱。 三百万钱那也足够打了! 五百万钱那都是富裕仗! 房玄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世民,继续说道:“陛下,户部本来出的方案也是五百万两,可太子殿下看了一眼,直接就否决了。” 他顿了顿,模仿着李承乾的语气说道:“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没有充足的后勤补给,怎么让将士们安心打仗?” “这是太子殿下的原话。” 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话,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哼了一声说道:“哼,姜还是老的辣,你问问老程,问问尉迟敬德,问问李积,我们当年打仗哪有什么后勤?不还是打赢了?” 另外三人连连点头,程咬金附和着说道:“那是,太子殿下还是不懂什么叫猛将!” 尉迟敬德更是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喊道:“后勤?要什么后勤?天下谁人不知道!秦王执弓,尉迟敬德执矛,天下何人能挡?我们哪里需要花这么多钱!” 李积看了这两兄弟一眼,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说得对,可他脑海里却怎么也抹不掉那圣旨上那豪华的内容。 李世民听着这三个老伙计的捧场,心中乐开了花,笑着问道:“然后呢?” 房玄龄看着这群脾气和小朋友一样的老伙计,也是哭笑不得,他接着说道:“既然太子觉得不够,那么户部就开始不停的增加预算。” “第一次增加到了一千万钱,太子驳回了。第二次一千五百万钱,太子驳回了,第三次两千万钱,太子还是驳回了!” “一日驳回户部三次预算!”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乐的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这小子是没有那么多钱,耍着户部玩呢!” 他说话的同时,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看过的圣旨。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也是跟着李世民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有李积一个人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圣旨,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幽幽地看了一眼李世民和他的两个好兄弟。 然后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一句话:“太,子,让,秦,如,召,带,人,搬,了,整,整,一,天!” “将,五,千,万,钱,搬,到,了,户,部,门,口!” 房玄龄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桌上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李世民扶着桌子,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地喊着:“敬德,敬德,快过来扶朕一下,朕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尉迟敬德听到了李世民叫自己,也是立马站了起来,可没想到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桌子底下。他大喊道:“陛下,完啦!我们没听错啊!” 他满脸的懊悔与不甘。 “整整五千万钱打一场仗啊!便宜了李积这小子啊!我尉迟敬德不服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试图爬起来。 “不就一个薛延陀吗?我哪里比不上李积这小子!不行!俺要入宫!俺要入宫见太子殿下…” “哦,不!陛下!让陛下把这场仗给我打!都别拦我!” 尉迟敬德虽然腿软了,可依旧坚定地朝着门外爬去。 爬着爬着,尉迟敬德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爬不动了,他费力地回头一看,只见程咬金死死地拉住了自己的小腿,程咬金满脸坚定地说道:“尉迟敬德,做人,我不行!打仗!你不行!”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场仗,还是得让我混世魔王程咬金来打!” 第21章 名将争战 “都给我停下!” 李世民龙目圆睁,威严的声音在偏房中回荡,震得几人耳膜嗡嗡作响。 这两位爱将皆是性情中人,但如同市井小民一般吵闹,实乃有失体统。 “两个大将军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威严与不满,那目光犹如实质般地落在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身上。 “你们二人皆是朕的股肱之臣,勇猛无双,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 “程咬金,你有勇有谋,虽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战场上那股子冲劲,无人能敌,是战场上的杀神。” “尉迟敬德,你忠勇兼备,武艺高强,多少次护朕周全,那一身本领堪称军中翘楚。但今日这般行径,让别人看到了我大唐颜面何存!” 李世民的突然训斥让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就像两个犯错的孩子,一下子忘记了先帝,哦,不,是陛下还在这里呢。 他们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听着李世民严厉的训斥。 尉迟敬德有些委屈巴巴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喃喃道:“陛下,那可是整整五千万钱的仗!”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仿佛那五千万钱的仗就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珍宝。 “这能够让我尉迟敬德来打!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决然。 “不能打这场仗,我尉迟敬德睁着眼睛进坟墓!” 听着尉迟敬德如此说道,程咬金也在后面不甘示弱地委屈巴巴说了一句:“俺也是!”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神中满是对那场大战的向往。 李世民听着这两位老兄弟的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扶了扶额头。 “朕知道,朕都知道,五千万钱的仗别说你们了,朕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苦涩。 “你们两个仔细想想,朕这一辈子什么没经历过?好不容易拿下了天下,每次花点钱还要被魏征那个老小子指着鼻子骂!”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朕这个皇帝当的有甚趣味!” 李世民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偏房中缓缓踱步。 “你们两个仔细想想。朕这一辈子过的苦不苦!”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听了这话,仔细一琢磨,还真是。 尉迟敬德更是义愤填膺,替李世民打抱不平。 “陛下,我记得你有一次遛鸟。”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气愤,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遇见了魏征那个老小子,你害怕他骂你把鸟藏在了怀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李世民当时的动作。 “结果魏征那个老小子满肚子坏水!愣是奏报了一个时辰,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他走后,陛下你怀中的鸟也被闷死了!” 尉迟敬德满脸的愤怒。 “臣当时就特别生气!” 他看向李世民,眼神中满是忠诚。 “陛下堂堂的大唐皇帝,遛遛鸟怎么了?” 听着尉迟敬德的话,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你们知道朕的苦处就好!你们二人对朕的忠心,朕一直都铭记于心。尉迟敬德,你为人耿直,对朕从无二话。” “程咬金,你憨厚可爱,是朕的开心果。但这次之事,不可再如此任性。” 他挺直了腰杆,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朕的意思很明确,朕打了大半辈子仗了,还不能出去享受享受了?” “这次出征你们去都不行,还是得朕去!” 听到李世民的话,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程咬金随后就放松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脑袋,咧嘴一笑。 “陛下,你现在可是已经‘驾崩’了,还怎么带兵打仗?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我和尉迟老兄!” 听到程咬金的话,李世民自信的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 “李积,你出征的时候给朕一个亲卫的身份,带上朕问题不大?” 李积听着李世民的话,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眉头紧锁,赶忙躬身说道:“陛下万金之躯,若是冒险亲涉战场……” 李世民满脸不屑的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积的话。 “李积!你个老小子别和老子打马虎眼,我可是天策上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神色傲然。 “你?明白?” 听到李世民连自己的天策上将身份都搬出来了,李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自然是可以的陛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叫苦。 李世民拍了拍李积那有些许皱纹的右手,满脸笑意。 “李积啊,这次真的是便宜你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的胜利。 “你到时候在大帐里歇息,朕来帮你指挥,绝对把这仗给你打的漂漂亮亮的!”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功劳全是你的!朕给你打工!你小子就偷着乐去!” 听着李世民大言不惭的发言,李积碍于对方陛下的身份,只能连连答应,心中却在不停的叹息。 陛下都插手了,自己这个被点名的主将,到时候不会是个观战的? 达成心愿后的李世民心满意足,嘴角都不由的翘了起来,就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看着陛下真的加入了,赶忙上去一左一右,拉着李积的胳膊。 “李哥啊,你看要不你把我也带上?陛下都去了,我尉迟敬德不去不像话啊!我和陛下一直都是黄金搭档!” 尉迟敬德满脸期待地看着李积。 “秦王执弓!尉迟敬德执……” “去去去!” 程咬金打断了尉迟敬德的话,他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黑鬼,你的这些话我老程都听了无数遍了!腻不腻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李哥,天罡三十六斧听说过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骄傲。” “不巧,俺老程就会其中的三板斧,那可是仙人托梦传授给俺的。”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真的是仙人选中的幸运儿。 “一般人想见都见不着。” 他挤眉弄眼地看着李积。 “这次你要是带上俺老程,俺老程一定让你开开眼界!” “好了!你这个混世魔王,还天罡三十六斧呢!” 尉迟敬德毫不客气地回击着。 “我呸!” 他朝着程咬金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那明明就是你武艺平平。” “只能把你最拿手的三招给吹的神乎其神!”他指着程咬金的鼻子。 “你有什么实力啊!” “好了都别吵了!大家都是好兄弟!” 李世民一声大喝,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积也得到了解脱,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你们两个都和朕一起去,过过瘾,五千万钱的大仗,对你们两个来说,不去见见世面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李世民看着两人,眼中满是笑意。 “李积,多带上三个亲兵没什么问题?” 李积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发胀,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里面爬。 “陛下,都依你!”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达成目的后,程咬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了下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 “没道理啊,俺老程递了三封请战书,陛下怎么就选了你李积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幽幽的盯着李积,那目光就像两把利剑,看的李积心里发毛。 尉迟敬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程你才递了三封?我整整写了六封!陛下都没选我去!” 他气得在原地直转圈。 听到两个人都称李承乾为陛下,李世民也只能通过咳嗽两声来保持自己的威严,那咳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可惜这两个马大哈像是没听到一般。 “李积,你写了多少封?”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积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就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蠕动。 他争辩道:“写请战书不能算写……请战!……武人的事情,能算写吗?” 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将军固穷”,什么“斗者”之类的,房间里众人都哄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房玄龄见李积支支吾吾成这样,也是丝毫不给李积一点面子。 他眯着眼睛,幽幽的说道:“李积整整送来了一摞,我数了一下,三十二本请战书!”他的脸上露出了核善的微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调侃。 ……… “对了,玄龄,还有什么事情吗?薛延陀叩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啊?怎么大唐的天就要被捅破了啊?” 李世民一脸好奇,他歪着头看着房玄龄,眼中满是疑问。 说到这房玄龄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他微微皱眉,神色严肃。 “吐蕃可能要和大唐开战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 关于吐蕃的消息四个人今天喝了一天的酒,浑然不知。 房玄龄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担忧。 李世民更是一脸疑惑,他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吐蕃要和我大唐开战?没道理啊!去年那个吐蕃的使臣不是还通过了朕的六试婚使,成为了一段佳话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怎么朕都已经同意文成公主入藏加深两国友谊了,吐蕃还是不死心?” 说到这,李世民的语气变得冷冽了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般刺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朕还是给了吐蕃太多的好脸色了!”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以至于这些吐蕃蛮子还想要蹬鼻子上脸?”他猛地一跺脚。 “朕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此时的大唐不是那时的大唐了!”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仿佛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 第22章 父子传承与君王身后事! “等等陛下!不是因为这个!” 房玄龄连忙出言打断,他的声音急促而洪亮。 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让李世民的怒火瞬间被这眼神压制了几分。 李世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中的怒火尚未完全消散,却多了几分迷茫。 “那房爱卿,吐蕃是因为什么要进攻我大唐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眼神里满是询问。 房玄龄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复杂的局势都纳入这一息之间。 他再次看向李世民,眼神里有无奈、有凝重,缓缓说道:“陛下,还因为太子拒绝了吐蕃的和亲,不准文成公主入藏!” 他的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却又带着一种不得不说的决然。 李世民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脸上涨得通红,眼中怒火再次燃起。 “这个逆子!” 他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他的愤怒与焦急。 “他知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嫁一个文成公主,可以让我大唐边境安稳至少三十年啊!” 他边说边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仿佛想要抓住那失去的和平机会。 房玄龄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身影在李世民的怒火中显得格外镇定。 他就像一棵苍松,无论风雨如何肆虐,都能坚守自己的姿态。 他看着李世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深深的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知道李世民此刻的愤怒,但也明白太子此举背后的深意,更清楚这复杂局势的棘手之处。 李世民仍在不停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太子决定的不满。 房玄龄则默默地看着他,直到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 “房爱卿你有什么话就说……” 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又带着一丝期待,他深知房玄龄的智慧,或许此刻他的话能解开这团乱麻。 房玄龄微微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饱含着对国家命运的忧虑。 他开始讲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语速依然不快不慢,有条不紊。 他的眼神时而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那些激烈的讨论场景。 时而看向李世民,确保他能理解每一个细节。 “陛下,今日在两仪殿…… 房玄龄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讲述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 “但太子殿下目光坚定,他说我李唐,不能再以和亲为手段换取和平。 “李唐一朝,自他开始的李唐祖训。”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房玄龄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钦佩,他看着李世民,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他说我大唐的尊严不容侵犯,即便面临战争,也不能屈服于吐蕃的威胁。”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思考所取代。 “陛下,太子殿下的话让我们都为之动容。他深知此举可能带来战争,但他愿意为了大唐的尊严和长远利益承担这个风险。” 房玄龄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份对太子的支持。 “他说,若不能让吐蕃明白我大唐的强硬,日后边疆将永无宁日。”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他眉头紧锁,眼中的神情复杂多变。 房玄龄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李世民消化这些信息。 他知道,他作为臣子,此时要做的就是将所有情况如实禀报陛下。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哈哈哈哈!我儿说得好!真乃一代圣君!快赶上朕了!” 他的笑声爽朗而豪迈,充满了自豪之情。 “我李唐,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说得好啊!说得太好了!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朕的儿子啊,骨头就是硬!” 房玄龄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一丝涟漪。 他的眼中也闪烁着自豪。 “陛下,太子殿下此举虽险,但尽显我大唐风范。”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对太子决定的肯定。 “他有陛下当年的气魄啊。” 李世民满脸喜色,他看向房玄龄,眼神中透着期待。 “房爱卿你说你们今天商议了一天,准备好让谁去攻打吐蕃了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儿子都立下豪言壮语了!要让吐蕃亡国灭种。不然他就要去太庙自尽以谢天下了!” 李世民越说越激动。 “那我这个当父亲的肯定是要支持一下!” 说着,他神色庄重地从袖口拿出一块黑玉麒麟递给了房玄龄,那黑玉麒麟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房玄龄双手接过黑玉麒麟,他的动作轻柔而庄重,像是在接过一件关乎国家命运的圣物。 他仔细端详着黑玉麒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深知这是三千玄甲军和百骑的兵符,是李世民最为珍视的军事力量象征。 “陛下,此兵符至关重要,您真的决定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对李世民决定的尊重和一丝担忧。 “房爱卿,这东西你明天帮我转交给承乾,这是三千玄甲军和百骑的兵符。” 李世民神色严肃。 “见此兵符如同见我!” 他的眼神坚定无比,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 “陛下圣明,太子殿下有此兵符,定能如虎添翼。” 房玄龄微微点头,他知道李世民的决定一旦做出,便难以更改,而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和辅佐。 这东西交出去了,陛下就真的是陛下了! 看到李世民连自己两支压箱底的部队都拿了出来,房玄龄的脸色也是微微动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深知这两支军队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就像守护国家的两把利剑,如今李世民毫不犹豫地交给太子,这是对太子的无比信任,也是对国家未来的一种豪赌。 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李积,李积会意,麻溜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就拿着一个红木盒子走了进来,盒子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李世民将红木盒子摆到桌上,直接当着房玄龄的面打了开来,里面都是一个个标注好的鱼符,鱼符在盒中整齐排列,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房爱卿,明天这东西随朕的兵符一同交给承乾,虽然没有这些东西,承乾作为大唐皇帝也能调动。但终究没有那么如臂挥使。” 李世民轻轻抚摸着鱼符。 “这里面全国各地道州县折冲府的常备兵力七十八万,朕怕是用不到了。通通交到承乾的手里。”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儿子的信任,又有一丝英雄迟暮的落寞。 “朕算是看明白了,承乾能带着大唐走向一个更高的高度!” 他微微摇头,感叹道,“朕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此时也露出了少有的挫败感,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这一刻更加明显。 房玄龄看着李世民,眼中满是感慨。 他看到了这位伟大帝王的无奈与不舍,也看到了他对太子的殷切期望。 “陛下,您为大唐操劳一生,如今是该将重担交给太子殿下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 “太子殿下年轻有为,有陛下的帮助和这些兵力的支持,定能保我大唐江山永固。” 他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像是在向李世民表达自己的敬意。 “陛下放心,老臣定当辅佐太子殿下,不负陛下所托。” …… “对了,到底是让谁去攻打吐蕃啊?” 李世民有些好奇的又问道。 “回陛下,是李靖。” 房玄龄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信。 “李靖将军威名远扬,有勇有谋,由他领军攻打吐蕃,定能旗开得胜。” “李靖,那把吐蕃亡国灭种了问题还真的不大,我们兄弟几个还是去找薛延陀玩玩。”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又找回了年轻时征战沙场的豪情。 “运气好点还能赶上趟,参加一下灭吐蕃的战役!” “陛下,您乃万金之躯,如今还是让年轻将领们去冲锋陷阵。” 房玄龄赶忙劝道,他担心李世民在战场上有个闪失。 “您若有个万一……” 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眉头再次皱起,那深深的皱纹里写满了对李世民安危的关心。 “灭吐蕃的经费核算了吗?”李世民没有回应房玄龄的劝阻,而是转移了话题。 房玄龄摇了摇头,“陛下,还没来得及核算呢!这几天户部都快忙开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捋了捋胡须,那胡须黑白相间,像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特殊印记。 “不过陛下放心,老臣会督促户部尽快核算,确保战事顺利进行。” “那就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丝轻松。 房玄龄看向李世民眼角的皱纹,眼眶不由得一热,声音哽咽了起来。 “陛下,此次征薛延陀,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您也老了,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他的眼中满是真诚的关怀,那是多年君臣情谊的体现,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害怕失去这位亦君亦友的帝王。 李世民笑了,他走上前挽着房玄龄的手臂。 “房爱卿放心,朕乃是天策上将,我父皇给我封的没有朕打不赢的仗!” 李世民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自信,仿佛岁月并没有带走他的英武。 “陛下,老臣知道您英勇无双,但战场凶险,还望您多加小心。” 房玄龄紧紧握住李世民的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老臣等着陛下凯旋。” “房爱卿,承乾给朕立了什么谥号?” 李世民因为自己的棺椁还没有葬入昭陵,一直对谥号之事心怀忐忑,之前就想问,却又害怕,生怕那个逆子报复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不好的谥号。 房玄龄看到李世民眼中的担忧,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柔和。 “陛下,您的谥号早就拟好了,文!”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欣慰。 “这可是太子殿下特地为你拟的,顶顶好的谥号!” “庙号太宗!” …… “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自己喃喃的念了一遍,眼中渐渐泛起泪花。 “好,真好啊,朕满足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充满了感动。 房玄龄看着李世民,眼中也闪着泪花,他为这位帝王感到高兴,也为大唐的未来感到安心。 “陛下,您一生功绩卓着,此谥号当之无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饱含着对李世民的敬重。 “陛下,您的棺椁明日出殡,葬于昭陵!” “知道了,那朕明天可要街上好好看看,能看见自己出殡的人可不多!” 李世民大方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房玄龄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就是李世民,即使面对死亡这种帝王避讳的话题。也有着与众不同的豁达。 “陛下,您一生传奇,或许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只是,老臣不够豁达啊。” ……… 昭陵位于咸阳。 李世民的棺椁一路从长安出发,前往昭陵与长孙皇后合葬。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延绵不下百里。 队伍中,李承乾一袭白衣,神色肃穆,混在出殡队伍中,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咸阳走去。 按照礼仪,李承乾是不能进入出殡队伍的。 作为当今皇上,李承乾最重要的事情是主持先帝的丧葬仪式,包括率领群臣进行祭祀,护送灵柩等诸多事务。 他的职责是确保先帝葬礼顺利进行,并且在葬礼之后还要继续履行自己的皇帝职责。 现任皇帝作为在世的统治者,其角色是在礼仪中表达孝道和对王朝传承的重视,而不是跟着出殡队伍一起出殡。 但李承乾丝毫不在乎礼法。在他看来,那些儒家学说已经让那些人脑子学坏了。 天底下哪有不让儿子送自己父亲出殡的道理。 今天,李承乾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子,来送别自己的父亲。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的举动,微微皱眉,他理解李承乾的情感,但也为这种违背礼法的行为感到担忧。 他深知礼法对于一个王朝的重要性,就像大厦的基石,一旦动摇,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但他又不忍心责备这位年轻的帝王,毕竟这是他对父亲的一片深情。 房玄龄做为丞相,也只能替代李承乾,在宫里主持大局! 李世民坐在李积安排的白轿子里,跟着队伍一起朝着咸阳走去。 他好奇地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就像一个孩子看到新奇的事物一般。 “李积,怎么这么多人给朕出殡?承乾花了不少钱?” 李世民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积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没花多少钱。他说您的葬礼和太子殿下的登基仪式,全部一切从简。”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人。” 李积不由得笑了一笑,眼中透着欣慰。 “那是因为陛下是个贤明的圣君,百姓爱戴你,才会自发的想要跟随队伍,想要送送陛下” 听到李积这么说,李世民的心里就和吃了蜜糖一般,甜蜜而温暖。 “天下人不负朕啊!” 李世民一生的功绩都被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这是对一位帝王最高的赞誉。 “陛下,您一生为民,百姓自然铭记您的恩情。” 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咸阳走去。当李世民悄悄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咸阳城后,他的脸色突然一变。 “不是,李积?你告诉我,那座雄城是咸阳吗?” 李积拉开了另一边的车帘朝着咸阳望去,只见那用青砖堆砌堆砌的高大城墙高耸入云,宛如一座巍峨的巨兽,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望而生畏! 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庄重,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第23章 出殡途中的震撼与新奇 咸阳城,那雄伟的城墙全然是由崭新的青砖搭建而成,每一块青砖都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严丝合缝地排列着,而其间的空隙更是被水泥填得毫无罅隙,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 这城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种古朴而庄重的光泽,彰显出一种别样的威严。 李承乾为了让城墙不仅坚固,更兼具美观,还巧妙地营造出古意盎然的氛围,特地沿着城墙根种下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这些爬山虎像是一群绿色的精灵,顺着城墙的纹理攀爬蔓延,它们嫩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给这座雄伟的城墙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 李世民和李积将头探出车帘外,他们满脸都是震惊之色,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座完全超出他们记忆范畴的雄城。 在他们的印象里,以前的咸阳城绝非如此模样啊! 从远处望去,这咸阳城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那高耸的城墙、威严的城楼,竟比长安还要宏伟壮丽几分。 李世民心中暗自思忖,这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的变化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是滋味。 咸阳城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自己在长安却一无所知。 自己手底下那些号称无所不知的不良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向自己汇报这等重大之事。 李世民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情,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还一直误会承乾,心中的懊悔更是如芒在背。 “陛下,你有没有觉得,这马车怎么不颠簸啊?” 李积忽然打破了沉默,满脸疑惑地说道。 李世民此时也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头,开始细细感受。 确实,大唐的道路大多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平日里出行,除了在长安城那平坦的石砖路上会稍好一些外,其他地方乘坐马车可真是一种折磨,那颠簸的程度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给晃散架了。 刚出长安城的时候,马车还是一如既往地颠簸,可现在眼看就要到咸阳了,马车却出奇地平稳,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想到这,李世民再次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缓缓拉开车帘。 “李积,你快看,这是什么路?怎么见所未见!”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李积听到李世民的呼喊,也赶忙将头探出马车。 只见那道路平坦异常,没有丝毫的坑洼,也没有常见的碎石,像是一条绸带,一直延伸向远方。 李积虽然也见多识广,但眼前这路却让他也大为震惊,他瞪大了眼睛,像一个好奇的小孩一般,左看右看,试图找出这路的奥秘。 当李积把头向后看去时,却发现程咬金那大脑袋也一脸好奇地探在马车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嘴巴微微张着,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李积看到程咬金这副模样,顿时想起了昨天的情况,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他冷哼一声,满脸不悦地坐回了马车。 李世民看着李积突然坐回来,满脸疑惑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陛下,看到混世魔王了。” 李积没好气地说道。 “哦。” 李世民应了一声,估计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那不关朕的事。 他又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静静地看着外面那新奇的景象。 出殡队伍从丑时出发,在那或平坦或颠簸的道路上走了约莫四个时辰,这才终于抵达了咸阳城。 咸阳城防守森严,城墙之上,士兵们如同一尊尊铁塔般挺立着,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当出殡队伍到达咸阳城门后,负责值守的三大营士兵们早已提前收到了消息,他们迅速而有序地打开城门,纷纷放行。 要知道,现在的咸阳城还处于特殊时期,处于只进不出的状态。 和长安城不同的是,出殡队伍进入咸阳城内,并没有像在长安那样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里的百姓们大多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出殡队伍后,便神色匆匆地快速离去了,仿佛他们并不在乎李世民这位曾经主宰天下的帝王的生死。 按照大唐以往的规矩,帝王的灵柩需要在宫里停放一个月,才会举行出殡仪式。 可李承乾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预感到接下来的大唐将会进入一个繁忙而关键的阶段,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将所有手续简化。 在他看来,早一点让父皇去昭陵陪伴母后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换做别的帝王这么做,少不得会被那些文官们拿着笔杆子在背后戳脊梁骨,被骂得狗血喷头。 但李承乾不一样,如今的大唐朝堂之上,过半的官员都是他在咸阳培养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对他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 而另外一半则是那些一心干实事的老臣,他们虽然正直,但也明白李承乾的雄才大略,所以也不会轻易和他唱反调。 咸阳城的主街道,是出殡队伍的必经之路。此时,一身素衣的温如初神情肃穆地带着咸阳城的大小官员,整齐地站立在街道中央。 他们已经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了两个时辰之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依然保持着庄重的姿态。 “大人,大人,来了!” 一名官员眼尖,看到远处缓缓而来的出殡队伍,赶忙出声提醒道。 温如初听到声音,远远地看见那出殡队伍,他深吸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便开始放声啼哭起来。 那哭声悲切,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宣泄出来。 温如初身后的咸阳大小官员见状,也纷纷跟着一起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街道上回荡,令人闻之落泪。 出殡队伍中负责哭喊的人和咸阳城大小官员的哭喊声相互呼应,一时间,整个街道都被一种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待出殡队伍走到指定地点,温如初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双手伏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大哭着:“先帝!先帝啊!” 那一声声哭喊,饱含着对先帝的追思与不舍。 哪怕是和他一起共事的咸阳官员,此时在内心也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夸一夸他们咸阳的一把手! 这就是老演员的沉稳! 咸阳长史对着前来迎接出殡队伍的众人拱了拱手,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在咸阳城松花庭内安顿下来。 松花庭可以说是咸阳城的中心地带,这里热闹非凡,就像是现代的大型商场一般。 松花庭有两层,里面店铺林立,各种各样的小店铺鳞次栉比。 这里简直是吃喝玩乐的天堂,只有人们想不到的,没有松花庭做不到的。 咸阳城的老百姓们都把它称为“天上人间”,足见他们对松花庭的喜爱。 那松花庭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它是乾宇商会耗费了重金打造而成的。 里面的瓦都是精美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如梦如幻。 而所用的木材则是珍贵的沉香木,那独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给人一种奢华而神秘的感觉。 这些材料,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那可都是达官贵人才能拥有的稀罕之物。 但是在咸阳,这座松花庭却是对每个老百姓都敞开大门,任由他们随意走进去。 当今陛下李承乾曾经在咸阳的时候,就掷地有声地说过。 松花庭属于咸阳所有老百姓。 他只是负责帮老百姓代管罢了! 温如初此时已经将眼泪擦干,他开始忙碌地安排起各项工作。 他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让出殡队伍的人在这短暂的停留期间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以便明天丑时可以按时出发。 温如初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八面玲珑,无论面对多么复杂的情况,他都能把一切安排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这也是当初李承乾把他留在咸阳的重要原因。 …… “嗯?眼前这个身影有点熟悉啊!” 温如初正在按照手中的册子,一个个仔细地安排出殡人员的住宿。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温如初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这一眼差点没把他吓得原地跳起了华尔兹。 “啊!太……” 温如初刚要惊呼出声,突然意识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变了,不过是自己之前叫顺口了,赶忙压低声音。 “不,陛下!你怎么在这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像是做贼一样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发现这里的情况。 “我来送送自己的父亲。” 李承乾神色平静地说道。 他的话语虽然简单,但却饱含着深情。 李承乾这话一出,温如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今天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来的,于是他也不再多问。 “那大人有什么吩咐。” 温如初悄悄地拱手说道,态度恭敬而谨慎。 “让人把我的专房准备好,再送点吃的来,弄点有营养的。” 李承乾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我今天要早点休息,太累了,丑时差人来敲门叫我!” “是,大人!” 温如初赶忙应道。 李承乾去休息了以后,在松花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程咬金、李世民、尉迟敬德,李积四人又凑到了一起。 程咬金一脸震撼地摸着旁边的木头,那粗糙的大手在木头上摩挲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嘟囔着:“陛下,这木头是不是沉香木啊?” 李世民看了一眼程咬金,满脸都是嫌弃,“你就是个没出息的!你看看这些窗户,这都是琉璃的窗户啊!比黄金还要贵!” 李世民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精美的琉璃窗户,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光是这里的琉璃,就足够我打好几次大仗啊!” 尉迟敬德则是指了指楼下热火朝天的商铺,他咽了咽口水,满脸渴望地说道:“陛下,你饿不饿,楼下好像有卖吃的,我刚刚路过的时候,都快给我香迷糊了!” 尉迟敬德的这句话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欲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第24章 咸阳城中的璀璨明珠—松花庭 松花庭,这座仿若人间仙境的地方,其两层都有着清晰且独特的定位。 第一层,宛如一座美食的乐园,这里主要汇聚了各式各样的吃的和喝的。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那是食物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 这里的消费十分亲民,较低的价格使得咸阳城的百姓们都能欣然前来。 自从经历了改革之后,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显着提高,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如今一个个都有能力在这里消费,享受美食带来的愉悦。 二楼则是另一番天地,这里主打洗浴、客房等服务。 相较于一楼,二楼的消费一般而言是偏高的。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个月能来消费两次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二楼的服务也是多种多样,不同的服务有着不同的价格,就如同不同品质的珍宝有着各自的价值一般。 李世民、程咬金、尉迟敬德和李积四人,在李世民的带领下,迅速地回到房间,换下了那象征着哀伤的丧服。 他们动作敏捷,仿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一般。 不一会儿,四人便换上了一身普通老百姓的打扮。 李世民更是谨慎,为了避免被他人认出,他还特意给自己带上了一条面巾,只露出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 一切准备就绪后,几个人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兴冲冲地朝着楼下奔去。 楼下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到处都是大小店面,每一间店面都像是一个神秘的宝藏盒子,散发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香气。 那香气像是有魔力一般,直直地往人的鼻子里钻。 程咬金用力地狂吸了几口空气中的香气,那模样就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突然看到美食一般。 他压着声音,激动地说道:“陛下,真的好香啊!俺还闻到了酒味,是烈酒呢!” 李世民听闻,也忍不住深深地闻了一下,那酒香瞬间萦绕在鼻尖,让他不由得食指大动,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要品尝这美酒。 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咸阳城的百姓。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温暖。 李世民作为帝王,他的目光深邃而长远,看的想的自然是比自己的老兄弟们更远。 看着眼前这太平盛世的景象,他心中感慨万千,暗暗想着:“太平盛世!当如是!” 几人在众多店面中徘徊了一番,最终选择了一家一楼最大的店面。 这家店面叫做松鹤楼,虽然它并不是楼的建筑形态,但人家的招牌就是如此醒目。 而且二楼的洗浴服务也是松鹤楼所包揽的,在这里吃完饭,客人们可以直接通过松鹤楼内部的通道去到二楼,无需再从大厅的楼梯绕路,设计得十分便捷。 松鹤楼里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七八个店小二像是不知疲倦的陀螺,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在桌椅之间穿梭,手中的托盘里摆满了美味佳肴和香醇美酒。 李世民他们刚一靠近,就发现这家店已经座无虚席了。 店内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客人们都在尽情享受着美食带来的快乐。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甜美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女孩的脸上带着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她微微欠身,礼貌地说道:“几位客官,我们店现在没有空位了,需要排队呢。” “这块牌子你们先拿着,等轮到你们的时候我再来通知你们。” 说着,女孩将一块木质的排队牌子递到了李世民手中。 随后,她将他们安排在了松鹤楼外面的小桌子小椅子上。 这些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周围的环境也十分整洁。 女孩又转身回店里拿了一些糕点、红薯、玉米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各位客官,这些都是本店的小吃,几位客官先在这里打发一会时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叫我!” 女孩清脆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动听。说完,她便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又转身离去帮忙干活了。 李世民四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他们作为大唐最有见识的一批人,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没见过? 可今天来到咸阳,他们才发现自己仿佛是那井底之蛙,所见所闻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还一个子儿都没掏呢,店里就送来了这么多的吃的。 要知道,粮食可是老百姓的命啊!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都饱含着百姓们的辛勤汗水。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对着三个还在震撼中的老兄弟叫了一声:“都别愣着了,不花钱的,尝尝味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四人之间短暂的寂静。 松鹤楼的热情服务让人心中大好,而送的小吃更是大气非凡。 看他们四个汉子,送的一盆糕点就足足有十块,那些糕点雪白雪白的,像是冬日里的初雪,上面还撒着一些黄黄的桂花。 那桂花就像点点繁星镶嵌在糕点之上,光是闻到味道就给人一种香甜之感,仿佛置身于桂花盛开的花园中。 这些糕点堆得满满当当,每一块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烤得香甜的红薯和玉米也都是四人份的,红薯的外皮烤得微微焦香,裂开了一些小口子,像是在向人们展示它的甜蜜内心。 玉米则是金黄金黄的,每一粒都饱满圆润,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李世民拿起一块糕点,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随后,他将糕点缓缓送入嘴中,当牙齿轻轻咬下的那一刻,一股粘稠的香甜之感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那甜蜜的味道像是电流一般,迅速传遍全身,李世民整个身体就像是触电了一般,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快速地将整块糕点都送入嘴中咀嚼了起来,那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回荡,久久不散。 李世民心中暗自思忖:“这肯定是细粮,还这么甜,估计放了不少糖。这种东西哪怕是在长安卖,那也绝对不便宜!普通老百姓肯定买不起!” 李世民吃完一块后,发现自己的几个老伙计也都将手里的糕点吃完了。 他看了看盘中剩下的糕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迅速地伸手拿了两块在手里。 程咬金见状,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也拿了两块。 看着盘里剩下的两块,李积与尉迟敬德幽怨地看了一眼程咬金和李世民,只能无奈地将剩下的两块一人一块分走。 程咬金吃完了手中的糕点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那模样就像一个贪吃的孩童。 他满脸陶醉地说道:“这是俺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听到程咬金这话,其他三人都深有同感,纷纷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糕点竟然不收钱,真是闻所未闻!” 尉迟敬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李积则是看了看那个装糕点的空盘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道:“这盘子竟然都是琉璃的!” 众人听闻,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周围的一切。他们心中暗暗感叹,这才意识到太子爷究竟有多么豪横! 怪不得一出手就是五千万钱起步,这等手笔真是令人咋舌。 看着另外一个盘子里的烤红薯和玉米,四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吃,但他们也不傻,有样学样,周围人怎么吃他们就怎么吃呗。 李世民拿起烤红薯,轻轻撕开外皮,一股热气腾腾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他咬了一口,那软糯香甜的口感让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尉迟敬德则是拿起玉米,学着旁人的样子啃了起来,那香甜的味道也给他带来了奇特的感受。 不一会儿,几人便吃得不亦乐乎,甚至李世民都已经感觉自己好像吃饱了,心中萌生出一种不用再进去吃饭的想法。 “客官!有位置了!快进来坐!” 就在这时,那个小姑娘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小跑着来到四人的面前。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是她忙碌的证明。 李世民摸了摸自己已经差不多饱了的肚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带路!” “好的客官!”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让四人都感受到了少有的安心。 “各位客官稍等,我去给各位把菜单拿来!” 说完,女孩便如同一阵风般急急忙忙地走了。 李世民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刚刚都有些吃饱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出钱吃一顿就走!” 听到李世民都自称“我”了,程咬金这个混不吝也是直接开口叫了李世民一声“老李”。 “老李啊,你可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白白招待你啊!” 程咬金的话一出口,大家都开心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松鹤楼里回荡,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菜单很快就被递了上来,女孩拿着毛笔和纸,准备记录他们要点的菜。 李世民等人接过菜单一看,发现平均每道菜的价格都在五十钱左右,这个价格不算太便宜,但也不算太贵。 如今长安的米价在五钱一斗,这也就意味着一道菜的价格相当于十斗米的价格。 贵一点的菜在两百钱左右,这里的价格比起长安的高档酒楼可以说是便宜了不是一点两点,但比起长安那些低等的酒楼,又贵了不少,价格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但李世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来这里吃饭的人大多衣着朴素,看起来并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他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咸阳的百姓都已经如此有钱了吗? 忍着内心的疑惑,李世民也是自己点了几个菜。 他点了一份两百八十钱的火锅,那菜单上对火锅的描述让他心生好奇。 又点了一份一百二十钱的酸菜鱼,那鲜美的鱼肉和酸菜的搭配听起来就很诱人。 最后加上了一份七十钱的红烧肉,不知道什么肉。 他就是想试试。 最后,他又点了一壶一百钱的酒,这酒他没听说过,但是菜单上写着,这个酒叫做小白干。 第25章 知识,报纸与美食的巧妙碰撞 李世民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正用毛笔在纸上不停记录着菜单的小姑娘。 忍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话。 “小姑娘你读过书?”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在这大唐盛世,读书识字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整个大唐,读过书的人就如同夜空中的稀疏星辰,少得可怜,而能够写出一手漂亮、流畅字的人,更是如同凤毛麟角般珍贵。 在这为数不多的识字者当中,大多都是出身世家的子弟。 那些世家,就像是盘踞在知识宝库门前的守财奴,把控着知识传承的关键。 他们拥有数之不尽的珍贵书籍资源,还具备完善且优质的教育条件,这使得读书晋升这条通往荣华富贵的重要途径,几乎完全被他们牢牢地垄断在手中。 反观普通老百姓,他们整日为生计奔波,连书本的模样都未曾见过,更别说是接受系统的教育了,书籍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小姑娘利落地记完菜单后,轻盈地抬起头来,她那如同清澈湖水般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疑惑,目光在李世民四人身上缓缓扫过。 “我算不上什么读书的,只不过会识字写字罢了。” 小姑娘微微抿嘴,露出一个轻浅而又甜美的笑容。 “我那些去长安的同学,那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哩!他们可厉害了,加减乘除,种地盖屋样样精通呢!” “好啦,客官,你们的菜等会儿就上!”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眨巴着她那双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繁星的大眼睛,眼中满是热情地看着李世民四人。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李世民眼神微微一滞,随即脸上浮现出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他缓缓开口说道:“倒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我还是想再向你请教一下刚刚那个问题。”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中带着浓厚的兴趣,继续问道:“你那些同学是去长安当官吗?” 小姑娘像是一只小百灵鸟。 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声音清脆响亮地说道:“是啊,那批学的最好的都去长安当官了,听说最大的官已经当上了四品的中书侍郎呢!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呢!” 李世民眼中的好奇之色愈发浓郁,就像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追问道:“你们学的都是什么?怎么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加减乘除是什么?” “科学啊?咸阳国立学院你们不知道吗?” 小姑娘说着,眼睛微微眯起,那目光像是两道探照灯一般,在李世民四人身上来回打量。 “几位不是咸阳人士?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对这里的事情都不太了解呢。” 李世民神色坦然,大方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我们不是咸阳人士!我们是从长安来的,对这里的新鲜事物都感到十分好奇呢。” 听到李世民如此直接地承认,小姑娘眼中瞬间透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那原本明亮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李世民见状,心中满是疑惑,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小姑娘,我看你很失望,是为什么啊?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缘由吗?” 小姑娘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回答道:“咸阳城有陛下诏令,若是可以发现有偷偷溜进咸阳城的外人,举报一个赏金万钱!” “这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可是直接发达了。” 听到小姑娘这么说,李世民四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程咬金那粗犷的面容上满是惊讶。 他甚至忍不住大声叫道:“赏这么多钱?” “是啊!” 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大家都很希望能发现外人呢。” 李积目光专注地看着小姑娘,他深知李世民心中对这些情况极为关注。 于是开口问道:“咸阳城的人都和你一样读过书吗?感觉这里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呢。” 小姑娘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道:“也不算都读过书,只是大家都识字认字。” “陛下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刚上任咸阳没两年,就开始大面积地安排所有人识字认字。” “再过两年,要是还有不识字的文盲,那是要被抓进刺史府,天天抄书的!” “那场面可壮观了,好多人一开始都叫苦不迭呢,说是家里还有农忙。” 说到这里,小姑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被抓进刺史府抄书的日子。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那可真是一段让她难以忘怀的经历啊。 见问得也差不多了,李世民四人便不再麻烦这个小姑娘,道谢之后,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 四人坐在那精美的红木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颖独特,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就比如这桌子椅子,材质是上乘的梨花木,那木质纹理清晰细腻。 桌椅的工艺更是精湛无比。 坐在上面,感觉十分舒适,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得到恰到好处的支撑,可比他们以往在垫子上那种或软或硬、总觉得不自在的感觉舒服多了。 李世民从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微之处,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敢于和势力庞大的世家对抗了。 若是大唐的所有百姓都和咸阳城的百姓一般,都有知识、有文化,能够明事理、辨是非,那么世家又有何可惧? 他们的垄断将不攻自破,百姓的力量将如汹涌的潮水般不可阻挡。 “咸阳晚报,一文钱一份!咸阳晚报,一文钱一份!” 松鹤楼外突然传来了报郎清脆响亮的叫卖声。 那声音在热闹的街道上回荡,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只见那报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里面装满了报纸。 他正拿着报纸,在一家家的店铺前穿梭走动,每到一处,都会热情地吆喝几声。 李世民听到这个新名词,心中好奇难耐,就像是一只小猫被羽毛轻轻撩拨着。 他赶忙对李积说道:“快去,给我买一份来。” 李积得令后,快步走到报郎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文钱递给报郎,拿了报纸便迫不及待地一边走一边看地回到了桌子前。 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报纸,仿佛被那上面的内容施了魔法一般,怎么都移不开。 那专注的神情,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手中的报纸。 直到李世民轻咳了一声,李积这才如梦初醒,像是从一个奇幻的梦境中被拉回了现实。 他满脸不舍地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李世民,那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眷恋。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对报纸可就完全没有兴趣了,他们两个都是战场上的猛将,是典型的大老粗。 他们加起来认识的字都不超过一百个,在他们眼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像是一群毫无头绪的蚂蚁,让他们看了就头疼。 李世民捏了捏手中的报纸,满脸难以置信地对着李积说道:“这报纸你真的只花了一文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报纸,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端倪。 李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陛下,总共才花了一文钱!” 说着,他也突然回过神来,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报纸,心中暗自思忖。 这么大的一张纸,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容,从纸张的质量到印刷的工艺,怎么看都不像是只值一文钱的东西啊,这连成本都远远不够呢! 这里令人好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需要探究的事情也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数不胜数。 李世民没有过多纠结价格的问题,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报纸上的内容所吸引,迫不及待地在饭桌上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手中的报纸。 只见报纸上记载着咸阳城昨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有一些是家长里短的琐事,这些琐事虽然平常,但在报纸上呈现出来却别有一番趣味。 比如谁家夫人出轨了,这种消息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食客中引起一阵涟漪。 有的是惊讶,有的是惋惜,有的则是纯粹的好奇。 还有周围有些食客的惊呼声! “那位夫人怎么会出轨呢!” 还有谁家小孩写字不认真逃学,结果被官府抓了回来,这种事情也被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包括小孩被抓时的狼狈模样、家长的焦急神情以及官府人员的严肃态度。 都栩栩如生的附带故事画了出来。 仿佛是给其他人家的一个警示,让大家以此为鉴,好好教育自家孩子。 还有一些标题特别大的内容。 写着“震惊”两个字。那两个字用加粗的字体印刷,显得格外醒目。 李世民一开始看到这个标题,还以为是什么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心中一紧,赶忙仔细看去。 结果仔细一看,内容却是 “震惊!咸阳城内七年扫盲!竟然还有文盲!让我们一起来为他们感到羞耻!” 李世民看完,不禁哑然失笑,他抬头看了看正在发呆的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心中暗自想着,真该把这两个文盲也送到咸阳来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能让他们开窍呢。 报纸的头条用醒目的大字记载了一件大事:“先帝出殡队伍将于今日抵达咸阳!” 然后正文便是大肆地夸赞李世民的功绩,那文笔优美华丽,将李世民与汉文帝相提并论,说他比得上汉文帝之功。 文章中详细地描述了李世民的生平,从他少年时期的英勇事迹,比如他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智取敌军,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到贞观四年的伟大成就。 像是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的景象,所有的功绩都一一呈现在纸上,仿佛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那文笔生动形象,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李世民的崇敬之情,写的李世民就是一个天日之表、龙凤之姿的传奇人物,是上天派来拯救百姓,创建大唐的救世主。 结尾还特地标注了谥号“文”,庙号“太宗”,这些字眼让李世民的形象更加庄重神圣。 李世民看得心花怒放,他没想到自己在报纸上的形象如此光辉伟大。 他心想,以后出去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功绩,倒是可以借鉴一下报纸上的这些精彩描述。 李世民看完后,就看见李积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李世民觉得好笑,便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李积,说道:“拿去看看,看完后还给我,这份报纸,我有大用!” 听见李世民这么说,李积顿时喜笑颜开。 本来李积还想跑出去再买一份的,但是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个卖报郎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而且松花庭又如此之大,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也不敢自己一个人随意走动,万一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就在李积专心看着报纸的时候,他们点的几道菜也陆陆续续上桌了。 “酸菜鱼,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之一,鱼肉鲜嫩,酸菜酸爽开胃。” 店小二一边高声报着菜名,一边将热气腾腾的酸菜鱼放在桌上,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红烧肉,用的三年家猪,色泽红亮,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也被端了上来,那一块块红烧肉像是红宝石一般,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一壶小白干!这酒醇厚香浓,是喝酒之人的最爱。” 店小二将酒放在桌上,酒壶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还有这是你们点的火锅套餐,标准是鸳鸯的。一半猪骨原汤,一半麻辣。这锅底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猪骨原汤是用老母鸡和猪大骨熬制了一整天的,浓郁鲜香,营养丰富。” “麻辣锅底则是用的海外作物辣椒及一些香料调制而成,可以尝试一下,咸阳有不少人喜欢这种味道。” “这些辣椒可都是乾宇商会直供的!” 店小二热情洋溢地介绍着,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这盆猪油炒青菜是本店附送给各位客官的!青菜是早上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着呢!还请吃完后在店门口的招牌上给本店打上五星好评!” 店小二笑着说道。 “谢谢各位客官了!” 李世民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条挂在柱子上的横幅。 横幅上面画着五个星星,旁边还有说明,要是觉得满意,只需要用毛笔将五颗星星涂黑就行了。 李世民当即会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服务真是周到,菜看着也很不错。” “那各位客官请慢用!” 店小二说完,便微微鞠躬,退了下去。 第26章 特殊律法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如同一幅幅精美的画卷般依次摆放在桌上,那腾腾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每一道菜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丝丝缕缕地钻进众人的鼻子里,勾得人馋涎欲滴。 几人看到这满桌的佳肴,眼中顿时闪过兴奋的光芒,也是忍不住地食指大动。 李世民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色庄重地说道:“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去征薛延陀了,这顿饭,就当我们哥几个的送行酒!”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 “开宴!” 李世民一发话,程咬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壶小白干,他先是放在鼻子下深深地闻了闻,那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经沉浸在了美酒的世界里。 “陛下!这酒好香啊!” 程咬金满脸笑意地说道。 说完,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给李世民倒上了一小杯。 接着,他又依次给其他人满上,最后才轮到自己。 只见程咬金拿起那小巧精致的酒杯,眼睛盯着酒杯里的酒,嘴里还不自觉地喃喃道:“酒是好酒,就是这份量也实在太少了一点。” 话音未落,他便仰起头,直接把杯中的老白干一饮而尽。 李世民、尉迟敬德和李积三人原本还等着程咬金评价一下这个酒呢。 却只见程咬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条受了惊的蛇。 再看他的脸庞,瞬间从脖子根到额头变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虾子一般,那红色似乎都要滴出血来。 直到酒劲慢慢过去,程咬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大声赞叹道:“好酒啊!俺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啊!真是烈啊!喝过这老白干之后,才发现我们之前喝的那都是马尿啊!” 他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渍,看向众人。 “记住,这就要慢慢喝,劲太大!你们受不住!” 听到这个混世魔王这番评价,几人内心深处更是好奇。 他们都是战场上的猛将,什么样的烈酒没喝过? 对于程咬金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心中表示不屑。 在他们看来,喝酒就得豪爽,什么叫慢慢喝? 哥几个哪个不是抱着酒坛子直接灌的人物!断然没有慢慢喝的道理! 只见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同时拿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刹那间,“嘶嘶”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和程咬金一样,迅速变得有些通红,那酒劲就像一团火,在他们的体内燃烧。 “好酒啊!真是烈啊!” 尉迟敬德咧着嘴,大声说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还在回味着酒的味道。 三人这副神态看的程咬金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说道:“俺都和你们说了,怎么不信啊!这酒啊,就是要慢慢喝的!” 说着,程咬金又拿起酒壶,给四人重新满上,这一壶酒转眼间就去了一半。 “等会走的时候,我一定要多买些酒,带回去慢慢喝!” 程咬金的话让其他人心中也冒起了这个想法,他们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一定要带些这等好酒回去,让其他人也尝尝。 “吃菜吃菜!” 李世民笑着说道。 在唐朝,肉的种类虽多,但以羊肉为主。 这是因为当时的猪肉有着去不掉的骚味,处理起来十分困难,相比之下,羊肉的膻味更加容易被接受一点。 李世民怀着试试的心态,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那红烧肉颤巍巍的,十分诱人。 他缓缓将红烧肉送入了嘴中,刚一入口,甜咸交织的味道一下子在嘴巴里迸发开来。 红烧肉在口中瞬间化开。 李世民一块红烧肉刚下肚,便又立马夹起了一块,他一边吃一边赞道:“好吃!” 听到李世民的评价,众将也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动筷子。 一时间,餐桌上筷子飞舞,大家都朝着那盘红烧肉伸去。 很快,一盘红烧肉就被四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得精光。 “这真的是猪肉吗?怎么会如此美味呢?” 李积一脸不信,他盯着空盘子,总感觉这么好吃的肉应该不是猪肉,那味道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猪肉的认知。 最让李世民感觉好奇的,还是那种叫做火锅的东西。 按照小二的说法,那个红红的锅底叫做麻辣锅。 李世民看着火锅中翻滚的汤汁,眼中满是好奇。 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卷,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将羊肉放入滚烫的锅中。 他在心中默默数到十,然后迅速将羊肉卷拿出来,在旁边的调料碗里轻轻一蘸,便送入嘴中。 刹那间,那麻辣鲜香的味道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一下子就攻入了他那从没受过如此刺激的味蕾。 那辣味就像一团火,在他的口腔中燃烧,麻味则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舌尖上跳舞。 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大声地哈气,想要缓解一下这火辣的感觉。 他刚拿起酒杯想要解渴,却突然想到了这可是烈酒,喝下去恐怕会更难受。 无奈之下,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盆猪油炒青菜来缓解口腔里的辣味。 看着李世民吃着火锅吃成这样,另外三人也是面面相觑,眼中既有惊讶,又有好奇。 他们都在等着李世民发表对这个火锅的味道评价。 李世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说道:“好吃,就是这个感觉,有些难以形容!” 说完,他让人送上来一壶凉水,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凉水后,这才感觉缓过来了。 他看着还在沸腾的火锅,那想吃的感觉又在心中疯长起来。 尉迟敬德也在吃着火锅,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辣的抵抗力很强。 他吃得满头是汗,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但他却依旧在不停地涮着麻辣锅和吃着酸菜鱼。 那麻辣的锅底和酸爽的酸菜鱼对他来说就像是人间至味,这种重口的东西让他吃得太过瘾了,每一口都像是在舌尖上跳舞。 几人就这样在美食与美酒的陪伴下,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不一会儿,他们便吃饱喝足了,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们心中都不由得感叹道:不枉此生啊! 这一顿饭,让他们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美味。 李世民站起身来,带着一种大气豪爽的姿态走到小姑娘那里准备买单。 他不仅付了饭钱,还表示要多买一些小白干,带到长安去喝。 却没想到直接被小姑娘拒绝了。 李世民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不能买一些小白干带出去啊?” 在他看来,客人愿意买,店家能得利,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没道理不卖啊。 小姑娘无奈地对着李世民说道:“这位客官,不是不卖给你,而是我们店就算卖给你,这些东西你也带不出咸阳城!” 她的眼神中透着认真,“你要是把咸阳城的东西偷偷带出去,是犯法的!”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听说过大唐还有这种法律。 他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唐还有这种法律?” 小姑娘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大唐的法律,是陛下专门制定的咸阳法。” 她看了看李世民,继续说道:“咸阳的东西如果带到外面去,那就叫走私,要等到陛下说可以卖出去了,到时候才能卖出去。” “我们咸阳城现在是特殊时期,咸阳城的商人只有乾宇商会,而且我们咸阳城也是只能进来不能出去的。” “学校里都讲过,如果把咸阳城的东西往外面卖,会打乱陛下的谋划,也会打乱民生。” “就说我们这里的琉璃,在我们这儿不值钱,但到了外面,那可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但凡想要走私的人,一律可都是死罪呢!” 小姑娘就像一个小老师一样,耐心地给这四个“法盲”科普着咸阳法。 李世民一听,瞬间就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他心中虽然有些遗憾。 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我是当官的也不行吗?” 听到李世民这句话,小姑娘一时间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你是长安来的,不知道不怪你。” “当年太子夜在咸阳菜市口可是杀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些贪官污吏,世家子弟,人头可是满地滚啊!” “你们要是不想死!还是遵守规矩!” 李世民听了后也是只能无奈地只能后退一步。 说道:“那就给我们打包个十壶,我们就在咸阳城里喝完,绝对不带出去!” 小姑娘将信将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说道:“你们四个一个晚上喝得掉那么多吗?明天不就要出发回长安了?” 她的眼神中透着担忧。 “我可是和你们都说过了!别想要知法犯法!那可是罪加一等的!要是喝不完,丢掉送人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带出去!” “我是看你人不错才提醒你的!” 小姑娘的再三嘱咐,让李世民放在了心上。 “多谢你了,小姑娘,以后啊,咸阳对外界开放了,我一定来报答你!” “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 “叫我小姜就好了!” 李世民满意的看了看小姜 “那就多谢小姜姑娘了!” 没人比李世民更清楚法律不可违,更何况这是儿子制定的规矩。 不一会儿,十瓶小白干便打包完毕了。 李世民惊讶地发现,就连这装酒的瓶子也是琉璃做的。 他在心中暗自盘算,这瓶子要是放到外面,能买下至少十家松鹤楼这样的店面。 这等珍贵之物,在咸阳却用来装酒,真是让人惊叹。 李世民提起十瓶包装好的小白干,自己留了四瓶,然后把另外六瓶每人两瓶分给了他们。 他一脸严肃地把小姑娘刚刚说的话都给他们转述了一遍,几个大汉那是拍着胸脯表示,都记在了心里,那声音响亮得仿佛要把屋顶掀翻,引起周围食客的频频注目。 当他们拿到这打包的瓶装酒之后,每个人的心都在震颤,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琉璃瓶子,眼中满是惊叹,这琉璃瓶子实在是太精美了…… 第27章 李承乾的抉择与李世民的逍遥 昭陵,那是一座承载着大唐皇室尊严与情感的帝王陵寝。 上一次李承乾来到这里,还是在长孙皇后故去之时。 在李承乾的心中,母亲长孙皇后就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的成长岁月,而如今她安眠于昭陵,这片土地对李承乾来说便有了特殊的意义。 也正因如此,他选择在咸阳发展,似乎这样能离母亲更近一些。 昭陵坐落在咸阳礼泉县的九嵕(zong)山。 这座山山势突兀,雄伟壮观,主峰高耸入云,宛如王者之尊。 尤为奇妙的是,主峰周围均匀地分布着九道山梁,当你从东南方向望去,那九道山梁就像是九条巨龙,身姿矫健、气势磅礴地拱卫着主峰,仿若天然的屏障。 这里仿若天地造化专为帝王陵寝而设,从贞观十年开始修建,耗费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工程浩大,直至今日都尚未完全完工。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士兵们神情肃穆地抬着李世民的灵柩,缓缓朝着昭陵走去。 他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哀伤与不舍,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 出殡队伍庄严肃穆,士兵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敲在人们的心坎上。 直到出殡队伍里有一位官员偶然回头,看到了李承乾。 不禁惊问道:“你跟着去干什么?” 那官员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队伍中如石投水,泛起层层涟漪。 李承乾闻声一回头,那官员看清他的面容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立马惶恐地跪倒在地。 声音颤抖地高呼:“陛下!” 随着这一声惊呼,原本安静有序的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陛下竟然不在宫里主持葬礼,而是偷偷摸摸地跟着出殡队伍来到了昭陵。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言说他的不是。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惊愕。 看到士兵们听到呼喊后要放下棺椁下跪,李承乾连忙上前一步,抬手制止道:“免礼,接着抬进去!”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是!陛下!” 士兵们齐声回应,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接着继续抬着棺椁前行。 李承乾缓缓扫视了一眼身后出殡的官员们,神色凝重地说道:“都平身,你们该干嘛干嘛,朕要去昭陵看看母后。” 五十九岁的刘弘基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此举恐不合礼制,还望陛下三思。” 李承乾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说罢,他便抬脚跟上棺椁,朝着昭陵内部走去。 跪在外面的群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尉迟敬德眉头一皱,凑近李积,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陛下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积也是一脸无奈,轻声回应道:“陛下心意已决,我们能如何?只盼别出什么乱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 他们庆幸李世民没有跟来,要知道,上昭陵需怀着虔诚之心,不能乘坐马车,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这一路上艰辛异常,对体力要求颇高,或许这就是来的大多都是武将,而文臣都在宫里继续操办葬礼的原因。 他们眼神交汇之时,却没发现李靖一直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那深邃的眼神中似有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靖暗自思忖:“陛下此举,怕是要引起风波啊。” 随着众人进入昭陵,一盏盏长明灯被依次点亮,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原本漆黑如墨的墓室渐渐有了一丝光亮,尽管只是些许昏暗的光线,但也足以让周围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昭陵作为帝王陵墓,规模宏大,气势非凡,然而奇怪的是,它给李承乾的感觉却一点也不阴森。 这里的墓道宽阔而漫长,犹如一条通往历史深处的时光隧道。 墙壁上都绘有各种精美的壁画,那些壁画色彩斑斓,笔触细腻,仿佛在诉说着大唐的辉煌历史和皇室的荣耀故事。 每一幅壁画都是一件艺术珍品,有人物、有场景、有神话传说,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或衣袂飘飘,或神情威严。 场景描绘细致入微,有宫廷宴会的奢华热闹,有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李承乾看着壁画,不禁赞叹道:“此等壁画,真乃神来之笔,想必是耗费了无数工匠心血。” 墓顶上则是栩栩如生的石雕,那些石雕的瑞兽、祥鸟仿佛在守护着这座陵墓,它们的姿态各异,或展翅欲飞,或威风凛凛,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工匠们的高超技艺。 李承乾跟着队伍,沿着事先做好的记号,小心翼翼地走过各种分叉的墓道。 那些墓道犹如迷宫一般,但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来到了主墓室。 主墓室中摆放着两具巨大的石棺,其中一具石棺上面的石盖已经封住了。 石棺的外面精心雕刻着一只立体梧桐树上的凤凰,凤凰的羽毛雕刻得细致入微,每一片都仿佛在轻轻颤动,似乎要展翅高飞。 雕刻出来的石像还涂上了色彩鲜艳的颜料,红的似火,金的如光,这些色彩相互交织,使得凤凰更加鲜活灵动。 只是这石棺已经闭死,李承乾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石棺,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想着对自己最好的母亲此刻就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里面,悲伤之意如潮水般一阵阵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呢喃:“母后,孩儿来看您了……” 这时,李世民的棺椁也被缓缓地抬入另一具石棺之中,接着便是一件件珍贵的随葬品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棺椁之上。 一位负责放置随葬品的官员拿起一件精美的玉器,对旁边的人说道:“此乃陛下生前喜爱之物,定要放好。” 那些随葬品有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它们承载着大唐的繁荣和对李世民的敬重。 然后,随着沉重的声响,石棺缓缓紧闭。这石棺设计精巧,一旦闭合,从外面就再也打不开了,它是从里面利用复杂的机关锁死的。 若是有人妄图强行打开,首先触发的就是墓室的机关,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都静静地躺在这里,一种孤独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对周围的士兵说道:“好好守护这里,莫要让父皇和母后受到惊扰。” 士兵们齐声应道:“是,陛下!” 等一切安排妥当,李承乾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铭记。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下令士兵们封闭墓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他们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与世长眠!” 士兵们领命,开始缓缓推动墓门。 李承乾既然已经挑明了身份,便不再浪费时间,也不想再搞那些繁琐复杂的仪式。 他直接下令出殡队伍回长安。 同时,他吩咐温如初遣人快马加鞭赶回长安,通知房相和齐太师,让葬礼尽快结束。 在李承乾看来,大唐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国家建设上,而不是耗费在这些繁文缛节上。 他对温如初说道:“如今国家大事为重,葬礼从简,不可因循守旧,劳民伤财。” 温如初点头称是:“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安排。” 李承乾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想着。 人已经逝去,再奢华的礼仪,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只有让大唐强盛起来,父皇的在天之灵看到才会真正安息。” 他深知自己这样从简处理李世民的葬礼,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那些世家大族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很快就在天下人面前攻击他的不孝。 甚至连自己的登基大典,李承乾都懒得举办,他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惧那些世家可能产生的野心和针对他的阴谋。 他不在乎那些虚礼,他还是那句话! 天子,当以兵强马壮者为之! 而不是靠那些儒家礼仪来维持地位。 他要省下更多的钱,去发展军事,去开疆拓土,让大唐的版图更加广阔,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 而在另一边,松花庭里的李世民正在二楼享受着惬意的足浴。 屋内热气腾腾,两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在他身旁忙碌着,她们手法娴熟地为李世民疏通血气。 其中一个笑着说道:“大人,您这身子骨可得好好保养呢。” 另一个也附和道:“是啊,我们这手法,保准让您舒坦。” 李世民舒服得眯起眼睛,笑着回应:“哈哈,你们这手艺真是不错。” 那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李世民感觉浑身舒畅,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下面的荔枝木在火盆中持续燃烧,散发出阵阵温暖的热气,整个房间都被这热气笼罩,宛如人间仙境。 李世民一边享受着这舒适的足浴,一边蒸着桑拿,那种感觉让他舒服得一直打颤,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养生的第一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可不知为何,正沉浸在舒适中的李世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嘟囔道:“可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打喷嚏呢?” 就在这时,松鹤楼的店小二在外面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大人,长安的出殡队伍回来了!您赶快穿衣服,回长安去!” 正在闭眼假寐、尽情享受的李世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店小二回答道:“大人,现在还不到午时啊!”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爽,暗自思忖:“出殡队伍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本来按照自己的估计,从昭陵来回一趟,再加上那些繁杂的仪式,怎么都要明天才会回来呢。 没想到今天就直接都回来了,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不满地对店小二说道:“知道了。” 李世民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慢慢地穿上了衣服。 他一边穿一边嘀咕:“真是的,还没享受够呢。” 不过,不得不说,经过这一番按摩和桑拿,他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体内都散发着一股热气,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那两个妇人的按摩手法确实是有点水平,让他心满意足。 穿好衣服后,他便心满意足地出了松鹤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等待着自己那三个老伙计回来。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后,松鹤楼的老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 神色严肃地开始记录:“先帝服丧期间,出殡队伍里有人在我店二楼享受桑拿、足浴。”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李世民的模样,继续写道:“来自长安,姓名不详,官职不详,似英国公跟班。”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李世民的相貌和身材,喃喃自语道:“相貌,身材,已经牢记。” 写完后,他在本子的最后署上:“咸阳锦衣卫代号一二零零三呈。” 过了一会儿,尉迟敬德、李积和另一位将领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李世民坐在客厅里,正悠闲地喝着小白干,桌上还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烤全羊,那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世民看到他们,笑着说道:“来了啊?朕可是刚刚点的!特地等着你们呢!” 看着如此悠闲的李世民,李积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满脸忧愁地说道:“陛下啊!你看看如今是什么日子!” 李世民满脸疑惑,问道:“什么日子?” 李积苦着脸说道:“是您的服丧期啊!您自己的服丧期!你这么大吃大喝!太子知道了会不会降罪啊!而且陛下!你出来的身份还是我的亲卫啊!” 他越说越觉得欲哭无泪,满心担忧。 李世民听着李积的话,却满脸不在乎,摆了摆手说道:“哎呀,承乾远在长安,怎么能管得到朕?天下哪有儿子给老子问罪的事情?你们别担心,出了事朕保你们!” 尉迟敬德听了,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不是啊,陛下!太子跟着出殡队伍一起来了啊!要知道我们几个在您服丧期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我估计我们三个一个也跑不掉!” 李世民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起:“什么?这逆子也来了?” 第28章 强敌环伺?慢慢来就是了 李承乾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长安。 如今的局势,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 漠北薛延陀那二十万大军有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其虎视眈眈的态势,让边境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 而吐蕃使者一旦返回吐蕃,想必吐蕃也会大军压境,届时两面受敌,情况将万分危急。 李承乾,这个初登皇位的年轻帝王,此刻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 他第一次坐在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才明白这看似荣耀的位置背后,是数不清的艰难抉择和千钧重担。 诸多事务如乱麻般缠绕在一起,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如今的吐蕃,正处于最强盛的时期,松赞干布确实是一代雄主,其领导下的吐蕃军队气势如虹。 李承乾虽有一腔热血和无畏勇气,但他深知,战争充满了变数,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一旦吐蕃军队突破剑南地区防线,长驱直入大唐腹地,那必将导致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到那时,他李承乾就会成为千古罪人,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贞观之治,这是父皇李世民开创的盛世,在世人眼中,大唐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然而,李承乾明白,盛世的表象之下,实则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漏洞与危险,就像华丽的锦袍之下,可能爬满了虱子。 他李承乾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一名修补匠,把这些潜在的窟窿一个个补上,让大唐的根基更加稳固。 可如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世家势力蠢蠢欲动,这个家当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幸运的是,大唐历经多年发展,此时处于强盛阶段,拥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危机。 李承乾没有选择和出殡队伍一起按部就班地返回,而是当机立断,在咸阳城迅速找到一匹快马,率领一队锦衣卫,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长安疾驰而去。 他那急迫回宫的态度,感染了出殡队伍中的武将们。 这些武将大多都是马上的好手,看到皇帝如此匆忙,他们也纷纷效仿。 除了几位年事已高、身体欠佳难以骑马的老将,其余人都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赶赴长安。 在经过咸阳城门时,出殡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被守城士兵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才予以放行。 这一幕让李世民等四人暗自庆幸,还好他们没有带着小白干,不然在这种严格的检查下,还真会惹出大麻烦。 马蹄声如鼓点般在大地上敲响,扬起阵阵尘土。 仅仅到了傍晚,李承乾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长安。 此时,房玄龄正带着朝中的大臣们在朱雀门恭迎李承乾的归来。 看到齐先生和房玄龄的瞬间,李承乾顾不上寒暄,急忙问道:“如今薛延陀那里怎么样了?” 房玄龄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陛下,薛延陀汗国可汗夷男听闻陛下要为先帝举办葬礼,认为有机可乘,妄图吞并突厥。” “他命其长子大度设率领薛延陀本部以及同罗、仆骨、回纥、白雷等部共计二十万军队越过漠南,如今已驻扎在白道川。” “昨日,突厥可汗李思摩退入长安,还派遣使者前来告急。” 李承乾眉头一皱:“李思摩来了?” “是!陛下!” 房相再次拱手回答。 李承乾当机立断:“召他去两仪殿等朕,另外,李积到长安了就让他直接来两仪殿见朕。” “吐蕃那里情况怎么样?” 齐先生上前一步,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吐蕃那里至少有两个月的喘息时间。” “我已下令让沿途关隘对吐蕃使臣队伍多加阻拦,他们要成功返回吐蕃,路途艰难,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说到这里,齐先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豪:“陛下不必忧心,我大唐军队向来战无不胜。” “贞观十二年,吐蕃二十万大军进攻我大唐属国吐谷浑,之后又接着攻打我大唐松州。” “当时,松州都督韩威起初率领数千唐军赶赴甘松岭抵挡吐蕃军,怎奈敌军势大,寡不敌众,我军只好撤回松州城。” “吐蕃军得寸进尺,迅速进抵松州城下,开始猛攻松州城。” “先帝听闻吐蕃大举来犯,立刻命侯君集率五万大军驰援。” “牛进达率前锋一万余人日夜兼程,率先赶到松州。” “趁着吐蕃军营防备松懈之时,大军衔枚夜进,如天兵降临般奔袭敌营。” “吐蕃军顿时陷入大乱,被我军杀得死伤近万。由此可见,吐蕃军不堪一击。” 齐先生缓缓道来。 “吐蕃军队围攻松州十余日,损失惨重,却始终未能破城。” “在我军的猛烈反击下,松赞干布惊恐万分,不得不率军西逃,还遣使前来谢罪。” “此后,松赞干布再次请求和亲,先帝为了边境安宁,决定安抚吐蕃,才同意把文成公主嫁给了他。” 李承乾看了一眼齐先生,微微一笑。 “齐先生这是故意这么说,为朕缓解压力?来点实诚话。” 齐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承乾一眼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当时我军同样伤亡不小。” “吐蕃军士兵的个人能力不容小觑,与我大唐士兵不相上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先帝当时要先安抚吐蕃的原因。” “不过,陛下也无需过度担忧,只要差遣李靖为主帅,侯君集为副帅,吐蕃不足为惧!” 听到齐先生这番话,李承乾心中的压力确实减轻了不少,他笑着说道:“齐太师,听你说话,朕是如沐春风啊。” “陛下谬赞了。” “回去!” 两仪殿内,李思摩正焦急的站立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看到李承乾走进来,他赶忙下跪,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还请速速发兵救救我的部落!” 李承乾神色平静:“平身,朕都知道了!” 他静静地看着李思摩,心中思绪万千。 李思摩虽然算得上是大唐的一名将领,对大唐也忠心耿耿, 但李承乾对他的感觉却有些复杂。 毕竟,这些异族将领更多的是对父亲李世民忠心,那天可汗的称号可不是虚的,是真的可以让这些异族为大唐效命。 不过,李承乾倒也不担心李思摩谋反,当年父亲对他的恩德,足以让李思摩铭记一生,至死都不会忘记报恩。 想到这里,李承乾决定还是沿用父亲对待李思摩的方式。 “思摩啊,路上辛苦了!薛延陀背信弃义,我大唐绝不会坐视不管!” 李承乾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要为突厥报仇雪恨的决心。 李思摩听到李承乾的话,激动得热泪盈眶。 来之前,他的内心忐忑不安,他知道大唐的皇帝已经更替,不再是那位让他敬仰的天可汗,而是天可汗的儿子李承乾。 他不清楚这位新皇帝的脾气秉性,生怕新皇帝与先帝不同,对突厥部落的灾难不闻不问。 如今,感受到李承乾的热情与决心,李思摩内心如波涛汹涌,他受了李家两代人的恩情,这让他不知该如何报答。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李积、卫国公李靖求见陛下!” “宣!” 小太监将两名大将带了进来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李靖和李积对视一眼,看到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李思摩,心中大致明白了情况。 “臣,李靖。” “臣,李积。” “参见陛下!”两人拱手行礼。 李承乾摆了摆手:“免礼,赐坐,拿三把椅子来。” “是,陛下!” 很快,三个小太监搬来三把椅子,放在李承乾对面。 “都坐下!” “谢陛下!”李靖、李积谢恩后依次落座。 李承乾看向李思摩:“李思摩,你也坐。” 李思摩眼中满是受宠若惊,赶紧高呼。 “谢陛下!” 第29章 人心可收 李承乾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御案上不停敲击,那富有节奏的声响,在静谧的宫殿中回荡,每一下都似敲在众人的心尖。 御案前坐着的三人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的胡乱观望,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只敢放在了李承乾那不停动作的手上。 “给三位大人上茶!” 李承乾那威严又不失温和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 “是,陛下!” 侍从们齐声回应,训练有素的身影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三杯热气腾腾的茶便稳稳地送到了三人的面前。 茶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个茶叶好,这两天才让人摘下来炒制的头茬。” 李承乾微笑着介绍道。 “谢陛下!” 三人赶忙齐声回应,目光却依然有些拘谨地看着面前那冒着热气的茶杯,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两侧,不敢轻易去触碰。 李承乾见状,轻声笑了笑,笑声如同春日微风般和煦。 “都不用那么拘束,放松一点,各位可都是朕的长辈。” 他的话语中带着安抚,试图缓解这略显紧张的气氛。 “李积!” 李承乾突然提高了声音,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臣在!” 李积闻声,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恭敬地拱手作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满是忠诚与敬畏。 李承乾连忙挥手,示意李积坐下。 “要打仗了,李大人,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在你这里求个准信。” 说着,他伸出手指了指李思摩,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看到没,这是先帝的忠臣,被薛延陀欺负得流离失所,逃到了长安向朕求救。” 李承乾的目光从李思摩身上移回到李积身上。 “你说。应该如何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积,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李积眼皮微微一跳,心中明白此次事情的严重性,刚想开口说话,却直接被李承乾的下一句话打断。 “薛延陀如今集结了各部二十万人,就驻扎在白道川。” 李承乾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眉头紧锁。 “那可是我大唐的战略要地。” 他站起身来,在御案前来回踱步,神色愈发凝重。 “朕不明白,难道薛延陀入我大唐边境,如同入无人之境吗?” 说着,他拿起了案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微微抿了一口茶,似在平息心中的怒火。 李思摩听到李承乾的话,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他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陛下,是我李思摩无能!没有给陛下守好帝国的北大门。” 李思摩以头覆地,不敢仰面,声音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漠北是个好地方啊,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是个养马的好地方。” 李承乾像是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随后,他看向李思摩。 “李思摩,你会养马吗?” 李思摩不敢抬头,只能额头贴地回道:“陛下,臣是突厥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草原上,会养马!” “起来,李思摩,朕不怪你。” 李承乾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谢陛下!” 李思摩胆战心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却依然紧绷着。 “坐。” 李承乾亲切地对他说了一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李思摩,你本来的名字翻译成汉姓,应该叫思摩。” 李承乾微微挑眉看了李思摩一眼,眼中有着探究之意。 “是先帝给你赐的李姓,你还记得当年你对先帝说过什么吗?” 刚刚坐下去的李思摩又再次起身跪下! “陛下!当时臣与先帝说。” “要世世代代做大唐的狗,世世代代为先帝守卫好大唐的北大门!” 说到此处,李思摩不由得痛哭了起来,那哭声中饱含着对先帝的忠诚以及对如今局面的无奈与痛心。 “起来,不要哭哭啼啼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丢了一扇门户吗?” 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积!”李承乾又将目光投向李积。 “臣在!”李积赶忙回应。 “帝国北大门丢了!后勤粮草朕给你一应俱全!” 李承乾的眼神坚定无比。 “缺什么,朕就给什么!”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展现出无比的决心。 “薛延陀既然敢侵我大唐边境,追杀我大唐官员,朕就直接给你一个目标。” 李承乾走回御案后,站定,眼神如炬。 “朕要的不仅仅是把薛延陀赶出去!” 他用力地挥了一下手。 “拳头不打在他们身上,侵略只会一次又一次。” 李承乾提高了音量。 “朕要的漠北的草场全部归入我大唐境内。” 他的眼神中透着野心与霸气。 “从此,漠北便是我大唐的牧场!”李承乾直视着李积。 “给朕个时间,李积!多久,可以把薛延陀亡国灭种!” 李积心中一凛,他沉思片刻,想到这次出征所需要花费的钱财和物资,心中也是咬了咬牙。 “陛下!三个月!三个月后,漠北就是我大唐的马场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决绝。 “朕给你六个月。” 李承乾微微皱眉。 “之前有一项作战计划需要改变,朕本来派了朕的三千营,想要直取薛延陀的汗帐。” 李承乾缓缓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御案。 “现在这支骑兵朕另有它用!” 听见李承乾这么说,李积也是有些失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三千营他那天看了作战计划后,还特地去结识了一下秦如召,仔细查看了三千营的装备。 那可是三千重甲啊!大唐倾国之力才养了一支玄甲军,没想到当今陛下也有一支如此精锐的部队。 漠北草原,简直就是重骑兵的天堂啊!要是能调用这支重骑兵,哪怕只有这三千重骑兵,也足够将薛延陀打得一百年喘不过气来。 可惜,重骑兵金贵,死不得! 看着李积那失望的样子,李承乾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漆黑的玉麒麟。 “李将军,朕的三千营虽然不能借你了,先帝的玄甲军和百骑借你用用。” 李承乾将兵符递向李积。 “损失不要太大了!” 看到李承乾递过来的兵符,李积也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喜! “陛下!三个月之内!我一定把漠北打下来,让漠北草原成为我大唐的牧场!” 他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朕说了,朕给你六个月,除了突厥部落,其他部落都不要留了,到时候让李思摩与你同去,也方便辨认。” 李承乾严肃地叮嘱道。 “是!陛下!” 李积恭敬地回应。 李思摩在旁边听着,胆战心惊。 这位陛下果然和先帝大不相同,对于草原上的部落,先帝一直使用的是怀柔的政策,将部落兵力为自己所用,大唐就是那个最强大的部落,周边的小部落用来拱卫大唐。 可这位陛下,是要把草原上的部落都灭了啊!只留下自己这一支。 “李思摩!”李承乾看向李思摩。 “臣在!”李思摩赶忙回应。 “李思摩,你丢了北方门户,朕不怪你,是先帝看错人了。”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 “你只适合当个能拼能杀的将才,不适合当主帅。” 李承乾停顿了一下。 “你当大汗,是不是感觉压制不住手底下的人?” 李思摩听后心里一惊,这位陛下竟然对自己如此了解,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陛下。臣确实压不住我们部落的那些刺头。” 这些年来李思摩治理突厥也是心力交瘁,每到冬天,手底下这些人就开始想要叛乱,想要去劫掠大唐,自己一年比一年更难压制住他们了。 “你啊,心肠太软了!朕给你派一队锦衣卫和你一同回去,你把那些在部落里有谋反之意的全都告诉锦衣卫。” 李承乾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他们会帮你处理掉。” 李承乾坐直了身子。 “另外,朕会派个锦衣卫指挥使过去管理漠北草原。”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以后你和你部落的人,不需要再帮大唐守门户了,你们只需要帮朕养马,训练骑兵。” “谢陛下!” 李思摩磕头谢恩,心中五味杂陈。 “别急着磕头谢恩,朕这不是赏你,这是在架空你。” 李承乾直言不讳,眼神中透着深意。 “当然,你别觉得帮朕养马,帮朕训练骑兵是一件小事。” 李承乾神色变得庄重起来。 “李思摩听旨!” “臣在!”李思摩赶忙回应。 “待漠北草原平定,在其地寻一佳处,建立大唐皇家骑兵学院。” 李承乾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思摩任骑兵学校副院长,位列从三品。” 听到从三品这个级别,李思摩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三品那都是大唐朝堂上的核心人物啊!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获此殊荣,他的心中满是惊喜与感激。 “谢陛下!” 李思摩这一次磕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地里,以表达自己对陛下的感恩之情。 第30章 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 李思摩和李积退下之后,两仪殿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离去的气息。 李承乾微微皱眉,对身旁的小太监轻声吩咐了一句,那小太监得令后,迅速地将两仪殿的一盏灯换成了一盏更为明亮的。 刹那间,殿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清晰,光影在金丝楠木的窗户上摇曳。 李靖依旧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的身姿如同苍松般挺拔,只是一言不发,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峰。 李承乾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安心地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在他的面前,堆放着房玄龄送来让他做决策的奏章,他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专注地批阅着,每一笔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寂静的两仪殿里,毛笔在宣纸上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那“沙沙”声仿佛是时间流逝的脚步,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就这样,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耗了半个时辰。 李靖终于忍不住了,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陛下!敢问您召老臣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李承乾只是微微抬头看了李靖一眼,眼神深邃如渊,却没有回答他,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批阅手上的奏折,仿佛没有听到李靖的话一般。 直到将手上的这封奏折批阅完成,李承乾这才缓缓放下了他手中的毛笔,长舒了一口气。他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眉,仿佛是感受到了茶水的凉意。 “来人,李将军的茶凉了,再给李将军泡一杯热茶。” 他高声说道。 “是,陛下!” 门外等候的小太监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又将一杯新泡的热茶端到了李靖的面前,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等小太监走后,李承乾这才再次开口。 “李将军,朕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承乾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靖,目光中带着一种探究。 “陛下请问,老臣定是知无不言。” 李靖微微欠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毕竟上了年纪,这个点困意已经如潮水一般一阵一阵地向他袭来,他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你老了吗?” 李承乾的问题简单而直接,却又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李靖。 “回禀陛下,老臣今年正好七十,臣已经老了。” 李靖如实回答,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岁月的痕迹在这一刻清晰地显现出来。 听到李靖的回答,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着开口说道:“李将军,你在朝堂上不声不响,将自己完全透明化,边缘化。朕想问你,你是要当晋之司马吗?” 李承乾一脸平淡地说着,可这句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李靖的心中炸开。 李靖听到这句话可一点也不平淡,整个人一下子一激灵,困意顿时去的无影无踪。 他急忙站起身来,心中涌起一阵慌乱,快步走到一旁刚要跪下。 却听见李承乾的怒斥响起:“不准跪,朕没让你跪,回去坐好!朕与你谈心,只管回答朕的问题便是!” 李承乾的声音威严无比,在宫殿中回响。 “朕在问你一遍!” “你是想要当晋之司马吗?”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李靖听到李承乾的话,也没有坐回座位上,而是直接对着李承乾拱手道:“陛下,老臣绝没有此心!”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恳,仿佛要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在李承乾面前。 “朕知道,朕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朕就是想要直截了当的和你说。” 李承乾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朕不是先帝,不喜欢弯弯绕绕,朕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坦白着聊聊天。”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李靖。 “朕从来就没有戒备过你。” “老将军无需隐藏。”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靖缓缓抬起头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努力地看清了这位如今大唐帝国的年轻主人。 真是年轻啊!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啊! 那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威严,眼神中透着睿智和果敢,仿佛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老臣多谢陛下了!”李靖的声音微微颤抖。 李承乾看向李靖,眼中神色莫名。 他缓缓开口:“李将军,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出生于陇西李氏的支脉?” “回陛下,老臣确实出自陇西李氏。” 李靖回答道,他的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李承乾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你也知道朕和世家不对付,不喜欢世家,李将军既出生世家,反倒是和朕一样,对世家厌恶至极。”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在殿中踱步。 “红拂女,昆仑奴,堂下虎。” “这三样都是你年轻时候的心头好。” “武德四年,平定萧铣,扬威岭南!那一战,你犹如天兵下凡,打得萧铣毫无还手之力,让岭南之地尽归大唐,你的威名远扬。” “武德六年,灭武公祏!你再次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为大唐消除了一大隐患。” “武德八年、九年,征东突厥!你在那冰天雪地中与突厥人周旋,守护着大唐的边疆。” “贞观四年,擒颉利可汗!那是何等的壮举,让突厥人闻风丧胆。” “贞观九年,平土谷浑!你深入敌境,克服重重困难,为大唐的安定立下了不朽之功。” “大小战役你打了无数,戎马一生。” 李承乾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位已经七十岁的药师。 “朕实在不明白,李药师,你真的就甘心这样老死在床上吗?” 李靖嘴巴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陛下不怕我吗?” 李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感动,也有一丝疑惑。 听到李靖的话,李承乾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自信和豁达。 “李靖啊,我本以为你是一位绝世名将,没想到还是一位老顽童。” 他笑着走到李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有什么可怕的?朕这么年轻,难道还怕你这个七十岁的老朽来夺朕的位置吗?” “就算你夺了朕的位置,你还能当几年皇帝啊,李靖!” 说到这,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慢慢地走到了李靖的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药师,朕想给你兵权,是因为朕相信你,想做什么都大胆去做。” “朕欲让你出征吐蕃,好好帮着朕挫一挫吐蕃的锐气即可,当然不用非要歼灭,只要将他们拖在大唐境外即可。” “待来年开春,朕自会腾出手,将吐蕃彻底灭绝。” 李靖正欲开口,李承乾直接打断了他:“吐蕃入侵虽然着急。但也不急在这两天,药师可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他摆了摆手。 “等后天朝会再给朕答复。” “对了,药师这个给你。” 说着,李承乾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李靖丢去。 李靖下意识的接住了李承乾丢来的东西,他下意识的仔细一看,是青铜雕刻的龙。 那青铜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腾飞而出,每一片鳞片都雕刻得极为精细,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药师,这是朕三千营的兵符,三千重甲骑兵,比我父皇的玄甲军装备更精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见过太多血。” “朕劳烦药师帮朕好好带带这支队伍。”李承乾一脸郑重地说道。 说完李承乾对着李靖招了招手,便转身朝着内殿走去,留下李靖一人在原地。 不一会儿,李承乾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看样子是回去睡觉了。 两仪殿里,李靖坐回了座位上,他紧紧地握着兵符,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像是已经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 感业寺。 月色如水,洒在那古老的寺庙中,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水井旁,一少女静静地坐在井口,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双眸犹如繁星,清澈明亮,在月色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肌肤胜雪,细腻如羊脂白玉般,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这世间最纯净的美玉。 哪怕一头青丝落尽,也无法遮挡其身上的妩媚之意,那妩媚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是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罂粟花,美丽而危险。 “咕咕咕,咕咕咕。” 后门的小路上,布谷鸟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少女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动,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四下无人后,才悄悄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猫。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侧院,轻轻地将后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一身青衣,面容清秀的少年。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稚奴,你来了啊!” 少女的眼中藏着惊喜,那惊喜就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点亮了她的眼眸。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激动与喜悦交织的情绪。 李治看到明眸皓齿的少女,心都快酥了。 他的眼中满是爱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少女。 “媚娘!我好想你啊!你走之后,我每天在宫里都好无聊!都没人陪我玩了!” 李治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灿烂。 武媚娘听到李治话,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美丽。 “你这个傻瓜!你现在可是当王爷了!你想干嘛不行!到处都是你玩的!” 她轻轻地嗔怪道,眼中满是宠溺。 “媚娘!” 李治认真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 “后天有朝会,我已经决定上朝了 ,我要求皇兄让我出去开衙建府!到时候我有了自己的王府 !就可以把媚娘你偷偷的接过来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不可以的,稚奴!哪怕你是王爷,把我接进了王府,但要是被人发现,你一样会身败名裂的!” 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同夜空中敲响的警钟,打破了李治美好的幻想。 第31章 小黑芝麻汤圆 李治静静地听着武媚娘的话语,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 “媚娘,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出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武媚娘的困境就是他自己的一般。 武媚娘轻咬下唇,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李治,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 “稚奴,能让我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陛下同意。” 她的语气有些沉重。 “否则,我怕是一辈子都要在这感业寺了!” 说到这里,她的身形微微颤抖,一股浓郁的悲伤之意从她身上蔓延开来,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李治将武媚娘的话深深铭刻在心底,像是一颗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 清晨的阳光洒在御花园中,李承乾正在园中悠然地打着太极拳。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身后有六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此时的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正打得兴起之时,门外一个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稚奴来找我了吗?让他进来!” 李承乾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一会儿,李治迈着标准的四方步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身姿虽还稚嫩,但那股子认真劲儿却让他显得颇有风范。 见到李承乾,李治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一礼,清脆的声音响起:“拜见皇兄!” 看着李治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李承乾不禁笑了起来。 他大步向前,一把将李治扯了过来,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怎么了,稚奴,今天没有师傅教你学习吗?怎么有空来找皇兄玩了?” 此时的李治才十三岁,粉雕玉琢的小脸如同精美的瓷器,灵气逼人,那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李治眨了眨大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神色认真地说道:“皇兄,宫里的娘娘们都不见了,没人陪我玩了,特别是李妃娘娘,我都好久没见到了。” 李承乾听到李治的话,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搜索关于李妃的记忆。 没记错的话,这个李妃似乎并无子嗣。按照大唐的惯例,没有孩子的妃子都被安排到了感业寺削发为尼。 “感业寺……”李承乾喃喃自语,不知为何,这个地方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皇兄你一个人在念叨什么啊!” 李治歪着头,有些好奇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童真的光芒。 看着李治那伶牙俐齿的模样,李承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就连看向李治的眼神都透着几分尴尬。 他轻咳一声,说道:“稚奴,你先去念,要是无聊就去武得殿陪陪你青雀王兄。” “他犯了错误,被皇兄禁足在了武德殿。李妃娘娘的事情皇兄会为你处理的!” 李治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就将其隐藏起来,转而表现出一副欣喜的模样,欢快地朝着武德殿跑去了。 那抹失望李治虽藏得迅速,但在李承乾眼里还是稍显迟缓了些。 李承乾坐在石椅上,托着下巴,望着李治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黑芝麻汤圆。” 他暗自思忖,“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这个弟弟应该还是和历史上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唐朝对于二婚,其实是没有偏见的,但涉及到伦理……” 李承乾顿时感觉头疼不已,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自己这个弟弟,小小年纪,就会弯弯绕绕说一大堆。 要不是自己熟悉历史,只怕这次也被李治那天真无邪的小脸蛋给糊弄过去了。 他哪里是想要见李妃娘娘啊,那是想要借我之口,把他的心上人给放出来啊! 李承乾眉头紧锁,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 “来,你们帮朕看看,朕穿这套甲看上去怎么样?” 李世民身着李承乾送来的大将军甲,在程咬金、尉迟敬德和李积三个好哥们面前得意地晃了一圈。 程咬金在一旁眼睛放光,竖起大拇指,大声说道:“陛下威风真是不减当年啊!” “是啊!”尉迟敬德也在一旁满脸堆笑地附和着,眼中满是对李世民的崇敬。 李积则坐在角落,一脸无奈。 他原本正美滋滋地穿着太子给他特制的大将军甲,准备回来向兄弟们好好炫耀一番呢。 没想到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被李世民给扒了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的眼光是真的好啊! 这套甲堪称绝妙。 这是一套半重上身甲,在膝盖等关键部位还精心地套上了精铁护片。 上身的每一片甲片都被工匠精心打磨得发亮。 而且还特地上了油,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武气息,仿佛穿上它就能战无不胜。 可惜啊,这套甲现在在陛下身上。 更要命的是,陛下和他的身材相差无几,这大将军甲还束了腰,让李世民看上去更加英气非凡,宛如战神下凡。 李积现在只盼着陛下只是穿一会儿过过瘾,等行军打仗的时候,再把大将军甲还给他。 正想着,李积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陛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他急忙喊道。 李世民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英武形象中,听到李积叫自己,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明天就出征了,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朕?” 他满脸好奇地看着李积。 李积赶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黑玉麒麟兵符,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这熟悉的兵符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不由得一愣。 “怎么?打个薛延陀,那兔崽子就把朕的玄甲军和百骑交给你了?” 李世民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一丝惊讶。 李积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是的,太子殿下说,此次不同以往。” “薛延陀大军至少有二十万人,而且我们这次的作战任务,不仅是薛延陀,还有是将漠北所有的部落全部绞杀干净,只留下突厥这一支部落。” “太子殿下想要让漠北草原变成我大唐的马场,让突厥人成为我大唐的马奴。” 听到李积的话,李世民直接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 “把草原上的部落全部剿灭了吗?那朕以前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这些部落摆在那里不是挺好的。” “还可以为我大唐守国门,不知道一年给我大唐省下了多少军费。” “那小子只要老老实实的会点制衡,谁敢犯错就打谁,谁干的好就给个甜枣。” “有了天可汗这个名头之后,那些部落不都是我们大唐的私军吗?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李积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陛下,太子说了,这些部落,不打他们就不知道疼。” “陛下您能压得住这些人,太子殿下也能压得住这些人。” “但是大唐的后世之君一旦出现压制不住的情况,那么这些忠犬就能随时成为豺狼,疯狂地撕咬我大唐。”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趁着现在漠北草原的力量还不强,直接一劳永逸,不然等他们成长到吐蕃现在这个情况,到时候剿灭所需要的兵力也就越来越多!” 第32章 大军开拔! 今天,对于大唐而言,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仿若命运之轮开始加速转动,将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深刻印记。 每一个大唐子民的心中都怀揣着不同的情绪,或期待,或担忧,交织成了一幅复杂的画卷。 首先,备受瞩目的是李积将军率兵出征薛延陀。 李积站在出征队伍前,望着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心中既有着对战争的敬畏,又有着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壮志豪情。 此次出征,规模空前,光是军费一项,便如汹涌浪潮,直接冲破了大唐有史以来的纪录。 他深知这军费所承载的重量,那是大唐上下对此次战役志在必得的决心。 每一枚钱币都像是一颗希望的种子,将在漠北的战场上生根发芽,化作战场上的刀枪剑戟、粮草辎重。 他暗暗发誓,定不辜负陛下与百姓的期望! 这是其一。 其二,今日还要举行朝会。 如今的大唐官员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渐渐适应了和那些年轻才俊们一起共事。 就拿房玄龄来说,他站在宫门外,望着那庄严的宫门,心中感慨万千。 他已然将陈浮生视作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这让他在处理政务时轻松了不少。 曾经,朝廷办事,因为官员大多是世家子弟,行事风格拖沓敷衍,那是他最头疼的时期。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个两三天,根本就别想顺利完成。 那时候,房玄龄常常为了事务的推进急得焦头烂额,满心无奈与焦虑,却又对那些世家子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 可现在不同了,房玄龄只需简单吩咐一声,不出一个时辰,陈浮生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就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雕琢美玉一般,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每当看到事情如此顺利地完成,房玄龄心中就满是欣慰。 朝廷这架庞大而复杂的机器,在这些年轻力量的推动下,运转效率相较于以往,提高了数倍乃至数十倍,甚至还不止于此。 那效率的提升,就如同骏马脱缰,风驰电掣般地改变着朝廷的政务处理模式。 这也让他对大唐的日后的发展充满信心。 然而,此时的房玄龄眉头微皱,内心满是担忧。 出征薛延陀,李积是陛下钦点的主将,这本是正常之事,可让他头疼的是,陛下居然带着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也一同前往了。 房玄龄深知陛下此举的冒险。 太上皇怎可如此冲动,战场凶险,万一有个闪失,陛下该有多难过啊! 而且,李世民还特意嘱托他,要在今日的朝会上,向众人宣称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抱病在床。 一想到这个棘手的任务,房玄龄就感觉脑袋一阵刺痛。 他心中叫苦不迭:“那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都是年近半百、即将要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行事莽撞、不着调呢? 这请假的事由如此荒唐,朝堂之上那些官员可都不是好糊弄的,我房玄龄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啊!” “陛下口谕,朝会推迟一个时辰!请诸公自便!”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到宫门外,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宫门前略显沉闷的空气,宣布着李承乾的诏令。 小太监边跑边想:“今天这事儿可真多,也不知道朝会上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光化门,一个个士兵身着轻甲,那甲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他们手持长槊,身姿挺拔如松,威武不凡。 每一个士兵的心中都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复杂情感,有对家乡的不舍,有对战斗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为大唐而战的荣誉感。 负责后勤的士兵们则推着一箱又一箱的粮食,排成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进发。 这些后勤士兵们深知自己责任重大。 这些粮食可关乎着前方将士的生死,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出征,后勤准备工作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这些粮食,从开始搬运到现在,已经整整运了三天,可到如今,那运粮的队伍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源源不断地为出征大军输送着能量。 李积站在队伍前,望着这绵延不绝的运粮队伍,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运粮队伍到底绵延了多长?他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于是不再犹豫,翻身上马。 李积策马来到将士们面前,高声喊道:“将士们!今日我们将踏上征程,前往漠北,迎战薛延陀!” “我们是大唐的勇士,是陛下的利剑!我们背负着大唐的荣耀,承载着百姓的期望!”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有家人在后方牵挂,有些人对远方的战场心怀忐忑,但不要忘记,我们是为了守护大唐的安宁,为了让我们的亲人能在和平中生活。” “看看这漫漫长路的粮草,陛下为我们准备了如此充足的物资,这是对我们的信任!” “我们不能辜负陛下的苦心。每一粒粮食,每一壶水,都是大唐百姓的血汗,我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扞卫这份恩情!” 李积振臂高呼,声音越发激昂。 “漠北的风沙虽狂,但我们的心更坚!” “薛延陀虽勇,但我们大唐的将士无畏!我们在战场上要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用我们的力量,让敌人知道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 李积的话语如同一团火焰,点燃了将士们心中的斗志。 “出发!” 李积一声大喝,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空气中震荡开来,出征的号角吹响,大军开始缓缓移动。 “陛下驾到!” 突然,一声高呼传来。听到这声呼喊,李积心中一惊,脸上瞬间露出一阵慌乱,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李积心中忐忑不安,他身后的那三个亲卫则是训练有素地悄悄退至众人身后,隐匿了身形。 “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积有些惊讶地问道,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陛下亲自来送,让他倍感荣幸。 李承乾微笑着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锦衣卫大队立刻将马车上的一箱箱箱东西东西给卸了下来。 那些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李承乾看着李积,眼中满是期望。 “”李将军是我大唐的栋梁,此次出征,定要平安归来。这些物资虽不算丰厚,但也是朕的一片心意。” “你要出征了,朕自然是要来送送你的。”李承乾说道。 “朕的酒量不好,就不给将军饯行了,祝将军早日旗开得胜!” 说着,他指了指那些箱子。 “这里面朕给你准备了一些酒,还有一些咸肉。但要记住,酒可以喝,但不能喝醉,喝醉误事!” 李积听到陛下这番话,眼眶一酸,感动之情涌上心头。 “陛下如此关怀,臣定当以死相报。” “谢陛下!”他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好,注意安全!将军。” 李承乾走上前,拍了拍李积的肩膀。 “朕在长安等你!” “还有,让将士们在漠北喝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水源充足,还是喝朕给你们准备的壶中水,那些水都是烧开过的。” “万不得已,漠北草原上的水少喝,那霍去病就是因为饮了草原上的水,才得了瘟疫。” 李承乾眼中满是关切,他深知漠北环境恶劣,任何一个小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李承乾说完,又向前走了几步,紧紧握住李积的手。 “将军!保重啊!”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舍,他在心中默默祈祷李积能平安归来。 李积因为身着铠甲,不便下跪,只能通红着眼睛,感受着陛下的恩德,他哽咽着说道:“陛下!老臣肝脑涂地!也一定帮陛下把漠北草原拿下来!陛下在长安也要保重身体啊!” 他心中对陛下的感激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知道了,将军且去,朕等你回来喝酒!” 李承乾松开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 在出征的路上,李世民突然尖着嗓子,模仿着李积的语气说道:“哎哟,老臣肝脑涂地,也一定帮陛下把漠北草原拿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模样十分滑稽。 李世民心中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想逗逗李积,缓解一下出征的紧张气氛。 他想着:“这李积,平日里一本正经,今日我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程咬金边笑边想着。 陛下真是厉害,李积这下可被陛下拿捏住了。 尉迟敬德在一旁也不忘调笑道:“没想到啊,我们的李大人还是个多面手啊!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他觉得这样的打趣能让漫长的行军路不那么枯燥。 李世民听了,有些心酸地对李积说道:“那小子给了你两颗甜枣就受不住了吗!你想想朕!当年朕对你的恩情小了吗?怎么就不见你对朕感恩戴德!” 李世民装模作样地痛心疾首,仿佛真的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其实他心里明白,李积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只是想借此调侃一下。 “李积啊李积!你一点也不忠心!朕看错你了!” 李世民继续表演着,他看着李积的反应,心中暗暗发笑。 身着大将军甲的李积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奈,陛下又在开玩笑了,真是孩子气。 他说道:“陛下,容我无理,我李积还是不好吃喝的,要是换成您身旁这两位,刚刚别说是感恩戴德了,就是跪下叫亲爹,也不是不可能!” 程咬金一听,顿时急了,大声说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李积?我岂是和你一样的谄媚小人!” 他满脸通红,心中有些生气,觉得李积在污蔑他的名声。 他义正严辞地反驳道:“我程咬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怎容你这般诋毁!” 尉迟敬德也在一旁附和着:“没错!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我尉迟敬德永远效忠陛下!” 他心中对程咬金的话深表赞同,同时也向李世民表明自己的忠心。 李世民听着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的一唱一和,心中大喜,觉得这两人真是给自己长脸。 “怎么样,李积,看到了!这才是铁骨铮铮的忠诚啊!” 李世民得意地想着:“还是这两个家伙有趣,知道配合我。” 李积沉默了一下,心中暗自好笑,这一下的沉默让李世民三人更加得意了,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场“口舌之争”中占据了上风,李积这个“墙头草小子”已经无话可说了。 然而,李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一下子愣住了。“陛下赐给我一百三十二箱小白干,每箱十壶。”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在笑着的三人一下子就呆住了,内心满是羡慕。 李积没有停下,接着自顾自地说道:“还有腌制过的猪肉羊肉,蜜饯点心都准备了不少。” “陛下啊,老臣打了一辈子仗,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温暖。” 李积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李世民,继续说道:“陛下再三叮嘱我,要保重身体。叮嘱我漠北草原上的水不要喝。” “我告诉陛下我们会煮熟水,陛下却还是担心,斥巨资给全军安排了军用水壶,里面装满着从长安带过去的熟水。陛下能浪费时间,让后勤队伍运送那么多水源,可见陛下之心。” 李积心中满是感动,他深知陛下对此次出征的重视和对将士们的关怀,这让他更坚定了胜利的决心。 李积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看了看大军旁边还在不断运送着粮草的部队。 “历朝历代,老臣从未听过和见过,一次不出二十万人的战争,后勤能够提早三天搬运,直到大军出发还没有结束的。” “要是你们提前看了看后勤物资里都有什么,估计你们比我李积还要不堪!” 说到这,李积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自己能在糖衣炮弹之下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世民三人听到李积的这一番话,一下子意识到了,李积作为主将,自然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们三个之前躲起来当亲兵,很多事情都被他们忽略了。 李世民心中有些惭愧。之前只想着玩笑,却没真正体会到这次出征背后的深意。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也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对此次出征充满了信心,此次出征后勤之丰盛,的确是令人难以想象,而这背后所蕴含的,是陛下对此次战役的高度重视和对将士们深深的关怀。 第33章 学老李,以仁治国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已凝固。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窥视着这即将上演的朝堂风云。 诸朝臣列于殿中,点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却也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暗流涌动的深潭。 “回禀陛下,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与鄜州都督尉迟敬德没来上朝。” 负责点名的侍从那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瞬间在朝臣中炸开了锅。 大臣们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如被捅了的马蜂窝,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整个朝堂乱成了一片。 他们心中都在暗暗惊呼:陛下如此开恩,上朝之事已宽松至极,这二人怎敢不来?想当年,国公爷们五日一朝那可都是先帝天大的恩赐,如今七日一朝,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优渥,他们还有何不满?这不是公然蔑视朝堂规矩吗? 房玄龄站在群臣之中,只感觉如临深渊。 他眉头深锁,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紧张。 周围如汹涌浪潮般的议论声,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向他的耳膜。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心中不断祈祷上苍保佑,能让他蒙混过关。 “陛下,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与鄜州都督尉迟敬德抱病在家,托微臣替他们请个假。” 房玄龄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像是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将他的慌乱暴露无遗。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叫苦:这借口简直比纸糊的还脆弱,但愿陛下不要太过追究啊,太上皇啊,您可千万别让我陷入两难之境啊! 魏征一听,两道浓眉瞬间竖起,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如同雄鹰发现了猎物一般。 他一挥衣袖,那衣袖带起的风仿佛都带着他的愤怒,昂首阔步地站了出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房玄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剑,恨不得在房玄龄身上刺出两个窟窿。 魏征心中怒火中烧:哼,房玄龄啊房玄龄,你以为我魏征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这蹩脚的借口,简直是对朝廷尊严的亵渎! 他高声质问道:“敢问房相,这两人是得了绝症?无法下地?” 房玄龄顿时感觉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后背的衣衫瞬间被汗水浸湿。 他心中一阵慌乱:这魏征,真是个难缠的主儿,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我该如何应对?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并非得了绝症。” 魏征见房玄龄如此回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更加笃定这里面有鬼。 他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房玄龄的心尖上,言辞愈发犀利,如同密集的箭雨向房玄龄射去。 “既然并未得绝症,那到底是生了什么大病,才能无力参加朝会?” “还是两人一起,当真是稀奇啊!莫不是居功自傲,赋闲在家,也不愿来参加朝会,为百姓谋福祉?” 他的话语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朝堂上,每一个字都在空气中回荡,震得朝臣们的心都在颤抖。 大臣们都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房玄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猜疑。 房玄龄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中充满了无奈:这魏征真是不依不饶,可我又不能违背陛下的嘱托,这可如何是好?此刻,他只能选择沉默,眼神慌乱地闪躲着,不敢与魏征那如炬的目光对视,仿佛那目光会将他吞噬。 群臣见状,心中大惊失色。他们看着一向能言善辩、稳如泰山的房相,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哑口无言,心中不禁泛起了惊涛骇浪。 有的大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程知节和尉迟敬德真的是被功名利禄冲昏了头脑,开始恃功而骄了?这可如何是好? 魏征看向房玄龄,脸上露出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重,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一般。 他心中对这种可能的敷衍塞责行为充满了愤怒,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胸膛中燃烧,越烧越旺。 随后,他不再看房玄龄,而是神色恭敬却又带着一股决然之气地拱手对着李承乾说道:“陛下!此事严重!” “这关乎朝廷的纲纪,关乎大唐的尊严!还请陛下派人前往两人府邸,看看实情到底如何!” “若真是赋闲在家,不愿来参加朝会。还请陛下速将两人治罪!” 魏征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一心为朝廷着想,在他眼中,朝廷的尊严如同泰山之重,不容有丝毫亵渎。 这七天来,他目睹了李承乾新政带来的种种变化,心中对这位年轻的陛下充满了敬佩。 在他看来,李承乾是大唐的圣君,正引领着大唐走向繁荣昌盛的光明大道。 他绝不允许任何事情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良好局面,哪怕是两位战功赫赫的老将。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那龙椅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威严的光芒。 他听着魏征的谏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方面,他理解魏征的担忧,朝廷的规矩不可废,纲纪必须严明。 另一方面,程知节和尉迟敬德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臣子,更像是长辈,是大唐的中流砥柱,他深知他们为大唐付出了一生的心血,如今他们年事已高,或许真有难言之隐。 今日的他,身着尚衣局工匠们加班加点赶工制作出来的龙袍。 那龙袍堪称一件绝世艺术品,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蕴含着权力的气息,散发着令人敬畏的皇家威严。 龙袍上的金龙张牙舞爪,鳞片闪耀着璀璨的金光,仿佛随时会冲破束缚,翱翔天际。 李承乾虽然取消了加冕仪式,但当他穿上这龙袍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如同千万座大山压在肩头。 穿上龙袍的他,气质陡然变得威严无比,与之前身着红衣时判若两人。 竟与少年时期的太宗皇帝有着七八分相像,那神态、那气势,仿佛是太宗皇帝再世。 有时候,就连魏征都不禁会恍惚,仿佛时光的车轮倒转,分不清大殿上坐着的是李世民,还是李承乾。 少年时期的李世民,在魏征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是一种英气逼人的王者之气,如同烈日当空,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又带着一种让人心生敬畏的压迫感。 那时,魏征还在李建成的阵营中效力,与李世民是对手,每一次与李世民交锋,都让他感受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好了,魏太师,不管是程将军还是尉迟将军,都是我大唐的擎天玉柱。” 李承乾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湖面,平息了这场朝堂上的惊涛骇浪。 他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理解与宽容,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 “他们也上了年纪了,和你们一样。” “年轻时,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为我大唐杀敌无数,那是何等的英勇无畏!” “他们的战功,如同繁星璀璨,照亮了大唐的天空。” “如今老了,身体就像破旧的铠甲,伤病缠身,或许是想摆摆架子,不想上朝,想在家颐养天年。” “朕也能理解,对于有功之臣,无需如此上纲上线,随他们去!” “就当是朕给的恩典,若有一日魏太师和房相也觉得上朝身体不适,只需差人与朕通报一声便是。” “如今你们年事已高,还要为了大唐操劳,说到底,是朕对不起你们啊!” 李承乾说着,心中满是对这些老臣的感激与愧疚。 他的目光从群臣身上一一扫过,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对臣子们的敬重与关怀。 他深知这些臣子为大唐奉献了一生,他们的青春、他们的热血,都融入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如今年迈的他们,更需要的是理解和包容,而不是苛责。 房玄龄听着这话,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如同一束阳光穿透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照进了他的心田。 同时,他又为陛下的宽宏大量所深深感动,这种感动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急忙跪了下来,“噗通”一声,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朝堂上格外响亮。 他声音有些哽咽地大声呼喊着:“老臣谢过陛下恩典 ,愿为大唐鞠躬尽瘁,至死不悔!”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大唐的忠诚。 他心中默默发誓,此生定要为大唐肝脑涂地,以报答陛下和先帝的知遇之恩。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海浪般涌动。 他们齐声高呼,感谢着李承乾的恩典,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气势磅礴,仿佛要冲破殿顶,直达云霄。 大臣们心中都在感慨,陛下真是一位仁君,他对待臣子恩威并施,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掌控着朝堂这盘大棋。 严厉起来时,对待那些违法乱纪的世家权贵,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让朝堂风气为之一清,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 而好起来时,对待这些认真做事的臣子,又是关怀备至,那温暖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暖在心里。 这三天一小补贴,五日一大补贴,让臣子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让他们感受到了陛下的厚爱。 在执行公务期间,各种福利更是应有尽有,茶叶、雪花糖、细盐、糕点等等一应俱全,这些福利就像甜蜜的雨露,滋润着臣子们的心。 臣子们都感叹,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时代,再也找不到当官如此舒服和能遵从本心的时代了! 魏征见李承乾都这么说了,心中虽仍有一丝疑虑,但也不好再坚持,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无处使。 他心中暗自思忖:陛下如此圣明,或许真有他的道理,但愿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吹散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缓缓放下了高举的手臂,偃旗息鼓了下来。 “好了,开始朝会。” 李承乾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下达命令,让朝堂瞬间恢复了庄重的氛围。 “齐太师,长安如今的拆迁事宜,道路规划都做得如何了。” 李承乾看向齐太师,目光中充满了期待,那目光炽热得仿佛能点燃齐太师心中的热情。 他对长安城的建设寄予了厚望,因为这关系到百姓的生活福祉,也关系到大唐的繁荣昌盛,这是他心中的重中之重。 齐先生上前一步,他的步伐沉稳而自信,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对自己工作的自豪。 他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各项举措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原本预计明年才能将长安城的大小设施全部修整完毕,可按照如今的进度来看,到不了今年年底,长安城就能翻新完成。” 他边说边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描绘一幅宏伟的画卷。 “其原因在于报酬丰厚,干活时间简短,长安城百姓热情高涨。” “百姓们那热情啊,就像燃烧的火焰,怎么也扑不灭!他们都知道这是陛下为他们谋福祉,都把这活儿当成自家的事儿一样,干劲十足呢!” “加上工部负责管饭,每天两顿,都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百姓们干起活来更是如虎添翼。” “而且,如今陛下下了诏令,长安城只进不出,外面有些百姓收到了消息,知晓长安有如此好的机会,也是纷纷朝着长安涌来。” “臣已经开始居中调度,适当的增加了一些工程的支出,让更多百姓可以找到活计干。” “原本预计建立公厕二百八十间,臣已经改到了八百五十间,足够满足长安城内所有百姓需求。” 齐太师眉飞色舞地汇报着这一周的工作内容,每一个数据都像是他的宝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一种自豪。 每一项举措都考虑得细致入微,仿佛他就是这长安城建设的总指挥,正在向世人展示他的伟大杰作。 李承乾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温暖。 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长安城就在眼前,百姓们在整洁的街道上欢声笑语,安居乐业,那将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繁荣昌盛的未来,心中充满了希望:“辛苦齐太师,到了年底,朕给你们发大红包!”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 “谢陛下,都是臣应该做的。” 齐太师谦逊地退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笑容就像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他的心中充满了幸福,为能得到陛下的认可而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张显怀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苍松,眼神坚定如磐石,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他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陛下,臣这一周已经初步将锦衣卫体制建完全,千牛卫彻底划分为锦衣卫。”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吼出来的。 他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些天为了组建锦衣卫,他没日没夜地操劳,就像一位精心打造兵器的工匠,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如今锦衣卫人手不包括暗子共有三万七千二百一十四人。” “除了长安城内留下五千负责拱卫长安安全外,另外的人手都按照陛下的命令分布在整个长安。” “七天之内,锦衣卫共处理了大小案件一百三十二起,其中八十三件涉及到了权贵,那些权贵起初还想仗势欺人,可在锦衣卫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都无所遁形。” “主犯都已经打入昭狱。有关案情细节末将已经完整的呈报房相!” 锦衣卫就像一张无形的天网,笼罩着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守护着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彰显出锦衣卫的干练与高效,也展现出他对自己工作的自豪和对锦衣卫的信心。 第34章 李靖老矣,尚能饭 ! 李承乾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 出他威严的面容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看着下方的张显怀,目光中透露出欣慰。 “张显怀,果然没让朕失望,锦衣卫在你手中定能成为朕的得力臂膀。” “干得不错,再接再厉,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操练锦衣卫,以后要办的事情可不少呢!朕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让朕失望。”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有力。 张显怀单膝跪地,身上的飞鱼服在大殿显的异常显眼。 他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对陛下信任的感激,以及对自身能力的笃定。 他高声说道:“谢陛下,臣定当不负圣恩,肝脑涂地,不负陛下的信任。” “臣不怕麻烦,定将锦衣卫训练成一支令陛下满意的精锐之师。” “好!” 李承乾大袖一挥,尽显帝王的威严与气魄。 …… 大殿外,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李承乾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开口道:“关于朕拒绝了文成公主和亲一事,吐蕃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狼子野心,恐怕会借此挑起事端,朕的大唐边境将不得安宁。” 他眉头紧锁着说道。 “此次吐蕃若来犯,必须要派得力之将前去应对,方可保大唐安稳。” 他的目光如炬,扫视着朝堂上的群臣。 “哪位爱卿愿替朕去教训一下那些吐蕃蛮子啊?” 李承乾话音刚落,武将那边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巨石一般,瞬间有了动静。 只见武将们齐刷刷地站出了一大片人,每个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陛下,末将愿往!”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抱拳高声喊道,他站在大殿的阴影处,眼神坚定。 “陛下,末将也愿往!” 又一位将领紧接着说道,声音洪亮如钟,在大殿内嗡嗡作响。 “陛下,末将只需精兵三万,就能让吐蕃见识到我大唐兵威!”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将军,他英姿飒爽,器宇不凡,正是薛仁贵。 他站在大殿中央,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仿佛三万精兵在他手中就能如虎狼之师,踏平吐蕃。 他心中豪情万丈:“我薛仁贵定要让陛下知道我的本事,让吐蕃知道我大唐的厉害。” 薛仁贵话刚落音,侯君集那道充满自信与张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末将只需要精兵一万即可!” 侯君集昂首挺胸,眼中同样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虽然狂妄,但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他对李承乾忠心耿耿,是李承乾的铁杆粉丝,对于李承乾的任何政令都是无条件遵守。 他这般大将一说话,其余人顿时没了声响,似乎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此时他心中暗自得意:“哼,有我侯君集出马,还有何事不成?这次出征非我莫属了。” 侯君集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心中暗自得意,看来今天这出征的大奖是落他囊中了。 可还没等他开始乐呵呢,平日里一直默默无闻地站在武将队列第一个的李靖上前一步。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 他那苍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里响起,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此时,大殿外的乌云似乎更压低了几分,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李靖的身影却在这昏暗中显得无比坚毅。 李靖心中其实早有盘算,他深知自己此举可能会引起朝堂震动,但他更想为大唐再尽一份力,何况他已经答应了陛下。 “若是陛下不嫌弃我李靖这把老骨头,我李靖愿意挂帅,拿下吐蕃。” 李靖的话语掷地有声,让满朝的文臣武将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李靖之前一言不发是在避嫌。 他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自古功高震主,没有一个帝王会不提防着这种人物。 也就是遇到了太宗皇帝气量大,一直将这名战功赫赫的老臣留下,但也不许他再掌兵权了。 毕竟军中大小将士,到处都有李靖的嫡系所在。 这种人物不找个由头杀了,已经是帝王的宽宏大量了,又怎么可能再让他去执掌兵权呢? 听着周围朝臣的低声议论纷纷,李靖却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任凭风雨如何侵袭,都稳如磐石。 他心中默默念道:“我一生为国,问心无愧,只要能为大唐,哪怕背负再多误解又何妨。” 此时,大殿外吹来一阵冷风,穿过门窗的缝隙,让不少人打了个寒颤,但李靖依旧稳立不动。 …… 李承乾目光炯炯地看着李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李靖老将军愿意出山,此乃大唐之福啊!” 此时,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直直的透过窗户,是射在了太极殿色大殿之上。 李承乾大声说道:“好,既然李老将军愿意挂帅,那么吐蕃之战朕就全权委托李老将军了。侯君集,薛仁贵负责协助。你们三人定要齐心协力,为大唐扬威。” “臣等遵旨,多谢陛下!”三人齐声谢恩。 他们这一谢恩,朝堂一下子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别说是魏征了,就连一向沉稳的房玄龄都忍不住先开了口。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朝臣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的波涛。 房玄龄满脸忧色,上前一步,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心中忧虑不已。 “李靖将军战功赫赫,若此次出征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他抬头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担忧,苦口婆心地劝道。 “陛下,挂帅一事还当郑重啊!李靖将军年事已高,此去吐蕃又路途遥远,一路上风餐露宿,怕是身体吃不消啊!还请陛下另择合适的主将啊!” 此时,阳光又被乌云遮住,大殿内的光线变得阴沉,仿佛也在映衬着房玄龄的忧虑。 刚刚还和房玄龄争锋相对的魏征此时也和房玄龄站在了同一阵线,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说道。 “陛下!房相所言句句老成谋国啊!” “李靖将军乃是我大唐的功臣,如今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如何还能上马杀敌!” “要是李靖将军出点意外!只怕陛下会沾染污名啊!” 他站在大殿的中央,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严肃。 绝不能让陛下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决策。 魏征神色肃穆。 朝堂众人一看房玄龄和魏征都已经打头了,也开始纷纷劝谏起来。 一时间,朝堂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嘈杂不堪。 他们引经据典,分析利弊,从各个角度指出了李靖担任主将会引起的层层负面影响。 有的担忧他身体状况影响战事,有的则害怕他重掌兵权后会引起朝堂局势变化。 大臣们的身影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晃动,使得整个大殿的氛围愈发紧张。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建议,时不时还点头赞同。 群臣一看陛下如此通情达理,更是将利害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越说越激动。 直到大家讲得口干舌燥,朝堂上这才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地等着陛下的决策,目光都聚焦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微微转头,递给了李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随后开口说道。 “李老将军,刚刚朕听了朝堂诸臣的意见,大多数人认为你老了,无法上马再战,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李靖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朝着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稳步走上前来。 他转身看向诸臣,此时朝堂上的局势一分为二,李靖面对朝臣,身后空无一人。 而实际上,在他身后的李承乾稳稳地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注视着这一切。 此时,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从外面传来的风声。 李靖心中并无波澜。 “陛下,请借弓一用。” 李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在安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李承乾挥了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端着一把弓,小跑着上前去递给了李靖。 小太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李靖接过弓,环视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 “诸位,我李靖今年七十了,我确实是老了,这不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接着他突然大声说道。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说完,他竟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豪迈与不羁。 “岁月虽逝,但我的壮志未酬,我仍要为大唐发光发热。” “我李靖老矣,尚能饭!” 李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中的硬弓。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弓身,开始发力。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那硬弓在他的拉动下,一点点被拉满,宛如一轮满月。 两石弓,在李靖手中竟被拉得如此圆满,场上众人无不脸色变换,眼中满是震惊。 李靖心中憋着一股劲。 大声喝道。 “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李靖还没老,还能为大唐征战。” 此时,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李靖拉动弓弦的声音在回响。 要知道大唐的武举考试,能拉一石弓者,就能被评为上等。 而李靖这个年纪,尚能开两石大弓,这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但众人以为到这就结束的时候,只见李靖满脸通红,青筋暴露得更加明显,他像是在与岁月和命运抗争一般。 只听见他充满着怒气的喊声响起。 “啊!给老夫开!” 随着这声怒吼。 “哐当”一声巨响在整个寂静的朝堂显得格外刺耳。 那硬弓竟生生被李靖拉断,断裂的弓弦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声响, 仿佛在诉说着这位老将的不凡。 李靖手提着断裂的硬弓,环视了一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诸臣,他的目光如电,大声说道。 “老夫虽老,可这一身的本领却并未被岁月消磨,此身仍可为国杀敌,为君解忧。” 他的声音在整个朝堂回荡,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所有人瞬间噤声,眼中多了一份敬畏。 “我这一辈子,都献给了大唐,只要大唐需要,我便在所不惜。”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他坚定的神情。 眼前这位老将,即使白发苍苍,可他是李靖啊! 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唐战神李靖! 他的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就连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狼居胥山,这位大唐战神也整整路过了四次! 他一生征战无数,却从不贪恋战功,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征张了张嘴,几度想要开口反驳,却都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李靖。 朝上诸臣从来没有一个怀疑李靖的实力,他们怕的是他权力过大,成为一个权臣,从而打破朝堂现有的平衡。 李靖转过身去,提着断裂的硬弓,双膝跪地。 他神色庄重,眼中有一丝感动。 “陛下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我定当以死相报。” 他高声说道。 “陛下,老臣谢陛下,能给老臣一个好的归宿。” “也谢谢陛下能给老臣一个体面的晚年,答应了老臣的要求。” “老臣是武将,死在床上没出息,只要大唐敌人还在,老臣就该死在马上!” 李承乾被李靖的话语深深打动,他站起身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 他走到李靖跟前,用双手扶起了这位为大唐征战了一生的战神,眼神中满是敬重。 “朕定要让老将军安心出征,不负老将军的忠心。” “朕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挂帅,就绝不会食言。” 李承乾神色肃穆地说道。 “李靖听旨。” “臣在!” 李靖放下手上被拉断的硬弓,再次双膝跪地,神色虔诚地接旨。 “即日起,封卫国公李靖为魏国公,世袭罔替,加封司徒,领骠骑大将军,征吐蕃元帅。总领对吐蕃一切战事最高决策!” 李承乾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他的封赏让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大吃了一惊。 如今李靖还活着就加封了三公,这是何等的殊荣,等李靖死后岂不是要加封三师了? 一时间,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浮现了斗志,他们看到了陛下对功臣的厚待,也看到了晋升的希望。 他们也想要进步! 第35章 被逼婚啦! 将大唐接下来七天的事情都妥善安排妥当之后,李承乾只觉得身心俱疲。 长时间的政务处理,如同细密的蛛丝,将他的精力一点点抽离。 “有事启奏,无事今日就到此为止了,退朝。”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在朝堂上悠悠传开。 他话音刚落,房玄龄便向前迈出一步。他身着朝服,神色凝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某种使命。 “陛下,老臣还有要事启奏!” 房玄龄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李承乾有些诧异,目光投向房玄龄。 往常,有重要之事,房玄龄都会私下与他沟通,毕竟朝堂之上人多口杂,一些机密要事不宜当众言说。 而且,今日该处理的政务都已处理完毕,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事需要在这朝堂之上提出。 不过,李承乾还是温和地说道:“房相有何要事奏报,直言便是。” “陛下!” 房玄龄微微躬身,语气恳切。 “老臣还请陛下尽快成婚!” 房玄龄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齐声高呼:“还请陛下尽快成婚!” 那声音在朝堂内回荡,气势磅礴。 李承乾无奈地扫视了一眼堂下的群臣,心中暗自苦笑。 没想到前世被催婚的噩梦,在穿越之后成为皇帝的自己身上依然延续。 其实,李承乾对于成婚并无太大兴趣。 遥想当年,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李世民就想为他指定太子妃。 那时的他年少气盛,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这一安排。 可李世民毕竟是皇帝,君无戏言,他的决定无人能够违抗。 于是,这门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即便李承乾内心抵触,一直拖着。 可苏家的长女也因此无人敢娶,只能一直待字闺中。 当年李世民指婚之时,苏家的小姑娘年仅十一岁,而他也不过十四岁,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如何能担起成婚的责任? 如今,时光流转,李承乾已经二十二岁,苏家长女也十九岁了,已然成年。 李承乾心想,或许也是时候了。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站在下方的秘书丞苏亶(dǎn,第三声)身上。 只见苏亶正用满是渴求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中蕴含着多年的期待与无奈。 房玄龄见李承乾沉默,以为他还要拒绝,赶忙接着劝道:“陛下,国之大本,在于子嗣传承!陛下成婚诞下皇子,乃是江山社稷之福,可保祖宗基业千秋万代。” “中宫之主能够为陛下打理后宫琐事,使陛下无后顾之忧,专心于朝政。如此,亦能展现陛下齐家之能,于陛下圣德而言,亦是一大增益。老臣恳请陛下尽快成婚。” 说完,房玄龄恭敬地拜倒在地。 百官见状,也跟着再次下拜,齐声高呼:“恳请陛下成婚!”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摆了摆手道:“诸位臣工莫急,朕没说不成婚,无需如此催促。 这些年,倒是苦了苏家女儿了。”说着,他看向苏亶,“苏亶,你上前来。” 苏亶听闻,顿时满脸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多年的委屈与期待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太宗皇帝曾经给朕和你长女指腹为婚,但朕当年年少,实无成婚之意。如今既然旧事重提,朕亦不忍再辜负你女儿。” 李承乾缓缓说道。 “朕记得你是秘书丞?从五品是?” 苏亶跪在地上,恭敬地点了点头。 “确如陛下所言。” “好。” 李承乾微微点头。 “房相,你晚点再帮朕拟一道圣旨。苏亶任秘书监,特立正三品,以后就是国丈了,秘书监原有的从三品官职待遇也不太匹配了。” “苏亶的俸禄一律按正三品发放。” 苏亶听到李承乾的话,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两个响头。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一日之间连升五级,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臣谢陛下隆恩。” “平身,你是朕的国丈,以后见朕免礼即可。”李承乾说道。 “房相,你安排一下朕的成婚之事。” 李承乾又看向房玄龄。 “齐太师,聘礼方面你去通知一下乾宇商会,让那个死胖子把压箱底的东西给朕拿出来一点。不要藏着掖着了。”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齐太师说道。 齐先生笑脸盈盈地回应道:“臣遵旨,保证把陛下的旨意传达到位。” “要是那个死胖子还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嘿嘿,臣替陛下把那个死肥猪的皮给您扒下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显然与李承乾关系匪浅。 …… 看着齐太师与陛下如此熟络的样子,下方的群臣们心中好不羡慕。 齐太师的崛起堪称大唐传奇,一日之间从白丁成为太师,这在众人眼中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更可怕的是,此人年纪轻轻,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身居高位,处理政务井井有条,能力与房玄龄不相上下,并驾齐驱。 起初,群臣们心中对他还有些不服,可短短七日,他便用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让众人彻底心服口服。 不过,大家也在好奇,陛下和齐太师口中的那个死胖子是谁? 乾宇商会又是什么神秘的存在呢? …… 咸阳城乾宇商会总部,这里一片繁忙景象。 “啊嚏!” 吝大福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商会总部内炸开。 周围正在记账的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喷嚏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笔差点都掉落在地。 “抱歉抱歉,我打了个喷嚏,大家接着忙啊!月底给大家加薪。” 吝大福肥胖的脸上挤出了一朵花,看着周围众人,满脸歉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轻声嘀咕道:“该死的,哪个天杀的骂老子!” “会长,这个月的报表统计出来了,您看看。”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拿着一沓厚厚的财务报表,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吝大福。 “好好好,你这孩子,多注意休息,年纪轻轻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记得你家中还有老母要赡养?” 吝大福接过报表,关切地看着小伙子。 小伙子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是的,会长,商会给我发的薪酬已经足够赡养我的老母了!” 吝大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个月薪酬给你加五百钱,多给你娘买些好吃的补补!” 小伙子听到吝大福的话,鼻子一酸,声音都有些哽咽。 “谢谢会长。”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谢我还不如谢那时在学校努力学习的自己。” “其实啊,我吝大福还是有些亏欠你们的,当时有机会把你们送到长安当官的。” 吝大福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遗憾。 小伙子眼神坚定地看着吝大福。 “会长!我不想当官!我只想跟着会长!” “傻孩子,下去休息!有机会我会和陛下举荐你的,傅长渊是。” 吝大福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傅长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会长!” “好了,你下去,我看看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吝大福挥了挥手。 “是会长!” 傅长渊转身离开。 …… 不出片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吝大福的房间内响起,那声音仿佛要冲破屋顶,直上云霄。 然而,周围众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各自忙碌着。 如果要问为什么,答案便是:已经习惯了! 吝大福拿着手中的财务报表,看着上面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欲哭无泪。 “怎么打个仗要花五千万钱啊!”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修缮长安城拨了三千万钱啊!长安城难道是金子做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肥胖的手指,在报表上不停地比划着。 “怎么还要预支五千万钱打仗啊!” 吝大福看着这些夸张的财务报表,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短短一个月,就算是紧巴地计算,至少也要支出一万五千万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杀的!长安城到底在弄什么!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钱就和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第36章 吝大福,老貔貅。 吝大福在原地来回踱步,心中满是对财务报表上那些数字的不舍。 他走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死心,又一次把财务报表拿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反反复复地查看。 那报表上的内容,在他眼中仿佛就只有两个黑乎乎的大字——破财! 每一笔支出,都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在他身上狠狠地剐下一块肉,那种疼痛,深入骨髓。 他知道,照这样下去,今晚自己肯定又要在失眠中度过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下意识地不断抚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大肚腩,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慰,让那如乱麻般的心绪稍微平静一些。 然而,他的心绪刚刚平稳了没一会儿,外面的通报声就如炸雷般响了起来:“会长,齐先生来找你了!” 听到“齐先生”这三个字,吝大福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浑身一个激灵。 “告诉他我不在,我得找个地方躲躲!” 他慌乱地说道。 前几次齐先生来,每次都让商会的财产少了一大笔,这家伙在吝大福心里早就上了黑名单,成了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可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齐先生那熟悉又可恶的声音:“死胖子,想躲?你能躲到哪里去?我可是当朝太师,你要是敢躲我,我就给你治罪!” 听见这话,吝大福顿时火冒三丈。他强压着怒火,为了不影响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工作,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他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勇士,要敢于直面自己的恐惧。 可当他那怒气冲冲的目光对上齐先生那充满笑意的狐狸般的眼神时,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刚还鼓足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无奈地开口道:“老齐啊,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直接说,要多少钱,行吗?别再套路我了。” 此时的吝大福,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失去了所有对抗的手段。 齐先生却不慌不忙,伸手捏了捏吝大福那肉鼓鼓的脸蛋,嬉皮笑脸地说:“放心,你这个死胖子,我这次来不是要钱的,是奉陛下的口谕来的。” “太子…哦,不,陛下的口谕?” 吝大福将信将疑地看着齐先生,眼中满是不信任。 他心里想着,这家伙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 齐先生被他那怀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干咳了两声。 说道:“好了,别怀疑了,我有几个脑袋啊?敢假传陛下口谕?” 吝大福想了想,觉得也是,齐先生应该没这个胆子,于是整个人放松了一些。 问道:“陛下要和我说什么?” “陛下说,他要成婚了,然后你准备聘礼,把那些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一些,别吝啬了。你要是还吝啬,陛下让我亲自把你的皮扒下来,给陛下送去。” 齐先生一字一顿地说道。 吝大福一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什么,陛下要成婚了?” 他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你就这么把口谕说出来了吗?我不用下跪迎接口谕吗?” 齐太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好了,别贫了,以后有圣旨来了你再跪。走,带我去库房,我来挑挑有什么好东西。” 听到齐先生要去库房,吝大福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 “不行,你不能去库房!陛下成婚我怎么可能吝啬!你放心!我一定拿出点好东西来!” “再说库房里的东西都是陛下的!我只是代为掌管而已!陛下的口谕上同意你进库房了吗?不同意你就别想进去!” 看到吝大福这副紧张的样子,齐先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你说陛下同不同意我进去?” 说着,他从胸口微微一掏,一道明黄的东西露出一角。 吝大福看到那明黄色,顿时面如死灰,大声喊道。 “你!你这个无耻的读书人!你还和陛下要了一份圣旨!你真无耻!” 齐先生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啊,我就是无耻,你能怎么样?我可是当朝太师!你能奈我何?” 看着齐先生那无耻的模样,吝大福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他心里清楚,按照功劳来看,没人能比这个无耻的读书人功劳更多。 想到这儿,他无奈地妥协了:“懂了,那你跟我来库房。” “但有言在先!你不能乱拿!要听我的指挥!不然我就撂挑子不干了!让你们都去喝西北风!” 他只能这样无力地胡搅蛮缠一下,试图挽回一点局面。 看着吝大福这个样子,齐先生连忙出言安慰:“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死胖子!我办事,你放心,懂吗?” 吝大福小声嘀咕着:“就是因为了解你,所以我才要戒备你啊!不是你,我还不用防着了!”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死胖子,快带路去库房,给陛下挑好聘礼,我好写折子回复陛下啊!” “你知不知道!按照咸阳的规矩,我现在已经下班了!你知道我在长安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吗?每天十个小时打底!你这个死胖子在咸阳城里享福,还一直怨这怨那,拖拖拉拉!” 齐先生抱怨道。 听到齐先生说自己在长安工作那么辛苦,特别是每天工作十个小时打底的时候,吝大福心里竟然涌现出一抹快乐。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是最享福的那一个。 想通了之后,吝大福就带着齐先生往库房走去。 齐先生看着库房,满脸疑惑地说:“死胖子?你有什么大病吗?这一道门你上了六把锁,我问你,你不嫌麻烦吗?” 吝大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拿你的知识来挑战我的饭碗!这才哪到哪?后面我加了八道门,九十三把锁呢!” 齐先生听了,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他心想,这家伙真是吝啬到了极点,这姓真是一点也没取错。 在吝大福努力了半个时辰后,库房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吝大福急忙把齐先生拉进库房,然后熟练地关上库房大门,又从里面上了锁。 齐先生看着里面的那把锁,更是震惊不已:“不是?死胖子,你还在里面装了一把锁?谁会在库房里面装锁啊?” “你别管,陛下以前就说过,安全第一,何况是钱财。” “好了,别吵了,快看,看上什么赶紧挑走!早挑早结束,我看了你浑身难受!” 吝大福不耐烦地说道。 看着吝胖子这难受的样子,齐先生还顺带做了个鬼脸,这让吝大福更加难受了。 闹完之后,齐先生转头看向库房,当看到那琳琅满目的满库藏品时,他震惊地转头看向吝大福:“你小子是貔貅啊?这么能存?” 第37章 齐先生浓浓的套路 齐先生站在那间藏宝屋中,眼中闪烁兴奋光芒。 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有造型古朴的青铜器、温润细腻的玉器、色彩斑斓的瓷器,每一件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一向以聪明睿智着称的他,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宝贝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鉴赏。 他的目光在这些宝贝间游移,就像一个迷失在宝藏迷宫中的冒险者。 正当他的眼神被一尊犀牛造型的物件吸引,忍不住伸手想要拿起来仔细鉴定一番时,一只肥厚的大手猛地拍开了他的手。 吝大福圆滚滚的身子凑了过来,满脸嗔怪地说道:“老齐,你瞧瞧你那个猴急样,这些可都是宝贝,不能乱摸。” 说着,他递给齐先生一副白色的丝巾手套,那手套的质地轻柔,宛如云朵般细腻。 齐先生抬眼瞧了瞧吝大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不由自主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专业!” 他接过手套,小心翼翼地戴好,那模样谨小慎微,与平日波澜不惊的他大相径庭。 戴好手套后,他将面前的这尊犀牛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查看。 他时而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犀牛身上的纹路;时而用手指轻轻触摸,感受其材质;时而又将犀牛举到眼前,试图从各个角度发现一些隐藏的线索。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纠结,显然这宝贝的鉴定难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看着齐先生这纠结的样子,吝大福得意地挺了挺腰杆子,那圆滚滚的肚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老齐啊,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就像是一位掌握着独家秘籍的大师。 齐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懊恼地回答道:“死胖子,我还真不知道,只能看出是汉代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我看不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术业有专攻,还请赐教!” 他的态度十分谦虚,与平日里的高傲判若两人。 听见一向把自己和诸葛孔明标榜的齐先生都要向自己赐教,吝大福的胸膛都挺得更高了,仿佛自己成为了超越诸葛孔明的存在。 他满脸骄傲地说道:“你手里这东西啊,价值连城,是西汉的错金银铜犀尊。” “这可是稀世珍宝啊,不过这种单个的宝贝不适合作为陛下的聘礼,你啊,还是放回去。”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齐先生的不屑! 什么人啊,陛下结婚选单件的! “我给你这个学生挑几样好物件。” 吝大福说着,便迈着他那有些笨拙的步伐向前走去。 齐先生听了他的话,也没有辩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错金银铜犀尊。。 他微笑着对吝大福说道:“那今天我还真要跟着你这个老师好好学习学习了。” “请!” 吝大福骄傲地抬起了脑袋,带着齐先生来到了两个被玻璃覆盖的玉杯处。 那玻璃罩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是为玉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 吝大福指着玉杯,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看到了吗,这对东西才适合做陛下的聘礼,你这个死读书的家伙懂什么,聘礼是要讲究成双成对的,谁会拿单个的宝贝当聘礼啊!” 他的声音在藏宝屋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吝大福的话,齐先生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今天我还真是受教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玻璃罩,仔细地看着那对玉杯,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那敢问吝先生。这是什么宝物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 听到钱先生低声下气的模样,吝大福的内心乐开了花。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说道:“这东西来头可大。”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吊齐先生的胃口。 然后他接着说道:“这一对就是西汉玉杯,知道什么叫做玉杯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齐先生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期待。吝大福见状,更加得意了,他提高音量说道:“玉杯在西汉可是用来承接露水的,是西汉皇帝御用之物,正好一对,你说给陛下当聘礼有没有面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陛下收到聘礼时满意的表情。 齐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吝先生说的有道理,可否再挑几件?”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请求。 吝大福被捧得晕头转向,就像一只被吹起来的气球,飘飘然不知所以。 他拉着齐先生在藏宝屋里穿梭,一件件地介绍着他那些了如指掌的心头好。 每一件都是成双成对的佳品,有的是精美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细腻如发丝,仿佛流淌着岁月的痕迹;有的是精致的金饰,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工匠的高超技艺;还有的是古朴的书画,纸张虽已泛黄,但那上面的笔墨却依然生动鲜活,仿佛能将人带入另一个时空。 齐先生感觉看着一大堆贴了标签的东西,感觉已经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吝大福这个人还是不依不饶,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不停地展示着他的宝贝。 最后齐先生让人来搬东西的时候,足足搬走了十箱珍宝。 那些箱子被抬走的时候,吝大福还站在一旁,满脸高兴地看着。 临走了,吝大福还大方地送了两箱金条,两箱银条。 那金条和银条闪烁着财富的独有光芒,仿佛是吝大福最后的骄傲。 等到齐先生带着车队离去,热闹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被捧上头的吝大福才慢慢恢复自己的理智,原本被虚荣填满的内心开始慢慢变得空虚起来。 他想起库房里那些被搬空的架子,脑海中浮现出齐先生带走的那十箱珍宝,一时间,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懊悔地喊道:“该死的老齐!你又下套糊弄我!” 他的声音在屋里回响,透着无尽的凄凉。 被骗了的吝大福欲哭无泪。 放眼四周,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哭诉。 第38章 苏芷 苏府…… 苏芷静静地坐在窗前的画案前,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宛如给她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纱衣。 她肌肤胜雪,仿若羊脂玉般细腻光滑,在夕阳的映照下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那精致的脸庞犹如被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如远黛,细长而柔美,似山间轻舞的柳叶,微微蹙起时,仿若含着一抹轻愁,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双眸犹如清澈见底的深潭,又似璀璨的星辰,当她专注于笔下画卷时,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藏着万千思绪与故事,偶尔抬眸,便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令人深陷其中。 琼鼻挺直而小巧,似玉峰般点缀在脸庞中央,为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俏皮与立体感。 那粉嫩的樱唇,不点而朱,微微抿起时,似娇花含露,又似欲语还休,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韵味。 她手中拿着画笔,正聚精会神地勾勒着线条,给眼前的画做着最后的结尾。 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这幅画。 画面上是一幅山水图,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山间的溪流潺潺流淌,仿佛能听到那清脆的水声。 每一笔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展现出她极高的绘画天赋。 “小姐,小姐,天大的好消息,老爷叫你赶快去一趟呢!”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刚跑完一场长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苏芷微微皱了皱眉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有些不悦,但看到丫鬟那兴奋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颜料碎屑,说道:“怎么了?跌跌撞撞的,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这么着急啊?” 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如同山间的清泉。 “小姐!”小丫头冲到苏芷的身边,熟练地用手给苏芷按摩着肩膀,她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降临。 “好事啊!天大的好事!陛下要娶你了!你要当皇后娘娘了!”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眼中满是对小姐的祝福。 “老爷因为这件事,官至三品!” 她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甜蜜的糖果,从她的口中蹦出。 “现在老爷让我来快点叫你去呢!” 听到丫头的汇报,苏芷的内心顿时一沉,那原本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 “陛下…同意了?”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声音很轻,仿佛害怕这个消息是真的。 小丫头确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两颗明亮的星星。 “没错啊!小姐!陛下同意了!老爷在正厅等着你呢!说要给你交待一些事情。” 苏芷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告诉父亲,就说我知道了,整理一下就去正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正厅告诉老爷,小姐,要不要我帮忙啊?”小丫头关切地问道。 苏芷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 小丫头走后,苏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听到自己要去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那时的她还不懂什么是宫廷,什么是权力,只知道太子是个很尊贵的人,能成为太子妃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她会兴奋地和小伙伴们分享这个消息,幻想着自己穿上华丽的嫁衣,住在漂亮的宫殿里的样子。 虽然她什么也不懂,但那种对未来的憧憬让她每天都充满了快乐。 但是,后来被太子殿下推掉婚约后,那一段时间整个府里都是阴云密布。 苏芷能感觉到父母的担忧和失望,也能听到周围人的闲言碎语。 那些话语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从那时起,那位太子殿下,也就成小苏芷最讨厌的人。 她讨厌他的无情,讨厌他让自己和家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长大后,懂些事情了,苏芷反而不讨厌这位太子殿下了,反而内心还十分感激他。 她看到了宫廷中的尔虞我诈,看到了那些宫廷女子悲惨的命运。 她明白,如果自己当初真的嫁给了太子,可能也会陷入那样的泥沼。 是太子殿下的决定,让自己没有在懵懂之时就进入宫廷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是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在苏府长大,可以陪着父母,享受家庭的温暖。 她看到太多闺中密友嫁人后的悲惨遭遇了。 有的被丈夫冷落,独守空房;有的被婆家刁难,受尽委屈;有的甚至在宫廷斗争中失去了生命。 每次听说这些事情,她心里都会庆幸。幸好自己和太子殿下的婚约还没取消,别人也不敢上门提亲,她反而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可以在清晨的花园里赏花作画,可以在午后的书房中读书品茶,可以在夜晚的庭院里赏月听风。 她可以随便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用担心宫廷的规矩,不用担心丈夫的喜怒无常,不用担心婆家人的刁难。 虽然自己的父母一直在着急,可她一点也不急啊。 她觉得一辈子不嫁也挺好的,家里也不止她一个孩子,妹妹也已经嫁出去了,她还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图个清闲自在。 可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像一场暴风雨席卷了她的世界。 一时间,苏芷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改变命运的决定。 她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依然美丽动人,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忧虑。 她随便地给自己上了一点妆,那妆容很淡,却也掩盖不住她的疲惫。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就往正厅走去。 正厅里,苏亶的老脸上笑开了花,那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喜悦。 他在正厅里来回踱步,心中满是欢喜。自己的女儿终于是嫁出去了! 而且还是嫁给陛下,要当皇后了! 他的女儿是多么有福气啊! 他想着想着,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的女儿都已经十九岁了,以前,因为和太子殿下的婚约一直悬而未决,又被太子退婚,那些日子可真是难熬啊。 以前,人人都说自己的女儿年龄大了,以后都没人要了。 太子殿下要是不松口,她女儿就等着孤独终老,一辈子待在苏府! 每每遇到这种讽刺,苏亶都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回击给予其颜色看看,但每次都哑口无言。 那些人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只能生着闷气回家,看妻子日渐忧愁的面容,他的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极了。 可如今不同了啊! 他女儿十九岁又怎么样? 当时没有嫁给太子殿下又怎么样? 要知道,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是陛下了! 她女儿要当皇后了!他是大唐的国丈! 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家族的辉煌未来,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现在都要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他越想越激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39章 稚奴再入感业寺 苏芷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心中那如乱麻般的烦闷。 今日家中一片喜气洋洋,父母的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曾经长时间笼罩在这个家的阴霾。 她知道,绝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氛围,他们已经在忧愁中度过了太长的时间,那些日子里的压抑与苦闷,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 随后,她轻轻推开了正厅的大门,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来了。” 苏亶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来了,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芷儿,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重新学习宫里的规矩了。” “你母亲会为你精心安排好经验丰富的嬷嬷,你跟着嬷嬷好好学习便是。” “你小时候也曾学过一些,如今温故而知新,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很快掌握。” “这次我们苏家真的要发达了,陛下至今尚未成婚,而你即将与陛下成婚,这册封皇后之事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芷儿啊,你要知道,宫中可不比家里,处处都是规矩和眼线,你在宫里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要触怒了陛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亶满脸严肃,苦口婆心地教导着女儿。 苏芷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的,父亲。” 陈氏在一旁看着老头子啰里嗦地说个不停,忍不住开口道:“老头子,你也别一直念叨女儿了。” “我女儿这般聪明伶俐,肯定能在宫里过得顺风顺水的。” 她又看向苏芷,眼中满是慈爱,“芷儿啊,你也别嫌你父亲啰嗦,他今天确实是高兴坏了。” “靠着你的福气,他如今官至三品,要是靠他自己啊,这辈子能不能混个从四品都还不好说呢!” 陈氏的话语里虽有几分嫌弃,但更多的是对丈夫的调侃。 苏芷善解人意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不必担心,芷儿会安排好一切的,进了宫也不会给陛下添麻烦,定当谨言慎行。” 陈氏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拉过她的手,说道:“芷儿,我们家本就是小门小户的,虽然陛下现在只娶了你一个。可日后难免会有一些家里关系错综复杂的妃子入宫。” “若是她们嫉妒你的正宫之位,切记不要与她们起冲突,以免让陛下在朝堂上难做,影响到朝局的稳定。” “要是在宫里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憋着,直接去找陛下倾诉便是。有时候啊,男人就喜欢女人露出小女儿姿态。” 你要是事事都自己扛着,反而得不到怜惜呢。” 陈氏的这一番话,可谓是经验之谈,句句都是为女儿着想。 苏芷朝着陈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的话芷儿谨记。” 接着,苏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说道:“芷儿只是担心,我进了宫,你们两位老人该怎么办?妹妹也已经出嫁了。” 苏亶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芷儿啊,不用担心!你当了皇后,爹就是国丈,陛下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圣君,你看看如今长安城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知道。” “陛下宅心仁厚,定会照顾好我们这老两口的。” 说到这里,苏亶的表情变得格外郑重,他看着苏芷,语重心长地说道:“芷儿啊,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相信我们的陛下,陛下所做的决定永远是对的!这个时代能够有陛下这般英明的帝王,实在是我们这些臣民的福气啊!” 苏芷连忙说道:“父亲放心,父亲所言,女儿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苏亶满意地点点头,“好!老婆子,赶紧去把教规矩的嬷嬷请来,陛下的聘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陈氏应了一声,“哎,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去安排了。 …… 感业寺内,月色如银纱般轻洒,笼罩着古老的庙宇,斑驳的光影在墙壁上摇曳生姿,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李治一袭白衣胜雪,宛如夜间的精灵,趁着夜色的掩护,觅得难得的间隙,如飞燕般轻盈地翻过感业寺那高耸威严的围墙。 围墙内,武媚娘正于水盆边浣洗衣物,听到动静,娇躯一颤,猛地抬首,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不禁花容失色,手中衣物险些落入盆中。 她美目圆睁,又惊又喜地轻呼:“稚奴?你怎会在此?” 李治看着武媚娘受惊的模样,露出一抹憨厚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在如水的月光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纯净无瑕。 他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袋奶糖,如捧着稀世珍宝般递向武媚娘,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媚娘,这是皇兄赏赐于我的。我仅尝了一颗,那滋味,香甜浓郁,妙不可言。一想到你在这感业寺中受苦,我便趁夜给你送来。” 武媚娘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感动。她放下手中衣物,莲步轻移至李治身前,伸出玉手,轻柔地拭去李治额头因赶路而沁出的汗珠。 嗔怪道:“稚奴,你太辛苦了。可你身为亲王,私自溜出皇宫已然犯禁,如今还翻墙进入感业寺,若是被人发觉,你我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听闻陛下的锦衣卫如鬼魅般无处不在,神通广大,你难道就不惧他们吗?” 李治闻听此言,胸膛微微挺起,神色间透着几分自豪。 “媚娘,你无需担忧。我趁众人以为我安睡之时,从皇墙下那被杂草遮掩的狗洞钻出,而后仔细查看四周,并无一人。锦衣卫纵然厉害,也料想不到我已来到这感业寺。媚娘,你快尝尝这奶糖,若是喜欢,日后我再为你带来。” 武媚娘望着李治那纯真无邪又满含期待的眼神,无奈地从袋中取出一颗奶糖,放入朱唇。 奶糖入口的瞬间,她的双眸陡然睁大,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甜蜜世界的大门。 浓郁的奶香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继而如灵动的轻烟,丝丝缕缕地向着鼻腔蔓延,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这醉人的奶香之中。 紧接着,丝丝甜蜜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淌过味蕾,甜味渐浓,似百花盛开,那口感顺滑如丝缎,轻轻滑过咽喉,留下无尽的回味。 武媚娘不住点头,眼中满是惊喜与陶醉,“稚奴,此乃我有生以来品尝过的最美味之物!你是不是一颗都未留给自己,尽数拿来予我了?” 她眨动着那双如繁星般璀璨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治。 李治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绚烂的晚霞,他羞涩地挠挠头。 “我给自己留了的,媚娘你尽情享用便是。若我想吃,再向皇兄讨要便是。” 他顿了顿,神色略显黯淡。 “上次我向皇兄提及放你出感业寺之事,可皇兄既未应允,亦未拒绝,至今仍无消息。不过,媚娘,我坚信你不久便会离开此地。” 武媚娘微微苦笑,点头道:“无妨,稚奴,出不去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感业寺中,倒也能求得几分清静。” 李治听闻,心中却如被利刃刺痛。 他虽年少,却心思细腻如发,感业寺中的情形他怎会不知。 那些老尼姑,皆是高祖爷爷的旧妃,一个个面容狰狞,如夜叉般凶神恶煞。 她们将新来的妃子视作奴仆,各种粗重杂役皆压在她们身上。 若不是如此,武媚娘怎会日夜操劳,甚至时常熬夜挑水呢? 只是媚娘既然不愿言明,李治也不愿点破这残酷的真相,有时候,有些事,糊涂一些,或许能少些痛苦。 “媚娘,皇兄即将大婚。” 李治轻声道出这一消息。武媚娘听闻李承乾大婚之讯,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嫉妒之火,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房。 若新娘是她,那该多好,她将成为皇后,母仪天下,那些曾欺辱过她的人,都将在她的脚下颤抖。 宫斗虽残酷如战场,但在李世民后宫佳丽如云的环境中,她亦有自信能脱颖而出。 虽身处感业寺,但消息如飞鸟般穿梭,寺中那些幽怨的女子们,每日都在谈论此事。 陛下后宫如今仅一位订婚之人,那皇后之位,对那女子而言,近在咫尺,触手可得,而且还不用历经一丝磨难。 可对她而言,哪怕历经磨难,也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珍宝,怎能不让她心态失衡,产生嫉妒呢? 第40章 三人会谈 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在皇宫那精美的庭院中。 微风轻拂,似有若无地抚摸着每一寸土地,带来了御花园中盛开的花朵的芬芳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李承乾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腰间束着一条绣有金龙的玉带,玉带上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身姿矫健地在花园中打着太极,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沉稳中透着一股王者之气,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他。 不多时,房玄龄和齐先生几乎是前后脚同时到来。 房玄龄身材修长,面容清瘦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身着一袭深色朝服,朝服上精致的纹路彰显着他的身份与地位。 每走一步,衣摆微微飘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齐先生则体态稍显富态,面容圆润,头戴一顶华丽的高冠,冠上的配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身着的华丽服饰色彩斑斓,尽显尊贵。那一双眼睛总是透着精明与干练,嘴角时常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两人在御花园的雕花拱门处遇见,都不禁愣了一下。 房玄龄停下脚步,神色温和,带着一如既往的谦逊,客气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亲切的笑意,率先开口道:“齐太师,早啊,这么巧,你也找陛下有事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悠扬的古钟声,在空气中回荡。 齐先生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在房玄龄身上停留片刻,回应道:“房相也有事吗?” 话语简洁,却不失礼貌。房玄龄笑了笑,说道:“那看来我俩还真是有缘,同去求见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石子路来到后花园。 那石子路两旁的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绽放,似在迎接这两位朝廷重臣。 小太监春喜见他们前来,正欲进去通报,李承乾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他目光锐利,却透着一丝温和,摇了摇手,轻声道:“春喜,退下,不用通报,朕都看见了。” 春喜身穿一身青灰色的太监服,头戴黑色的小帽,听到陛下的吩咐,连忙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他的声音尖细,带着一丝紧张。李承乾又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都退下了。” 于是,一个个小太监有序地躬身退了下去,他们脚步轻盈,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房玄龄和齐先生一到李承乾面前,便恭敬地行礼。 房玄龄撩起朝服的衣袖,微微拱手,口中高呼:“参见陛下。” 齐先生也同样庄重地行礼,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尽显对皇帝的敬重。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好了,都免礼,坐。” 待两人起身,缓缓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后,李承乾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眼中带着询问,说道:“一大早你们两个人约好了来见朕,是有什么大事吗?” 房玄龄开口回应道:“启禀陛下,老臣没有和齐太师一同前来。只不过我们两个在御花园门口正好遇见,想来齐太师应该也是有要事禀报。” 他说话时,微微欠身,目光始终落在李承乾身上。 齐先生对着李承乾拱了拱手,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翠绿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陛下,臣这里没有什么大事,昨日臣刚从咸阳回来,陛下的聘礼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每一份聘礼都是精心挑选,从绫罗绸缎到金银珠宝,皆为上乘之物。只是不知是不是要挑个吉日给苏大人家送过去?” 李承乾低着脑袋,微微皱眉,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思索了片刻,说道:“确实要挑个好日子送过去。” 他顿了顿,又道:“齐太师你看着办,送完之后无需告诉朕,和房相说一声就行了。房相你等齐太师送完聘礼,大婚的日子就由你来挑。” 李承乾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眼中似有憧憬,继续说道:“费用的话就举办的隆重一点。” “毕竟是朕成婚,这是关乎皇家颜面之事,也能让百姓对朝廷更加有信心。” 按照一千万钱的规格办就是了,顺带为朕福泽一下长安的百姓。” “百姓们过的苦日子已经够久了,朕希望这场婚事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欢乐,让他们感受到皇家的恩泽。” 听见李承乾这么说,房玄龄也是略有触动,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动,情不自禁地说道:“陛下仁慈。” 李承乾看向房玄龄,问道:“房相你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吗?” 房玄龄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说道:“陛下,老臣来找你确实是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关于李靖将军出征一事还是要尽快定下来。毕竟吐蕃路途遥远,地理环境复杂,各项准备工作繁多,费用还要统计。” “陛下此次遣李靖将军出征,所需费用是否需要减免。” “若是和征薛延陀经费一般,开销是否又过于庞大。” “老臣担心陛下的私帑会支撑不住如此巨额的消耗。如今国库里也有两千万钱了,可以为陛下分担一点压力了。” 房玄龄诚恳地说着,眼中满是担忧,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李承乾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反驳了房玄龄的意见。 “房相,吐蕃比起薛延陀,只强不弱。他们的骑兵骁勇善战,地势又占优势,此次出征万不可掉以轻心。” “没有增加军费就算了,怎么还要减军费。陇右地区朕记得还有八万步卒,那些士兵个个身经百战,装备虽不是最精良,但士气高昂,行动老练。” 还有三千轻骑,他们的战马膘肥体壮,骑手们骑术精湛,足够与吐蕃一战。” “再从长安调三万神武军,这神武军是朕的精锐之师,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关内道再调十万步卒,这些步卒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如此,就凑的出一支能战之师了。” “军费的话,提升至七千万钱,不够的话再加。” “房相你先让户部出一个章程,把所有耗钱的地方往大的里算。” “粮食不够的话就派人出去购买军粮,要确保士兵们有充足的口粮。” “切记,不要打折扣,一切按照最好的配置去弄。吐蕃之战关乎我大唐颜面,不容有失。” 听到李承乾这么郑重的吩咐,房玄龄也是郑重点头,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激情。 “老臣一定尽快让兵部做出作战表,让户部开出所花军费的章程来。” 李承乾摆了摆手,说道:“兵部那里就不用麻烦了。” “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给李靖出什么作战计划表。” “李靖身经百战,熟知兵法,乃是我大唐军神。” “让他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谁都不准指手画脚,只要能打赢,什么都可以。” 此时,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映出他们坚定的身影,仿佛为这场关乎大唐命运的讨论增添了几分庄重的色彩,也预示着大唐即将迎来一场波澜壮阔的征程。 第41章 行军趣事 陇关道,宛如一条古老的巨龙,蜿蜒在广袤的大地上。 这条自汉代便开始修建的通道,承载着历史的沧桑,一路延伸至唐朝。 道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上的植被在岁月的洗礼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像是大自然绘制的一幅斑驳画卷。 山间偶尔有飞鸟掠过,发出清脆的啼鸣声,打破这行军途中的寂静。 李世民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陇关道,见证了大唐的兴衰荣辱,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草木都似乎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李世民深知这条道路对于军事行动和国家交流的重要性,每一次对交通设施和驿站设备的完善,都像是在为大唐的繁荣添砖加瓦。 每一个决策,都承载着他对国家和子民的责任,他希望大唐能在他的治理下,像这陇关道一样,坚韧而持久,连接四方,福泽百姓。 如今,原本略显简陋的交通设施和驿站设备,已焕然一新。 坚固的桥梁横跨在潺潺流淌的溪流之上,驿站的房屋修缮得整齐而牢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对过往行人的欢迎。 道路虽在整体距离上与汉时并无太大变化,但行程的便利性和安全性却得到了极大提升。 这使得它成为了文人墨客心中的钟爱之路,他们沿着这条道路前行,或驻足欣赏风景,或吟诗抒怀,留下了无数千古名篇。 李世民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豪,这是他为大唐子民创造的福祉,也是他作为帝王的功绩,是他为国家编织的文化与繁荣交织的锦缎。 此时,大军正浩浩荡荡地沿着陇关道朝着凉州进发。 烈日高悬在空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流淌,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然后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 李世民骑在马背上,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伸手擦了擦,那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袖口。 他拿出水壶,仰头大口地灌了两口水。 水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在这炎热的行军途中,这水壶里的水显得格外清洌和甘甜,仿佛是沙漠中的甘霖。 李世民暗暗庆幸大军出发前准备充足,同时也心疼这些士兵们在如此酷热下赶路。 他看着士兵们汗流浃背的样子,心中如油煎般难受。 他深知这些士兵都是大唐的脊梁,是他们的忠诚和勇敢扞卫着大唐的疆土。 他在心中不断思索着是否要让李积调整行军时间,以减少士兵们中暑的风险,又担心这样的调整会影响行军计划,耽误战机,内心十分纠结。 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和大唐的国运,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必须小心翼翼。 “李积,我们这是到哪了?”李世民看向身旁同样被汗水浸湿衣衫的李积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行军的疲惫。 他心里其实对行军路线有着大致的了解,这条路他走了不下五次。 但还是想听李积确认一下,这是他作为帝王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 他知道在战争中,任何一点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确认。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李积,眼神中透露出对答案的期待和对行军的专注。 “陛下,大军已经快到清水了。过了清水就出陕西道了。” 李积恭敬地回答道,他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对行军路线的熟悉。 李积深知此次行军责任重大,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所以时刻保持着警惕,怎么样都要对得起太子殿下的庞大的军费开支。 他在心中默默回忆着行军路线图,检查着是否有遗漏的环节。 每一个地标、每一段路程在他脑海中都清晰无比,他知道自己肩负着陛下的信任和士兵们的生命,不能有丝毫懈怠。 李世民微微点头,心中却不禁感慨。 这行军的二十天来,他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确实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每天长时间骑马,胯下虽然没有磨破,但每次休息时,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大腿内侧一片通红,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有火在烧一般。 他看着自己红肿的大腿,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岁月不饶人啊,曾经那个征战四方、不知疲倦的自己似乎已经渐渐远去。 他感到一种无力感在心底蔓延,他是帝王,却也无法抵挡时间的侵蚀。 周围是临时扎营的营帐,在风中微微晃动,营帐外的篝火还冒着袅袅青烟,那是士兵们烧水做饭留下的痕迹。 地上是杂乱的脚印和马蹄印,显示出大军经过的繁忙。 他望着这一切,深知战争的艰辛,但为了大唐的安稳,他不能有丝毫退缩。 他告诉自己,即使身体不如从前,他的意志也要像钢铁一般坚硬,为了大唐的子民,为了国家的尊严,他必须坚持下去。 每一次疼痛都是对他意志的考验,他要像战胜敌人一样战胜这些身体上的不适。 不过,这次出征,李承乾准备得极为充分。李世民心中对儿子的细心感到欣慰,同时也对此次出征信心十足。 他知道儿子在后方为这次出征做了很多努力,这让他感到后继有人的欣慰。 军中配备了各种各样新奇的药物,这些药物被整齐地放置在军医们的药箱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而且还有一批从咸阳来的军医。他们的营帐在大军营地的一角,周围显得格外安静。 军医们平日里沉默寡言,他们醉心于研究那些药物,营帐内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草药,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李世民曾与他们有过简短的接触,仅仅是这短暂的交流,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军医的医术可能已经超过了宫里的御医。 他当时心中就有了盘算,这些军医真有本事,日后一定要让承乾好好利用,为大唐培养更多的医学人才。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承乾那么聪明,咸阳臣的医学估计已经到了一种新的高度。 大唐需要这样的人才,他们可以挽救更多士兵的生命,让大唐的军队更加强大。 军医营帐外,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似乎在为这些神秘的医者增添一丝生机。 李世民看着那些野花,觉得它们就像这些军医一样,虽然不起眼,但却有着独特的价值。 整整二十天的行军,令人惊讶的是,军中竟无一名士卒因为生病而掉队,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 就拿李世民自己来说,大腿内侧因骑马摩擦而红肿,这本是他认为算不上病的小问题,以往都是多磨磨就过去了。 没想到程咬金见李世民难受,偷偷摸摸地带了一个咸阳的军医来给李世民诊治。 李世民看到程咬金为自己着想,心中一阵温暖,这个程咬金,总是这么憨直可爱。 他知道程咬金是真心关心自己,这种兄弟般的情谊在这残酷的行军中显得格外珍贵。 那军医只是看了一眼,便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盒清凉膏丢给李世民,然后转身就走,他的脚步匆忙,踩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走了几步才抛下一句话:“一日三次,涂完即愈。” 李世民有些诧异于军医的冷淡态度,但更多的是对这清凉膏效果的期待。 或许这些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只要能治病救人,态度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看着手中的清凉膏,希望它能像军医说的那样神奇,缓解自己的疼痛。 李世民与古今帝王都不同,他有着极强的包容力,尤其欣赏有脾气又有本事的人。 就像魏征那样的臣子,若是在其他朝代,恐怕早就因为第二天左脚先迈而被抄家灭族了,可李世民却能容忍并重用他。 他一直认为,一个国家要繁荣昌盛,就需要各种不同性格、有才华的人共同努力。 他深知,作为帝王,不能被自己的喜好和偏见所左右,要善于发现每个人的闪光点,让他们为国家效力。 李世民就像是那种能让手下人死心塌地追随的英明老板。 对于这个脾气有些大的军医,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对这个药的效果充满了好奇。 如果这药有用,那真是一大幸事。如果没用,也不能怪罪,毕竟医者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需规劝一番,勉励他日后行事不要如此鲁莽,虚心做事,再接再励编号。 他希望在大唐营造一种宽容和鼓励创新的氛围,这样才能让人才不断涌现。 这也是李世民能收复各族人心的主要原因,他的大气,让人心悦诚服。 只有胸怀宽广,才能让大唐成为一个真正的盛世之邦,让各族人民都愿意归附。 而此时,李世民虽是以李积亲兵的身份在军中,而不是以陛下的身份。 但他对军医这种果断的态度依然很是欣赏。 在军队里,就需要这样不拖泥带水、讲究效率的军医。 他笑着打开清凉膏,一股清凉之意直冲鼻腔,那股清凉仿佛带着山间清晨的雾气,瞬间让他感觉神清气爽。 周围的士兵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整理行囊,偶尔传来几句低声的交谈,但李世民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这清凉膏上。 他心中满是惊喜,希望这清凉膏能尽快缓解自己的疼痛,让他能更好地继续行军。 若是这清凉膏效果显着,一定要在军中推广,让更多的士兵受益。 只是不知道造价几何? 他看着清凉膏,就像看到了士兵们减轻痛苦的希望,也看到了行军顺利的保障。 “咬金,这个药是好东西啊!” 李世民由衷地赞叹道,光是闻到这药味,他就觉得一定能缓解自己大腿内侧的不适。 他赞赏的看了程咬金一眼,如果不是他找来军医,自己可能还要傻傻的忍受这疼痛许久。 他深知程咬金的鲁莽背后是对自己的一片忠心,这种忠心在这复杂的宫廷和战争环境中是多么难得。 他在心中默默记下程咬金的这份情谊,想着日后让承乾好好回报。 程咬金嘿嘿一笑,说道:“那当然,陛下,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咱们军队里的士卒可矫情得紧。” “以前没有这种好东西的时候,大家都只能忍着。现在可好,哪怕盔甲稍微磨一下,士卒们都要跑去军医处整一盒清凉膏。” 他的想法很简单,能为陛下分忧是他的荣幸。 而且这清凉膏确实好用,他希望更多的人能知道。 “效果嘛,自然是不必多说,俺老程用过了,那涂上去清清凉凉的,舒服得不行。” 程咬金边说边比划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他为能发现这样的好东西而自豪。 程咬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这些小事情上还是能帮上忙的,能让陛下和士兵们舒服一些,他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李世民听到程咬金这么说,内心对这清凉膏的好奇更甚了。 他将清凉膏轻轻地涂在发红的摩擦处,果真,一股清凉之意迅速蔓延开来,原本红肿难受的地方马上就被清凉感包裹,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和不适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营帐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爽,拂过李世民涂了清凉膏的地方,仿佛也在为这神奇的药效喝彩。 李世民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他对接下来的行军又充满了信心。 他想,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士兵们的战斗力一定能提升,这次出征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好东西啊,今晚朕可是能睡个好觉了。” 这几日因为大腿两侧的磨伤,李世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他看着营帐内干净的床铺,此刻却觉得无比温馨,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舒适的地方。 他渴望能好好睡一觉,恢复精力。 只有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坚持打完这一仗。 他想象着晚上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再被疼痛折磨,心中充满了期待。 营帐内的床铺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龙塌,但此刻在李世民眼中却无比诱人。 在这艰苦的行军中,能有这样一个安稳觉是多么奢侈,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程咬金看着准备睡下的李世民,赶忙上前拉住了李世民的衣袖。 “陛下,您再等等,天色都没黑,先别睡!”程咬金的动作有些急切,他的手劲很大,差点把李世民拉了一个趔趄。 行军途中,一般没什么事,都是吃过晚饭直接睡到的。 然后第二天三四点再出发行军。 可不能让陛下就这么睡了,一定要和陛下说说。 他觉得自己发现的这个秘密不能等到明天,否则他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李世民分享,希望能得到陛下的支持。 李世民被程咬金拉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咬金?还有什么事吗?”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一丝询问,他有些疲惫,想不明白程咬金还有什么事。 程咬金年纪也大了了,怎么还是那么活力四射?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但看到程咬金如此急切,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程咬金的下文。 程咬金看看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我发现后勤处有一样好东西。” 他那模样,就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后勤处的方向,那里有几顶较大的营帐,周围有士兵在忙碌地搬运物资。 程咬金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迫不及待地想和李世民分享这个惊人的发现。 李世民看着程咬金这副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啊?直言就是。”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程咬金一旦有了什么新奇的发现,就会像个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分享。 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程咬金如此兴奋。 程咬金的眼光一向独特,说不定真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看着程咬金兴奋的样子,疲惫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程咬金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周围没什么动静后,这才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开了口。 “陛下,老程我刚刚去军医处拿清凉膏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些咸阳来的军医和我们吃的不一样!” 程咬金的声音很低,但语气中充满了神秘。他心想,这事儿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仅限于一个只属于他和陛下的小秘密,至少现在是。 李世民听到程咬金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你也是军中的老将了,军医本来就比士兵吃的高一档,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行军途中,能吃饱就行了,哪还能要求那么多?” 李世民确实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环顾四周,看到有些士兵们正在准备晚餐,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烤红薯、烤玉米的香味。 这次行军途中士卒的伙食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 士兵们能吃得饱,有力气行军打仗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艰苦的行军中,能有这样的伙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士兵们能感受到朝廷对他们的关怀,为大唐奋勇作战。 顿顿都有烤得香甜的红薯、金黄的烤玉米,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和一块厚实的馍馍。 这样的伙食,对于很多士卒来说,比家里吃的还要好呢。 当然他现在是李积亲卫,也没有什么特权,所吃的食物不过比寻常士卒多了一块馍馍而已。 就这些,他别说吃饱了,简直就是吃撑了。 顿顿都有剩下,剩下的也没浪费,给了那些肚子还饿的士卒们。 这样丰厚的待遇能让士兵们更有归属感,也更愿意为大唐效力。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食物,一边笑着聊天,那场景充满了温暖和满足。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欣慰。他希望这样的场景能在军中经常出现,让士兵们在战争的残酷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程咬金一听李世民这么说,一下子就急了。 “陛下,如果是寻常的食物,俺老程必不至于来和陛下商议!” 他急得直跺脚,脚下的尘土被他跺得飞扬起来。 “陛下你知道那些军医吃的是什么吗?” 程咬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急切。 李世民见程咬金如此着急,好奇心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那你倒是和朕说说,他们都吃些什么?” 李世民凑近了程咬金,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他心里想着,程咬金如此激动,难道军医们吃的是山珍海味? 他知道程咬金是个直性子,不会为了小事大惊小怪,所以他对这个秘密更加好奇了。 他在心中猜测着各种可能,从珍贵的药材熬制的汤到罕见的肉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美食的画面。 程咬金悄悄地对着李世民动了动嘴,那声音小得就像蚊虫叫一般,但李世民还是听清了。 “你认真的?他们能吃火锅?”李世民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天他们四人围坐在火锅旁大快朵颐的场景,那热气腾腾的火锅与周围的行军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心中有些惊讶,也有些羡慕,没想到咸阳的军医们还有这样的待遇。 程咬金看李世民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信。 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陛下,那火锅的味道!俺能忘记吗?那可是俺朝思暮想的东西,俺就闻了一点味道就知道是火锅。” 程咬金说着,还咽了咽口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那火锅的香味还在他的鼻尖萦绕。 “咸阳来的人都是太子殿下的嫡系,有些好东西也在所难免!” “李积那小子是这次的主帅,陛下看能不能让他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匀一些过来,俺实在是馋虫犯了,只要能解解馋就好了!” 程咬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火锅的样子,眼神中满是渴望。 他满脑子都是火锅的美味,想着要是能吃上一口,这行军的疲惫一下子就能全部消除。 李世民本来是没什么想法的,但看到程咬金这副馋样,自己的馋虫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他心想,这行军途中若是能吃上一顿火锅,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 那滚烫的汤底,丰富的食材,在锅里翻滚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觉得在这艰苦的行军中,偶尔享受一下这样的美食,简直是人生快事! “行,朕就陪你胡闹一次,走,我们去找李积!” 李世民说着,便和程咬金朝着李积的帅帐走去。 第42章 隐隐猜测出来的真相 贞观十五年三月十,这是一个注定要被载入大唐史册的辉煌日子。 这一日,阳光仿若璀璨的金纱,轻柔地洒在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碧空如洗,湛蓝得如同深邃的大海,没有一丝云彩的打扰。 整个长安城都被一种浓郁而喜庆的氛围紧紧笼罩,宛如被一层绚丽的祥瑞之光所环绕。 这喜庆的源头,便是大唐国师袁天罡经过无数次精心推算,得出的最适合陛下定亲的良辰吉日便是七月十,婚礼则是订在了明年二月二。 陛下今日订亲下聘礼的消息宛如一阵春风,迅速地吹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繁华的大街,还是狭窄的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街小巷的老百姓们听闻后,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计,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街头。 一时间,原本宽阔得足以并行数辆马车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喧闹非凡。人群摩肩接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期待,那热闹的场景,仿佛是一幅鲜活的人间画卷。 “听说陛下今日定亲,这可是咱大唐的大喜事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里都藏着喜悦。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微微颤抖着,眼中闪烁着对大唐未来的美好憧憬。 “是啊,是啊,陛下成婚,那可是天佑我大唐啊,希望陛下能早日诞下子嗣,延续龙脉,让我大唐繁荣昌盛。” 旁边的一位年轻妇人抱着孩子,轻轻晃着,眼中满是期待。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对皇家的敬重和对国家昌盛的热切盼望,那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喜庆的氛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只见那订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宛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蜿蜒穿梭在长安城中。 队伍气势恢宏,前方是两队身着红衣的侍卫开道,他们身姿挺拔如苍松,昂首挺胸,步伐整齐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威严的韵律。 他们面带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不停地向沿途两边的百姓撒着喜糖。 在这个时代,糖可是个稀罕至极的金贵玩意儿,平常百姓家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从牙缝里省出点钱来,买上那么一小点,给孩子们解解馋。 此刻,百姓们看着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喜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孩子们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个个热情高涨,欢呼声、笑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直冲云霄,在长安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哇,是喜糖!陛下真是大方啊!”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用力挣脱大人的怀抱,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般跑过去捡糖。 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快乐,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满心都是得到喜糖的喜悦。 “快抢啊,这可是陛下的喜糖,吃了能沾沾喜气呢!” 人群中有人高喊着,这一喊,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一般,人群更加沸腾了。 人们纷纷伸出手,有的甚至跳起来,都想抢到那象征着福气的喜糖。 若不是有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神情严肃地维持街道秩序,只怕这订亲队伍是寸步难行了。 锦衣卫们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他们有条不紊地疏导着人群,确保队伍能够顺利前行。 与外界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两仪殿里安静异常,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阳光洒落的声音,落针可闻。 张显怀恭敬地站在李承乾的御案前,大气都不敢出,身体微微前倾,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 李承乾眉头微皱,那眉头就像两座小山丘,他修长的手指不停地翻阅着手中一页又一页的情报,纸张在他手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情报中的秘密。 他的脸色随着阅读逐渐变得阴沉,越来越难看,那原本明亮的眼眸中渐渐涌起了风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陛下,这些都是世家的常态,他们一直都是这般行事,毫无顾忌,简直是目无王法。” 张显怀看着李承乾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狠厉。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似乎对世家的行为愤恨不已。 李承乾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中带着一丝无奈,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我大唐现在两面开战,内忧外患,朝廷负担极大。” “杀光世家或许容易,可之后呢?地方的官员空缺如何补齐?这才是最难的问题啊。” “咸阳国立学校能够源源不断地培育出优秀的生源,如今朝堂上,来自咸阳的年轻官员已经占了半数。” “难道其他地方也要如此吗?当官的不能都来自陕西道,会出乱子的。” “难道我大唐江山只有陕西道吗?我们需要的是全国的人才,才能让大唐长治久安。” “陛下,微臣明白了。” 张显怀认真地点点头,眼中的狠厉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后的沉稳。 他深知陛下考虑得长远,不能因一时之愤而冲动行事。 “朕再忍这些世家最后一段时间。显怀,你等会去通知一下齐先生,对他说育苗计划启动,他就明白了。” 李承乾语气坚定地吩咐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就像一位棋手在布局,准备应对复杂的局势。 “是!臣遵旨。” 张显怀领命,语气庄重。 李承乾再次拿起一份长安的密报,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皱纹就像一道道沟壑,深邃而凝重。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密报上的内容,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隐藏的玄机。 “显怀,这条代号一二零零三传来的密报,你有仔细去查过吗?”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张显怀,目光中带着询问。 听到李承乾提及此事,张显怀神色一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对待,点了点头。 “陛下,这件事臣认真地查探过。”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为自己的认真查探而感到自豪。 李承乾有些赞许地看了一眼张显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看来真的学到东西了,说说你的看法。”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鼓励,希望张显怀能展现出自己的见解。 “是!” 听到李承乾夸奖自己,张显怀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胸膛微微挺起,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陛下!这条情报看起来微不足道,实际上可疑点很多。” “我特地询问过一二零零三,这个所谓的李积亲卫,在前一天晚上与李积、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一起在松鹤楼吃火锅。” “那场景看似平常,可细想却有诸多疑点。最后结账也是他出的钱,走的时候还打包了十瓶小白干。” “当时有一个服务员名叫小姜,全名姜似,是咸阳国立学校第三期的学生,在学校表现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之处,随后去松鹤楼打工赚取生活费。” “据了解,和小姜交谈的大多是这名亲卫,他的言行举止不像是一个普通亲卫。” “另外三名将军对这名亲卫十分尊敬,这就更奇怪了。” “另外最可疑的一点就是,李积将军第二天早早地就去昭陵,所有人都带上了,唯独漏下了这名亲卫。” “而这名亲卫睡了一个懒觉,就去松鹤楼二楼享受服务。” “最让臣注意的就是,当时是先帝的丧期。所有人都遵守着礼法,哪怕陛下安排出殡队伍都下榻于松花庭,其他人都不敢有丝毫逾越。” “当时敢出去吃饭的人就那三位将军和那名亲卫。” “其余人都安静的在房间里等着我们分发的食物。所以臣断定那名亲卫身份不一般。因为不算什么大事,臣也就没有向陛下你汇报。” 听了张显怀的汇报,李承乾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自己那金丝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显怀,这件事情不用再查下去了,到此为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陛下!” 张显怀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领命,他知道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你先去找齐先生,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承乾挥了挥手,动作有些疲惫。 “臣告退!陛下你要注意龙体!” 张显怀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承乾突然的情绪失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说完便退了出去。 “放心,安心去办差。” 李承乾再次挥了挥手。 张显怀走后,整个两仪殿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有些心慌,那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 李承乾闭着眼睛,脑海中思绪翻涌,之前的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掠过,每一个画面都清晰无比。 长孙无忌怎么也找不到的兵符和鱼符,那可是关乎大唐军事命脉的重要物件,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可过了几天,房玄龄却像是变魔术一般,把所有的兵符和鱼符都放在了自己的御案上。 父皇李二怎么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竟能将一切都交托给房玄龄,这其中的秘密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再通过咸阳城传来的情报,结合前段日子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的情况,从那时开始,这两位老将就一直抱病在家,再也没有参加过朝会。 李承乾派锦衣卫查探,这一个多月来,这两位老将竟然没有出府门一步。 尉迟敬德一直以来就耐得住性子,他还能够理解,可程咬金那种混世魔王的性格,怎么可能耐心地待在自己的府里? 上个月程咬金府里连头牛都没有死,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往常程咬金府里可是热闹非凡,时不时就有新奇的事儿传出,可如今却安静得可怕。 尉迟敬德、程咬金和李积三人与李世民关系莫逆,既是君臣,又是兄弟。 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无比,可在李世民出殡的日子,他们竟然还能带着一个亲卫去松鹤楼吃火锅喝酒,若是真的伤心难过,怎么还能乐呵的一起喝酒吃肉? 所有的线索都在李承乾的脑海中交织、碰撞,每一个线索都像是一块拼图,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他几乎不敢相信的结果。 那就是自己的父皇应该还活着,此时大概率应该是跟着李积的出征大军,一起征薛延陀去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他脑海中出现,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想到这,李承乾的头都不由得大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的这位父皇啊,怎么能玩这种假死的戏码呢?他都多大岁数了! 按照正儿八经的历史,他也就剩下七年多的寿命了。 要是在出征的路上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心中满是担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他的心。 想到这,李承乾的心里一下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开始焦急了起来。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杂乱。 要是以前,李承乾或许内心深处会恨李世民,毕竟在成长的过程中,父子之间有过不少矛盾。 那些矛盾就像一道道伤痕,刻在他的心上。但亲自把他送到昭陵之后,在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中,什么仇怨都释怀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中式父子的关系,往往只有等到父亲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结才会真正解开。 李承乾其实早就释怀了,猜到李世民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喜悦,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不行,绝对不能让父皇陷入危机。 哪怕自己已经将玄甲军交给了李积,可李承乾的内心却还是不放心。 不管是玄甲军还是什么神武军,还是什么各种各样的大唐军队,李承乾其实都不是很放心。他只相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三大营! 那是他的心血,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来人,宣秦如召来两仪殿一趟!” 李承乾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 第43章 来自三位老友的纠缠 秦如召神色匆匆,脚步如风,一路疾奔而来。 他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陛下紧急召见的消息,每一步都带着紧张与不安。 踏入两仪殿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 “陛下,末将来了。” 语气中透着军人的干脆与忠诚。 李承乾赶忙快步向前,伸手将秦如召扶起,眼中满是急切。 “如召,如今我三大营之中,可还有其余空闲的可战之兵?” 李承乾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目光紧紧盯着秦如召,盼着能有好消息。 秦如召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说道。 “陛下,五军营和神机营都跟随李积将军出征薛延陀了。” “ 末将手底下虽还有三千营和神武军,可这两支军队不日就要随李靖将军出征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秦如召边说边在心中自责,身为将领,却无法为陛下分忧,满心愧疚。 李承乾听闻,这才如梦初醒,他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口中喃喃:“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跟着去了就好,去了就好啊!” 秦如召见状,急忙将李承乾扶到椅子上,满脸担忧地问道。 “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有什么困扰陛下的地方还请和末将明说,末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陛下去解决!” 秦如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陛下定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决心要为陛下承担一切。 李承乾拍了拍秦如召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朕没事,显怀刚刚才走。” “你等会去问一下显怀,能不能抽调出五千的锦衣卫出来,如果能抽调出来,让显怀再来两仪殿一趟。” “你先下去忙,此次出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说着,李承乾伸手捏了捏秦如召的脸庞,他深知秦如召年轻气盛,但此次出征凶险,心中满是对他的关切。 秦如召顿时满脸不乐意。 “陛下!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我可是大将军!您这样捏我的脸,若是让别人看到了,我还怎么见人啊!” 他又急又窘,脸涨得通红,心中虽明白陛下的关爱,但在这庄重之地,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同时也暗自发誓要做出一番功绩来证明自己。 李承乾却笑道:“你小子是朕看着长大的,有什么捏不得的?” “那霍去病是十八岁的大将军,你秦如召是朕十七岁的大将军,朕看好你,此次打吐蕃,定要给朕好好长长脸!” 李承乾看着秦如召,就像看到了希望,对他充满了信心,也期望他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是,陛下!” 秦如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意气风发地点了点头。 “末将告退!”他心中燃起了斗志,带着陛下的期望和自己的雄心转身离去。 秦如召走后不久,刚刚才离去不久的张显怀重新折回。 “陛下,臣还能调动出五千的锦衣卫好手!” 张显怀心中也有些忐忑,这五千锦衣卫抽调出去,可能会让其他的锦衣卫工作量骤增,但陛下肯定是被张显怀放在第一位的! “好!” 李承乾听到这个确切的答复,脸上顿时浮现出喜悦的神色。 “显怀,你速速和齐先生说,将这五千锦衣卫全部配上快马,然后去咸阳城将一二零零三给接回来。” “给朕星夜兼程,追上李积的大军,但是不要冲撞了军营。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那名李积的亲卫!” 李承乾松了一口气,但仍担心这一安排是否能万无一失,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是!陛下,我马上去安排。” 张显怀领命后,匆匆而去,心中盘算着如何快速又妥善地完成任务。 李承乾看着张显怀离去的背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眼中却仍有忧虑之色,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父皇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皇的面容,满心的牵挂和不安。 …… 李积军中大帐内,烛火摇曳。 李积眉头紧皱,满脸头疼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他心里十分纠结,一方面是对美食的渴望,另一方面是对名声的爱惜,两种情绪在心中不断拉扯。 身边程咬金、尉迟敬德和李世民三个好兄弟就这么围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中满是期待。 “陛下啊!你也知道我是大元帅啊!” 李积一脸无奈地抱怨道。 “那些军医是咸阳来的,是太子殿下的人。我要是和他们要东西,等回去后他们肯定是要汇报给太子殿下的!” “到时候太子殿下会怎么看我啊!我李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只盼着这三位好哥们能放过自己。 程咬金却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李积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看你英明神武,要点东西吃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只需要把仗打赢,把仗打好!” “等回了长安,太子殿下奖赏你都来不及! “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你的!” 程咬金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吃点东西又不影响打仗,不理解李积为何如此纠结。 李积鄙视地看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道:“敢情丢的不是你的名声?这都不是奖赏不奖赏的问题!” “我是怕太子殿下以后觉得我李积是个贪吃的人!我李积好歹是个要面子的人!” “此事我是真的万万不能干啊!你老程现在给我一刀我都认了!” 李积越想越觉得不能因一时口腹之欲坏了自己多年的名声,态度愈发坚决。 看着李积如此坚决的样子,程咬金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看来陛下是没有口福了~” 程咬金有些遗憾,他知道李积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李世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缓缓说道。 “李积既然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别去要了。” “朕也不是非要吃这一口,只是觉得这可能是我们四个最后一次出征了。” “临老了躺在床上还能有些回忆。” 李世民心中有些失落,他理解李积的顾虑,但也为这难得的相聚可能少了点乐趣而惋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积听见李世民都这么说了,心中一软,站起身来。 “陛下,我这就去,陛下在此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李积心想,陛下都这么说了,自己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而且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为陛下做这样的事了。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欣喜。 尉迟敬德忙不迭地说道:“李老兄,别忘记在整两瓶小白干来润润口,我们四个人,两瓶,喝不醉!” 尉迟敬德满心期待着美酒,已经开始想象喝酒吃火锅的惬意场景了。 尉迟敬德一直在旁边像个透明人似的,此刻看见李积站起身了。 他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小白干的味道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啊! 尉迟敬德其实早就馋那酒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李积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得!我还以为尉迟敬德是唯一一个在乎我面子的人呢,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少。” 不过一想到他们四个人确实两瓶小白干只能润润喉,不会喝醉,李积也就对着尉迟敬德点了点头。 “知道了,老子的面子都丢干净了!怎么都要吃的舒服一点!” 李积觉得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干脆让大家都开心一下,也不枉这一场出征。 “你们两个记住!欠我人情了!” 李积佯装严肃地说道,他想借此让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知道自己是为了他们才放下顾虑的。 “当然当然!”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连忙上前,一人一边给他捏着肩膀。 “李老兄快去快回啊!兄弟们就在这等着你呢!” “李老兄,多要点火锅,别不好意思,我们就要这一次!” 他们满心期待着李积能满载而归,心中充满了对美食和美酒的渴望。 …… 李积带着兄弟们的嘱托,大步走出了大帐。帐外,月色如水,洒在营地中。 他深吸一口气,夜晚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些,心中仍有些纠结,但更多的是对兄弟们的情谊。 沿途负责晚上警戒的士卒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看见李积走来,纷纷向他行军礼。 “大将军好!” 那声音整齐而洪亮。 李积一个个点头回应过去,神色威严,同时心中也为有这样纪律严明的士兵而感到欣慰。 来到了军医的帐前,他停下脚步,用鼻子用力地闻了一闻。 果然如同程咬金所说,空气中还飘浮着一丝无法散去的辛辣味。 李积心中暗忖:看来这咸阳来的军医还真有火锅啊!老程这鼻子属狗的?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44章 军医的军粮 夜幕笼罩着军营,月光如轻纱般洒下,却被营帐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篝火在营帐间星星点点地燃烧着,火星随着微风轻轻飞舞,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巡逻的士兵在营帐间穿梭,他们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时隐时现。 李积在军医帐前来回踱步,神色略显踌躇。 他的战靴踩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军医帐前的那盏风灯摇晃,昏黄的烛光也随之摇曳不定。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帐内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那笑声在这有些严肃的军营夜晚显得格外突兀,让他本就紧张的情绪愈发浓重。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朝着帐内喊道:“郝医师在吗?” 郝医师,乃是此次从咸阳而来的一百一十二名军医的首领。 军医营帐区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那是他们日常熬制药剂所留下的味道。 营帐内的灯火明亮,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营帐壁上,形成一幅幅晃动的画面。 他们刚刚攻克了一个困扰军中许久的小小风寒药剂难题,此刻,营帐内的众人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气氛热烈非常。 郝医师听到帐外有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不禁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缓缓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郝医师一走出帐外,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帐外站着的,竟然是大将军李积!怪不得声音如耳熟! 在黯淡的月光下,李积的身影显得高大威严。 郝医师顿时一惊,赶忙俯下身子,准备行大礼,心中满是敬畏。 大将军亲临,定有要事! 李积却一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郝医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李积,眼中满是不解:“大将军你这是?有事要找我?” 郝医师年纪不大,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他站在原地,衣摆随风飘动。 李积久经沙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此时他面对这个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的小辈,心中那种难以启齿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看着郝医师年轻的面容,又瞥了一眼周围若有若无的士兵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有些拉不下脸。 在这军营之中,等级森严,他身为大将军,却因口腹之欲而来,实在有失身份。 周围的营帐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评判着他。 郝医师见李积不说话,只是神色怪异,心中的疑惑更甚。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李积,语气急促而关切:“大将军可是身体不适,需要我来帮忙医治?若是信任在下,大将军请入帐一叙!”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大将军若真是病了,可不能耽搁,他关乎着全军的安危。 在这种忽冷忽热的夜晚,任何病情都可能因为恶劣的环境而加重。 “大将军!不管是什么病,都不要忌讳就医,病这种东西拖不得!大将军乃是我军主帅,您的安危关乎着全军的命运,万万不可出事啊!” 此时,远处的篝火似乎都因为这凝重的气氛而闪烁得更加剧烈了,火星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看着郝医师眼中那急切的样子,李积嘴角微微一抽,对着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不是,郝医师,你误会了,本将军身体没有不适,只是有事想要询问郝医师。”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听到李积没事,郝医师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不是大将军生病,不然责任重大。” “大将军有事还请直言,在下若是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说着,他挺直了腰杆,一脸严肃地看着李积,心中充满了对大将军的敬重,想着定要为大将军排忧解难。 此时,军医营帐内的灯火透过门帘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他们的身影。 李积见状,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郝医师,你放松,放松!你这么严肃,老夫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刚要说火锅的事,可一下子脑海中灵光一闪,口风立马就变了。 “老夫只是想要询问一下,郝医生今晚就餐了吗?你们这些咸阳来的医护人员,那可是陛下的宝贝!我李积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 李积边说,脸上还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我这也是关心他们,顺便看看那火锅到底在哪。 李积的内心给自己安慰道。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伙房的烟火气息,混合着草药香,有些奇特。 听到了来自李积的关怀,郝医生心中一暖,鼻子一酸。 大将军如此关心我们,真是体贴。 他连忙回答道:“大将军,我们都吃过了!陛下给我们准备了不少补给,我们这些医护人员还有自热火锅可以吃,大将军还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他说话间,附近营帐里传来士兵们低声的交谈声,偶尔还有兵器碰撞的轻微声响。 李积听到“自热火锅”四个字,脸上装模作样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的疑惑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这“自热”是什么奇妙的东西,心中好奇不已。 假的是他心里明白火锅是什么,只是这“自热”二字让他摸不着头脑。 此时,月光似乎更亮了一些,照亮了他脸上那好奇的神情。 郝医师看见李积那疑惑的样子,也是个机灵之人,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他笑着说道:“大将军稍等,我去拿一些自热火锅过来,大将军自然就明白了!” 说完,郝医师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帐之间。 他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回荡,营帐的阴影追逐着他的脚步。 大将军肯定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得让他见识见识。 军医营帐区内的其他军医们看到郝医师匆匆的身影,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并未多问。 看到郝医师离去的背影,李积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孩子气。 哈哈,还好我李积聪明! 马上就能拿到那自热火锅了,总算没有辜负了陛下。 他站在原地,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变得欢快起来,一阵阵凉风吹来,将夜晚的暑气吹散了大半。 远处的篝火像是在为他庆祝一般,燃烧得更加旺盛,火星欢快地跳跃着。 不多时,郝医师就端着一堆木盒子来到了李积的面前。 他把盒子轻轻放在地上,地上的小草被盒子压弯了腰。 拿起其中一个,对李积说道:“大将军,你看,这就是自热火锅。” “你瞧,外面是木头做的盒子,这盒子制作精巧,质地坚固。” “只需要把上面的一层抽掉,就可以准备享用美食啦。” 说着,郝医生打开了一份自热火锅,开始给李积演示着吃法。 用法必须得给大将军讲清楚,这东西可不能乱用,尤其是生石灰那一步。 此时,周围的光线似乎都聚集在了这小小的自热火锅上,照亮了每一个细节。 随着上面的盖子被抽掉,里面的构造呈现在眼前。 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装,排列得整整齐齐。 郝医师拿起其中一包,指着说道:“大将军你看,这一包是生石灰。这个生石灰可重要了,要放在最底下,而且只能加上冷水,千万不能用热水,要是用了热水,那可就危险了,会爆炸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生石灰包放在底层,神情专注而认真。 “然后把这个第二层的小铁片插上后,就可以往里面放水了。” 郝医师边说边操作,熟练地完成了这一步。 “放水之后就可以把纸包里的蔬菜啊,肉干之类的都放进去,再放上调料包。你看这些蔬菜和肉干,可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味道鲜美着呢。” “大将军你肯定会喜欢这味道的。” 蔬菜和调料混合的独特香气,在李积的鼻腔里浓烈了起来。 这还没开始煮都这么香,煮起来要香到什么程度啊! “等水沸腾了也就可以食用了!这自热火锅可真是个好东西,方便快捷。陛下给我们安排的份量太大,足够两个人吃一盒。” 郝医师继续介绍着。 “因为这个自热火锅现在还处于造价高昂的阶段,所以只有我们这些医护人员有。” “三大营的士兵已经习惯了我们这些医务人员的伙食,但是大唐的士卒要是看见我们吃这么好的东西,难免会心生不满。” “所以我们平时想吃了,都是在营帐里自己解决,不敢声张。” “这好东西不能和大家分享,真是可惜!” “大将军既然问了起来,那在下就先拿五盒送给大将军尝尝。” “若是好吃再来我们这里要就好了!还请大将军为我们保守秘密!” 郝医师一脸诚恳地看着李积,心中希望大将军能理解他们的难处。 在这月光如水的夜晚,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真挚。 听到郝医师这么说,李积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带回去尝尝,那谢谢你了,郝医师!”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我的大帐找我就好了!” “大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郝医师笑着回应,心中为能帮到大将军而高兴。 此时,军医营帐区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他们两人的对话声在空气中回荡。 得到了五盒自热火锅的李积,叫了一个士兵过来。 他指了指地上的火锅,对士兵说道:“把这些给本将军拿着,小心点,别摔坏了。” 士兵赶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火锅。 李积自己又从后勤部拿了两瓶小白干,这才昂首挺胸地走回大帐。 一路上,他心情大好,脚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他的身影在营帐间穿梭,留下了一串轻松的脚印。 李世民在大帐里等得有些困意了。 大帐内的烛火在风中微微晃动,光影在营帐壁上跳动。 他坐在坐垫上,连连打着哈欠。 心中不由的想起了咸阳的椅子。 长时间的等待让他困意上涌,连食欲都消退了不少。 想了想,李世民还是觉得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睡觉来得靠谱。 却不想,刚起身就被程咬金一把拉住。 程咬金咧嘴笑道:“陛下莫急,再等等!李积那家伙说不定能把火锅和小白干带回来呢!” 他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 大帐内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的话语而活跃了一些,烛火也摇曳得更厉害了。 李世民无奈地摇摇头,又坐了回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对程咬金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营帐外面传来动静。尉迟敬德兴奋地喊了一句:“李积来了!” 李积昂首挺胸地拿着两瓶小白干走了进来,身后的士兵则小心翼翼地搬着五个自热火锅,依次放到了李积的帅案上。 李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腰间拿出一百钱,递给士兵:“下去,你的赏钱!” 士兵看着赏钱,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满脸惊喜。 这大将军出手真大方。 他嘴里不停的说道。 “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 说完,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营帐,士兵离去的脚步声在营帐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士兵走后,李积像是献宝一样,满脸得意地看向他们。 他拿起一个自热火锅,看向李世民,笑着问道:“陛下!你可知这是何物?” 大帐内的烛火照亮了他得意的神情,光影在他脸上跳动。 李世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好奇。 “从未见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却也难掩好奇。 程咬金更是忍不住了,他凑上前去,询问道:“李积,火锅呢?你搞这几个木头盒子来干嘛?放首饰吗?” 他那粗鄙的话语和大大咧咧的样子,让李积一阵鄙视。 程咬金站在那里,身体挡住了一部分烛光,在营帐壁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李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莽夫!你懂什么?这就是你要的火锅!而且还是自热火锅!” “这是火锅?”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信。 他用手指着这几个木盒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算得上哪门子火锅嘛!俺又不是没吃过!” “李积你不会是没好意思开口,拿着几个破盒子来糊弄我们?不过也没关系,至少俺们喝点小白干润润喉,再去睡觉也不错!” “你这个土里土气的程咬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让你有空多看两本书!” 李积没好气地说道。 “我都说了!这叫自热火锅!至于怎么吃!我来给你这个莽夫演示一下!” 他边说边在心里嘲笑程咬金的无知。 大帐内的气氛因为他们的争吵而变得更加热烈,烛火也随着他们的话语而剧烈地晃动。 “有一盒已经开了,再开一盒就够了!” 李积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打开了一盒新的自热火锅。 “听郝医师说这个自热火锅份量大,两个人吃一份足够!” 在烛光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积一个人忙活。 只见李积动作生涩地摆放着食材,加水,插铁片,不一会儿,那火锅竟然真的开始发热了。 随着热气腾腾而起,阵阵诱人的香气在营帐内弥漫开来。 那热气在烛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团团神秘的云雾,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李世民见状,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奇思妙想啊!” “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物,真是大开眼界。” 大帐内的气氛被这神奇的景象推向了高潮,烛火的光芒在香气和热气中变得有些朦胧。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则是一脸茫然,像是两个好奇的孩子。 程咬金挠挠头,指着火锅问道:“这蔬菜和肉是怎么来的?怎么本来那么小,泡水后一下子变得那么多?”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对这神奇的现象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孩童般的好奇,在这弥漫着香气和热气的大帐内,显得格外纯真。 李积满脸自豪地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虽然他也什么都不懂,但此时却不妨碍他装一波。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也不知从何说起,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着说道:“这……这就是这自热火锅的神奇之处,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等着吃就是了!” 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也不懂,先糊弄过去再说。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并没有人注意到。 大帐内的香气愈发浓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神奇的自热火锅吸引,等待着品尝这新奇的美味。 第45章 从太原来的女孩 蒲津关道,宛如一条蜿蜒在大地之上的巨龙,承载着无数的繁华与沧桑。 它是连接河东道与京都长安的重要纽带,不仅是人员往来的通道,更是河东道向京都长安输送贡赋的必经之路。 这条道路因蒲津关而得名,蒲津关宛如一位威严的守护者,矗立在那里,见证了岁月的变迁。 每日,这条道路上都是车水马龙,往来商人络绎不绝。 他们或是赶着满载货物的马车,或是背着行囊徒步前行,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和对财富的渴望。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少女格外引人注目,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着破旧的草鞋,那草鞋早已被长途跋涉磨得不成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她蓬头垢面,发丝杂乱地纠缠在一起,脸上布满了灰尘,却仍难掩那稚嫩的面容。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长时间赶路和缺乏睡眠留下的痕迹, 眼中透露出的是无尽的疲惫和坚定。她的脚趾甲因为长时间的赶路,在草鞋的摩擦下,有的已经脱落,伤口处还残留着血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天空中,那挂在天上的毒日就像一个无情的恶魔,肆意地释放着它的热力,丝毫不体会下方百姓的疾苦。 强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黄土地面纷纷开裂。 少女在这烈日下,嘴唇发白,干裂得如同干涸的河床。 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中暑的状态,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但她的眼中始终闪烁着一丝光芒,那是对长安的向往。 她眼巴巴地看着往来路过的商队,眼中满是渴望。 那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希望可以从这些过往的行人那里讨上那么一口水喝,以缓解身体的干渴和燥热。 一辆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从她身边路过,扬起的尘土扑在她的身上,让她原本就狼狈的模样更加不堪。 然而,马车上的马夫看向她的都是鄙夷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低贱的蝼蚁,没有丝毫的怜悯。 有的马夫甚至还会故意加快速度,生怕被这个“乞儿”纠缠上。 女孩见状,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她没有求别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长安。 她依旧跌跌撞撞地朝着心目中的长安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但她的步伐却从未停止。 “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道路上的嘈杂。 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而来,他们的身影矫健而威武,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的照射下飞扬而起,形成一片黄色的烟雾。 刚刚还堵在路中间慢悠悠的马夫们,一看到那标志性的飞鱼服,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急急忙忙地让出道来,脸上堆满了敬畏和谄媚,嘴里不停地喊着。 “大人慢走,大人慢走。” 让锦衣卫的大人们先走,生怕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招来大祸。 女孩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飞溅的尘土后,下意识地就想要躲起来。 可这蒲津关道就那么点大小,道路两旁都是荒郊野外,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小路。 她只能无助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希望这一队人马赶紧过去,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等着等着,马蹄声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当女孩放下了双手将头抬起来时,却发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马上,直直地盯着自己。 那男子面容英俊,剑眉星目,身上的飞鱼服更增添了他的英气。 他的眼神中没有鄙夷,也没有冷漠,反而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 其他所有人都骑着马站立在了他的身后,他们的目光也都随之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周围的商人拉开车帘看到锦衣卫停下了,还围住了一个乞儿,顿时都来了兴趣。 他们纷纷让马夫慢点走,伸长了脖子,想要好好看看这出戏。 一个个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仿佛在期待着女孩被锦衣卫刁难的场景。 女孩见状,眼神里的恐惧几乎都要溢出眼眶。 她不声不响地就找了一个空档,朝着长安的方向用着浑身的力气跑去。 可是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早已虚弱不堪,本来就没多少力气。 加上口渴难耐,烈日当空,每跑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没跑几步,她就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为首的锦衣卫看到这种情况,眉头一皱,立马翻身下马。 他几步就小跑着来到女孩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女孩扶到自己的怀里。 他看着女孩那干裂的嘴唇和虚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怜悯。 他连忙将随身的水壶打开,小心翼翼地将水壶凑到女孩的嘴边,一点点地灌到她的嘴里。 清凉的水顺着女孩的喉咙流下,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 感受着嘴里突然一阵清凉的女孩感受到了活命的希望,她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喝着水壶中倒出来的凉水。 那急切的模样,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 过了一会,女孩发现没有水了,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脸庞,那脸庞上满是关切,女孩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在她眼中,像这样的人,就是别人常说的,从话本里出来的仙人。 “还要喝水吗?” 年轻男子轻声问道,声音温柔而动听。 女孩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子的脸上。 男子笑了笑,摇了摇自己空荡荡的水壶,调笑着说道。 “小丫头片子还真能喝,喝掉了本大人半壶水。” 女孩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男子又接着问道。 “怎么,你要去长安吗?” 女孩听到眼前的这个仙人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也是倔强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无比坚定:“我要去长安。” “好!算你运气好,我正好要回去,带上你一起去,但是你要知道,现在进了长安城,可就不能随便出去了,要等着陛下的旨意才能出去,知道了吗?” 男子认真地说道。 女孩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女孩点头,男子也是没有犹豫,他轻轻地抱起女孩,一个翻身上了马,将女孩稳稳地放在身前。 “走!回长安!” 随着一声令下,一行人再次策马前行,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久久不散。 …… 长安城明德门,高大而雄伟,宛如一座巨兽盘踞在那里。 南衙十六卫正在这里忙碌地工作着,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正在仔细地盘查着想要进城的百姓。 如今不比之前,不知为何,百姓像是潮水一般大批大批地涌入长安,使得南衙十六卫的工作压力骤然增加。 他们不仅需要对进城的百姓进行严格的排查,还要详细地登记每个人的信息。 有时候,当长安的人流量达到了一个峰值,他们还要负责拦截想要进入的百姓,耐心地一个个告知他们相关的规定。 因为上面下了命令,要文明执法,不能对百姓粗暴无礼。 虽然他们不太懂“文明”的具体含义,但上面也用大白话吩咐了,就是要用温和的态度去对待老百姓,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锦衣卫入城自然是不用排查的,他们有着特殊的身份和通行权力。 可陆璟铄此次还带了一个落难的小姑娘,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他是咸阳人,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内心深处早就被打上了遵纪守法的钢印。 他让自己的手下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带着这个女孩走向了登记处。 负责登记的南衙十六卫官员一看有一个锦衣卫朝自己走来了,心里顿时一阵发虚。 他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当官的天生就对锦衣卫有一种畏惧感。 在这大热的天里,他原本就因为忙碌而大汗淋漓,此刻,身上冒出的汗都似乎带着一丝寒意。 “这个女孩要进城,麻烦这位兄弟帮忙登记一下!” 陆璟铄礼貌地说道。 负责登记的官员连忙起身,不停地拱手作揖,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位大人言重了!既然是大人带来的人,那下官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大人放心,下官绝对简化流程!” 听到这名官员这么说,陆璟铄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他正色道:“流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按照大唐律法来,明白吗?” 那威严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这名小官员吓了一跳。“ 对对对,大人说的是,一切按照律法来!” 官员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 “小姑娘是叫什么啊?”官员满脸温和地问道,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宋,宋静姝。” 女孩小声地回答道。 “好,今年多大啊,从哪里来啊?” 官员接着问道。 “今年十四,从河东道太原来。” 女孩回答。 听到女孩这么说,这官员也是惊讶地看了女孩一眼,心中暗暗佩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 “太原来?这路程可不近啊!你怎么来的?” 官员好奇地问道。 “一步一步走来的。” 女孩的回答很简单,但却让官员心中一震。 他看了看女孩脚底下的那双草鞋,那草鞋已经完全磨破了,几乎没有了鞋底,只是象征性地套在脚上。 脚趾甲脱落了大半,伤口处还渗着血,周围的皮肤也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变得红肿不堪。 官员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他被女孩的坚韧所打动。 随后才开口问道:“来长安想干嘛?” 女孩看了一眼眼前负责登记的官员,又扭头看了看后面这位如同仙人般的大人,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 “我想来长安打点零工,赚点钱,想活命!” 官员看着女孩的表情,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他也没多问。 登记过后,官员将文书递了给女孩,语重心长地说。 “这给你,别弄丢了小姑娘。这是你的入城文书,身份证明什么的都写在里面了,你要是把它弄丢了,在长安城里寸步难行!想赚钱都没人要你的!记住了吗?” 官员可能是看女孩太可怜,特意多嘱咐了几句。 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拿住了那一份入城文书,仿佛那是她在长安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都弄好了是?” 陆璟铄问道。 “是的大人!” 官员恭敬地说道。 “好,多谢了!那我带她先走了!” 陆璟铄说道。“大人您慢走!” 官员再次拱手行礼,看着陆璟铄带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祝福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女孩在长安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第46章 陆璟铄 陆璟铄带着宋静姝进入长安城后,繁华的景象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女孩眼前徐徐展开。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过往行人招手。 喧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曲热闹非凡的乐章,有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大人的谈笑声。 空气中弥漫着飘香的美食气息,烤羊肉的孜然香、蒸糕的甜香、汤羹的鲜香,混合成一种独特的诱人味道。 五彩的绸缎在店铺中闪耀着光泽,红的似火、蓝的像海、紫的如梦,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 这一切对于宋静姝来说,就像是踏入了一个只在想象中存在的仙境,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惊叹与好奇。 她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场景,每一个新奇的事物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那些美好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暂时忘却了一路上的艰辛。 陆璟铄看着宋静姝那好奇又带着些迷茫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这个女孩就像一只误闯人间的小鹿,纯真而又坚韧。 他轻声笑道:“小丫头,这里就是长安了,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宋静姝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惊叹交织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明亮而纯粹。 在她心里,对陆璟铄充满了感激,是他把自己带到了长安,让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样,你远道而来,我作为东家,请你在长安吃顿饭。” 陆璟铄热情地说道。 这小丫头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 宋静姝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陆璟铄拉着手带进了一家小店。 这家小店并不豪华,相反,墙壁上有些斑驳,屋顶的瓦片也有几处破损,透着一种陈旧的气息,与繁华的长安街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陆璟铄选择这家店,是因为他经常来,这里的食物味道不错,而且他不想让宋静姝觉得有压力,豪华的地方可能会让这个朴实的女孩感到不自在。 “老板,来一碗羊杂汤,再来些流食。” 陆璟铄喊道。 “好嘞,陆爷您稍坐!” 老板热情地回应着。 可能是因为陆璟铄那一身飞鱼服太过显眼,在里面用餐的食客总是忍不住地多看他两眼,眼神中既有敬畏,也有好奇。 陆璟铄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静姝,担心她会不适应。 随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被端上来,羊杂在汤中翻滚着,热气裹挟着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宋静姝的口水在口腔中不断地分泌着,她已经太久没有闻到如此诱人的食物香气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食物,我可以吃了。 陆璟铄看了她一眼,拿了一个大碗,用筷子把大部分的羊杂都挑入到了自己的大碗里。 宋静姝看着陆璟铄的动作一阵呆滞,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为什么要把大部分羊杂拿走呢?难道他不想让我吃吗?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他能给自己食物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我多吃一点,你少吃一点,快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璟铄说道。 虽然被陆璟铄挑走了大部分,但宋静姝已经很满意了。 此刻她满心都是终于可以吃上一口东西的喜悦。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能有吃的就已经很好了,不能贪心。 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一小份牛杂,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几口就将碗中的牛杂送入了肚中。 陆璟铄则慢悠悠地吃着,还不忘提醒她:“慢点吃,别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没人和你抢。” 他看着宋静姝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宋静姝将碗里的牛杂都吃完后,端起碗直接将里面的汤也跟着一口气喝完了,喝完后她抿了抿嘴,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看了看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陆璟铄,轻声说道:“谢谢。” “应该的。” 陆璟铄头也不抬,接着自顾自地拿筷子夹着碗里的羊杂。 “那我先走了?” 宋静姝试探着说道。 陆璟铄将嘴里的羊杂咽了下去,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宋静姝,眼神中带着一丝严肃。 “那么着急干什么?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那也得等吃饱喝足,安定下来之后。” 他又吃下了一大口羊杂,大口咀嚼咽下去后。 又接着说:“你是我带进来的,你还不能走,抱歉,盯着你,也是我的工作。” 宋静姝看着陆璟铄的眼神,那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和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的心里莫名地平静下来,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感受到了一股安全感, “来咯,陆爷,您要的玉米粥。” 老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粥放在桌上。 陆璟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递给了老板。 宋静姝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金黄色的玉米粥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粥看起来好好吃,要是能多吃一点就好了。 陆璟铄看着她那渴望的样子,将玉米粥推到了她的面前。 “给你点的,但是要慢慢喝,喝一口要和我说十句话。”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宋静姝。 “一个好几天没吃饭的人,突然一下子吃太多东西会撑死的。吃个半饱就好了,知道吗?” 宋静姝倒是没听说过什么吃的太饱会撑死了的说法,但既然陆璟铄说了,她就信。 她忍着饥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玉米粥,玉米的香甜在舌尖散开,让她有些欲罢不能。但她的理智压抑着她,让她不能大快朵颐。 每吃一口,她真的对着陆璟铄说了十句话,有描述路上见闻的,有说自己心情的。 就这样,整整吃了半个时辰,才将一碗玉米粥吃进了肚子。 陆璟铄看她吃完了,也是询问了她一句。 “吃饱了吗?” 宋静姝摇了摇头。 陆璟铄笑了笑:“没有就好。” 他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宋静姝,心里盘算了一下。 “你看你这蓬头垢面的,我先带你去浴室里洗个澡,洗完澡给你做两身衣服,你身上的伤口要找个大夫看一看。” “你脚趾头上都已经流脓了,知道吗?” 宋静姝听着陆璟铄说的这些唠叨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心里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陌生人啊。 “今天在你身上花的钱,你是要还的,我不是白给你的!那碗羊杂汤我吃了大半,算是你送我的,知道了吗?” 陆璟铄故意恶狠狠的说着。 他其实并不想让宋静姝觉得自己是在施舍她,希望她能保持自尊。 听着陆璟铄这么说,宋静姝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当请你的好了!” “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接下来,陆璟铄带着宋静姝来到了一家浴室。 浴室老板娘看到宋静姝脏兮兮的模样,有些嫌弃,不太愿意接待。 陆璟铄好说歹说,又花了不少钱,才打动了浴室老板娘。 老板娘嘟嘟囔囔地带着宋静姝来到了浴室里面,准备了热水和洗漱用品,将宋静姝从头到尾好好梳洗了一下。 梳洗完后,陆璟铄将新买的衣服和木拖鞋递给了浴室老板娘,让她帮忙给宋静姝换上。 当宋静姝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的头发如黑色的绸缎般垂在身后,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明亮清澈,皮肤虽然有些黑,但也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干净合身的衣服,说她是个大家闺秀也有人信。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双木拖鞋,不过这也无损她的美丽。 陆璟铄看着她还在流脓的脚趾,心头不由得一软,心疼这个坚强又可怜的女孩。 “来,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去找大夫。” 陆璟铄蹲下身子说道。 “那大夫可有本事了,是我的好同学!” 看着陆璟铄弯下腰来,宋静姝还有些不适应,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的心里有些犹豫,觉得这样太麻烦陆璟铄了,同时又有一丝温暖,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她有些想哭。 直到陆璟铄有些不耐烦了。 “快上来啊,等什么呢?” 宋静姝才慢慢的爬上了他的背。陆璟铄的肩很宽,背也很大,趴在上面有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宋静姝实在是太累了,这些天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休息一下,就一下。也不知道怎么了,直接就在陆璟铄的背上睡了过去。 陆璟铄听着背后小姑娘传来的淡淡鼾声,嘴角也是微微一笑。 他脚步放得更轻了,生怕吵醒了她,同时也享受着这种背着她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在心中升起。 …… “老胡,老胡,快开门,别睡了,速度救人!” 陆璟铄一脚踢开仁心医馆的大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正在喝着小酒的男子看到陆璟铄冲了进来了,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女孩,也就没有说他踹门这件事了。 而是打趣地说道:“呦,不得了啊,老陆,背了个小媳妇来我这里了啊!看样子没成年啊。你可是要按照我们咸阳的律法来的,你这样知法犯法!该当何罪啊!千户大人?” 陆璟铄听到老胡的调笑,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尴尬。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胡还在开玩笑,这丫头的脚伤可不能耽误。” “再说这是我要盯着的人,工作需要知道吗?你快帮她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都给她治一治。” “特别是她那个脚上,指甲都掉光了,脚底板也都磨破了,已经化脓了。” 看着陆璟铄这副着急的样子,被叫做老胡的男子也不开玩笑了,他知道陆璟铄是真的担心了。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过来帮着陆璟铄将宋静姝扶到了床上。 原本陷入睡眠状态中的宋静姝也是被他们二人的争吵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她的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看着宋静姝醒来,陆璟铄连忙安慰道:“这就是我找的大夫,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和他说,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 “你叫他胡大夫就行了!”陆璟铄希望能让宋静姝放松下来,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很害怕。 宋静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陆璟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胡不归一脸凝重地看着宋静姝的脚,眉头紧皱。“这脚伤太严重了,处理不好可能会留下残疾。” “老陆啊!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走向药柜。 “去,把我的手术刀和消毒水拿来!” 陆璟铄听了,连忙去帮胡不归拿手术刀和消毒水。 他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 他知道宋静姝的脚伤不能再拖了,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第47章 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胡不归小心翼翼地用小白干将手术刀喷了一遍,眼神专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他深知这把给手术用具消菌的重要性,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这小姑娘的脚伤太重了,必须得保证工具无菌,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胡不归自言自语道。 喷完后,他将手术刀放在火上不停的炙烤,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跳动的光影与他凝重的神情交织在一起。 “小白干是关键,但愿这次能把这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这病情……实在棘手啊。” “老陆啊,你运气很好,全长安也就我这里有小白干,没有这种高度酒,这脚是治不了的!” 胡不归一边注视着火候,一边大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 陆璟铄一听,眼中立刻露出一丝喜色,那眼中的光芒就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 “怎么?你能救?” 胡不归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比之前更加严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惋惜。 “这小姑娘的脚伤超乎想象,五成把握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大希望了,可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真的不敢想象。” 他看向陆璟铄,缓缓开口:“五成把握,还是得看造化,小姑娘的脚已经不是伤口化脓那么简单了,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忧色地继续说道:“里面啊,已经是生出了病灶,全都烂掉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把烂肉全都割掉,她才能活下来。所以不是看我,而是看她的脚烂到了什么地步。” 他看向陆璟铄,眼神中透着无奈。 “活是肯定能活的!这种情况少掉一些脚掌是很正常的情况,轮椅是肯定要准备的。运气好留下大半只脚掌,以后还能走路,运气差点,以后一辈子都要用轮椅了!” 听到胡不归这么说,陆璟铄抿了抿嘴唇,嘴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的内心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一方面希望宋静姝能活下去,可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接受不了残疾的结果。 他看向宋静姝,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担忧,还有一丝不忍。 他轻声说道:“你自己说,要不要治,不治就死,治了就瘸。” 宋静姝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满是迷茫和恐惧,宛如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找不到出路。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胡不归的话,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瘸子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她想:“我不能瘸,我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没做,可如果不治,我就死了,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的仇还没报……”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交织,让她痛苦不堪。 “我不治了,谢谢你,胡大夫。”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胡不归郑重地看向宋静姝,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 “你这孩子太可怜了,可你不明白,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两只脚,不治的话,伤口继续发炎化脓,你活不过两个月,如果这段日子你还想用你的这两只脚走路,那你活不过一个月。” 他将利害关系毫无保留地告知宋静姝后,把决定权交给了她自己,心里默默祈祷着她能改变主意。 宋静姝坚定地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她大声说道:“我不治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胡不归转头看了看陆璟铄,无奈地说道:“老陆,不是我不帮忙,人家不治了!” 陆璟铄深深地看向宋静姝,目光如炬,试图看穿她的内心。 这小丫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什么让她连命都不要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你的脚,该治就治,有什么事情,本官替你办了!” 宋静姝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 她不敢面对陆璟铄的眼睛,她害怕自己会动摇。 “大人,你已经帮我太多了,可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我不能连累你。” “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本官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陆璟铄的口风变了变。 作为一个锦衣卫,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小丫头隐藏着很多秘密,本来他似乎已经慢慢了解,可现在情况紧急,只能尝试快速引导了。 希望这个能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能信任我。 听到陆璟铄这么说,刚刚还低着头的宋静姝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眼中露出了一丝希望,那希望就像在黑暗中看到的一丝曙光。 陆璟铄感受到了宋静姝的眼神,心中不由的一喜,感觉有了更多引导她的路子。 宋静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本官身上这一身衣服叫做飞鱼服,我乃是锦衣卫六品千户,咸阳当差,天子亲卫。” 陆璟铄挺了挺胸膛,神色故作自豪,展示着自己的身份。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懂吗?” 宋静姝听着陆璟铄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这个问题从刚开始就一直憋在宋静姝的心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萍水相逢的大人要对她如此关怀备至。 她看着陆璟铄,眼中充满了疑惑。 陆璟铄一脸不解地看向宋静姝,仿佛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顿了顿,神色一脸坦然。 “因为,我是官!你是民!我们当官的为老百姓做事,天经地义!” “有什么可问的吗?” 听到陆璟铄的回答,宋静姝如遭雷击,身体微微颤抖。 她静静地看着陆璟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家那边当官的杀了我的全家!” 宋静姝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悲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我家那里的当官的把我家的粮食都抢了!” “他们打死了我耶耶,带走了我阿娘和姐姐,我去找我阿娘和姐姐的时候,她们都被丢在了外面,身上一条衣服也没有!” 她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得更厉害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家人遭受苦难的画面。 “我不明白!我耶耶也不明白!他问他们为什么要抢走我们家的粮食!” “那个当官的和他说!是陛下要打仗,所以要我们的粮食!让我们有本事来长安问陛下!” 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怨恨。 “他说哪怕我走到长安,见到了陛下,陛下也不会管的!因为他们姓王,他们是太原王氏!生来就是人上人!” 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宋静姝的情绪越发激动,声嘶力竭地对着陆璟铄大喊着:“我不服气!我一直走,一直走!我走到长安!” “我就想问问那个坐在长安的陛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就靠这那么一点点粮食过一年!我们家死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王家真的可以随便杀人,把我们这些百姓当猪狗吗!我只是想问问陛下!他到底管不管!” 她喊到破音,嗓子变得沙哑,身体也因用力过度而有些无力,但心中的愤怒和委屈让她无法停止。 “我要为家人讨回公道,哪怕我这条贱命不要了!我也想要一个公道!” 她不停地默默流泪,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每一滴泪都承载着她无尽的痛苦。 陆璟铄站在床前,和胡不归站在一起,一言不发。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拳,指节泛白,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他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宋静姝描述的画面,让他心痛不已。 他转身欲离去,胡不归看着陆璟铄要走,急忙地拉住了他,满脸急切。 “老陆啊,你可不能冲动,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他大声说道:“老陆,你要去干嘛?你站住!” “我去见陛下!” 陆璟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只有陛下能主持公道,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百姓的苦难。” “你见不到陛下,你品级不够,只能将消息传递上去,传给显怀兄,让他去禀报陛下。” 胡不归紧紧地拉住陆璟铄,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他担心陆璟铄这样冲动行事会给自己带来大祸。 陆璟铄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胡不归,眼神中透着一丝失望。 他有些痛苦地说道:“老胡,连你也不帮我?” 胡不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出于正义,可现在不是时候啊,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你自己,也不能给陛下添麻烦。” “我知道你要去干嘛,陛下现在还没有能力处置这些世家,一处置会引起连锁反应的。我不会让你走的,我知道你是想要去敲登闻鼓,还故意找个见陛下的借口给我听。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你吗?” 听着胡不归的话,陆璟铄也安静了下来,可眼中的怒火依然在燃烧。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世家继续作恶吗?陛下真的没办法吗?” 他不甘心地问道:“难道陛下真的不会管吗?” 胡不归看着陆璟铄,眼中满是无奈。 “老陆啊,你总是这么冲动,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他缓缓说道:“你是锦衣卫,你不是不懂,你甚至比我还懂,世家做的恶事还少吗?我们以前没见过吗?人神共愤不是吗?” “陛下厌恶世家到什么程度你不知道吗?不是不管,是现在管不了,等以后自然会一鼓作气铲除世家。兄弟我求求你了,不要去击鼓,当给兄弟一个面子!你要是去击鼓!你就是不忠之人!你让陛下如何自处?你想想陛下在咸阳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他苦口婆心地劝诫着,希望能让陆璟铄放弃这个冲动的想法,每一句话都饱含着对朋友的关心和对局势的无奈。 陆璟铄看了看已经哭到脱力宋静姝,又看了看她已经磨到露骨的脚底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来!来本官的背上,本官带着你去伸冤!” 说完,他直接将宋静姝背到了背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抱紧我!” 他感觉自己背负的不仅是一个女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宋静姝听到陆璟铄的话,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糊涂啊!陆璟铄!” 胡不归大喊着,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老陆,你这一去,可就把自己置于险地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陆璟铄一言不发,背着宋静姝出了门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仿佛在向这世间的不公宣战。 他在心里默念:“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宋静姝,为那些遭受苦难的百姓讨回公道,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无畏,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那是他心中正义的归宿。 第48章 击登闻鼓!奏事于天! 天空中,雷声如同洪荒巨兽的怒吼般轰隆隆地响个不停,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老天爷积攒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情地宣泄。 原本如一块澄澈蓝色绸缎般湛蓝的天空,此时早已被乌云密密麻麻地布满,那些乌云像是从九幽地狱涌出的黑暗力量,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大块沉甸甸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头。 让每一个身处其下的人都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紧紧地掐住他们的喉咙,喘不过气来。 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息,那是雨水即将来临的独特味道。 潮湿的水汽如同细密的蛛丝般缠绕在每一寸空气中,其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提前渗透进来,似乎预示着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宋静姝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般静静地趴在陆璟铄的背上,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如同在黑暗的迷雾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鹿,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陆璟铄沉稳的脚步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孤独地回响。 那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良久,宋静姝像是从深深的梦魇中挣扎出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嘴唇微微颤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大人,我是不是害了你?” 陆璟铄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眼神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般坚定,继续向前走着,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迈得扎实而沉稳,像是要在这混乱的世界中踏出一条正义之路。 他认真地回答道:“放心,不会!世间从来都有公道在的,我所行皆是为了我心中的正义,与你无关。” 宋静姝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在黑暗中燃起的一小簇火苗,虽微弱却顽强。 她又问道:“大人,你叫什么啊?我想记住你的名字。” “陆璟铄。” 陆璟铄简洁地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叫我声陆哥就好了,当我作兄长便是。” “谢谢你陆哥。” 宋静姝感激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丝温暖的依靠。 登闻鼓,这是一个在百姓心中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它像是一座连接着民间疾苦与朝堂公正的坚固桥梁,承载着无数人的冤屈与对公平正义的渴望。 它那庄重威严的模样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无数的冤屈与希望,每一道纹理都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 实际上在许多人的眼里,这只不过是那些王侯将相给天下的穷苦百姓画的一张大饼而已。 无论真实情况如何,登闻鼓也确实是百姓们最后的一点希望。 一般情况下,这些信息会先上报给尚书省、左右丞这些如同朝堂中枢神经般的相关部门,由他们来梳理和判断。 只有在事情重大时。才会如同开启了最后一道审判之门般交由皇帝主审,让至高无上的皇权来裁决这世间的是非对错。 今天,那久无人来的东西朝堂再次迎来了它的客人。 陆璟铄小心翼翼地将宋静姝放在大殿的檐下,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将宋静姝安排好后。他随即站起身来,神色一凛,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般,卷起飞鱼服那袖口,露出他那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的手臂。 那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他在众多鼓槌中挑了两个最大的,那鼓槌在他手中就像是握住了所谓的正义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如同蛟龙吸水般雄浑,然后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两个鼓槌。 “砰砰砰”的敲鼓声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绝,那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震耳欲聋,甚至让天上的雷霆之声亦无法压住,仿佛要与天公一比高下。 “轰隆隆!”一道响雷得如同利剑般的划破天空。 那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世界,紧接着,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那水花如同盛开又凋零的花朵般短暂而美丽。 而后,雨势越来越大,那雨滴如同黄豆般大小,密密麻麻地倾盆而下,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帘从天空垂下,整个世界都被这雨幕所笼罩,仿佛陷入了一片水的世界。 陆璟铄站在雨中,宛如一座古老而庄严的雕像,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他却不为所动,手中的鼓槌依旧没有丝毫停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登闻鼓,那鼓声带着送宋静姝内心的的愤怒、冤屈、坚持。 似乎在向天地诉说这一切,每一下鼓声都像是在向这无情的世界发出呐喊。 负责看守的右监门卫原本在屋内安静地坐着,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鼓声,刚开始还以为是外面特别的雷声,那声音在他耳中只是这恶劣天气的一部分。 可听着听着,他就发觉到了不对,那声音的节奏和响度与雷声有着明显的区别,雷声是杂乱无章的轰鸣,而这鼓声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有人在有节奏地诉说着什么。 他骤然起身,神色紧张得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快步走到门外,就看到在那如注的大雨中,有人在接连不断地捶击登闻鼓。 那一身红色的飞鱼服在大雨滂沱下显得格外瞩目,如同黑暗中的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这灰蒙蒙的雨幕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右监门卫看着有人击鼓,而且还是个锦衣卫,一下子就感觉事情大条了! 锦衣卫是什么?那可是天子亲军啊! 他们是皇帝的亲信,权力极大,如同朝廷的一把利刃,平日里威风凛凛,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敬畏。 如今,这样一位锦衣卫竟然亲自来击登闻鼓,这背后的冤屈必定是惊天动地,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右监门卫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拿了一把伞,那伞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有些脆弱,他提起官袍,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走到了陆璟铄的身边。 此时,雨声极大,那雨滴如同鼓点般不停地落在陆璟铄的脸上,汇聚成股流下,他的脸庞早已被雨水湿透,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 右监门卫只能扯着嗓子大喊:“这位锦衣卫的大人!你既然击登闻鼓!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还请入府一叙!下官定将大人的冤屈如实上报尚书省!” 陆璟铄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坚定如磐石。 他边击鼓边大声地嘶吼着:“还请大人直接去上报,十万火急,我今日就要面见陛下!” 他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心,那声音仿佛要穿透这雨幕,直达朝堂之上。 “你就报,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陆璟铄请求面见陛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着右监门卫的心房。 看着陆璟铄这副坚决的样子,右监门卫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也没有再纠结。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种位卑言轻的小官吏实在是没必要掺和这种事,这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火烧身,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他急匆匆地返回府里,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差人,那焦急的声音在府中回荡,充满了不安和紧张。 这个往日静谧的东西朝堂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第49章 昊天罔极 雨幕如注,噼里啪啦地砸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一个个官员神色凝重,怀揣着那份奏章在雨中疾行,他们的内心满是忐忑。 这份奏章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每一个经手的官员都深知其威力,既害怕被牵连,又不敢有所懈怠,小心翼翼地将奏章层层上递。 …… 几乎每一个看到这份奏章的官员都是避之不及。 锦衣卫击鼓鸣冤,这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在长安的官场里炸开了锅。 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乎每一个收到右监门卫奏章的官员,在看到内容的瞬间,内心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事儿一旦处理不好,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收到奏章的官员们都如临大敌,毫不犹豫地将其呈给了自己的上级。 褚遂良收到奏章的第一时间,不顾这倾盆大雨,直接往房相的办公处走去。 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告知房相。 每一步踏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都像是在催促他。 当他来到房玄龄的办公处时,已经浑身湿透。 他内心十分着急,只盼房相能有应对之策。 “房相经验丰富,智慧过人,定能看出其中端倪,希望还来得及。” 房玄龄正在书房中,刚刚取下陛下赏赐给他的老花镜,还在回味着陛下对他的恩宠,内心满是对陛下的感激与忠诚。 突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满是疑惑,暗自思忖:“这般大雨,何人如此匆忙?” 看到进来的人是浑身湿透的褚遂良时。 房玄龄更是惊讶。 “登善,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下着大雨也赶来了?” “也不让别人来帮你跑一下腿。” 房玄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迎向褚遂良,眼中满是关切,同时心中也涌起一丝不安。 他看着褚遂良湿透的样子。 定是有大事发生,否则登善不会如此。 “是前线出事了吗?” 房玄龄猜测着,毕竟在这多事之秋,边境的局势一直是朝廷最为关注的,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边境的安稳对大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有前线失利,必将生灵涂炭。 褚遂良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水珠四溅。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房玄龄,语气急促地说道:“房相,不是前线,是长安,长安出大事了!你快看看这份奏章!” 他的内心焦急万分,希望房相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担心房相会轻视此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房玄龄听到是长安出事,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他重新戴上老花眼镜,接过奏章,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随着目光在奏章上移动,他的脸色愈发难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中满是震惊和忧虑。 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锦衣卫当众击鼓鸣冤!这是何等严重的情况。 要知道,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向来严密,他们的消息都是在内部层层传递,最终直达陛下手中,根本不经过三省。 而如今,一个千户竟然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越过自己的上级,直接向陛下传达信息。 这意味着,锦衣卫的上层可能出现了巨大的问题,或者是发生了让这个千户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解决的冤屈。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会不会对朝廷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若处理不好,朝廷必将大乱啊!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奏章,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房玄龄越想越心惊,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可能会动摇朝廷的根基。 “我要马上进宫去见陛下,登善,你与我一同前去!陛下可能有危险!” 房玄龄当机立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内心充满了对陛下安危的担忧, 陛下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圣君,定要护陛下周全,不能让奸人得逞。 “是,房相!” 褚遂良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他的心中同样有着对陛下的忠诚和对局势的担忧。 他知道此刻必须与房相共同面对,为朝廷尽一份力。 …… 两仪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这暴雨天一般。李承乾端坐在金丝楠木太师椅之上。 他缓缓地放下房玄龄呈上来的奏报,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恼怒,内心却十分复杂。 他对锦衣卫的忠诚一直深信不疑,可如今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若不是张显怀是自己最早一手提拔起来的,李承乾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在搞什么阴谋。 锦衣卫都是精心挑选的忠诚之士,其中还掺入了整个千牛卫,二者相互制衡,正常情况下,就算张显怀有二心,也绝无可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算他真的生出了异心,只怕第二天他的脑袋就会被送到自己面前。 但现在这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心中燃起了警惕之火。 “好了,都不要再妄加猜测了,显怀不会背叛我的。” 李承乾语气沉稳,但眼神中仍透着一丝冰冷。 “出什么事情问问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看向房玄龄。 “房相,那个击鼓的千户不是想要见朕吗?宣他来。”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 “让百官上朝,朕倒想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李承乾的语气愈发冰冷,其中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杀意,他的内心已经燃起了怒火。 锦衣卫鸣冤击鼓,奇耻大辱! 李承乾的话让房玄龄和褚遂良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管是谁,若敢扰乱朝纲,朕绝不轻饶!” 陛下震怒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片刻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锦衣卫千户击登闻鼓向天申冤的事情,如同风暴一般,瞬间席卷了大街小巷。 即便是这暴雨如注,也无法阻挡长安百姓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百姓们纷纷冒雨涌上街头,相互打听着消息,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和兴奋,仿佛这是一场难得的盛宴。 有的百姓在雨中兴奋地谈论着:“这可真是大新闻,锦衣卫都击鼓了,肯定是天大的冤屈。” 有的则说:“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什么大人物呢?看来又要死很多人了!” 一众身居高位的老臣们收到陛下要立马开朝会的消息后,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他们一边催促着下人赶紧准备朝服,一边不约而同让人把家里的后辈全都召集过来。 老臣们满脸紧张,拉着后辈的手,焦急地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在外面惹到什么人,心中不断地祈祷不要因为后辈的鲁莽给自己招来灾祸。 每个人都心里想着:“希望不是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闯的祸,不然可就完了。”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就好。 至于到底是谁触怒了陛下,那已经不是他们此刻关心的重点了,他们只希望这场风波不要波及到自己。 他们在准备朝服时,还在心中念叨:“希望陛下息怒,可别牵连太多人啊。” 整个太极殿的地上都被雨水打湿,一片湿滑。 原本按照惯例是要换鞋才能进入的,但李承乾没有让大臣们浪费换鞋的时间,直接让他们都进来。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如鹰,缓缓地扫过一个个大臣。 大臣们低着头,不敢与陛下的目光对视,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害怕陛下迁怒于自己。 有的大臣在心中叫苦:“这事儿可千万别和我有关啊,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就完了。” 整个朝堂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那雨声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几分压抑。 张显怀更是如坐针毡,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内心惶恐不安。 陆璟铄怎么会去击登闻鼓呢! 他可是锦衣卫啊! 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把自己和两个指挥使都架在火上烤。 最关键的还不是他们!最关键的是陛下啊!天子亲军,击鼓鸣冤!打得最大的脸,是陛下的脸啊! 不管怎么样,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先来向自己汇报啊! 当陛下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时,张显怀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这可真是给陛下丢人了啊!他的双腿都有些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慌乱。 “人都到齐了吗?” 李承乾威严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房相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人都到齐了!” 他的内心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在陛下面前仍保持着镇定。 他知道此刻必须稳定局面,不能让朝堂更加混乱。 李承乾点了点头,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尖着嗓子呼喊道:“宣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陆璟铄,太原民女宋静姝上朝觐见!” 在神武军的护送下,陆璟铄背着宋静姝一步一步走入了太极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璟铄刚想要跪下,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你背上背着人,免礼平身!” 李承乾看着陆璟铄和他背上的姑娘,心中满是莫名的情绪。 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着他们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这两人到底有何冤屈?竟闹到如此地步。 “谢陛下!” 陆璟铄恭敬地回答道,他的内心松了一口气,陛下现在没有发怒,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宋静姝看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眼中满是胆怯。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大场面,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她的身体在陆璟铄的背上微微发抖,牙齿也不自觉地打颤,她的内心充满了害怕。 这么多当官的还有皇帝陛下,他们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会不会不相信我的话?要是不能为家人报仇,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人不能白死啊。 她的眼中闪着泪花,却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 陆璟铄感受到了宋静姝的惶恐,他用力地将她往上托了托。 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莫怕。”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他希望能给宋静姝一些勇气,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他的内心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充满了怜惜,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心疼不已。 宋静姝听见陆璟铄的声音,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 她紧紧地抓着陆璟铄的衣服,仿佛那是她在这陌生环境中的唯一依靠,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 陆大哥说陛下是好人,他会为我做主的,我要勇敢一些。 家人还在等着我为他们伸冤呢。 李承乾看了看陆璟铄背上的小姑娘,没有直接询问事情,而是岔开了话题。 “陆璟铄,把你背上那个小姑娘背到朕的龙椅旁来。” 他转头对身旁的小太监说道。 “让太医院送个担架过来,另外找个太医给小姑娘瞧瞧。” 他的内心对这个小姑娘充满了怜悯。 这孩子如此可怜,定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不管怎样,先让她舒服一些。 小太监领命后,急忙跑了出去。 “来,愣着干嘛,给朕背过来,朕有话要问。”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龙椅上的软垫拿下来放在地上,指了指软垫。 “放到这。” 宋静姝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一惊,浑身微微发抖。 陆璟铄感受到了宋静姝的恐惧之后。 他边走边悄悄地对着宋静姝说道:“不要害怕,陛下是这个全天下最好的人,他能为你做主,你把他也当成一个哥哥就好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和陛下道来。” 陆璟铄的话语虽然让宋静姝好受了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感觉到害怕。 那可是皇帝啊!在她心中,皇帝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威严无比。 陛下真的会帮我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他会在意我的遭遇吗? 要是陛下不相信我,我该怎么办? 她的手心满是汗水,抓着陆璟铄衣服的手更紧了。 陆璟铄将宋静姝小心地放在软垫上后,转身就下了龙台,恭敬地等候着陛下的发落。 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希望陛下能明察秋毫,还姑娘一个公道。 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能顺利解决此事。” 他看着陛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陆璟铄,虽死无憾! 李承乾看着一脸惧怕模样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孩子受了多少苦啊!小小年纪,却如此坚强,定是有天大的冤屈。” 李承乾目光落到了她还在流着脓水的双脚上。那双脚的惨状让人心惊,脚底板上只挂着一些烂肉,磨损的骨骼清晰可见,周围的皮肤红肿不堪,脓水不断地渗出。 李承乾的内心一阵揪痛。 “疼嘛?”李承乾亲切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提供一些温暖。 宋静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小声地说了一句:“不疼。”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强忍着泪水,身体微微颤抖。 李承乾听着这话,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不疼啊!这是已经疼得麻木了! “来人啊,让太医院拿些外敷的麻沸散来,给她减轻一下痛苦。” “是陛下!”又一个小太监冒着大雨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吩咐完后,李承乾看向宋静姝,眼中满是温柔。 “你从太原来吗?怎么来的?” “我一个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宋静姝回答道,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比之前要大了一些。 她的内心回忆起一路走来的艰辛,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但也有着为家人讨回公道的坚定信念。 那些痛苦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就是为了今天能见到陛下,为家人伸冤。” 听到宋静姝的话,朝堂上的百官脸色无不动容。 他们难以想象,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太原走到长安的,这其中的艰辛和痛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对这个小姑娘既敬佩又同情。 李承乾面色不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你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想要在朕面前告谁?” 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想听小姑娘亲口说出来。 宋静姝怯生生地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鼓起勇气,大声地说道。 “陛下!我想要告太原王氏!还有那些在太原当官的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决绝,仿佛在这一刻,她忘却了所有的恐惧,心中只有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信念! 第50章 一朵逝去的小野花 宋静姝那稚嫩得如同雏鸟般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太极殿之内不断地回荡着。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嘴唇也在轻轻哆嗦,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 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恐惧,却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坚定,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群臣们的脸色无不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滚落,沿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湿痕。 他们一个个脖颈僵硬地扭转,死死地盯着陆璟铄,那目光中的震惊仿佛是汹涌澎湃的潮水,好似要将陆璟铄整个儿吞没。 其中,张显怀更是满脸涨红,脖颈处青筋凸起,他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直接一步跨了出来,。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因愤怒而有些哆嗦,开合间牙齿碰撞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陆璟铄则眉头紧皱,那眉头间仿佛夹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色因用力而略显苍白,嘴角微微向下撇,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坚定。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如虬龙般蜿蜒。 他就那样挺直脊背,任张显怀指责,却没有丝毫反驳之意,只有肩膀偶尔微微耸动,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陆璟铄,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张显怀大声地吼道,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他边吼边死死的用手指着陆璟铄。 “你难道忘了你在安宁街一家家要饭为你老娘治病的凄惨日子吗?” 是谁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是陛下啊!” 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心交织的光芒,手指颤抖地指着陆璟铄,指尖都因用力而变得微微发红。 “你忘记你本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那乱世之中如蝼蚁般挣扎求生。” “是陛下仁慈,怜悯你身世可怜,让你上学,让你识字,让你明白做人的道理。” “让你从一个咸阳流民,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能穿着一身飞鱼服,位列我锦衣卫千户之位的人啊!” 张显怀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物。 他说到激动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能这样呢?璟铄……” 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那是一种对自己曾经信任之人背叛的痛心,他的眼神像是两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陆璟铄。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待陛下呢?” 张显怀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那指着陆璟铄的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慢慢地无力垂落了下去,手臂软软地耷拉在身侧。 他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哀伤,眼中原本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片黯淡,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情谊在这一刻如泡沫般破碎。 “你对不起陛下啊!璟铄。” …… “好了,显怀,退下!” 李承乾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色威严,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威严地扫视着朝堂。 他的声音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力量。 张显怀看向李承乾,眼中满是心疼与不甘。他嘴唇微张,想要再说些什么。 “陛下啊!我……”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话语在嘴边打转,却难以顺畅地说出口。 他试图双脚不安地挪动,鞋跟在地面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朕让你退下!这里还轮不到你站出来说话,朕自然会处理。” 李承乾微微皱眉,眉头间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话语增大了音量,那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大殿中炸开。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心头一震,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张显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眼皮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愤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然后缓缓吐出,像是要把心中的烦闷一同排出。 随后,他缓缓地退回了原位,每一步都迈得极为沉重,像是双脚被绑上了巨石。 “你是是朕的总指挥使!要沉得住气。” 李承乾看着张显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他冲动的不满,也有对他忠心的欣慰。 他微微抬起手,掌心向下,轻轻压了压,像是在安抚众人的情绪。 “记住了,你代表的是朕的颜面!是天子的颜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给朕记住了!有朕替你撑腰作胆,毋须慌乱!” 张显怀听着李承乾的话,心头一热,眼中泛起泪花。 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心中的亏欠之意更是如汹涌的潮水般无穷无尽地涌来。 因为他深知,此次事件是因自己监管不力,才导致陛下被架在了火上烤,成为众矢之的。 可陛下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如此维护他,给他撑腰。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为陛下肝脑涂地,以报此恩。 我张显怀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厚恩,我还不起啊!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李承乾说完后,没有再去理会朝堂上的众人。 他面色一改,原本威严的脸上露出一副耐心温和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目光柔和地看向宋静姝,眼神像是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小姑娘,你有冤屈,就慢慢与朕说,把事情说清楚,不用着急,朕就在你旁边听着。” 李承乾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语调轻柔舒缓,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微微倾身向前,双手放在扶手上,身体前倾的姿势显示出他对宋静姝话语的关注。 宋静姝看着李承乾刚刚有些发怒的样子,心中有些害怕,小身子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着。 又意识到这样不妥,便停住了。 她怯生生地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犹豫,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把衣角都揉得皱巴巴的。 “陛下,你能不能不要怪陆哥哥,他是个好人。陛下也是个好人。” 宋静姝似乎是感受到了朝堂上那如同刀剑般锋利的诡异气氛。 所有的矛头此时都攻向了台下的陆璟铄,她不想看到陆璟铄被伤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在李承乾和陆璟铄之间来回转动,眼中满是哀求。 陆璟铄看向宋静姝,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很坚定,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求情。 李承乾看了宋静姝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大人的事情了,你还不懂。”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深邃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和朕说说,你的冤屈,太原怎么了?” 他重新坐直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听到李承乾的话,宋静姝也是慢慢地点了点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开始讲述着她那悲惨的遭遇。 “陛下,我家住在太原晋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叫做来山村。” “那是一个小地方,村里的人们都过着朴实而又艰辛的生活。” “周围还有许多这样的村子,每年都有好多人来挨家挨户的要粮。” “村民们辛辛苦苦积攒的粮食一点点夺走。” 宋静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仿佛那些可怕的场景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手指深深地嵌入皮肤,留下一道道红印。 “最先来的人是不穿官服的,他们是王家人。” “在我们那里,大家一听到王家的名字,都说遇王则避,不避等扒。” “不管收成好不好,他们都要和我们收七成税粮。” “我们辛苦劳作一年,收获的粮食几乎都要被他们搜刮干净。” 宋静姝的声音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颤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泪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恐惧。 “有些人不愿意交,或者实在交不出那么多粮食,就会被他们活活的打死打死。” 说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像是要把那些可怕的画面从眼前赶走。 “等给王家交了七成税粮后,过段日子官府又会来收税,还要和我们征两成粮。” 大家都不愿意交啊,因为这些粮食交出去后,根本就不够一家人撑到年底,大家都会饿死的。” “可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那些穿着官服的人喊来了好多人,冲进村子里就把吃的都抢走了。” “他们还说是陛下要打仗,让我们支持朝廷。不然那些异族就打过来了,可我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啊……” 宋静姝的小拳头紧紧地握着,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泛白了,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与委屈。 听到宋静姝这些话,李承乾不自觉地挑了挑眉角,眉头向上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的双手在龙袍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蠕动。 “接着说。” 李承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波澜不惊,可那平静的语气下面仿佛蕴含着能摧毁一切的惊天巨浪,随时都可能爆发。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神紧紧地盯着宋静姝,眼神中的威严更甚。 “我们家没有了粮食,只能去山里找找吃的。然后,王家贴出了一张告示。” 宋静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动作有些慌乱,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和恐惧都擦掉。 她继续说道。 “说要挑一些女子,如果被选中了会给一些粮食。” “但是没人相信王家,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个陷阱。” “可是,我们太饿了,有些人实在没办法,就想着也许……也许这是一条活路。”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她们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轮到我们村子的时候,我们村子的人都不愿意。” “后面,王家喊了好多人,把我们村子都围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他们带走,姐姐一直在哭,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宋静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打湿了她的脸颊。 “走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们一小袋粮食。说是可怜我们,可这一小袋粮食,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连一天都撑不下去啊。” “姐姐被带走后,耶耶想要第二天去王家,看看姐姐怎么样了。” “耶耶说,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姐姐带回来。” “可是第二天,还没等耶耶去,王家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要带走我的阿娘。” “他们说就我姐姐一个人没意思,还要再带一个。” 宋静姝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中满是惊恐,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中布满血丝,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兽。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我那天去摘野菜了,回来看到他们在抓人,我就躲了起来。我看着阿娘被他们带走,我……我好害怕。”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 “我回家后,耶耶和我说,要去报官,他说朝廷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我不放心,就远远地跟着耶耶。可是……可是我看到耶耶再也没有出来,是两个衙役把耶耶抬出来的。” “他们说耶耶不自量力,还敢告王家。他们出了城就把耶耶的尸体往乱葬岗随便一丢,那个乱葬岗有许多尸体,我在里面找到了阿姐和阿娘,他们……他们都死了。” 宋静姝已经泣不成声。 “我给他们拿叶子盖了一下,我怕王家把我也抓走,我要是被抓走了,就不能为他们申冤了!” “我耶耶曾经对我们说过,我们所有人都有两个耶耶,一个是耶耶自己,他只是我的耶耶,另一个是陛下。” “我耶耶说,陛下哥哥是全天下所有老百姓的耶耶,陛下会保护我们的。” 宋静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期待和哀求。 “可是王家人对我耶耶说,他哪怕走到长安,陛下也是不会管的,他们是太原王家,太原是他们的。” “他们说我们只是太原的猪狗,随便他们任意取用也不会有人给我们这群猪狗出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了擦眼泪,可泪水还是不停地流下来。 “我不服气,我一个人偷偷出了太原,一路上问长安往哪里走,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久好久,我不敢停下来,我怕被抓回去。” “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远好远。” “然后我遇见了陆哥哥,他是个好人,他给我洗澡,请我吃东西,还带我来见了陛下!” 宋静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可很快又被悲伤所取代。 李承乾听到这里,眼中满是怜惜,他看着宋静姝瘦弱的身躯,暗暗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咔咔”的声响。 心中对太原王家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陛下,我走了那么久,本来是想来骂骂你的。” 宋静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脸上挂着泪痕,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像是一张被抽干了生命的画卷。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李承乾感受到了不对,他心中一惊,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来,动作迅速而敏捷。 他将宋静姝抱在了怀里,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她,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温太医过来!” 李承乾大声喊道,声音中透着焦急与担忧。 温太医匆匆小跑了上来。 他的脚步急促,鞋履在地面上踏出一连串的声响。 他看了一眼宋静姝的面色,眼神变得凝重,然后急忙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他的手指搭在宋静姝的手腕上,眉头紧皱,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几乎微弱不可摸,温太医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缓缓地站起身子,对着李承乾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惋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承乾看向怀里的宋静姝,眼中满是心疼。 “说,朕听着呢。” 他轻轻地说道,声音温柔而又悲伤,仿佛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这个可怜的女孩。 他低下头,把脸贴近宋静姝,眼神中满是关切。 “本来……本来我还想问问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你明明是我们大家的耶耶,可我见到陛下,才……才发现,我好像误会陛下了。” 宋静姝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神有些迷离。 “我耶耶说,他死后,陛下就是我的耶耶了……陛下耶耶,求求你,帮我耶耶他们报仇好吗?你是最好的陛下耶耶……”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 宋静姝艰难地说完这些话后,最后一丝气息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她的身体猛地一软,彻底地倒进了李承乾的怀里,宛如一片凋零的花瓣,再没了生机。 李承乾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收紧,像是要把女孩那已经逝去的生命重新拉回来,他紧紧地搂着她,那力量大得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陛下耶耶知道了,一定会帮你报仇!” 那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愤怒,在空旷的太极殿内久久回荡,像是对逝去生命的承诺。 “来人,将陆璟铄押入昭狱等候发落!”李承乾抱着宋静姝一声令下,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冰冷而威严。 神武卫们立刻朝着陆璟铄围去。 陆璟铄却满脸笑意,那笑容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没有丝毫反抗,从容地任由神武卫将冰冷的枷锁套在自己身上,然后被押着带走。 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仿佛不是走向那阴森恐怖的昭狱。 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群臣们面面相觑。 第51章 昭狱深处 陆璟铄被侍卫押走之后,那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可朝堂上的众人却依然感觉那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整个朝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之中。 群臣们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都直直地看着李承乾,目光中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李承乾宛如一尊失魂的雕像,静静地半跪在那里,双臂紧紧地抱着宋静姝那已经冰冷的身躯。 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久久不能回神。 温太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微微拱了拱手,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还请节哀啊。这个小姑娘着实可怜,您瞧,她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怕是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长期的饥饿和劳累早已将她的身体掏空,她就像一盏油灯,在见到陛下之前,其实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啊。” 温太医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怜悯,在安静的朝堂中回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只是这姑娘心中有一股顽强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 “靠着这口气,她才艰难地活着走到了长安,见到了陛下。” “如今心愿已了,这最后的支撑也没了,她这才……去了。” “陛下,您一定要节哀,莫要太过难过伤神啊。” 温太医擦了擦额头,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 “陛下,微臣必须要如实相告,即便她能活下来,她这脚疾的状况也是极为糟糕。” “微臣行医多年,如此严重的伤势,除了截肢这一残酷的法子,微臣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医治之法了。” 这脚疾险恶万分,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她这等身体,哪怕截肢了,也断无活路可走。” 李承乾闭着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艰难地开口道。 “朕知道了,传朕旨意,追封宋静姝为追思公主,以公主之礼厚葬于咸阳陵园。” “朕要让她在死后,也能够俯瞰咸阳百姓的安居乐业。” “朕会用行动告诉她,她所期盼的太平盛世,朕一定会实现,以后这天下处处都会如咸阳一般安宁祥和,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是,陛下!” 群臣齐声应道,声音在朝堂中久久回荡,带着一丝庄重和肃穆。 …… 三日后,阳光洒满了长安的大街小巷,今天李靖大军出征吐蕃的日子,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手中拿着五彩斑斓的彩绸和娇艳欲滴的鲜花,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期待的神情。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那一盏盏灯笼像是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人们兴奋的脸庞。 欢呼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如同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人们眼中闪烁着光芒,期待着王师能够早日凯旋,为大唐扬威,扞卫大唐的尊严和荣耀。 而在昭狱之中,却是另一番压抑而凄凉的景象。 陆璟铄独自被囚禁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他身上原本那光鲜亮丽象征着锦衣卫荣耀的飞鱼服,如今已变得脏乱不堪,布满了灰尘、污渍。 那精美的花纹被污垢掩盖,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华丽。 他整个人蓬头垢面,头发像是杂乱的水草一般胡乱地散落在脸上,遮住了他那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眼。 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和沧桑,眼神中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片黯淡和空洞,仿佛生命的活力已经从他身上流逝。 那些曾经与他共事的同僚们,从他牢房前走过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眼神冷漠而又疏离,如同陌生人一般。 他们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一点昔日同袍的情谊,全然没有要照顾他的意思,仿佛他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一个不该存在于他们记忆中的人。 张显怀也曾来过一次,他静静地站在牢房外,面无表情,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陆璟铄,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有疑惑、有惋惜、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把陆璟铄的模样刻在脑海里,最终还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只留下陆璟铄独自在这黑暗的牢房中,承受着孤独和寂寞。 整整三天,没有锦衣卫来提审他,刑部的人也没有来立案,整个昭狱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 陆璟铄就仿佛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孤独地待在这昭狱的最深处。 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四周的墙壁散发着一股寒意,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那黑暗的角落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让人心生恐惧。 陆璟铄大多数时间都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出现,那是他在这黑暗中的唯一渴求。 厚重的牢房大门缓缓地被打开,那生了锈的铰链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恐怖。 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打破了原有的死寂。 一把太师椅被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牢门口,那动作仿佛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陆璟铄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努力地给自己整理了一下那凌乱不堪的仪容,用颤抖的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污垢,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身着一身黑袍的李承乾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千钧重负,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他走到太师椅前,缓缓坐下,神色冷峻,眼神中却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感,有悲伤、有无奈、有不舍,还有大部分的心疼。 随后,他挥了挥手,所有的锦衣卫都领命退了出去。 刹那间,静谧的昭狱深处,只剩下了李承乾和陆璟铄两人。 第52章 为万世开太平 “臣,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陆璟铄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璟铄的声音在寂静的昭狱深处回荡,带着无比的忠诚与敬畏。 说完,他猛地将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那“砰”的一声响,仿佛是他对自己信念的一次重击,额头瞬间红肿,他却浑然不觉。 “咸阳国立大学卫班第一期学员,陆璟铄,拜见老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深情。 话语刚落,他又一次、两次、三次用力地磕向地面,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坚硬的地面与额头碰撞,鲜血瞬间迸出,顺着他的额头流淌而下,先是染红了他的眉眼,接着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他的下巴处,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在昏暗的牢房中形成了一小片刺目的鲜红。 “老师!您要保重啊!” 他抬起头,眼中的坚定与关切毫不掩饰,那目光像是要穿透黑暗,将自己所有的情感传递给眼前这位既是君主又是恩师的人。 …… 李承乾脱下兜帽,静静地看着陆璟铄,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如汹涌波涛般的情感。 那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对学生的心疼,有对局势的无奈,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悲哀。 最终,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忍再看眼前这残酷的画面。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璟铄,老师问你,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璟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那笑容在满是鲜血的脸上显得有些凄美。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随后,他没有再保持跪着的姿势,而是缓缓地席地而坐,就像回到了当年在学校里的模样。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仿佛此刻不是在阴森恐怖的昭狱,而是在充满阳光和欢笑的校园课堂。 “老师,我以前啊,就是一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人,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撞。” “哪怕后来老师您救了我,我也依旧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当时我真的很迷茫,老师,我还记得我当时满心困惑地向您询问,您对我说,每个人生来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当时虽然对着您点头,可实际上,学生我对您的话别说只是一知半解,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心中依旧是一片茫然。” 他微微仰起头,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迷茫的时刻。 “直到您带着我进入了学校,那对我来说,无异于一个好几天没喝水的人发现了一处清泉,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陆璟铄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就像当年刚刚踏入学校时的那个懵懂而又充满憧憬的少年一样。 “我还记得那贴在校门口的四句话,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指引,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让我第一次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 “为天地立心!”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充满了崇敬和坚定。 ““这让我明白,我们生于天地之间,就应该为这世间树立公正、善良的价值观念,成为正义的守护者,让天地之间充满浩然正气,让善良和公正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 “为生民立命!” 他继续说道,眼中满是对百姓的怜悯和责任感。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百姓能够更好地生活。我们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让他们免受战乱、饥饿和压迫之苦,让他们有尊严、有希望地活下去,这是我们的使命。” “为往圣继绝学!”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我们不能让先人的智慧和学问在我们这一代失传。那些古老的经典、深邃的思想,都是我们民族的瑰宝。我们要传承它们,发扬光大,让它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永放光芒,成为我们前行的动力。” “为万世开太平!”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豪迈之情。 “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老师。我们要为子孙后代开创一个永远太平的盛世,让战争远离人间,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四句话振聋发聩,每当在我心中想起,我就感觉心中的热血都不由地翻涌,让我充满了力量。” “这些话的意思我问了老师你不下十遍,当时你看了我就烦,让我自己把意思写下来每天看,如今我早已经倒背如流。” “这四句话,是我陆璟铄这辈子听过最带劲的话!” “老师,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陆璟铄笑道,满脸的不在意,仿佛即将面对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眼中只有对理想的执着。 李承乾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似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那是他极力忍住却还是忍不住的泪水。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学生是觉得值了,可老师心疼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璟铄,你就想背着不忠的骂名死去吗?你甘心吗?这样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李承乾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舍,就像一位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绝境却无能为力,那目光中的痛苦令人心碎。 陆璟铄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愈发坚定,如磐石般不可动摇:“老师,有必要!世家之祸就像一颗毒瘤,深深地扎根在我们大唐的土地上,不断地侵蚀着我们大唐的根基。”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百姓在他们的压迫下苦不堪言。” “如果不除掉他们,大唐将永无宁日。学生愿做老师的刀,第一个刺向世家!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 “你就算不这样做,老师也会将所有的世家连根拔起。” 李承乾压着内心的悲伤,嘴上强硬的说道,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老师,您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与世家形成了对立面。” “如今我们大唐两面开战,内忧外患,就像一艘在狂风巨浪中航行的船只,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陆璟铄的语速加快,眼中闪过浓浓忧虑。 “要是那些世家此时发动自己的影响力来危害我大唐。”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大唐根本难以承受。” “我们不能让百姓陷入更深的苦难,不能让大唐的江山毁于一旦。” “因此老师,学生的头颅有三用。” 陆璟铄缓缓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冷静和睿智。 “第一用,便是安这世家之心。” “学生是您从咸阳带出来的学生,如今我带着百姓告御状,却反而被您砍了。” “那些世家们就会觉得老师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年轻不懂事而造成的,现在治理了国家,才发现这些世家们的重要性。” “他们会安心,起码可以撑过一年,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让我们有机会稳定局势。” “第二用,我是老师的学生。” “老师之前对世家动刀,名不顺言不正,若是日后我大唐有足够的能力收拾他们了,还请老师为学生正名!” “以学生为因!铲除世家为果!出师有名!让世人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让那些世家的恶行昭然于世,让正义得到伸张。” “第三用!为生民立命。” “我陆璟铄为百姓击登闻鼓,足以扬名天下,流传史册。” “只是老师在为我正名之前,难免要委屈老师受些百姓的闲话。” “百姓的误解只是暂时的,待老师铲除世家后,老师您的声望将会到达顶点,连带着学生也一起受益。” “我也算是沾了老师的光,将永远的名垂青史,成为大唐的英雄,被后人传颂。” “学生在这里先谢过老师了!” 陆璟铄从地上爬了起来,恢复了跪姿,对着自己的老师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的瞬间,鲜血又渗出了一些。 “学生不孝,自作主张,还请老师原谅!” 说着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的眼神中满是愧疚。 “老师不必记挂学生,为宋静姝申冤也是学生的本意。” 陆璟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同学们都说我陆璟铄古板。” “中规中矩,不堪大用。” “看见不平之事总喜出头,不顾自身,此为莽夫之勇,走不了多远。” “老师,那些小子昨日看错了我陆璟铄,今日又看错了。” “唯老师慧眼如炬,一下就明白了学生的意思。学生在此再拜谢老师知遇之恩!” “此生学生无以为报,以求来世!依旧能为老师做牛做马!以报今世之恩!” 说完,陆璟铄再次磕头拜谢,眼中满是对老师的感激之情。 李承乾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小子,老师承认,老师也看走眼了,以为你是个中规中矩的莽夫。才让齐先生给你安排了千户的官职。” “没想到。你莽中有细,甚至略胜显怀一筹,了不起!” “等老师给你平反的那一天!我会把你们那一期的学生都叫过来,把你今日与老师说的话,说的想法,悉数告知。” “然后让他们羞愧致死,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可好啊,璟铄?” “再好不过。多谢老师!” 陆璟铄一脸坦然,眼中满是对老师的感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脸上都不由的起了笑意。 李承乾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他看了自己的这个学生最后一眼,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与不舍,像是要把陆璟铄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 刚想转身离去,陆璟铄猛地爬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李承乾的大腿,就像一个即将与父亲分别的孩子,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 “老师!您自己一个人,要保重身体啊!” 陆璟铄大哭着说道,眼泪宣泄而下。 那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回荡,令人心碎。 李承乾轻轻地揉了揉陆璟铄的脑袋,眼中满是慈爱:“知道啦,璟铄,老师我为你而骄傲!” …… 那日,昭狱,外面烈日当空。 陛下只有一道旨意。 陆璟铄忤逆犯上,视为不忠不孝,明日午时于西市处斩!不得延误! 历史上不会记载,那天这位陛下是嚎啕大哭着下了这道旨意。 第53章 李承乾的朋友 魏必武,这个名字在军中曾如雷贯耳。 他原是左右千牛卫大将军,掌管着宫廷侍卫之事,那身象征着荣耀与职责的将军甲胄,曾伴随他度过无数个日夜。 然而,世事变迁,随着局势的发展,千牛卫被划入了锦衣卫体系,而他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领导风范,成为了锦衣卫副总指挥使。 此次,他接到紧急军令,带着五千锦衣卫星夜兼程。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如雷鸣般轰响,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像是一条奔腾的巨龙。 他们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只为了能在凉州赶上李积的大军。 日夜的奔波让士兵们疲惫不堪,但他们心中的使命如同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们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赶到了凉州。 就在他们到达的那一刻,那支如钢铁之师般的玄甲军同样也发现了他们。 玄甲军的战士们身披重甲,眼神犀利如鹰,透着久经沙场的威严。 两方的目光交汇,在空气中仿佛擦出了火花,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 “卖报咯,卖报咯。”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此起彼伏地传来卖报郎清脆响亮的叫卖声。 “一文钱一份,快来买咯!” 卖报郎们的声音中透着十足的热情。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长安日报,你值得拥有!” 他们手中挥舞着报纸,那一张张报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在这个时代,纸张和书籍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其昂贵程度简直超乎想象,不仅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且购买渠道极为有限,几乎都被各大士族所垄断。 这也难怪,在世人眼中,读书人是如此金贵。 而如今,这张名为报纸的东西,不仅面积大,上面还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 对于老百姓而言,这简直就是物美价廉的稀罕物。 不仅是这突然出现的报纸,长安城里还多出了许多小书亭。 每个小书亭里都坐着一个年轻的书生,他们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启蒙读物。 每当有百姓拿着报纸路过,这些年轻书生都会热情地向他们讲解报纸上的内容。 瞧,今天长安日报的头条内容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夺人眼球。 什么“程咬金与隔壁寡妇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标题一出来,就勾起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 还有“李积从小尿尿就把不住”,这种话题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更有甚者,“尉迟敬德为什么长得那么黑,震惊!原因竟然是……” 这些极具噱头的话题,就像一块块磁石,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报纸上的内容丰富多样,不仅有这些八卦趣事,还有关于长安最近的大规模建设工程的报道,预计明年完工的消息让百姓们对未来的长安充满了期待。 同时,大唐对薛延陀、吐蕃的作战情况也在报纸上有所呈现,让百姓们对国家大事有了更多的了解。 几乎一份报纸就涵盖了各行各业的信息,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会百科全书。 然而,大多数百姓识字不多,拿着这写满密密麻麻字的报纸,就像守着一座宝山却无法开采一样,急得抓耳挠腮。 但好在有这些书亭,它们可发挥了大作用! 只见一个个老百姓拿着报纸,纷纷来到书亭。 负责教书的学生们看到这场景,那真是乐开了花。 要知道,只要教会一个百姓认识大致的字,就可以获得十文钱。 别看这十文钱不多,可按照他们在咸阳的经验来看,一般只需要两个多月,百姓就能大致看懂报纸上的内容。 要是一天分为三节课,每节课有一百人呢?那收入在两个多月后可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简直就像是白嫖的钱一样。 在这种刻意的引导下,长安陷入了一股识字的热潮。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田间地头,都能看到人们识字学习的身影。 就连平日里只知道种地的老农,手里都拿着一份报纸,努力地学习着上面字的含义。 平日里的嘘寒问暖也变了样,变成了“哎,今天你学了几个字啊?” “我学了四个字?” “四个字?不错啊!” “你呢?你学了几个字?” “我学了三个字,比你少一个!” 就在这时,总会有一个嚣张的人从旁边路过,对着他们趾高气昂地说上一句:“两个垃圾,才认识那么点字。我今天认识了整整一百个字!” 被嘲讽的百姓自然不服气,心中燃起了一股斗志,开始拼命地认字。 今天认识十个,明天认识二十个,心里就想着凑足了认识超过一百字的时候,一定要找回场子。 当他们终于达到这个目标时,就会在大街上四处寻找那些曾经嘲讽过自己的人,然后对着那人嚣张的脸得意地说上一句:“老子昨天也认识了一百个字!” 可奇怪的是,那个曾经嘲讽他们的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 两仪殿内,气氛略显沉闷。 齐先生一脸笑意盈盈地看向李承乾,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陛下,育苗计划很成功啊!甚至现在我们的团队有了之前在咸阳推广的经验,这次在长安实施起来比那时还要方便!” 齐先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按照这个程度让百姓们学习下去,预计明年年初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大规模扫盲了。” “ 而且,臣已经开始着手建立长安国立学校了,这对咱们大唐来说,可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啊!” 李承乾听着齐先生的汇报,只是有些无力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天,因为陆璟铄的事情,他就像被一片乌云笼罩着,心绪低落了好几天。 这世上,能真正明白陆璟铄行为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剩下齐先生了。 齐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陛下。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啊!小陆是个好孩子啊!就连我都看走眼了,真是太可惜了!” 齐先生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要是臣当时早点看出来,把他放到手下好好栽培,现在恐怕又是陛下的一位左膀右臂了!臣有失察之罪,还请陛下给臣降罪!” 说着,齐先生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李承乾缓缓抬起眼皮,看了齐先生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齐先生何罪之有啊。朕心里都明白,这事儿不怪你。只是这情绪上来了,朕也没办法。” 李承乾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这心里啊,难受得很!”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追忆。 “老齐,坐到我身边来,当皇帝,真的好孤独啊!” 李承乾的眼中露出了浓浓的追思之意,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还是怀念以前我们称兄道弟的日子啊。” 他想起了当年和齐先生还有吝胖子相遇的那段美好时光。 那时,他们还没有互相表露身份,彼此之间没有君臣之分,没有世俗的隔阂。 李承乾出点子,齐先生定规矩,吝胖子出钱,三人联手,就像三把利剑合而为一,在培养人才的道路上战无不胜。 一个又一个咸阳国立大学的学生在他们的教导下茁壮成长。 那时的张显怀、秦如召、陆璟铄、郝人、胡不归等等,都还是一脸青涩稚嫩的模样,而他们三个其实也比这些学生大不了多少。 就这样,一对对有着共同理想、能谈天说地的师生关系在不经意间诞生了。 那是一段充满欢笑、充满希望的日子,没有如今这般沉重的负担和复杂的局势。 “陛下,君是君,臣是臣。” 齐先生恭敬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臣不是不想和陛下称兄道弟,而是臣不能啊!陛下,当初臣就说过,这九五之位,一旦坐上去了,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李承乾看了齐先生一眼,笑着说道:“难道你老齐和吝胖子不是我的朋友吗?” 齐先生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们是李承乾的朋友,而非陛下的朋友。” 李承乾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朕知道了,总有一天还会是朋友的。”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齐太师,朕有些累了,陪朕微服私访出去逛逛如何?朕自从即位以来,可是一步宫门都没有踏出去,这宫中的日子,真是好生疲惫啊!” “陛下既然有想要出去解乏的心思,臣乐意之至。” 齐先生回答道。 “要不要把吝胖子也叫上?” 李承乾突然开口问道。 齐先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陛下,咸阳过来太远了,而且臣估计,吝胖子也不太想见你。” 李承乾满脸疑惑,问道:“他为何不想见朕啊?” 齐先生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说:“昔日好友已成九五之尊,您隔三差五问他要钱,除了两场战争,陛下的聘礼之外,育苗计划的启动臣又从他那里……” 齐先生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 “骗……要了一笔。估计现在他心里是不想见到臣和陛下的。他不仅要忙着用商会为大唐赚钱,还要保证后备粮食的充足,各种物资的调度,实际上,吝胖子比谁都忙呢。” 李承乾听到齐先生这么说,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这吝胖子,好笑又让人心疼,真是可爱得紧啊。” 此时在咸阳的吝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啊嚏!”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啊!谁又在偷偷骂我!” 第54章 风紧扯乎! 齐太师和李承乾精心挑选了两身极为不起眼的便装,那衣服的颜色和样式就如同街边普通百姓一般,毫无奢华之气。 换好装后,二人便轻车熟路地直接从宫中一处隐秘的侧门溜了出去,仿佛两只挣脱了束缚的鸟儿,满心期待地朝着宫外的世界飞去。 张显怀则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眼神警惕却又带着一丝兴奋,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长安,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确实在悄然之间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且不说别的,就单看李承乾现在脚下踩着的水泥路,就足以让人惊叹。 那水泥路平坦得如同镜面一般,每一块石板都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凹凸不平,却又不失一种简洁大方的美观。 路的两边精心种上了两行绿化植物,其中有高大挺拔的银杏树。 那银杏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把把小巧的扇子,闪烁着金黄的光泽。 而在银杏树下,还特地种上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它们五彩斑斓地交织在一起,五颜六色的花朵在绿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就像一幅天然的画卷在路边徐徐展开。 李承乾一边走着,一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长安时的情景,那可真是让他大失所望。 当时的长安,对他这个心怀憧憬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就像文科生心中那美好的滤镜被无情地打得粉碎,彻彻底底地破碎了。 这就是传说中盛世大唐的长安吗? 诚然,这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 然而,地面却是坑洼不平的黄土路,每当有马车或行人经过,便会扬起阵阵尘土。 而且,这路上还经常散发着一股股似有似无的恶臭,那是牲畜粪便和污水混合的味道。 路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驴子、马匹,它们毫无拘束地走着,有时候甚至会在街道正中央拉屎。 最离谱的是,不少百姓会趁着这些屎还热乎着,高兴的从地上捡起来,像是揣了一块宝的跑回家去,给自己家的庄稼施上肥。 别看恶心,这东西还不好捡呢!经常能够看到为了抢一点屎大打出手的长安百姓,屡见不鲜,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今的长安,才终于有了些盛世大唐该有的韵味和气象。 齐先生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游,兴致勃勃地一点点和李承乾讲述着大唐现有的各种规划。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一边走一边指着周围的景象说道:“陛下,您看,这水泥路现在已经从皇宫附近一直铺到了南城呢,这可大大方便了百姓的出行。” “还有啊,我们准备把学校建在东城那边,那里环境清幽,适合孩子们读书学习。” “再看这条街,我们已经建了好几座公共厕所,这卫生问题可不能忽视啊。” “对了,这片街区的房子太旧了,我们计划要准备拆迁了,到时候重新规划,让这里焕然一新。” 李承乾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对未来长安的期待。 三人就这样边走边聊,李承乾看着长安如今越来越好,心中那因陆璟铄之事而积压的忧愁情绪也像是被阳光驱散的乌云一般,减少了不少。 他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要一点一点改变这个大唐,让它变得和咸阳一样,处处充满生机与希望,让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长安,就是下一个咸阳,他要让这座城市成为大唐盛世的璀璨明珠。 走着走着,李承乾看到路上百姓都在热火朝天地学习识字,那热闹的场景让他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 只见不远处有几位百姓在路边比赛谁认识的字多,他们一个个满脸通红,争得面红耳赤,那认真的模样甚是有趣。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贱嗖嗖地走上前去。 他先是围着那几位百姓转了一圈,眼神中满是不屑,然后大声说道:“就你们这水平还比赛呢?你们认识的那几个字算什么呀!” 几位百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嘲讽弄得一愣,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满是不满和疑惑。 李承乾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什么字我都认识,你们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那几位百姓一听,顿时一脸正经且满脸不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说大话的疯子。 李承乾见状,二话不说,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报纸,然后用一种极为流畅的语速随机念了一大段内容,那模样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宝贝一样。 几位百姓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承乾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得意极了,心满意足地将报纸还给了他们,还不忘嘲讽一句:“太菜了,有空多认识几个字,就认识了这么点字也敢出来攀比,我看你们是真的不行啊!” 说完,他拔腿就跑,那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齐先生原本还在和李承乾说着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几位老哥那愤怒得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他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别提有多僵硬了。 然后,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立马脚底抹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溜之大吉。边跑还边回头喊着:“风紧扯乎!你们几个确实是垃圾!多认识点字!”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进了这几位老哥的耳朵里,气得他们在原地直跺脚。 远处,张显怀看着自己的这两位师长如此孩子气的行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装作不认识他们两人的样子,在后面紧紧地跟着,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臣,而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 第55章 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在历史长河中宛如一座巍峨的巨峰,其身影笼罩着各个时代,却又隐藏在多数人认知的迷雾之中。 说起太原王氏,很多人只是听闻其名,对这个世家大族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人们或许知晓世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可这种影响力究竟大到何种程度?却如同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自汉朝伊始,王家就如同繁星璀璨般涌现出了不少名人。 就像东汉末年那位设计铲除董卓的王允王司徒,他在风云变幻的局势中,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本以为能挽大厦于将倾,可背后又何尝不是各方势力角逐下百姓的苦难? 曹魏时期的司空王昶,在朝堂上纵横捭阖,为曹魏政权立下汗马功劳,然而这功勋的背后,又有多少普通百姓成为了他们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时间流转,到了大唐这个辉煌的时代。 王勃以其惊才绝艳之才,留下《滕王阁序》这样的千古名篇,可创作这些华丽篇章的背后,是无数普通百姓辛勤劳作,为其提供物质基础,甚至可能在王家的一些扩张或者资源获取中受到压迫。 王之涣、王昌龄的诗歌传颂千古,可他们作为太原王氏的成员,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资源和地位,他们的成就之路上,或许也有着百姓无声的叹息。 还有王维,那个后世被人们调侃为“网红诗人”的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这可是王维诗里的红豆”,他的诗句优美动人,充满了禅意和艺术之美。 但人们往往忽略了,他所拥有的资源和地位,是家族给予的,而家族的昌盛,是世世代代积累而来,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建立在对普通百姓的压榨之上? 他们每一个人的成就,都像是一座用累累百姓的尸骨堆砌而成的高塔,看似辉煌,却也隐藏着无数的悲哀和黑暗。 在世家大族的荣耀背后,是无数被遮蔽的平凡之人的血与泪。 在那古老而显赫的太原王氏府邸之中,雕梁画栋尽显奢华,处处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王家家主王七兆正舒坦地靠在一张精美的雕花躺椅上,悠闲地品尝着茶水。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名贵的茶盏,那茶盏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宛如一件稀世珍宝。 “这乾宇商会的东西还真不错。” 王七兆微微眯起眼睛,一脸陶醉地说道。 “这个新茶品上去有一股清香之感,用的是初春里的头茬茶水,混合着清晨的露珠熬煮,清新雅致,妙不可言啊。” 他又轻抿了一口茶,回味了一番后,对着身旁的下人吩咐道。 “让下人再去乾宇商会订一批!” “是!老爷!” 下人立刻恭敬地回应,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王七兆刚缓缓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似乎想要重新躺下去享受这惬意的时光。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喉咙处突然一阵发痒,一股痰意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在他身旁不远处,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她本是被王家从乡下掳来,被迫在这里伺候王七兆。 此刻,她看到王七兆的异样,心中一惊,连忙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张开了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等待着为王七兆承接那口痰。 王七兆眉头紧皱,用力一咳,一口痰直勾勾地朝着女孩的方向飞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紧张,女孩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一下头,那口痰没有如王七兆所愿落进她的口中,而是黏在了她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哼!” 王七兆见状,顿时怒从心头起,他那肥胖的脸上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站起身来,那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将旁边的茶盏都震得晃了晃。 他大步走到女孩跟前,眼中满是怒火,对着女孩的头用力地踢了两脚,边踢边恶狠狠地骂道:“没用的废物,看见老爷咳痰你不会凑上来给老爷吸出来吗?” “你这个贱骨头,真是蠢到家了!和你那没用的娘一样下贱,舔个屎都舔不好!” 他喘着粗气,继续骂道:“到底是乡下的刁民,怎么教都教不会,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等着你家里人都饿死!这就是你们得罪我王家的下场!” 听到王七兆这么说,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她还有家人还在乡下苦苦挣扎,如果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家人失去了唯一的生存希望,那她将万死莫赎。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王七兆爬过去,想要抱住他的大腿哀求。 “滚开!”王七兆看着女孩朝自己爬来,眼中满是厌恶,他再次用力一脚将女孩踢开。 女孩瘦弱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又摔倒在地。 “恶心的东西,还差点脏了本老爷的衣服。” 王七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嫌恶地说道。 “王艺,给我把她拖下去,拾掇拾掇,然后送到官府去,他们当官的就是喜欢这种刁民,让官府好好收拾她,也给其他贱民一个警告!” 王七兆对着不远处的仆人王艺喊道。 “是!老爷!” 王艺一脸恭敬地说道,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对主子命令的绝对服从。 那女子此刻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能任由王家人像拖一件破旧的物件一样把自己拖了下去,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王艺吩咐着门口的下人拖着那女子,就像拖着一袋毫无生气的重物,在王府的长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绝望的痕迹。 女子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衣衫褴褛,肌肤上满是擦伤,渗出血丝,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对家人命运的深深担忧和对自身遭遇的无尽悲哀。 “这个你们洗干净看着用,用好了记得送到官府去。” “那些当官的,也只配用我们王家用剩下的东西。” 王艺面色冷漠,一脸鄙夷的说道。 第56章 奢靡贪婪 王七兆慵懒地靠在那把雕工精美的太师椅上,太师椅由珍贵的檀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也是从乾宇商会购买的。 他微眯着双眼,目光落在返回的王艺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那稀疏的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处理好了吗?” 他的声音刻薄而尖细,似乎是因为肥胖而导致声带被压迫了。 “老爷,都处理好了。” 王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扭曲。 他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让那两个下人先用了,然后再送去官府,官府那些人只配用我王家下人用过的东西。”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扭曲的得意,那是长期处于这种变态环境中所滋生出的邪恶,仿佛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能得到老爷的赞赏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听见王艺的回答,王七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他笑得前俯后仰,脸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也跟着剧烈震荡起来,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每一层肥肉的抖动都带动着他那臃肿的身体,使得他坐的太师椅也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说的对,皇帝的那些狗,给我们舔鞋子都不配。” 他一边笑一边骂道,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那眼神仿佛在看世间最卑微的蝼蚁。 “对了,府里的美人盂、美人纸都快没有了。” 王七兆突然止住笑声,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那光芒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黑暗中饿狼的眼睛。 “美人盂啊,那可真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要那种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的女子,训练她们跪在地上,张大嘴巴,成为我吐痰的容器。” “她们的口腔必须时刻保持干净、湿润,那粉嫩的舌头要像柔软的绸缎,等待着接纳我的痰液。” “每次看到她们眼中的屈辱和恐惧,我就觉得无比畅快。”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那种变态的满足感。 “还有美人纸,得是肌肤细腻如羊脂玉的女子。” “在我如厕之后,用她们的身体来擦拭,那柔软的肌肤可比那些粗糙的纸张舒服多了。” “她们的身体要被调教得顺从,不能有丝毫反抗,每一寸肌肤都要为我所用。” 王七兆满脸陶醉地描述着,脸上的肥肉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你明天再去帮老爷我找一批好点的。” “好好调教一番后再来给老爷我用,别像刚刚那个一样,笨手笨脚的!” 他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仿佛刚刚那个女孩的狼狈模样还在眼前,让他觉得无比厌恶,那女孩的惊恐和无助在他看来只是取乐的源泉。 “知道了老爷,我明天就去找!” 王艺恭敬地应道,他的头低得更深了,不敢有丝毫违抗。 他深知老爷的癖好,也早已对这种残忍的行为麻木不仁,在他眼中,这些女子只是满足老爷变态欲望的工具。 “美人美人,主要是要美人才有意思。一般货色的,那是在拉低我王家的品味!” 王七兆咂咂嘴,似乎在回味着那些“美人”带给他的特殊享受。 “对了,最近长安有没有消息?”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眼中的淫邪瞬间被一种阴鸷所取代。 当今陛下与世家不和,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状况了。 如今朝堂之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世家的官员身居高位。 李承乾的一系列举措几乎一次性和所有的世家站在了对立面。 所有世家都憋着一口气,他们坚信,在这王朝的风云变幻中,世家才是根基,有世家支撑的皇帝才叫皇帝,没有世家支撑的皇帝,那不过是跳梁小丑,是反贼。 “回老爷,长安有消息,还和我们王家有关。”王艺赶忙回答道。 听到还和王家有关,王七兆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身体微微前倾。 “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我不是去为老爷挑选美人纸还有美人盂吗?” 王艺开始讲述起来。 “有一个小丫头竟然敢去长安告我们的御状!” 听到王艺这么说,王七兆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然后呢?” 王艺接着说道:“老爷,这小丫头运气不错,活着走到长安了,还在一个锦衣卫的帮助下,成功见到了那个昏君。” “那个昏君怎么处理的?” 王七兆有些好奇地问道。 按照那位昏君的性子,现在应该想要对我王家动刀子了? “老爷,这件事情说起来,我怕老爷不会忍不住乐起来。” 王艺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听到王艺这么说,王七兆更加好奇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快点,少给本老爷卖关子。” “那个帮小丫头的锦衣卫啊,是那个昏君在咸阳的亲传弟子!”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昏君要借着这个由头对付我们王家了,没想到,那个昏君竟然把他的亲传弟子给砍了,头颅都在西市被传了两圈呢。” “老爷,你说这会不会是昏君给我们释放的信号?” “他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和我们这些士族重归于好?” 王艺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自豪的光芒。 这就是世家,让皇权低头的世家! 王七兆听到王艺的分析,露出了些许赞赏的表情,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那必然是昏君发现,没有我们这些世家,朝堂根本就运转不过来了?打仗也没钱了?他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满脸傲气地说道,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老爷说得是。 可我们王家还有必要和朝廷重修旧好吗?” 王艺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挠了挠头,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王七兆瞪了王艺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傻子,老爷我刚刚才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子又犯傻了?当然要和朝廷重修旧好啊!” “只有仗着皇权,我们王家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你没看到这些天,我们王家的生意都变少了吗?” 不过皇帝想要重修旧好也没那么容易,昏君既然想做个圣君那我们就暂且先看看,到时候再和这位皇帝谈谈重修旧好所需要的筹码便是!”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已经在心中谋划着如何在朝廷身上拿到一些巨大的利益。 第57章 二日凌空 薛延陀部,那是一个在漠北草原有着重要地位的部落,一直以来都是大唐边境的心腹之患。 历经两个半月漫长而艰辛的行军,李积大军终于是踏入了这一望无际的漠北草原。 那广袤无垠的绿色画卷在将士们眼前展开,风吹草动,似有千军万马隐藏其中。 薛延陀部便是在此处,他们如同狡猾的狼群,藏匿在这片熟悉的草原深处。 这一路过来,李积的大军也遭遇了不少战斗。 他们收拾了不少薛延陀部准备南下侵扰大唐边境的小支骑兵,那些骑兵虽然不成气候,但也给大军带来了一些小麻烦。 然而,让李积烦躁的是,一直没找到敌方的主力部队在哪。 在这茫茫草原上打仗,最艰难的不是和敌人面对面地厮杀,而是要在这如大海捞针般的环境里找到他们主力部队都藏在哪。 那主力部队就像消失在这片绿色海洋之中,毫无踪迹可寻。 不过李积烦躁归烦躁,但却丝毫不担心,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对于漠北草原,熟悉这里的可不只是薛延陀部。 突厥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李积从突厥人那里了解到了不少草原的秘密和薛延陀部的习性。 并且大军中还有李思摩带领的突厥骑兵带路。 而且,他这次并不是孤军作战。 凉州都督李袭誉配合庆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已经从薛延陀西部进入,他们如同两把锐利的尖刀,直插敌人的后方。 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本部骑兵以及奚、契丹等部落的骑兵从东部地区进兵,这些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冲向敌人,从侧翼对薛延陀部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如此天罗地网,各个方向都有大唐的军队在收紧包围圈,李积实在是想不到,薛延陀部的胜算在哪里。 他们现在除了西进这一条路,别无所选,就像被猎人围捕的猎物,只能朝着陷阱走去。 大唐的包围圈就这样一点点的在漠北草原收网,胜利似乎已经在向李积大军招手。 然而,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薛延陀部。而是跟在大军后面的那一支五千人的锦衣卫。 那支队伍显得神秘莫测,领队的人也都是老朋友了——魏必武,陛下的贴身护卫,左右千牛卫大将军。 他身着一条崭新的飞鱼服,眼神犀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李积曾经询问过魏必武是来干嘛的,魏必武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回复,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 “奉陛下的命令,前来保护一个人。” 再多的什么也没说,任凭李积如何套近乎,他都守口如瓶。 和大军一起行军的这一个月来,魏必武是越调查越心惊。 他的这支锦衣卫队伍只有一道奇怪的命令——保护一个李积的亲卫。 当一二零零三远远的指着那个亲卫的背影时,魏必武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道荒诞的熟悉感。 那背影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瞬间愣住。 “陛下!” 他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那身形、那姿态,简直太像了。 不仅那个人像陛下,他身边的那两个,一个身姿挺拔,孔武有力,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霸气,另一个则是身形魁梧,一脸的粗犷豪放,那神态、那气质,简直就是尉迟敬德和程咬金本尊。 一个人背影相似就算了,三个人背影都如此巧合,魏必武此时也是心里已经有数了。 可魏必武没有声张,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他又偷偷的观察了半个月后,这才确定了。 那个人就是已经逝去的先帝! 得出这个结论的魏必武心头剧震,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陛下竟然让他率五千锦衣卫星夜兼程来保护这名李积的亲卫,这意味着陛下大概率已经知道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魏必武虽然有便宜行事之权,可此时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懵的。 天上二日凌空,以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这诡异的局面就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 不过魏必武心中也满是庆幸,陛下还活着,那他也不用想那么多。 和之前一样,一门心思埋头保护陛下就是! 陛下还活着就是好事,至于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他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守护先帝的责任在他心中重如泰山。 在李积大军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之中,气氛紧张又有些微妙。 程咬金偷偷地凑到李世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您瞧,那魏必武带着的锦衣卫已经跟在咱们后面半个多月了。” “您说说,他们这是来保护谁的呀?” 程咬金一脸疑惑,眉头微皱,眼睛时不时地往后瞟去,看向那支神秘的锦衣卫队伍。 李世民稳稳地骑在马上,神色坦然自若,他目光坚定地看向程咬金,嘴角微微上扬,似有深意地说道。 “还能保护谁?来的又是魏必武,你可莫要小看了他。你们两个如今又不在朝堂之上,你真当承乾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朕料想,怕是他已经知晓朕这边队伍的消息了!”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马缰。 听到李世民这番话,身旁的尉迟敬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难以置信地说道。 “陛下?你是说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一路上如此小心谨慎,我觉得我们隐藏得很好啊?” 尉迟敬德挠了挠头,满脸的困惑。 李世民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怜地看了尉迟敬德一眼,嘴里冷冷地蹦出了四个字。 “漏洞百出!”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说道:“那朕就去见他一见,咬金,你去和李积说一声,告诉他朕的行踪,莫要让他担心。” “敬德,随我去会一会承乾的锦衣卫!” 李世民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是!陛下!”尉迟敬德高声应道,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黑矛,那黑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李世民潇洒地提弓勒马调转方向,骏马长嘶一声,扬起了一片尘土。 尉迟敬德则执矛紧随其后,二人的身影在大军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气势,一如当年秦王李世民征战沙场之时,英勇无畏,威震八方。 他们向着锦衣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草原上回荡。 一场特殊的会面即将拉开帷幕。 第58章 披甲 魏必武正带着锦衣卫紧紧的跟在李积大军的后面,四周是起伏的土包和枯黄的野草,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突然,远远地,他看到两匹马如疾风般朝这边奔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马上之人正是李世民和尉迟敬德。 魏必武心中一惊,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都别动!保持安静,不得轻举妄动!如有差池,军法处置!”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在距离锦衣卫队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缓缓停下。 李世民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得像一棵苍松,器宇轩昂,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目光炯炯地对着前方大声道:“魏必武,别来无恙。” 声音雄浑有力,在空气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能穿越时空,直达人心。 魏必武赶忙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单膝跪地,态度恭敬至极,身体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庆幸。 “陛下,臣在,日日夜思念陛下!” 这批锦衣卫大多是在皇宫轮值的千牛卫,他们从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对李世民的样貌早已铭刻于心。 此时,看到魏将军已经下马跪地了。 其余一个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也纷纷下马,飞鱼服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流动的波光。 他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那声音如雷鸣般,在空旷的原野上回响,惊起了一群栖息在草丛中的飞鸟。 李世民微微摆了摆手,袍摆随风飘摇。 他温和地说道:“起来,你既已知道朕在此,想必也猜到了朕的意图。” 魏必武起身,身姿笔直得像一杆标枪,恭敬地回答:“陛下圣明,臣奉命保护陛下安全,不敢有丝毫懈怠,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承乾……” 李世民嘴里喃喃道,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中满是欣慰。 仿佛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心中被儿子的记挂填得满满的,充满了温暖。 看着李世民的样子,魏必武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还是想要多说几句。 可话一出口,他就有点舌头打结了。 “陛下。陛……” 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世民看了看魏必武这一脸纠结的样子,心中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理解,贴心地给他解了围。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陛下,那就是在长安的那个。” 他顿了顿,神色坦然得像一泓平静的湖水,说道:“至于我,以后就叫我将军!” “是!将军!” 魏必武立刻回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将军,吾等奉陛下之意,前来保护将军的安全!吾等定不辱使命。” 李世民听到魏必武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地挥了挥手:“我还需要你们的保护吗?” 他目光扫过面前这些年轻而熟悉的面孔,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你们在长安,是陛下的锦衣卫,但既然陛下让你们来保护我的安危。”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决断。 “那你们现在就不是锦衣卫了,而是本将军的千牛卫!”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远方是连绵的山脉和未知的战场。 “随本将军回帅帐!一同讨薛延陀!” 一群锦衣卫再次齐刷刷跪下,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和忠诚,那是对李世民的绝对服从。 “能跟随将军作战,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齐声高呼:“尊将军令!” 那声音在旷野中久久不散,仿佛是他们对李世民的忠诚誓言,随着风传向远方。 李世民看着曾经护卫自己安全的千牛卫如今大变了样子,心中感慨万分。 “将军,来的时候陛下让房相准备了一个箱子。” 魏必武上前一步说道,他的脚步沉稳有力。 “陛下说让我们带上那个箱子,如果将军主动来找我们,就把箱子交给将军。” 听到魏必武这么说,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承乾给我准备了什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把箱子给我抬上来,我看看陛下给我准备了什么?” “是!” 魏必武当即拱手,一脸严肃。 两个锦衣卫抬着一个大箱子,步伐稳健。 一步步走到李世民的面前,将箱子放下后齐声说道:“将军请看,箱子在此!”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箱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他满心好奇。 尉迟敬德提着长矛上前,他身材魁梧得像一座铁塔,气势不凡,单手猛地一挥,长矛带起一阵风声,就将箱子盖打开了。 李世民看着箱子里堆着的东西,不禁一阵发愣,眼中满是惊讶和回忆, 这……这是阿耶赐给我的金甲。 他的内心如波涛汹涌,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过去,那些辉煌的战斗场面、阿耶欣慰的笑容都一一浮现。 他几乎快要忘记了这套金甲的样子了。 这套金甲还是当年李渊赐给他的,那是在他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后,李渊赐封他为天策上将,那是一个荣耀无比的时刻。 专门为他打造的这套金甲,耗费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工艺精湛得无与伦比,每一片甲叶都像是一件艺术品,观赏性多过实用性。 但在李世民眼中,这套金甲里充满着李渊对于他的厚爱,那是父亲对儿子战功的认可。 是一种无言却又深沉的情感,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心田。 看到这套金甲,李世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晃神,沉浸在回忆的海洋中。 只可惜,当时自己年轻,一点也不理解李渊的意思。 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轻轻拿起金甲,递给尉迟敬德后,目光又落在了金甲下面的一套黑甲上。 “这是玄甲……”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有对往昔的怀念,也有对战友的思念。 那是一套有着非凡意义的黑甲,又叫玄甲。乃是当年的秦王李世民所率玄甲军所用的黑龙玄头甲。 甲上都用油仔细地擦了一遍,看起来光鲜亮丽,在阳光下泛着黑色的光泽,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蕴藏其中。 但仔细看去,玄甲上面还残留着当年战场上的不少剑痕,那些剑痕有深有浅,有的交错纵横。 仿佛在诉说着当年激烈的战斗,每一道都承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是勇士们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壮丽篇章。 最下面放着的是程咬金与尉迟敬德的将军甲。 尉迟敬德看见自己的将军甲,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那激动如同燃烧的火焰,他走上前去,步伐有些急促,轻轻抚摸着甲胄,一脸唏嘘。 “这甲胄,陪伴我经历了多少生死之战啊!” 他心里感慨万千,那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就在昨天,战场上的喊杀声、战友们的呐喊声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李世民将金甲放回箱中,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让人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目光如电,如同一头即将出征的雄狮,大声说道:“给我和尉迟将军披甲!” 他的心中充满了斗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 “是!” 周围的士兵齐声回应,声音整齐而洪亮。披甲后的李世民与尉迟敬德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散发着一种不可战胜的气势。 他们翻身上马,骏马长嘶,那嘶鸣声划破长空,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驰骋沙场。 李世民高举马鞭,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大声高呼:“儿郎们!随本将军归队!” 他心中豪情万丈,那声音如冲锋的号角,雄浑而激昂。 第59章 感业寺的苦日子 感业寺那方看似与世隔绝的佛门净地,对于武媚娘而言,却宛如一座冰冷的牢笼。 而那些曾是李渊妃子的老尼姑,更是如狱卒一般,让她受尽了欺凌,每一日都好似在刀刃上艰难前行,个中滋味,唯有她自己知晓。 每日的早课,佛堂里香烟袅袅,本应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可对武媚娘来讲,却满是压抑。 她强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经文之上,可毕竟初来乍到,对那些拗口晦涩的经文还不够熟练,偶尔念错一句也是在所难免。 这时,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尼姑立马就把脸拉了下来,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与不满,扯着尖细又刺耳的嗓子呵斥道。 “你这妮子,曾经在宫中也是读过书的,怎的连这经文都念不好,莫不是还惦记着那宫里的富贵,心不诚呐!” 那声音在寂静的佛堂里突兀地响起,如同炸雷一般,惊得武则天身子一哆嗦,手中的木鱼差点都拿不稳了。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委屈和愤懑。 她本就遭逢陛下驾崩,才来到这处,本就满心苦楚,不过一时念错,何至于如此苛责于她。 可她深知此刻自己势单力薄,若是回嘴,怕是会招来更多的麻烦,只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压下心中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继续念着经文。 只是那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和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洒扫庭除之时,更是成了那些老尼姑找茬的好机会。 武媚娘拿着粗糙的扫帚,仔仔细细地清扫着寺院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片落叶、一丝灰尘,累得满头大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好不容易把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觉得总算能松口气了,可那些老尼姑们却像是专门挑刺的,总能找出各种毛病。 一个老尼姑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过来,眼睛像老鹰般锐利,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后,便尖声说道。 “哟,你这是打扫了个啥呀,这角落还有灰尘呢,那台阶也没擦干净,就这般敷衍了事,莫不是想偷懒呀。” 武媚娘一听,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劳作,本就尽心尽力,却被这般无端指责,实在是太冤枉了。 她忍不住辩解了几句。 “我已经很仔细了,每个地方都扫了好几遍,实在是没有灰尘了呀。” 那老尼姑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直接将手中的扫帚扔到武则天身上。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儿还敢顶嘴,这寺院的规矩可由不得你放肆!” 扫帚打在身上,虽不是很疼,可武则天却觉得无比屈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不过是倚老卖老,凭什么这般欺负我,我又何曾怕过谁,可如今却要在这里受这般窝囊气。 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知道在这寺院里,自己孤立无援,若是冲动行事,怕是连这安身之处都没了。 只能强忍着泪水,捡起扫帚,再次埋头苦干,边扫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要加倍讨回。 斋饭时分,本就是一天中难得能歇口气的时候,可对武则天来说,却依旧是难熬的时刻。 简陋的斋堂里,大家围坐在一起,饭菜本就简单至极,清汤寡水的米粥,配上几样少得可怜的咸菜,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而那些老尼姑还会故意刁难,把最差的饭菜分给武则天。 一个老尼姑端着碗,眼神里透着几分得意和嘲讽,看着武则天碗里那少得可怜的饭菜,阴阳怪气地说道。 “哼,你呀,就吃这些,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莫要再想着从前的山珍海味咯。” 武则天看着碗里那清汤寡水的模样,又听着这尖酸刻薄的话语,心里一阵酸楚。 曾经在宫中,受到陛下宠爱之时,哪顿不是满桌的佳肴。 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还要被这般羞辱。她气得手都有些发抖,真想把碗摔在地上,和她们理论一番。 可她心里明白,和这些人计较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于是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端着那难以下咽的饭菜,找个角落独自吃着。 每一口都像是在吞着苦涩的泪水,边吃边想着自己何时才能摆脱这困境,不再受这些人的气。 到了劳作的时候,武则天跟着众人来到寺院的菜地里。 她细嫩的双手握着农具,本就不太熟练,干起活来自然就慢了些。 那些老尼姑便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嘴里不停地冷嘲热讽。 “哟,瞧瞧这娇贵的身子,在宫里享福惯了,如今到了咱这儿,可没那享福的命咯,还不麻利点儿干活!” 一个老尼姑撇着嘴,不屑地说道。 那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武则天心里,她又气又急,手上的动作越发慌乱起来,可越急就越干不好。 没一会儿,双手就磨出了血泡,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自己满是血泡的双手,武则天心里一阵悲凉,想着自己曾经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何时受过这般苦。 如今却要在这被人如此践踏尊严,可又能怎样呢? 她咬着牙,自己不能就这么被打倒,今日之辱,她定会铭记,待她有出头之日,定要让她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然后便忍着疼痛,继续手上的劳作,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和不屈,哪怕汗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也不肯停下片刻。 日头渐渐西斜,那如血的残阳给感业寺的每一处角落都染上了一抹昏黄的色调,仿佛给这座本就清冷的寺院又披上了一层落寞的纱衣。 武媚娘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卧房挪去。 她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那般单薄,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回到了那简陋的卧房,身心俱疲的她缓缓坐在那简陋的小床旁,眼神空洞,一阵发愣。 这一天所遭受的种种屈辱和辛苦,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那酸涩的感觉直往眼眶里涌,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情绪,紧咬着下唇,不让那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 她心里清楚,自己和那些老女人可不一样啊。 在这个处处透着压抑与清苦的感业寺里,武媚娘就像一朵绽放在荆棘丛中的娇花,格格不入却又美得夺目。 她深知自己如此被针对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那张美貌的脸。 那眉眼间的风情,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 哪怕是在这佛门净地,也难掩其芳华,年轻又漂亮,这本该是值得骄傲的资本。 可在这里,却仿佛成了一种罪恶,成了那些老尼姑们嫉妒和怨恨的源头。 但武媚娘心里明白,比起她们一点希望都没有来说,自己还有希望啊。 她想起了晋王李治,那个年轻的身影在她心间有着别样的分量。 哪怕晋王年纪尚小,可她总能从李治那清澈的眼眸里,看出对自己那浓浓的爱意。 每次回想起来,她都会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她自信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足以魅惑所有男人。 只要牢牢抓住李治的心,未来就还有转机。 李治那里,绝对不能放弃!至少在李治成年后,一个亲王的份量绝对能把自己从感业寺放出去! 而且,若是还有机会能够遇见当今陛下,她也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尝试上进。 她可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任人欺凌。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着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摆脱眼前困境。 那画面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此刻灰暗的生活,让她原本疲惫的心又燃起了一丝斗志。 刚想去打水梳洗一番,也好让自己从这狼狈的状态中稍稍恢复些精神,一个老尼姑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那老尼姑身着一身素色的僧衣,可那身衣服却丝毫没能掩盖住她身上那股尖酸刻薄劲儿,反倒因为那紧皱的眉头和凌厉的眼神,显得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她之前的身份可不一般,哪怕在这群老尼姑中,也算是尊贵的,乃是李渊的爱妃,曾经在宫中那也是受尽荣宠,享尽了奢华富贵。 也正因如此,那些老尼姑平日里都以她马首是瞻,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她在这感业寺里,俨然就是说一不二的“霸主”。 老尼姑一进门,目光就像利箭一般射向武媚娘,当看到她那妩媚的脸蛋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脸上的皱纹都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一般,满是嫉恨之色。 她扯着那尖细刺耳的嗓子呵斥道:“这才是什么时候?日头还没落下呢!就想着休息了?” “哼,你倒是会偷懒呀,真当这感业寺是你享福的地儿呢!” 说罢,她恶狠狠地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丢到了武媚娘的脸上,那抹布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擦过武媚娘的脸颊,留下一道黑痕,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添了几分狼狈。 “给我去打水!将我们感业寺的大门好好擦擦干净!” 老尼姑双手抱胸,颐指气使地命令着,那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武媚娘就是她呼来喝去的奴仆一般。 她站在那儿,眼神里满是得意,似乎看着武媚娘受委屈就能让她心里舒坦些。 那副嘴脸在这昏暗的禅房里显得格外丑恶。 第60章 漫步至感业寺 武媚娘满心无奈,只得拖着那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挪地来到井边。 她弯下腰,将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浸到冰凉的井水里,用力地搓洗起来。 井水在木桶里晃荡着,倒映出她那张满是疲惫却依旧妩媚的脸,只是此刻,那眉眼间尽是委屈与不甘。 她的双手早已因为日间的劳作而酸痛不已,可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揉搓着抹布。 直到那抹布上的污垢渐渐褪去,水也变得浑浊不堪,她才把抹布捞出来,拧干了水分。 随后,她又费力地打了一桶清水,刚把水桶从井里提上来,那沉甸甸的分量就压得她手臂发酸。 只觉腰酸背痛得厉害,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她咬着牙,跌跌撞撞地提着水桶,朝着感业寺的大门走去。 一路上,那桶里的水随着她摇晃的步伐不断溅出,在地上留下一长串水渍,就如同她此刻凌乱又苦涩的心情。 好不容易来到感业寺的大门前,武媚娘将水桶放下,喘了几口气。 便拿起抹布,对着那两扇大门认真地擦拭了起来。 感业寺,坐落在长安西区一片幽静的山林之中,四周古木参天,那粗壮的树干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守护者,直插云霄。 繁茂的枝叶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 就连夏日的骄阳也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洒下一些光斑。 落在地上、墙上,更衬得此处人烟罕至,透着一股子清冷孤寂的味道。 距离这里最近的青峦坊市,也需要走上半个时辰的路程。 中间隔着蜿蜒的小道和起伏的山丘,平日里鲜有人往那边去。 只有偶尔几个香客或是送物资的人会从那边经过,打破这份寂静。 寺庙的院墙爬满了岁月斑驳的青苔,那些青苔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一丛丛、一片片,蔓延在墙面上,给院墙增添了几分陈旧与沧桑。 朱红色的大门也褪去了昔日的光彩,原本鲜艳的颜色变得黯淡无光,门漆也脱落了不少。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寺庙历经的风雨和故事。 武媚娘边擦着面前的大门,边一脸期盼地看着外面那郁郁葱葱的山林。 那山林在她眼中,此刻仿佛就是自由的象征,她多么渴望能一头扎进去,逃离这个处处受辱的地方。 可惜,她心里明白,这里是跑不出去的。 如果真的能跑出去,那些老尼姑怕是早就跑了,毕竟谁愿意在这清苦又压抑的地方度过余生呢? 感业寺外面的路是有士兵守卫的。 就算运气好,真的跑了出去,那也是黑户。 在大唐,没有户籍就没办法正常生活,没有地方敢收留,做什么都会受到诸多限制,根本寸步难行。 武媚娘倒是知道有一条小路,直通坊市。 那条路其实也算不上路,不过是山间被李治自己多次往返走出来的一条小径罢了。 她听李治说过。 两旁的野草长得颇为茂盛,有的地方甚至还需要弯腰才能通过,道路崎岖坎坷,十分难行。 目的就是为了绕过那些把守的士兵,偷偷的来见她。 武媚娘无数次都想要从这条小路逃跑,每次站在小路的入口。 望着那隐隐通向外面世界的方向,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满是挣扎与渴望。 可每次,她都无奈地放弃了! 感业寺每天都要点名,那些老尼姑们可都盯着呢,要是少了一个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毕竟她们可都是皇帝的妃子,若是她们跑了,那皇家颜面何存? 这要是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她只能默默地继续擦拭着眼前的庙门,手上的动作虽然机械,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倔强与隐忍。 李承乾和齐先生一通游玩,一路上走走看看,兴致颇高,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张显怀在后面寸步不离,他目光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守护着李承乾的安全。 几人越走越是偏离人烟,四周的景象渐渐变得清幽起来,少了城中的喧闹繁华,多了几分自然的宁静。 “齐先生,这里怎么人这么少,我看这里的坊市也不错啊 !” 李承乾好奇地看着周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颇具规模的坊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虽然比不上长安城中东西两市那般繁华热闹,但也自有一番别样的韵味。 “陛下,这里也在开发的图纸之内。” 齐先生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 “如今的长安坊市除了东西两市,还有四大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不同的方向,耐心地给李承乾介绍着。 “崇仁坊,位于长安城东,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坊。” “紧邻东市,地理位置那是相当优越,因此逐渐发展成为了旅店、酒楼等服务业聚集的地方。” “一到晚上,那可热闹了,很多外地来长安的商人、赶考的学子等都会选择在此居住。” “几乎是通宵达旦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呐。” “平康坊紧邻东市旁边,是长安城青楼的集中地。” “那里装饰得颇为雅致,也是文人雅士、富家子弟等娱乐消遣的场所,时常能听到丝竹之声和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 齐先生笑着说道。 不禁让李承乾对平康坊浮想联翩。 “安仁坊是外戚宅邸的集中地,在我朝的政治生活中具有一定的特殊地位。” “那里面的府邸修建得都颇为气派,一砖一瓦都彰显着身份与地位,住的都是皇亲国戚。” “胜业坊,王府集中地,是长安城的王爷区,居住着众多的皇室宗亲。” “那一片的建筑更是庄重威严,处处透着皇家的气派。也是日后拆迁起来最麻烦的地方。” 齐先生详细地讲解着,李承乾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对长安城的布局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若是日后拆迁有麻烦的话,只管来找朕便是。” 李承乾也是对齐先生做了一个保证。 齐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出来顺带的小目标达成! “陛下,这里呢属于胜业坊周边的青峦坊市。” “依托于胜业坊修建。” 齐先生看着李承乾说道,目光中透着一丝对这片地方未来发展的期许。 李承乾听到齐先生这么说也就懂了。 他微微点头。 这里属于皇家产业,所以在这里购物的都是宗亲。 日后的阻力不可小看。 “陛下,臣已经开始准备取消长安城所有的坊市,建立各种商场。” 齐先生突然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心。 “如今这样的排布,实在是太乱了!管理起来也诸多不便,若是改成商场的形式,集中经营管理,不仅能让商业更加繁荣,也方便百姓购物娱乐。” 李承乾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觉得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长安作为大唐的都城,确实应该与时俱进,不断改进发展才行。 争取尽快赶上咸阳才对! “那就尽快提上日程,长安发展的差不多了,让吝胖子准备一下,把乾宇商会的分部选个地址早日建立。” 李承乾吩咐道,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后续安排了。 “是,陛下!” 齐先生赶忙应道,他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心里也开始思索着具体的实施方案了。 齐先生跟着李承乾走着走着,李承乾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条路吸引住了,眉头微微皱起,好奇地问道:“显怀,那条路怎么有人把守?那是什么地方?” 张显怀上任后早就调查了整个长安的大街小巷,对各处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此时也是张口就来:“陛下!那条路走到底,就是感业寺,先帝和太上皇的妃子们就在里面吃斋念佛呢。” “所以路口有士兵带领着不良人把守,这也是为了确保寺内的安全,防止有人随意进出。” 李承乾点了点头,听到感业寺他也是来了兴趣。 上次稚奴来和他提过一嘴,当时他只是随意听了听,没太在意。 毕竟那段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各种政务缠身,就把稚奴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如今又提起感业寺,而且就在眼前不远处,李承乾自然要去亲自看一看。 不为别的,就为见见那历史上的女帝,自己也得去这一趟。 他心里对这个传奇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很想看看如今在感业寺里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看着李承乾那满脸感兴趣的样子,张显怀看了一眼齐先生,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然后负责任的提醒道:“陛下,齐太师,现在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来?” “夜里这山林间光线昏暗,道路也不好走,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呀。” 李承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天黑有什么害怕的,显怀你什么时候那么胆小了?有你在,我和齐先生还怕出意外吗?” “你这一身本领,难道还护不住我们两人不成?” 他的语气里透着对张显怀的信任,眼神中满是坚定,显然是心意已决,一定要现在就去感业寺看看。 齐先生也是拍了拍张显怀的肩跟着笑了起来。 说道:“显怀啊,陛下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走一趟呗,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笑容里也带着对张显怀的安抚之意,毕竟张显怀也算是他们一起调教大的。 张显怀看着两人信任的样子,心中一阵感动。 哪怕有再多的危险,自己也一定要护得陛下和齐先生周全,绝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于是,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陛下,齐先生,咱们小心些便是。” 说罢,便带头朝着小路的方向走去。 第61章 原来你还这么年轻! 负责看守感业寺的陪戎副尉,此刻正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身着大唐九品下武将的官服,腰杆挺得笔直,那略显陈旧却打理得干净整洁的服饰,彰显着他身为武将的那份严谨与规矩。 虽说这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官职,可在这感业寺前,他便是守护这一方禁地的重要人物。 手底下带着一队士兵,还有协助维持治安的不良人,众人一同警惕地注视着周边的动静。 见到张显怀一步一步的朝着这里走来。 陪戎副尉见状,眉头一皱,当下便带着手底下的士兵和不良人,迅速地将张显怀的去路给拦了下来。 “此乃长安禁地,不对外开放。还请速速离去。” 陪戎副尉刻意提高了声调,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张显怀却仿若未闻一般,他只是看了这位陪戎副尉一眼。 神色平静地将自己的腰牌露出来给这位称职的陪戎校尉看了一眼。 然后马上收了回去。 为首的陪戎副尉看清那腰牌后,顿时面色大变。 原本严肃且带着几分威严的脸庞,瞬间变得精彩了起来。 看向跟在张显怀后面的两人,眼神中满是激动。 他对着手下声音都微微颤抖地喊道。 “都给我把道让开!” “是!” 士兵们和不良人齐声应道,赶忙纷纷往两旁退去,那动作迅速又整齐,眨眼间便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丝毫不敢有半分耽搁。 这名陪戎副尉看到三人都是一身便装,心中哪怕有了猜测,此刻也不敢显露出来。 赶忙上前,对着他们恭敬拱手做礼道:“见过各位阁下!” 他的腰弯得很低,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心里头既紧张又激动,毕竟能让有着这般特殊腰牌的人物出现在这儿,此人的身份几乎已经不言而喻。 “嗯,做得不错!” 李承乾轻轻的说了一句,便带着齐先生,不紧不慢地朝着感业寺走去。 张显怀跟在最后面,看着那陪戎副尉诚惶诚恐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赞许之意。 他伸手拍了拍这名陪戎副尉的肩膀,似是在安抚他一般,然后便快步地跟了上去,生怕落得太远。 三人走后,这名陪戎副尉才直起身子,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那手都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刚才着实被吓得不轻。 随后便是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巨大喜悦! 手底下的士兵和不良人那都是一脸疑惑,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 平日里在这儿说一不二的长官,怎么今日见了这几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一个和他关系较好的士兵,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了上来。 他压着声音悄悄的问道。 “王校尉,这三个人是什么人啊?” 陪戎校尉一听这话,顿时瞪了他一眼。 压低声音呵斥道。 “哪来这么多问题!还不赶紧去当好你的差!” “是!王校尉!” 小兵被这一瞪,吓得一个激灵,赶忙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站岗去了,不敢再多问半句。 陪戎校尉站在原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天只想快点回家,然后和家里人好好地说上一句。 今天不仅见到陛下了!还被陛下夸了! 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啊,足够他在家人面前吹嘘好久了。 “齐先生,没想到这条路还挺远,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李承乾一边走着,一边看向齐先生,目光中透着关切。 此时的天色已然渐晚,余晖洒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四周静谧的氛围中,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齐先生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自己垂下来的发丝,那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显得他整个人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他笑着说道。 “陛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下又不是那死读书的人,除了爱看书,在下还略懂一些拳脚呢。” 说这话的时候,齐先生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仿佛对自己的拳脚功夫颇为自信。 看着齐先生这副得意的样子,李承乾就是一脸鄙夷,嘴角微微撇了撇,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 “齐先生,你是说,你当年教小秦练拳脚,然后被小秦不小心打了一拳,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事情吗?” 见李承乾把这件事情都拿出来说了,齐先生的脸上顿时也是一红。 那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他硬着头皮说道。 “那秦如召就是个莽夫!谁能和他打啊?小小年纪就一身怪力!” 李承乾想了想,倒也是,那秦如召确实从小就力大无穷。 有时候做事莽撞了些,不过倒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想到这儿,李承乾不禁笑了笑,两人便又有说有笑地朝着感业寺走去。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也越来越淡,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橙红色挂在天边。 而在那天空之中,日月同挂。 那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月亮却已然悄悄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这世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神秘色彩。 李承乾朝着感业寺看去,那寺庙在月色与余晖的交织下,显得越发庄严肃穆。 他眯了眯眼睛,对着张显怀说道。 “显怀,天有些黑了,你帮朕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在擦大门?” 张显怀闻言,停下脚步,顺着李承乾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的眼神锐利,很快便看清了情况。 对着李承乾点了点头。 “陛下,确实是有人在擦大门。” “我们还是快些进去,陛下,这里蚊虫实在是太多了。” 张显怀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试图将眼前那一群嗡嗡乱飞的蚊群驱散。 那些蚊虫像是闻到了人气一般,围着他们不停地打转,着实恼人得很。 李承乾听了,从腰间取出乾坤扇,轻轻展开,扇子上精致的图案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他拿着扇子在前面轻轻挥动着,一边走一边说道。 “说的也是,你们在朕后面跟上,朕给你们开路。” 正在擦着大门的武媚娘,原本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那扇陈旧的庙门。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她先是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缓缓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看去。 只见三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待看清其中一张熟悉的眼帘时。 她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了起来,脸颊也瞬间变得绯红。 李承乾刚走到感业寺门口,正想问问这个还在擦大门的小姑娘什么情况。 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那动作迅速又利落,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 “参见陛下!” 武媚娘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却又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李承乾倒是也没多大疑惑,他毕竟是大唐的太子,从小在宫里长大,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在宫里的时候,老爹的妃子们只要不是太傻,几乎都会记住太子是什么模样,所以此刻有人能认出他来,也实属正常。 “你倒是机灵,起来。” 李承乾的语气还算温和,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打量。 “多谢陛下!” 武媚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她激动得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那“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 她不停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脑海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激动,不能激动。” 李承乾看她一直低着头的样子,心里头有些疑惑,微微皱了皱眉。 “给朕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在这寂静的寺庙门口,显得格外清晰。 武媚娘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怯生生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可人模样。 她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泉,清澈中透着一丝娇羞,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嘴唇微微抿着,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之意。 李承乾看到武媚娘的样子也是一愣,当然他不是因为武媚娘长得有多漂亮而发愣。 主要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自己老爹都四十三岁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多的样子。 这巨大的年龄差距,让李承乾内心不由得感慨。 他暗暗想到,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这样的情况要是放到现代,估计老李至少面临十年牢狱之灾呢。 不过李承乾这么多年在大唐见多了这样的事,其实也不奇怪了。 只是感慨眼前这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小姑娘,余生却要在这间小寺庙里度过,心里头终究还是有些可惜。 想到这儿,李承乾心头一软,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武媚娘一听陛下的语气变得那么柔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地说道。 “民女名叫武媚娘,今年刚满十七。” 听到这小姑娘的话,李承乾那是直接一愣,心里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思忖:“这就是武媚娘,历史上唯一的女帝,则天皇帝吗?” 李承乾就这么幽幽地看着武媚娘,那目光中透着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让武媚娘的心里都不由的一阵发毛,她实在是猜不透陛下这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还这么年轻啊。” 李承乾不由自主地说道,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武媚娘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只能实话实说。 她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陛下,民女不能明白陛下的意思。” “没事,你不用明白,武媚娘,你这个姓可是先帝所赐?” 李承乾回过神来,继续问道,他想进一步确认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毕竟这关乎到一段可能改写历史的相遇啊。 武媚娘对着李承乾施了一个万福,动作优雅而得体,然后轻声说道:“陛下,媚娘之名确实是先帝所赐。” “你的品级可是才人。” 李承乾又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武媚娘,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武媚娘点了点头,回答道:“回禀陛下,民女确实是才人。” 李承乾心里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就是武则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翻涌的思绪,说道。 “朕知道了,带着朕去感业寺里逛逛。” 那语气平稳至极。 可内心深处,却依旧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久久不能平静。 第62章 大赦感业寺 李承乾提出要逛一逛感业寺的想法后,武媚娘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她那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旋即乖巧地朝着李承乾行了一礼。 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欣喜的对着李承乾说道。 “圣人,奴婢万幸,能陪圣人一同逛感业寺。” 说罢,便微微欠身,领着李承乾,三人缓缓踏入了感业寺的大门。 此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整个感业寺仿佛被一层朦胧的轻纱所笼罩,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张显怀瞧着这越来越昏暗的环境,担心看不清道路,便特地快步跟着武媚娘去拿了两盏灯来。 那两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好似在这幽暗中撕开了两道小小的口子,他们二人一人手持一盏,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带着路。 原本呀,李承乾一直以为这感业寺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寺庙,规模应该很是有限,毕竟平日里也没怎么听人详细说起过它的样子。 可没想到,当真正踏入其中,出乎意料的是,这感业寺竟是非常大,那宽敞的庭院、一间间错落有致的禅房以及长长的回廊,一眼望去,给人一种空旷又略显寂寥的感觉。 寺庙里摆放着许多古佛像,只是由于岁月的侵蚀,又鲜有人精心打理,它们的身上早已布满了青苔。 “圣人,往前走就是我们这些人平日里生活的地方了。” 武媚娘一边举着灯,一边轻声说道。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刚抬腿想要顺着武媚娘所指的方向往前走着。 就在这安静得有些异样的氛围里,突然,一道尖锐且充满愤怒的骂声如炸雷般在身后骤然响起。 直接吓了几人一跳。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骚狐狸,精神那么好,肯定是半夜偷偷私会男人!” 那声音仿佛要穿透这寂静的夜,带着满满的鄙夷和怨恨。 “没想到这次天色才刚黑,就敢把男人带进来!” 那老尼姑一边骂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承乾四人,那神情狰狞得可怕。 在灯笼昏黄光亮的映照下,她脸上的皱纹都好似一条条扭曲的小蛇,那模样和鬼片里的恶鬼也差不了多少了,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武媚娘一脸无辜之色,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 “嬷嬷,不是的,我没有……” 可那老尼姑压根就没打算听武媚娘解释,她此时就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野兽一般,直接扯开嗓子,大声地喊叫着。 “来,都给我出来!小狐狸精偷男人啦!都出来看看啊!” 那尖锐的声音在感业寺的上空回荡着,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宁静。 一时间,各个禅房里传来了嘈杂的声响,有慌乱的脚步声,还有疑惑的询问声,整个感业寺一下子就变得喧闹了起来。 老尼姑的这一嗓子,直接将感业寺的所有人都给惊动了。 一群老尼姑纷纷从各处禅房涌了出来,她们一看到眼前这场景,立马精神了起来,跟着那最先叫嚷的老尼姑一同责骂起武媚娘来。 “哼,早就看你这丫头不安分,果然在这儿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儿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尼姑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道。 “就是,咱们这佛门净地,岂能容你这般胡来,简直是把我们感业寺的名声都给败坏了呀!” 另一个老尼姑也在旁附和着,那眼神里满是嫌恶。 武媚娘站在那儿,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说着“冤枉”,却似乎根本没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就在这一片混乱喧闹之中,人群里有几个李世民曾经的妃子,她们是和武媚娘同一批进来的。 此刻也被这阵仗吸引了过来。 她们抬眼一瞧,瞬间认出了李承乾,这可是当今陛下呀,当即脸色大变,赶忙拉了拉身旁还在责骂的老尼姑们。 随后纷纷屈膝跪地,口中高呼。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妾等不知陛下驾临,多有冒犯。” 这一跪,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呼啦啦地全都跪了下去,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微微颤抖的身子和粗重的呼吸声。 李承乾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似乎是感受到了陛下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就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齐先生,你怎么看?” 齐先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老尼姑们。 “在这里呆的久了,心里都扭曲了,估计是想要找些好欺负的发泄发泄,虽可怜,但也可恨。” “臣想要向陛下求一道恩旨。” 齐先生微微躬身。 “说,朕无有不允。” “陛下,我们这一路走来,都花了半个时辰,如今长安人满为患,各地都在开发,这片地方位置极佳。” “简直是开发房地产的风水宝地。” “还请陛下撤销了感业寺,让这些人都回家。” 李承乾听到了齐先生的建议。 点了点头。 “朕准了。” 李承乾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跪着的一众尼姑,微微叹了口气。 “朕今日前来,本是随意逛逛,却不想闹出这般动静。” “不过朕瞧着你们在这感业寺,虽说是修行之所,可却也诸多束缚。” “齐太师既然开口了,朕念你们在此清苦,今日便下旨,给感业寺所有尼姑恢复自由。” “你们想要再嫁也都由得你们了。” “往后莫要再为这些琐事纷争了。” 众尼姑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磕头谢恩,高呼“陛下圣明”。 那声音里满是惊喜与感激。 而武媚娘则呆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李承乾看了一眼齐先生后。 又将目光落在了武媚娘身上。 “你想让朕替你教训她们吗 ” 李承乾语气冰冷。 武媚娘一听,吓得瘫倒在地。 “陛下,奴婢绝无此意呀,奴婢只是想着陛下难得来这一趟。” “能让陛下看看这感业寺的境况,并无半分算计陛下的心思,还望陛下明察。” 看着武媚娘这颠倒众生的样子。 李承乾又想到了这位的行事作风。 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起来,你如此年纪,在这个感业寺之中,没点算计日子也不好过。” “朕估计就是你唯一的希望了。” “你自由了,武媚娘,你回家也好,去哪也好,都行。” “你们所有人明天都去官府做个登记,然后领好你们的户口,以后好好过日子。” 李承乾说完就带着齐先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显怀紧随其后。 哪怕走了不少路。 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陛下万岁”的回荡。 第63章 李二的念旧 漠北草原,宛如一块无边无际的翠色巨毯,向着天际绵延铺展而去。 那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向来是骏马肆意奔腾、牧人纵情放歌的所在。 自由的风常年吹拂着这片土地,带着草原独有的野性与不羁。 然而此刻,往昔的和谐与悠然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紧张且压抑的氛围。 如同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唐军那犹如铁桶般的包围圈持续不断地收缩之下,薛延陀部可活动的区域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少。 他们就仿佛是一群被一张无形却又无比坚韧的大网紧紧困住的猎物,无论怎样挣扎,那原本广阔的生存空间都在一点点消逝。 真珠可汗夷男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那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阴霾。 他带着本部那十二万剽悍的骑兵,在草原上不停地来回驰骋,试图找寻哪怕一丝突围的机会。 马蹄疯狂地刨着地面,扬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好似随时都要冲破这令人窒息的包围圈一般。 可这看似威风凛凛的表象下,却难掩他内心深处那如烈火灼烧般的焦灼与不安,每一次马蹄落下,都仿佛敲在他那忐忑的心尖上。 “父汗,唐军的人太多了!” 大度设满脸焦虑,那紧皱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仿佛能夹死苍蝇似的。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混着满脸的尘土,在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泥痕。 他一边用力地驱马紧跟在真珠可汗身旁,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声音中透着抑制不住的绝望。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那里就有唐军!我们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父汗!” 那呼喊声在马蹄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几分悲哀的意味。 传进真珠可汗的耳中,却好似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扎得他心烦意乱。 本就烦躁的情绪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就要爆发。 真珠可汗脸色越发难看,那原本就透着威严的脸庞此刻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完全笼罩,黑沉沉的,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他猛地扭过头,眼中满是怒火,对着自己的大儿子怒吼道。 “闭嘴!” 这一声怒吼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 “我们本部还有十二万的勇士!我们怕什么!” 他一边愤怒地咆哮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那马鞭在空中甩出“啪啪”的脆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那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唐军示威。 “李世民已经死了!现在在位的不过是他的儿子!没什么好怕的!知道吗!”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甘心的倔强,那目光好似要穿透眼前的困境,直达那遥不可及的胜利彼岸。 “我们生活在草原上!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和唐军打游击,我们不怕,他们的大军耗不起!” 真珠可汗此时就宛如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哪怕明知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却依旧心存侥幸。 不愿放弃那微乎其微的获胜可能,满脸都是不甘与决绝,仿佛只要他意志足够坚定,就能扭转这濒临绝境的局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啊,自己最初不过是想着在大唐边境劫掠一番,弄些财物和人口回去。 让部落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富足一些,怎么就能引来如此多唐军的围杀呢? 这唐军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前赴后继地朝着他们涌来。 将他们一步步逼入了这绝境之中,丝毫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而最让他感到害怕的,还并非是被唐军包围这件事,而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消息来源。 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未知的恐惧如同黑暗中的鬼魅,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要知道,这漠北草原上部落众多,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得如同那纠缠不清的乱麻。 剪不断,理还乱。 今天这个部落可能和那个部落因为一点草场或者牲畜的纷争就大打出手,双方杀得昏天黑地。 可到了明天,说不定又摒弃前嫌,和好如初,然后一起去攻打别的部落了,如此反复无常,已经是常态了。 草原上分布着数不清的部落,而这些小部落往日里传递的消息,那可是真珠可汗夷男的重要消息来源啊。 当初,他能在这漠北草原上建立起薛延陀汗国,这些小部落传递消息的功劳那是不可忽视的。 靠着那些或真或假、零零散散却又关键无比的消息,他总能提前知晓敌军的动向。 或是巧妙地避开敌军的锋芒,或是提前设下埋伏,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唐军没能顺利找到他的原因所在。 可现如今,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消息不断的部落,却像是一下子都哑巴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 他派出的海东青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盘旋,那矫健的身姿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孤独,它锐利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下方的草原。 试图找到熟悉的联络标记或者传递消息的族人,然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只能孤独地在空中哀鸣,那凄厉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无奈与悲凉,最后只能无奈地飞回主人身边,收起翅膀,落寞地站在一旁。 再说那唐军,向来都是很讲武德的。 说要打薛延陀部,那便只冲着薛延陀部而去,在行军作战的过程中,极为注意避免让其他的部落因此受到损失。 军中将领三令五申,严禁士兵骚扰无辜部落。 要是万一有其他部落因为这场战争不小心受到了牵连,哪怕只是几头牛羊被惊走,或者一顶帐篷被破坏,大唐还会慷慨地给予赔偿呢。 也正是因为大唐这般对草原部落施以仁义,李世民才能成为众部落信服的天可汗呀,他的威名如同璀璨的星辰,在草原的夜空中闪耀着,让各个部落的人心生敬畏与钦佩。 “可是,没有部落回复自己的消息,不可能所有部落都对大唐俯首称臣了?总有几个反骨仔部落?” 真珠可汗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满心的疑惑与不安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坐在长安的不是天可汗了,而是他的儿子,大唐对于我们这些部落的态度,似乎只取决于大唐皇帝一个人啊。” 想到这儿,真珠可汗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脑海中甚至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大唐不会是要把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灭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不断回响,越想他越觉得后背发凉,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可眼下这困境,却又让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只能在这焦虑与恐惧中继续挣扎。 …… 而在唐军中军大帐之中,气氛同样凝重却又透着别样的威严。 李世民一身玄甲,那玄甲在帐内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每一片甲叶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战场上的赫赫战功,那上面或许还残留着曾经敌人的血迹,见证着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他端坐在中间的帅位上,身姿挺拔如松。 虽已不再年轻,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却丝毫不减当年,让人不敢直视。 尉迟敬德、程咬金、李积三位猛将威风凛凛地站在他的身旁。 他们身上的战甲铮铮作响,目光坚定而锐利,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霸气,让人望而生畏。 在下方,还有一个突厥可汗李思摩席地而坐,他静静地看着帐中的一切,脸上带着几分谨慎与恭敬,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似是在思索着这局势的变幻对自己部落的影响。 而在大帐的中间,则有七个人被唐军捆住了手脚。 那绳索是用粗麻绳特制而成,紧紧地勒在他们的手腕和脚踝处,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红印。 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磨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们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的抬头张望。 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即将降临的厄运,那颤抖的幅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好似筛糠一般。 李世民目光如电,冷冷地看向下面的这七个人,那眼神中满是失望。 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刀,锋利且寒冷,直直地刺向那几个人,刺得人心里直发慌,仿佛被看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般。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着的愤怒,那声音低沉而浑厚,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死后,你们就是这么替朕保护大唐的吗?” 这话一出,整个大帐内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见众人那或紧张或沉重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为这压抑的气氛打着节拍。 乞颜部落可汗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那原本就黝黑粗糙的面庞此刻因为害怕和紧张更是显得有些扭曲。 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他带着哭腔喊着。 “天可汗,不是我们不想守护大唐,而是那夷男建立了薛延陀汗国,实在是家大业大呀!我们根本抵抗不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巨响,不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了起来,那红肿的地方还沾染着地上的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李世民听后,猛地一拍案板,那案板本就是厚实的实木所制,被他这用力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些离得近的士兵甚至被吓得身体一颤。 “那你们就可以出兵协助薛延陀来劫掠我大唐边境吗?”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那声音在大帐内回荡着,久久不散。 “天可汗!我们要是不帮夷男出兵,怕是见不到天可汗你的面了!” 其他部落首领也都纷纷哭哭啼啼地跟着喊道,那场面看上去好不凄惨。 一个个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涕泪横流,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在脸上糊成了一片。 他们试图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得李世民的同情,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各种求饶的话语,希望能以此逃过一劫。 李世民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里又是一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往昔与这些部落首领称兄道弟的画面。 那些一起喝酒吃肉、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的日子仿佛还近在眼前,那时大家欢声笑语,把酒言欢,互诉衷肠。 哪里会想到如今竟会走到这般地步。可一想到如今他们做出的这些背叛之事,又觉得气愤难平,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再想到自己儿子的命令,他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天可汗,曾经和你们结拜过兄弟!”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有往昔的情谊,也有此刻的无奈,那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现在大唐的陛下,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很不满!” 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越发严肃,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给我们的命令是,草原上只需要留下突厥一个部落给我们养马就行了,其他全部灭掉。” 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被这严厉的命令惊得目瞪口呆 听到李世民的话,所有部落首领那都是脸色突变,原本就煞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了一丝血色,如同白纸一般,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那眼神中透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天可汗,放过我们!我们下次不敢了。” 他们哭喊着,拼命地磕头,那磕头的声音在大帐内响成一片,“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在奏响一曲绝望的悲歌。 每一下磕头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与地面撞击得越来越狠,地上甚至出现了些许血迹,可他们却浑然不顾,只想着能求得一线生机。 李世民闭上眼睛,没有理会他们的求情,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那是一种历经世事、看透人心后的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更深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道:“承乾那里不是要在草原上建学校,建马场吗?让那咸阳来的工匠看看要怎么弄。” “我的意思是,与其让我大唐百姓出力,不如就让这七个部落的人为我们盖房子,由突厥部落人和我唐军联合监管,如何?” 他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积毕竟是领了李承乾的圣旨,原本是要按照圣旨行事的,可此刻听了李世民的这个提议,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李世民的方法可能更好一点。 毕竟李世民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对这草原上的局势看得更为透彻,或许这样的安排更有利于稳定草原的局势,也能让这些部落为他们之前的过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是,他也是点头答应了李世民的要求,并且还赶忙写了一封信给锦衣卫,让他们快马加鞭地回去给陛下讲一下现在的消息。 希望能得到陛下的认可,在信中他详细地描述了当下的情况以及李世民的想法,言辞恳切,尽显谨慎。 而底下那七个部落的人听了李世民的话后,早已是浑身冷汗如雨下,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那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让他们忍不住打哆嗦。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新帝竟然可以如此狠辣,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大唐皇帝可是大不一样啊。 以往大唐对待他们总是宽厚仁慈,哪怕犯了些小错也大多是从轻发落,可如今这命令却如同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看着坐在帅案上的李世民,心里无比的怀念大唐皇帝还是天可汗的日子,那时候的大唐对待他们是何等的宽厚仁慈呀。 他们可以在草原上自由地放牧,不用担心会有灭族之祸降临,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们只能在这生死边缘苦苦哀求。 如今,听到李世民念及当年结拜之情,特地求情给他们七个部落一条生路之后,他们一个个更是感恩戴德。 那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李世民的感激。 “谢谢天可汗!”“谢谢天可汗!” 的呼喊声在大帐内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份感恩之情通过这一声声呼喊传递给李世民一般。 那声音中饱含着真挚的情感,每个人都喊得声嘶力竭,希望李世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心意,饶恕他们这一回,让他们能继续在这草原上生存下去。 第64章 迎亲队伍的返回 李承乾大赦感业寺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朝堂。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官员们之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就连那些初入朝堂、来自咸阳的年轻官员都满脸惊愕,有一些接受不了李承乾的做法。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简直是离经叛道之举。 那些可都是先皇的妃子啊! 在他们看来,这些女子本应在感业寺中度过余生,为先皇祈福,守着那一份贞节。 怎么能重新放出去,让她们再次嫁人呢! 这于礼不合,于情更是难以让人接受,仿佛是对皇室尊严的一种亵渎。 李承乾的做法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冲击着他们心中那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糨糊,怎么也接受不了。 对于朝臣们递上来的一封封言辞恳切、义正词严的奏折,李承乾却毫不犹豫,一律用魏武帝当年的做法给打了回去。 魏武为之,己亦可为! 他态度坚决,毫无回旋余地,在他眼中,既然魏武帝开了这个先河,那他李承乾又为何不可。 他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对于皇家与民生的理解。 本朝女子之地位,虽较以往有所提高,却仍未达理想之境。 对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朝廷尚算宽容,若遇合适机缘,二婚之事亦能为世人所接受。 她们可以在守寡之后重新寻觅生活的依靠,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然而,那些曾身为先皇妃子的女子,却被传统礼教的枷锁紧紧束缚,二婚对她们而言,几乎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是一种被世人唾弃、被伦理不容的禁忌。 李承乾深知其中利害,此次他简略地操办了李世民的葬礼。 这其中一个重要缘由,便是不愿看到感业寺中的那一大批妃子因循旧制而被迫殉葬。 在他看来,这些女子的生命不应如此被轻易剥夺,她们也应有生存的权利。 可他的这一行为却弄的不少文武百官心里一阵难受,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满心的愤懑与无奈无处宣泄,朝堂之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 吐蕃大相禄东赞率领着迎亲队伍,一路穿越广袤无垠的大地,那飞扬的尘土如同他们复杂的心绪。 长途跋涉让队伍中的每个人都面露疲惫,他们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大唐那无理的行径,无情地将他们原本美好的计划打得粉碎,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功败垂成。 原本充满希望的迎亲之旅,如今却变成了一场灾难。 他们满心忧虑地想着,这次回到吐蕃,别说是得到赞普的奖赏了,就连能否承受住赞普的怒火,都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地向着吐蕃返回,那身影在广袤的大地上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坚韧。 队伍中不少士兵在赶路的过程中,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看向禄东赞,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依赖。 在这些士兵的心中,禄东赞就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只要有这位睿智而威严的大相在,至少赞普肯定也会对他们从轻发落。 松赞干布在吐蕃听闻迎亲队伍即将归来的消息,满心都是期待与欢喜。 他亲自带着大队人马前去迎接,那场面堪称盛大。 骏马奔腾,旗帜飘扬,吐蕃人身着盛装,欢声笑语回荡在山谷之间。 队伍中既有吐蕃最英勇的战士,他们盔甲鲜明,刀枪在阳光下闪耀,也有盛装打扮的百姓。 手中捧着鲜花与哈达,每个人都期待着见证这一历史性的美好时刻。 那本该是欢天喜地,奏响吐蕃与大唐友好联姻的序曲。 可现在… 禄东赞带领着迎亲队伍归来,当他看到吐蕃这番盛大的欢迎场景时,心头却当即一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 他心中暗叫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其实,他早在之前就已经派遣了不止一波人马先行返回吐蕃,向松赞干布详细地汇报一路上的情况,希望赞普能早日整顿兵马,做好应对各种变故的准备。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热闹非凡却又与实际情况格格不入的场景时,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他知道,这一路上大唐肯定是在不停地给他们使绊子,故意设置重重障碍来阻碍他们的行程。 原本只需走一个月的路程,却硬生生地被拖成了两个月,这其中的艰辛和磨难,只有他们这些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够体会。 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些负责报信的人马也没有成功到达吐蕃,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禄东赞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大唐在故意拖延时间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道已经结疤的马鞭痕,那是被一个叫做张显怀的锦衣卫指挥使所伤。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他眼中就不由得闪过一丝愤怒的寒光,牙关也不自觉地紧紧咬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个仇,他已经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他甚至将张显怀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了袍底。 每一笔都蕴含着他深深的恨意,他暗暗发誓,就等着日后有复仇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这个可恶的家伙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现在这个情况…… 禄东赞一脸无奈。 赞普的面子…… 没了啊! 他提心吊胆的带着迎亲队伍往前走着。 松赞干布站在欢迎队伍的中间,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归来。 他一想到这次是和大唐结亲,而且迎娶的还是大唐尊贵的公主,心中就充满了自豪与荣耀。 这种荣耀感如同璀璨的光环笼罩着他,让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美好的画面,想象着吐蕃与大唐联姻之后的繁荣昌盛。 吐蕃在周边各国中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会更加频繁,吐蕃人也将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 然而,当迎亲队伍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了。 他看到迎亲队伍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喜庆氛围。 原本应该欢快激昂的打鼓奏乐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队伍安静得如同深夜的墓地,只有单调沉闷的马蹄声在空气中回响,那声音仿佛是一种沉重的叹息。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低着头,像是一群犯了不可饶恕罪行的罪人,不敢抬起头来正视他。 他们的肩膀低垂着,而且,队伍里也没有唐军一起跟随护送,这与他之前所想象的场景完全不同。 松赞干布第一时间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情况不对,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禄东赞给松赞干布递了一个眼神。 希望松赞干布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松赞干布看到禄东赞这个样子。 心中也大致的有了猜想。 第65章 松赞干布 在那片广袤无垠的高原之上,松赞干布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凝重而深邃,目不转睛地看着禄东赞带着迎亲队伍,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缓缓走来。 他的心犹如被重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迎亲队伍原本应是充满喜悦与期待的,可此时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他知道,恐怕事情并未如他们所愿,而这结果,也许会让整个吐蕃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是最坏的结果,可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赞普。” 禄东赞走到近前,微微低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的内心满是愧疚,作为此次迎亲的关键人物,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 可如今却未能完成,面对赞普,他害怕看到那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败给吐蕃带来灾难。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在大唐所遭受的屈辱,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割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松赞干布深邃的眼眸看了禄东赞一眼,那目光犹如寒潭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内心其实早已波涛汹涌,和亲是他为吐蕃谋划许久的大事,关乎吐蕃的未来。 如果失败了,那吐蕃的整个心气都会跌落到一个谷底。 现在如此隆重的布设,现在完全变成了笑话。 可听到禄东赞那低沉的语气,他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许久,他缓缓开口:“大唐拒绝了我们的和亲吗?”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禄东赞隐晦地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赞普,某出师不利,还请赞普责罚。” 他的声音更低了,头也埋得更深,心中不断责备自己。 “但此时当务之急应当是将人群驱散,以免赞普威名受损!” 禄东赞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松赞干布,眼中满是急切,他深知赞普的威名对于吐蕃的重要性。 绝不能因为这次的失败而受到损害,哪怕自己要承受更多的责罚。 松赞干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拍了拍禄东赞的肩,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威严。 “没必要。” 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在迅速权衡着利弊,驱散人群或许能保住一时的威名,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需要让吐蕃的民众知道真相,更需要他们团结一致。 说完,他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禄东赞,朝着下方那还在欢呼的人群走去。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弦上,而他的内心则在思考着如何引导民众面对这次的挫折。 松赞干布走到高台边缘,对着下方那欢呼雀跃的人群压了压手。 人群的欢呼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捂住了嘴巴一般,逐渐落了下来。 直到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松赞干布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复杂的心情,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会影响整个吐蕃的走向。 松赞干布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地喊着。 “我们的和亲失败了!我们的大相空手而回了!那大唐的皇帝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小的吐蕃王朝。”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着人们的心。 他在喊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既有对大唐轻视吐蕃的愤怒,也有对吐蕃未来的担忧。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激起民众的斗志,但又害怕这会引发一场不可控制的战争。 “禄东赞!” 松赞干布再次大声地叫着这位吐蕃大相。 “在,赞普!” 禄东赞赶忙大声地回应着,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的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紧张的是不知道赞普接下来会让他做什么,期待的是赞普或许有应对之策,能让吐蕃在这次危机中找到转机。 “你和他们说说,唐朝是怎么拒绝我们吐蕃的和亲!” 松赞干布看了禄东赞一眼,目光交汇之时,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那眼神中蕴含着深意。 只有让民众了解真相,才能让他们真正团结起来,矛头必须对外。 禄东赞要做的就是添油加醋。 松赞干布相信禄东赞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禄东赞是最清楚事情经过的人,他相信禄东赞的能力,也相信他能激发民众的情绪。 禄东赞当即会意,他向前一步,环视着周围的民众,眼中闪过一丝悲愤。 他将一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从最开始那艰难的六试婚使,他是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才通过重重考验。 在这个过程中,他满心期待着能顺利完成和亲,为吐蕃带来和平与繁荣,可到了后面,大唐却无情地拒绝和亲,那些大唐的官员甚至还命人将他鞭打。 那皮鞭抽在身上的疼痛仿佛还在,每一道伤痕都像是耻辱的印记,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怨恨大唐的无情和傲慢。 之后吐蕃进行派兵询问缘由,却被大唐狠狠羞辱,这些消息他都添油加醋告知了吐蕃的百姓。 他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脑海中不断浮现张显怀那张高傲的脸。 愤恨在心里打转,可他的脸上却是一脸悲痛。 他要让吐蕃民众把怒火全都倾泻在大唐之上,他要保全松赞干布的脸面。 说着,他缓缓地跪在地上,对着所有的吐蕃民众,指着自己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 “是我禄东赞无用啊!让赞普丢了面子!”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那是悔恨与自责的泪水。 他不断的责备着自己。 “我辜负了赞普的信任,也对不起吐蕃的百姓。” 他转过身去,不停地对着松赞干布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赞普,是我对不起你啊!我禄东赞只求一死!来报答赞普对我的知遇之恩啊!” “我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减轻自己心中对赞普的愧疚啊!” “赞普!” 下面的吐蕃百姓看着禄东赞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不由地心疼万分。 他们的大相,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睿智和忠诚,如今却遭受这般磨难。 人群中甚至有不少人已经不自觉地嘴里喃喃着“大相”,眼中满是对禄东赞的敬重与同情。 他们在心里为大相鸣不平,同时也对大唐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 这种愤怒在心中不断蔓延,犹如燃烧的火焰。 一时间,群情激愤,愤怒的火焰在人们的眼中燃烧。 松赞干布看着额头上不断有鲜血溢出的禄东赞,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他快步走上前去,轻轻但又坚定地将禄东赞扶了起来。 “禄东赞,你不必对我愧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比你去做的更好!”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安慰,满是对禄东赞满是敬佩,他知道禄东赞已经尽力了,这次的失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是大唐欺人太甚!” 松赞干布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大唐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底下的民众听到这话,更是热血沸腾,不少人将手中的武器举过头顶,那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们大声地挥舞着,口中高呼着。 “出征大唐!” “让大唐看看我们的吐蕃的厉害!” “那大唐的东西都抢过来!”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对掠夺大唐的贪婪。 他们只想着为吐蕃找回面子,让大唐知道吐蕃不是好惹的。 那声音如雷鸣般滚滚而来,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对尊严的扞卫。 杂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松赞干布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眼神中充满了力量。 他在思考着如何引导民众的情绪,不能让他们只是盲目地愤怒。 他用力地抱了抱禄东赞,那拥抱充满了信任和鼓励,他希望禄东赞能感受到他的支持,也希望通过这个举动让民众看到他们的团结。 “禄东赞!你做的很好!你是我们吐蕃的骄傲!” “我松赞干布在这里发誓。” 松赞干布放开禄东赞,神色庄重地说道。 “只要我松赞干布一天是吐蕃的赞普,你禄东赞就一天是吐蕃的大相!” 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稳定军心和人心是最重要的,禄东赞是吐蕃的重要支柱,自己不仅要收吐蕃人心,更是要收这位聪明人的人心。 禄东赞听着赞普的话,神色无比激动,嘴唇微微颤抖。 他心中不由地感慨,松赞干布真乃是吐蕃千年难得一见的雄主啊! 能在如此雄主底下做事,是他禄东赞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大唐又有何惧! 他在心里重新燃起了斗志,决心为吐蕃的尊严而战。 “此次迎亲队的人都辛苦了!我不怪你们!你们还是能够得到原有的奖赏!” 松赞干布对着迎亲队大声说道。 他知道迎亲队的士兵们这一路也不容易,他们同样为了吐蕃付出了很多,不能让他们寒心。 迎亲队的这一路上走得都是提心吊胆,他们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严厉的责罚。 而此时,赞普不仅不责罚,反而还要给他们奖赏。 一时之间,迎亲队伍的士兵们纷纷下跪,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神色激动地怒吼道。 “愿为赞普效死!” “出征大唐!为赞普出气!” “让那些大唐人,看看我的吐蕃的厉害!” “我们赞普才应该是天可汗!”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赞普的感激和对大唐的愤怒,那声音久久回荡在高原之上。 第66章 吐蕃第一勇士 松赞干布屹立在广袤的吐蕃大地之上,那凛冽的风如刀刃般刮过他的脸庞,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中那被点燃的战斗热情。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吐蕃民众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火热的战意,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在这片土地上蔓延。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下令召集所有能够战斗的勇士。 那一道道命令如同展翅的雄鹰,随着信使快马加鞭地传递出去。 信使们跨坐在骏马上,如流星般向着各个部落疾驰而去。 吐蕃各部在收到消息后,群情激愤,每一个人都义愤填膺。 他们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正在劳作的工具,放下对家人的眷恋,拿起那早已磨得锋利的武器。 他们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集合点赶来。 那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仿佛要将天空都燃烧起来。 没人可以侮辱赞普!大唐也不行! 他们比松赞干布眼中的火焰更为凶猛、更为炙热,那是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和对战斗胜利的渴望。 很快,一支复仇之军组建起来了。 在松赞干布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带领下,他们宛如一群被彻底激怒的狼群。 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怀着对大唐的满腔怒火,向着唐朝边境气势汹汹地进发。 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像密集的战鼓在天地间敲响,每一次马蹄踏地,都像是大地在痛苦的颤抖。 没人知道这群人到底是想要为松赞找回脸面。 还是因为冬天已经不远了,他们需要在大唐劫掠一番以满足冬天的需求。 不管如何。这支战意高昂的大军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建立了起来。 在这支气势磅礴的吐蕃大军中,有一位年轻而英勇的战士——论钦陵。 他生来便拥有着惊人的神力,仿佛是上天赐予吐蕃的瑰宝,被誉为吐蕃千年难得一见的勇士。 他是大相禄东赞的儿子,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堪称吐蕃双璧,是吐蕃的中流砥柱。 在松赞干布整顿好军队之后,便带领着三十万大军,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黑色洪流,浩浩荡荡地朝着大唐边境进发。 大军行进之际,论钦陵那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上露出了急切的神情。 “赞普,我想带一支兵马先行!为我大军探路!” 论钦陵恳切地向松赞干布恳求道。 他那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觉得大军那整齐而缓慢的行进速度实在是让他心急如焚。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大唐的土地上一展身手,劫掠一番,让大唐人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禄东赞听到儿子的话,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深知战争的残酷和不可预测性,虽然对儿子的能力有信心,但他也不想让论钦陵贸然涉险。 “论钦陵,不可任性妄为!” 禄东赞严肃地说道。 然而,松赞干布却伸出手打断了禄东赞。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信任和赞赏,微笑着说道。 “大相何须如此,你还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吗?他可是我们吐蕃的第一勇士。” 松赞干布转头看向论钦陵。 “论钦陵,你说,你想要多少兵马?” 听到松赞干布的话,论钦陵顿时大喜过望,他那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更加熠熠生辉。 “赞普,我只要五千骑兵勇士就可以横扫一切!那群大唐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论钦陵自信满满地说道。 吐蕃以前和大唐有过较量,虽然战损比在一比一,但论钦陵却认为那是当时的主将太过无能,如果让他来指挥,结果绝对不会是这样。 松赞干布听后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对论钦陵的鼓励。 “论钦陵,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为我大军先锋,我给你一万轻骑,你去前面开路。” 论钦陵大喜过望,连忙下马拜谢松赞干布。 “多谢赞普,我一定好好的为我们大军开好路。”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去,别把肉吃光了,让我们也喝喝汤。” 松赞干布笑呵呵地说道。 “领命!赞普!” 论钦陵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拉,骏马嘶鸣一声,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 禄东赞虽然有些担心,但看着儿子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忍心出言劝阻。 对于自己儿子的武力禄东赞还是很有信心。 吐蕃第一勇士那可不是徒有虚名,他相信儿子一定能旗开得胜。 吐蕃这次进军的边境还是松州(如今位于四川潘松)。 松州是一座有名的边陲重镇,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从地理位置上看,它南通益州(成都),北达长安(西安),西至鄯州(唐朝在青海这里的设立的一些羁縻州,此时的青海主要是土谷浑和吐蕃的势力范围)。 松州就处在这样一个交通要道上,被称作“川西门户”。 这里地势险要,四周群山环绕,山峦起伏,犹如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城池高大坚固,城墙厚实无比。 曾经的那场松州之战,给松赞干布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上次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带着无数的攻城器械,那场面可谓是惊天动地。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未能将松州城攻下。 那次的失败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了松赞干布的心底,不断地生根发芽,彻底激发了他的野心。 那一比一的战损比让他看见了希望! 他坚信,吐蕃的兵未必不如大唐的兵! 论钦陵带着一万轻骑,如同一阵狂风般昼夜不停地赶路。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短短两天,他们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松州城下。 负责守城的依旧是松州都督韩威。 上次在松州之战中,他凭借着出色的守城策略和顽强的意志,成功地抵御了吐蕃大军的攻击,立下了一份不小的战功。 但是,他并未被调走,只是官升一品,年底还有双俸的赏赐。 在这看似太平的盛世里,想要再获得一份可以改名的功劳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韩威站在松州城的城墙上,望着兵临城下的吐蕃军队。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惧色,眼中反而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早就收到了陛下的旨意,他只需坚守城池,等待着大军到来就好。 韩威自然是恭敬领命。 他心里清楚,若是让他出城与这些吐蕃军交战,他一个松州都督还真不是这些吐蕃骑兵的对手。 毕竟,吐蕃人几乎人手一匹马,机动性极强,在开阔地带作战,他们一开始就占据了优势。 但是,如果让他来守城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吐蕃军的战马在这高大坚固的城墙面前,都成了无用之物。 松州城的城墙高大雄伟,上次松赞干布率领二十万大军,带着那么多的攻城器械,都无法将其攻破。 此刻城下不过只有区区一万轻骑,韩威又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功劳稳稳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67章 三日不封刀 论钦陵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松州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毫无价值的物件。 在他眼中,松州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 他内心唯一的渴望,就是杀人,那种毫无顾忌、肆意妄为地杀戮。 每一次看到鲜血飞溅,每一次听到临死之人的惨叫,都让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这种感觉让他深深上瘾,无法自拔。 那一万轻骑如同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洪流,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他们对眼前这座雄伟的城池视若无睹,径直绕过它,朝着松州城的后方奔去。 在论钦陵的计划里,既然松州城的唐军以守为主,那他就将计就计,把松州城彻底包围起来。 他只需等待大军到来,到那时,松州城里的粮食和水源终会耗尽。 只要把所有的消息通道都封锁住,大唐朝廷就不会那么快察觉到松州城被围的情况。 韩威站在城墙上,看着这支吐蕃骑兵竟然直接绕过松州城,眉头紧皱,满心疑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主将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他看来,这吐蕃骑兵如果进城,那就是自寻死路,唐军可以前后夹击,把他们一网打尽,这区区一万骑兵根本不够唐军塞牙缝的。 想到这里,韩威虽心中满是不解,但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回到书房,他要尽快把这里的军情传递出去,让朝廷知晓。 绕过松州城后,论钦陵率领大军停了下来。他面色冷峻,大声下令。 “三千人下马,给我把松州城四周的高点都占领了,一只鸟都不准从松州城飞出去!听明白了吗?” “是!” 吐蕃士兵齐声回应。这些吐蕃士兵同样擅长骑射,对于射落天上的飞鸟,他们也是驾轻就熟。 “好,其余的勇士们分成七队,分七个方向,见人就杀,不留活口!今天我就带你们好好地放纵一番!” “三日不封刀,三日后正午,还是在此地汇合!这是军令!违背者,斩!” “谁杀了人最多!我会和赞普说,给你们赏赐!” 论钦陵高举手中的弯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骑着马的吐蕃士兵们也都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和长矛,口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吼叫。 论钦陵一马当先,带领着自己的一千吐蕃骑兵朝着最近村庄席卷而去。 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响,惊起一片尘土。 当他们冲入村庄,顿时一片混乱。 吐蕃骑兵们挥舞着弯刀,见人就砍。 妇女们的惊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一个吐蕃骑兵纵马冲向一个抱着孩子奔逃的妇女,弯刀一挥,鲜血溅在泥土墙上,妇女和孩子双双倒下。 论钦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中只有杀戮的欲望。 他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随意地砍杀着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房屋被点燃,火焰吞噬着一切,牲畜四处逃窜却被乱枪刺死。 一些村民试图反抗,但瞬间就被砍倒在地。吐蕃骑兵们在村庄里肆意劫掠,抢夺粮食、财物,将村民们辛苦积攒的家当毁于一旦。 当整个村子一个活口都不剩下的时候。 论钦陵带着手下骑兵,丝毫没有留恋的快速离去。 ……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向大唐边境的小村庄,似要将其碾碎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个曾经如梦幻般宁静祥和的小村,此刻已被死亡那腐臭刺鼻的阴霾重重包裹。 吐蕃士兵如一群从深渊爬出的恶魔,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无情地碾碎村口那象征着安宁的篱笆,就像碾碎脆弱的蝼蚁 “哈哈,瞧这破地方,今天这里就是我们的屠宰场!杀光这些唐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吐蕃头目挥舞着染血的弯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让他们知道和我们吐蕃作对的下场!” 他的脸上溅满鲜血,混着泥土,在月色下犹如从血池爬出的恶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旁边一个吐蕃士兵满脸兴奋地附和着,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让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村民们从甜美的梦乡被拖入噩梦深渊,恐惧如无数钢针,狠狠刺入他们的骨髓。 惊恐的呼喊声瞬间划破死寂的夜空,那是绝望的哀嚎、无助的求救和对生存最后的渴望。 但在吐蕃士兵耳中,这只是他们血腥盛宴奏响的美妙音符。 然而,村民们并未完全坐以待毙。 村子里的猎户们拿起了猎弓,尽管双手因恐惧而颤抖,但眼神中透着决绝。 一个年老的猎户大喊一声。 “兄弟们,我们不能让这些畜生轻易得逞,为了家人,拼了!” 箭如飞蝗般射向吐蕃士兵。 “哼,这些唐人还想反抗?” 吐蕃头目冷笑一声。 “给我杀!” 吐蕃士兵们举起盾牌抵挡箭雨,有几个吐蕃士兵还是中箭倒下,痛苦地呻吟着。 “可恶的唐人,竟敢伤我们!” 一个吐蕃士兵怒吼着,眼中满是怒火。 老人们也加入了反抗。 一位老者拿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冲向吐蕃士兵,口中喊着。 “你们这些异族,不得好死!” “我乃开皇二年骁骑尉手下士卒!容不得你们这些异族放肆!” 他拿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朝着一个正在杀人的吐蕃士兵砸去。 拐杖力道不小,狠狠的砸在了那个吐蕃人的头上。 顿时将他给打倒在地。 “老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士兵挥刀砍向老人,老人被砍倒在地,但他的行为激励了其他村民。 妇女们抱着孩子在混乱中拼命奔逃,可当看到吐蕃士兵追杀过来,一些妇女也奋起反抗。 一位妇女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吐蕃士兵,边砸边喊。 “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石头击中了吐蕃士兵的额头,鲜血从他额头流下。 “臭女人!” 吐蕃士兵恼羞成怒,冲向妇女,将她砍倒,但妇女临死前仍紧紧抱住吐蕃士兵的腿,试图阻止他前进。 年轻力壮的男子们拿起简陋的农具奋起反抗,他们的眼神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对家人和家园的守护。 “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不得好死!” 一个青年怒吼着冲向吐蕃士兵,手中的锄头高高举起,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敌人。 “哼,不知死活的唐人,去死!” 吐蕃士兵轻蔑地笑着,挥舞弯刀迎了上去。 当锄头与弯刀碰撞,迸发出点点火星,强大的冲击力让双方都震了一下。 但农具终究不敌利器,锄头被砍断。 青年毫不退缩,用断了的锄头柄继续攻击,戳向吐蕃士兵的眼睛。 吐蕃士兵急忙躲闪,却被另一个青年用镰刀划伤了手臂。 “兄弟们,一起上!” 其他青年们呼喊着,与吐蕃士兵们混战在一起。 他们用镰刀割伤吐蕃士兵的腿部,用耙子阻挡敌人的攻击。 一个青年被吐蕃士兵砍中肩膀,但他忍着剧痛,用另一只手拿起铲子,狠狠拍在敌人的脸上。 房屋被火把点燃,熊熊大火如恶魔的巨舌,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火焰冲天而起,将夜空映得一片通红,照亮了这惨绝人寰的修罗场。 牲畜们被吓得四处奔逃,它们的嘶鸣声在火焰的咆哮和杀戮声中显得格外凄厉,却被吐蕃士兵们的乱箭射中。 箭镞如雨点般落下,深深没入它们的身体,鲜血如喷泉般四处飞溅,将土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仿佛大地也在痛苦地流淌着鲜血。 他们为杀而杀,连牲畜都不打算放过。 尽管村民们奋力反抗,但终究不是吐蕃士兵的对手。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吐蕃士兵在村庄中肆意狂笑,震耳欲聋。 他们疯狂地抢夺着村民仅有的财物,将粮食袋用刀划开,金黄的麦粒撒得满地都是,珍贵的衣物被他们撕扯成碎片,随意丢弃在血泊之中。 “看这些唐人,多愚蠢,把粮食都留给我们了。” 一个吐蕃士兵大笑着,将一把麦粒扔向空中。 “是啊,他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了,哈哈。” 另一个士兵应和着。 在村庄的一角,几个吐蕃士兵发现了一个地窖入口。 “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说不定藏着金银财宝,哈哈。” 一个吐蕃士兵兴奋地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快打开,要是有好东西,我们可就发了。” 另一个士兵急切地说道。 他们撬开地窖门,发现里面藏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看到是一群孩子,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哈哈,小崽子们,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着,他们举起了沾满鲜血的武器,向孩子们逼近。 孩子们惊恐地尖叫着,缩成一团,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一个小女孩哭着哀求道。 “闭嘴,唐人的孩子没有求饶的资格!” 一个吐蕃士兵狞笑着,用长枪刺向一个孩子,长枪穿透孩子的身体,将他钉在地窖的墙壁上。 孩子的身体抽搐着,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地窖的地面。 其他孩子的哭喊声更加凄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 那些还未死去的村民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呻吟,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 有的在血泊中艰难地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如同一条血路。 有的抱着被斩断的肢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已经沙哑,却仍在哀求着怜悯。 “杀了我……杀了我……” 一个重伤的村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求着路过的吐蕃士兵。 “慢慢等死,唐人。” 吐蕃士兵不屑地看了一眼,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大笑着离开。 而吐蕃士兵则在这片死亡与毁灭的景象中继续他们的暴行,他们的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 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恶鬼一般。 整个村庄变成了一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惨叫、狂笑、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最后归于寂静,只听得一阵马蹄声远去。 第68章 没有重甲的重骑 李靖纵横沙场多年,每一次战役的节奏都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 战场上任何一丝反常都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而这次松州方向的死寂,就像一团浓重的迷雾。 这种未知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焦虑。 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在营帐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凝重。 每一道皱纹里仿佛都刻着往昔战争的残酷与艰辛。 深邃的眼眸中,除了久经沙场的睿智,此刻更多的是忧虑。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思忖着各种可能性,每一种猜测都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将军,大军距松州还有十五日行程,可松州方向却毫无消息,这……太反常了。” 一位副将皱着眉头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李靖微微点头。 “是啊,按常理,吐蕃大军此时应该已经在松州城下叩关了,烽火早该燃起。” “这平静得就像暴雨来临前的湖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恐怕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 距离大军到达松州还需要整整十五天,松州方向却如死寂的深渊,毫无消息传来。 这本该是大军压境、烽火连天的时候,吐蕃的大军按常理早该兵临松州城下,激烈的攻城之战应该已经打响。 可如今这诡异的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平静,让他如坐针毡。 秦如召坐在一旁他看着李靖那凝重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一紧,深知事情的严重性。 “老将军,益州方向有消息传来吗?”秦如召轻声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李靖。 李靖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益州也是毫无音信,吐蕃大军踪迹不明,此中必有蹊跷,我担心其中有诈。“ “这就像一个看不见的陷阱,我们一旦大意,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松赞干布可不是好惹的。”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糟糕的情形。 “但是我已经遣人向益州都督送信,怕是不日就能收到消息了。” 秦如召听完后心中也是顿感不安,他深知李靖的军事直觉从未出错。 当下便抱拳请命。 “老将军,末将愿率三千营先行前往探查。三千营机动性强,可保无虞。” 不能让老将军如此忧心,自己必须挺身而出,而且三千营的实力他有信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三千营,那是一支特殊的精锐之师,人马皆配备重甲,甚至装备上还要远远超过玄甲军。 毕竟玄甲军的马可没有钱批重甲。 在战场上这简直就是势如破竹。 他们的重甲和备用马匹都有专门的后勤队负责运输。 一旦卸去重甲,三千营的马匹本就是优中之优,只怕速度还能比一般的轻骑更快。 李靖一边想着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地图,心中权衡着利弊。 他既希望能尽快探明松州的情况,又担心这一去会让三千营陷入危险,毕竟这是陛下的心头爱,也是大唐的精锐之师啊。 三千营,那可是陛下最为珍视的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精英,军事素质也是李靖生平仅见。 陛下把三千营交到了自己手里,秦如召更是陛下的心腹爱将,位高权重。 此去危险重重,万一有失……我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可若不派他们去,这松州的情况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内心在责任与担忧之间激烈地挣扎着。 秦如召看出了李靖的顾虑。 “老将军,末将明白您的担忧,但事急从权,若不探明情况,大军贸然前行,恐中埋伏啊。” “我定当小心谨慎,不负将军所托。”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李靖。 李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好,你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恋战,若遇强敌,速回。” 他拍了拍秦如召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与嘱托,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揪紧。 “若是遇敌,你们的甲去的慢,万事必要等甲到再打!” 秦如召得令后,大声回道。 “末将遵命!” 说罢,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率领三千营星夜兼程。 三千营的后勤部队则带着预备战马和三千营士兵的重甲慢慢的跟在后面。 这个慢是相对而言的。 对于大军的速度来说,自然是快了很多的。 秦如召心中既有着为大唐效力的使命感,又有着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一定要尽快赶到松州,查明情况,不能让吐蕃人有机可乘。 仅仅两天,他们就如疾风般抵达了益州。 三千营的后勤队伍也是紧跟其后,但他们需要携带的东西太多,比起现在的三千营,他们至少还要慢上两天。 益州,这座繁华的城池,此时却因战争的阴霾而略显紧张。街上的百姓们神色慌张,议论纷纷。 “听说吐蕃要打过来了,这可怎么办?” 一位老者满脸担忧地说道。 “杞人忧天,吐蕃能过的了松州吗?”一位妇人抱着孩子,眼中满是自信。 秦如召看着益州没出什么事后,也是松了口气。 “快,写一封战报,告知李将军我们已安全抵达益州。” “希望这能让老将军稍微安心一些,可松州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呢?希望不要太晚。” 写完战报后,他将其交给益州都督。 “李都督,劳烦你尽快派人将此信送往大军,让李将军安心。” 听到秦如召这么说,李都督更是满脸疑惑。 “秦将军,下官五天前就将松州的情报向大军传递了过去?李靖大将军没有收到吗?” 听到李都督这么说,秦如召也是心里一沉。 “你发的是什么战报?” “秦将军,我发的是松州与幽州之间的吐蕃骑兵拦道,我们城中时候三万步兵,出去怕是送死啊!松州怕是被吐蕃围了!” 听到李都督这么说,秦如召大感事情不妙,后面怕是还有人从中作梗! 想到这他也开始着急了。 秦如召在益州稍作休整,补充了必要的物资,让士兵和马匹都恢复了些许体力。 他看着士兵们有些疲惫的面容。 “大家都很辛苦,但我们不能停下,我们要去看看松州到底怎么了!”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检查装备和马匹,后面的路还长。” “把火器都看一看,不要到时候哑了。” 秦如召吩咐道,他自己也在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 休整完毕后,秦如召带着三千营毅然离开益州,向着松州疾驰而去。 越靠近松州,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和腐臭味道就越发浓烈。 那味道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每个人的心。 “秦将军,这些吐蕃人真该死!” 一个年轻的士兵紧紧的握着马鞍上悬挂着的陌刀。 一脸愤怒的说道。 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场景。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乾一定要把三大营都拉出来遛遛的原因。 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士兵。 还算不上士兵。 一腔血勇,很重要! 秦如召看着三千营战意盎然,也是开口提醒道。 “做好准备,恐怕前方有大敌。” “我们的甲还没到,有危险就把手里的火枪和弩箭都射完,不要近身战!” “我们的马快,记住,听军令!不要恋战!我们是重骑,每个人身上陛下都花了大把的钱,别把自己当轻骑玩。” “为了大唐,为了那些死去的百姓。还请诸位忍上一忍!” 他握紧了缰绳,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陛下说过,作为主将,一定要有清晰的头脑。 忍! 等三千营披甲,他一定要让这些吐蕃人知道。 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当他们真正踏入这片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这些年轻的士兵们一个个咬着牙关,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马槊。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对吐蕃人的仇恨。 “这……这太惨了!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一个三千营士兵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忍。 他的内心在颤抖,这些无辜百姓的惨状让他几近崩溃,同时对吐蕃人的残忍行径充满了愤怒。 “吐蕃人简直是畜生!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 秦如召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好几个孩子被吊在木桩之上,被一根竹矛紧紧的串在了一起。 另一个士兵怒吼道,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吐蕃人决一死战,为这些死去的百姓报仇。 那是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映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房屋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残垣断壁在风中瑟瑟发抖。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村民的尸体,几乎看不到一个活口。 那些尸体有的肢体残缺,有的面目全非,苍蝇在上面嗡嗡乱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刺痛着士兵们的心。 “畜生!我们定要为百姓报仇!” 一个三千营的士兵愤怒地吼道,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吐蕃人血债血偿,为这些可怜的百姓讨回公道。 秦如召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他的手死死的握住缰绳。 手指的关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发白。 论钦陵率领着七千骑兵就守在松州的后方,他那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他远远看着秦如召的三千营轻骑,心中满是不屑。 区区三千轻骑能干嘛?他这里有七千! 论钦陵并不认为骑兵战,唐军也能和他们吐蕃军一换一。 除了玄甲军,他什么也不怕。 “勇士们!给我冲!” “给我碾碎这一支唐军的骑兵!” 吐蕃七千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朝着三千营涌来。 “秦将军,我们怎么办?” 秦如召浑身颤抖,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打一波消耗就走。 可看着周围满地的百姓尸体。 秦如召咬了咬牙。 “打!给老子狠狠的打!兄弟们,准备冲锋!咸阳陵园见!” “老大,我们要不要暂避锋芒?” 一个还有点理智的三千营士兵问道。 秦如召看了他一眼。 “我避他锋芒?”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 “我们是陛下最精锐的重骑!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今天我们三千营就要一战打出我们的威名!” “青史留名!” “重甲算什么?没有那身重甲,我们照样可以杀敌人!” “弟兄们,给我杀,为百姓报仇!” …… “哈哈,唐人,你们来晚了!” 论钦陵带着七千骑兵,嚣张的大笑着。 他觉得这些唐人已经无法改变局势,松州城很快就会被攻破,他的暴行将成为他的荣耀。 秦如召虽然听不见论钦陵说什么,但看着他那张嚣张的脸就让秦如召杀意十足。 “贼子,你们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他要为这些惨死的百姓而战!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消灭眼前的敌人。 …… 松州城下,吐蕃的三十万大军正如同汹涌的潮水,昼夜不停地攻打松州。 喊杀声、攻城器械撞击城墙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死神在咆哮。 “杨都督,松州城快守不住了!” 一个了望的士兵喊道,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惧。 他看着松州城在吐蕃大军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心中充满了担忧,害怕这座城池就这样沦陷。 而松州城在这如潮的攻击下,正摇摇欲坠,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城中的守军们在拼命抵抗,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家园的守护之情和对敌人的仇恨。 他们知道,一旦城破,百姓将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们宁死不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扞卫着松州城。 第69章 死战而已! 随着秦如召一声令下,那声音骤然在这战场上炸响,三千营的士兵们瞬间如同被点燃了斗志的烈火,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朝着吐蕃的七千骑兵冲锋而去。 他们的双眼燃烧着炽热的怒火,那是对吐蕃人残害百姓暴行的无尽愤恨。 复仇的决心如同钢铁般坚硬,让他们全然忘却了此刻身上并未披挂重甲的状况,心中唯有无畏无惧的勇气在激荡。 吐蕃这七千骑兵,论钦陵麾下的这些士兵,个个身着色彩斑驳的皮甲,那皮甲上的纹理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粗糙,却也有着一种古朴而野蛮的气息。 皮甲上的金属片在阳光照射下,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只是那些金属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显示出工艺的简陋。 他们的头盔造型奇特,有的还装饰着不知是何种猛兽的皮毛,随着战马的奔腾而晃动,仿佛那些皮毛也在张牙舞爪。 马蹄声如雷鸣般轰然作响,每一下都重重地踏在大地上,仿佛要将这脚下的土地都震得颤抖起来。 那密集而又急促的马蹄声,汇聚成了一股汹涌澎湃的声浪,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磅礴气势,让整个战场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而又激烈,大地也在这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微微震颤着。 论钦陵骑在高头大马上,原本一脸的不屑与张狂,可就在双方人马还未真正撞到一起之时,他的目光骤然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见对方的骑兵们竟纷纷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个模样怪异、从未见过的东西,正对着己方的队伍。 还没等他来得及将心中的疑惑细细琢磨明白,突然间,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响就毫无预兆地在战场上响起。 由于当下的火器技术还不够先进,存在着单发装填的局限以及准度难以精准把控的问题。 然而,三千营的士兵们早已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并非盲目地随意开火,而是采用了一排一排交叉掩护射击的巧妙战术。 前排的士兵开火之后,立马同时朝左一个身位,后排的士兵紧接着补上,打完后朝右一个身位。 如此循环交替,既能保证火力的持续输出,又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伤到自己人。 论钦陵眼睁睁地看着,每次随着那如同莫名雷声般的声响在对方队伍中响起。 自己这边的队伍里总会有一排一排的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那倒下的士兵们发出痛苦的惨叫,鲜血瞬间在战场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这些吐蕃骑兵们,脸上开始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的眼神中原本的嚣张逐渐被慌乱所取代。 一些士兵开始不安地拉扯缰绳,试图让战马转向,马匹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慌乱,变得躁动起来,马蹄在原地不停地刨动,扬起阵阵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论钦陵心中顿时戒备万分,他下意识地放松马腹,驱使着马匹的速度先降下来。 企图拉长一些与唐军的距离,好让对方手中那奇怪的东西难以发挥作用。 他一边催促着士兵们继续前进,一边大声呼喊着稳定军心,但他的声音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有些单薄。 只见三千营的士兵们一轮火器射击完毕,眼瞅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适合近战的范围。 他们动作娴熟而又迅速地收起火器,紧接着又如同变戏法一般,迅速地从身后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弩箭。 这些弩箭可不是普通的弩箭,采用的是三连劲发制的装填方式,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发射三道弩箭。 随着士兵们按下弩弦的开关,一道道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吐蕃骑兵呼啸而去。 弩箭精准地射中目标,又是一大片吐蕃骑兵惨叫着从马上跌落下来,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混乱而又惨烈。 吐蕃骑兵们愈发慌乱,他们开始互相拥挤,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混乱不堪。 一些士兵被挤得东倒西歪,手中的武器也拿捏不稳。 有的士兵试图用手中的弯刀去抵挡弩箭,但那只是徒劳,弩箭的力量轻易地穿透了他们简陋的防护。 收好弩箭后,三千营的士兵们士气愈发高涨,他们就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一般。 此刻,他们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纷纷提起手中的马槊,如同一群饿狼扑入羊群般,毫不犹豫地与吐蕃骑兵展开了近身冲杀。 由于在第一轮的攻击中,三千营凭借火器和弩箭占据了先手优势,这使得吐蕃骑兵们看着身边那么多莫名倒下的同伴,心中顿时没了底气。 恐惧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吐蕃骑兵的队伍中蔓延开来,原本嚣张的士气也因此急剧下落,他们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慌乱与不安。 一时间,三千营的士兵们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锥子,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地凿入了吐蕃骑兵的军阵之中。 他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手中的马槊上下挥舞,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花飞溅。 秦如召一马当先,如同一头勇猛无畏的雄狮,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他挥舞着长枪,动作迅猛而又凌厉,瞬间便挑翻了一个冲在前面的吐蕃骑兵。 那长枪精准地刺入吐蕃骑兵的身体,紧接着用力一挑,便将对方整个人高高地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甩落在一旁。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吐蕃骑兵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溅在了秦如召的脸上,混合着他脸上因激战而流淌的汗水。 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仿佛从地狱中杀出的修罗一般。 “给我狠狠的杀!” 秦如召的怒吼声如同惊雷般在战场上回荡,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决心。 激励着每一个三千营的士兵,让他们的斗志更加昂扬,手中的武器挥舞得更加凶猛。 论钦陵见状,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他原本以为唐军只是凭借那些稀奇古怪的火器和弩箭才能暂时占得先机。 可没想到在没有了这些武器之后,他们依然如此勇猛无畏,这让他心中对唐军的轻视顿时少了几分。 不过,他心中倒也并不着急,毕竟他深知自己这边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 看见唐军没有了那些令他忌惮的东西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始慢慢纵马加速,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军。 在他看来,想要恢复吐蕃骑兵低落的士气,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斩将! 只要能够斩杀对方的主将,那么吐蕃骑兵们的士气必然会重振。 于是,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秦如召的身上,眼中满是自信,那是对自己武力的绝对信任。 他坚信,凭借自己精湛的武艺,定能将秦如召斩于马下,让唐军陷入混乱。 “不过是都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他一边挥舞着手中那锋利的弯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让吐蕃士兵继续冲锋,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张狂。 两方的第二轮骑兵很快便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随处可见。 三千营的士兵们虽然在人数上处于明显的劣势,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他们的战斗技巧娴熟高超,勇气更是无与伦比。 吐蕃骑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此时他们的士气低落,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 他们的眼神中依然残留着恐惧,手中的弯刀挥舞起来也没有了之前的狠劲。 有的吐蕃骑兵在与三千营士兵交锋时,甚至不敢用力砍杀,只是虚晃一招便想退缩。 一个年轻的士兵,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 在躲过吐蕃骑兵迎面劈来的弯刀之后,他瞅准时机,猛地用力挥动手中的陌刀,那陌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砍向敌人的马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马匹的腿骨被砍断,那匹马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前腿一软便轰然倒下。 马匹倒下的同时,那年轻士兵丝毫没有停歇,他借着这股冲劲,又迅速地将陌刀高高举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刺入吐蕃士兵的胸膛。 那吐蕃士兵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便口吐鲜血,身体缓缓地向后倒去。 然而,吐蕃骑兵的数量优势也随着战斗的持续逐渐显现出来。 三千营的士兵们尽管勇猛无比,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开始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伤亡情况。 一些士兵在与吐蕃人的激烈搏斗中,不幸被吐蕃人的弯刀砍中,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破他们的铠甲,深深地切入他们的身体,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受伤的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体从马上无力地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但这些士兵们的牺牲并没有让他们的战友们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反而更加激起了众人的斗志。 他们看着倒下的同伴,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死去的战友报仇,让这些残忍的吐蕃人付出代价。 “给我杀,让这些畜生知道,知道什么叫大唐军!” 秦如召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继续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冲去。 他手中的长枪不停地在手中挥舞着,那长枪仿佛化作了一条灵动的银蛇,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但凡被长枪碰到的吐蕃士兵,哪怕只是轻轻擦着一下,也会被长枪上的利刃划破皮肤,带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若是挨着了长枪的全力一击,那更是非死即伤,身体会被长枪直接刺穿,然后像破布娃娃一般被甩落在一旁。 …… 而在松州城下,战况愈发危急。 吐蕃的三十万大军正源源不断地朝着松州城的防线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冲击。 巨大的投石机矗立在吐蕃军队的阵后,随着操作人员的操控,那巨大的投石机将一块块沉重无比的巨石高高地抛起。 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投向松州城的城墙。 每一次巨石撞击在城墙上,都会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颤抖。 那坚固的城墙在巨石的撞击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城墙上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仿佛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突然出现的皱纹,预示着城墙的不堪重负。 “顶住!不要让吐蕃人进城!” 韩都督亲自站在城墙上,他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给守军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然而,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呼喊而变得嘶哑不堪,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铁,没有丝毫的动摇。 守军们在城墙上奋力抵抗着吐蕃人的进攻,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来抵御敌人的侵袭。 有的士兵手持弓箭,他们拉满弓弦,然后瞄准下方的吐蕃士兵,松开手指,一支支利箭便如流星般朝着吐蕃人射去。 有的士兵则搬起一块块沉重的石块,然后用力朝着城下的敌人砸去,石块带着巨大的势能,狠狠地砸在吐蕃士兵的身上,将他们砸得东倒西歪。 还有的士兵则抬着一桶桶滚烫的热油,当吐蕃士兵靠近城墙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将热油从城墙上倒下。 那滚烫的热油如同一条凶猛的火蛇,瞬间倾泻而下,浇在吐蕃士兵的身上。 吐蕃士兵们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被热油烫伤,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起了一个个大大的水泡,那痛苦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但吐蕃人似乎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全然不顾自身的伤亡,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又迅速补上,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 他们推着一架架攻城云梯,试图爬上城墙,攻入城中。 城墙上的守军们则毫不畏惧,他们拿起长杆,用力地将云梯推倒,不让吐蕃人有爬上城墙的机会。 当有吐蕃士兵爬上云梯时,守军们便会毫不犹豫地与他们展开近身搏斗,用手中的武器与敌人展开殊死较量。 “都督,我们的箭矢不多了!” 一个士兵焦急地跑到杨都督身边,满脸担忧地报告道。 韩都督听到这个消息,眉头顿时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深知箭矢对于守城的重要性。 一旦箭矢用尽,那么他们在远距离防御上将会陷入极大的困境,吐蕃人就能够更加轻易地靠近城墙,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节省箭矢,等敌人靠近了再射!” 韩都督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此时,三千营和吐蕃骑兵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秦如召所率领的三千营已经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一,战场上到处都是三千营士兵们的鲜血和尸体。 然而,吐蕃的骑兵也并不好过,他们同样已经伤亡过半了,双方的人数差距正在慢慢地被抹平。 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论钦陵瞅准了时机,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挥舞着手中那锋利无比的弯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正在浴血冲杀的秦如召砍去。 那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一道死神的镰刀,朝着秦如召呼啸而去。 秦如召正全神贯注地在战场上冲杀,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凌厉的风声。 他心中一惊,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他瞬间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掉转枪头,朝着身后用力一挡。 论钦陵这一击势大力沉,带着他全部的力量有备而来。 秦如召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他只感觉到虎口一震,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传遍他的全身,手中的长枪差点就拿捏不住。 他的身体也在这股冲击力的作用下,险些被劈下马来,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形。 随即,秦如召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论钦陵。 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杀意,仿佛要将论钦陵整个儿都吞噬掉一般。 一时间,论钦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凶猛无比的猛兽盯上了一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武力,在偷袭的情况下对着敌方主将全力一击,最后的结果竟然只是让对方有些丧失平衡而已! 这怎么可能!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他没想到对方主将竟然这么能打,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有预感,不出三招,自己一定会被对方斩于马下。 想到这里,论钦陵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和士气了,只想尽快保住自己的性命。 “撤退!” 论钦陵声嘶力竭地下达了命令,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和无奈。 所有的吐蕃骑兵听到这个命令,都感觉到了难以置信! 他们已经厮杀到了这么惨烈的程度,双方的鲜血都已经将这片战场染红,此刻竟然说撤退? 稍微懂点兵法的人都知道,在骑兵之战中,谁退谁死! 因为一旦撤退,就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敌人就会趁机追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论钦陵可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只想着自己的性命安危。 只见他掉转马头,用力地抽打马臀,驱使着马匹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七千骑兵全军覆灭或许还算是小事,可如果敌方主将追上来把自己砍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在他看来,这些骑兵都是赞普的,可自己的命却是自己的,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 吐蕃骑兵们看到主将论钦陵竟然不顾他们,独自逃跑了,他们的士气一下子跌落至谷底。 他们心中原本就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现在主将又弃他们而去。 他们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弃的孤儿一般,孤立无援。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有的士兵甚至开始低声哭泣,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他们也知道,自己跑了也跑不掉,因为一旦跑了,就会被三千营的追兵追杀到死。 于是,他们索性老老实实地下马受降,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获得活命的机会。大唐很少杀降卒 三千营的士兵们看到吐蕃骑兵们突然下马受降,心中顿时一阵怨恨。 他们想要追击论钦陵,将这个罪魁祸首斩于马下,为死去的百姓和战友报仇。 然而,秦如召却制止了他们。 “不要追!追不上了。” “来日我必斩他!” 秦如召看着远方论钦陵逃窜的背影,心中虽然也充满了愤恨,但他深知此刻的情况。 他们已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且伤痕累累,马匹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前方是否还有吐蕃的伏兵,如果贸然追击,很可能会中了敌人的圈套,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我们已经损失惨重,先整顿队伍。” 秦如召看着身边这些疲惫不堪且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心中满是愧疚。 他觉得是自己的冲动让这些士兵们遭受了如此大的伤亡,他的心中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 看着跪在地上投降了的吐蕃骑兵,秦如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杀了!”他的声音冰冷无情。 在他看来,这些吐蕃骑兵都是残害百姓的凶手,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不值得被原谅。 三千营的士兵们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那些投降的吐蕃骑兵走去。 今天,没有人投降,只有死战! 第70章 死守而已! 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已经如同潮水般渐渐平息,只余下一片死寂。 风似乎也停止了呼啸,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也让这死寂更显沉重。 三千营的将士们满脸血污,那血污如同狰狞的面具,覆盖在他们原本坚毅的面容上。 血污混合着汗水,从额头流淌而下,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们手中的利刃还在滴着鲜血,那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一个个吐蕃骑兵的脑袋被砍了下来,那被砍下的脑袋上,圆睁的双眼仿佛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愕。 眼神中残留着对生命逝去的不甘和对战争残酷的恐惧。 战场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盾牌、断裂的刀剑散落各处。 看着满地三千营将士的尸体,他们有的肢体残缺,残肢断臂与躯体分离,白骨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刺出,内脏流了一地,那惨烈的景象令人不忍直视。 有的仍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他们的身躯前倾,手中的武器还紧紧握着,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只是那空洞的眼神永远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沉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压抑得让人几乎窒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争,在出征之前,他们的心中怀着满腔热血,就像燃烧的火焰,对胜利充满了渴望,他们幻想着凯旋而归的荣耀,憧憬着用战功书写自己的辉煌。 然而,残酷的战争却将他们的梦想和希望无情地碾碎,让他们见识到了死亡的狰狞与恐怖。 整个三千营都是李承乾在咸阳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 选拔更是极为严苛,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都因为当时的选拔条件而震惊。 那选拔的场景热闹非凡却又紧张异常。 先是在咸阳招募青壮。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对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武艺水平和心理素质都进行了严格的评估,从中挑选出佼佼者加入三大营。 而后,又在三大营中展开更为残酷的选拔,通过一次次实战演练、体能挑战和战术考核,从众多优秀者中挑选出成绩最优异的人进入三千营。 这就像是在千锤百炼中锻造宝剑,只有最坚韧、最锋利的才能脱颖而出。 当时齐先生就曾神情凝重地说过,三千营的将士们身体素质极佳,训练有素,军事技能娴熟。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近战格斗,都能做到精准无误、整齐划一,每一个指令都能迅速准确地执行。 战术素养也很高,面对各种复杂多变的战局,他们能够迅速洞察局势,灵活运用战术,相互配合默契无间。 除了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其它都已经趋近完美了。 他们都来自于咸阳城内,彼此之间熟悉得就像一家人,在咸阳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他们共同生活的痕迹。 他们可能是邻居,在清晨相互问候。 可能是儿时的玩伴,一起在河边嬉戏。 可能是亲戚,逢年过节相聚一堂。 秦如召的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灵魂,有些迷茫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那是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余三。 在他的记忆中,余三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 他们曾在咸阳的街头巷尾追逐嬉戏,笑声回荡在整个街道。 他们一起憧憬着未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湛蓝天空中飘荡的白云,幻想着长大后成为令人敬仰的英雄,保卫大唐的疆土。 那时的他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 可如今,余三却躺在这冰冷的战场上,他的身体周围是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那血迹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的过去和现在彻底隔开。 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曾经明亮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有那温暖的笑容。 秦如召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他不由得想起了余三的阿娘,那位慈祥的妇人总是热情地招呼他吃饭。 在余三家中那温馨的小院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妇人亲切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她总是把最好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眼中满是慈爱。 想起了余三的妹妹,那可爱的小姑娘总是缠着他们讲故事,她坐在他们身边,听着故事时而惊讶、时而欢笑,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自己要如何面对他们呢? 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腔里划开一道伤口,那疼痛深入骨髓。 ……… “把兄弟们的尸体都收好!” 秦如召强忍着悲痛,声音沙哑却坚定地喊道。 那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秦将军。” 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对战友的不舍和悲痛。 没有人哭,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宛如行尸走肉。 他们麻木地收敛着自己战友的尸体,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沉重。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战友的身躯安放在马背上,动作轻缓而慎重,仿佛战友只是睡着了,害怕惊扰了他们的安眠。 他们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内心痛苦的挣扎,尽管面容冷峻,但眼中的悲伤却如潮水般涌动,那是对逝去战友的深深眷恋和不舍。 “秦哥,小十三也阵亡了!” 三千营的副将军叶凌风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就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痛苦的摩擦,那沙哑中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悲伤。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那血丝如同红色的蛛网,爬满了他的眼球,眼中的光芒也变得黯淡无光。 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嘴唇也在不自觉地抖动。 秦如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十三的样子。 当初大家第一次被太子殿下选中,加入三千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太子殿下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身后是飘扬的大唐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小十三那稚嫩又兴奋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他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没有一丝杂质。 他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小十三年纪最小,排第十三位。 大家一起度过了五年的训练生涯,那五年里,宿舍里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一起在烈日下训练,滚烫的地面烤得他们脚底发烫,汗水湿透了衣衫,却没有一个人叫苦。 他们相互鼓励、相互比拼,在训练场上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一起在深夜里谈天说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床铺上,他们分享着彼此的梦想和心事,谈论着亲人和心中的姑娘,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可如今,小十三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永远地留在了这片残酷的战场上,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秦如召压制了自己悲伤的情绪,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要把痛苦都锁在眉间,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 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走,回益州,让李都督出兵支援松州。”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白玉般的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如今松州恐怕撑不了多久,益州必须立刻出兵支援!” “是!”叶凌风应道,他挺直了腰杆,眼中的痛苦逐渐被愤恨取代。 …… 松州。 整个松州城的天空显得格外阴沉,空气中到处都是灰尘碎屑。 城内的百姓们神色凝重,他们紧握着手中简陋的武器,眼神中透着坚定和恐惧。 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身上的战甲伤痕累累,脸上满是疲惫和尘土,但眼神依然锐利。 然而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这才勉强抵挡住了吐蕃的一波又一波凶猛的攻势。 此刻的松州城下尸横遍野,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那刺鼻的味道让人几近作呕。 吐蕃人的尸体堆了一地,其中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奴隶。 他们就像被驱使的蝼蚁一般,身体瘦弱不堪,有的甚至还带着枷锁,身上满是鞭痕。 他们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在吐蕃军队的驱赶下,一波一波地不断涌上城头,脚步蹒跚却又无法停下。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对胜利的渴望,只有对生存的无奈和对死亡的恐惧。 “韩都督,我们的防御设施已经快要用完了,可能挡不住吐蕃的下一轮攻势了!” 一名都尉焦急地向韩威汇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那尘土在汗水的冲刷下留下一道道泥痕,就像一幅混乱的涂鸦。 他的眼中透着担忧,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嘴唇干裂,说话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韩威拍了拍来汇报都尉的肩膀,他的手沉稳而有力。 手掌的温度让都尉的身体微微一震。 “没事,不用急,松州城破不了!” 他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本来黑漆漆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些白净,那是守城时沾上的灰尘。 “都督,大军未到,我们后面就是益州,益州到我们松州的路被吐蕃的骑兵给截断了。” 都尉皱着眉头,满脸愁容,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奈。 “益州也就三万兵卒,如何能够穿过吐蕃骑兵来救援我松州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哪怕来了,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看着都尉那一脸丧气的样子,韩威脸上丝毫没有惊慌。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直达朝廷,眼中透着对大唐的信任和对胜利的信念。 “相信大唐,相信朝廷,朝廷不会抛弃我们的,我们想那么多也没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给周围的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人们的心上,如同战鼓敲响,振奋人心。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手底下的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 “无非两字。” “死守而已。” “守住松州,大家一起加官晋爵,载入史册。” 韩威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让每一个听到的士兵都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们将与松州城共存亡。 吐蕃军营。 松赞干布一脸阴沉地坐在主位上,他的脸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云密布。 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跪在地上的论钦陵。 论钦陵此时灰头土脸,他身上的战甲破损不堪,满是血迹和尘土,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完全没有刚出征时的意气风发。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松赞干布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 “论钦陵,你带着整整一万骑兵出去,现在回来的就只有三千骑兵。” 松赞干布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蕴含着无法抑制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整整七千骑兵,就这么没了吗?”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愤怒。 实际上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怒火中烧了。 马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珍贵的战略资源。 哪怕吐蕃的有着广阔的草原,但环境恶劣,高寒。 培育战马并不容易。 整整七千匹马啊!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哪怕是松赞干布这个吐蕃赞普,也会觉得一阵肉疼。 要不是看在禄东赞的面子上,论钦陵这种败军之将早就被松赞干布下令拉出去抽鞭子了,甚至可能会有更严厉的惩罚 禄东赞听着松赞干布的语气,心里也知道现在的松赞干布心里已经发了大火,只不过还在压抑着。 他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沉默,有些疑惑地问道:“论钦陵,你是我们吐蕃勇士,带的还是整整一万骑兵,怎么会损失如此之大?” 他的眼神中透着审视,眉头微微皱起。 “哪怕你遇到大唐的军队,打不过的话,你也可以带着骑兵逃跑?怎么就折损了七成人马?” 禄东赞的话也同样引起了松赞干布的好奇心,他虽然愤怒,但也想知道事情的缘由。 毕竟论钦陵的计策是不错的,切断了松州和大唐的联系,让他们可以安安心心的打松州,本以为会是一场大胜,却没想到损失如此惨重。 论钦陵抬头看了禄东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大相,我遇到的不是大唐的大军,而是一支大唐的轻骑兵。”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掩饰什么。 “他们装备精良,足有万余之众,我带着七千勇士与他们厮杀。” 他开始描述那场惨烈的战斗,试图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哪怕对面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依旧死伤过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壮。 “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幸好我之前在松州留下了三千人马,负责截断松州的消息通道,这才脱身逃了出来。” 论钦陵的眼珠子乌溜溜地转着,他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把这个谎编得更圆。 毕竟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亲眼目睹那场战斗,真实情况怎么样还不是由得他说,他试图把责任推到敌人的强大上,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松赞干布听到大唐也因此损失了差不多的人马,心情终于才放得宽松了一些,他心中权衡利弊。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吐蕃需要每一个勇士。松赞干布也没有打算追究论钦陵了,毕竟他的武力还是能得到自己认可的,而且现在也需要他继续为吐蕃效力。 “论钦陵,起来,虽然你损兵折将,但事出有因,这次就饶过你了,你就将功折罪。” 松赞干布平静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严和大度。 论钦陵的心里窃喜,脸上却是一脸沉痛的回应了松赞干布。 “多谢赞普!” 他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第71章 死守! 阴沉沉的天空下,众人围坐在一起,听着论钦陵的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就在这时,禄东赞缓缓地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目光紧紧地锁住松赞干布,神色中满是诚恳。 “赞普!” 禄东赞微微躬身,语气低沉且严肃地说道。 “如今大唐的骑兵就像那突然出现的狼群一般。” “既然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那么他们的大军想必也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了。” “我们都清楚,此前在松州城一战,我们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损失了大量英勇的战士。” “而如今,松州城就在我们眼前,它就像一块即将到手的肥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到手了。” 禄东赞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要是此时大唐的大军赶到,并且驻守在松州,牢牢把守住川西门户,那我们大军后续想要打进大唐境内,就会变得比登天还难啊!” “之前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遭受的所有损失,化为乌有。我们所有的心血都会付之一炬,我们吐蕃的荣耀也将因此蒙羞。” 说到此处,禄东赞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他提高了音量:“但是,如果我们能在大唐军队赶来之前,先将松州给攻打下来,掌握住这川西门户,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届时,松州就会如同一根深深钉入大地的钉子一般,牢牢地扎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凭借此地,进可攻,向着大唐的领土长驱直入。” “退可守,让唐军无法轻易突破我们的防线。如此一来,我们未尝不能与大唐好好地战上一场,为吐蕃争取更多的利益和荣耀!” 禄东赞这番话,乃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的。 他希望通过这个计划,可以弥补一些论钦陵之前所犯下的错误,让赞普的内心可以好受一些。 松赞干布静静地看着禄东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地说道:“那就依你说的做。” 他站起身来。 “传我的命令,必须在两天之内,把松州给我打下来。如果做不到,参战主将全部都要被处斩。” “打下了,我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 “让那些地主们都不要小气,把他们的奴隶都送过来,用这些奴隶去消耗唐军的力气。” “在我们吐蕃,奴隶就像是那漫山遍野的野草一般,每到春天,春风一吹,自然又会生出很多。” “对于那些地主们的损失,我会按照奴隶的价格补偿给他们。” “是!赞普!”禄东赞当即领命,他知道,松州城一定能破。 禄东赞领命后,迅速组织起军队。 吐蕃的营帐中一片忙碌,士兵们紧张地准备着攻城器械,磨刀霍霍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地主们虽有不舍,但在赞普的严令下,驱赶着一群又一群的奴隶向着松州城进发。 奴隶们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们如同蝼蚁一般被驱赶上战场,成为这场残酷战争的牺牲品。 …… 松州城,这座大唐边境的军事重镇,在吐蕃大军的重重围困下,宛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 都督韩威站在城头,凛冽的风如刀割般划过他满是胡茬的脸庞,却无法吹散他眼中的凝重。 “都督,吐蕃人这次来势汹汹啊!” 副将李强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说道。 “哼,他们想要让我们作困兽之斗,妄图以这种方式强行破城,那我们就和他们以命换命就是了。” “他们攻城,要损失的远远比我们多的多。” 韩威目光如炬,眼中燃烧着怒火。 吐蕃的又一次攻城开始了,那场面浩大无比。 一辆辆战车被推了出来,攻城车,云梯等不计其数。 这一次,吐蕃人像是疯了一般,发起了近乎疯狂的自杀式袭击。 老样子还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被驱赶着向前。 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但在吐蕃贵族的皮鞭和刀剑下,他们不得不向着松州城蹒跚前行。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绝望和对生命的留恋,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可身后无情的催促让他们无法停下。 “放箭!”韩威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人,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啊!”一名年轻的士兵面露不忍。 之前的至少还都是奴隶男人,可现在连女人孩子和老人都派上来消耗了。 “战场上没有无辜的百姓,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知道吗?” “但此时若心软,松州城将生灵涂炭。” 韩威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一时间,城墙上箭如飞蝗般射向那群可怜的奴隶。 利箭无情地穿透他们单薄的身体,有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被绊倒,却又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踏。 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那刺痛着每一个守军的心。 但吐蕃人没有丝毫怜悯,他们驱赶着奴隶,就像驱赶着一群毫无价值的牲畜。 当奴隶们的冲锋被唐军的箭雨和石块击退,留下一地的尸体后,吐蕃士兵紧接着发起了冲锋。 他们身着坚韧的皮甲,手持寒光闪闪的弯刀和长矛,口中喊着震耳欲聋的战吼。 他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向松州城,似乎完全不畏惧死亡。 “金汁准备!投石车伺候!”韩威大声下令。 “都督,敌军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李强看着城下如蚁群般的吐蕃士兵,忧心忡忡。 “先顶住这一波,援军应该快到了。”韩威握紧了拳头。 唐军的投石机再次发动,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向吐蕃士兵,每一块石头落下,都能砸倒一片敌人。 滚烫的金汁从城墙上倾泻而下,落在吐蕃士兵的身上。那些被金汁泼中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惨叫。 那场景宛如人间炼狱。 然而,吐蕃士兵没有丝毫退缩,他们踏着同伴和奴隶的尸体,继续疯狂的朝着城墙爬去。 不仅如此,下方的攻城车也不断的砸着松州那厚实的城门。 这场残酷的攻防战持续了整整大半天,松州城下尸横遍野,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城墙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那刺鼻的味道让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忍不住皱眉,但他们没有时间去适应,因为战斗还在继续。 松州城的守军们早已疲惫不堪,他们的手臂因长时间拉弓、挥舞武器而酸痛麻木,许多士兵受了伤,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他们的战袍。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们知道,一旦松州城被攻破,城中的百姓将遭受灭顶之灾。 “兄弟们,坚持住!我们是大唐的军人,守护百姓是我们的使命!” 韩威在城墙上奔走鼓舞士气。 “都督,我快没力气了,但我死也不会让吐蕃人进城!” 一名士兵喘着粗气喊道。 可还没等守军们有片刻的喘息,吐蕃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城。 这一波攻势似乎更加凶猛,他们像是将所有的疯狂都倾注其中。 韩威望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兄弟们,我们是大唐的军人,我们的身后是大唐的百姓和我们的家园!今日,我们与松州城共存亡!” 韩威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激励着每一位守军。 士兵们咬紧牙关,重新振作起来,他们拿起武器,准备迎接这一波又一波如噩梦般的冲击。 战斗越发激烈,松州城的城墙在吐蕃士兵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城门也出现了裂缝。韩威心急如焚,他亲自来到城门处,指挥士兵用巨石和木梁加固城门。他知道,城门一旦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都督,我们的箭矢和石块快用完了!” 一名士兵焦急地报告。 “让兄弟们准备好近战武器,一旦敌人靠近,就与他们拼杀到底!” 韩威下达了命令,他知道,现在只能背水一战了。 “都督,我们要是守不住了,怎么办?” 一名年轻的士兵声音颤抖地问。 “守不住,那就战至最后一人,我们大唐军人,没有怕死的!” 韩威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大唐威武!” 韩威大声举着手中的长刀大声的呼喊着!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松州城的百姓也没有坐以待毙。 老人们为守军准备食物和水,妇女们帮忙照顾伤员,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拿起家中的农具,加入到城墙上的防御队伍中。 “阿翁,我怕。” 一个拿着锄头的小男孩颤抖着对身边的老人说。 “孩子,别怕,我们要和军爷们一起守护我们的家。” 老人摸着小男孩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坚定。 城下,吐蕃军队的冲锋还在继续,他们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 但松州城的守军和百姓们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守卫着自己的家园。 第72章 披甲! 秦如召静静地站在益州营地那高高的台上。 狂风呼啸而过,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划过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带来丝丝刺痛。 悲痛的情绪沉甸甸地积压在他的心头,任这凛冽的风如何肆虐,都无法将其吹散半分。 他望着远方,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心中不断的回想着。 这一战,如果当时果断的选择撤退,等待着后勤军的到来,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这时,身旁的副将叶凌风走近,低声道:“将军,您也别太自责了,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兄弟们都知道您尽力了。” 秦如召微微摇头,沉声道:“尽力?若我能更谨慎些,或许能少些伤亡。” 叶凌风笑了笑。 “老秦,不管怎么样,至少兄弟们打得很爽,我刚开始也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打。” “但我们如果后退了,怕是以后晚上睡觉醒来,都会给自己两个巴掌,当时为什么不打?” “陛下也说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普通士兵能死?我们三千营就金贵死不得吗?”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叶凌风看着秦如召认真的说道。 营地中,三千营的将士们或坐或躺,姿势各异, 但每个人都被一种浓厚得近乎实质化的沉重氛围所紧紧笼罩。 那是战争留下的残酷印记,是无数鲜血与生命交织而成的惨烈后果。 他们的眼神中,有失去战友的悲痛、对战争的恐惧,还有深深的怨恨,这些复杂的情绪如同鬼魅一般,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三千营,陛下手中的杀器,全重甲配置。 大唐的精锐之师啊!那三千名勇士,每一个都是从无数次战斗与训练中脱颖而出的精英。 可如今,那八百一十九个兄弟在战场上骤然陨落。 每一个名字,每一张曾经鲜活的面容,都化作了秦如召心中无法言说的伤痛。 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兄弟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身姿,他们挥舞着武器,眼神中燃烧着无畏的火焰,怒吼着冲向敌人。 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呐喊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可那些熟悉的身影,却已永远地倒下,只留下这无尽的回忆和伤痛。 “兄弟们,我一定会把所有吐蕃人的头都砍下来祭奠你们。”秦如召在心中默默宣誓着。 而那负重伤的一百二十二人,此刻正在营帐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营帐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那些重伤的士兵们,有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被褥。 有的肢体残缺,断手断脚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整个益州的大夫都被紧急召集而来,他们在营帐间穿梭忙碌,额头满是汗珠,竭尽全力地救治每一位伤者。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人因为伤势过重,在痛苦的挣扎中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那每一声减弱的呻吟,都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每一个还活着的将士的心,在他们原本就鲜血淋漓的心灵创口上,再添新伤。 秦如召看着营帐的方向,心中满是愧疚。 一名负责照料伤员的士兵跑来,满脸悲戚:“将军,又有两位兄弟……没能熬过去。” 秦如召闭上眼,沉默片刻后道:“把他们和其他兄弟放在一起,到时候一起入棺。” 轻伤的二百一十八人,虽然还能勉强行动,但他们的状态却令人揪心。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哀伤与疲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那是对战友离去的悲痛,这些情绪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受伤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在上马杀敌,亲手为兄弟们报仇! “秦将军,这次我们损失太惨重了,兄弟们……” 一名满脸血污和尘土的三千营士兵,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秦如召身边。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悲痛,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巨大痛苦。 秦如召微微点头,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那线条坚硬得如同他此刻的决心。 “是啊,这是我们的第一场仗,我从没想过,战争会如此残酷。” 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痛,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战场上那惨烈的一幕幕。 “这些兄弟,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一起为了守护大唐而战。” “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吐蕃,必须要为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血债必须血偿!” 他的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那紧握的力度仿佛要把所有的悲愤都融入其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泛白。 益州的李都督为了支援松州,已将三万士卒全部派出。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孤注一掷的防守行动,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益州乃至整个大唐边境的安危。 秦如召深知其中的利害,如果松州失守,那么益州就会像一座失去了屏障的孤城,暴露在吐蕃的铁蹄之下,紧接着就会陷入被吐蕃大军长驱直入的危险境地。 此时,那三万士卒想必已经抵达松州那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了。 可秦如召也清楚地意识到,面对吐蕃倾巢而出的庞大兵力,这三万人不过是螳臂当车。 但在吐蕃如潮水般的攻势下,根本无法改变眼前这严峻的战局。 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松州,拖住时间。 只要能拖到李靖的大军到来,那才是吐蕃的死期,那将是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 “希望那三万兄弟能多坚持些时日,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秦如召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将军,你说那三万人能撑住吗?” 一个士兵满脸忧虑地问道。 他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那是未经世事的纯真,但此刻,这纯真却被战争的残酷染上了一层阴霾。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那三万兄弟命运的担忧,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那惨烈的厮杀画面。 秦如召眉头紧皱,那两条眉毛就像两座小山般纠结在一起,他缓缓说道。 “难啊,吐蕃兵力远胜我们,这三万士卒杯水车薪,而且他们也不是制式的军队,从未怎么训练过。” 他的目光深邃地望向松州的方向,眼神中既有对那三万士卒命运的担忧,又有一丝期待的光芒在闪烁。 “但是他们现在是希望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 “只希望他们能多争取些时间,撑到我们的后勤队伍到来,到时候,我们支援他们!” “他们也会死很多人?” 士兵的语气有些低落,他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微颤抖。 秦如召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每一个牺牲的兄弟都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没人不难受。” “但是,现在不是我们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我们要把这份悲痛化作力量,先让吐蕃血债血偿!” 三千营的士兵们此时心中都憋着一股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和愤怒。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重甲的到来。 重甲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是复仇最快的希望。 只要重甲一到,秦如召就有信心让吐蕃人血债血偿,让他们为所犯下的罪孽付出惨重的代价,让他们为每一个逝去的大唐将士的生命负责。 “将军,我们一定要让吐蕃人血债血偿,为兄弟们报仇!” 一名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如召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惹到我们三千营,算他们死到临头了!” 益州的街道上,景象凄惨而肃穆。 一具具三千营将士的尸体整齐地排列着,那整齐的排列,更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每具尸体上都覆盖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白布,那白布在风中轻轻飘动。 百姓们围聚在街道两旁,他们的眼中满是悲痛与恐惧。 那悲痛,是对逝去将士的哀悼;那恐惧,是对战争未知的害怕。 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一具尸体前。 她那满是皱纹的手缓缓地伸向白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沉重。 当她缓缓揭开白布的一角,看到那年轻而又熟悉的面容后,顿时泪如雨下。 那泪水从她那浑浊的眼中汹涌而出,打湿了她那满是补丁的衣裳。 “这么年轻的娃,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老妇人哭诉着,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怨。 她的儿子也是当兵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也是这般年轻的年纪。 那相似的场景,让她心中的伤痛再次被撕开,鲜血淋漓。 旁边一位老者劝道:“老姐姐,您别太伤心了,这些娃都是为了我们啊。” 老妇人哭着说:“我知道,可我这心啊,疼啊!” 她的哭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那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落泪,有的上前安慰老妇人,可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那安慰的话语在这巨大的悲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些年轻人都是好人啊,他们为了保护我们,才……” 一个年轻的妇人哽咽着说。她的眼中闪烁着泪花,看着那些逝去的将士,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悲痛。 三千营的将士们来到街道,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冰冷地躺在那里,他们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那力度大得仿佛要把自己的掌心捏碎,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渗出,可他们却浑然不觉疼痛。 在他们心中,此刻只有对吐蕃的仇恨,只有对死去兄弟的愧疚和复仇的决心。 “兄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 一名士兵在一具尸体前低声发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颤抖的声音中蕴含着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吐蕃狗贼,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另一名士兵怒吼道,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在这令人煎熬的时刻,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们心灵的折磨。 那时间就像一把缓慢而又锋利的锯子,在他们的心头一下又一下地拉扯,让他们在痛苦中挣扎。 终于,那期待已久的声音打破了沉闷——三千营的后备军到了! 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那声音如同雷鸣般滚滚而来,又如同敲响的战鼓,每一下都震撼着人们的心灵,为这片满是哀伤的土地带来了新的生机和希望。 “后勤军来了!我们可以杀回去了!” 一名士兵激动地大喊,声音在街道上回荡,那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秦如召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立刻从高台上快步走下,那脚步急促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他复仇的决心。 “走,去看看!” 他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急切。 后勤军的将领来到秦如召面前,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将军,我们已经将三千套重甲全部运到!”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充满了完成任务的自豪。 听到他的话,秦如召沉默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中,蕴含着他对逝去兄弟的缅怀和对眼前局势的凝重思考。 “老张,没有三千个人了,我们伤亡过半,让后勤军的兄弟准备来补上。” 秦如召拍了拍老张的肩,他的动作中带着一丝沉重和无奈。 “老张,快一点,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报仇了!” 秦如召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被叫做老张的后勤军将领一阵愣神,他望着那一排排的重甲,又看了看眼前这些疲惫却又充满斗志的将士,心中五味杂陈。 这才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 “报仇!报仇!” 三千营的士兵们齐声高呼,那声音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心灵,士气高涨得如同燃烧的烽火。 那声音在益州城上空回荡,仿佛是对吐蕃的宣战,是对敌人的怒吼,让整个益州城都为之震颤。 一名士兵问:“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秦如召大声道:“准备好就出发!” 一名名三千营的士兵们有序地站在营地上,地面上摆放着整整三千套写了序号的重甲。 每套重甲除了原本的三千营士兵,还会有两个身材差不多的后勤士兵负责替补。 那重甲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等待主人唤醒。 重甲前没有站人的,就意味着这套重甲迎来了它第二位主人,那是生命的交替,是复仇的传承。 “开始替补,所有人有序地站在自己的重甲前!” 秦如召一声令下,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营地中回响。 刚刚还空空荡荡的重甲前,一下子就站满了人! 那些替补士兵们眼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坚定,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肩负起沉重的使命。 “全体都有!披甲!” 秦如召再次下令,声音威严而庄重。 一个个后勤士兵两两一组,走上前来。他们小心翼翼又动作迅速地给每个三千营的士兵,还有他们的战马披上重甲。 第73章 重骑来了! 松州。 这座边陲重镇此时宛如一座被暴风雨肆虐的孤岛,在吐蕃军队的重重围困下,城内弥漫着紧张与悲壮的气氛。 城中军民们早已抱定必死之决心,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准备和吐蕃军队展开一场生死之战。 正当松州上下军民一心,准备和吐蕃军队死战的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地穿过弥漫着硝烟的街道,向着城墙奔去。 他的脸庞被战火熏得黝黑,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边跑边大声呼喊:“韩都督,韩都督!援军到了!益州的三万援军到了!” 韩威原本正站在城墙上,眉头紧锁地观察着城外吐蕃军队的动向。 听到这声呼喊,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喜,那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他心中大喜,以为是李靖率领的大军赶到了。 若是如此,松州之围不仅可解,自己守住了松州,那可是大功一件啊,这份荣耀将铭刻于大唐的军功簿上。 可当听到士兵后面的一句话,韩威眼中的惊喜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在这背水一战的关键时刻,多三万个人意味着多了一份力量,更重要的是,这能极大地鼓舞整个松州的士气。 他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快,快让他们进来,直接来城墙上迎敌!” 在吐蕃军队的阵营中,松赞干布和禄东赞正站在高处,远远地望着松州城。 松赞干布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禄东赞则神色凝重地分析着局势。 眼看松州都要失守了,却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批新的守城兵,而且这些士兵看起来精神抖擞,与松州城内那些疲惫不堪的守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松赞干布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还真是没完没了大相!!” 禄东赞听到松赞干布的抱怨,赶忙上前:“在!赞普!” 松赞干布狠狠地一挥手:“让我们的大军倾巢而出,今晚之前!将松州拿下来!一定要赶在大唐军队之前拿下松州!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禄东赞听到松赞干布的命令,皱了皱眉头,面露担忧之色:“赞普,可这样强行攻城,我军的伤亡会不会太大了?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兵力啊。” 松赞干布狠狠地瞪了禄东赞一眼,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大相,现在不是考虑伤亡大不大的问题。” “难道我们打到现在伤亡还不够大吗?为什么松州还没有打下来?这些唐人,就像那坚硬的石头,我们想要赢,就要比他们更加坚硬。” “别看他们增加了一点守军,实际上我们的伤亡那么大,松州城里的人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如今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新来的守军根本适应不了我们这么频繁的攻城。今夜,松州必破!去下令!” 禄东赞深知松赞干布的决心已无法改变,只能无奈地应道:“是,赞普!” 今夜,果然如松赞干布所料。 新来的守军面对吐蕃士兵这种近乎疯狂的自杀式攻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吐蕃军队这次攻城的强度比白天还要高,那汹涌的攻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甚至这一次,松赞干布连奴隶都没有用,冲在前面的全都是吐蕃的青壮力。 他们在将领的驱使下,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眼中只有松州城,一个个不惧生死地向城头冲去。 大唐的守军在吐蕃军队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终于开始承受不住了。 城头的守军们虽然拼死抵抗,但还是在吐蕃士兵如潮水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城下,吐蕃的攻城车如同史前巨兽一般,不停地撞击着松州城那厚重的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颤抖不已,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随着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兵杀上城头,城墙上的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在吐蕃士兵的疯狂攻击下,松州城的城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撞开了! 松州城破了! 一个个吐蕃士兵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举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弯刀,口中呼喊着吐蕃语的战号,源源不断地冲入了松州城内。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胜利的渴望,这道城墙让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此刻他们要让松州城为他们的损失付出代价。 一时间,整个松州城陷入了一片混乱。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百姓们在守军的带领下,纷纷拿起身边一切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依托着熟悉的有利地形,与吐蕃军打起了惨烈的巷战。 韩威手持唐横刀,站在街道中央,宛如一座不屈的山峰。 他的身旁是他的亲兵,这些亲兵们也都满脸决然。 “都督,我掩护你先走!”一名亲兵满脸焦急地对韩威说道。 韩威看了一眼身旁的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拔出了腰间的唐横刀,那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要走你走!我大唐只有战死的都督!没有逃跑的都督!给我杀!” 说着,他大喝一声,宛如战神下凡,提着刀朝着最近的吐蕃士兵冲去。 只见他手起刀落,一刀就将那个吐蕃士兵砍得连连后退,鲜血溅落在地上。 其他士兵见都督都已经有了向死之心,顿时热血上涌,纷纷怒吼着:“杀!” 没有人再有逃跑的念头,他们与吐蕃士兵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之间,整个松州城火光四射,喊杀声震天,仿佛人间炼狱。 …… 韩威看着松州百姓不断地死于吐蕃蛮子的弯刀下,眼中满是悲愤。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目眦欲裂,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提着刀,就要朝着吐蕃士兵最多的地方冲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但他身后的几个亲卫死死地拉住他,苦苦哀求道:“都督!不可啊!” 此时的韩威已经杀红了眼,他的唐横刀上全是豁口,那是与吐蕃士兵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铁。 “此时不死,更待何时!” 韩威大吼了一声,那声音在战火纷飞的街道上回荡,仿佛是对命运的怒吼。 “先帝!臣来找你了!臣没有愧对大唐!” 韩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都督!你先等等,你有没有发现,地面在震动啊?” 一名亲卫突然大声喊道。 韩威此时正是热血上涌的时候,满心都是与吐蕃士兵同归于尽的念头,对于地面的震动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 但随着那震动声越来越大,如同沉闷的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他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亲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突然,他的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一下子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是重骑!是我大唐的重骑兵来了!”韩威兴奋地喊道。 重骑兵,那是只有大唐才有的兵种,是大唐军队的王牌。那一身重甲,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如同钢铁巨兽一般。 这样的兵种需要耗费巨大的资源来维持,其他小国家根本就养不起。 大唐只有两支着名的重骑,一支是太宗皇帝的玄甲军,那支军队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名远扬;另一支就是当今陛下的三千营,同样是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 韩威心中暗自猜测,那来的会是哪一支呢? 当那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重骑涌入城内的那一刻,韩威一下子就喊了出来:“三千营!是三千营来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希望,那是绝境中看到曙光的激动。 玄甲军只有人是全甲,马是轻甲,而三千营却是人马俱重甲,那气势更加磅礴。 一些眼尖吐蕃士兵看见从后面进城的三千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惊恐地咽了咽口水,眼中满是恐惧,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三千营的士兵们看见吐蕃士兵,一个个整齐划一地将脸上的面甲放下,那冰冷的面甲下是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秦如召举起手中的长枪,那长枪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寒芒,他大声怒吼:“杀!” 随着这一声怒吼,地面猛然震颤了起来,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三千营的马蹄如雨点般落下,地上坚硬的青石都被马蹄纷纷踩裂,碎石飞溅。三千营如同钢铁洪流一般,直勾勾地朝着城门冲去。 此时,城外的吐蕃士兵还在不断地朝着城内涌进,他们并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 而城内的吐蕃士兵则正朝着城外逃命,两波人就这样在城门口挤成了一团。 有些机灵的吐蕃士兵直接四散而逃,朝着松州城内偏僻的角落跑去。 而对松州了如指掌的松州守军则发挥了优势,他们迅速地朝着那些逃跑的吐蕃士兵追去。 唐威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漏网之鱼,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赶紧跟上,绝不能放过这些吐蕃蛮子。 城门口,地面的震颤声越来越大,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那些着急跑出去的吐蕃士兵已经陷入了疯狂,他们相互推搡、践踏,有些性子急的甚至已经把弯刀抽出来砍向自己人,只为了能杀出一条血路。 但同时,他们自己也很快被后面涌进来的人砍死,鲜血在城门口流淌成河。两波人就这样在城门口互杀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直到那钢铁洪流般的三千营出现,直勾勾地朝他们冲来。 那些吐蕃士兵眼中充满了绝望,运气好一点的,被冲飞出去,五脏六腑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移位,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等死。 运气差一点的,直接就在这阵钢铁洪流下被踏成了肉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松赞干布带着禄东赞还在远处,他们原本满脸欣喜,因为松州终于被他们打下来了,而且大唐的军队也还没有来。 可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大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进城,心中正疑惑不已。 正当松赞干布还在猜测原因的时候,钢铁洪流就这么直直地冲了出来,还带着一群被撞飞的吐蕃士兵。 禄东赞的脸色剧变,他的嘴唇颤抖着,嘴里不自觉地喊出了两个字:“重骑!” 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他知道,这场战斗的局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松赞干布瞪大了眼睛,看着如死神般降临的三千营重骑兵,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看似胜利在望的时刻,竟然会出现一支大唐的重骑兵,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入了吐蕃军队的心脏。 “快!拦住他们!” 松赞干布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但他的命令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无力,吐蕃士兵们早已被三千营的气势所震慑。 惊恐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原本就混乱的军队更加溃不成军。 禄东赞在一旁焦急地建议:“赞普,我们必须立刻重整军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松赞干布咬了咬牙,他知道禄东赞说得对,但此时想要重整旗鼓谈何容易。 三千营在秦如召的带领下,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的长枪所指之处,吐蕃士兵纷纷倒下。 重骑兵的冲锋势不可挡,每一次冲击都像是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将吐蕃军队的防线冲得七零八落。 秦如召一马当先,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看着眼前这些吐蕃士兵,他仿佛看到了三千营兄弟们的鲜血,那些逝去的生命在这一刻成为他力量的源泉。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怒吼着,手中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将一个又一个吐蕃士兵挑落马下。 在三千营的猛烈攻击下,吐蕃军队开始全面溃败。 那些原本还在城中肆虐的吐蕃士兵们,现在只想着逃命。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窜,却被松州守军和益州守军前后夹击。 秦如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断的寻找着松赞干布的位置。 擒贼先擒王! 况且重骑兵虽强,但续航力是一个大难题。 此刻都已经开始冲阵了。 那自然是把松赞干布一枪捅死更为合算。 可找了半天没发现松赞干布在哪里,却发现了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论钦陵此时正在指挥着军队。 让军队不要发生内乱。 秦如召看着论钦陵脸上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 本来还在指挥着军队的论钦陵一看重骑竟然直勾勾的朝他冲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 而是。 他们竟然敢朝我冲过来? 他们以为我是普通的士兵吗? 论钦陵脸上并没有惧意,看着冲过来的重骑兵,论钦陵还特地找了根狼牙棒。 他要让世人看看。 他论钦陵有多勇猛。 区区重骑,不在话下! 禄东赞此时正掩护着松赞干布撤退。 可当他目光一转。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论钦陵竟然要一个人抵挡重骑兵 看着论钦陵模样。 禄东赞不由得骂了一声蠢货。 秦如召还在疑惑这个为什么不跑。 不过他不跑就更好了! 秦如召手中长枪直取他的狗头! 论钦陵不愧是吐蕃第一勇士,武力非凡。 随着一声惊雷。 仅仅一回合,就被秦如召一枪穿胸而过。 临死前,他还是满脸不可思议。 秦如召将左手的火枪收回。 右手提着长枪接着冲杀。 他知道这个吐蕃蛮子有点水平。 想杀他也只需要三招就好了。 但秦如召现在并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他要找松赞干布躲在哪里! 第74章 天策上将的意见 松赞干布趁着如墨的夜色,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溜走了。 那马蹄声渐行渐远,“哒哒哒”的声响在夜风中逐渐消散,直至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 秦如召望着松赞干布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心中满是失望,那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甘。 他紧握拳头,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他深知,这次冲阵本是绝佳的机会,若能成功斩杀松赞干布,这场战争便会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结束。 战场上弥漫着血腥与硝烟,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他的战马已精疲力竭,口吐白沫,白沫顺着马嘴不断滴落,那原本矫健的四肢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诉说着它的无力,再也无力追击。 秦如召心疼地拍了拍马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战略目标总算是达成了。 吐蕃大军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去,那撤退的队伍一片混乱,士兵们相互推搡、呼喊。 地上留下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吐蕃士兵的,也有大唐守军的,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宛如人间炼狱。 松州,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池,城墙已斑驳不堪,城墙上的士兵们望着远去的吐蕃大军,疲惫中带着一丝欣慰。 终于守住了,只待大军一到,攻守之势便会彻底改变,胜利的曙光似乎已在眼前。 秦如召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援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在遥远的漠北草原,薛延陀大军此时正被唐军打得狼狈不堪。 马蹄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薛延陀的营帐四处起火,浓烟滚滚,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 唐军如同天兵天将般无处不在,既有行动如风的轻骑,他们骑着骏马如闪电般穿梭在敌军之中,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还有那声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的玄甲军,他们宛如黑色的钢铁洪流。 他们在漠北草原上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那整齐的队列和强大的气势让敌人望而生畏。 薛延陀部的探子有一次偶然间亲眼目睹了玄甲军的风采,那黑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宛如冬日里的冰棱般刺眼。 手中锋利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光芒,让探子吓得魂飞魄散。 他大气都不敢出,屁都不敢放一个,身体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般,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他偷偷摸摸地溜回了营地,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唐军发现。回到营地后,他急忙冲进大帐,将这可怕的情况汇报给了真珠可汗夷男。 “可汗,大事不好!唐军的玄甲军出现了,他们太可怕了!”探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夷男大惊失色:“什么?玄甲军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天晚上,薛延陀部在慌乱中开拔了。 众人在慌乱中前行,人心惶惶,队伍杂乱无章。 他们试图远离玄甲军,可越走却感觉越靠近危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将他们往陷阱里推。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原本水草丰满的地方都被唐军派人牢牢把守着。 那些唐军士兵手持武器,目光警惕。 薛延陀部就像被囚禁的困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了唐军,每次有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跳加速。 在薛延陀大帐内,烛火摇曳不定,烛芯时不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映照着夷男那满是忧虑之色的脸庞。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迷茫与恐惧,眼神游离不定。 “大度设,你说如今我们薛延陀部该何去何从啊?” 夷男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大度设是夷男的大儿子,他看着父亲,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父汗,如今四面八方都是唐军,我们薛延陀部也只剩下两条路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一条是向唐军投降,另一条就是西进。” 夷男听到这话,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难!实在是太难抉择了!投降,我们薛延陀的尊严何在?我们将成为草原的笑柄。西进,前路未知,且有诸多艰难险阻,又谈何容易?” 大度设皱眉道:“父汗,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再犹豫,恐有灭族之祸啊。” 还没等夷男从这纠结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有喊叫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 夷男心中一惊,刚要起身出去查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整个大帐都被围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度设,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那眼神仿佛在质问儿子是否背叛了自己,却发现大儿子同样也是一脸惊慌失措,脸色变得煞白。 一时间,夷男的心更加慌乱了,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外面是谁啊?”夷男壮着胆子对着帐篷外喊道,声音有些颤抖,然而,外面竟无一人回应,只有那令人胆寒的寂静,那寂静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夷男和大度设在帐篷里面面相觑,冷汗不自觉地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夷男,你还不快点滚出来见我?还在等什么?” 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那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夷男的心上。 听到这个声音,夷男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营帐,一路上差点摔倒。 营帐外,所有薛延陀的勇士们纷纷单膝下跪,他们低着头,眼中满是惊恐,大气都不敢出。 玄甲军在四周不断地游荡,那整齐的步伐“咚咚咚”地响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们的心上,那威严的气势仿佛能踏碎人的灵魂。 到处都是唐军层层把守,他们表情严肃,严阵以待,那森严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薛延陀的军帐呢。 夷男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冷汗不停地从他的额头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嘴唇颤抖着说道:“天,天可汗,你没死吗?” 他的儿子大度设刚出营帐,看到父亲已经跪在地上,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夷男一个凌厉的眼神死死盯住,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跪下,向天可汗磕头!”夷男低声呵斥道。大度设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周围都是唐军,再回头看看自己部落那些士兵的反应,他心中明白,薛延陀部已经投降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对着李世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触碰到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夷男,你可还认我这个天可汗吗?” 李世民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威严与质问,那眼神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夷男。 夷男赶忙信誓旦旦地回应道:“当然认,您就是我们草原上永远的天可汗,薛延陀的兵就是天可汗的兵。” “那为何带兵屡次犯我大唐啊!”李世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透着愤怒,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同雷鸣。 听到李世民的问话,夷男看向李世民,眼中满是哀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天可汗,今年我们薛延陀部,几乎没有什么储备的粮食,根本熬不过这个寒冬,所以才一时起了贪念,想从大唐借点粮食。还请天可汗饶命啊!” 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的夷男,眼中满是怒火,他上前就是一脚,将夷男踹倒在地。“饶命?你想让朕怎么饶你的性命?想趁着朕死了就来劫掠大唐?” 李世民怒吼道,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还想让朕放过你?那被你杀的大唐百姓要不要放过你啊?他们的冤魂在向朕哭诉,你可知罪?” “尉迟敬德!”李世民大声喊道,声音如洪钟。 “臣在!”尉迟敬德立刻回应,声音洪亮而坚定。 “把薛延陀可汗及其一系全部斩草除根。”李世民的声音冰冷无情。 “是陛下!”尉迟敬德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大度设几乎没有反抗,他被押走的时候,眼神平静地给他们薛延陀的大将军卡扎木递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有着某种深意。 然后,他心甘情愿地死于唐军的刀下,没有丝毫怨言。 因为卡扎木向唐军投诚的原因,李世民放了他一马,并且让他率领薛延陀部,加入漠北草原民工大队。 夜幕降临,草原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卡扎木独自坐在营帐中,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直到这时,他才敢偷偷地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这一切都是大度设设下的计谋啊。 他想起之前和大度设的对话。 “卡扎木,父汗此举会让我们薛延陀陷入绝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部落灭亡。”大度设眼神坚定地说道。 卡扎木担忧道:“那你有何办法?这可事关重大啊。” 大度设深吸一口气:“我已有一计,或可保部落平安,但需要你配合我。我们要为部落的未来着想。” 他知道自己的父汗已经老了,思想变得固执,竟然想要去和大唐拼兵锋。 那位新陛下,大度设曾派人去仔细了解过,那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夷男却一点也看不清楚局势,被眼前的困境冲昏了头脑。 新帝派出了那么多人马,绝对不是仅仅为了收复他们一个薛延陀而来的,他想要收复的是整个草原啊。 这一切,大度设很早就看得清楚了。而且新帝对于世家的态度,可能和对他们的态度是一样的。 世家不能轻易触动,但他们这些部落是可以动的。 那天晚上,当大度设想到这位新的大唐皇帝可能要让他们薛延陀部亡国灭种时,他整个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地思考着对策。 于是,他找到了薛延陀部的大将军卡扎木设下了这个投降的计划。 新帝吃软不吃硬,伸手总不能打笑脸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到新帝身上,先把天可汗给引出来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大度设的计谋让整个薛延陀部落存活了下来。 所牺牲的,也不过是薛延陀汗国的汗脉而已,而大度设,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在他心中,部落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在长安的两仪殿内,李承乾坐在龙椅上,龙椅上的雕刻精美华丽。 他仔细地看着李积从前线发来的战报,嘴角微微上扬。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心情大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漠北草原已经收复大半,李积的汇报中有提到,有个上将军建议说:“陛下,那些漠北草原的部落就不要全部杀了,怪可惜的,他们身强力壮,希望可以让他们在漠北当民工,修建大唐需要的房屋,这样既能利用他们的劳动力,又能体现我大唐的仁慈,以免浪费劳动力。” 李承乾当场就批准了这个提议,在奏折上写道:“此计甚好,爱卿所言极是。” 还是一个上将军提出的建议,李承乾一看就明白,这不是在说自己是天策上将的阿耶吗?他微微一笑,心想:这么点面子肯定是要给老头子的。直到得知老头子还活着的消息,李承乾内心一直在庆幸。 他庆幸当初没有杀长孙无忌和青雀,不然现在的父子关系恐怕就会像他和李渊一样,陷入无法调解、无法释怀的僵局,甚至到死都不能和解,那将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他当时想的是,历史上自己造反,李世民都没杀自己,只是将自己贬为了庶民,那他自然也可以将自己的弟弟和舅舅贬为庶民,再加上禁足,也算是回报了历史上李二的不杀之恩,希望能以此维护家族的和睦与稳定。 第75章 商议 前线的消息仿若一道曙光,驱散了李承乾心头长久以来萦绕的阴霾,让他一直担着的心,瞬间轻松了不少。 随着这好消息的传来,许多原本因局势不明朗而搁置的事情,如今也可以有条不紊地逐步推进了。 “阿难。”李承乾轻启双唇,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陛下,老奴在!” 张阿难那尖细的嗓音随即响起,他迈着小碎步,踮着脚快速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身鲜艳的红色圆领袍服,头上戴着黑色幞头,幞头的两角微微下垂,显得整齐而庄重。 腰间系着一条玉石腰带,那玉石温润细腻,丝绸制成的鱼袋挂在腰带一侧,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似在诉说着宫廷的威严。 脚上的靴子,上面用金线绣成的祥云纹精致无比。 这便是李世民最信任的宦官张阿难,日后会陪葬于昭陵的他,如今担任着内侍省最高长官——内侍监这一要职。 “宣房玄龄,马周,魏征,王珪来两仪殿见朕。”李承乾威严的说道。 “是,陛下!”张阿难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 …… 房玄龄、马周、魏征、王珪四人一接到张公公传来的消息,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务,朝着两仪殿匆匆赶去。 他们深知,陛下紧急召见,定是有重大之事相商。 四人一路疾行,很快便到达了两仪殿。 张阿难刚欲转身离开,却被李承乾直接叫住。 “张公公,你也留下!”李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陛下!”张公公虽心中疑惑,但他对陛下的命令从无二话,立刻恭敬地站在一旁。 魏征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上前一步,高声说道:“陛下,还是让张公公离去,宦官岂能干扰朝政?此乃祖宗之法,不可违啊!” 张阿难轻瞟魏征一眼,顺着魏征的话说道:“魏侍中说的极是,老奴不过一阉宦之流,身份低微,岂敢留在这干预朝政?老奴这就告退。”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做出要走的姿势。 “叫你们都来自然是有朕的道理,无需多说什么,都坐下。” 李承乾面色一沉,淡淡的看了魏征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两仪殿的御案前,竟然摆放着整整五张椅子。 魏征满脸不爽地又看了张阿难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而张阿难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待众人都依次落座后,张阿难仍站在原地。 “张公公你也坐,朕准备了五个椅子,自然不会只坐四个人。”李承乾开口道。 张阿难听到这话,一脸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这……这是给老奴坐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快坐,你知道朕不喜欢虚头巴脑那一套。” 张公公听到李承乾的话,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座位上。 他心中清楚,和他同坐的那可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啊! 自己一个阉宦,哪有资格与这些人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啊! 不过看到李承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张阿难的心也就渐渐安了下来。 “陛下,请问是前线出了什么大事吗?” 房玄龄满脸忧愁地问道。 他并没有收到什么来自前线的奏报,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他知道,陛下之前派了整整五千锦衣卫前往薛延陀前线,而锦衣卫的消息都是陛下单独获取的,比朝廷获取的速度要快上一些。 所以他对前线的情况一无所知,此刻心中满是担忧。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房相不必忧虑,前线大捷,一切安好。朕今日宣各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麻烦各位。” “陛下,君臣君臣,陛下乃是天子!我等做臣子的自然只需要听令就行了!” 魏征开口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恭敬。 李承乾端坐在御案之后,目光从面前的几位大臣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道:“诸位,朕今日将你们召至此处,所议之事关乎我大唐之兴衰,望你们能同心协力。” 房玄龄微微欠身,恭敬地问道:“陛下,不知是何事如此重大?臣等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朕欲改革,此改革乃是朕与齐太师反复商讨而来,旨在一扫我大唐积患。如同一把利刃,要斩断束缚我大唐前进的荆棘。” 魏征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陛下,改革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陛下所指的积患具体为何?改革之法又如何?还望陛下明示。” 李承乾站起身来,踱步说道:“我大唐如今看似繁荣,但实则内有隐忧。官制之繁杂、权力之制衡皆有不足。就如宰相之权,过重则易生专权之患,过轻则政令不通。朕的改革,便是要从根本上调整这些问题。” 马周手抚胡须,沉思片刻后道:“陛下,改革官制,尤其是涉及宰相之权,此乃动摇国本之举。虽臣理解陛下之担忧,但实施起来,恐会引起朝廷震荡啊。” 李承乾走到马周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朕亦知艰难,但长痛不如短痛。若因畏惧震荡而无所作为,那我大唐日后之患更甚。” 王珪也开口道:“陛下,改革需有万全之策。若是引起朝廷动荡,朝中文武人心惶惶,反而得不偿失。不知陛下可有应对之法?” 李承乾回到御案后,拿起那份改革方案:“这便是朕与齐太师拟定之策。其中对于改革的步骤、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之法都有涉及。但朕需要你们的支持,需要你们共同完善它。” 说着,他将方案递给身旁的张阿难,示意他传给各位大臣。 房玄龄从袖口摸出老花眼镜,轻轻地给自己戴上后,便认真地看了起来。 “房相,朕赐的老花眼镜可还好使?”李承乾关切地问道。 房玄龄放下手中的方案,双手对着李承乾拱了拱,一脸感激地说:“陛下,此物真是帮了老臣的大忙,若是没有这副老花眼镜,老臣怕是已经老眼昏花了,连字都看不清啊!” 说完,他又急迫地拿起手中的改革方案,继续仔细研读。 其余人看着手中的改革方案,一个个眉头紧皱,就连张阿难的嘴都张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一时间,两仪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桌上的茶杯在袅袅地散发着青烟,那青烟缓缓上升,似在为这凝重的气氛增添一丝神秘。 直到热茶渐凉,魏征第一个放下了手中的改革方案,他的眼神变得火热,紧紧地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给魏征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魏征会意,并没有出声,他怕自己打断了其他人的思绪,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其他人看完。 马周是第二个看完的,他放下方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在平复内心的波澜。 随后张阿难也放下了手中的改革方案,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眼中仍残留着惊讶。 之后便是王珪,他看完后,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 只有房玄龄不断地翻阅着手中的改革方案,有些地方他更是翻来覆去地观看,他胸口的起伏预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承乾看着已经看完的众人,微笑着说:“都喝茶,等会茶凉了不好喝了,等房相看完就行了。” 众人也是连连道谢,纷纷拿起了手中的茶杯,轻抿了几口。 等到大家茶都喝得差不多了,房玄龄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改革方案。 “陛下,老臣已经将这份方案全部看完了。”房玄龄缓缓说道。 “臣只能说陛下万乘之君,此等想法自古以来,闻所未闻。”房玄龄眼中满是赞叹。 李承乾看了房玄龄一眼,问道:“房相也觉得这上面说的好?” 房玄龄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说:“此方案是陛下与齐太师一起商议所得,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政策。”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可想要切实地推行到大唐各地,实在是难上加难。其中的艰难险阻老臣不足以道出万一,还请陛下切莫盲目改革,还需细细定夺!”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承乾不由得笑了出来,他看着房玄龄,感慨地说:“房相,朕本来以为你会是最反对朕的一个人,因为这份改革,对你可不公平。”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朕要废除的可是宰相制度,而你房玄龄,乃是我大唐的现任宰相,房相你心里若有委屈,可皆与朕诉说。” 房玄龄听到李承乾的话,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地说:“陛下,老臣年纪大了,权位老臣已经不留恋了。老臣毕生之愿就希望我大唐国泰民安,呈大治之势。老臣看了陛下的改革方案,相位自老臣之后废除,老臣倒是觉得陛下不用思考老臣的感受,老臣无条件的支持陛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承乾,继续说道:“既然要改,那就要拿出决心来一次性改到底!这才能让朝中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看着房玄龄那一脸坚定的样子,李承乾心中不由地默默感慨,房玄龄真不愧是千古贤相啊! 魏征看了一眼房玄龄,赶忙出声道:“陛下,房相乃是贤相,若是想要罢免宰相之位,还是得等房相退下去之后!” “魏侍中此言差矣,房某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贤相,贤这个字本身就是各有各的说法,哪有绝对的贤明之说。” 房玄龄神色从容地说道,“按照魏侍中所言,宰相的权力使用好坏,是由宰相本人来决定的。那么遇到好的宰相,那自然是国家兴旺。可也不能避免有奸相的存在,既然执行,就要坚决执行到底!” 房玄龄一脸坚决,毫无退缩之意。 第76章 商讨具体改革事宜(资料查到手断) 李承乾赞许的看了一眼房玄龄,坚定地说道:“改革之途虽艰,但朕心意已决,今日务必将这改革方案再深入商讨。” “这也是朕今日宣你们来的主要原因。” 房玄龄轻咳一声,率先发言:“陛下,老臣以为,这改革若涉及宰相制度,当要考虑权力交接的平稳。” “废除宰相之位后,中枢权力分散,各部门之间的协调需有妥善之法,否则政令混乱,必成大祸。” “再者,听闻要在陕西道实施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以及士绅一体纳粮之策,此乃动摇国本之大事,亦需谨慎啊。” “摊丁入亩虽可使赋税更为合理,但地主豪强大户隐瞒土地数量的情况恐难杜绝,这会让田赋征收出现巨大漏洞。” “而且重新丈量土地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极有可能加重百姓负担,若处理不当,还会影响地方治安。” “陛下,对于官员而言,他们也担心自身职位在这一系列改革中受到冲击,那些一直恪尽职守的官员,希望朝廷能有明确的晋升规则,不因改革而断了前程。” “此外,改革若引发地方动荡,官员们的身家性命也会受到威胁啊。” “为防地主隐瞒土地,可令各地县衙联合乡绅里正,从每村每户开始清查,同时建立土地档案,详细记录土地所有者、面积、肥瘦等信息,一式两份,县衙和户部各存一份。” “只是这乡绅里正也可能与地主勾结,使清查难以公正。” 还有,废除宰相制后成立内阁,内阁成员的选拔标准和流程需慎重考量,若所选非人,恐内阁难以承担中枢之责。” 魏征却立刻反驳:“房相,稳定固然重要,但改革若处处求稳,不过是隔靴搔痒。” “如今朝廷积弊已久,若只是平稳过渡,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问题依旧会滋生,改革必须要有大破大立之勇。” “况且这摊丁入亩可使赋税更为合理,火耗归公能整顿吏治,士绅一体纳粮则能缓解百姓之苦,于国于民有利。” “对于地主隐瞒土地,朝廷可派专人严查,重惩违规者。” “陛下,积极支持改革的官员应得到嘉奖,如此才能激励更多人投身改革。” “但臣也担忧,若奖惩不明,会让改革者寒心,阻碍者逍遥,那改革将难以推进。” “对于嘉奖支持改革者,可从物质赏赐、官职晋升和荣誉称号等多方面入手,如赏赐金银、良田,晋升一级官职,赐予‘忠勤楷模’之类的匾额。” “但赏赐过多,易让官员心生贪念,只图赏赐而不顾改革实效。至于成立内阁,权力不可过于集中于少数人,需有制衡之法,否则易生专权之患。” 且在改革过程中,要谨防宦官势力趁机坐大,干预朝政,过往历史中不乏此类教训。” 马周眉头紧锁,看向魏征:“魏侍中,勇气固然可嘉,但改革不是意气用事。” “权力分散若没有合适的监管机制,只会让别有用心之人趁机钻空子。” “就拿陕西道来说,实施摊丁入亩,丈量土地标准与人员公正与否都是问题;火耗归公,如何确保地方官员如实上缴,又如何防止他们另立名目收取费用?” “地方官员极可能通过其他隐蔽手段搜刮民脂民膏来弥补自身利益损失,比如在征税过程中故意刁难百姓或者增加其他杂役赋税。” “而且火耗归公后的资金管理若有漏洞,可能会滋生新的腐败问题,资金分配也容易引发各方争夺。” “士绅一体纳粮,那些士绅必定会极力反对,他们在地方拥有文化和舆论影响力,他们的反对可能导致地方教育发展受阻,并且可能煽动百姓对改革的不满情绪。” “同时,士绅家族往往与朝廷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改革可能会引发朝廷内部不同势力之间的矛盾。” “陛下,对于地方士绅,他们虽需一体纳粮,但也希望朝廷能保障他们在地方事务中的部分话语权,以及在文化教育资源掌控方面的一定权益。” “还有,改革若导致地方经济受损,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恐会引发民怨沸腾啊。” “为保证火耗归公顺利实施,可在每个州县设立专门的火耗监督司,成员由朝廷直接任命,定期轮换,负责监督火耗征收与上缴情况。” “可这监督司的官员也可能被地方势力收买,使监督失效。对于士绅一体纳粮,他们可能会减少对地方教育的投入,导致人才培养受阻。” “对于内阁成员选拔,需考察其品德、才能、政绩等多方面,不能仅看门第出身。对于抵制宦官权力坐大,可制定严格的宫禁制度,限制宦官与外臣接触。” 魏征瞪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马御史,你这是在质疑陛下和我们改革的决心吗?” “今天若因怕人钻空子就不敢行动,那我大唐何时才能真正去除积患?” “这些问题虽棘手,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解决。” “对于火耗归公后的监管,可设立专门的监督机构,对违规官员绝不姑息。” “对于士绅反对,朝廷应强势推行,彰显改革之决心。” “陛下,对于商业群体,也应保证改革后的商业政策稳定,让他们有公平竞争的环境,莫因改革而扰乱商业秩序。” “但臣担心,若商业受冲击太大,税收减少,朝廷财政也会面临困境。” “可在商业发达之地,设立商业巡查使,规范市场交易,防止不法商人囤积居奇或恶意压低价格。” “可这商业巡察使权力若过大,也可能滋生腐败,干扰正常商业。对于宦官问题,不仅要限制接触,还要对其人数、品阶晋升严格把控,严禁宦官参与朝廷决策。” 马周也站起身来,神色严肃:“魏侍中,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这般冲动,才是对改革不利。” “我们不能只凭一腔热血,而不顾实际后果。” “就如陕西道,当地士绅势力盘根错节,若处理不好,会引发极大的动荡。” “而且改革若涉及其他方面,比如科举改革可能导致学术风气的改变,原本占优势的经学世家可能抵制,使学术传承受到冲击。” “若影响到商业政策,可能引发商人不满,导致市场波动,影响国家财政收入。” “在改革期间,若边境势力得知大唐内部改革引发动荡,可能趁机侵扰边境,国防压力增大。” “陛下,对于科举出身的官员,希望在改革中能维持学术传承,保障科举选拔的公平性,新的科举内容和形式不要对他们不公。” “同时,边境若生战事,国力消耗巨大,改革恐怕也难以为继。” “可在科举考试中,增加对新学和实用之学的考察,同时保留经学等传统内容的比重,以平衡新旧学术。” “对于边境防御,可在边境增设烽火台和了望塔,加强情报传递。” “但增设这些设施需要大量人力和物资,可能加重边境百姓负担。” “对于内阁运行,需建立明确的议事规则和决策流程,避免内耗。” 王珪见两人争执不下,忙劝道:“二位莫要争吵,如今我们应是共同商讨,而不是相互指责。” “陛下,臣以为,在改革过程中,对于旧有官员的安置也极为关键。” “若是处理不当,引发官员不满,朝廷内部动荡,改革便难以继续。” “而对于陕西道的改革,更要提前做好应对各方阻力的准备。” “陛下,对于因改革利益受损的官员,可适当补偿,稳定人心。” “但如果补偿过度,又会加重朝廷财政负担,影响其他方面的改革推进啊。” “可根据官员过往功绩,以赏赐财物或授予虚衔等方式补偿,避免影响朝廷财政。” “可这补偿方式若不公平,也会引起官员不满。” “对于内阁成员,应定期考核,优胜劣汰,保证内阁的高效廉洁。” “对于宦官,要建立监督机制,若有宦官违规,严惩不贷。” 房玄龄点头称是:“王侍郎所言极是。陛下,改革触动的是众多官员的利益,如何安抚他们,或者如何让他们接受,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尤其是陕西道的摊丁入亩等政策,关乎地方财政和士绅利益,稍有不慎,便会激起民变。” “陛下,对于地方发展而言,士绅在公益事务等方面仍有作用,可在火耗归公后的资金分配等相关事务中,让他们有一定参与权,以平衡其利益。” “不过,若士绅借此机会干预过多,又会破坏改革初衷。” “可设立士绅参与公益事务的规范章程,明确其权力范围。” “可这章程执行起来若有偏差,可能导致士绅与官府矛盾加深。” “对于内阁,要防止内阁成员形成朋党,威胁朝廷稳定。” “对于宦官权力,可削减其在宫廷事务中的一些不必要职权。” 魏征冷哼一声:“哼,那些因改革利益受损的官员和士绅,本就是阻碍朝廷进步之人,若他们不愿接受,难道我们就因此放弃改革?” “陕西道之问题虽复杂,但朝廷之令,谁敢不从?” “陛下,朝廷应明确奖惩,让各方知道支持改革有好处,阻碍改革有惩罚。” “但臣担心,若惩罚过重,会引起更多反弹,若过轻,又无法起到威慑作用。” “惩罚可根据阻碍程度而定,小过警告,大过降职或削爵。” “但判断阻碍程度的标准若不清晰,容易造成冤屈。” “对于内阁和宦官问题,要确保制度的严格执行,不能有丝毫松懈。” 房玄龄看向魏征,耐心说道:“魏侍中,并非是要放弃,而是要寻找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们要让更多人理解改革的意义,而不是强硬推行,导致人心惶惶。” “对于陕西道,可先派遣能吏去宣传政策,了解民意,再徐徐图之。” “对于可能出现的科举、商业等方面问题,也需提前谋划,不可仓促行事。” “陛下,要综合考虑各方利益诉求,使改革能顺利推进。” “但改革方案实施过程中,变数太多,若不能及时调整,也会陷入困境。” “可设立改革调整司,专门负责根据实际情况对改革方案进行微调。” “可这调整司若权力过大,可能随意更改方案,若权力过小,又无法有效调整。” “对于内阁和宦官相关制度,也需根据实际情况适时改进。” 李承乾眉头微皱,看着争论不休的大臣们,心中甚是满意,不愧是大唐初期的全明星阵容。 仅仅只是管中窥豹,就可见一斑。 对于这些新政,他们几乎都有着关于自己想法和立场。 李承乾甚是满意。 再也没有比这些更好的臣子了,他开口道:“诸位爱卿,朕明白改革艰难,也理解你们的担忧,但争吵无用。” “我们需冷静分析,权衡利弊。陕西道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和士绅一体纳粮是改革的重要部分,必须妥善施行。” “对于可能出现的地主隐瞒土地、官员腐败、士绅煽动、科举学术变化、商业波动和边境问题,都要想出应对之策。” “对于官员的晋升、奖励与补偿,朕会命人拟定详细规则。” “对于士绅在地方的合理权益,可适当考虑,但不能影响改革大局。” “对于科举改革,要保证公平与学术传承。商业政策要稳定且公平,同时,告知兵部密切关注边境动向,做好应对准备。” “朕也深知改革过程中会有诸多变数,需保持警醒,灵活应对。” “对于废除宰相制成立内阁和抵制宦官权力坐大这两项改革,要精心设计制度,确保朝廷稳定运行。” 马周坐了下来,缓了缓语气:“陛下,臣以为可以设立一个专门的改革宣讲团,向各级官员解释改革之好处,让他们明白这是为了大唐的长远利益。” “对于陕西道,更要详细讲解这些政策对百姓和朝廷的益处,争取民意支持。” “同时,对可能受改革影响的各方,如商人、学者等,也需做好沟通解释。” “但宣讲之人若不能准确传达改革意图,反而会适得其反。” “宣讲团成员需经过严格选拔和培训,确保能清晰准确地传达改革内容。” “可这选拔和培训过程若不严格,还是会有问题。” “对于内阁和宦官改革,也要向官员们详细说明,让他们理解其重要性,避免误解。” 魏征却摇头:“此举太过耗时,且那些顽固之人,怎会轻易被说服?” “陛下,依臣之见,对于反对改革者,当给予警告,若执意阻碍,绝不姑息。” “陕西道若有士绅或官员违抗,必须严惩。对于边境问题,可增派兵力加强防御。” “但过度增兵也会加重百姓负担,影响国内稳定。” “可从其他边境地区抽调部分兵力轮流戍边,减少单一地区百姓负担。” “可抽调兵力若导致其他边境地区防御空虚,也会有隐患。” 对于抵制内阁和宦官改革的人,同样要严厉处置,维护改革权威。” 房玄龄严肃地说:“魏侍中,这般做法只会让朝廷内部矛盾激化。” “我们要恩威并施,对于支持改革者,给予适当奖励,对于有疑虑者,耐心劝导。” “在陕西道,可先从一些拥护朝廷的地区入手,树立榜样,再逐步推广。” “对于边境防御,增兵只是一时之策,关键还是要稳定国内局势,避免让边境势力有机可乘。” “陛下,对于各方利益诉求,要在改革过程中逐步协调,不能简单粗暴对待。” “但协调过程复杂,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可能会拖慢改革进度。” “可分阶段进行协调,先解决紧急重要的问题。” “可这分阶段协调若不合理,可能导致问题积压。” “对于内阁和宦官改革相关的协调工作,更要谨慎处理。” 王珪也附和道:“房相所言有理。陛下,同时我们也要注意民间的舆论。” “改革若得不到百姓的支持,也难以成功。” 对于陕西道的百姓,要让他们看到这些政策实施后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对于其他可能受影响的行业和群体,也要关注他们的诉求。” “但如果百姓误解改革,产生恐慌,后果不堪设想。” “可在各地设立民意官,收集百姓意见,及时反馈和处理。” “可民意官若被地方势力影响,反馈的信息就可能失真。” “对于内阁和宦官改革,也要关注民间的看法,争取民众支持。” 李承乾沉思片刻,说道:“民间舆论至关重要。” “朕会命人在各地张贴告示以及在报纸上阐明阐述改革之意图,让百姓知晓这是为了他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至于官员方面,就按房相所说,恩威并施,宣讲改革之意。” “对于陕西道,要选派得力之人前往监督政策实施,确保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和士绅一体纳粮顺利推行,不得有误。” “对于科举、商业等改革可能引发的问题,也要成立相应的小组进行研究应对。” “同时,告知兵部密切关注边境动向,做好应对准备。” “对于废除宰相制成立内阁和抵制宦官权力坐大这两项改革,要成立专门的筹备小组,精心规划。” “朕希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克服困难,让改革顺利推进,造福大唐百姓!” 众人听了李承乾的话,虽仍有不同想法,但也都暂时停止了争论,继续商讨起改革方案中的细节问题,两仪殿内的气氛依旧凝重而热烈。 第77章 痢疾 这些日子,长安城中看似风平浪静,仿若一潭平静的湖水,表面毫无波澜。 然而,在那巍峨的宫墙之内,朝中大臣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氛。 三省官员们原本规律得如同钟表指针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 几乎天天都在晨曦微露之时,匆匆离开家门,前往两仪殿。 忙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兴冲冲的回府。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有其他官员加入其中。 褚遂良、高士廉、萧瑀等重臣都在其中,这些人在朝堂上本就是如泰山北斗般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如今他们跟着一起加入了进去,更是让人心中好奇。 最后连咸阳来的陈浮生也被宣入,这让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而如今上朝本就改为七天一次,此次朝会竟还取消了。 老臣们满心疑惑,他们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迷茫与不安,私下里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可谁也猜不透其中缘由。 那些咸阳来的年轻官员好像猜到了些什么,可他们守口如瓶。 面对老臣们的询问,只是沉默不语,这让老臣们有了被孤立之感。 房玄龄结束了一天关于新政的商讨,那商讨激烈而又漫长,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略显疲惫地从马车上下来。 此次新政拟定已过半,每一个条款、每一个字都是大臣们殚精竭虑的结果。 这新政就像是一颗希望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不久便能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彻底改变大唐的命运。 房玄龄想到此处,疲惫的眼神中难掩激动,那激动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照亮了他满是皱纹的脸庞。 工作的激情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疲惫。 他刚下马车,就见一个神色匆匆的年轻人如一阵疾风般朝他奔来。 那年轻人的脚步急促而凌乱,眼中满是急切,口中大声呼喊着:“房相公!你可算来了!”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房玄龄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得如同那即将干涸的溪流,看着年轻人有些熟悉的脸庞,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思索半天也没想起是谁。 他眯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 年轻人见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赶忙说道:“房相公!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孙思邈的大弟子,吕轻侯!”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房玄龄这才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是轻侯啊!怎么不在里面等?”吕轻侯焦急地回答:“十万火急啊!房相公!家师命我快马加鞭赶来长安,一路上不敢有丝毫停歇,风餐露宿,就是为了将此信呈与您!” “谷州出现了可怕的痢疾,那场景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啊!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哀号声和哭泣声。家师正在谷州拼死救治病人,他心急如焚,把药方都写在信里了,请您速速呈给陛下!” “再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拿出信,递向房玄龄,那封信在他手中仿佛是谷州百姓最后的希望。 房玄龄一听,心中大惊,深知事情重大,当下也顾不得回府休息。 他那原本因疲惫而略显迟缓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捷起来,立刻让人提起灯笼。 那灯笼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老花镜,戴上后,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件,借着那昏黄且不稳定的灯光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随着信上的内容移动,每看一行,眉头就皱得更紧一些,脸色也愈发凝重。 看完后,他神色凝重地对吕轻侯说:“吕轻侯,你跟我上车,陛下现在应该还在两仪殿。” 吕轻侯满脸疑惑地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说道:“我?” 他的眼中满是惊讶,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机会进入皇宫面见陛下,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玄龄便急切地催促道:“快上车,晚了陛下睡了就来不及了!” 那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吕轻侯稀里糊涂地上了车,他的心怦怦直跳,就像有一只小鹿在胸膛里乱撞。 要知道,一个外人想在夜晚入宫,这在平常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按例锦衣卫和神武卫肯定要严格排查,那排查就像是一道道坚固的关卡,防止任何可疑之人进入皇宫。 但房玄龄为了节省时间,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了那么多繁文缛节。 他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那威严的宰相身份让守卫们不敢阻拦,只能匆匆汇报给了自己的长官。 马车在皇宫中疾驰,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这才一路畅行无阻。 远远看见两仪殿的灯还亮着,这给房玄龄带来了一丝希望。 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拉着吕轻侯快步走了进去。 此时,李承乾和众臣今日已将新政又完善了一些,他们的心情就像完成了一场艰苦战役后的战士,有些轻松。 正与齐先生一同坐在两仪殿内喝茶聊天,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营造出一种轻松融洽的气氛。 他们探讨着大唐未来的发展之路,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正聊到兴头上,却见房玄龄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众人都愣住了,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齐先生不禁疑惑地开口:“房相,你这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讶,目光在房玄龄和吕轻侯身上来回扫视。 房玄龄对着陛下和齐先生恭敬地拱了拱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庄重和严肃,说道:“齐太师,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呈给陛下,正好您也在,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着,他便将信件放在了御案上,神色严肃,郑重地说:“陛下,这是孙思邈从谷州寄来的信。谷州地区爆发了严重的痢疾,那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死亡人数众多,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百姓们正处在病痛和死亡之中,这位是孙思邈的大弟子吕轻侯,信就是他连夜快马加鞭送来的,一路上历经艰辛,就是为了能让朝廷尽快知晓此事。” 吕轻侯站在两仪殿内,浑身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 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面前是陛下、太师和宰相,这些人在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 他的双脚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何处,只是低着头,局促不安。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沉默片刻后,他偷偷地看了看房玄龄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对着李承乾行礼,结结巴巴地说道:“草民吕轻侯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很小,而且因为紧张而有些走调,说完后,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李承乾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信,眉头紧皱,那眉头就像两座山峰紧紧地挤在一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担忧,根本没注意到吕轻侯。 吕轻侯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那手就像被火烫了一下,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局促地站在原地,感觉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李承乾越看信,脸色越阴沉,那脸色就像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信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信封捏碎。 额头上青筋暴起,就像一条条愤怒的小蛇在扭动。 “好啊,真是好啊!这些地方官员莫不是以为朝廷的刀不利了,竟敢瞒报!” 他怒极反笑,那笑声在寂静的两仪殿内回荡,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将信递给齐先生,语气冰冷地说道:“齐太师也看看。” 齐先生接过信,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的眼神专注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不一会儿,他便看完了,神色凝重地说:“陛下,当下重中之重不是惩处这些失职的官员,虽然他们罪不可恕,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痢疾的蔓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孙大夫已将所需药方清楚列出,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能为我们节省不少时间。臣看了信上的药方,无论是芍药汤,还是白头翁汤,黄连都是主要药材,陛下应尽快筹集黄连送往灾区,这是救命的关键。” “同时,要彻底清查我大唐如今感染痢疾的地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限制感染者的行动,防止他们将疾病传播给更多的人,防止疾病进一步扩大。” 房玄龄听了齐先生的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齐太师所言极是!” 李承乾也点头表示赞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那就辛苦两位了,今晚再辛苦一下。” 随后,他高声喊道:“阿难!”那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公公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他的脚步轻盈而迅速,恭敬地回应:“陛下!有何吩咐!” 李承乾吩咐道:“你马上去把张显怀给我叫过来。” 张公公应道:“是,陛下!”然后便匆匆离去,去执行陛下的命令。 第78章 谷州现状 张显怀此时也并没有回去睡觉。 这段时间锦衣卫人手严重不足。 加上之前又往薛延陀前线送去了五千锦衣卫。 现在就连张显怀自己都忙的飞起。 从早上一睁眼开始,就不带停下来的。 眼看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陛下的口谕又到了。 张显怀也不敢抱怨。 老老实实的就去两仪殿报到了。 本来还以为就他一个。 却没想到今晚的两仪殿这么热闹。 灯火通明。 陛下,房相,齐太师,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年轻。 张显怀躬身行礼。 在外面他是二品的锦衣卫总指挥使。 在这里,除了那个小年轻。 剩下的三个,不说也罢! 张显怀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李承乾的表情。 心中顿时有了底。 陛下的心情不太好。 果然就听到了李承乾怒气冲冲的声音。 “显怀,今晚巡街的事情先放一放,你派两队锦衣卫,交由房相和齐太师指挥。” “然后你连夜去咸阳,找你的吝师父,当他用最快的速度,去购买黄连,谷州发生痢疾,十万火急。” 还有这个,你也一同带上。 李承乾将齐先生刚刚手写的药方递给了张显怀。 “速去速回!” “是!陛下!我马上去就安排!” 张显怀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后。 很快两队锦衣卫就来听候差遣了。 在房相和齐先生的指挥下。 那些锦衣卫敲响了一个个官员的大门。 包括太医署里的太医。 这些年过半百的人哪里受得了这刺激。 大半夜锦衣卫敲门。 你说吓不吓人? 今夜,对于不少人来说。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在谷州,曾经繁华的城镇如今已被痢疾的阴霾重重笼罩。 大街小巷,原本热闹的集市如今一片死寂,只有痛苦的呻吟和悲戚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房屋的门窗大多紧闭,仿佛是在躲避那如影随形的死神。 孙思邈身处一座临时搭建的医馆之中,这里不过是用些简易的木板和破旧的布幔拼凑而成。 然而,就是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他已经连续数日未曾合眼。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忧心。 每一次为患者把脉、开方、施药,他的动作都迅速而沉稳。 孙思邈心中始终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那就是他派大徒弟吕轻侯送往长安的信。 他不知道吕轻侯是否已经顺利将信送到房玄龄相公手中,也不知道陛下是否已经知晓谷州这令人痛心疾首的惨状。 朝廷的援助对于谷州目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医馆外排着长队,百姓们或相互搀扶,或独自强撑,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对生的渴望和对孙思邈的信任。 尽管身体饱受病痛折磨,但他们都在默默地等待着孙思邈的救治,没有丝毫怨言。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医馆。 她的面容因惊恐和疲惫而显得格外苍白,头发胡乱地散在脸颊两侧,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她的衣衫褴褛,沾满了尘土,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孙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孙思邈面前,孩子在她怀里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孙思邈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疾步向前扶起这位妇人 “莫要着急,先让我看看孩子。” 他轻声说道,试图安抚这位几近崩溃的母亲。 他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简陋的病榻上,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而凝重。 他先是轻轻摸了摸孩子滚烫的额头,眉头微微一皱,随后翻开孩子的眼皮,仔细观察那有些浑浊的眼珠。 接着,他把手指搭在孩子细弱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如蛛丝般微弱的脉搏,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 周围的百姓们都围了过来,他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思邈的一举一动。 整个医馆安静得只能听见孩子那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孙思邈一边仔细检查,一边在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深知这个孩子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容不得丝毫耽搁。 “孩子的病情很严重,不过还有一线生机。” 孙思邈对妇人说道,声音虽轻,但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母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紧抓住孙思邈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和孩子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谢您,谢谢您!孩子长大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 妇人满眼热泪,跪在地上。 孙思邈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转身走向药柜,那药柜里的药材已经所剩不多,但他依然迅速而准确地挑选出几味药材。 他的眼神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 他拿起药杵,开始仔细地研磨药材,一下又一下,那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的医馆中回荡。研磨好药材后,他又熟练地将其放入锅中,点燃炉火。火焰在锅底跳跃,映照着他满是皱纹却无比坚毅的脸庞。 在等待药熬制的过程中,孙思邈回到孩子身边,再次检查他的状况。 他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孩子祈祷。 母亲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流淌,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到孙思邈。 药终于熬好了,孙思邈小心地将药汤倒入碗中,用勺子轻轻搅拌,让其稍微冷却。 然后,他坐到病榻边,将孩子微微扶起,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到孩子嘴里。 孩子的嘴唇微微颤抖,药汁顺着嘴角流下,但孙思邈依然耐心地喂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喂完药后,孙思邈让孩子躺下,继续观察他的反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像是一种煎熬。 突然,孩子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母亲惊呼出声,孙思邈赶忙按住孩子,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口中说着一些安抚的话语。 经过一番努力,孩子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稍微有了一些好转。 孙思邈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母亲见状,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孙思邈面前,泣不成声:“神医,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 孙思邈连忙扶起母亲:“孩子还未脱离危险,需要好好照料。”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孙思邈时刻关注着这个孩子的病情。 他每天都会亲自为孩子换药、检查身体,同时还要兼顾其他患者。 他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他的精神却始终紧绷着。 谷州的百姓们,他们在病痛的折磨下,依然怀着对朝廷援助的期盼。 每天,都会有一些人自发地前往城门口,望向通往长安的道路。 他们眼中充满了渴望,希望能看到朝廷的援军带着物资和希望而来。 孩子们依偎在大人身边,眼中满是懵懂与恐惧,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灾难,但他们知道孙神医在努力,他们也在等待着那未知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谷州的疫情愈发严重。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医馆里的患者数量不断增加,药材也越来越短缺。 孙思邈和他的助手们不得不四处寻找可用的药材,甚至尝试用一些替代的草药来缓解病情。他们深入山林,挖掘那些珍贵的药草,不顾自身的安危。 在一次采药途中,孙思邈不小心滑倒,摔伤了腿。 但他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又继续投入到寻找药材的工作中。 他知道,每一株药材都可能是一个生命的希望,他不能停下。 回到医馆后,他不顾腿上的伤痛,立刻为患者诊治。 他的坚持和付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对孙思邈的敬重和感激之情愈发深厚。 然而,病情的严重超出了想象。 尽管孙思邈和他的助手们竭尽全力,但还是有很多患者没能挺过来。 每一次失去一个生命,孙思邈的心中都如同被刀割般疼痛。 他更加急切地盼望朝廷的消息,他知道,只有朝廷的力量才能真正改变谷州的现状。 在这种情况下。 不少百姓都自发的去寻找着药物。 来减轻孙思邈的麻烦。 不少人规劝着孙思邈多休息! 他这个年纪已经熬不起了! 在这漫长而艰难的日子里,孙思邈和谷州的百姓都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第79章 学生来看老师! “砰砰砰!”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如同雷鸣般炸响,回荡在乾宇商会的大门前。 这是一个平常的清晨,阳光刚刚开始洒在商会的屋顶上,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喧闹。 负责来开门的商会学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的怨气。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愿地朝着大门走去,“谁啊!一大早的!敲鬼啊敲!”那声音里充满了被打扰美梦的恼怒。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学生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 当他定睛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张,张学长?” 他有些惊讶地说道,眼中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 张显怀看了一眼这个不知名的学弟,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印象,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去细想。 “快快,吝师父在哪!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找他!” 他的声音急切而慌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拖延了陛下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这名不知名的学弟一看张显怀那如此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当下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忙转身,带着张显怀朝着吝老师的卧室快步走去。 一路上,张显怀心急如焚,脚步如飞,那学弟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很快,他们来到了吝老师的卧室门前。张显怀顾不上其他,开始疯狂地敲打着大门,那敲门声如同暴雨般密集。 “吝老师,吝老师,快起床啊!救救学生的命!” 他一边敲一边大声呼喊,那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顿狂敲,可把身旁那位不知名的学弟吓了一跳。 他察觉到情况不对,脸色一变,慢慢退至张显怀身后。 他可是知道吝老师的脾气,尤其是那严重的起床气,简直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平时大家在吝老师睡觉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像张显怀这样的操作,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眼中有些惧怕,同样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出名的学长如此不顾一切。 张显怀用力地敲着门,可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急如焚,看了看周围,咬了咬牙,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吝大福卧室的大门。 一下,两下,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他的身体与门碰撞发出的“砰砰”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撞着撞着,门突然被打开了,满脸怒气的吝大福出现在门口。 张显怀一个没撞稳,整个人直勾勾地冲了进去,由于惯性太大,他摔倒在了吝大福卧室的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他感觉手臂一阵剧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有些疼痛地揉了揉自己被压在下面的手臂,抬起头,看着吝大福那满脸的怒气,尴尬地扯出了一个笑脸。 “吝老师,我来看你来了。”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这紧张的气氛,可那笑容在吝大福看来却有些滑稽。 听到张显怀这么说,吝大福稍稍收敛了一些怒气。 他那肥胖的脸蛋抖动了一下,就像水波在湖面上荡漾。 他对着张显怀挑了挑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呵呵,小子,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连你的老师我都敢骗?去长安当了官了不起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每一个字都带着不满,“还来看我?东西不提,急的一大早撞我的卧室门。” 吝大福越说越气,他那肥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忘记我睡觉不喜欢穿衣服?我穿衣服不要时间?”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你小子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别想着出乾宇商会了。” 张显怀看吝大福说了这么多话,心底也是一松,知道老师的怒火已经消了一些。 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吝大福的身边,热情地搂着他那肥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吝老师,我可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有事情徒弟肯定要来找师父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讨好,希望能让老师的心情再好一些。 吝大福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他哼了一声,说道:“说,有什么事?” “老师,昨夜谷州有急报,那情况真是糟糕透顶啊!” 张显怀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中满是忧虑。 “痢疾肆虐,整个谷州城已经陷落,死人众多,听说那场景惨不忍睹。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这疫病传到了多少地方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吝大福。 “陛下让您赶快买黄连,有多少买多少,这黄连可是对抗这次疾病的主要药物啊。老师,这上面是药方子,您看看,上面其他的药材,如果有的话也一块收了,不过黄连是重中之重,它甚至可以单独入药治病的!” 听着张显怀的话,吝大福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个憨货,怎么不早说?” 张显怀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是怕老师你抠门,不舍得啊!” 他知道老师平时在商会里以节俭出名,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抠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吝大福一听,对着张显怀就是一个爆栗,敲得他脑袋“嗡”的一声。 “憨货,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老师我难道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吝大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老师我是该扣的地方扣,不该扣的地方你老师大方着呢!” 他看着张显怀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中不禁一软。 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学习的弟子,如今为了朝廷的事情如此操劳,他心中满是心疼。 “昨晚又没睡觉?不嫌弃的话在老师的床上休息会。” 吝大福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老师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去长安当官,跟着老师在商会,不自在吗!非要自己找罪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张显怀往床边推。 张显怀看着吝大福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 他知道老师是关心自己,虽然平时总是对他严厉,但在这关键时刻,老师的温暖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进了他疲惫的心里。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为老师的理解和支持而感动。 他站在原地,望着老师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吝大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缓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80章 权力的诱惑 武媚娘身着淡雅的素衣,在长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自陛下大赦感业寺之后,她便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失去了所有的人生方向。 对于接下来她想要做些什么,丝毫没有头绪,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至于回家…… 家,那个曾经承载着温暖回忆的概念,对现在的她而言,已变得遥不可及。 至亲都已离世,武府对她来说,不再是可以依靠的港湾,那里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回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住在武士彟早年在长安为她购置的庭院里。 曾经,她以为这个庭院会一直闲置,毕竟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回到这里了。 却没料到,命运的捉弄让它成为了自己现在的家。 这些日子,李治频繁地来找她,询问着她的动向。 还有就是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想要上奏陛下,娶武媚娘为妻。 然而,每次见到李治,武媚娘的心中都涌起一股莫名厌烦之情。 曾经,李治是她在困境中的希望之光,是她摆脱苦难的救命稻草。 可如今,经历了诸多磨难的她,只觉得李治是那样的幼稚。 成婚?那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 她不想再被宫廷的规矩和婚姻的枷锁所束缚,孤独终老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宁静的选择。 李治这个人,是个好人,当朋友可以。 但是武媚娘绝对不会接受和他在一起。 她是李世民的才人! 大唐虽然可以二婚!但如果嫁给李治还是有伦理道德在的! 之后岂不是要被戳脊梁骨! 武媚娘才没心情被别人到时候追着骂。 今日的长安城格外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尤其是那些药材铺子,周围人群川流不息。武媚娘在宫中多年,练就了对宫廷相关之人敏锐的直觉。 她一眼便看出在药材铺里忙碌采购药材的都是官府的人,这不同寻常的场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莲步轻移,来到一家药材店前,轻声询问药材店老板:“今日这是为何?怎有如此多官府之人在此采买药材?” 掌柜一边忙着指挥伙计,一边回答道:“娘子,您还不知道呢?谷州爆发了严重的痢疾,死了好多人呐!朝廷下了令,要全力救灾,这些药材都是要送往谷州去救命的。” 武媚娘还正好奇呢! 一个药材店的掌柜怎么会知道这等朝廷大事? 正当武媚娘满心疑惑之时,一个报童清脆的叫卖声传入耳中:“卖报!卖报!今天的长安日报!” 报童穿梭在人群中,手中的报纸似乎承载着最新的消息。 武媚娘叫住报童,买了一份报纸,然后站在街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报纸上详细报道了谷州的灾情,描述了那里百姓的悲惨境遇,痢疾如同恶魔一般肆虐,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同时,也报道了朝廷采取的一系列救灾措施,从各地调集药材、派遣医官,还有对地方官员救灾不力的问责。 武媚娘看着这些内容,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在宫中的日子,曾经也听闻过谷州的繁华,可如今,那片土地却被痢疾笼罩。 真是时也命也! 她的目光在报纸上移动,突然,一则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提到朝廷鼓励民间有能力者参与救灾,无论是提供物资还是医疗救助,都将得到嘉奖。 甚至还有机会升官! 武媚娘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等待命运安排的弱女子,她有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或许可以靠着为谷州百姓做些什么而得到升官的机会。 放下报纸,武媚娘抬起头,望向远方。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再迷茫于李治的纠缠和自己未来的归宿,谷州的灾情让她找到了新的方向。 她决定要深入了解救灾之事,看看自己能在这场与疫病的战斗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无论是利用自己在宫中积累的人脉和资源,还是凭借自己的智慧想出救灾之策,她都要试一试。 她转身离开药材铺子,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一路上,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救灾行动中的身影。 然后被陛下召见,成功升官。 长安城的热闹依旧,而武媚娘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街头闲逛、迷失方向的女子,她正朝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行。 武媚娘回到那寂静的庭院,没有丝毫的犹豫,第一时间便走向角落里那把有些陈旧的锄头。 她握住锄头的那一刻,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她深知,自己出身商人世家,虽在权力的殿堂没有深厚根基,但财富却是家族留给她的有力武器。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里,财富是她可以撬动局势的杠杆。 她用力地挥动锄头,一下又一下,土地在锄头的翻动下渐渐变得松软。 每一次锄头落地,都像是在为她心中的计划夯实基础。 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足够的钱财,便能为灾区的百姓提供更多的援助。 而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更是她迈向权力中心的一步妙棋。 在这个以仁孝治天下的大唐,陛下定会关注那些为救灾尽心尽力之人。 大唐是有女官的,可那又如何? 她们大多处于低品阶,或者在官场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根本无法在朝堂之上发出有力的声音。 而此时正在锄地的武则天,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之火,那是一种对权力极致的渴望。 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对权力如此痴迷,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权力之路荆棘密布,却依然义无反顾。 既然大唐至今没有女性能够站在高官之位,那她就要成为那个打破常规的人。 她要成为大唐第一位一品女官,让世人都看看,女子并非生来就低男子一等。 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身着一品官服,在朝堂上与那些大臣们据理力争、为天下女子谋福祉的画面。 那画面是如此清晰,如此诱人,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指引着她在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上奋勇前行。 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庭院里只有锄头翻动土地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她向命运发出的挑战宣言。 每一块被翻开的泥土下面,都是一箱箱被掩埋起来的铜钱。 每一箱承载着她的梦想与希望。 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改写女子在大唐官场的命运,让权力的天平不再因性别而倾斜。 她知道,这条道路注定孤独且布满坎坷,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是武媚娘,她宁死也不愿默默泯灭于人世! 第81章 朝廷的刀钝了啊! 朝廷的动作很快,一箱箱被精心采购的黄连堆积在马车上,在官道上疾驰,扬起阵阵尘土,向着谷州的方向绵延而去。 每一辆马车都承载着朝廷对谷州百姓的关怀。 随行的士兵们神色严肃,他们深知这些黄连如今牵扯着多少人命。 太医院的一些太医们也在队伍之中,年逾半百的陈太医眉头紧皱。 他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对身旁年轻的李太医说道:“此次痢疾来势凶猛,谷州百姓定是苦不堪言。吾等身负圣命,定要竭尽所能。” 李太医紧握着医箱,眼神坚定:“恩师,弟子明白,救人性命,义不容辞。” 朝会。 此次的朝会本应该讲新政之事,但因为痢疾的出现以及新政还没有完善。 就留着下次朝会再议。 当朝廷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整个朝野瞬间震动。 朝堂之上,原本还算有序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宛如热油中滴入了水珠。 “陛下!陛下!”一位负责情报收集的官员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脸色惨白如纸。 “大事不好,发生痢疾的地方远不止谷州一地啊!” 李承乾正与大臣们商议谷州救灾后续事宜,听闻此言,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眼睛死死的盯着来汇报的官员:“你说什么?!给朕详细道来!” 那官员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经过详细探查,此次疫病的主要发病地在泽州(今山西省晋城市一带)。 那泽州城中,大街小巷都躺满了患者,哀嚎声不绝于耳。 而且,随着患病百姓的流动,谷州(今河南省新安县一带)、泾州(今甘肃省泾川县一带)、徐州(今江苏省徐州市一带)、戴州(今山东省菏泽市一带)、虢州(今河南省灵宝市一带)几乎同时都出现了感染痢疾之人。 这……这疫病怕是不可控了啊!”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原本只是针对谷州一州的救灾计划,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 “陛下,此乃天大的灾难,若不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向稳重的房玄龄满脸忧虑地进谏。 李承乾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朕之前三令五申,命各地官员密切留意民生,有任何异常即刻上报。” “如今却出现如此局面,这些官员都在干什么?难道他们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吗?” 李承乾的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那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朝堂都吞噬。 他怒视着朝堂下的群臣:“怎么这是要造反吗!造朕的反吗?” 李承乾这话一出,整个朝堂瞬间跪下。 一下子鸦雀无声了起来。 “这么多地方同时爆发疫情,难道都是巧合?他们作为一方父母官,本应守护百姓,却如此懈怠,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着令锦衣卫即刻彻查此事,无论是地方官员、差役,还是相关的文书传递之人,但凡涉及到的,一个也不准放过!” “朕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会让疫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赵显怀立刻出列,单膝跪地,抱拳领命:“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将此事彻查清楚。”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李承乾看着赵显怀,眼神中透露信任:“显怀,此次任务艰巨,关乎我大唐万千百姓的生死。” “你务必仔细调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朕要知道,这些官员为何隐瞒不报,背后是否有更深的缘由。” 赵显怀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李承乾对视:“陛下,臣会从各地的驿站传递记录、官员的日常巡查日志、地方的疫病上报流程等方面入手,逐一排查。” “定要揪出那些失职之人,给陛下和百姓一个交代。” 房玄龄神色凝重的开口说道:“陛下,当务之急,除了彻查官员,还需重新调整救灾策略。” “如今疫情蔓延多地,所需的药材、医官数量剧增,必须尽快从全国范围内统筹调配资源。同时,也要安抚各地百姓,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稍缓:“房相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令户部即刻调集更多的资金,用于在各地采购药材。” “同时,让太医院组织所有可用的太医,分成若干小队,前往各个受灾之地进行救治。此外,命各地官府张贴告示,告知百姓朝廷已经知晓疫情,正在全力救灾,让百姓们不要惊慌。” 太医署医官钱大人跪在地上,面露难色的说道:“陛下,太医院本就人员紧张,此次派往谷州已经是抽调了大部分人手。若要再分派人手前往其他受灾地区,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李承乾眉头一皱,语气严厉地说道:“困难?再大的困难能比得上百姓正在遭受的苦难吗?”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解决人手问题。可以从民间征召有医术之人,只要他们愿意前往救灾,朝廷必有重赏。” “地方官员想要脱离朝廷的掌控,想要造反,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朝廷的刀快!” 李承乾扫了一眼朝堂下还跪着的官员们。 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只留下还在原地不敢起身的衮衮诸公。 第82章 驰援谷州 朝廷救灾有可能升官的政令一出,仿若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在传统的“士农工商”四民分等中,商人一直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受尽了冷眼与屈辱。 他们被视为唯利是图之辈,在社会生活中受到各种轻视和排斥。 在政治上,商人更是被诸多限制,禁止参与政治活动和担任官职,他们的子女也在科举之路上难以踏入仕途,而重农抑商这一基本国策犹如一座大山,长久地压在他们身上。 但这一次,朝廷的政令却如同一道曙光,照进了商人们黑暗的世界。 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从社会的最底层一步跃升至最顶层的“士”,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没有一个商人能够保持冷静。 消息如狂风般迅速围绕着长安而慢慢扩大。 长安的戒备解除了!又可以和以前一样自由进出了! 而他们是第一批获得消息的商人!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是最大的! 在长安,这个繁华的都市,商人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狂热。 原本安静的药铺,在一天之内,黄连就被抢购一空。 而这种狂热并未止步于此,两天之内,整个陕西道的黄连都售罄了。 商人们驱使着马车,向着更远的地方狂奔而去,他们四处搜寻黄连,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货源。 随着商人们的疯狂抢购,黄连的价格如脱缰之马,一路飙升。 市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原本五钱一两的黄连,瞬间成为了稀世珍宝。 哪怕出价五十钱,也难以买到一两。 而这场疯狂并未仅仅局限于黄连,其他药材以及各种配药的价格也如火箭般飞速拔高,整个药材市场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谷州,百姓们在病痛和死亡的恐惧中苦苦挣扎,他们翘首以盼朝廷的援助。 每一个家庭都有亲人在病痛中煎熬,大街小巷弥漫着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哭泣。 许多家庭因为有人患病而失去了生活的支柱,农田荒废,店铺关门,整个谷州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 孙思邈日夜奔波在各个病患之间,眼中布满血丝,身形也愈发憔悴。 他用自己精湛的医术,尽可能地缓解病人的痛苦,挽救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然而,面对如此凶猛的疫情,他也感到力不从心,药材匮乏,人手不足,杯水车薪啊! 孙思邈想到了他给房相写的信,详细描述了谷州的灾情和急需的援助。 也不知道朝廷现在有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如果陛下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么短短时间,这些天也应该快来了。 外面的谷州百姓们一下子发出了一阵欢呼! “来了来了!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 原本有些失去了希望的百姓此刻心底也燃起了一些希望。 孙思邈听到朝廷派人来救治病人的消息时,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同时还有深深的震惊。 朝廷的速度太快了,超乎他的想象,本来孙思邈估摸着应该还有十天的路程。 没想到!朝廷来的这么快! 他知道,谷州有救了。 朝廷派来的医疗队带着大量的黄连,还有一群太医署的太医,浩浩荡荡地向着谷州赶来。 同时跟来的。还有沿途护送的锦衣卫和士兵。 他们一路疾驰,不敢有丝毫耽搁,如果因为他们的拖延,致使谷州成为了一座死城,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回去复命了。 当医疗队到达谷州时,吕轻侯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直接跳下马车。 这些天没见到自己的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身体状况怎么样。 医者不自医,老师这个身体状况可撑不住那样熬啊! 他急忙带着太医们直接前往医庐去见孙思邈。 陈太医心情复杂,马车刚刚停稳,就在徒弟的搀扶下匆忙的下了车。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孙思邈,心中一阵感慨。 “老孙,好久不见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陈太医眼中满是担忧。 孙思邈摆了摆手,虚弱地笑道:“憔悴而已,不足挂齿,原来是老陈你来了!” “那可太好了,痢疾肆虐,无需多言,快快随我进医庐配药救人!”说着,孙思邈拉着陈太医就要往医庐里走,脚步匆忙而坚定。 陈太医一脸无奈:“老孙,还得是你啊!连个歇脚的时间都不给!” “人命关天,还休息什么!”孙思邈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时,孙思邈注意到了陈太医身后的年轻人,问道:“后面那个你徒弟?” 陈太医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劣徒。” 李太医赶忙上前,对着孙思邈行了个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孙先生。” 孙思邈点了点头:“好好好,不错一表人才,比我那顽徒好多了!” “先不寒暄了!都来配药!我们要把谷州的痢疾给控制住!” 众人迅速来到医庐,开始紧张地配药。 医庐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孙思邈指挥着大家,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充满力量。 “黄连的用量要精准,这是控制痢疾的关键。还有这些配药,也不能有丝毫差错。” “有差错药性就变了,要是配药不够就单单黄琳入药就行!” 孙思邈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称量药材。 也幸好来的都是太医,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 配药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陈太医和其他太医们也都全神贯注,他们将朝廷带来的药材仔细地处理着。 李太医虽然年轻,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认真地向孙思邈和陈太医学习,手脚麻利地帮忙。 配好药后,就是紧张的熬制过程。 一口口大锅在院子里架了起来,火焰熊熊燃烧,映照出众人焦急而坚定的脸庞。 药汤在锅中翻滚,散发着热气和药香。 锦衣卫和士兵带着熬好的药,挨家挨户地为病人送去。 每到一处,病人和家属眼中都燃起希望的火花。 他们接过药,眼中满是感激,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喝了这个药,病情应该会有所缓解。”孙思邈一边给病人喂药,一边安慰着他们。 “连喝七天,应该就能痊愈!” 有些病人病情太重,已经陷入昏迷,喂药变得异常艰难。 还有些家庭因为长时间被病痛折磨,对治疗已经失去了信心,甚至拒绝服药。 遇到这种情况,锦衣卫和士兵们也是没有过多劝说,他们任务紧急,也只能由得他们去了。 同时,为了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他们还组织了一些健康的百姓,对城中的卫生进行清理。对病人的排泄物进行妥善处理,对水源进行检查和净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病人在药物的治疗下开始好转。 他们的腹痛减轻了,腹泻的次数也减少了。 谷州的百姓们看到街上的活人越来越多。 他们对朝廷、对孙思邈和太医们充满了感激之情,不少人在家里已经立起了孙思邈的生祠。 第83章 返程大军 李积返程大营,那场面,恰似一幅热闹非凡的画卷在荒野中徐徐展开。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次舞动都像是在为这场伟大的胜利欢呼喝彩。 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般整齐排列,营帐内外,士兵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汇聚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打了胜仗就像一阵春风,让所有人内心都轻松无比。 年轻的士兵们,他们的眼中满是对回到长安后接受陛下封赏的憧憬。 他们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兴奋地描述着自己想象中的场景:“陛下一定会赏赐我好多财宝,到时候我要给家人盖一座大房子。” 有的则满怀壮志:“我希望能得到晋升,为大唐再立战功!” 还有的幻想着那盛大的封赏仪式,自己站在朝堂之上,接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而在主帅营帐之中,李世民和他的三位挚友正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里。 营帐内,酒香四溢,那是醇厚浓烈的小白干散发出来的独特香气。 酒液在精美的酒杯中荡漾,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每一口酒下肚,都能感受到那股热辣顺着喉咙一路蔓延,如同一条火线贯穿全身,将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烧成了灰烬。 与之相伴的,是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桌上摆满了从咸阳运来的佳肴。 烤羊腿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用刀轻轻划开,鲜嫩多汁的羊肉便露了出来,纹理间渗透着香料的芬芳,还未入口,那诱人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咬上一口,羊肉的鲜嫩与香料的醇厚在口腔中完美融合。 还有那蒸制得恰到好处的熊掌,肉质软烂却不失嚼劲,入口即化的口感让人陶醉其中,每一丝肉都饱含着浓郁的鲜味。 各种精致的小菜也毫不逊色,凉拌的野菜散发着清新的田野气息,那是大自然的味道,入口清爽可口,为这满桌的油腻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清新。 腌制的酱瓜咸香开胃,每一块都吸收了酱汁的浓郁风味,与美酒搭配,堪称绝妙。 每个人都在想,哪怕是史书上的始皇帝,也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他们围坐在桌案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笑声在营帐中回荡,几乎要将这营帐都掀翻。 他们谈天说地,话题从战场上的奇闻轶事到民间的趣闻传说,无所不包。 李世民更是满脸笑意,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这场仗结束得如此之快,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在人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呼啸而过。 李承乾为了这场战争,可是筹备了大量的钱财,光是粮草的储备、兵器的打造和运输,以及对将士们的犒赏。 每一项开支都堪称巨大,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而又耗资巨大的苦战,毕竟战争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投入多少资源似乎都不够。 可谁能想到,现在所有人都毫无节制地吃喝,尽情享受这胜利的果实。 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积累的压力和对战争的恐惧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去,最后的消费竟然连两千万钱都没有用完。 这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习惯了节俭和艰苦的士兵们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种富裕的程度,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突然成真,他们从未体验过如此可以肆意挥霍的日子。 在过去,每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每一口粮食都要珍惜,而现在,他们仿佛置身于话本之中。 上将军有令,让他们在回程途中敞开了吃!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返程之旅,被李世民彻底变成了一场欢快无比的旅游。 李世民本就不是一个吝啬之人,更何况自己的儿子那么有钱,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省钱。 他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光,身旁是多年的老友。 他们一起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生死瞬间、那些战场上的惊险时刻,如今都成了他们吹嘘和调侃的素材。 在这一刻,国家大事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脑后,他感觉自己仿佛挣脱了重重枷锁,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当皇帝的日子,比起现在,那真是连狗都不如啊! 每天清晨,他便要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那些奏折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飞来,每一份都承载着国家的问题和百姓的诉求。 朝堂之上,大臣们各抒己见,纷争不断,他需要在各种意见中权衡利弊,做出最正确的决策,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国家的动荡。 民生问题更是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哪里发生了灾荒、哪里的百姓生活困苦,都需要他去关注和解决。 边疆战事也从未停歇,他需要时刻关注着敌人的动向,调兵遣将,保卫大唐的疆土。那些日子里,他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被责任和使命驱赶着,没有片刻安宁,疲惫不堪。 就是这样,还要被那些御史,特别是可恶的魏征指着鼻子骂! 如今,他和几人已经商量好了,等回到长安,就让他们向承乾请辞。 他们要一起去咸阳,好好享受那悠闲惬意的生活。 李世民总是眉飞色舞地向大家描述着咸阳松鹤楼二楼洗浴的奇妙之处。 他的话打开了兄弟们心中对享乐的渴望之门。 他说那松鹤楼二楼,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李世民的对于松鹤楼二楼的足浴描述让他的兄弟们都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对松鹤楼二楼充满了向往。 那种痒痒的感觉就像有一只小猫在他们的心尖上轻轻挠着,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回去体验一番。 秦必武一边喝着手里的小白干,一边静静地看着李世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在他的心中,李世民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天策上将,是他崇拜的偶像。 他曾经无数次在战场上目睹李世民的英勇身姿,那时候的李世民就像是战神下凡,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带领着他们一次次战胜敌人。 他的每一个决策都英明无比,每一次指挥都恰到好处,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士兵们心服口服。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喝得微醺、满脸笑意、和老友们谈笑风生的李世民,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和以往严肃、威严的形象大不相同的李世民,让他有些陌生,但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李世民此刻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这些想法他只敢深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表露,对李世民的敬重让他不敢有任何僭越的念头。 对于打仗这种事,李世民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从容。 他一生征战无数,在战场上创造了无数的辉煌。 在他看来,战争就像是一场棋局,而他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棋手。 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和麾下将士们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如今,他听说大唐正在两面作战,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出征吐蕃的将领是李靖,那是一位有着卓越军事才能的人。 李靖的军事智慧和指挥能力他是十分认可的,所以他坚信李靖能够带领大军取得胜利。 他甚至已经在想象,等李靖回来后,一定要把这些趣事分享给他,然后带着他一起去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在李世民的心中,自己有着“天可汗”的威名,这是他用无数次的胜利和卓越的领导能力换来的。 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又有哪个敌人敢轻易与他和大唐作对呢? 他沉醉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之中,越发觉得这皇帝不当也罢,没有了魏征那个老东西,他感觉无比自由和快乐。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尽情享受这胜利后的轻松时刻,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名锦衣卫神色匆匆地走进营帐,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地大声说道:“上将军,秦指挥使!陛下有旨,让我们锦衣卫火速赶回长安!” 这声音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营帐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秦必武听到这话,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半空,随后缓缓放下,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紧张,他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酒杯,将目光投向那名锦衣卫,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报告秦指挥使,来人是北镇抚司小旗官,奉陛下圣谕而来,说要见到秦指挥使他们才能说。” 秦必武眉头紧锁,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那就请他们进来!” “是!秦指挥使!” 不一会儿,一个风尘仆仆的小旗官从帐外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赶路的疲惫,但眼神却十分坚定。 一进营帐,他便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高声道:“北镇抚司小旗官靳一川见过上将军,见过各位将军,见过秦指挥使!” 秦必武看了李世民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想法,便开口问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秦指挥使!我大唐如今疫情肆虐,情况万分危急。” “陛下已经把所有的锦衣卫都派出去救灾了。” “此次疫情之所以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是因为地方官员隐瞒不报,这才导致疫情迅速蔓延,难以控制。” “现在陛下急需人手来处理这场危机,还请秦指挥使带人速速回长安!” 靳一川急切地说道,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秦必武一听,心中大惊,他深知疫情的危害不容小觑。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整队出发!” 当秦必武想要和这个小旗官一起出去的时候,李世民开口叫住了他。 “那个北镇抚司的谁?等一下!” 小旗官转头,恭敬地拱手道:“上将军,靳一川!” “好!靳一川是,我记住了,疫情很严重吗?” 李世民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报告上将军,疫情是在谷州发现的!现在经过调查,传染源是在泽州,现如今已经在多个州猛烈爆发,陛下震怒!” 靳一川快速而清晰地回答道。 “着令我等锦衣卫查明真相!” “还请上将军回长安时尽量绕开疫情区,疫区的图纸我已交由大军军需官!” 李世民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知道了,你们都去办差,你们陛下的事要紧!” 李世民说道,“谢上将军!” 靳一川说完,便和秦必武快步离开了营帐。 第84章 趁火打劫 一个半月以来,长安和咸阳九成的大夫都被朝廷紧急征调,他们告别了舒适的家宅和安逸的生活,肩负着使命。 在朝廷的指派下如离弦之箭般奔赴各地,投身到这场残酷的痢疾防治之战中。 这些大夫们,无论是经验丰富的名医,还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医者,在朝廷丰厚的报酬下都毫无怨言。 在朝廷竭尽全力的组织下,药物如涓涓细流般持续不断地运往各地。 一辆辆满载药材的马车,从各地的仓库驶向疫区,为这场艰苦的战斗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在这源源不断的药物支持下,那如洪水猛兽般肆虐的痢疾疫情,终于开始有了被遏制的迹象,局势逐渐稳定了下来。 然而,这场疫病带来的灾难,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 死亡的人数至今尚未统计,那一个个破碎的家庭,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数字的庞大。 即便如今疫情看似稳定,可每天所需的药物数量依然多得令人咋舌,那是一个如天文数字般的庞大需求。 一车车药材被送进疫区,却仿佛石沉大海,很快便被消耗殆尽,而新的需求又接踵而至。 而这巨额的药物开支,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 国库中的钱财,原本是国家发展和稳定的保障,如今却如流水般迅速消逝。 大半的积蓄都已经被这场疫病无情地吞噬,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储备。 若不是李承乾拥有乾宇商会作为坚实的后盾,能够在关键时刻调用商会的资源来填补部分空缺,朝廷恐怕真的要陷入绝境。 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为了不让整个国家陷入崩溃的边缘,或许真的只能采取那最为残忍、违背人道的措施——处理掉所有染病的百姓。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愿意面对的选择。 但在生死存亡的抉择面前,却是所有帝王一种无奈的“出路”。 在两仪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户部尚书李炜战战兢兢地站在御案之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他的朝服。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手中紧握着一份清单,那是一份关乎国家命运和百姓生死的重要文件。 这份清单详细地记录了朝堂近期的各项开支,尤其是接下来治疗痢疾所需的药物费用,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威严的面容下难掩疲惫之色。 他接过李炜递上的清单,缓缓打开,目光在清单上扫视。 当他看到那一连串惊人的数字时,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幽幽地看了李炜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李炜的灵魂,让李炜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紧接着,李承乾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喜悦。 这是一种在极度无语情况下的苦笑。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李炜,你来告诉朕,下一阶段所需要的药物总费用在两千三百万钱。”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隐隐带着愤怒,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着空气。 “这还仅仅是药物的支出,还没把人力成本以及其他杂项算进去。朕是有一些的财富,但你觉得朕是傻子吗?你想让朕当这个冤大头?这两千三百万钱,如果合理采购,能买多少药材你不清楚吗?你看看这数字,合理吗?” 李炜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一阵惊慌失措。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从他准备这份清单开始,他就知道一旦呈给陛下,必然会引发陛下的怒火。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的委屈和无奈,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恕罪啊!臣也深知此清单耗费巨大,简直是天文数字,可臣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李炜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继续说道:“陛下,您之前出台了捐款政策,承诺那些捐款最多的商人有机会入朝为官。” “这本来是一个激发商人积极性的好办法,为了让他们能够顺利地收购药材,还特地打开了长安的戒严,允许他们自由地在各地收购药材。” “这本是一个双赢的举措,可谁能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陛下啊!如今整个陕西道都几乎找不到什么药材了!那些药材都被商人们抢购一空了!” 李承乾眉头紧锁,眼中的疑惑更甚,他提高了声音问道:“既然药材都被商人收走了,那朝廷不是应该更能控制局势吗?” “他们想要做官,不应该把囤积的药物上交给朝廷,以此来博得官身吗?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他们难道不明白,朝廷才是掌握他们仕途命运的关键?”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炜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哽咽着说道:“陛下啊!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您所想,商人们都积极响应,纷纷把收购来的药材运往朝廷,都盼望着能在这场抗疫行动中出一份力,同时也能为自己谋得一个官身。” “可是,随着长安戒严的解除,那些世家大族开始插手了,他们派出人手进入长安,凭借着雄厚的财力,用两倍的价格,从商人那里把药材收走。而且,他们还向商人承诺,会保证他们得到一个官身。” 李炜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愤怒和无奈:“然后,这些世家竟然以百倍的价格,要把药材卖给朝廷啊!” “陛下,您能想象吗?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臣实在是看不下去,带着户部的人前去与他们理论,想要讨回那些被恶意囤积的药材。” “可那些世家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他们让家丁把我们轰了出来,还对我们肆意辱骂。臣有罪啊!” “臣不仅没能为朝廷解决药材问题,还让朝廷颜面尽失!” 李炜跪在地上,不停地以头抢地,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对不起受苦的百姓。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如同凛冽的寒风,让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氛围之中。 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李炜,你告诉朕,是不是在那些商人眼里,朝廷的话,还没有世家的话管用?朕要你说实话,不要有丝毫隐瞒。” 李炜听着李承乾的话,嘴唇颤抖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陛下,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啊!王朝更替,如同流水一般,可世家大族却如铁打一般,屹立不倒。” “在那些商人心中,世家的地位根深蒂固,他们的影响力巨大。比起朝廷,商人还是多半更相信世家一点。” “陛下,别说这些世家的权势,就连八姓女都是贵不可言啊!当年房相……” 李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年房玄龄身为丞相,权倾朝野,可在迎娶八姓女的时候,也曾因门第之见而遭遇重重困难,可见世家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 他们的影响力不仅仅局限于朝堂之上,更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甚至影响到了商人对于朝廷和世家的抉择。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说道:“朕知道了。” 他深知,世家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但眼前的疫病危机却迫在眉睫,必须先解决药材供应问题。 “捐赠官员的名单呈上来了吗?”他问道。 李炜点了点头,回答道:“原件臣已经上交给了房相,由三省共同裁定到时候赐予官身的商人。不过,臣这里还有一份副件。” 说着,他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份副件,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副件,开始仔细地浏览起来。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在名单上一一扫视。 突然,他的眼神在一个名字上停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看完后,他把副件还给李炜,语气严肃地说道:“这份名单上,凡是之前给朝廷捐过药材,但后来又将药材卖给世家的商人,全部取消他们的资格,他们之前的功劳和现在的过错相抵,不能再给予官身。” “而那些没有把药材卖给世家,全部交给朝廷的商人,按照他们所捐药材的数目来决定官身大小,但最高不得超过从七品。你下去按照这个旨意去办!” 李承乾幽幽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决,他要让这些商人知道,朝廷的威严不容侵犯,任何试图破坏朝廷抗疫行动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李炜领旨后,缓缓退出了两仪殿。他知道,接下来的任务依然艰巨,不仅要重新梳理商人名单,还要面对那些可能因失去官身机会而不满的商人,以及背后虎视眈眈的世家。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陛下的旨意。 回到户部后,李炜立刻召集手下官员,开始重新审查商人名单。 第85章 把刀磨的利利的 李炜脚步沉重地从两仪殿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显得无比失落。 他低垂着头,眼神空洞,心中莫名地空落落的,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头萦绕。 他在心中暗自感叹,陛下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初登皇位时意气风发、行事冲动的少年了。 这大半年来,陛下的变化着实让他感慨万千。 他还记得陛下刚刚上位之时,雷厉风行地将长安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拉到市井之中斩首示众,那时候的陛下,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丝毫不畏惧得罪那些世家大族。 那决绝的背影和果敢的行动,让李炜看到了大唐的希望,他曾以为,陛下会是那个打破世家权势的人。 可这几个月以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的锋芒逐渐收敛。 李炜今日在殿内,其实是有意用话语去激怒李承乾的。 他对世家的仇恨,如同燃烧在心底的熊熊烈火,从未熄灭。 他的亲人,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就是死在了崔氏的残忍迫害之下。 曾经,他只是一介平头百姓,面对家族的血海深仇,他别无他法,只能在痛苦和悲愤中挣扎。 为了复仇,他耗尽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一路艰难攀爬,才终于爬到了现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 当他第一次穿上那身象征着八品官员身份的官服时,他满心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向世家复仇的机会。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在真正踏入官场之前,他看待世家,就如同井底之蛙仰望天上那遥不可及的明月,只知道其高贵、强大,却不知其究竟有多么可怕。 可当他成为官员后,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在世家面前是多么渺小,那种无力感就像一只蜉蝣妄图撼动青天一样,是那样的令人绝望,而这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太宗皇帝在位之时,他曾满心期待太宗能对世家采取行动,可最终他并没有看到太宗皇帝有向世家举起屠刀的打算。 那一次,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无情地破灭了。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怀念那个二世而亡的大隋。 尽管杨广的隋朝二世而终,但杨广至少有敢于对世家动手的勇气。 之前的大唐朝堂,官员大多是世家子弟,他们相互勾结,权势滔天,让朝廷的政令在推行过程中困难重重。 就在他一次次陷入失望的深渊之时,陛下来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他听说陛下将那些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世家官员拉到菜市口斩首时,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激动。 那一刻,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耀眼的曙光,他以为,属于大唐的新时代就要来临了,他终于看见了复仇的希望。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越来越失望。陛下变了,变得让他有些陌生了。 陛下似乎开始忌惮世家的势力,甚至为了让世家安心,竟然亲手斩了自己的弟子。 那个人的名字——陆璟铄,如同烙铁一般印在他的心底,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心痛如绞。他还记得陆璟铄那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那眼中闪烁的对朝廷的忠诚和对正义的执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却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李炜曾偷偷地到陆璟铄的墓碑前,献上了一朵花,那是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敬意和愧疚,也是他对这个残酷现实的无声抗议。 …… 两仪殿内,李承乾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小憩。 他的面容略显憔悴,这些日子的操劳和朝廷内外的重重压力,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过了一会儿,张公公迈着小碎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微微躬身,禀报道:“陛下,张指挥使和秦指挥使正在殿外等候。” 李承乾没有睁眼,只是从紧闭的双唇中疲惫地吐出一个字:“宣!” 张显怀和秦必武两人很快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们深知陛下近日的压力和疲惫,所以动作格外轻缓,生怕惊扰了陛下。 一进殿内,两人便齐声说道:“参见陛下!”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李承乾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看向秦必武,问道:“必武,上将军可好?”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李世民的安危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秦必武微微拱手,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上将军一切安好!不出半月,大军即可返回长安。” 听到李世民安好的消息,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下,李世民的归来或许能为他分担一些压力,也能为朝廷带来更多的稳定因素。 “锦衣卫都带回来了吗?” 李承乾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严肃,语气平淡地问道。 此时的他,虽然面容略显疲惫,但身上那股王者的威严依然不减。 “回禀陛下,都带回来了。” 秦必武恭敬地抱拳回答,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眼睛,语气坚定而沉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好,”李承乾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把你们两个这些天就负责一件事,让锦衣卫磨刀,把刀都给朕磨得利利的,朕要用。”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在这简单的话语背后,隐藏着重大的决策和行动。 “是!陛下!” 张显怀和秦必武齐声应道,他们心中明白,陛下的这个命令定有深意,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他们知道,他们只需要听陛下的话就行了。 张显怀看着李承乾那憔悴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酸。 陛下这些日子明显消瘦了许多,原本明亮的双眼如今布满了血丝,那是无数个日夜操劳政务留下的痕迹。 他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关切地说道:“陛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哽咽,在这冰冷的大殿中,这句简单的话语却充满了温情。 李承乾点了点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放心,显怀,朕知道。”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在这复杂艰难的局势下,还有臣子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但他也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如今朝廷内外局势动荡,痢疾疫情尚未完全平息,世家又在背后兴风作浪,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哪怕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他也要坚持下去。 这是皇帝的责任! 第86章 傲慢的世家 长安,繁华盛景之下,一座大宅坐落于永宁坊之内。 永宁坊的房价极高,是达官贵人最喜欢居住的场所。 门环上的铜锈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彰显着历史的厚重。 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张着大口,似在向世人宣告着宅内主人不可侵犯的地位。 走进大宅,穿过曲折的回廊,眼前便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庭院。 庭院中,假山嶙峋,或如奇峰突兀,或似猛兽蹲伏,巧妙的布局宛如天然形成。 清澈的溪流从假山间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水面上漂浮着娇艳的花瓣,随着水流缓缓荡漾。 四周的花卉争奇斗艳,芙蓉娇艳欲滴,秋海棠风姿绰约,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交织,浓郁而醉人。 没人知道,这里每个季节都会花上大价钱。从其他地方将应季的花朵给运送过来。 在庭院中心的正厅内,一群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弟正围坐在一起。 厅内的奢华令人咋舌,金丝楠木制成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细腻的纹理犹如岁月的指纹。 桌椅上镶嵌着精美的宝石,红宝石如血般艳丽,蓝宝石似深邃的海洋,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稀世字画,有张旭狂放不羁的草书,笔走龙蛇间尽显豪迈;也有展子虔色彩绚丽的山水画卷,每一样拿到外面,都是世人口中的无价之宝。 此时,这些世家子弟正悠闲地喝着茶。 茶是从乾宇商会快马加鞭运来的珍品,叶片鲜嫩翠绿,在滚烫的水中翻滚舒展,如同精灵在水中翩翩起舞。 茶香袅袅升腾,那清新高雅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厅。 他们手中的茶具是官窑烧制的精品,瓷质细腻洁白,杯身上用细腻的笔触描绘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华丽的锦袍,手中轻轻捏着茶盏,微微眯起眼睛,轻嗅茶香后,才缓缓将茶送入嘴中,细细品味,随后露出满足的微笑,赞叹道:“此茶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当真是茶中极品啊。” 其他人也都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然而,在这看似悠然自得的氛围中,却有几个年轻的世家子弟神色不安。 其中一个身着紫色绸缎长袍的崔家子弟,眉头紧锁,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 他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眼神中有些惶恐,嘴唇微微颤抖地对身旁同样年轻的王家子弟说道:“兄台,你看陛下最近的动作,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先是严惩了那些与我们家族有牵连的官员,现在又对我们的生意不闻不问,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真担心陛下会对我们开刀啊。”他的声音很低,但在这安静的大厅中却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 王家子弟也是满脸忧虑,他紧握着拳头,不安地环顾四周,说道:“是啊,我也有此担忧。陛下的手段越来越强硬,丝毫不给我们留余地。” “我们家族虽传承百年,势力庞大,但若是陛下执意要对付我们,我们恐怕……” 他们的话刚一出口,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但很快,一位坐在主位上的崔家长者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他猛地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茶水溅出,在桌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他怒目圆睁,呵斥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有何可惧?真是愧为崔家人、王家人!” 一位年轻子弟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说道:“可是,叔伯,陛下如今的举动明显是针对我们,我们不能不防啊。” 崔家长者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气势威严,环视众人后,大声说道:“你们懂什么?如今大唐是何局势?北面有强敌压境,大军正在苦战,西面又有吐蕃不时侵扰,朝廷两面作战,疲于奔命。” “国内呢?灾情不断,百姓生活困苦,局势动荡不安。” “朝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五姓七望,是名门望族!朝廷离了我们,根本无法维持。” “我们掌控着天下的财富、资源和人脉,陛下这个时候若是敢动我们,那就是自掘坟墓,除非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旁边一位王家长者也点头附和道:“没错,就拿这次药材之事来说,我们哄抬药材价格又怎样?朝廷能奈我何?他们要救灾民,就只能乖乖地买我们的药材。” “只有把我们给喂饱了,我们才会支持朝廷,天下才能安稳。这是我们的底气,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被陛下的小手段吓破了胆。” 又有一位卢家的老者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五姓七望,历经数朝,哪一次不是在风云变幻中屹立不倒?” “朝廷一直对我们又恨又怕,但又离不开我们。” “我们只需稳住阵脚,看陛下能有什么花样。” “若是他识趣,我们还能继续与朝廷相安无事;若是他要与我们为敌,哼,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让他知道得罪我们的后果。” 众人听了这些话,一些原本有些动摇的人也渐渐恢复了镇定,纷纷点头称是。 一位荥阳郑氏的中年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缓缓说道:“话虽如此,但陛下年轻气盛,心思缜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需早做准备才是。” 崔家长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哼!准备自然是要的,但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我们静观其变,看陛下下一步如何行动。若是他要与我们作对,那我们就让他明白,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众人的议论声在大厅中回荡,年轻子弟们虽仍心有担忧,但在这些长辈的权威之下,也不敢再多言。” 他们只能默默地喝着茶,心中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不能平静。 而在大宅之外,长安的市井依旧繁华热闹,百姓们在为生活奔波,对这深宅大院里的谈话一无所知。 第87章 欺天啦! 秋风萧瑟,宛如一首古老而悲怆的挽歌在长安城的上空回荡。 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如同一只只无助的蝴蝶,飘落在古老的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那每一片落叶,都像是岁月剥落的痕迹,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沧桑与故事。 李承乾身着素色的衣袍,那衣袍在风中轻轻摆动,似在呼应着他沉重的心情。 头戴斗笠的他,面容被遮挡在阴影之下,只露出那紧抿的嘴唇和坚毅的下巴。 他默默地朝着陆璟铄的墓地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心中满是复杂得如乱麻般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陆璟铄的面容,那个曾经充满朝气与忠诚的年轻人,如今却与他阴阳两隔。 张显怀紧跟在李承乾的身后,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迷茫与痛苦。 他的心情也同样复杂,陆璟铄是他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曾一起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一起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刀光剑影。 可如今,他却不明白,为什么陆璟铄要做出那对不起陛下的事,为什么要把陛下架在火上烤。 张显怀对陆璟铄既有着兄弟间的情谊,又有着因背叛感而产生的失望,这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交织、碰撞。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今天突然要来看陆璟铄的墓,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充满了谜团。 当他们来到墓前,李承乾愣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看向张显怀。 张显怀有些畏惧地避开了李承乾的目光,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发现一般。 原本,李承乾以为这里会是一片荒芜,毕竟李承乾是以忤逆这样严重的罪名斩了陆璟铄,并且明令禁止任何人来此缅怀。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人的意料,墓前竟有着不少菊花。 那些菊花有的还鲜艳欲滴,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闪耀着生命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对逝者的怀念。 有的已经干枯,花瓣微微卷曲,颜色变得黯淡,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像是在坚守着某种信念。 它们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束都饱含着送花人的深情,显然是被人精心放置的。 李承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深深的悲伤所笼罩,那悲伤如同潮水一般,从他的眼底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显怀,你也来给璟铄送过花?” 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沙哑,就像老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每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张显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说道:“陛下,虽然陆璟铄犯下大罪,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除了兄弟们来看过他之外。”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还有不少长安的百姓听说了他的事也自发的来给他送了花。”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只是他们之间有不少埋怨陛下的话语,说陛下不该斩陆璟铄,他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张显怀咬了咬嘴唇。 “不过臣知道,陆璟铄忤逆陛下,罪有应得!”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内心在忠诚与情感之间挣扎。 李承乾缓缓蹲下身子,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墓中的英灵。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鲜活的菊花花瓣,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心中五味杂陈。 “璟铄啊,你看,即便我下了那样的命令,还是有这么多人记着你,不肯忘记你。” 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仿佛在和学生倾诉着心中的愧疚。 “我知道,你心甘情愿,可老师还是错了,老师为了朝堂的平衡,为了暂时稳住那些世家,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李承乾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如今李积那里打了胜仗,老师也可以腾出手来,对付那些世家了,他们骑到了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太久了。”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像是燃烧着的火焰。 “报纸的推行还没有进行下去,地方官员的空缺老师也没想到好办法,但老师不怕,哪怕天下大乱,老师带兵打一次就是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无奈,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那风声与他的话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乐章。 李承乾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悲痛,声音有些哽咽:“当皇帝是多么的无奈啊,那些世家如同盘根错节的大树,他们的势力渗透到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他握紧了拳头。 “老师若不这么做,大唐就会陷入内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哪怕你是自愿的,老师当时也确实以大局为重,对不起你这个学生。” 他咬了咬嘴唇,抑制住内心的悲痛。 “可我每夜都在梦中见到你,你那充满信任和忠诚的眼神,如今却成了我一块心病。” 李承乾站起身来,他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望着远方的天空,思绪飘远。 目前的局势如履薄冰,朝廷对外作战,内有疫情的余波未平,外有边境的潜在威胁,而世家在这个时候,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威胁着大唐的稳定。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与他们的关系,大唐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也许,我只能继续对他们松刀子了。” 李承乾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迷茫和挣扎。 “哪怕我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当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必须先稳住他们,争取时间来增强朝廷的实力,然后再寻找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出了两种选择,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将会把大唐带入什么样的境地,这种未知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助。 他在墓前站了许久,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话都倾诉给地下的英灵。 最后,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看向张显怀。 “显怀,璟铄没有犯错,他是为了大唐,为了朕。” 李承乾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颤颤悠悠地从怀里拿出陆璟铄给他的遗书,那遗书的纸张有些褶皱,却被他保存得很好。 “这是小陆死前留下了,让朕给你们看,让你们一个个看到了他的作为,感到羞愧。”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 “他想要去下面装一波大的!” 他用力地拍了拍张显怀的肩,把陆璟铄的遗书用力地塞进张显怀的胸膛,然后拍了拍他的胸脯。 “拿着!”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给朕拿着!” “去给那些学生看看!” 李承乾的声音逐渐提高。 “给那些官员看看!” 他的眼中闪着怒火。 “给天下的百姓看看!” 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朕要为朕的学生正名!” “显怀!你!你去办!” 李承乾像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 他疯魔地在原地拍着张显怀的胸膛。 “显怀,把人手都调动起来,把那些哄抬药材的商人都给朕抓起来。”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把那些囤积药材的世家子弟都给我抓起来!”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 “把那些忠于世家的地方官员统统都给朕杀了!” 他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都给朕全杀了!” 李承乾大声地对着张显怀喊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然后他转身看着天空,张开双臂。 秋风吹动着他的袖口。 “欺天啦!” 李承乾对着天空大声的怒吼着。 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宣泄着他心中所有的愤怒、悲伤与不甘。 第88章 谁敢与陛下作对?死! 在这古老而繁华的长安城中,原本喧闹熙攘的氛围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整个城市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而微妙起来。 大街小巷,原本的欢声笑语、叫卖吆喝声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今日这是怎么了?瞧这架势,怕是要出大事。” 街边一位老者皱着眉头,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 “噤声,祸从口出啊。” 旁人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一队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全副武装的骑着高头大马在长安的街道上肆意驰骋。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震得人心惊肉跳。 就连那些整日为生计奔波、对世事变化最为敏感的长安老百姓,也都从这不同寻常的景象中清晰地看出,长安城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一扇扇象征着世家大族荣耀与威严的朱门,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粗暴地闯入。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世家之人,看着这些朝廷鹰犬进来。 一个个那都是高高在上,怒目圆睁! 他们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敢堂而皇之的闯进士族的府邸? 清河崔氏的崔元洪,是个刚愎自用之人,向来自恃家族威望。 “王弼,你们这群狗贼!可知我是谁?” 他怒目圆睁,那傲慢的眼神仿佛在说自己不可侵犯。 可他却不知时过境迁,仍妄图以气势压倒锦衣卫,结果被锦衣卫百户王弼一脚踹翻在地,绣春刀瞬间划过他的咽喉,鲜血溅在墙上。 弘农杨氏的杨崇礼,生性胆小懦弱,平日里就唯唯诺诺。此时更是惊恐万分。 “赵大人,饶命啊,我们从未犯错,定是有误会啊!” 他声音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不断地哀求着,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刀锋,他至死都不明白,在这残酷的局势下,软弱无法换来生机。 范阳卢氏的卢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撞之人。 “吾等与你们拼了!” 他手持长剑企图反抗,却毫无章法,只凭着一腔热血。 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不知,鲁莽行事只会让家族更快地走向覆灭。 那些士族府邸内惨叫连连,那声音犹如恶鬼的哭嚎,在府邸内回荡,然后冲破院墙,传向四面八方。 每一声惨叫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逝,每一滴鲜血都在诉说着这场残酷的杀戮。 负责杀人的锦衣卫,他们的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身上光鲜亮丽飞鱼服此刻已变成了暗红色的血衣。 鲜血顺着衣角、刀刃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然而,他们仿佛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甚至来不及清理身上的血迹,便又翻身上马,朝着下一个目标疾驰而去,留下的只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和尚未消散的惨叫余音。 待锦衣卫如一阵狂风般离去后,负责抄家的五军营士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迅速而有序地将整个府邸团团包围。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起来有条不紊。 士兵们在府邸内进进出出,将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等财物一件又一件地搬运而出。 一箱箱财物被抬出府邸,每一个箱子都承载着世家大族在长安积累的财富,也见证了他们如今的灭顶之灾。 整个长安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长安的九座城门早已紧紧关闭,每一座城门都有精兵强将把守。 城门处,士兵们手持兵器,劲弩,强弓。 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他们就像一道坚固的防线,将长安城与外界隔离开来,同时也将城内的恐惧和绝望牢牢锁住。 城内的街道上,士族们在自家护卫的拼死掩护下,如丧家之犬般惊慌失措地奔走。 他们往日的高贵与尊严早已荡然无存,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对死亡的逃避。 然而,锦衣卫的追杀如影随形,他们又怎能逃脱这如天罗地网般的追捕呢? 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此时早已没了风度,跑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暴君也!暴君也!”一名崔氏的族人崔佑,是个偏激冲动之人,满脸悲愤与绝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他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命运的不甘。 “天道不公啊!”陇西李氏的李伯阳是个迂腐固执的老者士族,他颤抖着喊出,眼中满是泪水。 “吾一生行善,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他一直坚守着自己所谓的善念和准则,却不知在皇权与士族的斗争中,这些并不能成为免死的理由,可回应他的是锦衣卫无情的脚步。 “承乾竖子!安敢为此!”赵郡李氏的李启文是个自负且倔强的年轻士族。 他怒吼着,试图冲向锦衣卫,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却被一刀刺穿胸膛。 他至死都瞪大眼睛,充满恨意,至死都不愿接受皇帝对世家动手的事实。 “暴君!” “李唐之祚将终汝手!” “汝必步隋炀帝之后尘!” 士族临殁,詈骂不绝。 一个又一个士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着这位年轻的陛下说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仇恨、愤怒和绝望,仿佛要用这些最后的呐喊来表达对这场灾难的抗争。 当然,在这一片血腥与混乱中,也有不少人跪地求饶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我愿为奴为婢啊!” 博陵崔氏的崔显之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往日的高傲和尊严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希望能求得一线生机。 人生百态,在这生与死、血与泪交织的场景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是残酷与无奈的交织罢了。 但是,最后都免不了一死。 在这一片混乱与杀戮之中,张显怀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冷酷与坚毅,他带领着一支锦衣卫部队,逐户地在达官显贵的家里搜寻。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要看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藏士族! 谁敢和陛下作对,死! 第89章 杀! “李兄,救命啊!” 衡山郡王府外,崔凛面色惨白如纸,双眼因惊恐而瞪得极大,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颤抖着,拼命地敲打着王府那厚重的大门,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每一下关乎的都是自己的生死。 他的双手已经敲得红肿,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嘴里不停呼喊着,那声音都带着哭腔。 衡山郡王府的家奴刚一拉开门闩,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几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士族便如惊弓之鸟般直接冲了进来,慌乱中有人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们进来后,手忙脚乱地将王府大门紧紧关上,背靠着大门,身体像筛糠一般剧烈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眼神中仍残留着无尽的恐惧。 家奴抬眼打量,见几人衣着华贵非凡,锦缎丝绸上绣着精致的图案,腰间配饰也是价值连城。 彰显着这些人非比寻常的身份。 家奴见状,眼睛瞬间瞪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敬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眼神中满是谄媚,目光紧紧地黏在这些人身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恭敬地躬身说道:“敢问几位先生何人?小的还没有禀报我家郡王呢。” 说话间,那副谄媚的神态尽显无遗。 崔凛此时缓过劲来,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眼神仿佛在看低贱之人一般。 他下巴微微扬起,斜睨了这个家奴一眼,昂首道:“我乃清河崔氏之人,与你们家王爷是旧交,你这个家奴,还不快速速去通报你家郡王?休要耽搁!”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每一个字都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自己屈尊来到此处,已经是给了这王府天大的面子。 听到崔凛那不客气的话,家奴不仅没有丝毫愤怒,反而腰弯得更低了,神色愈发恭敬,连忙说道:“几位先生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郡王。” 说罢,便急匆匆地往府内跑去。 正在府中欣赏歌舞、饮酒作乐的李训听到下人汇报崔家人来了,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随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崔公,你怎么来了?” 李训满脸堆笑,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王爷,此次我等真是大难临头啊!” 崔凛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仍努力维持着一丝高傲的神色。 “哦?到底何事?”李训眉头一皱,眼中露出关切之色。 “王爷,说来惭愧,我等是来避难来了!” 崔凛神色凝重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可不想在李训面前失了面子。 “在大唐,谁敢为难清河崔氏?” 李训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话一出口,他便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大唐还真有一个人可以为难清河崔氏,那就是皇宫里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那位。 “崔公你身后这些人是?” 李训目光扫过崔凛身后之人,见这些人个个衣着不凡,心中不禁起了结交之意,眼神中闪过一丝盘算。 “我乃范阳卢氏……”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凛不耐烦地打断了。 崔凛眉头紧皱,眼中露出不满,似乎对这人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自我介绍感到恼怒,他微微提高音量道:“现在不是熟络的时候,如今那暴…陛下的锦衣卫疯了,在长安见我们士族就杀,我想应该是朝堂有人从中作梗!” 崔凛眼中满是愤恨与恐惧,说话间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嘴唇因紧张而有些发白,但仍努力挺直腰杆,保持着士族的高傲姿态。 他刚刚已经在暗处看见太多士族身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李训面露担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还请王爷收留我等一段时间,待太平后将我等送出长安即可!我等士族来日必有厚报!” 崔凛言辞恳切,身后的几名士族也纷纷点头,口中不断附和着来日必有厚报。 其中一位士族满脸惊恐,嘴唇哆嗦着说:“王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那锦衣卫就像屠夫,我们好多族人都……” 说着,他的眼眶泛红,几欲落泪。另一位士族虽也面露惧色。 但仍强装镇定说道:“王爷,我们定当铭记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士族的力量,您也是知道的。” 他说话时,微微昂着头,试图找回一些士族的尊严。 李训听到这话心中一喜,一下子能承这么多世家的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当下他就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那锦衣卫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来搜我的郡王府!” 他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我可是先帝的堂兄!我想陛下不会为难我的!” 李训边说边得意地捋了捋胡须,胸膛挺得高高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听到李训的话,几人心中的巨石也是放下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但那喜悦中仍夹杂着不安,他们的眼神不时瞟向王府大门,仿佛下一秒锦衣卫就会破门而入。 “多谢王爷!” 众人齐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张显怀带着人一路追到了衡山郡王府的门口,他勒住缰绳,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那紧闭的王府大门,眼中透着冷峻与决然。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显示出他的严肃。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士族进去后没再出来,他眉头紧皱,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略一思索,当即就派人去汇报陛下了。 这里可不比一般的地方,衡山郡王是李氏宗亲,是李渊哥哥李澄的第三子,原名叫李世训,李世民登基后为避讳这个世字,这才改名叫做李训。 按照伦理来说,衡山郡王李训是陛下的堂叔叔,不可轻易乱动,稍有差池便会引发轩然大波。 张显怀在王府门口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那名刚刚从两仪殿飞奔而来的锦衣卫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张显怀跟前,递给他一张纸。张显怀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个字——杀! 第90章 杀!杀! 张显怀面无表情,默默地将手中的纸条紧紧攥在手里,那纸条被他攥得有些变形。 他眼神犀利地看向刚刚送信给自己的锦衣卫,目光犹如实质般冰冷。 “今日,我没有叫你去请示陛下,陛下也没有给我任何指示。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大人!” 那锦衣卫拱手回应,语气坚定,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显怀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声喝道:“现在,奉本指挥使令!对衡山郡王府!抄家!” “遵命!” 锦衣卫们齐声领命,迅速开始了行动。他们如一阵狂风般涌向衡山郡王府。 刚开始,他们敲击着郡王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可是,门内却毫无回应,仿佛一座空府。府内的家奴们瑟瑟发抖地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气势汹汹的锦衣卫,眼中满是恐惧。 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打开大门,他们都知道,一旦开门,绝非善事。 然而,不开门对于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来说,没有一点用处。 还没等家奴们想好对策,就见一道道精铁打造的飞爪从墙外飞射而来,那飞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噌噌”几声,就紧紧地勾住了王府高大的墙沿。 家奴们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看到数十个锦衣卫如鬼魅般飞身上墙,他们黑色的飞鱼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死神降临。 原本还聚在一起妄图抵抗的家奴们一下子作鸟兽散,哭喊声响彻王府。 王府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后,这支锦衣卫小队迅速而有秩序地鱼贯而入,然后重新将王府大门紧紧关闭。 此时,李训正在王府的宴会厅中和几位世家族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在厅内回荡。 他们喝得满脸通红,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氛围中,对外面的危险浑然不知。 就在这时,就看见自己的家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那家奴满脸惊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李训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大喝一声:“什么事这么慌张?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回荡,带着几分醉意和恼怒。 “王爷,锦…锦衣卫冲进来了!” 家奴颤抖着说道,声音都带着哭腔。 听到这句话,几个士族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起身,手中的酒杯“啪嗒”掉落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他们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恐惧,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但李训还算镇定,他自恃身份高贵,大声说道:“诸位不用害怕!” 他站起身来,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我乃是大唐衡山郡王!是当今陛下的堂叔叔!” 他的声音高亢,试图给自己壮胆。 “我还真不信!这些锦衣卫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他挺起胸膛。 “我出去会会他们!” 听到李训如此自信的声音,几个士族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稍微安心了下来。 他们心想,李训是当今陛下的堂叔,那暴君再怎么暴虐,也不敢拿李训怎么样?他还敢背上杀叔的罪名吗? 李训迈着大步,挺着胸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锦衣卫,大喊一声:“什么人?敢擅闯我的王府?不怕我奏明当今陛下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嚣张和愤怒,在王府的庭院中回响 张显怀听着来人的语气,也明白了这人就是衡山郡王。 他冷漠地看了李训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锦衣卫总指挥使,张显怀!”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张显怀丝毫没有放慢他的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提着绣春刀朝着李训走去,他的眼神愈发冰冷,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李训有点被张显怀的气势吓到,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但为了不丢面子,他还是嘴硬地喊了一句:“锦衣卫总指挥使又怎么样?我知道你们锦衣卫厉害!但我可是李唐宗室!当今陛下的堂叔叔!我就算伸长脖子给你砍,你敢杀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强装镇定。他也是心一横,料定了张显怀不敢杀他,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还没等他话音落地,只见张显怀手中的绣春刀一闪,快如闪电,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鲜血如喷泉般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溅到了张显怀的飞鱼服上,那鲜艳的红色落在飞鱼服上显得格外刺眼 李训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显怀,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他到死了也不敢相信,张显怀竟然敢这样就把他一个郡王给杀了,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我杀你了?又怎么样?” 张显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血腥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冷酷。 “告诉你名字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是让你到了地府,和阎王老儿告状的时候别找错了人。” 说完,张显怀又是一刀,这一刀带着千钧之力从他的肚子穿膛而过,李训的身体猛地一震。张显怀小声地贴着李训的耳朵旁说道:“勾结士族者,杀!” 他的声音虽小,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将绣春刀抽出,李训的尸体也慢慢的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全府上下!不留活口!” 张显怀大声喝道,他的声音在王府中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 “杀!”锦衣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王府内顿时陷入一片血海。 刀剑相交的声音、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 直到这一队满身鲜血的锦衣卫出来后,整个王府安静得可怕,安静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只有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这队锦衣卫在张显怀的带领下满身鲜血地策马驰骋在长安街道上,马蹄声“哒哒”作响,他们的眼神冷酷无情,身上的鲜血还在滴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宛若一群恶鬼,所到之处,行人无不惊恐万分。 路上行人见状无不纷纷避之不及,他们尖叫着、呼喊着,慌乱地寻找躲避之处。 唯有李雪雁,她眼中带着好奇与一丝莫名的期待,上前一步,逆着人流,希望可以将马上的少年看得清楚一些,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仿佛这血腥的一幕并不能影响她。 第91章 轰动 长安城的异常,就像平静湖面上泛起的丝丝涟漪,就连普通百姓都有所察觉。 大街小巷中,百姓们交头接耳,面露担忧之色,隐隐觉得这座繁华的都城正被一层不祥的阴霾所笼罩。 更别说那些在朝堂上整日与权谋相伴的官员了。 他们对城中的风吹草动有着更为敏锐的嗅觉,只是此刻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锦衣卫,作为陛下的亲卫,被赋予了便宜行事之权。他们在城中的行动向来神秘莫测,那些官员们即便偶然间看见了锦衣卫的异常举动,也只是眉头微皱,而后便懒得去过问了。 毕竟,锦衣卫平日里就是如此,行事乖张,仿佛游离于朝堂规则之外。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第二天,整个朝堂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官员在听到那个消息的那一刻,先是一阵恍惚,宁可觉得自己还在梦魇之中没睡醒,也不敢相信那消息竟是真的。 陛下昨日竟然又对长安城里的世家举起了屠刀。 昨日,鲜血染红了世家的府邸,哀嚎声似乎还在长安的上空回荡。 而且,在这场血腥的清洗中,还顺带斩杀了不少富甲一方的商人。 这件事乍一听,已然足够令人震惊,毕竟这都是和世家彻底撕破脸面,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实际上,更让人惊掉下巴的还在后面。 锦衣卫总指挥使张显怀,竟带着一队锦衣卫,直扑衡山郡王的府邸,然后毫无留情地灭了衡山郡王满门。 衡山郡王,那可是李唐宗室啊! 身份尊贵无比,如今却就这么被一个锦衣卫灭了满门。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了同一个疑问:这是陛下默许的吗?先帝之时曾有杀兄之举,如今陛下竟又做出杀叔之事,这一下,可把这群老臣给整抑郁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史书又被改写的可怕前景,那可是关乎王朝声誉和传承的大事啊!难道这又将成为一段被后人争议不休的血腥历史? …… 一箱箱染血的药材被锦衣卫搬到了户部门口,那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炜站在户部的台阶上,看着眼前那一箱箱触目惊心的药材,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中五味杂陈,而后眼含热泪,缓缓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双膝下跪,以头抢地,久久不起。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房玄龄在家中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匆忙地穿好朝服,那原本整齐的朝服在他慌乱的动作下都显得有些褶皱了。 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准备入宫去问问陛下,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却猛地愣住了。只见家门口赫然站着两个锦衣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色冷峻。见到房玄龄出来,他们只是对着房玄龄行了一礼,却没有任何言语。 房玄龄心中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眉头紧锁,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难道那些消息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又在长安对世家举起了屠刀? 他心中明白,锦衣卫守在自己家门口,可不是为了别的。 自己的妻子是八姓女,若陛下真的要对世家赶尽杀绝,那自己的家人恐怕也会受到牵连。他们现在没有进来抓人,也纯粹是看在了自己的面子上。 想到这儿,房玄龄的步伐变得更加急迫了。他一边大声呼喊家人准备马车,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见到陛下该如何询问。 两仪殿内,李承乾眉头紧皱,扶着额头,满脸的疲惫。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无奈,有愤怒,也有决绝。 此刻,他的脑海中就像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齐先生站在一旁,看着李承乾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陛下,太着急了,这样下去会天下大乱的。” 李承乾缓缓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有些虚弱地说道:“朕知道,不过是世家勾结地方势力造反罢了,有朕在,乱不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即使乱了,我们也是最大的基本盘,大不了打一次天下就是了。” 齐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陛下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 “那陛下,显怀杀了衡山郡王也是您授意的吗?” 齐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李承乾抬头看了一眼齐先生,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朕给显怀下的命令。” 齐先生一听,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了,他急忙说道:“那陛下万万不可承认,不然史官必会将杀叔一事记载在幽幽青史上啊!” 他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后又说道:“显怀既然已经担下了,那到时候就找个由头,惩罚了显怀,再让他改名换姓回来就是!” 李承乾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无需如此,朕不怕史官记朕,况且显怀已经被朕派出去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齐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愕。 “陛下将显怀派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只觉得心惊肉跳。眼前的陛下仿佛变得陌生了许多,他的行事风格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连他这个一直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也摸不准李承乾到底在想什么。 “我派他去太原了,让他把王家家主的人头带回来祭奠璟铄。”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带了两千锦衣卫去了,长安城如今的锦衣卫不到五百,剩下的我让他们把陕西道和世家勾结的地方官员先杀干净。至于其他地方,慢慢来。” 听到李承乾的这一番话,齐先生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陛下,你真是……” 一下子,齐先生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好了。 “看来当时皇位来的太容易了,陛下还要拖着臣和你打一次天下啊!” 齐先生一脸苦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 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发愁齐先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还真是麻烦太师了,朕不急,朕的位置不稳了,反正你这个太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来来。陛下都不怕,臣怕什么?输了还有吝胖子兜底。” 第92章 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陛下,文武百官现都在宫门外。” 张阿难疾步走进殿内,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看来是一路小跑而来。 “他们说今天不见到陛下绝不回去。” 张阿难微微喘着气,汇报着情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李承乾和一旁的齐先生同时抬起头,目光投向张阿难。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郑重,旋即眉头微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齐先生则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也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今日又不是朝会,他们就急着来见朕吗?也罢,那就开朝会。” 李承乾微微抬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然。 “让他们去太极殿等着朕。”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张阿难退下。 “是,陛下!” 张阿难领命后,匆匆转身离去。 太极殿,巍峨庄严。 李承乾今日换下了那身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穿了一件宽松的红袍,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他缓缓走到龙椅前,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丝慵懒,慢慢坐到了龙椅上。 看见李承乾来了,文武百官连忙高呼:“陛下!” 声音如雷鸣般在太极殿内回荡。 群臣们神色各异,有的一脸严肃,有的则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将身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龙椅的靠垫上。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堂下的群臣,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诸位今日来太极殿,是为逼宫吗?” 李承乾的眼神似是两把利剑,冰冷而犀利,缓缓扫过堂下的文武百官。 那目光所及之处,群臣们只感觉如芒在背。 群臣一听到李承乾的话,顿时大惊失色,纷纷跪下。 “陛下恕罪!”声音参差不齐,有的惶恐,有的则是硬着头皮喊出这一声。 “那今日众爱卿来既然不是逼宫,那所为何事啊?” 李承乾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坦然,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平常之事,可在场之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潮涌动。 整个朝堂沉默,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还是房玄龄最先开口。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承乾。“陛下可知长安昨日发生了何事?” 房玄龄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寂静的朝堂中格外清晰。 李承乾看了眼房玄龄,那眼神似有深意,似笑非笑道:“房相,长安昨日发生了何事啊?” “都起来,房相你年纪大了,来人,给房相赐座,加个软垫。” 李承乾微微摆手,示意群臣起身,又特别关照房玄龄。 “谢陛下!”房玄龄说道。他确实年纪大了,刚刚跪下又起身,只感觉到了双腿一阵酸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两个宦官连忙搬了一把椅子,那椅子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雕工精美,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椅子放到了房玄龄身后,然后默默退下,动作轻盈而迅速。 房玄龄坐到椅子上后,微微松了口气,他整了整衣冠,朝李承乾拱了拱手。 “陛下,你可知昨日长安的士族和一些商人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长安,老臣以为这些人是被一些想要挑起我大唐动乱的不安份子所杀,还请陛下彻查。” 房玄龄一脸正色,言辞恳切,可眼神深处却有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看着房玄龄那装作一脸不知的样子,李承乾叹了口气。 他微微坐直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房相,何必给朕遮掩,那些士族和商人都是朕派锦衣卫杀的。” 李承乾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般敲在群臣的心上。 “奸商在朝廷治疫之时,大肆哄抬药材。” 李承乾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诸位都知道,朕出了旨意,让给朝廷捐药材的商人以官身。可这些奸商在干什么?他们宁可相信世家给他们的官身,也不愿意相信朕的明旨,他们用两倍的价格将药材都卖给了那些世家。” 李承乾说到此处,微微握拳。 “朕不明白,这大唐不是我李唐的大唐,而是这些世家的大唐吗?”” 他的目光中闪动着怒火。 “如此奸商,朕如何杀不得?”李承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在空旷的太极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到这,李承乾一个沉声:“李炜,把那些世家给朝廷的报价单给这堂上诸公都看看,让他们看看,这些士族是想要置朝廷于何地?” “是,陛下!”李炜坚定地一步上前。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报价单。他沿着朝堂的过道,将手中的报价单让堂上一个一个大臣阅读。 大臣们接过报价单,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有的眉头紧皱,有的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大唐一年国库收入不过两千余万钱,仅仅是一次疫病的药材供应,我大唐一年的国库收入,都填不平一次药材的供应。”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痛心疾首。 “这些世家,妄图伏在我大唐的骨髓上吸血。” “朕如何杀不得?”李承乾的目光再次扫过群臣,眼神中充满了质问。 堂上诸臣听到李承乾的话都沉默了。他们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也明白李承乾的愤怒并非毫无缘由,可这打破常规的举动,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也就不再多说。 无论如何,陛下与各地士族的关系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如今这第二次屠杀,消息一旦传出去,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天下要大乱了啊! 房玄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陛下杀士族一事,老臣不会多言,但还请陛下速速惩治张显怀,他欺君罔上,罪恶滔天!” 房玄龄一脸严肃。 “昨日张显怀仗着陛下的宠幸,竟率领锦衣卫将衡山郡王府屠了满门。” 房玄龄的声音微微颤抖。 “衡山郡王那是李唐宗亲,太宗皇帝的堂弟,陛下的堂叔叔!” “陛下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房玄龄说完,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眼神中既有对陛下的维护,也有对局势的担忧。 第93章 以史为鉴,还是开创新篇?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压顶。 房玄龄的话语虽轻,却如重锤一般砸在每个人的心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这寂静中敲响的重锤。 他说得极为隐晦,可那话语中的深意,朝堂上的所有人又怎会不明白? 房玄龄微微皱眉。 此事关乎我大唐国运,陛下此举,实在是……唉。 身旁不少大臣都面露忧色。 陛下或许有陛下的考量,但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谁人不知张显怀对陛下的忠心,那是一种近乎愚忠的忠诚。 在众人心中,若无陛下的默许点头,借张显怀天大的胆子,他也绝不敢对衡山郡王满门痛下杀手。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是朝堂之下暗流涌动的真相。 然而,历史的长河悠悠流淌,史书就像是那承载着王朝荣辱兴衰的画卷,怎能容得下这等污点? 太宗皇帝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那已经是大唐皇室历史上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若如今陛下再背上杀叔的骂名,日后大唐的史册一旦翻开,后世子孙将会作何感想?那将会是怎样的震惊与失望? 房玄龄深知,只要陛下狠下心来杀了张显怀,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一切或许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这就像是在悬崖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手段有些许的无奈与残酷。 就在此时,太极殿内的气氛仿佛瞬间降至冰点,寒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李承乾只是微微抬起双眸,淡淡地看了房玄龄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古井,让人捉摸不透。 紧接着,他薄唇轻启,从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张显怀是奉朕的命令办事的。”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惊雷,震得全场之人呆若木鸡。 一位武将瞪大了眼睛,惊呼:“陛下,您……” 李承乾冷冷地看向他。 武将顿时不敢言语,低下头去。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直白地承认了这件惊天大事。 遥想当年太宗皇帝遇到类似的棘手之事,也会想尽办法改史、遮掩,维护皇室尊严。 可如今的陛下,行事风格却如此大相径庭。 那些负责记录的史官们,手中的笔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一位史官颤抖着声音对旁边的人说:“这可如何是好?如实记载,陛下怕是要留千古骂名啊。” 另一人则回应:“若不如实,我们史官的职责何在?” 李承乾微微转头,目光扫过那一排愣住的史官,神色淡然地说道:“如实记载,一字不改!”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这!”一位须发皆白的史官满脸惊恐,手中的纸笔掉落都浑然不觉,他慌乱地跑到玉阶底下“扑通”一声跪下。 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呼喊:“陛下!” 在他身后,文武百官也如梦初醒,纷纷效仿,齐声高呼:“陛下!” 那呼喊声中蕴含着无尽的劝导之意,他们试图让陛下改变这个疯狂的决定。 在这一片混乱中,唯有齐先生只是默默跪下,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房玄龄一脸无奈,他缓缓转头,看向朝堂两侧。 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如此重大之事,魏征竟然毫无动静? 若是龙椅上坐着的是李世民,魏征怕是早就跳了出来,言辞犀利地谏言,怕是激动的连唾沫星子都要喷到李世民的脸上。 房玄龄看着魏征,低声问:“魏侍中,你为何一言不发?这不像你啊。” 魏征微微睁眼,看了房玄龄一眼,“房相,有些事,不是谏言能解决的,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房玄龄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又将目光投向齐太师,却发现他与魏征如出一辙,都是一副不闻不问的姿态。 不仅是他们,平日里那些言辞犀利、以谏言为己任的言官御史们,今日竟也全都装聋作哑,没有一人站出来指责陛下的行为。 房玄龄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发生了如此震撼朝堂的大事,众人除了苦苦劝慰陛下,竟无一人像往常一样站出来仗义执言。 若是李承乾知道房玄龄此刻心中所想,定会告诉他一个的道理:当你发现打开一扇小小的窗户,就会有无数人冲出来指责你的时候,那不如就把屋顶给掀了,这样,反而就没有人敢说话了。 因为有些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谏言所能解决的范畴,这是关乎王朝命运和皇室权威的抉择。 房玄龄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大唐王朝的未来在这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但他还是强撑着,他要和陛下说清楚,哪怕陛下会龙颜大怒,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走向他所认为的深渊。 “陛下,你这是将群臣至于火上烤啊!陛下乃是千古圣君,一直以圣明治世,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如今此例一开,日后史书之上,暴行将会掩盖圣明,这将会是怎样的灾难啊!陛下!老臣恳请陛下收回金口!陛下不能当暴君啊!” 房玄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恳切与焦急。 李承乾久久地凝视着房玄龄,太极殿内寂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过了许久,李承乾缓缓开口:“房相,无论是圣君,还是暴君,朕都不在乎。”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仿佛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陛下,您怎能不在乎?这关乎您的声誉,关乎大唐的声誉啊!”房玄龄痛心疾首地说。 李承乾微微皱眉,“声誉?若朕只图这虚无的声誉,而让大唐陷入危机,那才是真正的昏君。房相,你可明白?” “朕只在乎这天下苍生是否能安稳度日。朕所做之事,并非为了一己私欲,亦非为了皇室威严。朕深知,此事朕若不做,难道要留待后世之君来面对这更复杂的局面吗?” “长久以往,世家势力日益膨胀,如同洪水猛兽,必然会颠覆我大唐江山社稷。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衡山郡王虽是李唐宗室,但敢违抗朝廷政令,包庇世家,该杀!” 李承乾再次看向史官们,语气威严地说道:“史官!” “在!”史官们齐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之事,一字不改,留于史册。” “朕不是太宗皇帝,你们史官要有骨气,今日起,史官记史,一切如实!” “朕要让后世子孙看看我大唐的骨气!我大唐自朕开始,不怕青史之过!如果真犯下大错,那就当留给后世的教训了,让他们知道,为了大唐的安稳,朕也曾做出过艰难的抉择。” “至于朕杀叔之事,如实记载就是。”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说。” 一位史官鼓起勇气说道:“陛下,可这样一来,后世之人对陛下……” 李承乾打断他,“朕无需他们理解,朕只做对大唐有益之事。” 第94章 第二个隋炀帝? 大唐皇帝旨, 追封锦衣卫千户陆璟铄诏: 朕,大唐之主,绍继祖宗之鸿业,荷负万民之殷望。 今有忠良之事,攸关国本,须昭告天下,咸使闻知。 锦衣卫千户陆璟铄者,自幼即怀报国之壮志,投身军旅,以一腔热血,扞卫大唐之尊严。 及入锦衣卫,忠勇之德尽显。 于北镇抚司任职,勤勤恳恳,奉公守法,其责在察奸佞、护国安,为朕之耳目,实乃大唐之坚盾也。 璟铄心系黎庶,民间疾苦,无不洞察。当世家专横,冤屈盈于天下,彼以无畏之勇,毅然为民请命。 虽世家之势,猛如虎狼,然彼一无所惧,未尝稍退。 值此正义难伸、乌云蔽日之时,彼以头颅为剑,以血肉为盾,向不公之世宣战,其行也,非为私利,乃为苍生之福,为世间冤屈得雪,虽临险境,直面世家之锋,亦无所惜。 于国之动荡,彼洞若观火,知世家之祸,如恶瘤之侵大唐根基。 百姓受压,困苦不堪,国之根本,几近倾颓。璟铄心怀天下,以无畏之勇,承千钧之重。 世人或有不解,且加以不忠之名,然彼毅然决然,愿为朕之利刃,向世家而伐。 于昭狱之中,与朕相见,慷慨陈词,赤心昭然。 其言为天地立心,以正义为本,为世间立公正善良之准则;为生民立命,欲救百姓于水火,免万民于战乱、饥馑、压迫之苦;为往圣继绝学,敬惜先代之智慧,传承民族之瑰宝;为万世开太平,志在开创盛世,使战争永息,百姓安乐。 其言铮铮,其情恳恳,朕闻之,亦为动容。 彼以一身,担天下之重任,不惜以头颅为饵,安世家之心,为朕争得时机,以稳动荡之局。 其深谋远虑,为大唐之长治久安,虽身入绝境,亦无所避。 此等忠义,可比日月之光。 今朕追封陆璟铄为“忠勇护国伯”,赐谥号“贞毅”。 于长安城中,立忠烈祠以祭之,塑其像,使往来之人皆得瞻其风采,铭记其功。 其家族之人,皆受恩荫,享朝廷之禄,以彰其忠。 朕敕史官,将陆璟铄之事迹,详载于史册,传之后世。 令学府之中,皆颂其德;军中之内,皆效其忠。望我大唐子民,以陆璟铄为楷模,心怀家国,以忠义为本,共护大唐之盛世荣华,永固我大唐之江山。 钦此。 …… 一封追封圣旨,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那波澜以长安为中心,向着大唐的每一寸土地迅速蔓延开来。 明面上,这道圣旨是为了追封陆璟铄,字里行间对其功绩的赞誉之词溢满纸张。 然而,在朝堂上下那些洞悉局势的官员眼中,这分明就是一封措辞犀利的对天下士族的宣战书。 旨意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像是李承乾亲手射出的利箭,明明白白地向世人袒露了他内心深处那坚定不移的想法——朕要对天下世家动刀子了! 这想法如同雷鸣般在众人的心头炸开,震得他们心慌意乱。 不同的官员对此有着不同的想法。 这圣旨并非只是在朝廷上宣读了事,李承乾决意要将其昭告天下。 他命齐先生将圣旨内容在报纸上刊印。 通过报纸传向传向陕西道那些有报社的地方。 再通过陕西道的影响力,将报纸上的内容推送到天下百姓的耳中。 哪怕是在长安城内那些目不识丁的普通百姓,也无需担忧会错过这重大消息,因为在咸阳等地的年轻学生们,奉了朝廷之命,在街头巷尾为百姓们详细讲解。 当圣旨的含义传入百姓的耳中时,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拍手叫好的神情。 百姓们太苦了啊!世家大族的盘剥,贪官污吏的欺压,让他们在这世间艰难求生。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为民出头,还丢失了自己性命的好官! 房玄龄站在相府门口,眉头紧锁,目光忧虑地看着门口那两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 他所忧愁的,并非是这两个守卫的存在,而是眼前这如脱缰之马般的局势。 陛下心意已决,可这其中的凶险随时可能将大唐撕得粉碎。 原本,朝廷正在完善新政,等到新政出来,之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只要再给些时间,等到新政进一步完善,报纸推行到全国之后,让报纸发挥它的作用,使百姓们都能识字明理,打破士族对知识的垄断。 世家的根基自然会在这悄无声息的变革中逐渐动摇,最终不攻自破。 可陛下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颁布了这样一道圣旨,这就像是在尚未稳固的堤坝上炸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不注意,洪水就会汹涌而出,让大唐陷入分崩离析的绝境啊! 想到这里,房玄龄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普天之下,或许只有那个人,有着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的能力。 房玄龄不再犹豫,他快步走回书房,坐在书桌前,提起笔,饱蘸墨汁,开始写信。 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他的期望。 这封信或许承载着大唐的命运! 半月后…… 在范阳卢氏那气势恢宏的府邸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卢氏家主卢靖川,一位年逾五十、面容威严而冷峻的中年人,正端坐在议事堂那把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太师椅上。 他的手中紧握着圣旨的抄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 在他的周围,围坐着卢氏家族的核心成员——各位长老、重要分支的家主以及族中的智囊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愤怒愤怒之色。 “这简直是暴君之举!” 卢靖川猛地将长安传来的消息摔在地上,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那暴君此举,与当年隋炀帝有何区别?这分明是要撅我们士族根基,与天下所有士族作对啊!” 卢家长老卢逸尘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恨:“家主,暴君这道圣旨,看似只是追封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实则是对我们整个世家体系的公然挑衅。” “他是在警告我们,企图以这种方式逐步削弱我们的势力,直至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卢靖川在堂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愤怒:“我们卢氏自大唐开国以来,为朝廷出生入死、鞍前马后,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们一直忠心耿耿,维护着大唐的稳定与繁荣,就算平日里享受了一些,但那都是我们应该的!” “难道我等士族生来不就是人上人?为大唐立国付出了多少?” “可如今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暴君他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视我们世家如眼中钉、肉中刺!” “那些贱民,自古以来不就是让我等取用的吗?” 年轻气盛的卢氏子弟卢少卿,满脸通红地站起来,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家主,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卢氏一族,有铮铮铁骨,有满腔热血,岂能任由那暴君如此欺凌?” “我们必须反抗,让这个暴君知道,我们世家不是可以随意被践踏的蝼蚁!” 卢靖川停下脚步,神色凝重而坚定:“少卿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家族的荣耀在我们这一代蒙羞,更不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们卢氏与其他世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朝廷既然要挑起战火,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传我命令,召集卢氏所有族人和各地分支,让他们即刻做好准备。” “同时,选派最可靠的信使,快马加鞭前往五姓七望和其他大小世家,告知他们我们范阳卢氏的立场和决心。” “我们要联合起来,向这个暴君表明,若他执意要走这条路,那我们就让他成为第二个臭名昭着的隋炀帝!” 第95章 把朕当成杨广了? 在清河崔氏的府邸中,崔家家主崔景明正在书房与几位亲信和地方官员紧急商议。 崔景明,一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年轻家主,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诸君,李承乾此举,实乃丧心病狂!” 崔景明将手中的消息重重地拍在书案上,声音虽不高亢,却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他这是在自掘坟墓,妄图以暴力手段摧毁我们世家,真当自己有些军队就了不起了?那杨广赢了吗?” 黄州刺史苏正眉头深皱,眼中满是忧虑:“崔公子,我明白您的愤怒,但这毕竟是朝廷的旨意。” “我们若是公然反抗,那便是造反的大罪啊,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崔景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苏大人,您以为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朝廷自从暴君上位后我们的打压由来已久,这道圣旨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暴君两次在长安屠杀我等士族!实在可恨至极!” “我们若不反抗,等待我们的将是灭门之祸。” “再说,大唐的主人还不一定是他李承乾呢,要是我们不乐意,大不了再推一个合适当皇帝的人上去。” 崔氏长老崔怀德微微点头,语气沉重地说:“家主说得对。我们崔氏作为士族的翘楚,肩负着家族兴衰的重任。” “若我们此时退缩,不仅会让家族陷入绝境,更会让其他世家失去信心。我们必须站出来,与其他世家联合,共同对抗暴君。” “也好让暴君看清现实。”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匆匆闯入书房,单膝跪地:“家主,范阳卢氏传来消息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正积极联络各方世家,准备与朝廷抗争到底,卢家主希望我们崔氏能尽快响应。” 崔景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卢氏不愧是世家大族,有勇有谋。我们崔氏与卢氏向来唇齿相依,他们已迈出了这一步,我们又岂能落后?” “传我命令,召集家族所有重要成员,包括在外地的分支负责人,速来府邸商议对策。同时,通知我们在各地的势力,做好准备,随时听从家族的调遣。” “我们要让朝廷知道,我们清河崔氏可不是用泥捏的!” 苏正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崔公,我愿与崔家共进退。朝廷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因朝廷与世家的冲突而受苦。” 崔景明微微抱拳:“多谢苏刺史。有你的支持,我们的力量便更壮大了一分。我们要让这个暴君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必将遭到报应!” 赵郡李氏的宗祠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而愤怒的气息。 李氏族长李崇山,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却不失威严的老者,正带领着族中的核心成员在祖宗牌位前举行紧急会议。 他手中捧着圣旨的抄本,双手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各位族人,我们李氏家族传承数百年,历经风雨,从未有过今日之耻辱。” 李崇山的声音在宗祠内回荡。 “暴君的这道圣旨,是对我们世家尊严的严重践踏,是对我们家族先辈的亵渎。这是我们无法容忍的!” 族中年轻才俊李逸轩猛地站起来,眼中燃烧着怒火:“族长,我们不能咽下这口气!我们李氏家族为大唐付出了太多,我们的先辈们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可如今朝廷却如此对待我们。” “我们必须反抗,让这个暴君知道我们李氏的厉害!” 李氏长老李厚朴点头赞同:“逸轩说得对。我们与其他世家是一体的,我们有着共同的命运。” “陛下此举,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若不团结起来反抗,必将被各个击破。” “我们不能让家族的荣耀毁于一旦,更不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背负这样的耻辱。” 李崇山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地看着每一位族人:“我们李氏家族,向来以忠义传家,但忠义不等于愚忠。” “如今朝廷的行为,已经与我们的想法背道而驰,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传我命令,各地的李氏族人都要行动起来,联络我们的盟友,准备与朝廷抗争。” 一位年轻的族人有些担忧地问:“族长,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引起百姓的反感?毕竟朝廷在百姓心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李崇山微微摇头,随后大笑道。 “百姓!哈哈哈哈哈?” “那些贱民的反感有用吗?不管他们反不反感,只要朝廷的大军一到,就让这些贱民去给我们打头阵。” 正在这时,一名族人匆忙赶来:“族长。各方世家都已经开始互相联络了,准备反抗朝廷。他们希望我们李氏能尽快加入。” 李崇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来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立刻行动起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世家排名中更进一步!!” 世家们深知,要与朝廷抗争,必须凝聚起更广泛的力量。 他们在各地纷纷展开了大规模的号召行动,利用自己在地方上的威望和影响力,向民众宣传朝廷的“暴虐”和世家的“正义”。 世家如此不加遮掩的动作自然瞒不住朝廷。 皇帝的诏令到不了地方是自古有之。 如今不过是更加具象化而已。 大唐各地世家纷纷准备揭竿而起的消息猛地在朝堂炸开。 大臣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短短一个月不到,大唐各地的世家竟然就已经聚集到了一起。 李承乾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淡然。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他早有所料。 世家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解决的话。 早就被解决掉了,不用等到现在,现在解决世家之患,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大唐不四分五裂一下还真的做不到。 不过他和齐先生早就已经准备好要重新打一次天下了! “陛下,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 “世家此举,分明是要与朝廷为敌啊!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如今揭竿而起,恐怕会酿成大祸。” 相比于老臣们,来自咸阳的一个个年轻官员可就淡定多了。 在他们心中,陛下就是个奇迹。 如今的咸阳城和改头换面的长安城便是最好的佐证。 “该如何是好?” 李承乾看了一眼那位老臣。 那是个老御史了,在任期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是个清官,好官,但不是个有能力的官员。 “该如何是好?” 李承乾又重复了一遍。 朝堂众臣都竖起了耳朵。 聆听着李承乾的话语。 “他们把朕当成隋帝杨广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承乾突然就笑了出来。 “陛下,当下之急,是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啊。” 另一位大臣赶忙说道。 “世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不可小觑,他们一呼百应,若不加以遏制,只怕会有更多人被蛊惑。” 这时,一直沉默的房玄龄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陛下,臣以为,此事需慎重对待。世家造反,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局势,不可让百姓陷入恐慌,同时,也要调集兵力,以防世家进一步扩大叛乱。” 李承乾听着这些臣子的话,停下了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威严了起来。 “传朕旨意,命各地忠于朝廷守军加强戒备,密切关注世家动向。” “同时,派遣锦衣卫前往各地,安抚百姓,告知他们朝廷自有安排,莫要被世家的叛乱所迷惑。” “朕绝不允许这些世家扰乱大唐的安宁!” “若是各地已经被世家彻底掌控,锦衣卫无需做不必要的牺牲,随即撤回,将无法处理的事件上报即可。” 第96章 李世民归来 积帅雄师返帝京,长安夹道贺声盈。 盔明甲亮旌旄展,马壮兵威鼓角鸣。 百战勋劳安社稷,千秋功绩耀旃旌。 欢呼雷动迎忠勇,青史长书耀盛名 “陛下,陛下!大喜啊!李积将军凯旋而归!”一名官员连滚带爬地冲进宫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现带领玄甲军在承天门处等候陛下呢!” 这个消息宛如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朝堂群臣心头的阴霾, 群臣们顿时精神一振,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大唐的兵权牢牢掌握在陛下手中,那些地方守军官员即便与世家勾结妄图与朝廷作对,可组建一支能与朝廷抗衡的军队谈何容易? 那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钱粮。 而李积将军当时带走的,那可都是大唐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啊! 谁能想到,仅仅短短八个月的时间,李积将军就已经彻底解决了薛延陀这个心腹大患,并且以极小的战损顺利的返回长安。 此时天气已经渐渐寒冷,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 李承乾听到这个消息,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心中默默念着那句流传已久的话: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李承乾意气风发地高声道:“都,都随朕去迎接李积将军,李炜!关于士兵的犒赏你们户部负责拟定,一定要丰厚!拟完后交给齐太师过目!” “是!陛下!”李炜恭敬地领命。 而在城外,那些等着封赏的诸将们此时的气氛却焦灼不安。 这种焦灼的氛围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蔓延了。 一条条令人心惊的消息如潮水般传入军中高层。 可怕的痢疾在各州肆虐泛滥,百姓苦不堪言。 陛下第二次在长安对士族展开血腥屠杀,使得局势更加动荡。 更糟糕的是,现在,各地都有人揭竿而起,他们高喊着“反抗暴君”的口号,局势已然失控。 当然这些对于那些不知情的士兵来说都无所谓。 当今陛下给他们待遇太好了!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引起他们心中的波澜。 李世民听闻这些消息后,足足半个月都处于沉默的状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如此强大的唐帝国,为何到了承乾手上还不足一年,就已经变得四分五裂了呢? 世家之患由来已久,自汉朝之后每个朝代都深受其扰。 可李承乾怎么就像当年的杨广一样,行事如此鲁莽,把步子迈得那么大呢? 李承乾率领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前往承天门迎接凯旋而来的李积。 那场面可谓声势浩大,锣鼓喧天,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围观,整个长安都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而另一边,李世民则带着尉迟敬德等人悄悄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低调地回到了长安尉迟敬德的府邸。 等到夜幕降临,房玄龄披着大衣神色匆匆地赶来尉迟敬德府上。 一进门,他就发现大家几乎都在这儿了。 李世民正襟危坐在首座,面色凝重,尉迟敬德、程咬金、李积三人依次坐在旁座,还特意留下一个空位,那是为房玄龄准备的。 房玄龄一见到李世民,连忙就要行礼,却被李世民直接打断。“玄龄,无需参拜,我现在只是个无名将军而已,不是大唐的皇帝了。” 房玄龄听完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恭敬地叫了一声陛下,然后缓缓落座。 看到李世民,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些天的事情如倒苦水一般,通通告诉了李世民,其中还包括这几个月大家一起努力完善的新政内容。 听到房玄龄讲述新政,李世民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这新政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连他都不由得为之惊呼。 他知道,若是整个大唐真的能按照这个新政来实施,那国力的增长可远远不是蒸蒸日上这么简单,必将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个大老粗,除了李积还能听得一知半解外,他们两人此时都快听睡着了。 有些困意的尉迟敬德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上将军,就算那些人揭竿而起又怎么样?我们都还没死呢,再打一次不就好了?” 听到尉迟敬德的话,程咬金在一旁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也觉得!” 李世民无奈地瞟了一眼这两个莽夫,轻轻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再打一次?说得容易,我们都什么年纪了?你以为还是年轻的时候啊?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受苦受累的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啊!” 房玄龄一脸苦口婆心地对着李世民说道:“将军,现在也只有你能劝陛下了!如果这时候能稳住世家,徐徐图之,慢慢推行新政,持续发展,到时候世家的问题自然会不攻自破。” 李世民沉思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玄龄,你年纪大了,多注意休息,明日我去找承乾。” 第97章 久违的亲情 两仪殿在夜色中静静矗立,烛火的光芒从门窗的缝隙中透出。 李承乾用过晚膳后,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处理政务。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思绪已经飘向了即将审阅的奏章。 今日的两仪殿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还没走到近前呢,就发现两仪殿内的烛火已然全部燃起。 殿外的一排灯笼也都高高挂起,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李承乾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在外面带着一众宦官待命的张阿难。 李承乾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这丝疑惑转瞬即逝,他的眉头又缓缓松开。 他依旧迈着四方步,带着一种皇家的威严朝着两仪殿走去。 张阿难看到李承乾来了,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李承乾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李承乾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张公公,带着人都退下,朕自己去。” 张阿难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是!陛下。” 随后,便带着所有的宦官迅速离开了。 刹那间,诺大的两仪殿前变得空空荡荡,只有李承乾一人站在那里,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李承乾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在了两仪殿的门口。 久久没有迈入。 这时,两仪殿内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承乾吗?承乾在外面吗?怎么不进来?” 李承乾听到这声音,心中猛地一颤,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每次他来找李世民,两仪殿内都是这般灯火通明,那温暖的灯光和父亲的身影,是他童年最珍贵的记忆。 此刻,他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但其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他缓缓地朝着殿内走去。 两仪殿里,李世民正坐在李承乾平日里批阅奏章的太师椅上。 他的脸上戴着房玄龄的眼镜,手中拿着李承乾批阅过的奏章,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 看见李承乾走进来,李世民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奏章批的不错。”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微微皱眉,说道:“你坐在我位置上了,听说你去漠北当将军了?”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的话,眉头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是啊,你阿翁给我封的,名头也够响亮,可惜我对不起你阿翁啊。” 说着,李世民又把脸上的老花镜拿在手里,对着李承乾摇了摇,笑着说:“这东西不错,有空也给我做一个。” 李承乾站在那里,透过摇曳的烛光细细地看着李世民的脸庞。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看过李世民了。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八岁那年,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闹着要去咸阳自己发展。 结果被李世民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 那年他刚刚才被立为太子,要不是长孙皇后及时阻拦,怕是那天屁股真的要开花了。 为了能够让自己可以出去自立,李承乾做了很多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气李世民。 他拒绝了太子三卫、东宫千牛这些本应守护他的力量,甚至连宿卫他都统统不要。 他宁可饿着、渴着,也不愿接受李世民为他安排的一切。 他装死来逃避读书,整日里遛鸟、戏犬、熬鹰,把宫廷闹得鸡飞狗跳。 李世民被他气得半死,哪怕有许多大臣看不下去,上奏请求李世民另立太子,李世民的态度却依然十分坚决。 后来,李世民还是和李承乾妥协了。 他答应了李承乾可以去咸阳发展,但前提是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好的储君,也要在朝堂上为他这个父皇好好涨涨脸面。 八岁的李承乾也向李世民保证,他一定会当一个好太子,不过要和李世民约法三章。 他在咸阳的时候,李世民不能干涉他;李世民不能监视他在咸阳的一举一动;他还要封闭咸阳城到长安这条路一半的辖区,在不危害百姓的前提下,建立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私人领地。 那时候,即便李承乾提出了如此无礼的要求,李世民也没有打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三天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李世民同意了李承乾的想法。 长孙皇后还在的时候,李承乾哪怕天天在咸阳,每个月也必须回长安一趟,陪陪长孙皇后。 每个月李世民都会考校李承乾在咸阳学到的东西,发现他做得不错之后,也就由得他去了。李承乾也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咸阳城的民生成果,向李世民证明他没有鱼肉百姓,是真的有在好好管理咸阳城。 然而,之后因为青雀的出现,李世民放在李承乾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少。 每当李承乾不在长安的时候,青雀就仿佛成了宫里的“太子”。 十七岁的时候,长孙皇后去世后,他和李世民的关系也彻底进入了冰点。 除了过年回长安一趟,他几乎就一直待在咸阳,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李承乾的记忆中,李世民一直是那副年轻的样子,仿佛天下万事皆在他一人心中,意气风发,无所不能。 可今天,李承乾才发现,李世民真的老了。 他的背不再像以前那样挺直,微微有些佝偻;眼角也冒出了许多以前没有的皱纹。 那张曾经让李承乾都觉得帅到不行的脸,此刻也已经变得有些暗黄发黑,还有一些到了他这个年纪才有的老人斑,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明显。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半天不说话,也不想再为难李承乾,故作自然的说道:“不愿意就算了。” 李世民的话音还没落,李承乾的声音就已经接上了。 “我给你打一副独一无二,整个大唐最好的老花镜。” 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李世民的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真的?” 看着李世民这副期待的样子,李承乾笑了笑,学着李世民当年对他许诺的那个样子,郑重地说道:“君无戏言!”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说君无戏言的李承乾,眼角不由得有了些湿润。 他感慨地说道:“承乾,你真像我啊。”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承乾自己都不由得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不知不觉中学习着之前从李世民身上看到的小细节。 无论是拿笔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眼神,甚至是他坐在龙椅上的姿势,都想要与李世民更像一点,更接近一点。 可这是为什么呢?李承乾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李承乾缓缓走到李世民的身旁,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握住李世民那有些冰凉且又干枯的手。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叫道:“阿耶,你老了好多啊。”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将李承乾的头直接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承乾,阿耶对不起你啊!” 李承乾感受着头顶上父亲的体温,那熟悉又温暖的感觉让他往李世民的怀里凑了凑。 他轻声说道:“阿耶,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是我的不对,我太任性了。” 李世民紧紧地抱着李承乾,眼中闪着泪花,说道:“承乾!阿耶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杀青雀,没有杀辅机,是父皇对不住你啊!”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 “是父皇的错啊!” 李世民对着李承乾,终于说出了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却死活都说不出口的道歉。 这一刻,父子俩之间那长久以来的冰点,似乎也在此刻悄悄开始融化,如同春天的冰雪在暖阳下渐渐消逝。 第98章 请将军称陛下! 李承乾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向一旁的茶炉。 那茶炉中的炭火正烧得旺盛,炉上的水壶正呼呼地冒着热气,白色的水汽在空气中升腾。 他熟练地拿起水壶,将滚烫的热水倒入两个精美的茶壶中,茶叶在热水的冲击下翻滚着,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 “阿耶,尝尝,这个茶叶你在外面可喝不到,都是给我特供的,一棵母茶树上最好的茶叶,我平时可舍不得喝。” 李承乾一脸得意,像个孩子向大人炫耀心爱的玩具一般,将泡好的茶杯轻轻推到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茶杯,那袅袅上升的热气中裹挟着醉人的茶香。 他凑近茶杯,深深地闻了一闻,顿时,一股清新浓郁的茶香直钻鼻腔,让他不禁眼前一亮。 他笑着称赞道:“不错!” 那笑容中满是对这茶香的喜爱和对李承乾这份孝心的欣慰。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夸赞,心头不由得一喜,那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 “阿耶,你喜欢就走的时候就全带走。也给你那些老朋友们都尝尝。” 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大方和热情。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那你不就没有了?”他知道这茶叶的珍贵,不忍李承乾把仅有的都送给自己。 李承乾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明年还会给我供上的。” 他的神情轻松自在,这珍贵的茶叶对他来说,远没有李世民的喜爱重要。 听到李承乾都这么说了,李世民也没再客气,他笑着将放在一旁的五袋茶叶都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就像收起了一份来自儿子的沉甸甸的爱意。 “阿耶,除了给你打造的老花镜,我之后还准备给朝中四十五岁以上的老臣一年都配备两副老花镜。” 李承乾一边给李世民添茶,一边说道。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也不由得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惊讶和感慨。 “承乾啊,你当政后,百官的待遇确实是提高了很多,连我看着房玄龄那老东西都羡慕的不行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看到了房玄龄那得意的模样。 “又是可以随便喝茶,又有糖盐供应,还有咸阳那些好吃的还经常发放。” 李世民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数着,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承乾,青雀和辅机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话风一转,眼神中有些期待地看向李承乾,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怕李承乾对他们仍心有芥蒂,不能妥善处理。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世民,满不在乎地说道:“阿耶,青雀他虽然觊觎太子之位,多次暗中动作,我本应严惩。”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但念在兄弟之情,儿臣只将他幽禁武德殿,让他终生不得参与朝政,只享荣华,无有权力,也算是保全他了。” 他放下茶杯,看向李世民,眼神坚定,仿佛已经深思熟虑过。 “至于舅舅,他虽有辅佐青雀造反,但他曾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儿臣不想寒了功臣之心,也将其罢官,令其归家养老,永不录用,没有旨意不得出府门。” 李承乾继续说道,他的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李世民的眼神,李承乾笑了笑。 “阿耶要是担心,你做主就是了,我无所谓,早就释怀了,也不在乎他们如何,你要是愿意,让青雀给你尽孝,你带着你的老朋友们都去咸阳养老也行,我给你们准备一套大宅子。” 他的笑容真诚,眼中没有丝毫的怨恨。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心中一阵欣慰,他感慨地说道:“那,承乾,就谢谢你了。” 他知道,李承乾能有这样的胸怀是多么难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这句话,心中一咯噔。 他突然意识到,从现在开始,连自己的阿耶说话,都对着自己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心中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有一根刺扎在心头。 “阿耶,说这些干嘛,都是亲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他的声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波澜。。 “不用再提以前的事了,再说,你不是把大唐都给我了吗?” 其实在李世民出殡的时候,李承乾就全想明白了。 李世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换太子,哪怕他做了这么多刺痛他心的事情。 在李世民的心中,他们都是一家人,老大既然要继承家业,他就把自己的宠爱多给一些老二老三,只是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感受到父爱。 却没想到,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矛盾就是在这种时候,潜移默化地形成了。 李承乾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事情了,如果真的在乎,当时他就可以把他们杀了,可他没有。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 “承乾,世家的事情阿耶帮你解决,阿耶打过天下,无非就是再打一次。”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征战沙场的岁月。 “阿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儿子。”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满是对李承乾的疼爱。 “房玄龄让我来劝你,阿耶不想劝你,阿耶相信你。”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信任。 “你长大了,阿耶也放心了,别的不说,光是咸阳和长安两座城,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为李承乾的成就感到骄傲。 “阿耶的盛世,也只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世民。 “阿耶,你不用管,我能解决,你都什么年纪了,还打天下?你当你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对李世民身体的担心。 李世民瞪了一眼李承乾。 “你别看不起我,哪怕是这个年纪,我也可以带着我的老兄弟们再打一次天下!薛延陀不就是吗?” 他猛地站起来,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承乾!不要再劝我了!” “阿耶已经决定了!” 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李承乾幽幽的看着李世民,半天不说话,他的眼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感动,也有心疼。 李世民看到自己儿子又在学自己攻心了,也是一阵无奈。 “承乾!”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喊道。 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请将军称陛下!” 他的话语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父子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第99章 天策上将 李世民被李承乾这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之色。 片刻之后,竟是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你这小子,倒是学得我的本事来对付我了。” 李世民边笑边说道,眼中满是对李承乾的欣赏。 “罢了罢了,那既然陛下有令,本将自当遵从。” 李世民故意挺直了腰板,神色严肃,可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满意了吗?陛下?” 李世民特地将陛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李承乾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交织在一起。 “阿耶,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天下终究是要我来扛的。” 李承乾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看着李世民。 “世家之事,如今大军已经回来了,你就别操心了。” “你若是再去打打杀杀,万一有个闪失,让我如何自处?”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了。 他没有再坚持,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青雀在武德殿吗?怎么不贬到魏王府去?”李世民有些疑惑的问道。 “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一点。” 李承乾一脸不在意地回答道,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李世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我能去看看他吗?”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期待。 李承乾走过去,握了握李世民的手。 “阿耶。不是和你说了,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不用问我。” “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武德殿就在太子东宫旁边,属于太极殿的宫殿群。 月光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泛出清冷的光。 从两仪殿走过去,这段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距离,却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 李泰自从被囚禁在了武德殿之后,他的生活变得安静而又单调。 他一直在反思自己之前的愚蠢,这座之前他费尽心思想要入主的武德殿,如今他每天都在这里,心中满是感慨。 他常常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不停地问自己。 真的值得吗? 就是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么样? 他本身其实就不喜欢那个位置,他喜欢的是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与那些古老的文字为伴。 是在那些士族一次又一次的挑拨之下,才开始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现在他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发笑。 他一个喜欢看书写书的人,抢什么皇位啊,老老实实当个亲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潇洒一生。 皇帝还是自己的哥哥,有什么书找不到呢?当皇帝每天还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他想想都觉得头疼,觉得没意思。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了,就像被下蛊了一样。 一下子就鬼迷心窍了那么久,最后竟然连亲情都不在乎了。 他想到了李世民,想到了长孙皇后,那些温暖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每次晚上梦到小时候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场景,在秦王府里嬉戏玩耍,阿娘亲切的笑着,阿耶慈爱地看着他们。 可当他醒来,面对这空荡荡的武德殿,都会有一种巨大的落差感,那感觉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打自己几个巴掌,用疼痛来缓解一下这种巨大的落差感。 自己的皇兄念及手足之情,不仅没有杀了他这个造反的弟弟,还让人每日送书到武德殿里。 生活上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 每每想起李承乾是这么温和的对待自己这个造反的弟弟。 李泰的心中就更加愧疚,这种愧疚就像一条藤蔓,在他心中不断缠绕生长。 今夜同样也是失眠的一天,李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思绪万千。 最后,他索性起身,点起烛台,昏黄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 他拿出一本白天已经看了一半的书,坐在桌前,细心地钻研了起来,试图让自己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忘却那些烦恼。 武德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了一些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泰听见声响抬头看去,可偌大的武德殿就点了这么一个烛台,前方一片漆黑。 他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可已经这么晚了,就连宦官和宫女都已经休息了,还有谁会来看自己呢? 李泰心中顿时有了答案,要么就是自己的皇兄终于要对自己下杀手了,派了人今晚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但他觉得李承乾不会这么干,若是真的想要杀他,直接变为庶民,流放到别的地方就是。 路上自己能有一万种死法。 还不会让人诟病。 没有必要在武德殿杀自己让别人猜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皇兄只是来看看自己。 “皇兄,是你吗?” 李泰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李世民在黑暗处看着烛光下消瘦了不止一圈的青雀,那曾经圆润的脸庞如今已变得棱角分明,眼中满是心疼。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不忍,这也是他的儿子啊。 即便是犯下大错,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能轻易割舍。 李承乾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李世民的复杂情绪,他轻轻地、体贴地搂住了李世民的肩膀,像是无声的安慰。 “是朕带着朕的上将军来看你了。” 李承乾的话从黑暗中传来,声音沉稳而平静,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他站在暗处,借着微弱的烛光,将李泰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可李泰却只能朝着黑暗处茫然张望。 “上将军?” 李泰心中有些疑惑,他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大唐上将军的信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大唐有上将军吗? 为何自己毫无印象,这位上将军又是谁呢? 为何会深夜和皇兄一起来看自己? “皇兄深夜来此是看望臣弟这个罪人的吗?”李泰微微低下头,神色有些黯然。 “臣弟实在是配不上皇兄这般体恤。”他自嘲着说道,话语中满是苦涩。 “青雀,可不是朕要来看你,朕看你就烦,知道吗?别多想。” 李承乾故意用一种冷漠的口吻说道,可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调侃 “是朕的上将军想要来看看你。” “不过你现在倒是瘦了很多,看上去比以前顺眼多了。” 李承乾又跟着调侃了一句。 李泰心中更加疑惑了,大唐哪个将军能这么有面子? 深夜想来看自己这个罪人还能拖上自己的皇兄? 自己向来与一些文臣交好,时常一起谈诗论文,可是和朝中的武将都不熟啊? 到底是谁又会来看自己呢?这一个个疑问就像一团乱麻,在他心中越缠越紧。 李泰按捺不住满心的疑惑,开口问道:“皇兄,臣弟斗胆请问一句,是哪位将军要来看臣弟这个千古罪人?”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黑暗中半天没有回答,只有那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李泰的心情愈发忐忑,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触怒了皇兄。 良久,黑暗中才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沧桑与无尽的慈爱:“青雀。是我,天策上将。” 这声音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李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瞬间涌起泪花。 第100章 家人 李泰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浑身酥麻。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旋涡之中。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大半年的无数个梦里反复出现。 而如今这寂静的夜里,他竟然又一次听到了。 一时间,李泰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分不清此刻到底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境,他希望这一次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父皇去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对皇位的狂热追求中,被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蒙蔽了双眼,心中并未泛起过多的波澜。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被囚禁的日子里,无尽的孤独和压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腰间那块毫不起眼的玉佩。 那玉佩样式普通,色泽也不算光鲜,可他却日夜随身佩戴。 那是他小时候过生辰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送给他的。 那天,当他突然关注到这玉佩的时候,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他突然意识到,那些对自己最亲最好的人都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了。 那一天,他哭得肝肠寸断。 失去亲人最让人难过的,不是他们离去的那一刻,而是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每当想起他们的每一个瞬间。 “父皇,是你来了吗?是你来看青雀儿了吗?” 李泰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话语中带着哭音,那哭音里满是不舍与害怕。 他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害怕下一刻,他就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从这个美好的梦中陡然惊醒,重新回到那冰冷孤寂的现实。 可这一次,这场梦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仅仅是眨眼的瞬间,泪水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在那摇曳的烛光映照下,两个身影缓缓地向他走来。 那身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当李泰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时,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阿耶!”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李世民那有些瘦弱的身躯。 那身躯虽然瘦弱,却依然能给他带来无尽的温暖和安全感。 “阿耶,我好想你啊!” 李泰哭得像个孩子。 “青雀儿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啊,阿耶!” 他紧紧地抱着李世民,仿佛一松手,父亲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阿耶你走后,青雀儿做了好多对不起大哥的事啊,阿耶!”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悔恨。 “青雀儿错了!青雀儿知道错了!” 他把头埋在李世民的怀里,哭得更加厉害了。 “阿耶青雀儿求求你,不要再离开青雀儿了好不好,青雀儿真的好想你,真的舍不得你啊!”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青雀儿什么都不想要了!青雀儿就想要阿耶一个人!”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儿子,眼眶通红,他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了自己。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二儿子,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不断起伏的背。 “青雀儿知道错了就好,阿耶在这,阿耶不走。”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沧桑。 “都是阿耶的错,是阿耶开了一个坏头,才让你们兄弟相残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阿耶错了。” 他一只手搂着李泰,另一只手伸出去,将一旁的李承乾也搂到了怀里。 “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我和观音婢的好儿子!” 李世民看着两个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记住!你们以后做事情之前,就算不顾及你们的阿耶,也要顾及一下你们的阿娘,在天上看见会不会难过。” “不要做让你们阿娘难过的事,不然我……” 说到这里,李世民低下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这武德殿的地面上。 “不然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你们的阿娘啊!” 李世民把两个儿子的手都放在了一起,他看向李承乾。 “承乾,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原谅了你弟弟,原谅了你舅舅,你让阿耶没有那么难堪,以后要是走了,也有脸去见观音婢了。” 他又看向李泰。 “青雀,你犯下错事,对不起你大哥,你大哥没有和你计较!以后,你要听你大哥的话,阿耶不能陪你一辈子。长兄如父,你要记住!” 李世民红着眼睛,目光无比郑重地对着李泰说道。 李泰用力地吸了吸鼻涕,满脸泪痕地对着李世民承诺道:“阿耶,我以后一定听大哥的话,我一定好好听大哥的话!” “好!好!” 李世民用力地拍了拍李泰的手背,眼中满是欣慰。 他又看向李承乾。 “承乾,阿耶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有芥蒂的,阿耶知道你受了委屈。” “阿耶和你们的阿翁一样,错在没办法把一碗水端平。” 李世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承乾,阿耶求你,不要和你的弟弟计较,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你的亲弟弟。” “阿耶做了错事,不想我李家后人也都犯下错事。” “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阿耶夜不能寐,常常梦到你们的大伯。” “青雀,给你大哥跪地,给你大哥跪下!” 李世民对着李泰大声喊道。 李泰二话没说,“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大哥!弟弟错了!” 李泰的额头触碰到武德殿坚硬的石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弟弟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大哥啊!” 他又要把头往地上磕去。 正当他还要接着再磕头时,却感觉额头出现了一片冰凉。 他抬起头一看,发现是李承乾用他的手拦在了自己的额头前面。 李承乾缓缓地蹲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蠢弟弟,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摸了摸李泰那已经青黑的额头。 “青雀,得了你,别磕了,等会把自己磕死了,老李一个扛不住等会去了,那史书上怎么记载我?”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 “你的脑子本来从小就不太灵光,现在这么一磕头,我怕你变成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拇指轻轻地抹去李泰眼角的泪水。 那一刻,李泰的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 在秦王府的时候,自己被四叔家的几个堂哥欺负,哭哭啼啼地跑回家找大哥帮忙出头。 李承乾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为自己抹去了眼泪,然后二话不说就冲出去和四叔家的那几个小子打了起来。 那时候自己还小,只记得李承乾被打得鼻青脸肿。 回家后阿耶大发雷霆,质问他为什么要去和李元吉的儿子打架。 当时自己害怕极了,生怕大哥会把自己说出来,可大哥没有,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责罚。 为什么这些曾经在自己记忆里有些模糊的事情,如今却变得如此真切,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想到这里,李泰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紧紧地握着李承乾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无比悔恨地大喊了一声:“大哥!弟弟对不起你啊!” 李承乾看着李泰这副样子,心中那翻涌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海浪,他努力压抑着,深吸了一口气。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和个娘们一样,大哥接下来每天都很忙,没事你们照顾阿耶,稚奴还小,我会让他在宫里好好学习,阿耶就交给你照顾了。” 李承乾直直地看着李泰。 李泰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哥,我一定会照顾好阿耶的!” “嗯。” 李承乾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那你以后就不用在这了,跟着阿耶一起去咸阳。” “当然你终究造了我这个大哥的反,贬为庶民是必须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李泰的脑袋,却摸到了一手油,有些嫌弃地看了李泰一眼。 但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李承乾也懒得说他了。 “括地志修的不错,有空给阿耶修一部贞观大典,钱不是问题,我这个当大哥的出。” 李承乾说道。 “去了咸阳,少吃点东西。” 李泰听着李承乾的话,还在疑惑呢,李承乾又接上了一句。 “还有,多洗澡,注意个人卫生!” 第101章 太原 “还能收到消息吗?” 张显怀向身旁的锦衣卫千户问道。 千户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张指挥使,已经收不到从太原来的消息了,王家也开始准备了,整个太原城都被他们封锁了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 “城里兄弟的消息传不出来,我们现在对城中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张显怀微微点头,眼神愈发深邃。 “知道了,一切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是,张指挥使!” 千户抱拳领命。 太原,王家。 王七兆慵懒地躺在奢华的榻上,那肥胖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榻面。 两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着那满是赘肉的身体,她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眼中却藏不住深深的恐惧。 “家主,崔家今天给我们送信来了,问我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艺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直视王七兆那嚣张跋扈的眼神,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 王七兆此时正舒服得直哼哼,听到王艺的问话,他极不情愿地转过脸去,看向王艺,那臃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你就告诉他们,我们王家主准备了三万精兵,八万乡兵。”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听到王七兆的话,王艺不禁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是家主,我们只有三千精兵和四万乡兵啊,太原的青壮我们几乎已经招募完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深知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触怒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主。 听到王艺的话,王七兆猛地坐起,对着正在给自己按摩的小姑娘就是一个巴掌。 “废物东西,你是怎么给本老爷按的。” 那小姑娘被打得摔倒在地,她不敢去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庞,只敢低着头,身体因为惧怕而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 所幸王七兆并没有接着为难她,而是将那凶狠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艺。 “本老爷让你怎么报就怎么报,太原没人了周围的地方呢?那些老头孩子不都是人?女人就不能去打仗吗?本老爷倒是不觉得。在接着给我征兵,只要是个人,都算是个兵。” 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到时候李唐颠覆,报的多利益也就越大,明白了吗?” 王艺连忙点头,恭敬地回应道:“是,老爷。” 晚上,一队穿着一身破旧军服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太原的街道上,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迅速,朝着城门口走去。 那军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们身上,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负责守城的一队守军有些疑惑,他们靠在城墙边,正百无聊赖地闲聊着。 大半夜的这群招募的兵丁来这里干嘛? 他们看着这一队朝着城门口缓缓走来的兵丁,眼中浮现起了一抹不屑。 他们可是王家的府兵,这些兵丁,不过是一群贱民披了一身兵皮,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 “哼,穿个兵服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一个守军嗤笑道,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守军头目也是开口叫住了他们。 “你们几个贱民想要逃跑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今晚又有乐子可以玩了,他已经在想象着如何折磨这些“逃跑”的人了。 可当为首的那个人抬起头来时,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一把利剑般射向守军头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贱民能有的。 还没等他问出下一句话,一道寒光闪过,绣春刀就已经出鞘了。 速度之快,让守军头目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头颅便带着滚烫的鲜血落在了地上,鲜血溅在地上,冒出了些热腾腾白烟。 其他守军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刀,嘴里喊着杂乱的口号,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惊恐。 那十人将自己身上破旧的兵服一扯,一条条光鲜亮丽的飞鱼服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锦衣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是暴君的锦衣卫!” 这个称呼瞬间在守军之间传开,不少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内心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阵恐惧,双腿都有些发软。 “怕什么,他们才是十个人,我们杀了他们大功一件。” 一个守军壮着胆子喊道,但声音却明显有些颤抖。 正当这几个所谓王家精兵还在纠结的时候,锦衣卫已经提刀杀了过去。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如同一头头凶猛的猎豹。 五人负责拦人,他们手中的绣春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刀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另外五人负责打开城门,他们朝着那巨大而沉重的城门奔去。 此时的太原虽然城门紧闭,但终究没有战时那么好的防守,守军们也多是松懈状态。 五名锦衣卫相互配合,他们齐心协力地将那巨大的城门栓给抬了起来。 太原城的大门在一阵沉闷的嘎吱声中,慢慢的被打了开来。 在城墙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涌了下来。 开了城门可是大罪! 他们深知王家的残忍手段,一旦城门被打开,他们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只要将这十个锦衣卫斩杀殆尽,再将门关上,那么今晚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们也不会被王家责罚。 锦衣卫们则边战边退,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而冷酷,没有丝毫慌乱。 他们巧妙地利用周围的环境,与守军周旋着。直到有一人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然后迅速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弹。 一道绚丽的烟花在太原城门口的上空绽放出绚丽的光彩,那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夜空中格外耀眼,照亮了一小片天空。 正当这些守军还不以为然时,远处一道道火光亮起,那火光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城门口飘来。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大地的震颤,那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声音,正朝着太原城一步步逼近。 第102章 攻入太原王家 火光渐近,马蹄声如汹涌的怒涛,滚滚而来。 张显怀率领的锦衣卫大军如洪流一般席卷至太原城门前。 城墙上的守军见状,第一时间都陷入了迷茫。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能突然冒出这么多锦衣卫。 他们本就慌乱的心在锦衣卫的气势下彻底崩溃,不少人开始四散奔逃,相互推搡践踏。 张显怀一马当先冲进城中。 “奉大唐皇帝令!诛灭王家!” 跟在最后面的锦衣卫入了城后,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一般,迅速分成一个个小队,然后有条不紊地不断涌入太原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的行动敏捷而迅速,每一个小队负责着一个要解决的目标。 关于太原城的情报,整整半年以来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传至锦衣卫总部。 几乎每一队锦衣卫早就已经将太原的情报背得滚瓜烂熟。 那些错综复杂的信息,包括城中的每一条街道,以及那些与王家相关的形形色色的人物。 谁是王家的忠实爪牙,该杀。 谁是被王家胁迫的无辜百姓,不该杀。 所有这些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他们的心里。 从半年前开始,这些人就已经被锦衣卫们如猎鹰般紧紧盯上了,只等这一刻的到来。 “张指挥使,那些民兵都是些穷苦的老百姓,世代受到王家压榨,我等之前隐藏其中,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想回家而已。” 那名负责打开城门的小队长急匆匆的前来汇报道。 张显怀骑在马上,微微低头。 “我记得你叫赵括,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 “是。” 小队长赶忙抱拳回应。 “这次做得不错,陛下会有封赏,等着回去加官进爵。” 张显怀微微点头,话语中带着一丝赞许。 “多谢指挥使!那些民兵要是乖乖待着不乱动,锦衣卫不会对他们出手。” 张显怀说道。 赵括感激的看向张显怀。 “如果他们想助王家,那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听到张显怀这么说,赵括连忙拱手,态度越发恭敬。 “张指挥使放心!我已经让兄弟们回去将消息尽数告知那些老百姓,他们不会乱动的。” 张显怀再次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知道了!” 他手中缰绳一紧,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带着人直直朝着王家府邸赶去。 王家府邸内此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了一锅粥。 几乎所有的所谓王家“精兵”都在锦衣卫的强大压迫下,像受惊的鸟兽一般,慌慌张张地汇聚在了王家大门前。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慌乱。 手中虽握着武器,但那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胆怯。 王七兆原本在那奢华的卧榻上做着美梦。 李唐覆灭,王家成为世家之首,他登基称帝。 然而,这美好的梦境却被门外那嘈杂的声响硬生生地吵醒。 他刚想叫人进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王艺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报告。 “家主!暴君的锦衣卫打进城里来了!” 王七兆听闻锦衣卫已进城,顿时脸色铁青,他那肥胖的身躯猛地从卧榻上坐起,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便被愤怒所取代。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府外跑去。 …… “都给我顶住!你们都是我王家的精兵!养了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年,你们难道挡不住暴君的区区锦衣卫吗?”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可那颤抖的声音却又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王家的“精兵”们虽然也害怕,但在主子的逼迫下,只能硬着头皮守在府邸外面。 他们成群地聚拢在一起,希望可以借此获得一点安全感,然而那紧紧靠在一起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张显怀率领锦衣卫来到了王家府邸前。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聚集在王家府邸门口负隅顽抗的“精兵”们,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漠视。 他只是挥一挥手,那动作简洁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命令。 身后的锦衣卫们立刻心领神会,迅速从身后中拿出了一张张劲弩。 一支支弩箭如雨点般朝着那些王家“精兵”射去,肆意地收割着这些人的生命。 锦衣卫们每一个都面无表情,只有那专注的眼神透露出他们此刻正在执行命令。 他们熟练而有序地装填着弩弩箭,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 在两轮的射杀之后,看着眼前一片又一片死去的人,那惨烈的场景让有些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不少人眼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喃喃自语着,仿佛在祈求着什么。 还有些人想要殊死一搏,他们瞪大了双眼,口中发出阵阵怒吼,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锦衣卫们冲来。 他们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是如此的无力,最终的结果也难逃一个死字。 他们很快就被锦衣卫们的绣春刀所斩杀,倒在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慢慢汇聚在了地上。 张显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一批已经匍匐在地上投降的王家“精兵”,眼神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杀了。” 那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一道又一道的惨叫声在王家府邸外面响起,那声音凄惨而绝望。 地上的尸横遍野,那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张显怀踩在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上,来到了王家府邸的门口。 他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王家府门,他立刻退到一边。 “撞开它!” 张显怀一声令下,几个锦衣卫得令后,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抬着粗壮的木桩,朝着大门狠狠撞去,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声音在王家府邸周围回荡,让府内的人越发慌乱。 不过数十次的撞击,王家府邸的大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那原本坚固无比的大门,在木桩的猛烈撞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门上的铜钉也开始松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王府内的人听到这撞击声,越发慌乱。 一些胆小的仆人开始哭喊起来,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在府内回荡,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有的仆人躲在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阻挡那可怕的撞击声。 有的则在慌乱中四处奔跑,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而王七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在一群亲信的簇拥下,退到了府邸的内堂,准备从密道逃走。 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肥胖的身体因为过度的惊恐而显得更加笨拙,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咒骂着,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他内心的恐惧。 随着一声巨响,王府大门被撞开,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迅速穿梭在王家府邸的各个角落。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锦衣卫们训练有素,他们迅速解决掉了外围的抵抗力量,然后朝着内堂推进。 他们手中的绣春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雾。 所到之处,斩草除根。 王家府邸内的装饰奢华无比,但此时却在这场战斗中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珍贵的瓷器、字画散落一地,有的被刀剑砍碎,有的被践踏在脚下,原本精美的图案变得模糊不清,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也被鲜血染红,成了一片血腥的涂鸦。 府邸里的那些女眷们无论是被拐来的,还是自愿的,锦衣卫都没有第一时间杀掉她们。 而是先控制起来,将她们集中在一个院子里,派人看守着。 至于其他的家奴,下人,族人一类的,皆是被锦衣卫一刀刀当场毙命。 锦衣卫们在执行任务时,对照着王家族谱,一个个地检查着地上的尸体。 看着那些穿着华贵的,那就是王家族人,至于是谁不重要。 只需要这个府邸的王家族人总数对得上就行了。 “张指挥使,找到王家家主了,他想走密道,结果太胖了卡在了密道口。” 一位锦衣卫匆匆跑来向张显怀禀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第103章 除奸匡正,荡秽涤浊 张显怀听闻此言,面色冷峻,微微点了点头。 “把东西拿过来。” 他的声音在这略显阴森的氛围中回荡着。 “是!张指挥使!” 一旁的锦衣卫得令后,立刻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一个用白布精心包裹着的灵位被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张显怀的手里。 张显怀接过那灵位,只觉手中似有千钧之重。 他紧紧地握住灵位,闭上眼睛。 “璟铄,你在天上,且看愚兄。” “除奸匡正,荡秽涤浊!” …… “走,去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原王家之主!” 他说着,便在锦衣卫的引领之下,大步流星地朝着王家密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锦衣卫们迅速跟上,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如同闷雷滚滚。 不多时,众人来到王家密室。 只见王七兆那肥胖的身躯死死地卡在了密室一角的密道口,那模样狼狈至极。 他满脸通红,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额头青筋暴起,好似条条蜿蜒的蚯蚓。 汗水如雨般不停地流淌下来,将他那原本就显得油腻的脸庞浸得湿漉漉的。 他的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那昔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唯有剩下恐惧和无助。 他的肥肉随着他的挣扎而剧烈颤抖,一波又一波地晃动着,可这般折腾却只是让他卡得更紧,丝毫动弹不得。 原本这条密道设计得颇为巧妙,若是不注意的话,还真能让不少人借此逃之夭夭。 张显怀环视了一圈这密室,这里除了王七兆之外,还有整整十八个王氏族人。 只可惜,王七兆因为内心太过害怕加上家主的身份,非要抢着先走,结果却卡在了密道口。 生生地将其他人唯一的逃生之路给堵死了,让谁也跑不掉。 张显怀看着这条密道若有所思。 “让兄弟们都记一下,世家肯定有密道,还不止一条,但应该都是年久失修,也没人使用,到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想起来。” “之后办事的时候让兄弟们多注意点!” “是!指挥使!” 锦衣卫齐声应道。 此刻,剩下的王家族人面如死灰,一个个跪在地上。 锦衣卫们手持绣春刀,那锋利的刀刃就死死地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动,便可能血溅当场。 张显怀缓缓走到密道口,然后缓缓蹲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王七兆那张肥胖的脸, 脸上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笑意之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认识我吗,王家家主?” 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仿佛只是在和王七兆闲话家常一般。 “张显怀,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必遭天谴!” 王七兆声嘶力竭地喊道,那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在这狭小的密室空间里不断回响着。 张显怀摇了摇耳朵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在王七兆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那动作看似轻柔,却让王七兆感觉如芒在背。 “王家家主看不出来你一副死肥猪的样子,竟然还能知道本指挥使的名字,消息挺灵通的嘛?” 说完,张显怀脸色陡然一变,那原本还带着些许戏谑的面容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眼神如冰刀般锋利。 他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抓着王七兆的头发,用力地将他的头往上一提,让王七兆不得不与他对视,狠狠地盯着他。 “天谴?你犯下的罪孽才是真正的天怒人怨。” “你在这太原城中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你的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如今怎么还敢舔着个脸皮和我求饶的?” “那些百姓和你求饶的时候你放过他们了吗?” 他戏谑的看着王七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又凭什么让本指挥使放过你呢?” 张显怀的话语将他那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粉碎。 “张指挥使,他们只是一些贱民,世世代代为我王家做牛做马他们都习惯了。” 王七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的声音虽然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但仍强装着镇定,妄图用这样的话语来为自己辩解。 “张指挥使,你是朝廷的高官,我是太原的世家,那些贱民生来不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吗?” “要不这样,你上奏朝廷,我们太原王氏愿意投靠朝廷。你和陛下说说,其他的世家都要造反了!太原王氏可以出钱!” 王七兆越说越有底气,他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希冀。 “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只求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们王家一马,王家愿意出钱支持朝廷平反!” 朝廷缺钱,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们王家的生意遍布大唐,富可敌国。 杀了王家可没有让王家投靠来的利益大! 想到这里,王七兆的心里一下子安心了不少,他笃定张显怀不敢私自做这个决定,毕竟覆灭一个世家,这在以往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张显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动容。 “说完了吗?王家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这平静之下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王七兆点了点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期待,他以为张显怀会有所动摇。 “那轮到我说了。” 张显怀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七兆,眼神越发冰冷。 “你们王家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为了对付朝廷,强行征兵敛财,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你看看好好的一座太原城,被你们王家折腾的还有一点人气吗?” “还有,本指挥使告诉你,把你们全部都杀了,钱一样是朝廷的。” “对了,本指挥使听说,你喜欢玩什么美人纸,美人盂?” 王七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显怀猛地一把揪住头发,然后用力一拽,硬生生地将一把头发拽了下来。 王七兆疼得哇哇大叫,那头皮上的血珠不断地冒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将他的脸染得一片血红。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逃脱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你以为你的财富和权势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吗?”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还看不清楚局势吗?” “还以为你们王家高高在上吗?” “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锦衣卫有无数种折磨人的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显怀的脸上又浮现出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正好,本指挥使打算在你身上都试一遍。”他笑眯眯地对着王七兆说道。 第104章 很有骨气啊? 张显怀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他那冷峻的目光如电般扫过周围的王家族人们。 让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王家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谁叫王艺啊?站出来给本指挥使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狭小密室中回荡 听到张显怀叫出王艺的名字,一时间,王艺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还不等王艺出来承认,其他王家人那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就像利箭一般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王艺只觉得如芒在背,他咬了咬牙,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努力装出镇定:“指挥使,小人就是王艺。” 听到王艺称呼自己是“小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好几个王氏族人对他怒目而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王艺,我太原王氏的骄傲都被你丢尽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怒喝而出声,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那满脸的皱纹都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扭曲起来。 张显怀掠过王艺,直接饶有兴趣地看了这个硬气的老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是谁啊?” “呸!” 老头对着地上就吐了口唾沫。 可他这挑衅的举动马上就招来了锦衣卫的惩罚。 一个锦衣卫毫不犹豫地一拳狠狠打在了老头脸上。 顿时,老头嘴里就溢出了鲜血,两颗牙齿混在血水中落到了地上。 看到这幅场景,张显怀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一丝不满:“人家都这个年纪了,别对老人家动手,还能活几年啊?” “我们锦衣卫尊老爱幼的传统忘记了吗?” 他故作生气地说道,那调侃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刚刚动手打人的锦衣卫马上拱手,一脸淡然道:“指挥使,属下知错了。” 张显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向那老头,脸上又换上了温和的表情:“老人家,你是王家的谁啊?” 老头恶狠狠的看着张显怀,眼中的恨意如同实质。 “呸。” 他又将一口血水吐到了地上。 “老夫乃是王七兆的族叔王如松,你待如何啊?后生。” “你们不过是那个暴君的鹰犬而已,就算今日占的一时上风,来日也必然覆灭!”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完全不把周围的这些锦衣卫们放在眼里。 听到王如松的话,张显怀笑着鼓了鼓掌,那掌声在这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愧是王家家主的族叔,就是比你们王家的年轻人硬气。” “我听说你们这些硬气的人是最要面子的,你这么强硬,怕不是要个名?” “那我作为小辈,怎么都要成全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绝对给你一个载入史册的死法!让你永远流传后世。” “那就给你一个肛裂之死。” 张显怀的话刚说出口,王如松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原本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青紫,眼中的挑衅之色也被恐惧所取代。 他不怕死。但他万万不能接受如此屈辱的死法。 “怎么了?老爷子,怎么脸色都青了?这可是个好死法。” “你们王家不都用什么美人纸吗?我这个法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张显怀嘲讽地笑道。 “准备好无知大公狗和三天不倒翁。” “然后把这位老爷子绑到柱子上。” “找人好好记载,我回去就找史官给他记下来流传后世。”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那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愣着干嘛,送老先生西去。” 张显怀挥了挥手,像是打发走了一只苍蝇。 两个锦衣卫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如拖死狗般拖着王如松走了下去。 王如松拼命挣扎着,口中不断地咒骂着。 “你不得好死啊!狗官!” 他那苍老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尖锐。 “老夫这把年纪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啊!” “狗官!你必遭天谴!” 他继续大声呼喊着,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在密室中回响。 张显怀却只是掏了掏耳朵,仿佛对这些咒骂毫不在意。 他环视了一下剩下的人,只见没有一个王家族人此时不是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们眼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不少人已经吓得屎尿横流了。 “刚刚喜欢瞪眼的那几个,还是有点高高在上了,都先去目。” “本指挥使不喜欢那种眼神。” 张显怀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是!指挥使!” 几个锦衣卫得令后,立刻从腰间拿出几把铁制的小勺子。 紧接着,密室中便响起了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心惊胆战。 “王艺是?” 张显怀的目光再次落在王艺身上,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新的猎物。 “我在这里要恭喜你了!你上了我们锦衣卫的红名单啊!可以享受和王七兆一样的待遇了,开不开心?” 张显怀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发抖的王艺,他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对王艺这样的反应颇为不喜。 “王艺?你不喜欢吗?” 王艺想回答又不敢回答,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恐惧吓得失语了。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张显怀神情一变,原本还带着一丝戏谑的面容逐渐变得冷漠起来,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冰封。 “看来你是不太开心啊。来人,裂嘴,我要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是!指挥使大人!”锦衣卫们齐声回应。 第105章 规矩? “赞普,快走,那小子又跟上来了!” 禄东赞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嘶哑,短短三个月里,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每一根白发都像是承载着丧子之痛的哀伤。 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刺痛他的心,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整整三天,他们一直在亡命狂奔,身后的大唐骑兵就像是来索命一般,紧紧地咬着他们不放。 就连一向坚毅的松赞干布此时都有些绝望了。 三个月前的那场大战,李靖如同军神下凡,一战便灭掉了他们整整十万青壮。 那是吐蕃的精锐啊,是他们的希望和骄傲。战场上,鲜血染红了大地,惨叫和厮杀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十万青壮的倒下,就像是抽走了吐蕃的脊梁,让整个国家都摇摇欲坠。 松赞干布带着余下的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离了战场。 他们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窜。 可这一次的打击对于吐蕃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整整十万青壮啊,那几乎是吐蕃的所有青壮了。 一下子损失如此之多,国家的生产、防御都陷入了瘫痪。 哪怕唐军此时不管他们,吐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因劳动力匮乏、军事力量薄弱而自行灭亡。 大败回来后的松赞干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下面的人就急匆匆地来汇报,唐军的骑兵来了! 这消息再次狠狠砸在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此时的他们早已无力再战,只能依靠着对这片土地的熟悉,和三千营展开一场追击战。 这片高原是吐蕃的家园,他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 空气稀薄,气候恶劣,对于外来者来说,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以往,都是吐蕃人凭借着高原的优势主动出击,侵扰大唐边境。 可这一次,他们却在自己的老家被人追着撵,这是从未有过的耻辱,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 秦如召率领着卸了甲的三千营,咬着松赞干布的逃兵死死不放。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不带着松赞干布的人头回去,绝不罢休。 为了这次出征,整个三千营都憋了一口气。 在得知要出征吐蕃本土时,战士们踊跃报名,那些无法适应高原环境的士兵都被替换下来。 三千营一鼓作气地追杀了松赞干布三天,那三天里,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眼中只有前方逃窜的敌人。 松赞干布为了逃命,不断地丢下人马,试图以此来减缓唐军的追击速度。 那些被丢下的吐蕃士兵,明知一死。也要用命死死的拖住三千营的步伐,让他们的赞普可以多跑出去一段。 哪怕他们用命也根本无法阻挡三千营前进的步伐。 每一个倒下的吐蕃士兵,最后都成为了三千营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赞普,跑不掉了,我们投降。” 禄东赞一脸悲愤地说道,他的眼中闪着泪花,那是无奈与痛苦交织的神情。 他望着远方那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唐军,心中满是苦涩。 松赞干布看了看自己的大相,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和哀求。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禄东赞的肩,那动作中充满了无力感。 “你儿子都死在他们手里了,难道真的能够向唐军投降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甘。 禄东赞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吐出来。 “要是此时不向大唐投降,那么吐蕃才是真的一点生机都没了。” “至少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之后再借着大唐的鼻息,慢慢发展,以待天时!” “若是保不住命,也好让我吐蕃血脉遗留世间啊!否则,我们亡国灭种了。” 听到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 他仿佛看到了吐蕃曾经的辉煌,看到了那些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的子民。 而如今,这一切都在战火中渐渐消逝。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在这寂静的高原上显得格外沉重。 “那就投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对命运无奈的妥协。 ……… “可惜,他的对手是李靖。” 吐蕃全国投降的消息被三千营传到大军,顿时,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震耳欲聋。 “陛下万岁!” “大唐万岁!” 士兵们激动地呼喊着,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喜悦是对战争胜利的庆祝,是对死去兄弟的告慰,也是对大唐荣耀的自豪。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在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后终于迎来胜利的光芒。 …… 只有秦如召闷闷不乐。 他独自坐在营帐中,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心中满是对死去兄弟们的愧疚,那些熟悉的面孔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训练的场景都如同刀割般刺痛他的心。 李靖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特地来找他谈心。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营帐,他看着秦如召,眼中充满了理解和关切。 “如召啊,我知道,你们三千营死了很多兄弟,但你们同样也保住了松州城和益州城的百姓。” “若是真让那些吐蕃人入主了松州,这仗没有那么好打。” 李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他试图安慰秦如召。 秦如召看了李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大将军。难道那些吐蕃人侵略了我大唐领土,烧杀抢掠。” “现在,他们说不打了就不打了?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吐蕃人的愤恨,他无法接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那些吐蕃人。 李靖看着秦如召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沧桑。 “天下当然没有这种好事,凡事都要讲规矩,松赞干布既然投降了,那就证明他已经决定守规矩了。” 什么规矩?” 秦如召有些好奇地看向李靖,他不明白在这战争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他们既然投降了,那我们准备灭国,按照规矩,给他们吐蕃留下一些血脉。” 李靖缓缓说道。 “来人,把车轮子推进来给秦将军看看。” 李靖身旁的昆仑奴立刻领命。 “诺!” 一个半人高的车轮子被推了进来,那车轮子在营帐中显得格外突兀。 “如召,你看,如今吐蕃都在我唐军的控制之中了。” “你只需带着这个车轮子到吐蕃。” “高过车轮者,皆可杀。那些低过车轮的孩子,就放他们自生自灭。” 李靖的声音依旧平静,可那内容却让秦如召心中一惊。 秦如召听着李靖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无法理解这种看似仁慈却又残酷的做法。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三千营去办!” 李靖看了一眼秦如召。 “是,老将军。” 秦如召无奈地应道,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 回去的路上,秦如召骑在马上,思绪如麻。他望着远方的高原,心中越想越不明白。 为什么大唐要和吐蕃讲规矩? 吐蕃和大唐讲规矩了吗? 他们在大唐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何曾有过一丝怜悯? 那些被他们杀害的百姓,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他们的痛苦又该如何偿还? 难道他们放过大唐的孩子了吗? 他们的手上同样沾染着鲜血,凭什么他们输了,还要放过他们的孩子一马? 让他们继续留存,难道不怕他们长大后再次挑起战争吗? 他们就算不投降,秦如召也有信心带着三千营把他们亡国灭种。 此时他心底有些后悔,松赞干布是他擒回来的,本来只是想要带回来当着大军的面全部处死,然后把吐蕃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抹去,也就完了。 没想到对方投降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此时他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将他们带回来了。 第106章 高过车轮者,杀! 高原上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飒爽。 它呼啸而过,吹起地上的尘土和沙石。 吐蕃人在大唐军队森严的押解下,无声地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那一支支长枪和刀剑,将他们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绝望和无助。 更多的是麻木。 灭国了! 今天这里的主将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如召。 他身着战甲,身姿挺拔如松,然而那冷峻的面容上却透着一股复杂的神情。 在他身后,除了三千营。 周围还有整整五万大军负责看守着这些吐蕃人。 那场面,宛如一座牢笼,将吐蕃人困在了其中。 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站在最前面,他们望着眼前一个个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吐蕃百姓,心中如刀绞般疼痛。 这些都是他们的子民啊,曾经在草原上自由生活、欢笑歌唱的人民,如今却要遭受如此厄运。 两人都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可那阵阵凄惨的哭声和求饶声不断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大相,我这个赞普,是吐蕃最大的罪人了!” 松赞干布自嘲地笑着,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他的声音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禄东赞睁开眼睛,那眼中满是血丝,他看了看身旁的松赞干布,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 “不,赞普,你错了。你是吐蕃有史以来最厉害的赞普,哪怕前面所有的赞普加起来,都不如你。” 他夸赞着松赞干布,可那话语在这残酷的场景下,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听到禄东赞这么说,松赞干布也是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嘲弄。 “那我怎么败了,如今吐蕃都要被灭国了。” 禄东赞叹了口气,那口气承载着悲哀。 “不是赞普你的问题。” “是因为,对面的主将叫李靖,和他交过手的,没有不败的。” “看他这个年纪,我们估计是败在他手里的最后一批敌人了。” 禄东赞这句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种无法被战胜,莫名其妙就输掉的恐惧再次如潮水一般袭来。 他们仿佛看到了李靖那不可战胜的身影,如同高山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个又一个吐蕃人在车轮前对比着身高。那车轮,半人来高。 高过车轮者,麻木的被带到了那个简易的木制砍头台上。 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似乎已经对死亡免疫。 唐军手起刀落,那寒光一闪,一颗大好的头颅就那么在高原上滚来滚去,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而此时若是可以从上往下看,就可以看到眼前那一片高原,到处都是滚落在地的头颅。 那场景惨不忍睹,令人毛骨悚然。 吐蕃的赞普,松赞干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却又无能为力。 整整杀了三万多人,唐军的刀也不知道卷刃了几把。 吐蕃占据人数大头的是奴隶,而唐军也没有杀这些奴隶,单纯杀的是吐蕃的贵族阶层。 对于这些奴隶们,唐军只要给他们吃点饱饭,然后简单地拾掇拾掇。 如今大唐基建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些都是很好的资源。 在那个时代,没有什么资源比人更珍贵,他们将成为大唐建设的苦力,用自己的血汗为大唐的繁荣付出代价。 圈子里也只剩下了两千多个吐蕃孩子。他们看向唐军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那仇恨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们稚嫩的眼中熊熊燃烧。 他们握紧了小小的拳头,那幼小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尽管他们还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但他们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他们的仇人。 “都砍完了,也该轮到我了?” 此时此刻,松赞干布一脸洒脱,可那洒脱的背后却是深深的绝望。 活着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了,他宁愿用死亡来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正当松赞干布要走向行刑台的时候,秦如召开口叫住了他。 “还没到你呢,松赞干布。”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仿佛隐藏着更深的决意。 松赞干布一愣,看了一眼秦如召,瞪大了眼睛,哪怕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装作疑惑的问道。 “不是都杀完了吗?接下来不就轮到我和我的大相了吗?” 秦如召看着松赞干布,眼神中透着一丝冷酷。 “你知道,你们吐蕃的士兵,是如何残杀我大唐子民的吗?” 他的话语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空气中炸开。 听到秦如召这句话,禄东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妙。 “你想要干什么?” 他大吼道,那声音带着一丝惊恐。 秦如召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那群吐蕃孩子面前。 “来看看,你们都看看,看看他们这些仇恨的眼神。” 他大声说道。 “我们杀了吐蕃这么多人,他们恨不得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 “别看他们现在只有区区两千多个孩子。百年后呢?五百年后呢?”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来贻祸我们的子孙后代?” “我们今天对他们做的事,只要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起来,他们还会对着我们的后世子孙做!” “你们想看到我们的后世子孙经历今天这样的事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怒吼出来,那声音在风中传得很远很远,回荡在这片高原之上。 不知道谁跟着说了一句:“不想!”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一般。 “不想!” “不想!” …… 不想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在这片高原上震颤着。 那是士兵们心中的怒吼,是对大唐未来的担忧,也是对敌人仇恨的宣泄。 秦如召做出了停下手势,片刻后,大军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那安静的氛围却比刚才的怒吼更加压抑。 “兄弟们,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秦如召大声喊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绝。 “今天,我秦如召在这里,为了后世儿孙。甘当这千古骂名的罪人!” 说着,他慢慢的朝着那个车轮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松赞干布和禄东赞都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不要!不要 !” “你出尔反尔!” “你们大唐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吗!” “我们都投降了!” …… 两人不停的嘶吼着,咒骂着,挣扎着。 却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 秦如召走到车轮前,看着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什么出尔反尔,赢了就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要是我们大唐战败投降,也不见你松赞干布和禄东赞会放我们大唐一马?” “道理,是和人说的,而不是和你们这些未开化的蛮夷说的!” 说到这,他直接一脚将车轮踹倒。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在高原上回响。 “高过车轮者!” “杀!” 第107章 纸拿反了,注意一点嗷! 贞观十五年年十一月。 凛冽的寒风吹过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气温骤然下降。 最难捱的冬天就这样气势汹汹地来了啊。 太极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来上朝的百官刚一踏入殿门,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热之意扑面而来。 刚刚在外面沾染的寒气被瞬间清除得一干二净。 原本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直的身子,也渐渐活络了起来。 程咬金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摸着自己那浓密的胡子,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对尉迟敬德说。 “老黑,你说今儿个这太极殿咋这般暖和?” “陛下这也太浪费了?如今虽说我大唐昌盛,但也不能如此挥霍啊。” 尉迟敬德挠挠头,大大咧咧地回道。 “这不挺好,陛下有钱,又不是太上皇,就算太极殿大一点,陛下也是烧的起的。” “咱们能舒舒服服上朝,多好。” 程咬金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尉迟敬德。 “你这黑厮,什么太上皇,别乱说,那叫上将军。” 程咬金压低声音,悄悄的对着尉迟敬德说道。 尉迟敬德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是是,你说的对,咸吃萝卜淡操心,暖和一点屁话还这么多。” 说完,尉迟敬德还鄙视的看了一眼程咬金,那眼神仿佛在说程咬金不知好歹。 周围的老臣们也都在交头接耳,他们有的猜测是新的取暖之物,有的则在小声议论着这得耗费多少炭火。 至于年轻官员那是一个个胸有成竹。 对这个太极殿为何如此温暖的了解比这些个老臣们还要多。 大殿上整个一两级反转。 等文武百官到齐,约莫一刻钟后。 李承乾才带着齐先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李承乾身姿挺拔,神色悠然,齐先生则是一脸淡然地跟在身后。 太极殿的几个小宦官看到陛下来了,急忙小碎步跑上前,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帮李承乾把披风给脱了下来。 看着陛下来了,原本嘈杂的文武百官瞬间停止了窃窃私语。 大家都纷纷看向李承乾,眼神中带着敬畏。 他们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地说道:“众爱卿免礼。” 百官齐声高呼:“谢陛下!” “众爱卿,眼看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朕这里有些想法要与诸位爱卿说说。” 李承乾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视着台下的群臣。 “很多爱卿想必都已经知道了。” “房相,你把完善后的新政都给诸位爱卿看看,让他们都先了解了解。” 李承乾看向房玄龄说道。 “是,陛下!” 房玄龄恭敬地应道,随后挥了挥手。 中书省的几名官员立刻从两侧鱼贯而出,四散开来,手中拿着新政的传单,依次给朝堂上的众臣一人发了一张。 一些武将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像看着天书一般,心里叫苦不迭。 但又不好说自己有些看不懂,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眼神游离,时不时偷瞄一下周围。 而每一个文官拿到新政的第一时间,光是看到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后背一阵发凉。 废除宰相制。 不少人还偷偷看了看房玄龄的反应。 可看着房相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们也是接着看了下去。 李承乾从龙椅上走下来,身姿矫健,他背着双手,从台上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目光如炬,观察着朝堂上文武百官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当李承乾看到尉迟敬德时,他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停住了脚步。 “尉迟将军,你觉得朕的新政怎么样?” 李承乾面带微笑地问道。尉迟敬德听到陛下问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他本就不懂这新政内容,只是刚刚在发呆。 但他反应极快,连忙拿着传单,拱手道:“陛下的新政是末将见过最好的政策,我大唐要是用了这等政策,国力必然会蒸蒸日上!” 这些话其实都是他听李世民之前说的,此时照搬过来也正好用上。 听到了尉迟敬德的回答,李承乾点了点头,带着亲切的笑容,上前一步,亲切地拍了拍尉迟敬德的肩。 “将军说的不错,看来你对朕的新政也有着自己的深刻想法。” 李承乾夸赞道。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一脸憨厚地说道:“陛下夸奖了,末将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已。” 李承乾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程咬金。 “程将军怎么看?” 李承乾问道。 程咬金那天在打瞌睡,对于李世民当时的评价是一点也没听到。 此时他一脸懵懂,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尉迟将军说的,和末将想的一样。” 李承乾听完了程咬金的话后,嘴角微微上扬,他压低着声音说道:“两位将军,纸拿反了,注意一点。” 说完,他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提高声音,大声地夸奖着两人。 “二位将军不愧是我大唐功臣!确实有着自己的独特想法。” 李承乾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回荡。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听到夸奖,满脸发红,既是因为尴尬,也是因为陛下的夸赞而感到羞愧以及感激陛下的包容,没有把他们当场戳穿。 第108章 废除宰相制 李承乾夸奖着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的同时。 群臣们也是差不多把手中的新政给看了个大概。 他们微微一愣,而后一个接一个地抬起了头。 面面相觑,眼神中交织着惊讶、疑惑与期待。 陛下提出的这个所谓新政,已经让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在官场沉浮多年,见过历史上无数的政令变革,但这次,却真真是让这群老臣开了眼界。 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果真的按照新政推行下去,他们不敢想象,史书上会如何浓墨重彩地记载他们这一朝。 在他们的脑海中,这新政若是成功,陛下的功绩恐怕会比尧舜禹汤还要辉煌。 他们心里都清楚,在这新政之上,唯一有利益损害的,便是各地的官员、世家、士绅,以及地主。 而其中,推行阻力最大的无疑就是错综复杂的世家。 如今,陛下已经和世家彻底撕破了脸面,双方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的世家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举兵造反,可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数不胜数。 他们在等待朝廷的刀子朝他们挥过去的那一刻。 到那时,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揭竿而起造反,站在舆论的制高点,将天下人心尽收囊中。 而朝廷,却要背负这天下的骂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李承乾在朝堂上左看右看,眼中满是期待。 他等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反对的人站出来。他不禁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众爱卿没人反对吗?” 他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就像是一位耐心的夫子在引导学生发表见解。 李承乾还以为至少会有几个老古板跳出来,斥责他要遵循古制,不能废除丞相呢。 没想到情况和他想的大不一样,竟然那么顺利。 群臣们那更是行动如一,纷纷整齐地行礼。 楚侍郎率先出列,一脸诚挚地说道:“陛下!此新政甚好,还请尽快推行,不要苦了天下百姓啊!”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回荡在朝堂之中。 “楚侍郎说的极是,还请陛下尽快推行新政为好。” 另一位官员紧接着附和道。 刹那间,朝堂之上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那赞同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开玩笑,这新政明显是陛下和三省官员,加上一些尚书共同精心完善的。 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反对? 那无疑是自寻死路,除非他不想再在长安的官场上混了。 场上站着的官员,要么是从咸阳来的年轻学生官员,要么就是李世民的嫡系,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 还有一些则是心心念念只为大唐繁荣昌盛的老臣,他们历经风雨,只求打造一个盛世。 至于他们自身可能受到的利益损害,比起朝廷的丰厚的俸禄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想当初,陛下刚上位时,就已经将他们的田地都收了上去,但是每年都有丰厚的补偿。 这么算下来,这新政不仅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反而让他们像是捡到了宝贝一般,可谓是血赚了一波。 幸好田都被陛下收走了,要是不收走,现在不仅没有补偿,每年还要交土地税。 种地能有多少收益?和朝廷给的好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看见损害最大的房相都没说话吗?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这些官员每一个都如此热情高涨的样子,李承乾也不含糊了。 他目光坚定,神色威严,直接开口道:“从今日开始,陕西道之内要完全执行新政,不得有丝毫懈怠。” “陕西道之外,将政令都推下去,能不能完全推行不用你们操心,但陕西道一定要给我落实到位。” “这是朕的底线,也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李承乾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朝堂,而后语气更加庄重地说道:“即日起,废除丞相制度,建立内阁。” “房玄龄为武德殿大学士,为内阁之首,领导内阁。”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 李承乾的话还没落音,就有一位大臣忍不住出言:“陛下,那魏王……”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 李承乾瞪了那位大臣一眼,眼神中的威严让人心惊。 “朕已经将李泰安排到了其他地方,他不是魏王了,武德殿空出来了。” 他的语气冰冷,但还是回答了这位老臣的问题。 “是,陛下。”那老臣感受到了陛下的怒火,缓缓退回原位,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李承乾环视了一圈朝堂,目光如炬,神色严肃地说道:“朕说话的时候不要来打断朕,有什么问题等朕说完,下不为例。” “是!陛下!”群臣齐声拱手道,声音整齐划一,朝堂上顿时一片肃穆。 “任魏征为神龙殿大学士。” 李承乾继续说道,他的目光看向魏征,眼中满是信任。 “任齐太师为昭庆殿大学士。” “任王珪为承香殿大学士。” “任马周为万福殿大学士。” …… 每一个任命都像是一颗棋子,落在了大唐这盘大棋之上,构建起了一个全新的政治格局。 “谢陛下!”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纷纷行礼。 第109章 无烟煤 自春秋战国时期绵延至今的丞相制度,就在李承乾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就这么被毫无波澜的废除了。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而丞相本人房玄龄,这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对此却并未发表任何抗议。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同时也成为了史书上记载的最后一位丞相。 李承乾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往御台上踱步。 他回到龙椅前,身姿挺拔地坐下,目光扫视着台下的群臣。 “众爱卿,天气渐凉了,转眼冬季了。” 李承乾的声音在空旷的太极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关切,又似乎别有深意。 “朕想问问众位爱卿,来上朝的路上冷不冷啊?” 李承乾眼神从每一位大臣的脸上掠过,像是在探寻着什么。 下面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他们实在猜不透陛下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这太极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贸然做那出头鸟。大臣们都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下文,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李承乾看着满堂鸦雀无声的大臣们,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无奈。 “众爱卿既然可以站在这朝堂上,我想应该是不冷的。” 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变化。 “可是朕冷啊。”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看向太极殿外面。 仿佛是看到了那些正在忍受着寒冷的大唐百姓。 “眼看已经入冬了,众爱卿可曾关心过这天下的百姓如何过冬?” “可曾想过,每年冬季,我大唐要冻死多少人?”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质问的口吻。 “今日这太极殿众爱卿可觉得暖和?” 李承乾突然话风一转,原本凝重的氛围微微一滞。 台下群臣这时候都有了反应。 “回禀陛下,暖和!” 众人齐声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神色稍缓。 “暖和就好,来人,太极殿的炉子都打开,让诸位爱卿都看看,这炉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是!陛下!” 张阿难恭敬地应了一声,挥了挥手。 几个小宦官立刻领命,四散开来。 他们手持夹子,小心翼翼地将太极殿的火炉盖子一个接一个地夹了起来。 老臣们好奇地看向炉子里,这一看可不得了,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煤啊!能把人烧死的!”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惊恐,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担忧。 但很快,他们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他们注意到那些年轻官员一个个都一脸坦然自若的表情,很明显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老臣们仔细观察后发现,太极殿里燃烧的煤竟然只有一点点轻烟。 这与他们以往所熟知的燃烧时冒起浓浓黑烟的煤完全是两种东西。 一时间,聪明一点的大臣都若有所思,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们想起了当初陛下刚上位时就派人去开全国煤矿的事情,本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记忆都已经渐渐模糊了,没想到陛下在这里等着呢。 魏征一脸好奇地看着火炉里的煤,眼中闪烁着求知的欲望。 他对着李承乾恭敬地行礼,问道:“敢问陛下,这是何物?” 李承乾看了魏征一眼,喊道:“陈浮生。” “臣在!”陈浮生向前一步,出列站好。 “你来给魏侍中解释一下。”李承乾吩咐道。 “是 ,陛下!” 陈浮生对着魏征行了一礼,然后清了清嗓子。 “魏公,此物为无烟煤,可用于百姓所用。价格低廉,咸阳城大大小小百姓,用的皆是这无烟煤。” “使用时同样需要保持通风,无烟煤是由煤演变而来,去除了其中的杂质后就能使用了!” 他的声音清晰响亮。 在陈浮生和魏征解释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个个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浮生解释完刚想退下,就被魏征一把拦住。 “陈侍郎,你刚刚说的价格低廉,是有多低廉?” 魏征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浮生,眼神中满是急切。 “魏公,咸阳城对于无烟煤的售价为一文钱一块,至于咸阳城外,下官也不知道价格应该是几许。” 陈浮生回答得很谨慎,话语里留了很多空档,没有把话说死。 魏征眼中满含期待地看向李承乾,“陛下!老臣敢问陛下,这无烟煤售给咸阳以外的百姓价格几何啊?” 魏征这话一说完,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聚集到了李承乾的身上,那目光中有好奇、有期待,也有担忧。 李承乾看着魏征那期待的眼神,缓缓开口说道。 “咸阳城的百姓是我大唐百姓,咸阳城外的百姓难道就不是我大唐百姓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齐太师!”李承乾喊道。 “臣在!”齐先生出列。 “无烟煤的所有销售渠道是否已经安排好了。”李承乾问道。 齐太师点了点头,神色自信地说道:“陛下,关于无烟煤的事情,臣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可如今世家林立,情况复杂。” “不过,除了一些世家所在地外,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可以买到我们一文钱的无烟煤。” 听到齐太师的话,群臣哗然。 他们没想到陛下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心中对陛下的英明之举又多了几分敬佩。 魏征满脸欣喜地看向李承乾,了。 “陛下!此乃大恩德啊!今年我大唐。不会再有那么多百姓冻死了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听着魏征的话,李承乾却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可还是会有百姓被冻死不是吗?” “还是会有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不是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可惜,朕现在还没办法让百姓都买到廉价的棉衣。”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三年,三年时间!朕要大唐再也没有被冻死的百姓。” “你们都和朕一起看,三年之后,若是还有百姓被冻死,那就请诸位爱卿与朕一同,给天下百姓谢罪!” 他信誓旦旦地在龙椅上说道,那坚定的神情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虽然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谢罪法。 但怎么想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一个人反驳李承乾的话,光是这无烟煤一事,就已经是万世之功了,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这利国利民的浓重一笔。 第110章 梳理相关事宜 “李尚书!”李承乾的声音透着威严。 李炜听闻,立刻向前迈出一步,身姿挺拔,神色恭敬。 “给前线将士们准备的棉衣都送过去了吗?” 李承乾目光炯炯地看向他,眼中满是关切。 李炜赶忙点头,语气沉稳地说道:“陛下,给前线将士们的棉衣一个月前已经全部送出去了,沿途安排了专人押送,一切顺利。” “预计不日即可到达前线,定能让将士们抵御严寒,安心作战。”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稍缓。 “痢疾既然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年前把伤亡数字给朕做一个大概的统计,不得隐瞒。此事关乎将士性命和朝廷决策,务必详实。” “是!陛下!” 李炜抱拳领命。 “高尚书!” 李承乾看向吏部尚书高士廉。 “在!陛下!” 高士廉急忙上前,步伐虽快却不失稳重。 “患痢疾的知情不报的各州郡官员朕已经让锦衣卫全部处理掉了,如今官员空缺较大。” 李承乾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让百姓自发推荐他们的父母官,你吏部暂时先登记好。” “新官员上任后,马上派几个识字会写字的人去,负责帮他们写奏章和统计,顺带行监督之责。” “最好能够教会他们认字写字,干得好,就让他们接着干,干不好到时候人手充裕了就换人。” “是!陛下!” 高士廉拱手应道,心中已然领会陛下的意图,这是要从民间选拔贤能,同时确保地方治理的顺畅。 高士廉拱手后退,站回自己的位置。 “裴尚书。” 李承乾看向工部尚书裴行俭。 裴行俭出列,身姿如松。 “在,陛下!” “你们工部应该是最忙的,到现在为止长安城的变化朕也看见了,这些变化彰显了工部的功绩。” 李承乾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 “来年工部怕是还要忙,你要多多招募工匠,优先从那些穷苦百姓中挑选。” “他们为生计所迫,定能珍惜做工机会,且手艺也不会差。” “薪酬从明年起给雇工们多加两成,让他们能更好地生活。” 裴行俭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李承乾继续说道:“今年过完年,开始把长安城的坊市都给拆迁了,重新造成商场。” “这商场要规划得当,务必让长安城整体看上去大气美观,细节方面你下朝后询问齐太师便是。” “另外,从明年开始,大唐开始执行五年修路计划,把所有的大路都给朕修成水泥路,要确保路途能够畅通无阻。” “这水泥路坚固耐用,对我大唐的交通意义重大,通往高句丽方向的道路给朕优先修成大路。” 听到李承乾的最后一句话,裴行俭有些蒙圈,他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优先修的大路一定是对大唐收益最大的。 前往高句丽的路叫做卢龙古道,平日里那里人迹罕至,人流极少。 按照收益最大的原则,也该先修津浦关道啊,那条路上的人流是最大的,商贸往来频繁。 裴行俭等李承乾的话音彻底落地,确定没有下文后,他这才开口:“陛下,修路先修卢龙古道,是否有点不太合适?” “那条路人烟稀少,恐怕对我大唐收益不大啊。微臣担心这样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听到了裴行俭的话,李承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行俭,嘴角微微上扬,似有深意地说道:“朕知道,但朕昨夜做梦,梦见高句丽挑衅我大唐。” “所以朕想先把路给修好了,到时候打高句丽快一点,当然这都是朕的笑谈,你下去照办就是。” “是,陛下!” 裴行俭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也不敢再多问,退下站回原位。 裴行俭退下后,朝臣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从陛下的字里行间不难得出,陛下有想要对高句丽动手的想法。 可如今还没正式确定年号呢,刚即位就发动了两场大战役,难道接下来还要打吗? 不少人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已经有些迷惑了。 陛下到底是有多喜欢打仗啊,要知道,好战必亡啊! 但也没有人现在就跳出来劝慰,毕竟陛下自己都说了是笑谈,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更何况现在大唐内部还是一团乱麻呢!” 李承乾没理会下方大臣们的想法,自顾自地接着点名:“谢尚书。” 礼部尚书谢万全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 “朕令你筹备的长安学堂事务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承乾问道,眼中对教育之事颇为关注。 谢万全拱了拱手,回应道:“陛下,如今长安已有三十五座学堂,分布于城中各处。” “学堂里共有一万两千三百一十八名学生正在学堂里学习陛下安排的新课程。” 听着谢万全的奏报,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堂里学习优异者,送入新建的长安国立学校深造。” “在那里,他们能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为我大唐效力。” “是!陛下。” 谢万全领命。 “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吗?”李承乾环视朝堂。见无人回应,便说道:“没有就到此为止,退朝。” 李承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后面走去。 百官纷纷行礼,齐声高呼:“恭送陛下!” 声音在太极殿中久久回荡。 第111章 还是老的狠 秦如召骑着马,缓缓朝着大营的方向而来。 他的身后,是一群沉默的士兵。 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刚刚不是从一场灭族的屠戮中归来,而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巡视。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大营门口时,守卫的昆仑奴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看着秦如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秦如召却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翻身下马,缓缓的走入了大营之中。 李靖在营帐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皱起眉头。 当他看到是秦如召回来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 “如召,你可知你做了何事?” 李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压抑着的愤怒在其中隐隐涌动。 秦如召翻身下马,向着李靖行了一礼。 “李将军,末将已完成军令,吐蕃……已不复存在。” 他的语气平淡得让人胆寒。 李靖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是军令吗?” “你这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让你去灭国,你把吐蕃灭种!还是在吐蕃已经投降的情况下!” “天理难容,你将我大唐置于不仁不义之地,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 薛仁贵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如召。 他深知战争的残酷,对秦如召的做法也能理解。 在薛仁贵看来,战争是为了胜利,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但此次灭种,非但对国家无益,反而还有百害! 侯君集却向前一步。 “李将军,秦将军也是为了彻底消除隐患,吐蕃一直是我大唐边境的大患,他们屡屡侵犯,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秦将军此举虽狠,但也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 侯君集倒是觉得秦如召的做法挺合他的胃口。 区区吐蕃,灭了就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靖怒视着侯君集。 “糊涂!以暴制暴,何时是个头?” “我们是大唐军人,守护百姓是我们的职责,但我们不能因此而丧失人性。” “秦如召此举,会让周边其他国家和民族对我们大唐充满仇恨,日后我们将面临更多的战争,更多的百姓会因此遭殃。” “你们知道我大唐有过半的异族军队吗?” “如召,你如此做法,确实是大快人心了,可你知道这消息一但传遍大唐……” 李靖没有接着说下去。 而是闭上了眼睛。 幽幽的说了一句。 “人心难测啊!” 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残酷,有时候会让人陷入一种极端的思维。 “李将军,秦将军也是一时冲动,他是陛下重臣,战功赫赫,此次还望将军从轻发落。” 侯君集在一旁劝道。 李靖笑着摇了摇头。 “从轻发落?他犯下的是灭族之罪,这会成为大唐历史上的一个污点,永远无法抹去。” 侯君集看着秦如召,眼中露出赞赏。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吐蕃对我们大唐虎视眈眈已久,若不斩草除根,日后必成大患。” “秦将军不过是做了我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罢了。” 李靖难以置信地看着侯君集。 “你……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们打仗是为了和平,不是为了杀戮。” “若是以这种方式对待敌人,我们与那些野蛮的民族又有何区别?” 秦如召抬起头,看着争吵的众人。 “李将军,我知道你心怀大义,但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吐蕃人狡诈凶残,他们从不遵守约定,与他们讲仁义道德,只会让我们大唐更多的将士牺牲。” 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李靖看着秦如召,眼中满是失望。 “你承担?你如何承担得起?这关乎我大唐国运!” 薛仁贵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此事若传出去,对大唐的声誉损害极大。” “我们要想办法封锁消息,尽量减少影响。” 侯君集点头道:“薛将军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此事影响到大唐的稳定。” “但秦将军的处置,还需从长计议。” 李靖眉头紧锁,他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薛仁贵和侯君集说得有道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势,不能让大唐陷入内乱和外交危机。 但他对秦如召的所作所为依然无法释怀。 秦如召看着李靖,“李将军,我不后悔我的决定。”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吐蕃的存在对大唐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们就像一颗毒瘤,必须要彻底清除。” 李靖怒喝道:“你还不知悔改!你的眼中只有灭种的快意,却没有看到这背后的代价。” “我们是大唐的军人,我们的使命是守护大唐的百姓和尊严。” “但你的行为却让我们大唐失去了尊严!” 侯君集拍了拍秦如召的肩膀。 “秦将军,我支持你。” “在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生与死。” 我们为了大唐的生存,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抉择。” 薛仁贵摇摇头。 “侯将军,你太偏激了。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利益而忽视了长远的影响。” “秦如召的做法虽然在短期内彻底消除了吐蕃的威胁,但从长远来看,可能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此时,营帐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人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说服谁。 秦如召站在那里,他的信念没有丝毫动摇。 李靖则是满脸愤怒与无奈,他为大唐的未来担忧。 薛仁贵在权衡利弊,试图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而侯君集则在为秦如召说话。 在这一片争议声中,大唐的命运仿佛也变得模糊起来。 而如何平息这波浪潮,成为了摆在这些将军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大唐的未来,无论是军事、外交还是百姓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帐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最终还是李靖无奈的叹了一口。 “好了,都别争了,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与落寞。 “我老了,是时候退了。” “这朝堂、这战场,以后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秦如召身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惋惜,有无奈。 “你年纪尚小,老夫说的很多话你可能不太理解。” 李靖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像是一位长辈在谆谆教导。 “老夫和你一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意气风发,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岁月会让人明白许多东西,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岁数,说不定就能明白老夫今日的意思了。” 说完,他眼神锐利地看向侯君集,目光中带着警告。 “日后莫要学侯君集。” 侯君集被李靖这一眼瞪得有些不自在,他虽然脾气蛮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但在李靖面前,他还是不敢放肆。 毕竟李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战功赫赫。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秦将军的事……” 薛仁贵开口道。 李靖同样瞪了一眼薛仁贵。 “什么事?秦将军什么也没干,执行了老夫的军令。” “吐蕃负隅顽抗,亡国灭种,理所应当。” 听到李靖的话,秦如召、薛仁贵和侯君集三人都是满脸疑惑,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 秦如召眉头紧锁,他实在不明白李靖为何突然改口,这和他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薛仁贵也是一脸茫然, “李将军你这是……” 秦如召刚想开口,就被李靖给抬手打断了。 他低下声音。 “老夫告诉你们,老夫不是菩萨心肠,但万事万物,都要在一个规矩之内。” 他顿了顿。 低声对着三位将军说道。 “攻打吐蕃,我军伤亡惨重,两万昆仑奴及一万突厥军,全军覆没!” 李靖这话一出口。 三人全都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第112章 先喝粥吧! 张显怀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猛地手起刀落,将两个头颅割了下来。 那两颗头颅在地上滚落,鲜血淋漓。 “去,让人用生石灰保存下来,我要带回长安。” 张显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是!指挥使!” 两名锦衣卫齐声应道,一人上前提起一颗头颅,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的表情严肃,步伐沉稳。 又一名锦衣卫打了一盆清水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王显怀身旁。 张显怀缓缓蹲下身子,将满是血渍的双手放入盆中,用力地搓洗着。 那盆清水很快被染成了红色,而他的双手在反复清洗后,终于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布巾,仔细地擦干双手,这才转身拿起了陆璟铄的灵位。 “璟铄,愚兄先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他轻声说道,仿佛陆璟铄就在他身边。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灵位放好。 “太原城里的百姓都聚集起来了吗?” 张显怀问道,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锦衣卫,眼神中透着一丝关切。 “回禀指挥使,太原城里的百姓已经全部聚集起来了。” 身后的锦衣卫神色恭敬地回答道。 张显怀点了点头。 “那就走。” 他一挥手,带着一群锦衣卫大步向前走去。 此时的太原城百姓都被聚集在太原营口这里。 这里原本是用来驻军的,如今已经废弃,四处透着一种破败与荒凉。 但此地空间开阔,足够容纳下众多的百姓。 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有一座高台,在空旷的场地中显得格外突兀。 此时,太原城的大小官员,全都在锦衣卫的压迫下,狼狈地跪在了这座高台上。 他们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身体瑟瑟发抖。 高台之下,是密密麻麻的太原百姓,他们的眼神麻木,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希望,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像一群失去灵魂的木偶。 张显怀风风火火地带着锦衣卫走上高台,他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百姓。 当他看到百姓们那麻木的眼神时,内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一阵剧痛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锦盒。 “太原的百姓们!陛下有旨!” 他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地喊道。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得更远,让后面的百姓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前排的百姓一听到有圣旨,机械式跪了下来。 后面的百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人群一起跪了下来。 他拿着圣旨,目光再次落在下方老百姓身上,看着他们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飘动,身体因寒冷而瑟瑟发抖,他的眼中满是怜悯。 他叹了口气,缓缓将圣旨收了起来。 “今天先不开始了。” 他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决定。 “去熬粥,让百姓们吃饱。” 他看向身边的锦衣卫,吩咐道。 “把王家那些衣物都拿出来分发给百姓,让他们驱寒,不够的话就派人,拿钱到附近的州郡去购买。” 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指挥使,那圣旨……” 手下的锦衣卫有些担心地问道,他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一丝忧虑。 张显怀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地说道:“圣旨不急,对百姓说空话的人太多了,我们要做实事,要让百姓先吃饱穿暖,他们才能对朝廷信任。” “只有这样,我们的行动才有意义,朝廷的旨意才能真正深入人心。” “去办!” 他挥了挥手,语气坚定。 “是!指挥使!” 锦衣卫们齐声应道,然后迅速行动起来。 …… 当天,太原城里的锦衣卫就忙碌起来,他们迅速支起了五十口大锅。 这些大锅在空地上一字排开,锅下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周围忙碌的身影。 锅里全都是热气腾腾的稻米粥,那米粥翻滚着,散发着阵阵香气。 这些粮食都是从王家和刺史府里查抄出来的,其中最里面的稻米甚至都已经发霉了。 那些粮食被堆积在仓库里,任由其腐烂,而王家和那些官员们,宁愿看着它们发霉,也不愿意拿出一点来分给太原城受苦受难的百姓们。 百姓们迷茫地看着这些烧粥的锦衣卫们,眼中满是疑惑和不信任。 他们不知道这些从长安来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在他们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压迫、被剥削,习惯了在饥饿和寒冷中挣扎求生。 直到稻米粥熬好,锦衣卫大声呼喊让他们一人打一碗,不要拥挤和抢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他们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们的世界里,竟然有人要给他们这群贱民喝粥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当第一个人领到了一碗粥后,那热气腾腾的粥捧在手中,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其他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纷纷涌上前来,生怕晚了就没有了。 人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呼喊声、叫嚷声此起彼伏。 看着拥挤的人群,锦衣卫们一个个右手拿在绣春刀的刀柄上,左手张开维持着秩序。 他们眼神威严,身姿挺拔,那冰冷的绣春刀闪烁着寒光,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 在锦衣卫的震慑下,秩序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每个太原城的百姓都分到了一碗粥,虽然这一碗粥并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但喝了点热粥之后,那温暖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再传遍全身,浑身总算暖和了不少。 他们那麻木的眼神中开始有了一些情绪出现,有惊讶、有感动,也有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锦衣卫们不仅给他们发了粥,还给他们每人一条驱寒的衣服。 那些衣服虽然不是很保暖,但对于这些常年衣不蔽体的百姓来说,那也是无比珍贵的布。 王家的衣服数量众多,除了他们平时穿的绫罗绸缎,还有各种家奴服、私军服,足足堆满了四个大仓库。 此外,还有不少仓库里屯着全新的布料,这些布料色彩斑斓,质地优良。。 而这些东西,只是王家财富的冰山一角。 就连张显怀这种从小在咸阳长大,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由得为王家所拥有的巨额财富而感到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家族竟然能积累如此多的财富,而这些财富,本应该可以用来救济无数受苦的百姓。 当天,张显怀就写了一封快报,他将太原城的所见所闻、百姓的苦难以及王家的财富情况详细地写了下来。 写好后,他将快报交给一名锦衣卫,神情严肃地吩咐道:“快马加鞭,呈交给陛下,不得有丝毫延误。” 那名锦衣卫领命后,骑上快马,扬起一路尘土,向着长安疾驰而去。 第113章 锦衣卫! 天还未亮,寒风般穿梭在大街小巷,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在锦衣卫的交代下,城中的百姓们早早地便从家中走出。 他们面色饥黄、身形憔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相互搀扶着朝着营口缓缓前行。 那队伍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每个人的步伐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坚定,每一步都带着对生存的渴望。 “他阿耶,你说今儿个真还有粥?俺这心里咋就这么不踏实呢?”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紧紧拽着老伴儿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担忧。 “咱就信一回,昨天不都吃上了嘛,总不能是做梦。” 老头拍了拍老妪的手,安慰道,可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也写满了不确定。 “就是,阿娘,昨天那粥可好喝了,俺现在还惦记着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虽然小脸被冻得皴裂,但仍难掩对食物的期待。 他们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昨天锦衣卫说了,只要他们来这里,就还有粥吃,每天一碗的粥。 这对于长期在饥饿边缘挣扎的百姓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丝曙光,哪怕这曙光是如此的微弱,他们也想拼命抓住。 当他们来到营口时,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锦衣卫在忙碌着。 那熟悉的五十口大锅正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整齐地堆放着衣物和一些黑色的块状物。 今天照旧还是一人一碗粥,一条衣服,不同的是每人还分了两块无烟煤。 这些无烟煤是乾宇商会的商品,说起昨晚的事儿,那可真是让张显怀瞎猫撞上死耗子。 昨晚,张显怀带着一群锦衣卫正在巡视通往太原城的官道。 说白了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大户商人可以征用一些有用的物资。 结果截住了乾宇商会的运输队。 …… 时间回到昨晚。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我们乾宇商会的路!” 商会的管事骑在马上,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钱哥不认识我了?”张显怀跨前一步。 在火把的映照下,钱诚终于看清楚了,还真是张显话。 真因为看清楚了,他更慌了。 “小张!您这是何意?这是我们商会的货物,运往别处是有大用的。” 钱诚焦急地说道,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用?有什么用比救太原城百姓的命还大?” 张显怀笑嘻嘻的说道。 “钱哥,就当小弟求你了,欠你一次人情!行吗?” “你回去和吝老师说一声,这些东西学生先借来用用,让吝老师再发一批。” “太原城百姓正在受苦,这些物资能救他们的命。” “小张你这,你钱哥回去不得被老大骂死?”钱诚急得在马上直跺脚。 “行,我借你!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回去好和老大说啊!” 钱诚满脸无奈。 “要什么交代啊?钱哥,就说是朝廷征用,为了太原城的百姓,吝老师不会有二话的。” 张显怀蹬鼻子上脸的说道。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搬运货物。 …… 此时在营口,锦衣卫们正在分发物资,同时耐心地向百姓们解释。 “大娘,这是给您的粥,小心烫。” “还有这条衣服,您拿好,能挡挡寒。” 一个年轻的锦衣卫把东西递给一位老妇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谢谢官爷,谢谢啊!” 老妇人感激涕零,不停地作揖。 “还有这两块煤,大娘,这是无烟煤,可金贵着呢。” 锦衣卫拿起两块煤递给老妇人。 “煤?这东西可不敢要啊,官爷。” 老妇人吓得连连摆手。 “这东西年年有人因为怕冷,然后烧煤,第二天就是尸体了。”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烧煤取暖,俺可不敢拿这要命的东西。” “大娘,您别怕。” 锦衣卫赶忙解释。 “这和您以前见的煤不一样,这是无烟煤,只要家里通风,晚上点着睡觉很暖和的!” “您瞧那边。” 小锦衣卫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燃烧的煤炉。 “您看,这一点烟都没有,还暖和得很呢。” 老妇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煤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周围却没有一丝黑烟。 几个孩子正好奇地围在旁边烤火,小脸红扑扑的。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煤。 “真有这么好?那俺试试,要是真能取暖,可真是救了俺们的命了。” “官爷,你们真是好人呐!”老妇人感激地看着锦衣卫。 “我们只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你们都是陛下的子民!” “陛下吗?”老妇人喃喃道。 “大叔,这煤啊,您拿回去可得放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忘开窗通风,要是有啥不舒服,就赶紧把煤灭了。” 另一个锦衣卫一边给一位大叔发煤,一边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官爷,你们想得真周到。” “这大冷天的,有了这煤,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大叔憨厚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把煤放在怀里。 其他百姓们也都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无烟煤带回了家,一路上还在议论纷纷。 “这锦衣卫还真是好人呐,要是没有他们,咱们这冬天可咋过哟。” 一位中年妇女说道。 “是啊,以前哪有人管咱们的死活,现在有粥喝,还有衣服穿,还有这能取暖的煤,真是菩萨保佑啊。” 一位老者感叹道。 “俺听说啊,这都是朝廷的旨意,看来朝廷还是想着咱们老百姓的。” 一个年轻人插嘴道。 那天晚上,太原城的许多家庭里都燃起了温暖的炉火。 在狭小昏暗的屋子里,一家人围坐在炉火旁,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 “阿娘,这火真暖和,俺的脚都不冷了。” 小男孩把满是冻疮脚伸到炉火边,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孩子,多亏了那些锦衣卫。” “要是没有他们,咱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母亲慈爱地看着孩子,眼中闪着泪花。 “希望以后天天都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父亲望着炉火,喃喃自语道。 第三天,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太原城的时候,营口处已经是热闹非凡。 锦衣卫们整整支起了两百口大锅,那场面极为壮观。 锅下的火焰呼呼作响,锅里的米粥翻滚着,香气弥漫在整个营口上空,为这座寒冷的城市带来了温暖的气息。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都有份!” 锦衣卫们大声呼喊着维持秩序。 “各位乡亲,只要你们吃不饱,就可以一直要,吃饱为止!” 张显怀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面的百姓,大声喊道。 “官爷,这……这是真的吗?真能让我们吃饱?” 一位衣衫褴褛的百姓不敢相信地问道,他的眼中满是怀疑和渴望。 “当然是真的,朝廷不会再让你们挨饿了!” 张显怀坚定地回答道。 “大家放心吃,咱们有足够的粮食。” “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以前哪能吃饱过啊,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一位老者激动地说道,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是啊,还是朝廷好啊,这些锦衣卫都是好人呐!” 百姓们激动地议论着,眼中闪烁着泪花。 刚开始不让他们吃饱是张显怀的意思,这些长期饥饿的百姓如果一下子吃太多,身体会受不了,会撑死很多人的。 “大家慢慢来,不要急,每个人都能吃饱。” 张显怀继续喊道。 “孩子和老人先领,年轻人照顾一下。” 在众人的有序组织下,百姓们排着队领到了粥。 他们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那吃相虽然不雅,但却让人心酸。 有的百姓边吃边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感谢的话。 “阿娘,这粥真好喝,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 一个小男孩高兴地对母亲说道,他的脸上沾满了粥渍。 “是啊,孩子,快吃,多吃点,吃饱了就不冷了。” 母亲慈爱地看着孩子,眼中满是欣慰。 “大哥,你慢点吃,别噎着。” 一位年轻人对旁边的大哥说道,他把自己领到的馒头递给大哥。 “吃个饼子,压一压。” “谢谢兄弟,俺……俺真是饿坏了。” 大哥接过馒头,感激地看着年轻人。 吃完粥后,百姓们的脸上都有了血色,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比起前两天的麻木不仁,现在的他们充满了对生的希望。 也在这一刻对朝廷的信任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对这些锦衣卫更是充满了感激。 “官爷,你们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一位老爷子走到张显怀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起来,老爷子,我这么年轻,哪能受得起你一拜!” “这是朝廷应该做的。” 张显怀连忙扶起老爷子。 “大家只要好好生活,就是对朝廷最好的回报。” “官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 百姓们纷纷说道。 之后的日子里,太原城在锦衣卫的帮助下开始慢慢恢复生机。 锦衣卫们不仅继续发放物资,还组织百姓们修缮房屋、整治街道。 “各位乡亲,咱们一起把这街道清理一下,以后走路就方便了。”一位锦衣卫指挥着百姓们干活。 “好嘞,官爷,我们都听您的。”百姓们积极响应,纷纷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大家加把劲,把这房子修一修,冬天就能暖和些了。”另一位锦衣卫说道。 “官爷,俺们不懂修房子,您可得教教俺们。”一位年轻的后生说道。 “没问题,大家跟着我做就行。”锦衣卫笑着说道。 在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后。 太原城开始慢慢焕发生机。 不少百姓家中立了一块牌匾。 上面没有人的名字。 只有三个字。 锦衣卫! 第114章 陛下有旨 在营口的高台上,太原城的大小官员们被锦衣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 要不是他们活着还有用,这段日子锦衣卫饭都不会给他们吃。 他们曾经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下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台下的百姓们看着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官员,眼中燃烧着怒火,那是多年来被压迫、被剥削所积攒下来的仇恨。 “你们这些狗官,也有今天!”一位老者颤抖着手指向高台,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 “就是,这些年可把我们害苦了!”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张显怀站在高台一侧,神色冷峻地看着这些官员,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手一挥,大声喊道:“行刑!” 锦衣卫们得令,将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寒光一闪,刀落头滚。 随着一颗颗头颅落地,鲜血喷涌而出,台下的百姓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那欢呼声如雷鸣般响彻云霄,宣泄着他们多年来的痛苦和怨恨。 “好!杀得好!” “这些贪官污吏,早就该死了!” 百姓们呼喊着,有的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些人,祸害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年! 张显怀看着欢呼的百姓,露出笑意。 他走上高台中央,拿出圣旨,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太原的百姓们,陛下有旨!” “陛下口谕,免跪!” 台下的欢呼声渐渐平息,百姓们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朕统大唐,望天下太平。然太原王氏,恩将仇报,罪大恶极。” “追思公主贤良,护国伯忠勇,皆国之重宝。王氏为谋私利,竟将二人迫害致死,朕痛心疾首。” “王氏于太原,鱼肉百姓,强征暴敛,夺财抢女,目无法纪。更妄图谋逆,危及社稷。” “今命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讨伐王氏。务必将其族全员擒拿,抄家灭族,以正国法,慰英灵,安百姓。” 将旨意念完后,张显怀看着下面的百姓。 “追思公主,就是你们太原人,她叫宋静姝,就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长安,向陛下告了御状!” “若不是她,陛下也不知太原百姓竟过得如此凄惨,也不知这王氏的狼子野心。” 张显怀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百姓们的心坎上。 台下的百姓们听闻,先是一愣,随后窃窃私语起来。 “是那个静姝啊,那孩子从小就善良又有骨气。”一位老妪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她真的走到长安,为咱们太原百姓出了头。” 一位中年汉子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着泪花,既有对宋静姝的敬佩,也有对往昔苦难的悲愤。 “当年静姝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她一定会死在路上,没想到……”一位老者摇着头,声音哽咽。 这些都是和宋静姝一个村子的,自然是清楚宋家的事情。 宋老三的小女儿。 周围不明所以的百姓们也都开始交头接耳。 纷纷打探了起来。 “那护国伯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护国伯名为陆璟铄,就是他带着宋静姝到了陛下面前。”张显怀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与惋惜。 “陛下得知真相后,龙颜大怒,即刻下令让我等彻查王氏之罪。” 张显怀提高了声音,“如今,王氏已灭,你们都自由了!” “不会再有人压迫你们了!” “陛下圣明!”百姓们齐声高呼。 有个小女孩在下面举着手。 张显怀看到了。 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你要说什么?” 张显怀亲切的说道。 “官爷,那他们都还活着吗?” 小女孩眨着灵动的眼睛看着张显怀。 张显怀一愣。 落寞的说了一句。 “他们都死了。” “但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不是吗?” 张显怀将小女孩放下,摸了摸她的头。 “回去你阿娘身边去。” “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 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他们相互拥抱、哭泣,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 等到百姓安静下来。 张显怀继续说道。 “不过,太原城不能一日无主。” “现在,我希望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一些正直、有能力的人,暂时负责太原的地方管理,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手。” “但在此期间,大家要齐心协力,重建好太原城。” “我知道,这些年大家过的都是苦日子,但我向你们保证,这样的苦日子以后都不会有了!” 台下的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既兴奋又有些犹豫,毕竟来让他们翻身当主人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官爷,俺们能行吗?俺们可没当过官啊。”一位憨厚的中年汉子挠挠头说道。 “是啊,这可咋选呢?”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张显怀笑了笑,说道:“大家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心地善良,为人公正,又熟悉太原城的情况,就可以。” “我们可以一起商量,选出合适的人。” “那俺推荐李大叔,他可热心肠了,平时没少帮咱们。”一个年轻人喊道。 “对,李大叔好!俺也同意。”人群中响起一片赞同声。 那位被推荐的李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 “俺……俺真能行吗?俺就是个种地的。” “李大叔,您行的!你看大家都推荐你,证明大家都服你。”张显怀鼓励道。 “再说,当的再差,还能比那些狗官差吗?” 听着张显怀的话。 李大叔也是摸了摸头。 “倒也是咧,我绝对不会和那些狗官一样!让大家吃苦头!” 李大叔坚定的说道。 在大家的推荐和讨论下,陆续有几位百姓被推选出来。 有曾经在私塾教书的先生,有擅长算账的掌柜,还有一些在百姓中威望较高的长者。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可,那你们就先担起这个责任,等到朝廷派人来接手就行!” “我们一起努力,让太原城恢复生机。” 张显怀对这些新选出的临时管理者说道。 “官爷,我们一定尽力!” 他们齐声回答道。 第115章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李世民身着一身黑袍,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独自一人朝着那座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府邸走去。 这座府邸曾经门庭若市,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如今,却在透着一股萧索之意。 李世民缓缓抬头,望向门上那块熟悉的牌匾。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正准备抬手敲门,却惊讶地发现门竟然没有关紧。他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仿佛是这座府邸发出的一声叹息。 踏入府邸内,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留存着他与长孙皇后美好的回忆。 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甜蜜的瞬间仿佛就在昨日。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金黄一片,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却无人清扫。 整个府邸都被一种落寞之感所笼罩。 李世民在这庭院中背手而立,久久未动。 他静静地凝视着周围的一切,思绪飘得很远。 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府里走去。 一路上,寂静得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回响。 走了很久,他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只有他孤独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直到一阵打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李世民闻声走去,只见一名老者正在水井边打水。 那是长孙家的管家张兴,他从小便一直跟随着长孙家,历经风雨。 张兴察觉到身后有声音,他缓缓转过头去,想看看是谁来了。 当他看到一身黑袍的李世民背着手站在那里时,他先是一愣,眼中满是惊愕。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陛下?” “现在不是陛下了。” 李世民开口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老张,好久不见啊。” 看着李世民的样子,张兴的眼眶瞬间红润了起来。 他的嘴唇颤抖着,半晌才说道:“你可安好。” “我很好,他在哪?” 李世民看着张兴问道。 张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地说道:“在书房,整个府邸就我和他两个人了,他天天喝酒,我……我劝不住啊。” 李世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知道了,你忙,我自己去。” 李世民走后,张兴缓缓地跪在地上,朝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李世民朝着书房走去,刚打开书房的门,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将门开得更大了些,让新鲜的空气能吹散一些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是长孙无忌醉倒在地的狼狈模样,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胡茬,双眼迷离,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若不是熟悉他的人,真的很难让人觉得这就是那个曾经权倾朝野、睿智过人的长孙无忌。 “妹子,是你来看哥了吗?” 长孙无忌醉醺醺地说道,他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的期待。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李世民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静静地看着地上醉倒的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痛心。 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辅机,是我来了。” 听到动静的长孙无忌满脸通红,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试图看清楚来人。 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只是一眼,就让他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哦~我知道了,原来不是我妹子来了啊,是二凤啊,二凤啊,我妹子在你那过的好吗?” 长孙无忌醉醺醺地问道,他的身体微微晃动,努力想要保持平衡。 “观音婢过得很好。” 李世民回答道,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是在安抚长孙无忌那颗不安的心。 长孙无忌揉了揉鼻子,像是个孩子般喃喃自语:“很好,很好就好!”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二凤啊,我这个当大舅哥的对不起你啊。” “你走后,我想让稚奴当皇帝。” “因为稚奴年纪最小,最好掌控,我的权力还是和之前一样。” “承乾太有主见了,青雀又容易被人挑拨,大舅哥我害怕啊,二凤。你走后,我怕我的外甥们削我的权力。” “我假传圣旨,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名啊。二凤,他们都是我妹子的孩子啊。” “就算你能原谅我,我妹子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二凤,你在那,帮我和我妹子道个歉好吗?我不敢下去见她。” 长孙无忌说着说着,眼泪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地上,与酒渍混在一起。 李世民默默地坐在了长孙无忌的旁边,轻轻地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 “辅机,我会帮你和观音婢说的。” “辅机啊,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没有你,我当不了这大唐的皇帝。” “大业七年,你和我谈国家的局势,常常一说就是一天一夜,晚上我们抵足而眠,白天一起行侠仗义,那时候,我只是想当一个游侠,跟着自己心中的正义走。” “还记得那个当街强抢民女的王地主吗?二十个家丁,我们两个联手全解决掉了,把那小姑娘救了出来。” “大业九年,你把观音婢嫁给了我,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对她。” “大业十三年,阿耶起兵,你把家产全部变卖了,来支援我这个李家老二。” “我们一起解决了多少强敌,打下了这大大的疆土。” “我当天策上将的时候说过,我要你与我一同享荣华富贵。” “你辅机能和我同甘苦,我李世民就能与你同富贵。” “武德九年,你帮我夺下了皇位,又花了大心血安稳朝局,辅助我登基。” 说到这,李世民轻轻地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肚子,苦笑着说道。 “你看你现在这大肚子,说实话,你辅机若是开口,问我要个一字并肩王当当,我说不定还真会同意。” “你不一样,你是我这辈子最信任、最好的兄弟!” 说完,李世民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 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长孙无忌,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辅机,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怪你。” “只是觉得你临老了竟然这么糊涂,你是孩子的亲舅舅。” “我防着天下人,也不会防你啊!” “你宽心,辅机,无需为了此事不安,好好过日子。” 李世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只留下在原地眼角不断流泪的长孙无忌。 翌日,李承乾收到锦衣卫消息。 长孙无忌及其管家张兴,于昨夜在府中服毒自尽。 第116章 过年就能看见阿耶咯! 眼看过年的日子快要到了,整个长安城仿佛被一层浓郁的喜气所笼罩。 大街小巷都开始张灯结彩,人们的欢声笑语也愈发频繁起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即将迎接新年的欢快气息。 还有一个月的日子,房玄龄便已通过内阁,极为慎重地将新的年号呈了上来。 内阁里那些饱学之士拟出来的年号几乎清一色地与文治有关。 在他们看来,文治乃是国家昌盛、社稷安稳的根基,以文为号,似乎便能彰显大唐的儒雅风范与深厚底蕴。 然而,李承乾对此却并不满意。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 拿起手侧的笔,毫不犹豫地在奏折上将内阁的折子给驳了回去。 紧接着,他反手又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乾武! 虽说按常理,新皇即位后需避讳其名讳,但这是李承乾亲自拟定,自然不在此列。 写完后,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朗声道:“阿难。” 张阿难一直候在外面,听到传唤,连忙快步从外面进来,恭敬地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平静而威严:“你帮朕把这个内阁的折子给他们送过去,朕这幅字也一同送去。” “告诉他们,新年号就用这个,朕不需要文治之名,朕要的是能彰显我大唐武威的年号。” “是!陛下!” 张阿难双手恭敬地接过李承乾手中的奏折和字,急匆匆地就朝着外面走去。 今天的奏折批阅完后,李承乾有些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内阁没成立前,他每日都被奏折所累,几乎从早批到晚,常常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有了内阁后,诸多事务皆可先由内阁商议整理,他只需做最后的定夺,这着实让他轻松了不少。 趁着今日阳光正好,李承乾心中一动,决定在宫里逛逛。 …… 后宫里如今可是热闹非凡,有着许多小孩子。 其中大部分是李渊给他留下的小长辈,这些孩子身份特殊,虽为晚辈,却因着李渊的缘故,在宫里的地位很尴尬。 小部分则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自己前段日子实在是太忙,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闲暇,是该多放一点心思在后宫了。 想到此处,他立刻吩咐侍从准备了不少小孩子喜爱的玩具零食,甚至还特意带上了乾宇商会最新研发的奶糖。 平日里这些东西在宫中可是颇受孩子们的喜爱,就连一向稳重的李治都难以拒绝奶糖的诱惑,隔三差五就差人来向他这个皇兄讨要。 只是考虑到小孩子多吃糖对牙齿不好,李承乾一般一个月都只给李治适量的奶糖,绝不会多给。 备好东西后,李承乾带着一队小宦官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宫走去。 后宫如今已大不同于往昔,那些曾经的妃子们大多已各有归宿。 有子女的嫔妃都被册封了太妃,可以随着子女离开皇宫,去享受宫外的自在生活。 没有生育孩子的,大多都去了感业寺,在青灯古佛旁度过余生,现在也都应该有了自己的生活。 …… 此时的后宫,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幼儿园,四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对于那些小长辈,李承乾也是颇为头疼。 李渊留下了这么多孩子,待他们长大,都要一个个封王,封公主。 这对于朝廷而言,无疑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看来还是得和齐先生商议一个妥善的好办法,给这些孩子都寻一条好的出路才是。 今日阳光明媚,虽然依旧很冷,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侍女们都将这些孩子带到了花园里玩耍。 整个后宫都是孩子的吵闹声,嬉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 李承乾带着一大队的宦官和侍女过来,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孩子们都知道穿着那一身华丽龙袍的是谁,几个性子急的孩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一些跑得快的到了李承乾的眼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陛下好!” 可当他们抬起头来时,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充满着疑惑的光芒。 这个陛下,看起来好像和之前那个陛下不太一样呢。 有些孩子用手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是在努力思考,为什么陛下变了样子。 李承乾并没有介意这些孩子们的目光,也并没有和他们解释原由。 只是满脸慈爱地摸了摸眼前这个自己的“小叔叔”:“朕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想不想要啊?” 孩子们本来还在疑惑之中,听到了李承乾的话,一个个顿时手舞足蹈了起来。 “啊!陛下给我们带了吃的玩的!” 有些甚至激动得在原地跳了起来。 李承乾微笑着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宦官和侍女们给他们分发玩具和零食。 他还特意叮嘱道:“一人一样玩具,不准抢,挑自己喜欢的。” 这些玩具也都是乾宇商会出品,品类繁多,什么积木啊,精致的小马车,可爱的换装人偶…… 每一个孩子看着这么多新奇的玩具,眼神都亮起了光。 李承乾笑了笑,从这些小孩子堆中走出。 后面是一些听到动静后赶着出来的“大孩子”。 他们都在十岁以上,以李治为首。 李治看到李承乾来了,也是赶忙走了上来,对着李承乾拱手行礼道:“皇兄!” 李治身后跟着两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跟着李治一人叫了一声皇兄。 李承乾看到李治身后的两个小女孩,眼前一亮。 赶紧将李治轻轻撩拨到一旁。 亲昵的对着两个小女孩说道。 “兕子,阿鸢,好久不见了,还记得皇兄吗?每年过年我都会来陪你们玩。” 李明达和李季明乖巧地点了点头:“记得皇兄!” 李明达已经被李世民封了实权的晋阳公主,聪明伶俐,从小被李世民亲手带大,深的李世民宠爱。 李季明还没有进行分封,却也是天真烂漫,惹人喜爱。 要说李世民最宠爱的子女中,非眼前的李明达不可。 看到李承乾,李明达眼中满是期待,抬起头,看着李承乾的下巴问道:“皇兄,他们和我说阿耶不会回来了,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李明达的话刚出口,身旁八岁的李季明就奶声奶气地打断了她:“大兕子!他们当然是骗你的!阿耶这么喜欢我们!怎么会不回来看我们!” 李季明一脸认真地看着李明达,那模样仿佛在说自己所言绝对属实。 李明达则依旧认真地看着李承乾,似乎在等待着皇兄的答案。 李治一脸沉重地看着三人,父皇的事情李治一直都没有敢和这两个妹妹说。 每次看着他们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李治想的都是能瞒一时是一时,等她们长大后也就懂了。 李治给了李承乾一个恳求的眼神,希望皇兄不要戳破这两个妹妹心中美好的幻想。 但李承乾却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地说道:“阿耶当然会回来看你们啊!你们两个都这么可爱,阿耶估计都想死你们了!过年皇兄带你们去看阿耶好吗?” 李承乾一只手一个,温柔地揉着两个妹妹的脑袋。 李治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眼看过年近在眼前了,皇兄这么说,也不怕到时候成为两个妹妹心中那不守信用之人。 到时候过年这两个妹妹要是见不到父皇! 是真的会伤心的! 李治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两个小姑娘一听自己的皇兄都给自己承诺过了,开心得手拉手大笑了起来:“过年就能看见阿耶咯!” 第117章 风疾 看着两个孩子这般天真无邪、活泼欢快的样子,李承乾的眼眸中满是宠溺与欣慰。 在这宫廷之中,这样纯粹的快乐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而此刻能亲眼目睹,自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欣喜。 李治则在一旁满脸无奈,他微微仰头,望向那湛蓝的天空,心中暗暗叫苦。 他实在难以想象,眼看过年的日子即将来临,自己的这个皇兄如今对李明达和李季明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年时两个妹妹满心期待却又失望至极的模样,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他觉得头疼不已。 该不会到时候要他来负责安抚两个伤心的妹妹? 这可绝对不行啊! 他心心念念的可是过年去找媚娘玩呢,他可不想被这样的事情给搅和了。 就在这时,跳着跳着的李明达只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眩目。 她刚想开口叫自己的皇兄,却发现眼前开始慢慢的黑了下去,双腿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看着突然倒地的李明达,李季明顿时愣住了,死死的拉住李明达的小手。 她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奶声奶气地一直大喊着:“大兕子,大兕子!你肿么睡着了!快别睡了,起来玩啊!现在天还没黑啊!” 那清脆的呼喊声响起,却没能得到李明达的任何回应。 李季明的奶音刚落,李承乾已经一个箭步上去将李明达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大声喊道:“来人,宣太医。” “把齐太师也给朕宣过来!” 那声音中带着紧迫感。 “是陛下!” 身后的小宦官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急急忙忙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急促地回响着。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孩子们的注意,他们好奇地张望着,刚想要围聚过来一探究竟。 就听见李承乾一声令下。 “都看好你们的小主子!” 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个个侍女连忙上前,拉回了自己服侍的小主子。 “是,陛下!” 她们轻声地安抚着孩子们,想让这突如其来的慌乱平息下来。 李承乾抱着李明达。 对着那些孩子们说道。 “都给朕在这里好好玩,听话,不要乱跑,要是不听话,就没有玩具和零食!” 听到李承乾的话,这些小屁孩也是一个个的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心急如焚,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李明达,脚步匆匆地出了后宫,往自己的甘露殿走去。 他的步伐虽快,却又极为平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怀中的李明达感到不舒服。 李治领着李季明,急匆匆的跟在后面,李治的眉头紧紧皱着,眼中满是忧虑。 而李季明则紧紧拽着李治的衣角,小脸上还依旧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甘露殿内。 李承乾轻轻地将李明达放在床上。 又仔细地给她盖好了被子,那被子的边角都被他掖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冷风会钻进去。 李明达的两个侍女也是一脸惶恐地跟了进来,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看着两个侍女惶恐的样子,李承乾也是有些心急,他直接就急匆匆地问道:“晋阳公主怎么了?”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感受到李承乾话语里的急迫,两个侍女更是吓得不轻,她们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侍女颤抖着声音说道。 “陛下!小主子这是风疾,先帝在的时候也经常发作,太医来了也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开些方子温补。” 听着两个侍女的话,李承乾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家这一脉,好像是遗传的风疾。 自己有没有他不知道,但是李治肯定是有的。 说到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李治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思索。 看得李治只感觉莫名其妙,他实在不明白皇兄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向自己。 “都起来,不怪你们,你们先退下。”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谢陛下!” 两个侍女如蒙大赦,她们缓缓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甘露殿,生怕陛下会把脾气发到她们头上。 风疾,这东西可不好治啊! 这东西包含的范围很广,中风,痛风,癫痫等都在此列。 用现代术语来说,就是心脑血管疾病的一种。 患此病的人头晕目眩,言语不利,走路不稳,还会动不动昏厥。 严重的时候全身瘫痪,不能动弹。 既然这是李家的遗传病,那么自己应该也有,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发作出来。 这件事他之前已经没有想到,主要是感觉自己身体健康,平日里精力充沛,应该不会生什么大病。 李明达的晕厥让他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必须要对这风疾重视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温太医很快就带着药箱子急匆匆地赶到了甘露殿,他一路小跑而来,此时已是气喘吁吁。 哪怕外面气温很低,他额头上也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白气。 看着他气喘吁吁还要行礼的样子,李承乾直接开口:“免礼,快帮朕看看晋阳公主的病情。” 温太医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平复着自己小跑过来还未平静的心跳。 他缓缓走到李明达的床边,轻轻地拉起李明达的小手,然后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李明达的脉搏。 不一会他就将李明达的小手重新放回了被窝,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陛下,晋阳公主还是旧病复发,是为风疾之症,此病只能缓解,而无法根除。” “微臣只知如何治标,但不知道该如何治本,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对着温太医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温太医,何为治标之法。” 温太医恭敬地回答道。 “陛下,治标之法乃是微臣开一张活血化瘀,平肝息风的方子。” “再配以针灸,刺激风池,百会等穴位,晋阳公主自可苏醒。” “陛下,容老臣多嘴一句,患风疾之人情绪切不可大起大落,否则反复复发,药石无医啊!” “朕知道了,你先用你的法子,让晋阳醒过来就行。”李承乾的语气有些无奈。 “是陛下!” 温太医拱手道。 “势必要替朕照顾好晋阳公主!” “微臣遵旨!” 第118章 李靖的密报 齐先生接到陛下急召,一刻也不敢耽搁,脚步匆匆。 他甚至连外袍都没来及披上,便径直朝着甘露殿奔去。 待见到李承乾的那一刻,齐先生赶忙拱手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喘息与焦急:“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承乾微微摇头,神色看似平静,可那紧蹙的眉头却透露出内心的忧虑:“没什么大事,只是朕的妹妹晋阳公主得了风疾。” 听闻此言,齐先生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缓,暗自庆幸没有出什么大事。 可李承乾紧接着的话,又让他将原本紧绷的心弦再次拉紧。 李承乾目光幽幽,凝视着齐先生,缓缓道:“齐太师,风疾是我们李家遗传的疾病。” “不出意外的话,朕以后应该也会染上风疾。” 齐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 风疾,那可是不治之症啊! 往昔魏武帝便是被这恶疾夺去性命,一想到此,他如何能不慌?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齐先生,此刻也乱了分寸。 他在李承乾面前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慌乱,双手下意识地相互绞扭。 良久,他才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李承乾,声音带着一丝颤意:“陛下想要如何?” 李承乾抬眼望向那湛蓝的天空,下意识地将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 “能怎么办?都说了是不治之症了,朕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朕身体还比较安康。” “朕得不得还是两说,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晋阳公主的病情!” 齐先生刚欲开口劝阻,李承乾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但是朕不喜欢听不治之症这四个字。” “靠你了,老齐,你把咸阳医学院学的最好的学生送到太医署。” “朕会去请孙思邈神医。” “让他们一起研究,看能不能治好晋阳公主的风疾,若是还是不行,能最大程度上缓解也是不错的。” “若是之后我李家还有人患此风疾,也好能直接对症下药,减缓症状!” “是,陛下!”齐先生连忙拱手应道。 只是那双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脑海中依旧被风疾的阴影所笼罩。 正恍惚间,他忽觉手上有一股暖意传来,抬眼一看,竟是李承乾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容,轻唤道:“陛下……” 李承乾对着齐先生展颜一笑,那笑容中透着自信与豪迈。 “哪怕是朕日后真的患上风疾,也至少可以活过五十岁?” “还有大把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创造一个强盛的大唐。” “先生且安心,朕必携君凌史峰,睨古今。名垂不朽,谁堪并驾!” …… 郝仁与胡不归接到陛下的命令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收拾行囊,应诏前往太医署。 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艰巨,可一想到能与众多医学高手共同钻研攻克风疾这一难题,又不禁热血沸腾。 而孙思邈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是匆忙间收拾好行李,带上徒弟,马不停蹄地朝着长安赶来。 两仪殿内。 李承乾端坐在威严的太师椅上,面色凝重地凝视着御案上两份李靖送来的军报。 第一份是密报,上面详细记载着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事件:李靖称益州都督送信给大军,然而那肩负重任的信使与至关重要的信件竟离奇失踪,仿若人间蒸发。 紧接着,松州便惨遭大祸,吐蕃的骑兵践踏村落,无辜百姓惨遭屠戮。 幸好三千营将士及时赶到,击退吐蕃,勉强保下了松州城。 可这一战,三千营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伤亡人数超过三分之一…… 李靖还详细阐述了后续之事,吐蕃投降,秦如召盛怒之下踹倒车轮,将吐蕃灭种。 为保大唐安稳,无奈之下,只得将两万昆仑奴和一万突厥兵全部斩杀,李靖在密报结尾处言辞恳切地请陛下赎罪。 而另一份军报则是经过了修饰美化,满篇皆是松州大捷的辉煌战绩,描述着吐蕃如何丢盔弃甲,大唐将士如何奋勇杀敌,最终致使吐蕃亡国灭种,如今大军正在凯旋而归。 李承乾眉头紧皱。 其中最让他注意的便是信使与信不翼而飞之事,这可是在大唐境内发生的。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拦截军报? “来人,把秦必武叫过来。”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是,陛下!”小宦官领命而去。 秦必武收到消息后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很快便风尘仆仆地赶来。 李承乾看着秦必武气息缭乱。微微顿了顿,待其气息稍匀,才缓缓开口道:“秦爱卿,朕有件事,要你年后去查……” 第119章 出宫溜达 眼看着距离新年的到来仅剩下短短十天光阴,李承乾当机立断,决定暂且将手头的诸多事务暂且先搁置一旁。 毕竟,即便贵为天子,也不能比牛马还牛马,过年这般重要的佳节,总该给自己留出些许休憩放松的时光? 如此这般在心中给自己寻觅了一番充足的理由与慰藉后。 李承乾兴致勃勃地邀约齐先生一同相伴,准备好好去长安城之中游历一番。 因为张显怀此刻尚未归来,李承乾思忖再三,决定由秦必武随行护卫。 精心安排一众锦衣卫暗中保护自己的周全,以防任何不测之事发生。 李承乾披上了一条质地极为厚实的羊绒袍,在锦衣卫们的严密守护之下,迈着悠然自得的步伐缓缓走出了皇宫。 齐先生早已身披一条锦袍,等候在皇宫的大门之外。 一眼便瞧见李承乾的身影出现,赶忙疾步迎上前去,脸上满是笑容。 恭敬的双手抱拳,极为有礼地拱手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今日乃是微服私访,不必拘泥于朝堂之上的繁文缛节。” “你且称呼我为掌柜的,我便称你为管账的,咱们各论各的,也图个自在。” 李承乾又回首瞧了一眼身旁的秦必武,一本正经地说道:“必武啊,从现在起,你便权且当作是跑堂的,可莫要忘了。” 秦必武在锦衣卫中任职后,早已习惯了各种口令与规矩,此刻下意识地抱拳高声喊道:“是,陛下!” 李承乾见状,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秦必武这才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急忙改口道:“知道了,掌柜的!” 李承乾看着秦必武这般模样,心中颇为满意,微微点头,朗声道:“走,且去人多的地方好好逛逛。” 此时的长安城一片热闹非凡之景,新年的气息愈发浓郁起来。 眼瞅着距离新年将近,因为大年会的存在,引得各国的遣唐使如纷纷涌入长安。 如今的长安城相较于去年,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人变化。 这一幕幕繁华盛景直看得那些外国人目瞪口呆,心中无不深深感叹大唐那令人震撼的强大国力。 “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大唐”,此等盛誉绝非虚妄浮夸之词。 每至年关将近之时,除却遣唐使之外。 便是各国的使臣们也会络绎不绝地前来大唐纳贡,以诚挚之心感谢大唐这一年来对他们的悉心庇护与鼎力支持。 李世民在位之际,往往会对这些前来纳贡的小国予以更为丰厚优渥的回礼,意在向他们充分彰显大唐那无与伦比的富裕与强盛。 时过境迁,如今的李承乾却并不打算沿袭此等做法。 我泱泱大唐,穷的都快要饭了,本国的黎民百姓仍有诸多处于困苦艰难之中,又哪里来的钱财去支持你们那些附属小邦呢? 自己都还不够用呢! 今年长安城中的格局变化极大,熙熙攘攘的人流仿若受到无形的牵引,几乎全部汇聚到了繁华的东市与西市。 而其余的坊市之处,皆已被悄然贴上了一个个醒目的大大的“拆”字。 只待来年开春,工部便会大张旗鼓地动工,将这些地方全部拆除,而后改建为更为宏伟壮观、功能齐全的商场。 唯有这东市与西市,因其规模庞大且商贸繁荣,加上过年有需要,所以才成为了最后才会被拆迁改建的项目。 李承乾今日出行的目的地,便是这闻名遐迩的东市。 说实话,当李承乾真正置身于东市的汹涌人潮之中时,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景象,实在是超乎想象的拥挤不堪。 应挑选一些清幽冷僻的小巷子悠然漫步,如此才能更好的舒展舒展心情。 可现在人来都来了,无奈之下,也只能随着人流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艰难挪动脚步,忍受着人挤人的窘迫。 秦必武身体格健壮,凭借着自身的勇力,在人流之中奋力为李承乾与齐先生开辟出一条前行的道路,全力护着二人免受推搡之苦。 而周围那些乔装改扮,巧妙隐藏于人群之中的锦衣卫们,也在暗中施展浑身解数,疯狂地为他们三人努力创造出些许能够勉强行走的空间。 “掌柜的,千万小心啊!”秦必武满脸焦急之色,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 “我知晓了,跑堂的!”李承乾高声回应道。 “账房先生你可安好?”李承乾又关切地询问齐先生。 “掌柜的,我一切尚好!”齐先生亦是高声作答。 三人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艰难地挤了许久许久,方才勉强挤到了东市之中一条相较而言不算太过拥挤的小路上。 李承乾与齐先生皆是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承乾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说道:“有一说一,这些外邦人的体味当真是浓重刺鼻啊!” 齐先生亦是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待二人喘息稍定,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由自主地相视大笑起来。 秦必武却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味,他本就是出身军伍之人,常年在兵营之中摸爬滚打,对于这般异味早已习以为常,练就了一副“百臭不侵”的体魄。 李承乾正欲与齐先生商议接下来的行程,不经意间转过头去,这一转瞬间,目光便被几个熟悉的背影牢牢吸引住了。 只听得那粗犷豪迈的声音传来:“李哥,这人也太多了,俺老程再给你挤挤。” 李世民则是满脸无奈之色,轻轻摇了摇头,叹道:“算了,老程,别挤了,且等人潮散去之后咱们再行离开!” 尉迟敬德则是如同一尊门神般,死死地守护在李世民的身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不让任何可疑之人有机会靠近。 李泰则是一脸的无奈,身形随着那汹涌的人流来回晃荡,显得颇为狼狈。 第120章 别有洞天 “你这个死老黑,别和个木头一样杵在后面浑水摸鱼,就俺老程一个人挤啊?” 程咬金扯着嗓子,脸涨得通红,对着后面的尉迟敬德大声叫嚷着。 那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是死人啊?在后面守着,后面有个屁的人啊!” 他一边吼着,一边用粗壮的手臂奋力拨开面前的人群,可人流却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将他挤得东倒西歪。 “赶紧过来帮俺老程一把!” 尉迟敬德听到程咬金这么说,浓眉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也是回骂了一句:“废物点心,真晦气,遇到你这种,挤个人都不会,你来守着老李,我来挤!” 他那黝黑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额头上的青筋也隐隐跳动。 程咬金听见尉迟敬德这么说,乐呵呵的让开了路,脸上堆满了狡黠的笑容,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尉迟敬德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从鼻腔中重重地发出,然后迈着大步朝着前面的人群挤去。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头蛮牛,用力地在人群中挤着,周围的人被他挤得纷纷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程咬金看着尉迟敬德满头大汗的样子,在李世民的身边一直调侃着。 “老李,你看老黑那个废物点心。” 说着,他还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尉迟敬德的语气。 “哎呦,挤个人都不会,你让开我来~” “也没见某些人挤出什么花头来啊。” “啊哈哈哈哈哈。”那笑声爽朗而又带着几分戏谑。 听的李世民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笑意。 “老黑啊,不仅就算了,咱们就不进去了,找个清静点的地玩玩。” 尉迟敬德头上青筋暴起,他对着眼前的人流无可奈何,但为了自己不让程咬金那张损嘴乱咬。 “放心,很快了,老李!”尉迟敬德还是碍于面子回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 李世民听到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那好,不行的话就算了!”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几人在这被挡了半天,嘴角勾起一抹嚣张的弧度,迈着得意的步伐走了上去。 “哟,这不是老李吗,怎么在这遇见了,看你们的样子,是在玩什么好玩的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调侃与不羁。 李世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李承乾那嚣张的嘴脸。 他一下子血压就高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怒喝道:“老李也是你叫的?” 李承乾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那动作显得极为随意。 “各论各的,鸟弟,带着咱阿耶一起去个人少的地方,这东市今天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李泰一脸茫然。 “鸟弟?叫谁啊?不会是叫我?” 他挠了挠头,说着还对着自己指了指。 得到了李承乾肯定的眼神后,李泰连忙上去扶着李世民。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看见李承乾来了,也瞬间安分了很多。 他们看李承乾便装出行,不知道要不要行礼,只能恭敬地抱了抱拳,身体微微前倾,表情略显拘谨。 “两位老兄,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就是个掌柜的。” 听到这句话,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无奈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尴尬。 李世民又是青筋暴起。 “你叫谁老兄呢?叫叔知道吗?” “好了,我的阿耶,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有话问你。” 李世民听到了李承乾的话,疑神疑鬼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还是任由他和青雀一人一边,扶自己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李承乾带他们来到了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客栈。 客栈的掌柜正在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啄米。 一看到有人来了,立马清醒过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 李承乾看了齐先生一眼。齐先生从袖口缓缓摸出了一块腰牌。 他将腰牌递给掌柜的看了一眼。 掌柜的看了一眼腰牌后脸色立马郑重了起来,挺直了腰杆,高声呼喊道:“有贵客临门,上好茶!” 一个小二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稚嫩的笑容,领着众人经过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李世民等人也懵了。 这来客栈,不去二楼吃饭,怎么还带他们走后面的一条小路。 但看着自己儿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李世民也没多问,只是紧紧地跟了上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 小路走到尽头,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露天庭院,还有一楼二楼之分。 看见人来了,本来空无一物的庭院,立马桌子椅子盆栽书画这些东西都被人迅速地摆了上来,摆放得十分有情调。 小池塘里的锦鲤正在里面欢快地游着,红色的身影在水中穿梭,泛起层层涟漪。 一个个上面放着红薯和玉米的煤炉也被端了上来。 哪怕是露天的环境,也让人感觉到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李世民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里满是惊讶与新奇。 李世民更是疑惑地看向李承乾。“承乾?你这是?” 李承乾露出满脸无奈,摊了摊手。 “都是你儿子商会下面的产业,里面只接待有腰牌的人,至于味道嘛,比起你上次吃的松鹤楼应该要好一些。” 听到李承乾的话,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满是期待。 “真的假的?” 李世民还是有点不信,眉头微微皱起。 李承乾拿出乾坤扇,在大冷天装模作样地打开了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那动作显得极为滑稽。 看的李世民一阵鄙夷。 “大冬天你拿把扇子干嘛?” 李承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世民。 “阿耶,等会可就热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不以为然。 这么多煤炉,虽然在室内可能会感觉燥热。 可他们现在还在庭院里。 怎么会感觉到热呢!顶上可是通风的! 但李承乾也不解释,就是卖关子。 很快,一盆盆精美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大菜自然还是火锅,那火锅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切成片的羊肉,牛肉。 肉片切得薄厚均匀,纹理清晰。 还有不少下水,摆放得错落有致。 锅子底下放了炭,鸳鸯锅里的汤汁正在噗通噗通地沸腾着,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李泰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眼睛都看直了,火锅的香味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吃之人,此刻更是垂涎欲滴。 李承乾看差不多了,也是让大家快点入座。 就连秦必武也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程咬金最先迫不及待地动手,粗壮的手指拿起酒壶,给每人倒了一杯小白干。 壶里剩下的一点被他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他发出一阵嘶哈的声音,然后又开了一壶给自己满上。 冬天最适合的,果然还是吃火锅喝酒。 李世民不知道为什么,坐下后果然感觉到了一阵燥热。 他四处寻找着,想要看看燥热的来源在哪。 眼睛不停地在周围扫视着,表情略显焦急。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声在庭院中回荡。 “阿耶,热了,别找了,你摸摸地上热不热?”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的青砖,发现果然是热的。 这一下其他人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纷纷效仿李世民在地上摸着,脸上带着惊讶与好奇。 只有李承乾和齐先生不为所动。 李世民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后,抬起身子。 对着李承乾问道:“这地面何故发烫啊?” 李承乾看着大家好奇的目光,也没有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下面有一条地龙。” 第121章 大唐功臣疗养院 听到李承乾的话,所有人的脸上都瞬间被惊愕之色笼罩,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也瞪得溜圆。 “龙?这地下竟然有龙?” 程咬金率先喊出了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难以置信。 尉迟敬德也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与那地下的“龙”一决高下。 不过李世民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他毕竟长了脑子,见多识广。 不像那两个莽夫,很快便镇定下来。 这下面一定不是大家想的那种龙。 肯定是承乾又弄出了什么新东西,在这里吊人胃口呢! 看着李世民恢复了镇定,李承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和众人详细解释道:“这里刚建的时候在地下精心挖了一条条的管道。” “挖掘过程可是极为精细,深度、宽度都经过了精确的测量与计算。” “外面呢有专门砌好的炉子在持续地烧着,这热气呢就顺着通道缓缓地在管道里流淌。” “所以这地面就会逐渐变热,人站在上面,就会感觉到燥热。” “在屋子里效果更好,但因为这里小,四周的墙高,所以也很暖和。” 听着李承乾的话众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李世民更是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乾身上。 这个法子是人能想出来的吗?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一个君王怎么能如此注重享乐! 在魏征的多年劝诫下,李世民一直努力践行节俭之道,在他看来,君王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应过度追求奢华享受。 李世民微微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承乾啊,现在整个大唐的民生都在你的肩上,切记不可太过放纵!” 其实李世民对于李承乾还是有几分放心的。 说起来也不是放心李承乾本身,而是放心朝堂上有魏征在。 那魏征可是直言敢谏,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估计自己儿子也不能肆意地享受奢华。 要是李世民知道,自从李承乾上位后,魏征没有喷过他一句,说不定会气的直接去和魏征理论一番,甚至可能会冲动地互殴起来。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世民,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委屈:“阿耶,我享乐什么?皇宫里又没有地龙,这里的我也没机会来用啊!” “这里是为了给大唐赚钱的!” “以后的大唐发展起来了,这地方日进万钱都不是问题。”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李承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进万钱?” 李承乾郑重点了点头:“万钱乃至十万钱,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李世民虽然感觉听上去有些不太可信,但他去过咸阳,见识过李承乾在那里的规划。 对于他的经商能力还是有一定认可的。 想到这,李世民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承乾啊!” 听到李世民这句温柔的话,李承乾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身体微微后仰:“阿耶,有什么事吗?” 李世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与期待:“你不是说要给阿耶去咸阳养老吗?” “阿耶可是把整个大唐都交到你的手里了,你看是不是要给阿耶……” 李世民的话没有说下去,毕竟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了也不太好意思。 何况是老子问儿子要钱,这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 李世民看李承乾不说话,接着又说道:“你看,你这两位叔叔家底也薄,还有几位叔叔也没什么钱。” “这些可都是你阿耶过命的好兄弟啊!还有房玄龄,李靖这些人,年纪都大了,你总得让阿耶养着他们?”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欲言又止,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纠结。 他们其实很想和李世民说,现在的俸禄起码是以前的五倍。 这还只是钱上面的,最好的物资啊,什么锦缎,粮食,加上田的补贴。 这算下来是以前的十倍,养一大家子人都绰绰有余了! 可他们也不能拆李世民的台,更不能让陛下难做啊! “阿耶啊,你没去过我咸阳的太子府?”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世民摇了摇头:“没去过啊。” “儿都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我那个太子府,就留给你养老,改名叫做大唐功臣疗养院。” “疗养院后面的庭院,都是给那些对我大唐有功的臣子住的。” “每一套庭院都冬暖夏凉,夏日有特殊的通风设施,引入凉风。” “冬日则依靠地龙取暖。” “喝的水也都是引过来的山泉水,清澈甘甜。” “大唐功臣疗养院里,除了按照官职分发的补贴外,还有疗养院的特殊补贴,但估计你们也用不上,到时候可以让人送来给长安的后代用。” “疗养院里的功臣,一切消费,走的都是我的商会账户,也就是说,你们在咸阳城里的所有消费,只要不过份,都是我出的!” 李承乾委屈巴巴地看着李世民。 几个人一听到咸阳城什么消费都不用花钱的时候,眼睛里瞬间闪烁起光芒。 他们可听李世民唠叨那个足浴很久了!一直想要去感受一下! 只有李泰还是一脸茫然,他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美食上,这些人说的什么东西,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只顾埋头吃着嘴里的肉卷,腮帮子鼓鼓的。 李承乾看到几人的眼神,后背不禁一凉,赶忙说道:“是不花钱,不过分的情况下……”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好大儿,什么叫不过分的情况下?有什么具体的数字吗?” 李承乾看向了齐先生,齐先生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还真的没有拟定。 因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要去养老了。 最后还是李承乾无奈地拍了拍齐先生的肩,齐先生一脸心疼地把自己的腰牌递给了李承乾。 “阿耶,这东西给你,章程还没有拟定好,你过了年就去咸阳,到时候拿着这块腰牌,带着老程老黑他们好好玩玩。” “不管你在咸阳城买什么,都不用花钱,人家自然会记账。”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世民也没纠结李承乾的称呼。 对着手中的腰牌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着。 腰牌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华丽装饰,只是雕刻着一个大胖子的脸。 瞧着那个大胖子就一脸吝啬样,这花起钱来到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情调的人啊! 事情都谈完了,众人也是准备开动了。刚一拿起筷子,就发现几盘肉都已经空了。 李泰将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肉汁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有些害怕地看了众人一眼,接着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又接着低头咀嚼了起来。 第122章 朕是暴君 眼看着菜都被李泰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上的盘子里只剩下些残羹冷炙。 李承乾招来侍从,低声吩咐着再多送些菜品进来。 众人酒足饭饱,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唯有李世民吃的心不在焉。 他的心思全然被那块刚到手的腰牌所占据,时不时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那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憧憬,咸阳物价高昂,这一块小小的腰牌却能够开启自己晚年奢华的养老生涯。 想起往昔在咸阳的所见所闻,那精致的物什、独特的享受,相较之下,其他地方都显得黯然失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李世民在心中暗自叹息,就连他这般历经风雨,自律甚严的帝王。 松下心神后都在那纸醉金迷中迷失,更何况旁人。 以前李世民觉得,自己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没想过,自然也就没了什么穷奢极欲的想法,他觉得没意思。 现在他觉得自己以前真装。 眼界太窄了没见过好东西。 李泰一脸迷茫地看着李世民频繁地把玩那块腰牌,心中满是不解。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腰牌罢了,怎值得阿耶如此珍视? 他却浑然不知,在日后的时光里,自己将会比任何人都对这块腰牌痴迷眷恋。 酒足饭饱之后,李承乾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说道:“阿耶,跟我来静室聊聊。” 而后又转头对齐先生吩咐:“齐先生,你招待一下我这两个叔伯。” “让掌柜的泡一壶茶进来。” “是!”齐先生恭敬地回应道。 李世民抬眼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带着些许疑惑,缓缓起身跟着他来到房内的静室。 这静室虽空间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别有一番意境。 墙上挂着的皆是名家书画,笔触细腻、墨韵悠长,李世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与赞叹。 一套精美的茶具和一壶刚刚泡好的香茗被端了进来。 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那小二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静室内只剩下李承乾和李世民两人。 “阿耶,你最近还头疼得厉害吗?” 李承乾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关切地望向李世民。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不怎么疼了,不当皇帝后基本没发作过。”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李承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浅抿一口后缓缓说道:“阿耶,风疾可能是我李家的遗传病,晋阳的风疾之前又发作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脸上瞬间浮现出焦急之色,身体微微前倾:“小兕子?现在好点了吗?” 李承乾点了点头:“现在已经醒了,我让孙思邈来了,加上太医署的太医,还有我咸阳医学院的学生,一起研究怎么治疗风疾。” “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听着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沉默良久才开口:“让小兕子和我一起去咸阳,我知道你在咸阳的大夫医术已经超过了太医署的御医对吗?” “之前在军营,那个郝仁,我有印象,医术还不错,他能行吗?” 李世民的眼中满是期待,紧紧盯着李承乾,似在祈求他能创造奇迹。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有那么难。” “我准备将这个治疗风疾的医疗队送到咸阳,让他们在那里安心钻研,哪怕不能彻底治愈,能缓解大部分症状也是好的。” “阿耶,我知道你头疼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要是有药能给你缓解,那就好了。” “孙思邈老先生我也准备让他去咸阳养老,到时候也能照顾你们。” 听到李承乾的安排,李世民放心地点了点头:“你当家了,你做主就是了。” “阿耶,宫里还有这么多你的弟弟妹妹,你想怎么处理?” 李承乾话锋一转,提及此事,李世民微微皱眉,面露难色。 这些李渊的孩子着实让他有些头疼,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看向李承乾:“你想把他们都送到咸阳?” 李承乾看了李世民一眼,神色坚定:“不送到咸阳,以后就要给他们封王,朝廷的开支太大,而且对我大唐毫无益处。” “我准备改宗室制度,以后所有的皇亲国戚,都送到咸阳去学习。” “学成以后来我大唐当官,送到地方成为一个有用的官员,也能增加我李唐皇室的影响力。” “你也知道,儿子要和世家开战了,我手上的兵力灭了世家不难,哪怕他们有一百万大军我也不怕。” “麻烦的是地方官员的空缺,让这些孩子们以后去,也能给我大唐添砖加瓦。”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赞同地点了点头:“主意虽好,以后宗室那里怕是对你会全是意见。” “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你的儿子女儿我也会给你都送来,让你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至于宗室……”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我又不是你,朕是暴君,他们的意见对朕不重要!” 第123章 仁剑,暴剑,帝王之道 看着李承乾那不羁的神态与模样,李世民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轻声说道:“怎么?暴君是夸你?” 李承乾微微歪头,目光坦然地看向李世民,反问道:“难道暴君不是夸我吗?暴君又不是昏君,圣君也可以是暴君。” “叫我暴君是因为他们怕我,而不是我昏聩,阿耶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你说的有道理。” 李承乾端起手中的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老李,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忍心让长孙无忌去死,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我是真的想给他一个安详的晚年,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听着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慰:“承乾,你真是长大了。你怎么发现的?” 李承乾回答道。 “如果你真的想让长孙无忌安享晚年,根本不会去找他,你去找他,他就会羞愧而死!” 听着李承乾的话,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见李承乾一脸疑惑,便问道:“怎么?你疑惑?” 李承乾坦率地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满心疑惑。 在他看来,如果大唐是一家公司,那么长孙无忌至少能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长孙无忌对于大唐的发展以及李世民的上位可是出了大力的,再加上和李世民那深厚的关系,李承乾实在想不通,李世民为何动了杀心。 李世民想起长孙无忌,心中也是一片感慨与唏嘘,缓缓说道:“因为朕要给你上一课。” 听到李世民自称朕,李承乾默默注视着李世民,神情专注。 “如果你不来问朕,朕也不会和你说这些。承乾,你觉得什么是皇帝?” 李世民目光深邃地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思索片刻,回答道:“兵强马壮者,就是皇帝。”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对,也不对。” “兵强马壮,但没有治国手段,哪怕当了皇帝,亡国也会很快。” “兵马只是最基础的一步。真正的难点在于你当上皇帝后。” “你踏上这一步后,能与你并驾齐驱的,只有历代帝王,而其他所有人,都会落于你身后一步。” “哪怕是你母后,她都不能与朕站在同一条线上。” “现在能与朕站在同一条线上的,是你,李承乾!” “因为朕是皇帝,你也是皇帝。” “只有帝与帝之间,才能够真正交流。” 李世民微微停顿,继续说道:“我知道,承乾,你是个傲气的人,从小就傲气。” “朕也不知道你的傲气到底依仗着什么!” “八岁就敢和朕提这样的条件,朕也是个傲气的皇帝。” “朕的傲气来源于朕打下了这个天下。” “所以朕答应你让你发展咸阳,若是朕不答应,你发展得起来吗?” “你把咸阳发展成这样,确实超出了朕的预料。” “这也就是朕给你上的第一课,永远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哪怕是个八岁的娃娃。” “朕若是不给你咸阳的管理权,这个皇位你又如何争?” “朕有整整六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你一个咸阳,都不够你父皇这个老头子打得!” 李世民这话说得无比霸气,也无比自信,那帝王的威严与气魄展露无遗。 他当皇帝,不惧任何挑战与威胁。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神色凝重,似在细细品味李世民的每一句话。 “承乾,朕虽然不知道你傲气的来源,但朕觉得这样不好。” “朕是你的父皇,不会害你的。” “你之前说的,李唐自你开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朕初听时也觉得热血沸腾,但仔细一想,真的能做到吗?” “要是朕当时不向颉利可汗纳贡,不稳住突厥,那还有大唐吗?” “文成公主确实没有嫁给松赞干布,可是你派兵打了吐蕃要死多少将士?有时候,不要太过意气用事。” 李世民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有力:“每个皇帝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把剑。” “一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剑,朕的剑叫做仁。” “你觉得仁软弱吗?恰恰不是。” “仁剑杀人于无形,辅机他谋反了。” “朕想留他不是真的想留他,是留给房玄龄,尉迟敬德,程咬金,李积他们看的,他们看到了,自然会觉得朕仁义,对朕更加忠心耿耿。” “你没杀了他做的很好,有帝王之气,若你当时杀了辅机这种重臣,那些老臣哪怕知道他谋反犯了死罪。” “可是真的被你处死了难免心生芥蒂。” “你想做的事让别人劝你做,这就是仁剑。” “朕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不过无言面对朕,这才自裁了。” “仁剑就像是一面镜子。” “虚伪的人看虚伪。” “仁义的人看仁义。” “辅机虽犯下大错,却也就是个仁义之人。” “朕从来没有看错人!他对得起朕!也对得起观音婢!” “连你都知道,长孙无忌见了朕就会羞愧的自裁。” “可他为什么会感到羞愧,无法面对朕呢?懂了吗?这就是你父皇的仁剑!” 说到此处,李世民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长孙无忌的死,显然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内心冲击与伤痛。 那仁剑,伤人亦伤己。 “你已经逐渐理解帝王之道了不是吗?就像是你说的,暴君也可以是圣君。” “暴这一个字,你不是已经开始拿了吗?” “历代君王,最后难免都是孤家寡人,承乾,你运气很好,因为你感觉高处不胜寒的时候。” “可以往边上看看。” “父皇,一直在!” 第124章 冤家路窄 回去的路上,李承乾一言不发。 他的思绪在李世民所阐述的帝王之道上停留着。 想要成为一位皇帝,难。 而若想成为一位好皇帝,更难。 至于要成为如李世民那般的圣君,简直是难上加难。 李世民对于帝王之道的深刻见解,缓缓解开了李承乾在帝王之路上所遭遇的一些问题。 此刻的他,对于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内心的认知变得更加澄澈、透彻。 齐先生不时地侧目,悄悄打量着正在沉思的李承乾,满心疑惑。 他难以揣测李承乾与李世民究竟密谈了些什么,才致使他这一路都沉默不语。 走着走着,李承乾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掌柜的,小心!” 秦必武瞬间冲了上去,拦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那拦在前面的人,被秦必武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顶,便毫无招架之力地倒在了地上。 李承乾这才反应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与错愕,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刚刚自己太过专注于思索事情,而眼前这群人又恰好将这条本就不宽敞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自己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撞了上去。 秦必武反应敏捷,直接冲上来将前面的人给顶开了。 齐先生满脸担忧地快步走来问道:“没事?掌柜的?”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前面被跑堂的撞倒的那个人才有事?” 李承乾其实还隐隐泛起一丝愧疚。 虽说对方也有错在先,这么多人毫无秩序地挡在了路中间,可自己毕竟也没有留意路况。 大唐百姓赚点钱也不容易! 正欲开口,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只见眼前这群人,身材矮小得如同侏儒一般,发型更是奇特怪异,鼻子下方还留着一撮滑稽的小胡子。 那模样,那气息,简直“味太正了”! 李承乾瞬间反应过来。 倭寇!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倭国本土那富饶的银山,若能将其开采出来,把大唐的铜本位转变为银本位,大唐的经济必将扶摇直上。 倭寇们眼见自己的人被撞倒,而此处又是一条偏僻的小路。 虽说这小路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可当下却只有一百多个看似普通的“百姓”。 倭寇看起来是大唐最忠诚的“舔狗”,每个人都能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唐官话。 平日里,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卑躬屈膝、满脸讨好的模样。 此刻,他们自觉势众,又听闻齐先生称呼李承乾为“掌柜的”,那隐藏在心底的丑恶嘴脸瞬间暴露无遗。 一个个都紧紧握住腰间的盗版唐横刀,气势汹汹地朝着李承乾三人怒目而视。 “你们撞了我们的人,赔钱!” 他们扯着嗓子叫嚷着,那声音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李承乾听着他们的话,不屑地瞥了这群矮子一眼。 人还不少,货物也挺多,看这架势,不像是做小生意的人啊?难道是使臣?可这也太寒酸、太破烂了? 李承乾的沉默与打量,让倭寇们以为他害怕了,一个个更是张牙舞爪,妄图直接围上来。 秦必武毫不畏惧,一人顶在最前面,眼神中透露出恶狠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这群小矮子,怒吼道:“你们这群倭寇想干嘛?找死吗?让我们赔钱?” “是不是感觉头长在脖子上发痒啊?不想要了啊?” 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浓烈的杀气,犹如实质般,吓得最前面的几个倭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八嘎压路!谁让你们后退的!他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死啦死啦滴!” 一个倭寇使臣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听到这熟悉而又令人憎恶的话语,李承乾的眼神中瞬间燃起炽热的火焰。 还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只不过,自己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找上门来了。 “必武,先别着急,问问他们想要多少钱?”李承乾装模作样的说道。 秦必武满脸疑惑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依言而行。 倭寇的使臣头领听到李承乾的话,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这下知道怕了?敢惹我们倭国,大唐人又怎么样!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这种偏僻角落欺负欺负那些落单的大唐人,若是在长安的大街上,他们就像过街的老鼠,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我们只要十万钱!”倭寇使臣狮子大开口,妄图狠狠地敲诈一笔。 李承乾听到这荒谬的要求,眼神却愈发闪亮。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要是我不给怎么办呢?” 倭寇使者先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李承乾竟敢如此回应,随后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给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几句,李承乾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必武,齐先生,都听到了,他要打断我的腿!” 李承乾提高了声调。 “好了,可以动手了,把他们的腿都打断了,不用管他们了!不要弄死人了!知道吗!” “放心掌柜的,一定处理好!”秦必武拍着胸脯,打了一个包票。 李承乾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几个倭寇刚想上前阻拦,就被秦必武如狂风暴雨般的几拳直接打飞到后面。 “他就一个人,我们上!”倭寇使臣大喊了一句,试图鼓舞士气。 他的话还未落地,就惊异地发现刚刚周围那些看似普通的“百姓”,此刻都开始纷纷脱衣服了。 一件件他们从未见过的大唐官服,莫名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把他们所有人的腿打断就行了,别弄死人,都是罪犯,打断腿就行了,留着还有用。” 秦必武语调平淡。 一个个锦衣卫听到秦必武的话,摩拳擦掌地朝着这群小矮子大步走去。 一时间,这寂静的小路上,小矮子们的惨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第125章 李二的爱好 元日盛景。 长安城内,过年的氛围彻底的起来了。 大街小巷弥漫着热闹与欢腾,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像是要把积攒了一年的痛苦都在此刻尽情释放。 街头巷尾,叫卖零嘴的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的最多的便是胶牙饧,这糖是用麦芽糖制成。 色泽温润,质地黏软,古有食胶牙饧可固齿之说。 故而每逢元日,它便成了老少皆宜的宠儿,人们在品尝甜蜜的同时,也寄托着对身体康健的美好祈愿。 家家户户都精心准备了五辛盘,这是一种传统习俗。 五种辛味蔬菜——大蒜、小蒜、韭菜、云台、胡荽,拼汇在一起,有迎新纳福、祈求健康之意。 大唐人过年,主要是喝屠苏酒。 屠苏酒口感平淡但却可以暖暖身子,最主要的是几个便宜。 全家人团聚一堂,依循从幼至长的顺序依次饮用,让新的一年在祥和与安宁中缓缓开启。 宫墙之内,同样沉浸在元日的欢庆氛围之中。 在乾宇商会吝大福的大力支持下,往宫中进献了许许多多的珍贵物品。 茶叶、盐、糖这些自然是不必多说。 十万壶的小白干,才是今天最大的重点。 这酒的名字从今晚结束,就会响彻整个大唐。 也顺带为小白干打一个广告。 广告词吝大福都想好了。 国酒—小白干! 另外棉被、围巾、手套这些冬日保暖的东西。在李承乾的授意下,由乾宇商会精心制作。 这些都作为元日的奖励,奖赏给那些有功之臣,重臣,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 要是没有什么作为,今晚估计也只能拿一副手套了。 元日庆典的举办地定在了大明宫。 这座宫殿其规模宏大,足以容纳万人。 两仪殿内,房玄龄身着一袭青色锦袍,端坐在两仪殿内,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微微眯眼,轻嗅茶香,面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程咬金、李积、尉迟敬德等一众老将,皆被李承乾提前宣召入宫。 李承乾这么做也是为了老李着想。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李世民可以顺其自然的混进来。 不然大家都在宫里参加年会。 留李世民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在外面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李承乾也不忍心 为了不让李世民太过引人注目。 李承乾特地给他安排到了陈浮生的旁边。 陈浮生年纪轻,做事麻利。 作为大唐新贵,他现在已经是房玄龄手下头号的得力助手了。 只要再给老李戴一个半脸面具,尉迟敬德又正好安排坐在他们隔壁。 基本上万无一失。 李承乾的两仪殿内,摆满了诸多新制的棉被、棉衣、锦袍等物。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的面都是用的蚕丝。 放在后世也许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放在现在,就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程咬金、李积等人的目光一触及这些物件,眼中便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火热。 李世民之前的赏赐不过是二十匹布,而且唯有朝中重臣方能有幸获得,并非人人皆能享此殊荣。 而这次李承乾为了彰显对臣子的厚待,以望来日可以减少贪污,精心筹备了极为丰厚的元日礼。 像房玄龄这般的重臣,可获整整万钱的年钱,还有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从蚕丝面棉被,锦袍,到日常必需的盐,糖,油等。 每一份礼物都饱含着李承乾的用心,尽显皇家的恩宠与尊荣。 绝对可以让这些重臣老臣骨干,成为晚上元日会最靓的仔。 李世民端坐于椅上,手中的茶盏微微冒着热气。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李承乾,又时不时的看向两仪殿角落的那些元日里。 良久,李世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承乾啊,这元日礼的东西,别忘了给你阿耶我也准备一份。” 说完。还特意将“你阿耶”三个字咬得很重重,生怕李承乾反悔。 李承乾抬眼,瞥了一眼李世民,只见他一直不停地喝茶。 那模样就是在掩饰着某种期待。 李承乾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道:“放心,阿耶,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给你送到咸阳去。” 李世民不知道,两仪殿的这些元日礼,本身就是李承乾特意给他准备的。 不然放在两仪殿干嘛?还占位置。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顿时满意地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夸赞道:“我儿承乾大方!” 旋即,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对着李承乾问道:“承乾啊,你知道阿耶的爱好是什么吗?” 房玄龄正悠然的喝着茶,时不时的看向李承乾身后。 听到李世民突然这么问,眉头不经意间微微一跳。 他追随李世民多年,几乎瞬间便猜到了李世民的意图。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重新看向两仪殿今日新挂上去的那幅字——快雪时晴帖。 他知道李世民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敢贸然插话,只得无奈的用手扶了扶额头。 默默静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李承乾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世民,歪着头思忖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阿耶你喜欢什么?喜欢美人,钱财?”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 李世民直接被茶水噎到了喉咙。 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你在说什么!承乾,阿耶从来不喜欢那种东西,有辱斯文!” “你阿耶喜欢的是字画啊!之前你阿耶刚登基那会我还和尉迟敬德,把兰亭序集给买了回来。” “你知道?” 李承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这回事。”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 李世民脸上都笑开了花。 “承乾啊,看你后面挂的那幅字,是不是快雪时晴帖啊?我瞅着不像真的,你拿下来让阿耶给你看看。” “你现在可是大唐的皇帝,两仪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怎么能挂一幅假的字呢?”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 李承乾一下子就懂了。 感情前面的全都是铺垫啊。 这幅字还是吝大福给他送来的,据说是挂在两仪殿有排面。 李承乾就挂了。 他对字画什么的也不太了解。 可当李世民把这幅字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 李承乾再笨也懂了。 原来吝大福送给自己的。 就是王羲之大名鼎鼎的快雪时晴帖啊! 难怪他还想着今天老李和房玄龄怎么一直看着他呢,原来是因为后面的这幅字啊。 李二可是王羲之的头号粉丝。 想到这李承乾看着李世民期待的眼神。 还是点了点头。 “挂在我这也没什么用,你拿去品鉴!” 听到李承乾这句话。 李世民顿时喜笑颜开。 “好好好!我的好大儿承乾!” “就让阿耶来给你鉴定一下!阿耶可不是要你的东西!只是为了你的面子!真的阿耶肯定不拿走!” 尉迟敬德刚想站起来帮李世民拿画。 直接被李世民拦住了。 “老黑,别乱动,上次兰亭序集被你折了一下。” “我好几天没睡着,让我来!” 看着李世民的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尉迟敬德也是无奈的摊开了手。 房玄龄起身紧跟在李世民的后面。 眼神都没有离开那幅字帖一下。 程咬金看着两人的动作。 挖了挖鼻孔,毫不在意。 第126章 朕替你们主持公道! 李世民与房玄龄站在那挂于墙上的快雪时晴帖之前,二人的神情皆是极为专注,小心翼翼地将其打量了又打量。 这幅珍贵的字帖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精致的紫檀框架包裹。 框架之外,还覆盖着一层剔透的琉璃。 李世民与房玄龄的目光透过那一层琉璃,眼神中满是赞赏,手指轻轻在琉璃表面摩挲着。 李承乾在一旁看着两人专注且一言不发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调笑的弧度,开口问道:“阿耶,这幅字是真的假的?”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这一声问询,缓缓抬起头来。 故意皱起眉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说道:“好大儿,外面隔着这么一块琉璃,阿耶还看得不太清楚呢。” “这等珍贵之物,需得拿回去好好品鉴一番,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啊。” 李承乾听闻此言,微微挑眉,瞥了李世民一眼道:“那直接把这幅字拿出来不就好了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一般,连连摆手,急声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若是里面是真品,随意拿出来万一有所损坏,那可如何是好!” 我带回去仔细查看,若是真的,阿耶自会给你送回来。” 李承乾洒脱地点了点头,笑道:“得了阿耶,真的也送你了,我对这些也不太了解。”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连忙说道:“那就谢谢我的好大儿了!” 说罢,他极为谨慎地找来一条柔软的丝巾,将这幅快雪晴时帖仔细包好。 一旁的尉迟敬德和房玄龄看到这一幕,皆是一脸的无语。 房玄龄无语的是自己每次来两仪殿开会,都还能有幸欣赏一下这幅字帖,如今被李世民这般拿走,日后恐怕是难有机会再睹其风采了。 尉迟敬德则是满心的不解,暗自腹诽,那幅字明明有着框架,老李还如此担心他会弄坏,实在是看不起他! 李世民将快雪晴时帖妥善收好之后,走路都好似带着一阵轻快的风,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这般开心的模样,心中也是欢喜不已。 看来以后得让吝胖子多搜罗一些珍贵的书画,这样一来,既能哄李世民开心,又能让这些珍贵的墨宝得到更好的保存,以便流传于后世。 李承乾转身拿起两个精致的眼镜盒子,递向李世民,语气温柔道:“阿耶,之前答应过您的。” “儿臣让人给您精心制作了两副最好的老花镜,您若是晚上想要看点什么东西,视线不清之时便可以戴上。” 李世民微微一愣,随后缓缓伸出手接过这两副老花镜。 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暖流,眼眶也微微发热,只觉得鼻子一酸,不过还是被他忍住了。 李承乾又看向房玄龄,笑着说道:“房相,您的那份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元日礼之中,到时候自会一起发放给您。” 房玄龄赶忙拱手行礼,感激道:“多谢陛下!” …… 相较于两仪殿内这般其乐融融的景象,谢万全此刻却是焦头烂额,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他身为礼部尚书,肩负着接待各国使臣的重任。 以往,收受礼品之事由他操办,而给其他国家准备回礼也是他亲力亲为。 然而这一次却全然不同,礼品倒是全部顺利收下了,可按照惯例,大唐理应在各国使臣归国之时,给予相应的回礼。 谢万全上个月接连向内阁送去了六次帖子,询问回礼都回些什么,但全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无奈之下,谢万全已经准备好了面见陛下的准备,可就在他要去的时候,内阁的回复总算是来了。 情况大体如下:谢万全询问此次回礼该回些什么,是否已经拟定妥当。 内阁回复说已经写了诸多回礼的方案,并且呈递给了陛下批阅。 而李承乾的批复却是简单而直接——回个屁! 如今谢万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却还得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实在是难以启齿告知他国今年大唐并无回礼之事。 只能暂且得过且过,能拖一天是一天,走一步算一步,只待日后再做打算。 这几日礼部本就事务繁忙,忙得不可开交。谁料想,前几日倭国使臣前来求见他,声称他们的一个使臣队伍在长安城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变故。 听闻是在长安城中被人打得双腿俱断,而且每个人的伤势极为严重,两条腿绝非仅仅是打折那般简单。 谢万全不敢有丝毫懈怠,特地随着倭国使臣前去查看。 那场面当真是令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只见整整二十九个人,他们的腿都被折成了麻花状,扭曲的形状让人不忍直视。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下手如此狠辣,那些伤者基本都已丧失了人道功能,腿骨已然彻底粉碎。 当天便有六人活活疼死,而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疼死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也无从知晓究竟还剩下几人存活。 这么多人在长安城中被人公然堵在路上殴打,而且还被残忍地废去双腿,可令人诧异的是,长安城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未曾传出。 要知道如今可是处于严打状态,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行事,必定是有着强大的后台撑腰。 谢万全知道这种事他肯定惹不起,也不敢轻易插手去管这种案子,当下不假思索,直接一个反手便将此事上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收到的回复竟是让倭寇使臣带着伤员在元日大典之上,由陛下亲自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倭国的使者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今年或许有希望让大唐皇帝陛下为他们的国家改一个名字,毕竟“倭国”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难听,让他们在外交礼仪等诸多方面都隐隐觉得有些低人一等。 第127章 第四次改名被拒绝 元日大典,华灯璀璨,长安城官员不论大小,皆可以踏入大明宫中赴宴。 夜幕降临,一道道绚丽夺目的烟花呼啸着冲向天空,轰然绽放。 五彩斑斓的光焰在空中交织。 百姓们纷纷伫立街头,一个个仰着头,目光紧紧追随着皇宫方向升腾而起的烟花盛景。 惊叹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承乾身姿挺拔,立于大明宫殿之外,神色宁静。 默默地与人群一道沉浸于这场美轮美奂的烟花盛宴之中。 足足半个时辰的烟花盛宴,大明宫前的第一轮烟花才渐渐燃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火药味。 一盏盏孔明灯在皇宫外悠悠升起,宛如点点繁星浮于长安城的夜空之上。 承载着无数百姓质朴而美好的心愿,摇摇晃晃,越飞越高,最后成为一片壮观的灯海。 李承乾仰头凝视着满天华灯,心中思绪飘飞,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随着张阿难那清越悠长的一声“入宴”。 长安城的大小官员们三两成群,迈着整齐而庄重的步伐鱼贯进入大明宫。 依照官阶次序,缓缓坐到了各自所属的位置之上。 今年的元日大典与往昔不同,诸多改变令各国使臣们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往年众人皆是席地而坐于坐垫之上,而今年却全然换成了精致的小桌子和椅子。 这般变化,彰显出大唐愈发浓郁的礼仪风范。 李承乾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落座的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 看见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于自己身上。 李承乾神色从容,微微抬手,拿起那精致的酒杯,目光深邃地望向下方众人。 “诸爱卿!” “今日元日。” “朕,心怀敬畏,展望大唐之未来。” “去岁之中,大唐既有风雨,亦现霓虹。” “风雨者,如民生之微瑕、吏治之偶疴。” “霓虹处,乃仓廪之愈实、文治之愈兴。” “然朕与百官同心,未敢有丝毫懈怠,终使大唐之舟,稳渡波澜。” “今观各国来使,齐聚于斯,实乃盛景。” “大唐之盛,非独于域内,亦影响于万邦。” “朕欲展大唐之胸怀,施仁政于四海,与诸国互通有无,共铸盛世华章。” “或有争端,朕必以公正之态、睿智之心,使其冰消。” “朕望,来年之大唐,田亩丰饶,百姓和乐,士子饱学,兵戈止息。” “愿吾大唐,文可传千秋之训,武能保四方之宁。” “诸公,且与朕携手同行,共赴此荣光之途,令大唐之名,永载史册!” “请诸君,满饮此杯!”言罢,李承乾将杯中的小白干昂首一饮而尽,那酒水入喉,火辣滋味自喉咙口缓缓流下。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效仿李承乾之举,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李世民端坐于一侧,目光紧紧锁住台上的李承乾,脸上满是骄傲自豪之色。 不愧是我儿子!看上去就是那么威严神武! 一杯小白干入肚,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斯哈斯哈”的呼气声,此起彼伏。 李承乾听到,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微微嘲笑:“看来诸位都不胜酒力啊!” 李承乾此语一出,那一个个武将顿时按捺不住,纷纷起哄叫嚷起来。 程咬金率先跳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陛下!俺老程怎会不胜酒力!” “俺老程的酒量,那可是海量无边,莫说这小小一杯,便是一口气喝三壶,亦是不在话下!” 其余武将亦不甘示弱,纷纷吹嘘自家酒量,一时间,宴会厅内喧闹非凡,究竟谁真谁假, 谁强谁弱,怕只有等到大典结束,看谁能傲然挺立,稳稳站着出去方见分晓。 “好了,朕知道你们的酒量。” 李承乾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那就,开宴!” 李承乾的开宴令下,一个个身姿婀娜的侍女莲步轻移,手捧着精美的菜肴,穿梭于席间,将一道道佳肴轻轻放置于各位大臣面前的小桌上。 宴会上,丝竹之声悠悠奏响。 乐师们手指轻拨琴弦,吹奏竹管。 舞姬们身着华服,翩然而至,轻盈地舞动着婀娜身姿,衣袂飘飘,演绎着大唐的盛世风华。 各国使臣们置身于这般场景之中,皆被这大唐的盛景深深震撼。 他们一边品尝着桌上精美的菜肴,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上散开,令味蕾欢呼雀跃。 一边交头接耳,低声赞叹着大唐的强盛与繁荣,眼中满是惊羡与钦佩之色。 李承乾端坐在高位之上,缓缓巡视着席间众人,心中豪情万丈。 眼看众人皆已酒足饭饱,一个个盘子亦被侍女们悄然收了回去。 倭国大使臣松下有田敏锐地捕捉到宴会间这片刻的间隙,他整了整衣冠,神色凝重,快步走到宴会中央。 “倭国下使松下有田,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松下有田双膝跪地,身体前倾,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头声。 李承乾见倭国使臣终于站了出来,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他微微眯起双眸,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松下有田:“倭国下使有何事要向朕说啊?” 松下有田见李承乾这般神情,似是已然忘却此事,心中焦急。 连忙说道:“陛下,下使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可以给我们倭国换一个国名。” 李承乾的目光凝视着松下有田,缓声道:“倭国之名乃是汉武帝所取。” “然国号者,承载一国之根基,岂是轻易可改之物?” “大唐亦遵循古制与天地正道,名号既定,自有其不容置疑之深意。” “朕为大唐天子,肩负着秉持公正之重任,需全力维护天下秩序与传统。” “此事且罢,勿要再提。” 李承乾的话语传入松下有田耳中,令他心中颇感不平。 这话语分明是在暗指他们倭国人身材矮小,汉武帝以“倭国”称之亦无过错。 可松下有田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毕竟被拒绝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第四次碰壁,他们倭国自认为是日出之国,光芒万丈,想要换个名字却如此艰难。 隋文帝拒绝了,隋炀帝拒绝了,唐太宗也拒绝了,本以为新帝登基,也许有机会,却没想到依旧被拒绝了。 看来只有继续等待了,只要倭国持之以恒。 这神州大地之上,总有一位皇帝会被他们的诚意所打动,为其改名。 周围其他各国使臣听闻此事,皆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倭国人身材矮小,面容猥琐,獐头鼠目,如此模样,能是什么好东西? 松下有田却全然不在乎各国使臣的看法,在他心中,唯大唐皇帝陛下的看法才至关重要。 此刻改名不成,他旋即想到那使臣队伍被打断腿之事,其实不能改名松下有田已经有点懒追究了。 但这件事说不定能加深皇帝陛下对倭国的印象。 再加上此事乃是大唐皇帝陛下亲自应允要处理的,陛下可以忘,他不能忘啊! 要是日后追究起来,这可怎么办? 第128章 倭国人狗一样的东西?也配? 松下有田见李承乾并未因改名之事而恼怒于他,心中暗喜,赶忙趁热打铁。 他神色愈发恭敬,跪在地上,用那满含谄媚的声音说道:“陛下,下使还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李承乾和颜悦色,眼神里透着一丝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有何事要与朕说啊,尽管说来便是。” 这温和的态度让他受宠若惊。 大唐皇帝竟然对他一个下使那么尊重! 在这强烈情感的冲击下,他瞬间涌起一股愿为李承乾肝脑涂地的冲动。 表情也在刹那间变得更加,身体微微前倾,脖颈前伸,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每一个动作恨不得表现出他对李承乾的臣服。 “陛下,此事下使已经奏与礼部谢尚书,幸得陛下口谕,下使这才敢斗胆禀明陛下。” “十日前,下使有一使臣队,整整二十九人,他们行走于长安东市旁一条蜿蜒的小路。” “那小路虽不及主街繁华,却因靠近东市,平日里也偶有行人往来。” ”当时使臣们正欣赏着大唐的美景,谁能料到,突然窜出一群凶神恶煞的恶徒。” “那些人个个面目狰狞,与我倭国使臣们索要钱财!” “并且将我倭国使臣全部打的双腿俱断,净了身子,如今连人道都不行了!” “无奈之下,才斗胆向礼部谢尚书求助,幸得陛下恩准,让下使今日能有机会向陛下泣血陈词。” “陛下圣明,此等暴行定不能容忍,还望陛下为我倭国主持公道,让那些恶徒受到应有的惩处。” 此语一出,在座的文武百官听闻,皆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嗡嗡的低语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整整二十九个人,在大唐长安东市遭此横祸? 这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向来治安严明,律法森严,谁竟有如此胆量? 况且此事此前在朝堂之上鲜有人知,像是被刻意隐瞒,众人皆觉此事蹊跷万分,令人捉摸不透。 李世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尉迟敬德,两人目光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十日前承乾似乎与他们一同用膳,该不会…… 他看着李承乾那一脸不知情的的样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李承乾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表情凝重肃穆,怒声说道:“什么?长安城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令人发指的事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旋即李承乾扫视全场。 “众位爱卿,是你们谁家的小辈干的啊?现在站出来,朕从轻发落!” 各位文武大臣面面相觑,皆暗自摇头。 长安律法森严,他们平日里对家中子弟管教甚严,如履薄冰,再三叮嘱不可在外惹是生非。 毕竟一旦被锦衣卫盯上,谁也无力回天。 见无人承认,李承乾的愤怒更甚,脸色愈发阴沉。 他紧紧盯着松下有田,语气坚定而严肃。 “倭国下使,此事严重地破坏了你我两国的友好邦交。” “这件事,朕给你做主了!” “现在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那朕就绝对不留情面了!” “你和朕说,你想要怎么处罚肇事之人!” “朕都应允你!” 松下有田见状,心中狂喜,恨不能可以真的化身一条摇尾乞怜的忠犬,以博大唐皇帝的欢心。 他强抑内心的激动,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大唐讲究一命换一命,如今那二十九人的使臣队还剩下十二人侥幸残存。” “此人如此暴戾地去对待我倭国使臣。” “下使斗胆请求陛下,将罪魁祸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处死!” 李承乾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杯盘微微晃动,酒水溅出。 “好!倭国下使,朕就替你们倭国讨回这个公道!” “今日正好满朝文武百官都在,你把人带上来,让他们指认就是!不管是谁!朕绝不轻饶!” “是!陛下!下使代倭国谢谢陛下了!” 松下有田连忙跪地谢恩,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周围各国使臣目睹这一幕,皆惊愕得呆若木鸡。 大唐皇帝陛下对倭国的偏袒似乎有些过了头,为了倭国人竟要处置大唐子民,这岂不是违背常理? 大唐的文官武将们此刻看向松下有田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与不满。 在他们心中,倭国不过是蕞尔小国,即便大唐人真的将那二十九个倭国人全部诛杀,又能如何? 谅他们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只是他们实在难以理解陛下的做法,为何要为了几个倭国人而严惩自己人? 众人心中暗自决定,等会儿不管是哪家子弟犯了错,定要一起上前求情。 犯了错可以按律惩处,但绝不能因为倭国人的公道而丢了大唐勋贵的性命! 倭国人狗都不如的东西,也配我大唐人给他们赔命? 第129章 你看看朕是不是你要找的凶手啊? 渡边空与其余十一名倭国人在简陋的木头担架上痛苦地挣扎着,每一次颠簸都他们那已被扭成麻花状的双腿感到一阵剧痛。 令他们几近昏厥。 那双腿的惨状,扭曲变形的骨骼与青紫肿胀的肌肉相互交缠,令人毛骨悚然。 仅仅是双腿遭受重创,尚不足以在短短十天内让二十九人中有如此多的人悲惨死去。 最为致命且残忍的是,那群施暴者竟丧心病狂地剥夺了他们身为男人的尊严,这等恶行简直是世间罕有的奇耻大辱。 渡边空虽然不清楚那些施暴者究竟是什么人。 但那年轻人的面容以及那高大威猛的大汉身影,却深深铭刻在他的记忆之中,还有他们身上独特的官服样式,亦是清晰可辨。 支撑着他熬过这无尽痛苦与屈辱的,是松下有田此前带来的一丝希望之光——大唐皇帝陛下对这件事极为看重,甚至要亲自过问。 正是这份信念,让渡边空在一次次被剧痛折磨得几近崩溃的边缘,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每一次排尿时那如烈火焚身般的剧痛,唯有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方能体会其中的惨烈。 好几次,渡边空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那复仇的强烈念头将他的生命紧紧拽住,让他好几次都撑了过来。 此刻,一想到刚刚从大明宫中传来的喜讯——大唐皇帝陛下已郑重承诺,无论凶手是谁,都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随后予以处死。 渡边空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激动。 这不行让他暂时忘却了寒冷与双腿和下体的钻心剧痛。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当这十二名伤者被抬至大明宫时,那凄惨的景象令在场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之人也太狠辣决绝了。 瞧瞧这几个人的腿,不仅被扭成了麻花状,竟然还惨遭去势之刑。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皆在暗自揣测,大唐境内难道竟有如此变态残忍之人? 寻常若是有纷争仇怨,顶多也就是取人性命,怎会如此折磨他人? 想着想着,他们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神秘而特殊的部门——锦衣卫。 一想到此处,大唐的文武百官们顿时一个接一个地闭上了嘴巴。 其他各国使臣目睹这一幕,皆是一脸茫然,满心疑惑。 刚刚还在热烈讨论的大唐官员们,为何眨眼间便噤若寒蝉? 他们身为小国使臣,最为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此刻见大唐官员们皆沉默不语,他们也赶忙一个个安静下来。 松下有田依旧虔诚地跪在大殿中央,因陛下未曾下令起身,他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 他满心好奇,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喧闹嘈杂的大殿,此刻竟会变得鸦雀无声。 当渡边空等十一人被小心翼翼地抬至松下有田身旁时,尽管他们已无法起身行礼,但仍强忍着剧痛。 用颤抖的声音恭敬地对李承乾说道:“吾等倭国下使,参见大唐皇帝陛下!还望皇帝陛下为我们做主!报仇雪恨!” 那声音中饱含的怨恨与愤怒,任谁都能清晰地听出。 “今日,我大唐的文武百官都在这里了,你们一个个去指认,看看是谁,朕绝不轻饶!” 李承乾的话语掷地有声。 听到李承乾的话,这些倭国人顿时个个面露欣喜之色。 他们依照李承乾的旨意,被倭国侍从缓缓抬着,一张张脸仔细地辨认过去。 一圈下来,他们却并未发现那熟悉的凶手面容。 渡边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满是不解。 松下有田亦是心急如焚。 人明明都在这儿了,怎么会指认不出来呢? 正当渡边空满心失望,准备抬头回禀陛下之时,不经意间抬眼望去,突然发现台上那名汉子的身影极为眼熟。 他赶忙定睛细看,这一看之下,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陛下,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凶手!陛下!还请陛下严惩凶手啊!” “陛下他的手下还穿着特殊的官服!下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部门啊!” 渡边空兴奋地喊叫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大唐所有的文武百官面色都变得极为不自然。 恰在此时,外面的宦官传来通报声:“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求见陛下!给陛下送贺礼一份!” 李承乾听到张显怀归来的消息,心中亦是一喜,连忙高声说道:“快宣!” 张显怀匆匆忙忙地步入大殿,手中稳稳地提着两个包好的头颅。 他见到李承乾,当即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陛下!臣不负陛下所托,特带王家家主王七兆及下属王艺人头,前来为陛下送上元日礼!” 张显怀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众人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太原王家竟然就这么覆灭了? 陛下的手段也未免太过雷厉风行了。 众人心中亦不禁担忧起来,如此一来,其他世家岂不是有了借口揭竿而起? 虽说谁都知晓这些世家心怀不轨,迟早会谋反,但毕竟此事尚未公开挑明,他们一直在暗中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够顺应人心、名正言顺的机会。 如今陛下此举,岂不是等于亲手将这个理由送到了他们手中?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张显怀一眼,赞许道:“显怀,做的不错,王家迫害我大唐追思公主和护国伯,死有余辜。” “来人,把人头送到昭狱,给那些世家子弟看看,王家家主的人头!” “是!陛下!”两名宦官赶忙上前,接过那两颗令人胆寒的人头,急匆匆地朝着昭狱小跑而去。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文武百官松了口气,名正言顺还在朝廷的手里啊! 渡边空满脸激动地指着张显怀,大声喊道:“陛下,就是!就是这身衣服!他就是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就是颜色不一样!” 张显怀看着渡边空指着自己,又看了看李承乾的眼神。 得到示意后,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渡边空:“倭国人?也敢拿着手指指着本指挥使?你算什么东西?锦衣卫何在?” “在!张指挥使!”两名锦衣卫迅速走上前来,身姿挺拔,神情冷峻。 “把他十根手指都给我砍了。”张显怀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是!指挥使大人!”两名锦衣卫齐声应道,随后直接将渡边空两只手拿起。 手起刀落,渡边空一声惨叫。 十根血淋淋的手指应声落地。 渡边空顿时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逐锦衣卫眼前的锦衣卫。 他们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手指全砍了? 松下有田亦是呆若木鸡,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这人是谁啊?陛下还在上面,他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发号施令?难道他就不怕掉脑袋吗? 松下有田连忙高声喊道:“陛下!此人如此狂悖!眼中全然没有陛下啊!还请陛下速速治此人的罪啊!” 张显怀不屑地瞥了一眼松下有田,冷笑道:“我乃陛下亲封锦衣卫总指挥使,有便宜行事之权,割几根手指当然在便宜行事之内。” “你,你不想要你的舌头了吗?” 看到张显怀如此嚣张跋扈的样子,松下有田心中恐惧万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手脚并用,一步步朝着李承乾所在的方向艰难地爬去:“陛下!还请陛下速斩此人!他当众威胁下使啊!” 听到松下有田的话,李承乾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神色平静地慢慢说道:“十天前,朕在东市带着齐太师和魏指挥使游玩。” “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伙人,竟妄图打断朕的腿。” “幸好有魏指挥使在场,朕才得以化险为夷,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说着,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 “朕这些天一直在寻找要打断朕腿的凶手。” “那个倭国人,你且看看,朕是不是你要找的凶手啊?”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 渡边空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向那张自己之前恨之入骨的脸。 此刻,这张脸近在咫尺,他却再也没有了一丝仇恨的念头,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第130章 五品官身换倭国 “陛下,下,下使刚刚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凶手。” 渡边空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抖若筛糠,那被斩断手指的双手鲜血如注,一滴滴洒落在地。 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惶与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认错了?” 李承乾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嘲讽与不屑。 “哼,这等拙劣的谎言,也敢在朕面前信口胡诌。” “你认错了,朕可不会认错。” “齐太师,魏指挥使,你们且上前仔细瞧瞧,是不是就是这个倭国人,妄图对朕施以暴行,要打断朕的腿啊?” 齐先生轻咳一声,迈着方步缓缓上前。 他的目光在渡边空身上仔细打量,片刻后。 他坚定的说道:“陛下,臣观此人,确是那名凶犯!” 魏必武则是昂首阔步,虎目圆睁,慢慢的走了下来。 他看了渡边空一眼。 就干脆的说道。 “回禀陛下!臣可以性命担保,正是此人无疑!” “那日在东市,臣亲眼所见,其面容身形已深深烙印在臣的脑海之中,绝不可能认错!” “当时臣便立下誓言,定要将此狂徒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未曾想,今日这贼子竟自投罗网,实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此等大逆不道之徒,竟敢冒犯陛下天威,简直罪无可恕,当以最严厉之刑罚惩处,以儆效尤!” 说罢,他恶狠狠地瞪向渡边空。 其他各国使臣们目睹这一场景,皆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有的使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倭国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大唐兴风作浪,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举。” 还有的使臣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嘿嘿,这下有热闹瞧了,倭国这回怕是要在大唐的怒火中化为灰烬,自食恶果咯。” 松下有田此时早已呆若木鸡,眼神空洞无神。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也理不清事情为何会在转瞬之间急转直下。 刚刚明明一切都还顺遂如意,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也颇为和善,怎会眨眼间就风云突变,变成了陛下亲自追查凶手。 而且这凶手的矛头竟莫名其妙地指向了自己一方。 刚刚不还是渡边空在找凶手吗? 他现在心里无比懊悔。 双腿发软,几近站立不住,心中仍存一丝侥幸,想要开口向陛下求情。 “陛……” 可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李承乾目光便直直地射来,死死地盯住了他,让他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李承乾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面容冷峻的对张显怀下令道:“显怀,将此人拖下去,割去他的舌头,今晚把所有在长安的倭国人统统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朕的大唐,岂容他人肆意践踏,更不容许有人妄图威胁朕的安危。” “任何冒犯大唐威严之人,都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一番话,字字如珠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帝王的威严,令在场之人皆噤若寒蝉。 “是,陛下!” 张显怀领命,微微抬手。 一群训练有素的锦衣卫迅速从大殿两侧涌出。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几步上前便一把架起松下有田,渡边空和其他倭国人。 松下有田拼命挣扎,试图挣脱锦衣卫的束缚。 他那微弱的力量在锦衣卫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 松下有田只能绝望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呼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凄惨,却未能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随着锦衣卫将倭国人拖离大殿,两个断后的锦衣卫麻溜的拿出抹布,将地上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然后轻轻的离去。 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李承乾缓缓扫视一圈众人,脸上又恢复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未达眼底,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心思。 “大家无需如此紧张,今日乃是元日大典,本应是喜庆祥和之日。” “倭国的所作所为,朕相信各国使臣都已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微微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朕希望各国使臣能够以此为鉴,切莫重蹈倭国的覆辙。” “与大唐为友,则共享太平盛世之福祉” “与大唐为敌,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望诸位好自为之。” 各国使臣们听闻此言,连忙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纷纷向李承乾行礼表示忠心。 一位西域使臣率先开口说道:“陛下圣明,所言极是。” “我等承蒙大唐恩泽,得以安居乐业,定当谨遵陛下教诲,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其他使臣也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大殿内阿谀奉承之声此起彼伏。 李承乾微微点头,对众人的表态似乎颇为满意。 “倭国竟敢冒犯大唐天威,实乃罪大恶极。各位皆是我大唐的附属国,理应为大唐分忧解难。” “朕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去替朕把倭国拿下。” “谁若能率先攻克倭国,朕便赐予他一个大唐的五品官身,让其荣耀加。” 此语一出,各国使臣们听闻,皆面露惊愕之色,随后眼中渐渐闪烁起炽热的光芒。 一个五品官身啊!而且还是大唐的官身! 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巨大奖赏。 一个小小的倭国,竟然就能换取一个大唐的五品官身?这让他们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陛下,此言可当真?” 一个色目使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率先站出来问道。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期待与渴望。 “君无戏言!” 李承乾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众人。 这四个字一出,大殿内顿时喧闹起来,各国使臣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与激动,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有的使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的使臣则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联合他国,整合各方力量,增加胜算。 大典结束后,李承乾带着李世民悄悄来到后宫。 因为之前答应了小兕子和阿鸢今日过年要带她们见阿耶, 李承乾一向重诺守信,自然不能食言。 大雪不停的飘落到两人的身上。 也幸好他们披上了锦袍,也能防一下这场大雪。 后宫之中,两个小女孩今日又是哭又是闹,满心期待着皇兄能来兑现承诺,却迟迟不见人影。 全靠李治在一旁耐心地哄着,他一会儿给她们讲有趣的小故事,一会儿又拿出精致的小点心逗她们开心。 但两个小女孩心中的委屈与失落岂是这般轻易便能消散的,她们甚至一度决定要直接跑去大典上找皇兄问个明白。 但李治赶忙劝阻,告诉她们皇兄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此刻万万不能打扰。 这一番话非但没有安抚住她们,反而让她们更加委屈难过,哭闹得愈发厉害,直把李治折腾得精疲力尽。 才将两人哄好。 哄好后他什么也不想干了,直接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两个小女孩在哭闹过后,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倦,直接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她们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在睡梦中时不时地抽噎一下,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第131章 心肝宝贝乖女儿! 也多亏了李治考虑周全,为了方便哄两个妹妹,特意将她们都安排在了李明达的房间。 如此一来,李承乾与李世民倒也省了不少事,无需再多走一段路。 李治好不容易才将两位小公主哄睡着。 侍女们知道小公主睡眠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去轻易吵醒她们。 于是,李季明今晚便顺理成章地睡在了李明达这里。 李世民轻轻推开房门,与李承乾一道,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看着床上酣睡的两个女儿,那粉嘟嘟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可爱。 李世民的心瞬间被融化,满是慈爱与温情。 “小兕子,阿鸢,阿耶来看你们了!” 李世民轻声呼唤着,声音中饱含着思念与宠溺。 “真是想死你们了!”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举动是否会惊扰到女儿们的美梦。 此刻,他满心只想着将两个宝贝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他缓缓俯身,在李明达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接着,目光又移向李季明那肉嘟嘟、仿若熟透的蜜桃般的小脸,心中喜爱难耐,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一亲。 李季明正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轻轻扎着,那轻微的刺痛感让她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挥舞着小手,一巴掌打在李世民的脸上。 李世民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开心地拉起李季明的小手,放在唇边,又是一阵轻轻的摩挲与细嗅,口中喃喃道:“香!” 李季明被这一连串的动静彻底弄醒了,她缓缓睁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世民,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懵懂与娇憨。 不满地嘟囔道:“阿耶,你不要亲我辣!你福子太扎人辣,你去亲姐姐!” 说着,还用小手指了指睡在身旁的李明达。 李世民宠溺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李季明的小鼻梁,笑着说道:“就你坏!” 这一声笑谈,却惊醒了熟睡中的李明达。 李明达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自己的阿耶正在与妹妹嬉笑逗弄,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揉了揉眼睛,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阿耶!是你吗!你来看兕子了吗?” 李明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与不敢置信。 李世民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是我,小兕子,阿耶想死你了!” 身旁的李季明听闻,一下子来了精神,她迅速爬到李世民和李明达的中间,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阿耶,你是更想姐姐,还是更想我啊?” 李世民笑着摸了摸李季明的小脑袋瓜子,故意逗她道:“阿耶当然是更想你姐姐啊!” 李季明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嘴巴一撇,二话不说,麻溜地爬开了,气鼓鼓地一个人坐在床角,背对着众人,那模样可爱极了。 “天气冷,别着凉了。” 李世民提醒道,幸好李承乾的炭给的足,房间里还是挺暖和的。 李明达见状,直接扑进李世民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阿耶!我好想你啊!” “他们都说你驾崩了!可是兕子一点都不相信,兕子一直觉得阿耶你还在!” “只有阿鸢相信我!阿耶,这是不是兕子在做梦,没睡醒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嗅着李世民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只属于阿耶的独特气息,只要闻到这个味道,李明达的心便会出奇地安宁。 自从听闻李世民驾崩的消息后,李明达的心就从未放下过,始终被不安与思念所笼罩。 “当然不是做梦!” 李世民将李明达搂得更紧了,轻声安慰道,“阿耶在呢,阿耶一直都在,放心,怎么可能是梦!” “以后阿耶带你们都去咸阳,和阿耶一起过。”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承乾。 “承乾,承乾,你站那么远干嘛?你过来,给兕子证明一下,她不是在做梦!” 李承乾幽幽地看向李世民,调侃道:“哎呦,咱老李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在这了是?” 这时,看到李承乾的李季明,眼中瞬间冒出了小星星,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防兄,防兄。辣个莱唐还有吗?”(注:李季明因年幼吐字不清,将“糖”说成“莱唐”) 看着李季明那满是渴求的小眼神,李承乾心一软,无奈地笑道:“我还真带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该给你吃糖的,但今天是过年,皇兄就破个例,给你拿了一颗。” “你们的新年礼物,皇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和阿耶一起去咸阳,你们就能看到了!” 听到有礼物,李季明一下子高兴得在床上又蹦又跳,兴奋地追问道:“防兄,似什么礼物啊?” 李承乾神秘兮兮地一笑:“保密!” 接着,他转头看向李明达,耐心地解释道:“小兕子,阿耶那是假死,骗我们呢,不是做梦,以后你就去咸阳陪阿耶,等皇兄把长安城修到咸阳!” 李世民也笑着对两个乖女儿描述起咸阳的美好:“你们跟着阿耶一起去咸阳,在这长安宫里整日被拘着,都快憋坏了。” “咸阳可是个好地方。” “有多好?”李季明好奇地问道。 “嘿嘿,告诉你这个小豆丁,你去了咸阳啊,就不想回长安了!”李世民笑着回答。 “那好啊!阿耶!我要去咸阳!”李季明兴奋地拍手叫好。 “你呢兕子?”李世民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紧紧抱住李世民,坚定地说道:“阿耶你去哪,兕子就去哪!” “好好,乖女儿!” 李世民感动地再次将李明达拥入怀中。 “辣我嘞,阿耶。” 李季明在一旁小声嘟囔着,似是在提醒李世民不要忘了自己。 “你也乖!”李世民笑着回应,将两个女儿都揽入怀中,尽享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阿耶告诉你们,阿耶还是咸阳城最有钱的人!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阿耶都给你们买!绝对不会抠抠搜搜!” 李世民大方的说道。 一旁的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慷他人之慨是?老李! 第132章 房玄龄老了 李治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本想着过年能去探望媚娘,可现实却如他所料那般无奈,被安排去哄两个年幼的妹妹。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那两个小祖宗哄得安静下来。 拖着满身的疲惫,李治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长舒一口气后,心满意足地吹灭了灯,满心期待着能迅速进入梦乡。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李治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糟糕的状态。 完了,天塌了!竟然失眠了! 更要命的是,明天还有早课在等着他。 此刻,全世界只有李治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新年第一天,长安各部门已然恢复了正常运转。 尽管节日的氛围仍在城中弥漫,大街小巷都还残留着新年的喜庆气息,但官员们已然开始各司其职。 每一个官员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毕竟昨晚陛下发放的礼品极为丰厚,与以往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让他们在新的一年伊始便收获了满满的惊喜与动力。 一大早,齐先生、房玄龄、李炜三人便早早地在两仪殿等候着了。 李承乾瞧见这三人已到,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也并无什么紧急公差,你们怎么一大早便来到两仪殿了?” 齐先生一脸无奈地看向李承乾,缓缓说道:“陛下,下个月便是您的婚期了,袁国师不是订的二月二吗?” “这可是关乎皇家子嗣与社稷安稳的大事,臣等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承乾听闻齐先生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可即便如此,也无需你们这般多人前来啊?” “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送份折子上来朕批了就是。”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感觉头疼不已,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陛下啊!您都二十三岁了!” “别说皇家!就是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已满地跑了,谁能不着急啊!先帝十四岁就成婚了!” 李承乾却依旧不以为然:“又不急,晚点成婚也无妨。” 房玄龄见李承乾如此态度,着急地说道:“陛下!在这大唐境内,哪里还有这个年纪尚未成婚的男子啊!” 此话说出口的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一旁的齐先生听到这话,不禁尴尬地咳嗽了起来,试图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氛围。 房玄龄幽幽地瞥了一眼齐先生,不依不饶地说道:“齐太师,你如今好歹也是我大唐太师,身居高位,我记得你如今也是二十有五了?” “怎么却还不成婚?你不成婚也就罢了,可莫要将陛下带坏了!” 齐先生被房玄龄这般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窘迫。 李承乾见状,微微一笑,打着圆场说道:“房相,你说的都对,只是这天气寒冷,您的身子骨可别冻着了。” 说着,李承乾轻轻拉了拉房玄龄的袍子,将其裹得更严实些。 “房相,有什么事情大可不必亲自操劳,就比如今天早上这种事情,您大老远地从内阁办公室赶来两仪殿,朕着实担心您的身体。” “李积、程咬金他们比您年轻,都已经向朕提交了养老辞呈,他们如今可以安心去咸阳休息了,可朕现在还离不开你房相啊。” “您今年也六十有四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齐太师去做,他年轻力壮,你老只需动动嘴巴就好!” 虽说丞相制已然被废除,但众人对房玄龄的敬重依旧,仍习惯称呼其为丞相。 不出意外的话啊,他也是最后一任丞相了! 房玄龄紧紧握着李承乾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老臣身子骨还硬朗,还能为陛下效力,陛下无需担忧。” “平日里有事,老臣自然会差遣内阁其他人去办理,如今陛下设立的那个办公室当真妙极!” “老臣在里面处理事务都觉得浑身是劲,甚至还会冒汗!” “此次陛下的婚姻大事,关乎皇家颜面与国本,老臣定要帮着你父皇好好看着你,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李承乾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朕的房相公,只是你日后切不可再如此了!” “这般寒冷的天气,从内阁办公室一路走到这儿,朕实在心疼。” 说到此处,李承乾转头看向齐先生和李炜,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齐太师,你也是个粗心之人!” “你看看房相都什么年纪了!还有你李炜!你们怎能任由房相这般劳累!” 齐先生和李炜见李承乾斥责,赶忙谢罪。 “陛下恕罪!臣等知罪!” 房玄龄见状,赶忙出言劝解:“好了,陛下,不怪他们,是老臣自作主张,与他们无关。” 李承乾紧紧握着房玄龄那略显苍老的手,望着他眼中的疲惫之色,心中不禁一阵心疼。他转头高声喊道:“显怀,进来!” 张显怀闻声,立刻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迅速吩咐道:“显怀,这些日子雪都很大,房相年纪大了,你即刻让吝大福送一顶大轿子来,就送朕之前乘坐的那顶,里面要有四个火炉并铺上软垫的,加急送来!” “是,陛下!”张显怀领命后,立刻转身出去办差了。 房玄龄满是感动地说道:“陛下如此劳心,老臣感激涕零。”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是朕让房相如此操心,朕向您保证,到今年年底,朕一定让房相您前往咸阳颐养天年,好好享享清福。” 第133章 川剧变脸 咸阳城中,乾宇商会总部内一片忙碌景象。 若论谁才是他们这个创业团队里最为劳累之人,那非吝大福莫属。 即便是在阖家欢乐、喜庆团圆的新年之际,他都未曾有丝毫停歇,依旧在加班加点地忙碌干活。 他所操心的事务繁杂多样,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全国各地无烟煤的销售事宜。 虽说无烟煤如今已经卖到了一文钱一块的低廉价格,可实际上,其中还是存在些许利润的。 尽管单块无烟煤所赚取的利润微薄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当数量累积到成千上万块时,那收益可就不容小觑了。 也亏得陛下心怀善念,坚持将一块无烟煤仅定价一文钱,这般定价几乎让商家毫无赚头。 若是换做自己来决策。 一块无烟煤怎么着也得卖两文钱? 不过,每当想到李承乾坚持只卖一文钱的初衷,他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暖意,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也正是这样一位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陛下,才值得他吝大福不惜一切代价,誓死追随。 可即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吝大福内心深处始终对李承乾的花钱速度感到无奈。 那花销的规模之大,速度之快,简直都不能用一个“猛”字来简单形容。 瞧瞧这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建设工程。 国库在这一系列的建设中可是一分钱都未曾动用,所有的费用皆是由乾宇商会一力承担。 先不说那众多煤厂的运营成本,以及数量庞大的工人的衣食住行所需花费,单是前线打仗所需的巨额军费,就已经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再加上时不时举办的年会这般盛大隆重的活动,还有即将到来的陛下的婚礼费用,以及陛下说要修的贞观大典…… 花钱如流水,都不能形容了! 吝大福时常在心中想,这长安城难道就如此穷困潦倒吗? 都快要将咸阳城的给吸干了! 正当吝大福满脸愁容,眉头紧锁,对着满桌的账目唉声叹气之时,他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吝大福头也不抬地随口应道。 张显怀推门而入,他的眉头上沾满了雪花,他本想着来到吝大福的办公室暖和一下,毕竟外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他可是一路从长安骑马来的! 可未曾料到,吝大福的办公室内竟然连个煤炉都未曾点燃,与外面的寒冷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吝大福抬眼瞥了一下张显怀,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来干嘛?你来准没好事!上次还截了我一批煤,这次又要干嘛?” 言语之间,满是戒备! “老师!你看你说的!我张显怀是那样的人吗!我这次来,可是带好消息来的!” 张显怀急忙辩解道,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听到张显怀如此言语,吝大福只是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你能有什么好消息?你哪次来不是来我这里要钱的?” 在他的印象中,张显怀每次前来,几乎都是为了索要财物,以支持各种事务的开展。 因此,他对张显怀此次所谓的“好消息”并不抱什么期望。 “老师!这次真有好消息!” 张显怀见吝大福不信,连忙提高了声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你还记得我上次截你那批煤是在哪截的吗?” “太原啊?” 吝大福满不在乎地随口应道。 “太原又怎么了?” 在他看来,太原不过是众多销售地点中的一个,虽然上次被截煤之事做账很麻烦,但张显怀也是出于救百姓的目的,他这个老师肯定不会去说什么。 张显怀幽幽地看了一眼吝大福,眼中闪烁着一丝得意的光芒,缓缓说道:“老师,我奉陛下的命令,把太原王家主支给抄了!” 一听到这话,吝大福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放下了手中那支因寒冷而握得有些僵硬的笔。 他的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仿若两根红萝卜。 他迅速起身,拉开门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啊,给我房间点几个煤炉,我的好徒弟来了,万万不能让他冷着。” 此刻的他,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张显怀热情有加。 等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吝大福对着张显怀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亲切起来:“显怀啊,接着说。” “老师,陛下不准备把这笔钱入国库,而是全部交到乾宇商会。” 张显怀兴奋地说道。 “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陛下要造船,造那个图纸上的大船,十艘,还要有很多小船。。” 听到了张显怀的话,刚刚坐下的吝大福再次像被弹簧弹起一般,迅速起身。 “啊,刚刚那几个煤炉不要点了,浪费了!” 他心急如焚地喊道。 脑海中也浮现出造船所需的巨额花费,以及商会资金的紧张状况。 在他看来,造船所需要的资金太多了! “哎呀老师!你听我说完好嘛!你知道王家有多少钱吗?” 张显怀见吝大福如此反应,赶忙说道。 吝大福看着张显怀,反问道:“你知道造大船有多贵吗?” 在他心中,造船队所需的费用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有王家的财富,也未必能够轻松支撑。 “哎呀老师!你先看看这个单子!” 张显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单子,递向吝大福。 吝大福满脸不屑地接过张显怀手里的单子,本以为不过是些寻常财物的清单,可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他的眼睛便彻底挪不开了。 只见单子上详细罗列着各种奇珍异宝,金银财宝,田产商铺等。 数量之多,价值之高,令人咋舌。 “富!真是太富了!” 吝大福不禁脱口而出。他虽然知道世家财力雄厚,但却未曾料到王家竟然富裕到如此程度。 他拿着单子,心急火燎地开门,对着外面的侍从喊道:“不用上煤炉了,给我拿十个炭炉过来!要最好的兽金炭!务必不能让我贴心的学生感到寒冷!” 此刻的他,心情大好,对张显怀的态度也愈发好了起来。 在他眼中,张显怀此次可算是立下了大功。 “显怀啊!你这次干的很好,你回去帮我问陛下一件事情。” 吝大福满脸堆笑地对张显怀说道。 张显怀疑惑地看了看吝大福,问道:“老师。什么事情?” “陛下是不是要对其他几个世家动手?迟早的事。” 吝大福眼中闪烁着一丝贪婪与期待的光芒。 “你问陛下,以后抄家能让我去吗?我有抄家的经验。” 在他看来,抄世家能够为商会带来巨额财富,对他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看着你清单上那么多东西,我总觉得你肯定遗漏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单子。 听着吝大福的话,张显怀有些不服气了,他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老师!你在说什么屁话!您学生是锦衣卫总指挥使!” 他觉得吝大福的话是在质疑他。 心中颇为不满。 “你这不是侮辱你的徒弟!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性!” 第134章 朕一片善心 人们总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雪,却像是羞涩的少女,仅仅翩跹了两场,便没了踪迹。 两仪殿内。 张显怀面容严肃,他恭恭敬敬地立在李承乾面前,手中紧握着一份密报,开始向李承乾汇报着近期收集而来的情报。 “陛下,如今长安城外流言蜚语肆意蔓延,且皆是对陛下不利之言论。” 李承乾仿若未闻,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面前内阁送来的奏章之上,手中的笔一刻未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张显怀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李承乾,继续说道。 “流言称今年雪小,缘由是太极殿里的陛下您未能顺应天道,被指为暴君。” “臣已迅速采取行动,抓捕了不少在民间散播此等传言之人,经查明,这些人大多收受了世家门阀的钱财,蓄意蛊惑民心。” 李承乾听闻,嘴角竟泛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暴君?朕且当作是一种别样的夸赞。” 而后,他才抬起头,看向张显怀问道。 “显怀,此次抓了多少人?” 张显怀赶忙回道。 “陛下,共计一千两百一十三个,此刻已在押赴长安的路途之中。” 李承乾听闻,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他们不过是些受蛊惑的可怜百姓,将他们抓来长安,徒增烦扰。” “如今长安城中往来之人众多,朕正思量着扩建此城。” “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 “朕一片善心。” “直接他们发配至漠北,参与基建之事,他们既能劳作,又可以不要工钱,朕觉得甚好!” “是!陛下!”张显怀双手抱拳,恭敬地领命。 李承乾微微颔首,又道:“显怀,你剿灭王家主支,功不可没。” “只是你如今官职已高,朕一时也无更合适的封赏。” “你心中若有所求,可径直告知你的老师,就说是朕对你的犒赏。” 张显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嘴角咧开:“谢陛下!” 李承乾似乎又想起何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召他们这个月便要归来,你代朕前去迎接。” “如召这小子,在外出征一趟,李靖将军是拉都拉不住啊,待他回来,让他即刻来两仪殿候着!” “是,陛下,显怀明白!” “好了,去替朕将齐先生唤来。” 待张显怀离去,李承乾回想起刚刚听闻的流言,不禁哑然失笑。 这一年雪量稀少,于李承乾而言,实乃幸事。 在这大唐的广袤土地上,若大雪纷飞,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在寒冬中饱受饥寒。 幸好提前准备了无烟煤,可即便如此,李承乾心中仍有忧虑。 户部至今尚未呈上伤亡统计,只因各地官员所汇报之数字,近乎皆为零伤亡,这显然与实际情况不符。 可见朝廷对大唐基层的掌控,几乎没有什么掌控力。 李承乾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低头专注于批改奏章,其中大部分皆是关于他即将举行的结婚典礼所需的各项花销,皆需他一一审核定夺。 …… “陛下!” 齐先生那沉稳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李承乾闻声,缓缓抬起头来:“齐太师,你来了啊。” “朕所关心的大唐日报铺设之事,进展如何?” 齐先生微微苦笑,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此事推进颇为艰难。” “诸多地方皆被世家门阀把控,百姓又大多目不识丁。” “若要将大唐日报普及至整个大唐,不尽快铲除世家势力,怕是难以达成。” 李承乾神色凝重,缓缓点头:“朕知道,等李靖大军回来朕就准备将这些毒瘤连根拔除。” “料想他们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新一批的学生培养情况怎样?” “陛下,教育之事,非一时之功,且目前学生数量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李承乾手抚下颌,思索片刻后道:“朕知晓了。” “如今漠北的大唐皇家骑兵学院已然建成,据锦衣卫消息,良马数量多达十万余匹。” “齐太师,你且负责知会大唐武勋,让他们的后辈皆前往大唐皇家骑兵学院历练一番,待归来之后,再为大唐效力尽忠。” “包括那些已继承父辈功勋之人,如秦将军之子秦怀道等,也一并送往漠北深造。再从步军中挑选成绩优异者,一同前去。” “是!陛下!” …… 阴暗潮湿的昭狱之中,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崔仁师与郑仁基等一众世家官员已被囚禁于此大半年之久。 原本这些人都是要被杀的,但李承乾当时看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爽。 直接将杀改为了关押。 他们这些人也就关到了现在。 虽然身处牢狱,都还在竭力维持着那所谓世家的高傲仪态。 崔仁师的官服早已破旧脏污,却依旧被他整理得尽可能齐整。 他坐在角落里,眼神中时不时闪过一丝轻蔑。 “哼,那李承乾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他怎敢真与我等世家彻底决裂?” “迟早有一日,他会迫于各方压力,乖乖将我们释放。” 郑仁基附和道:“我荥阳郑氏在朝中根基深厚,家族在外也定不会坐视不理,这牢狱之灾不过是暂时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互相慰藉,坚信世家的影响力足以扭转乾坤。 但如果世家真的有办法,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被关了大半年了。 也就是李承乾想留他们一条命。 还特地吩咐了别给他用刑,他会将他们家里的人,一个一个送来与他们团聚。 就在这些人还沉浸于自我幻想之时,牢门突然传来一阵铁链拖动的声响。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锦衣卫鱼贯而入。 他们面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盖着一块黑布。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锦衣卫走到牢房中央,缓缓揭开布,露出王七兆那苍白且死不瞑目的头颅。 至于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送来,因为这人头刚开始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加工。 保存的时间不够长,现在的人头里面的脑髓都已经被取了出来又进行缝合。 加上石灰和一些防腐药剂涂在上面。 可以确保三年内不会有问题。 刹那间,牢房内一片死寂,随后便是一阵慌乱的惊呼声。 崔仁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王七兆……他竟然……” 郑仁基则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上的高傲早已消失不见。 “王家覆灭了吗?我们……我们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其余的世家官员们也都面露惧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短暂的惊愕后,他们仿佛突然被抽去了脊梁骨,纷纷跪地求饶。 崔仁师膝行向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臣错了,臣糊涂,求陛下开恩呐!只求陛下留臣一条性命。” 郑仁基也在一旁哭诉:“陛下圣明,臣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天威,恳请陛下宽恕,我郑氏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绝不再有二心。”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求饶,曾经的高傲与矜持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拼命地磕头,牢房里只回荡着他们绝望的哀求声和额头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锦衣卫没有理会他们。 而是用铁钩将王七兆的人头吊在他们的牢房外面。 让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天天盯着他们! 第135章 袁天罡和李淳风 太史局,五十九岁的袁天罡身姿挺拔。 眉头紧锁的仰首凝视着夜空之上繁星密布的天空。 他喃喃自语道:“变数,又是变数!” 袁天罡一生痴迷于天象观测,兼之精研面相之术,可如今,在这浩瀚无垠的星空面前,他却感到迷茫。 以往所积累的经验与学识都化为无用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老袁,又在看星星呢?” 李淳风那洒脱不羁的声音骤然响起,他嘴里悠然嚼着奶糖,迈着轻快的步伐缓缓走来,望向独自在大露台上发呆的袁天罡。 袁天罡顿时将目光从天际收回,狠狠瞪了李淳风一眼,带着几分嗔怒说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师父!” 李淳风听着袁天罡的话,满不在乎地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反驳道:“什么师傅师傅,听起来古板死了,再说不就和你学了点东西?” “大唐哪里有学了点东西,就得把人唤作师傅的道理?我们还当不了朋友了?” 听到李淳风这般回应,袁天罡看着他冷哼一声,斥责道:“不伦不类!” 话锋一转,又略带期待地说道:“奶糖还有吗?给我也来一颗。” 听到袁天罡的请求,李淳风瞬间警惕起来,眼睛一眯,审视般地看着他说道:“我这官职一天就发五颗!” “我可是攒了三天才想着一次吃个爽,你的奶糖呢!” “你好歹是我们大唐的国师,虽然是个虚衔,也没什么实权。” “但说出去很唬人啊!你至少一天十颗奶糖?你的奶糖呢?” 袁天罡被他这么一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解释道:“为师的奶糖给长安城的孩子吃了!” “只是为师现在夜观天象,感觉嘴里有些淡,问你要颗奶糖怎么了?还不乐意了?” 李淳风听着袁天罡的话,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而后抬头望向夜空,带着些许调侃说道:“老袁,不是我说你,这么乱的天象你能看出个啥啊?” “就这点水平,也好意思来骗我的奶糖?” 袁天罡立刻挺直了腰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懂什么!” “你只不过是学了我的皮毛!”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有必要骗你的奶糖吗!” 李淳风撇了撇嘴,随手一颗奶糖朝着袁天罡丢了过去。 袁天罡顺势接住,动作极为麻溜地打开了纸包,将奶糖放入嘴中。 他自从初次品尝这奶糖的滋味,便被其深深吸引。 而且他发觉,在品尝奶糖之时,自己的思维似乎格外清晰。 “老袁,我奶糖也给你吃了,你给我说说,这天象你看出了啥?” 袁天罡微微闭目,待奶糖在口中渐渐融化,缓缓开口道:“文曲变暗,武曲变亮。” “文曲为权为正,掌文运。” “武曲为勇为斗,主武运。” “天之所向,必有所指。” 听到袁天罡的话,李淳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老袁,我还以为你要放什么好屁呢?” “没想到还是个臭屁!” “这种事还要你来说?” “你没看今年什么是什么年吗?” “乾武元年啊!” “武曲星不亮难道文曲星亮?” “我李淳风不算,我都能看出来好?” 被李淳风这般毫不留情地一顿抢白,袁天罡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涨红着脸说道:“不是你非让我说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的我告诉你你还不满意?” “不就吃了你一颗奶糖吗?” “明天我还你还不行吗!” 袁天罡气鼓鼓地抱怨着。 提及奶糖,李淳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老袁啊!陛下后天大婚了啊!” “这日子还是你算出来的!” “肯定要请我们去啊!” “陛下大婚,好东西还能少的了?” “到时候我们多拿几个袋子,把好东西都装起来,带回来慢慢吃,老袁你觉得怎么样?” 李淳风满怀期待地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听着李淳风这异想天开的计划,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毫不留情地回应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第136章 大婚 长安城内,红妆十里,喜乐喧天,李承乾与苏芷的大婚之礼,于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帷幕。 苏芷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苏府正厅。 那凤冠上的明珠与翠羽在阳光下闪烁着华彩。 她的心跳如急促,手中紧握着丝帕,微微颤抖。 曾经与李承乾婚约的波折起伏,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划过。 幼年时听闻要嫁入皇家的懵懂欣喜,被拒婚时的痛苦与难堪。 现在宫廷生活的敬畏与逃避,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感慨。 如今,她即将成为陛下的妻子,大唐的皇后。 皇宫内,李承乾身着龙袍,身姿挺拔却难掩内心的紧张。 不管是谁,第一次成婚都难免有些紧张。 他站在宫殿的回廊之下,望着远处的宫墙与殿宇。 自己如今肩负起整个大唐的江山社稷。 这场婚礼的重要性,不仅关乎个人的情感,更关系到大唐朝廷内外的稳定与平衡。 当皇帝,不管成婚是否涉及情爱,但终究也逃不过政治。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他想要这场婚礼,至少看上去能够显得真诚一点。 他要亲自去把自己的皇后娶回来! ……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向苏府。 队伍之首,骏马披红挂彩,昂首嘶鸣,马上的李承乾意气风发,不断向着周围百姓问好。 皇帝骑马迎娶皇后,倒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陛下万岁!” 也不知道哪个百姓喊了一声。 一大片百姓就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陛下万岁!” “和皇后娘娘百年好合啊!陛下!” “陛下!” …… 一阵阵呼喊声响起。 李承乾招呼着周围的锦衣卫们不断的丢着红袋中的喜糖。 “朕谢过各位百姓的祝福了!” 人群中,一个叫张三的百姓正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李四看张三这副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三!你发什么呆呢?有喜糖还不抢?” 张三看了一眼李四。 “四弟,你还记得前段日子,我和你说。有个贱人嘲讽我认字少,嘲讽完就跑了吗?” 李四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又怎么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张三认真的看向李四。 “四弟,我觉得那个贱人好像就是陛下!” 这句话一出口,李四直接一拳盖在了他的嘴巴上。 周围人看到李四打人还疑惑着呢。 李四扶着张三,满脸尴尬的笑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陛下结婚太激动了,打到人了。” 听到李四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关注他了! 毕竟有什么比亲眼见到陛下还更让人激动的呢? 李四趁着没人注意,直接拽起张三就跑。 整颗心七上八下的。 幸好没被人听到。 不然今天就是他们两个人头落地之时啊! …… 仪仗队手持各种礼器,金瓜钺斧,朝天镫等,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乐队奏响欢快的喜乐,锣鼓喧天,唢呐高鸣。 人群之中,乔装改扮的李世民混在人群里,目光中满是欣慰与感慨。 他看着李承乾逐渐成长,心中既有对儿子的期许,也有对自己过往岁月的追忆。 身边的程咬金咧着大嘴,不停地咋呼:“乖乖,这阵仗,可真够气派!” 他兴奋地挤在人群中,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的一切,时不时还和旁边的人打趣几句。 苏府外,花轿停下,李承乾下马,稳步走进府中。 整个苏府听到陛下要亲自来接亲,都有些慌神。 看到陛下进来,周围的所有人刚要行礼。 就被李承乾叫停。 “免礼!今日朕大婚,不要那些礼数了!” 见到苏芷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惊艳与温柔。 “皇后,朕来迎你了。” 苏芷微微抬头,目光与他交汇,羞涩与坚定交织。 她看到李承乾眼中真挚的情感,心中的不安稍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一丝期待。 行过大礼,苏芷被搀扶上花轿,迎亲队伍返回皇宫。 皇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殿之中,摆满了珍馐佳肴,酒香四溢。 李淳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精致的打包袋,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声嘟囔:“这等美食,可不能浪费,得带些回去慢慢品尝。” 他像个顽皮的孩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将一些美味佳肴装进袋子里,那模样甚是滑稽。 周围的人见状,皆忍俊不禁。 有的宫女掩嘴偷笑,有的侍从则无奈地摇头。 袁天罡在一旁脸色都铁青了! 要不是周围人看在他国师的面子上! 怕是都要把李淳风赶出去了! 看到周围人看自己那奇奇怪怪的眼神,袁天罡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正在打包的李淳风只感觉大腿被人一扭。 他看向袁天罡,却发现他面无表情。 疑惑的他低头看去 发现袁天罡手里正拿着一瓶小白干。 李淳风当场会意。 接过小白干就放在了他的打包袋里! 婚宴之上,李承乾与苏芷携手向众人敬酒。 “众爱卿,今日朕与皇后成婚,多谢诸位前来祝贺,愿与诸位同享太平盛世。” 苏芷亦温婉开口:“臣妾与陛下承蒙各位厚爱,定当尽心尽力,不负众望。” 她的举止优雅大方,言辞得体。 众人纷纷举杯,向这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这一场不同于礼制的婚礼,但也没人敢反对,毕竟陛下要是不开心了,不想成婚,头疼的可就是文武百官了。 夜幕降临,李承乾与苏芷步入洞房。 红烛摇曳,苏芷坐在床边,微微垂首,李承乾轻轻挑起她的盖头,看着她绝美的面容。 “好了,今天累了?” 李承乾开口说道。 苏芷摇了摇头。 “陛下,不累,谢谢你照顾我。” 李承乾摆了摆手。 “不是朕照顾你,朕是觉得按照礼制来太没意思了。” “以后史书上会记载,你是朕亲自接接过来的皇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段佳话。” 李承乾有些好奇的说道。 “会的,陛下。” “您对臣妾大恩,臣妾有愧!” 苏芷恭敬的行礼道。 “不用那么死板,可以稍微放松一点,朕其实心里是有愧于你的。” “若当年不是朕一意拒婚,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们苏府也就不必受那么多年的嘲笑了。” “这件事当年朕也没想到。” 李承乾拍了拍苏芷僵硬的肩膀。 “来,放松,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朕的后宫也没什么人,你也不用费心打理。” “过段日子朕会将那些孩子们都送到咸阳去。” “你在宫里不用太过拘束。” 苏芷看着烛光下李承乾的脸,不由一阵心动。 龙凤之资,天日之表的儿子。 也长了一张相同勾人心魄的脸啊。 第137章 李靖大军返回 李靖得胜班师回朝! 贞观十五年。大唐对外两次战役,两战两胜。 这还刚到乾武元年呢! 作战获胜极大地提升了长安百姓们的民族荣誉感。 他们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有时候看见那些外国人,那都是把头抬得高高的,心中满是自豪。 哼!不管是什么国家,都不是大唐的对手。 两仪殿内。 李靖,侯君集,秦如召,薛仁贵齐聚。 这四个都是李承乾当时钦点的大将。 李靖、侯君集,那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打仗方面的韬略自不必说。 秦如召,薛仁贵则是大唐新生代的武将,相比老将而言,作战经验和指挥能力确实尚有许多不足。 薛仁贵,李承乾一直是打算悉心栽培的,此次让他出战,也是为了使其在战场上多多磨砺。 这可是三箭定天山的狠人啊! 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身姿挺拔。眼神却透着一丝疲惫,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凝重,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良久,才开口道:“诸位将军,这次打了胜仗,一战平定了吐蕃,诸位都功不可没,只是这伤亡有点过大了。” 说罢,他看向李靖和侯君集,轻轻挥了挥手,“李将军,侯将军你们先退下。” “朕朝会上会对你们论功行赏。” “谢陛下!”李靖和侯君集拱手行礼,而后退下。 两仪殿里此时就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 薛仁贵说年轻其实也不太精准,今年已然过了年,薛仁贵也二十八岁了。 李承乾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秦如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表情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秦如召察觉到李承乾的目光,他嘴唇微微颤抖,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是最早一个来到两仪殿等候的,心中也知晓自己怕是要被陛下问责,此时眼神中带着一丝亏欠。 “知道错了吗?”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威严,脸上的阴霾愈发浓重。 听到李承乾这么问,秦如召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倔强,双眉紧蹙:“陛下,末将不认为自己有错!” “吐蕃留不得!” 李承乾微微摇头,眉头皱得更深,几近形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痛心,语气加重。 “朕不是说这件事,朕没有觉得你把吐蕃灭种了有什么不对。” “朕想说的是,三千营是朕最精锐的部队。” “整整三千人的重甲骑兵,你轻甲就上去和吐蕃骑兵硬碰硬,你图什么?” “打赢了很威风吗?” “折损如此之大!” “你想过为什么吗?” 秦如召跪在地上,嘴唇紧抿,眼神游移不定,半天没有说话。 李承乾见状,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龙袍衣角随之摆动。 上前一步,一脚踹向秦如召,将其踹翻在地,怒目圆睁,喝道。 “朕问你!” “你想过为什么吗!” “给朕答话!” 秦如召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陛下。” “末将忍不住,看着地上那些百姓的尸首,孩子的尸首,末将实在是怒火中烧,无法克制。” “忍不住?” 李承乾的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他眯着眼睛,眼中透着审视与怀疑,紧紧盯着秦如召。 “朕早就已经传令,加强松州城防,提前了整整三个月就把命令下达了,你知道吗?” “让朕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敢瞒着朕的旨意,导致松州差点失守。” “益州李都督送出去的情报,也都没有传到大军之中。” “至于是谁在背后从中作梗,我想你们应该也都清楚。” 李承乾缓缓坐回龙椅,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继续对秦如召说道。 “如召,朕看好你,提拔你!” “不是为了让你当一个容易被激怒的将军。” “你今年才十八,朕把你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是为了什么?” “朕是要培养你!” “朕要的是一个三军主帅!” “而不是一个只知道被愤怒冲昏头脑,只知道厮杀的将军!” “如果你当时老老实实等着甲到!” “会死伤那么多兄弟吗!” “你秦如召还有脸回到咸阳吗?” 听着李承乾的话,秦如召跪在地上,闭上了眼睛,面露懊悔之色,双手紧紧握拳:“陛下,末将万死!” 看着秦如召这个样子,李承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眼神中多了一丝疲惫与无奈。 他叹了口气,脸色稍缓,语气缓和些许:“功过相抵,不予追究,起来。” “你要记住,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是!陛下!” 秦如召眼眶红红的说道,缓缓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 李承乾重新挺直了腰杆,眼神变得坚定。 “大军都回来了,世家想要造朕的反,朕要你们两个率军,将世家门阀全部拔除。” “让显怀派锦衣卫跟着你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让锦衣卫查一查地方的官员。” “小罪流放漠北,大罪押回来送到昭狱。” “你们两个年轻,恢复的快,先回去休养三天。” “然后把阵亡将士的名字给朕送来。” “昆仑奴和突厥兵的就不要了,但家属抚恤要给。” “我大唐将士有牺牲的,等英烈碑造好,朕会把他们的名字刻上去。” “三千营的将士全部葬入咸阳陵园。” “去办,三天后,来两仪殿见朕!” 秦如召与薛仁贵领命后,并肩走出两仪殿。 秦如召神色凝重,紧咬下唇,薛仁贵见状,轻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如召,莫要太过自责,陛下虽斥责于你,却也给了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秦如召微微点头,苦笑道:“仁贵兄,此次我确是冲动了,累及众多兄弟性命。” 第138章 蛮横的侯君集 今日之咸阳,仿若被节庆的氛围所笼罩。 街道两旁,百姓们如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好奇。 自太宗皇帝出殡后,咸阳的城门便被长久地紧闭着。 而今天,官府通告城门又要打开了。 伴随着沉闷的嘎吱声响,引得众人皆伸长了脖颈,心中暗自揣测。 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能让这咸阳城城门为其打开呢?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鱼贯而入咸阳城。 为首的那辆马车,更是气派非凡,车身以檀木打造,其上精心雕刻着繁复的图案。 车内,李世民端坐在柔软的锦垫之上,他虽已过盛年,但那一双眼眸,却依旧锐利,透着英武,又有从容。 此刻,他的左手轻柔的环抱着小兕子。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小兕子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右手则温柔地揽着阿鸢,阿鸢好奇地张望着马车外的世界,那眼中全是新奇与兴奋。 李明达和李季明像两只活泼的雏燕,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渴望与好奇。 李明达率先将头小心翼翼地探出车窗,那白皙如雪的小脸被微风轻轻拂过,几缕发丝俏皮地在脸颊边舞动。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车外的一切景象。 李季明见状,也不甘示弱,急忙学着姐姐的模样,将头探出窗外。 她的小鼻子微微抽动,像是闻到了咸阳城的美食气息。 李世民在马车里,目光始终紧紧地跟随着两个孩子的身影,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宠溺。 他的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小心啊!你们两个!别掉出去了!” 说话间,他那宽厚有力的双手稍稍用力,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拉住两人的小腿。 “阿耶!外面好热闹啊!” 李明达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 她那白皙的小脸因兴奋而泛起迷人的红晕。 她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欢喜与激动。 李世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咸阳肯定热闹啊!这可是你阿耶治理下最好的城市,比长安可好得多了!” 说这话时,他的胸膛微微挺起。 李季明听闻此言,像只敏捷的小狸猫一般,迅速从车窗边撤回身子,一头扎进李世民的怀中。 她那小小的脑袋在李世民的怀里蹭来蹭去,撒娇道:“阿耶,真嘟吗!那等会可以带我们出去玩吗?” 那模样,任谁见了都难以拒绝。 李世民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手指温柔地穿过她柔顺的发丝。 “当然可以啊,给你们看看阿耶治理下的贞观盛世到底有多好!” 整个马车里,唯有他们三人。 李世民此前特意安排,只为享受这难得的亲子时光。 尉迟敬德本来想要一同前来,却被李世民直接婉拒。 破坏他和女儿之间的气氛那怎么行! 而且尉迟敬德在的话。 很多话李世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温如初早早地便站在原太子府、如今的大唐功臣疗养院门口。 神情庄重肃穆。 李承乾此前已向他千叮万嘱,告知温如初全部事情过程 尤其是太上皇,务必小心照料。 自己能得到陛下如此关照,定要竭尽全力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想当初,他在府中总是疑神疑鬼,每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生怕有锦衣卫悄然潜入。 日子久了,他却发现,自己的府邸里早已布满了锦衣卫,他们如影随形,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着府中的一举一动。 自那以后,温如初知道反正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后,干脆便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陛下的忠实舔狗,一心只为陛下效力。 望着那缓缓驶来的马车,温如初深吸一口气,提气高声喊道:“欢迎各位大唐功勋入住疗养院!” 一位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头,陆续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个个皆是大唐的传奇人物,跺跺脚便能让大唐震三震。 温如初身为咸阳刺史,平日里虽也见过不少长安的大人物,但今日这般阵仗,仍让他心中不免紧张。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他们的名字:“李积,李靖,程咬金,侯君集,尉迟敬德……” 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心中满是敬畏。 “还有那个直接驶入疗养院内的太上皇。” 在这众多功勋之中,唯有那辆马车中的人物地位最为尊崇,也唯有他的马车才有此特权,可直接驶入疗养院。 脾气暴躁的侯君集见那辆马车径直进入了疗养院门口,顿时怒火中烧,双眼圆睁。 二话不说便冲上去一把拉住温如初的衣领。 他的眼神中透着愤怒。大声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那辆马车可以直接进去?” “而我们却只能停在门口?” 温如初面对侯君集的怒火,却并未慌乱。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平静的与侯君集对视,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因为那辆马车里的人,在诸位功勋之中地位最高,也只有他的马车才能直接驶入。” 他的声音沉稳,虽面对侯君集的威压,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其他众人此时皆被侯君集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目光纷纷投向这边。 众人听闻侯君集的话,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侯君集却并未留意到他人的眼神,而是转身对着温如初,伸出手指指向李靖,大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温如初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李靖身上,恭敬地说道:“李靖李将军。” “大唐上柱国,司徒,卫国公李靖。” 他的态度谦逊有礼,言语之间对李靖充满了敬重。 毕竟李靖的功绩与威望在大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到温如初的话,侯君集的眼神中略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说出李靖的身份,便能让温如初知晓自己的错误,却不想温如初依旧坚持。 “你知道他?你还敢说进去的那个人比他的功勋还要大?” 侯君集转头望向李靖,大声道。 “李老将军!” “你听听这个人说话,竟然还说进去的那个人比你的功劳还要大。” 说罢,侯君集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显得格外刺耳。 李靖只是淡淡地看了侯君集一眼,平静地回了一句侯君集意想不到的话:“进去的人功勋确实比老夫要大得多,甚至老夫的地位也是远远不如,那人自然是可以先进去。” 李靖的话语不卑不亢,如同一记重锤,瞬间让侯君集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诧异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发现每一个人皆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侯君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自尊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冷哼一声,为了挽回些许颜面,他第一个冲进疗养院。 今日他定要看看,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功勋! 眼看着侯君集进去了,却也无人阻拦。李积看了一眼李靖,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你都知道了?” 李靖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侯君集冲进疗养院后,李世民正背对着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抱着李季明下车。 侯君集望着那个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心中的好奇与不甘愈发强烈,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谁,敢说自己的功劳比李靖还要大! 李世民正全神贯注地抱着李季明,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在这大唐,竟敢有人如此大胆,敢对他无礼。 他缓缓转身,动作沉稳而。 目光转身的瞬间便看向了来人。 当他的目光与侯君集的目光交汇的同时,李世民懵了。 侯君集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接着他的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陛下!” 第139章 女儿要出去玩了 李世民微微眯起双眸,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侯君集。 “侯君集,你是不是觉得到了这里,离开了长安,加上你又立了新功就没人管得住你了?” 李世民声音低沉的说道。 “想要在咸阳城撒撒泼,摆摆架子啊?” 侯君集硬着头皮回应道:“陛下……老臣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刚刚在心中已经将大唐所有的功臣都细细思量了一遍。 可无论怎么寻思,都找不出究竟是谁有如此分量,能让外面的人那般毕恭毕敬。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心中暗叫不好,原来是李世民当面,自己竟全然不知。 他虽平日里有些莽撞,但也绝非愚蠢之人,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怪不得外面那些人都表现得那般奇怪,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独独把他一人蒙在鼓里! 他之前还满心疑惑,陛下怎会把后宫那些小皇子、小公主都遣至咸阳。 这咸阳城,既无宗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悉心照料,又容易引得宗室那边流言蜚语,于情于理都不合常规。 如今李世民在这,倒是让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奇怪了! 那就不奇怪了! 李世民冷冷地瞥了一眼侯君集,缓声道。 “起来,我也不是什么陛下了,叫我一句上将军就好了。” “谢…谢陛…上将军!” 侯君集如蒙大赦,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侯君集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许多。 毕竟侯君集此人虽然有时蛮横无理,可他为大唐出生入死,战功赫赫,是自己麾下极为重要的将领。 “君集啊,我们君臣一场,这些话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 李世民的语气变得稍微温和了些,但仍不失严肃。 “但我今天要告诉你,咸阳不比长安,这里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比长安要严格。” “你脾气火爆蛮横,你在长安怎么收敛,到这里就要更加收敛。” “这里的锦衣卫比长安还要多得多。” “你要是哪天犯了事被咸阳的锦衣卫抓走,我就算是拉下这张老脸也救不了你,承乾的那个脾气你也知道。” 听到李世民这般语重心长的劝慰,侯君集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将李世民的话深深的记在了心底。 “上将军,老臣真是羞愧难当啊!” 侯君集抬手掩着脸,似乎是无颜再见李世民。 李世民轻轻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慨然道:“都自家兄弟。”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靖、李积、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一众老臣走了进来。 李世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李季明那清脆响亮的声音打断。 “阿耶阿耶,你又骗人!你明明说现在是来养老的!以后都不忙了!怎么又这样!” 李季明嘟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你说到了之后放下行李,就带我和大兕子出去玩的!” 李世民看着女儿那娇嗔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了两个女儿的事情。 “好好好,阿耶错了,知道了,不忙活了,这就带你们去玩!” 李世民转头看向李靖,说道:“晚上,我做东,都来吃饭,我请各位兄弟吃饭,大家好好地聚一聚。” “现在我要带着我的两个女儿去逛街了。你们在咸阳都不要惹是生非。” “我在陛下那里不好交代的!” 众人闻言,纷纷拱手行礼,齐声应道:“是,上将军。” …… 咸阳的大街与长安以及大唐其他城市的街道相较而言,大不相同。 这是李世民第二次踏足咸阳。 之前也没有逛过这咸阳的市井街巷。 这次再来,咸阳给予他的感受颇为独特奇异。 上一次前来时,他便已隐隐有所察觉,待返回长安之后,于静思之中细细回味,不由自主的想到。 这会不会就是古书上所提及的文明气象呢? 在他过往的认知与阅历里,很难想象能够在一座城市之中,看到每一位百姓的脸上皆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之中满是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与殷切期盼。 “阿耶阿耶,你看那个!” 清脆的童声打破了李世民的思绪,只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娘正安然闲适地坐在街边。 李世民被两个女儿拉扯着,身不由己地朝着大娘的摊位走去。 大娘抬眼瞧见李世民,眼眸之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热情地招呼道:“客官,要给你孙女买些糖葫芦吗?” 李世民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那原本威严的面容一下子变成了嘟嘟脸,赶忙辩解道:“什么孙女!这两个都是我女儿!” 大娘闻得此言,不禁掩嘴轻笑起来:“哥,看不出你这个年纪还有两个这么小的女儿!” “还真是老当益壮。” 言罢,又和颜悦色地对着李明达和李季明说道。 “来,大娘给你们两个一人送一个糖葫芦。” 李明达和李季明听闻有糖葫芦可拿,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紧紧盯着大娘手中那一串串诱人的糖葫芦。 而后一脸惊喜地接过,齐声说道:“谢谢大娘!” 大娘看着两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久久未曾停歇。 “真可爱!” 她又接着叮嘱道。 “最好不要现在吃糖葫芦,等吃过饭再吃,里面是山楂,山楂消积食,吃完饭吃就不会觉得肚子胀胀的了!” 李明达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大娘的话认真地记在心里。 李季明终究是年幼,好奇心与馋意难耐,偷偷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 “哇!真甜咧!” 她兴奋地叫嚷着。 “阿耶,大兕子,真嘟好好吃啊!” 说着,又忍不住舔了一口。 看到李季明这般天真可爱的反应,大娘更是喜上眉梢。 “那可不!大娘可是有糖葫芦许可证的,官府认证过的好吃!” 大娘的话语里透着满满的自豪。 “每天都要做大半个晚上的糖葫芦来卖呢!招了三个工人都来不及!”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寂寥。 “要是觉得好吃,你们来,大娘请你们两个吃糖葫芦!你们陪大娘说说话就行。大娘一个人也感觉没劲!” 李世民轻轻抿了抿嘴唇。 这东西在长安也有,名为山楂蘸糖,价格可不便宜。 他本就打算要买三个的,可如今大娘执意要送,他又怎好意思白白接受。 “大娘,我还是花钱买,多少钱啊?” 李世民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声问道。 大娘听闻此言,佯装嗔怒地瞪了李世民一眼:“我王秀兰在咸阳一口唾沫一口钉!说送就送,你给的钱我不要!” 李世民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脑袋,犹豫片刻后,又硬着头皮说道:“那大娘能再送一个吗?” “我没吃过这糖葫芦,也想尝一尝?” 他现在也想通了,自己如今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将军,不过只是一介普通的市井小民罢了。 在这平凡的世间,揣着面子又有何用?难道面子能当饭吃不成? 大娘听到李世民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们就是今天闹得沸沸扬扬入城的大唐功臣?” 李世民微微颔首:“是的,为朝廷立了功劳,现在也上了年纪,陛下特许我来咸阳养老。” 大娘一听,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眼前之人竟是大唐功臣! 她双手兴奋地一拍:“哎呀!原来是长安来的大唐功臣啊!” “你说你怎么不早说!” “想吃什么随便拿!” “吃多少有多少!” “可更不能收你的钱了!” “不然我王秀兰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来来来,这里是五个糖葫芦,先拿着!” “没吃饭?赵老汉家的饭馆不错!” “我带你们去吃个饭!知道你们要去吃饭!赵老汉得乐死!” 李世民被大娘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脸懵圈地连忙摆手:“不不不,大娘,我就要一个糖葫芦就行了!” “不用那么客气。” “不不不,你就拿五个!” “你不吃孩子们不也爱吃!” 大娘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李世民听着王秀兰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女儿。 见她们眼中满是渴望与期待,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道:“那倒也是,那就谢过大娘了。” 只能等下一次自己再回报过去了 李世民的道谢让大娘又一次捂嘴笑了起来,眼神之中满是对李世民的赞赏:“不愧是长安来的功臣啊。” “陛下心善,能让你们来咸阳养老,证明你们肯定都是好人!” “你看你说话,都文文邹邹的。” 第140章 发展工业革命的第一步卡住了! 李世民面带惬意与满足,一手拉着一个女儿。 三人皆下意识地轻轻摸着肚子从赵老汉风味菜馆缓缓走了出来。 令人诧异的是,这一顿饭竟未花费分文。 不是李世民存了白吃白喝、妄图占便宜的心。 实则是他在那情境之中,察觉到若再执意付钱,周围那热情得近乎执拗的人们,让他有种即将陷入被众人群殴的感觉。 当然,他本也并非真心想要自掏腰包。 毕竟这么久以来,李世民也从未有过随身带钱的习惯。 此次,他心底里更多的是存了一份好奇与试探。 想要瞧瞧好大儿给予自己的令牌在这咸阳城中到底有没有用。 看着那令牌之上所刻绘的大胖子模样,他不禁陷入沉思。 这胖子,在咸阳城能发挥出怎样的影响力与作用呢? 李世民虽从未与这个大胖子谋面,但是关于此人的传闻却也有所耳闻。 听闻其虽未踏入朝堂为官,却无疑是自己好大儿的得力臂膀,掌管着好大儿名下所有的财富与钱财事务。 李世民内心深处泛起一丝疑惑,如此一位在财务方面颇具才能之人。 既然是自己好大儿的左膀右臂,怎么好大儿却没把他吸纳进朝廷之中,分担那繁重的朝政压力呢? 在两仪殿内,李承乾正与齐先生相对而坐,神色凝重地探讨着关乎大唐未来走向与发展之路的重大事宜。 诸多事务的决策流程往往是李承乾凭借其睿智与远见提出新颖独特的点子与设想。 然后齐先生则充分运用其卓越的才能与丰富的经验,全力以赴地将这些构想逐步转化为现实。 而如今,他们正面临着一个极为棘手,令人头疼不已的关键节点——蒸汽机的研发与制造。 直至当下,这神奇且具有巨大变革潜力的蒸汽机仍未在大唐的土地上被成功发明与创造出来。 眼下,大唐的农业发展虽有一定根基与规模,但与那能够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工业发展相比,二者之间的差距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李承乾确切的知道,唯有坚定地踏上工业发展这条道路,大唐才有可能真正实现国力的强盛与崛起。 针对世家这一困扰大唐许久的沉疴顽疾,他已经派遣秦如召、薛仁贵、张显怀三人前去全力处理。 对于处理之后可能产生的结果,李承乾在心里也已经有了预估与判断。 他知道,一旦对世家采取大规模的整治行动,地方政务与民生经济极有可能陷入大面积的停摆与混乱状态。 长期以来世家在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庞大而复杂的网,当这张网被猛然触动与拆解时,大唐这架庞大的国家机器必然会陷入一段停滞与调整期。 在失去了官府强有力的管控与世家传统秩序的约束之后。 那些长期处于受苦受难境地的百姓之中,难免会有部分人因不堪忍受现状或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蛊惑,从而站出来反抗朝廷的统治。 这几乎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难以避免。 即便尝试采用当地百姓暂时担任官职、以民治民的权宜之计,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没有完善健全的律法作为坚实后盾与行为准则,人在混乱无序的环境中与野兽无异。 相较于世家门阀那残酷无情的欺压与剥削,百姓们的日子或许会比之前略微好过那么一丝半点。 至少在面对困境时,他们拥有了选择逃离的自由。 对于天下大乱这一局面,李承乾没有过度担忧。 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彻底去除世家这颗侵蚀大唐根基的毒瘤,即便后续需要花费时间与精力慢慢梳理与整顿,也是值得且可行的。 每每念及此,他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丝对百姓的愧疚与怜惜之情,这一过程中百姓仍需承受诸多苦难与艰辛。 而若想要将这段痛苦煎熬的时间大幅缩短,甚至是彻底使其消失不见。 在李承乾的认知里,唯有一条道路可走——全力推动工业革命的到来。 只要能够成功发明并制造出蒸汽机,便可以极大地加快纺织业的蓬勃发展。 纺织机作为纺织业发展的核心工具,其应运而生将会自然而然地推动纺织厂的建立与兴起。 到了那时,百姓们在寒冷的冬天便再也无需担忧没有棉衣用以抵御严寒。 而随着纺织业的进一步发展与升级,有了纺织机作为基础与铺垫,缝纫机这一更为先进高效的制衣工具也必将随之出现。 缝纫机的广泛应用将会大力地推进整个社会的发展进程。 制衣厂会在这股浪潮中不断涌现,与此同时,煤炭开采行业也能够借助蒸汽机的力量,减少对大量人力的依赖与需求。 大唐若要谋求发展,重中之重便是先妥善解决供需之间的矛盾与平衡问题。 可恰恰就是这看似简单实则艰难无比的第一步,让他们努力到了现在,始终没有办法成功地踏出去。 李承乾也曾多次耐心地向咸阳的工匠们讲解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可是,由于这一概念太过新颖超前,与大唐工匠们传统的知识体系与认知范畴相差甚远。 他们听闻之后满脸茫然,完全搞不懂这个神奇的蒸汽机要如何才能生产制造出来。 后面终于能理解李承乾的意思了,可是却因为材料和诸多原因的限制。 一直到了现在还没有让蒸汽机面世。 “齐先生,蒸汽机必须要生产出来!” 李承乾的话语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 齐先生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无奈与为难之色。 “陛下,您推行的诸多政策,臣下竭尽所能,基本都能够找到应对之策并妥善施行。” “可是这蒸汽机,实乃前所未有的新奇之物。” “想要将其制造出来,还需要时间。” “多年来,我咸阳工业部上下齐心协力,不断地努力探索与尝试,可直至如今,这蒸汽机依旧未能成功问世。” “每年为此耗费乾宇商会的大量金钱,若不是因为这是陛下您亲自提出并高度重视的项目,依吝胖子那谨慎精细的性格,怕是早就已经放弃了。” 说到这齐先生叹了口气。 “齐先生,如今咸阳工业部的蒸汽机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 李承乾目光灼灼地盯着齐先生。 齐先生微微仰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按照崔大勇所汇报的情况来看,陛下您之前提出的关于蒸汽机的基本构想与设计思路已然大体实现。” “适合制造蒸汽机的金属材料如今也已经成功寻觅并确定下来,耐高温这一关键难题也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与途径。” “最为艰难的传动装置和锅炉构造方面,经过工匠们的不懈钻研与反复试验,也都已经被成功攻克。” “目前却只剩下最后一个棘手的难点尚未解决。” 说到此处,齐先生微微顿了顿,神色凝重地继续道。 “汽缸的密封性一直无法得到妥善有效的解决。” “现今所采用的密封材料是牛皮,可这牛皮在蒸汽机运行一段时间后便会开裂损坏,难以满足长期稳定运行的需求。” “密封性。” 李承乾轻声呢喃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提及密封性,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的第一个事物便是橡胶。 这橡胶在工业发展进程中乃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材料,没想到如今制造蒸汽机竟然也需要用到这玩意儿。 这橡胶乃是取自橡胶树之上,而橡胶树生长于热带地区。 大唐境内的气候条件虽然有地方是适合橡胶树生长的,但是肯定没有橡胶树! “柔佛(今马来西亚)的遣唐使是不是还在大唐学习?” 李承乾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是的陛下,各国的遣唐使如今都在我大唐潜心学习!” 齐先生连忙恭敬地回应道。 “好!你即刻去将柔佛的遣唐使给朕叫过来,朕知道要怎么解决密封性的问题了!”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欣喜,言语之间满是兴奋。 听着李承乾的话,齐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之色,然而他很快便强行将这情绪收敛了回去,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臣这就去叫柔佛遣唐使!”齐先生拱手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去。 第141章 橡胶树的下落 在众多云集于大唐的遣唐使之中,马扎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他来自柔佛,一个国力并不强盛的小国。 正因如此,马扎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时常沦为其他遣唐使冷嘲热讽的对象。 那些或尖酸或刻薄的话语,一次次刺痛他的心。 之后,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默默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深埋心底。 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大唐的先进文化与精湛技术,待学业有成之日,将这些珍贵的瑰宝带回柔佛。 让柔佛可以走向繁荣富强,就和大唐一样! 柔佛人身形普遍较为瘦小,且因地处热带,日照强烈,他们的肤色略显黝黑。 在大唐,黑色的皮肤往往被视作低贱的象征,地位如同那些被阉割后由阿拉伯人贩卖而来的昆仑奴一般。 马扎知道这种偏见的存在,走在大唐的街巷之间,他时常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可就在今天,马扎意外地接到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旨意,宣他前往两仪殿面君。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将他的心搅得混乱不堪。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可怕的念头。 莫不是柔佛的国王做出了什么触怒大唐皇帝的事情? 难道是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出现了严重裂痕? 他的心愈发忐忑不安,惶恐地在原地打转。 但圣命难违,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跟随大唐的宦官,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两仪殿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他的双腿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思绪纠结,整个人处于极度的紧张与惶恐之中,以至于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身旁的两位宦官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搀扶起来。 “柔佛遣唐使,里面就是两仪殿了。” 一位宦官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陛下只说见你一个人,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可千万不能冲撞了陛下!” 马扎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机械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多谢两位公公。” 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不已的心稍稍平静一些,这才缓缓走入那威严庄重的两仪殿之中。 李承乾正端坐在殿内,专注地处理着政务。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来。 马扎一进入大殿,便立刻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他的身体仍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柔佛遣唐使马扎见过大唐皇帝陛下!大唐皇帝陛下万安!”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起来,马扎是,怎么身体在发抖啊?朕很吓人吗?” 李承乾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 听到李承乾的话,马扎却不敢贸然站起身来,依旧颤抖着说道:“陛下,我也不知柔佛如何触怒到了陛下,还请陛下看在柔佛百姓日日仰慕陛下的份上,不要降罪于柔佛的百姓,还请只降罪柔佛王室一脉。” “我马扎愿同柔佛王室一同,平息陛下的怒火!” 他的话语中饱含着对柔佛的深切担忧。 李承乾听着马扎的话,不禁哑然失笑。 “谁和你说朕是要降罪柔佛了?” “陛下!下使愿……” 马扎刚想继续慷慨陈词,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 “陛下,您……?” “您刚刚说的是不降罪柔佛?” 李承乾微微点头,肯定地说道:“朕召你来不是因为柔佛得罪了大唐,而是因为朕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机遇。” 马扎听闻此言,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呆呆地跪在原地。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承乾便接着说道:“马扎,你们柔佛是不是有一种会流胶的树?那个胶是白色的。” 马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陛下,您说的可是三叶树?” 听到这个回答,李承乾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对,就是这个。” 李承乾心中暗自庆幸,虽然不清楚这个时代橡胶树的具体名称,但他知晓橡胶树以前的全称叫做三叶橡胶树。 如今听到马扎提及三叶树,他立刻确定了这便是自己要寻觅的橡胶树。 “对,马扎,就是这个三叶树!” “朕让户部给你拨款,你明日就回柔佛,把三叶树给朕运回长安。” “这件事情干得好,朕许你一个大唐的官职!” 马扎听到李承乾的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刚刚还在担忧自己会因柔佛触怒大唐而性命不保,转眼间却迎来了获得大唐官身的巨大机遇。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能拥有一个大唐的官身,意味着他将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从此成为大唐的一员。 届时,哪怕是柔佛的国王,也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 第142章 新的研究方向 第二日,曙光初现,马扎尚在睡眼惺忪,满脸蒙圈之际,便被大唐的锦衣卫催促着踏上了返回柔佛的归途。 他的心中满是诧异,原本按照他的预想,以大唐一贯的行事风格与流程。 无论如何都该有个日的时间留给他去悉心准备。 毕竟,诸多行李物品以及需要带回柔佛的各类东西都需要仔细斟酌与收拾。 他万万没想到,昨日陛下金口玉言,宣称明日,大唐朝廷竟真的雷厉风行,丝毫不曾拖延。 他有些震惊,在大唐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未见识过大唐朝廷如此惊人的办事效率与行动力。 这速度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许多原本计划要准备的行李和重要物件都来不及筹备妥当。 三叶树的消息有了确切的下落之后,李承乾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他站在太极殿之中,透着门户,望着外面的朝场。 心中默默筹谋着未来的宏伟蓝图。 这时候只需要等待世家势力被彻底铲除的那一日来临,然后便能重新梳理这天下的格局,将大唐的江山社稷重新整顿。 重中之重,便是要成功地将蒸汽机研发制造出来,借此打开大唐通往工业时代的大道。 大唐广袤无垠,有着十道三百五十八州的辽阔疆土。 李承乾知道自己肩头所担负的责任之重,堪称大唐的“举重冠军”。 咸阳工业部内,崔大勇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凝视着眼前那台他们费尽心血制造出来的蒸汽机。 如今,这台蒸汽机已然能够依靠烧煤顺利运转,仅剩下最后一个关键难题——密封性尚未攻克。 一旦密封性的问题得以妥善解决,崔大勇坚信,这蒸汽机必将为大唐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发展机遇。 可就是这看似仅仅一步之遥的难关,已然困扰了他们足足两年半的漫长时光。 在这两年半的艰难岁月里,乾宇商会每年都慷慨地为工业部拨发了数额庞大的资金,用以支持蒸汽机的研发工作。 对于每一位工匠,工业部都给予了极为优厚的待遇,不仅保障他们自身衣食无忧,甚至连他们家中的每一位亲人都得到了陛下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 遥想当年,在太子殿下(即如今的陛下)尚未驾临此地之前,他们这些工匠不过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卑微之人, 每日里都要看人眼色行事,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 太子殿下来到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工匠这一职业在咸阳城中逐渐成为了人人敬仰尊崇的高尚职业。 太子殿下将他们亲切地称作“劳动者”。 并且郑重地向咸阳城所有百姓宣告:大唐,是由劳动者们辛勤创造的! 正因为承蒙了陛下如此厚重的恩惠,如今这蒸汽机却迟迟未能研制出完美的成品,工业部的工匠们内心深处的愧疚与不安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他们觉得自己有负陛下的信任与期望,心中满是自责,以至于许多工匠甚至都不敢回家去面对自己的家人。 他们日夜坚守在工业部里,吃喝拉撒等一切生活琐事都在工业部内解决,全身心地投入到蒸汽机的研究工作之中。 崔大勇更是当众立下誓言:只要蒸汽机一日未能被工业部成功研究出来,他便一日不出这工业部的大门! 这些工匠们心里都清楚,并非是真的不想踏出工业部的大门,只是他们自觉无颜面对外界的目光,内心的愧疚一直紧随着他们罢了。 实际上,每年拨下来的巨额经费,工业部自然不会将其全部耗费在密封性这一个难题之上。 工匠们对自己所制造的蒸汽机有着充分的自信,除了密封性之外,其他各个部分都已经被他们精心打磨至最佳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并未一味地执着于密封性问题的研究,而是暗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偷偷摸摸地量产了蒸汽机。 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他们总共制造出了两百四十一台蒸汽机,这些便是他们日夜辛勤劳作的所有成果。 他们心中怀着一丝侥幸与期待,如果能够在后续的探索中找到合适的、良好的密封材料,那么他们无疑将成为大唐的功臣,名垂青史。 若是始终寻觅不到理想的密封材料,他们这些工业部的工匠们,恐怕有一个算一个,即便全部被处以极刑,也难以弥补他们所犯下的过错。 毕竟,耗费了如此之多的钱财,却仅仅制造出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铁疙瘩”,这是任何一位当权者都难以容忍的行为。 可以说,这是整个工业部的一场大赌博,胜败在此一举。 今日,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更具密封性的材料。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尝试之后,他们已经将动物皮毛彻底排除在可选用的材料范围之外。 因为他们在反复的试验中发现,无论选用何种珍贵的动物皮毛,只要在蒸汽机运行时的加热过程中。 这些皮毛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开裂的现象,根本无法满足蒸汽机对于密封性的严苛要求。 为了攻克这一难关,他们甚至用珍贵的糖浆来进行尝试,然而结果依旧是毫无成效,令人沮丧。 而就在今天,崔大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个全新的探索方向——树胶之上。 树木能够分泌出胶状物质,这在平日里本是鲜有人关注的寻常事物。 今日,一位工匠偶然间弄来了一些桃胶。 恰逢入春时节,正是桃树分泌桃胶的旺盛时期。 几个工匠小心翼翼地将调制好的桃胶套在了蒸汽机的汽缸和阀门之上,随后往锅炉中倒入煤炭,缓缓启动蒸汽机。 蒸汽机发出阵阵轰鸣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工业部内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聚焦在汽缸和阀门上,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工业部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令人煎熬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就在崔大勇满心欢喜,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成功了!”的瞬间。 老天爷好像是故意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那原本看似完美的桃胶,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啪”的一声裂开了。 崔大勇满脸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那已经开裂的桃胶,心中刚刚涌起的喜悦瞬间如泡沫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 崔大勇不愧是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的工匠首领,很快,他的眼中便再度闪烁出希望的光芒。 这桃胶虽然最终还是开裂了,但它却实实在在地撑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 这一结果足以证明,他们此次选择树胶作为研究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相较于之前那些动物皮,植物胶显然具备更强的密封性,而且在耐久性方面也更胜一筹,不易破损。 刹那间,所有工匠们的眼神中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希望。 在他们心中,树胶!已经成为了他们下一步研究工作中最主要的对象! “记下来!把结果记下来!我们快成功了!兄弟们!” 崔大勇激动的大喊着! 第143章 世家之首,清河崔氏! 河北道,清河崔氏傲然雄踞于五姓七望之首。 其家族的荣耀与权势,历经数代的沉淀与积累,已经是一个在大唐内部的庞然大物了。 大唐天子心怀壮志,决心以雷霆手段征伐世家,欲重塑朝纲,使皇权得以稳固,四海之内皆归心。 魏征曾向陛下单独进言,伐世家之策应如抽丝剥茧,先从最为弱小之处着手,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如此方能以最小的动荡换取最大的成效。 当陛下的龙威震怒,太原王家率先成为了刀下亡魂。 仅仅五千锦衣卫太原王家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一时间,人们皆笃定地认为陛下定会依照既定策略,将那些势力稍弱的世家逐个连根拔起。 世事难料,谁都未曾预见,陛下竟会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决定。 他悍然发兵三十万,直指清河崔氏。 这三十万大军的阵容由五军营、左右神策军、锦衣卫精心挑选组合而成的十五万唐军。 而另外十五万,则是由奚族、霫族、契丹军,突厥以及昆仑奴汇聚而成的异族大军。 由张显怀、秦如召、薛仁贵分别统领十万大军。 一同直奔河北道。 在清河崔氏气势恢宏的府邸之中。 “景明,如今三十万唐军已经进入河北道,快到了贝州了!” 崔怀德干枯如柴的手指轻轻抚着自己苍白如雪、稀疏无几的胡须。 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向崔景明汇报着这严峻境况。 崔景明听闻此言,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李承乾绝非等闲之辈,此子竟有如此气魄,竟敢直接要来征伐我崔家。” “这分明是妄图与所有世家在河北道决一死战啊。” “他若功成,则一战过后,天下再无世家。” “朝廷大军不好对付啊!” 崔怀德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 “景明,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又能如何?我崔家传承数百年,历经无数风雨沧桑,底蕴深厚,有何可惧啊?” “河北道,淮南道,皆是支持我崔家之力,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如今已经我贝州已经陈兵五十万了!” “何惧那暴君?” 他挺直了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杆,试图努力展现出崔家往昔那不可一世的傲然。 崔景明缓缓抬眸,静静地凝视着崔怀德,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察觉的无奈。 “没那么简单,哪怕如今河北道,淮南道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可河北道淮南道的都督刺史难道真的愿意替我我们世家门阀当这个马前卒吗?” 崔怀道有些不理解。 “你怎么知道?” “朝廷大军出发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开始召集人马了,除了同为世家的兵马,河北道是我们的根据地来了一半外,你可看到淮南道的一兵一卒?” “他们都在等,我们虽然掌控着地方,可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在等我们和朝廷大军的第一战,谁赢就帮谁。” “这场仗,首战即决战!” “况且我们手下的那些士卒,与那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唐军相比,无论是日常的训练程度,还是实战的战斗经验,都相差甚远。” “若是与他们正面展开殊死厮杀,对我崔家而言,实在是极为不利,无异于以卵击石!” 言罢,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开始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更加完善自己的应对计划。 见崔景明这般模样,崔怀德无奈地长叹一声。 “景明啊,不是我说你,自从你当家主之后,我们崔家的锋芒便收敛了许多。” “我们崔家贵为世家之首,朝廷剿灭王家的时候,我们就该当机立断,挺身而出,全力相助!” “如今朝廷把王家灭了,我们岂不是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吗?” 他的语气中满是惋惜。 崔景明听到这话,目光再次投向崔怀德,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但他很快就不动声色地将这情绪掩饰了起来。 “太原王家,王七兆上位之际,恐怕便是太原王家走向衰败没落的开端。” “那王七兆,贪婪成性,只知一味地疯狂收敛钱财,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肆意地欺压良善。” “他甚至还沉迷于那等荒淫无道、令人发指的‘美人盂’‘美人纸’之事,将太原地区搅得乌烟瘴气、民心尽失,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如此恶行累累的行径,太原王家又怎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朝廷甚至无需大动干戈,只需稍加巧妙引导,其内部便会自行分崩离析。” 说到此处,崔景明不由自主地轻声笑了出来。 伐王家时未费多大力气,如今伐自家却出动了整整三十万的大军,这还仅仅只是前锋部队。 若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李承乾不顾一切,将大唐六十万边军全部调到贝州,那崔家的处境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不过那个时候大唐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且,族叔,你要明白,朝廷灭王家,那是名正言顺,毕竟是王家迫害一个护国伯和公主在前,此乃大逆不道之罪。” “当时,谁敢去支援王家,那便是公然谋逆,必遭天下人唾弃,不得人心。” “可如今朝廷毫无缘由地伐我崔家,便是师出无名。” “这次,天下人心在我崔家!” 崔景明微微一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 “族叔,你年纪大了,以后崔家的事你莫要再插手了!” 崔怀德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崔景明他们这一代竞争家主之位时,那些对手如今一个也未能存活,崔景明的心机与手段,绝非他所能轻易抗衡。 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也对崔景明有着一丝敬畏与惧怕。 “族叔,有件事你且去办。” 崔景明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何事?景明?” 崔怀德赶忙问道。 “把我崔家的粮仓打开五个,将里面的粮食统统分给贝州的百姓,” 崔景明目光坚定。 “并且告知贝州百姓,我崔家从此以后每年只要他们一成税赋,其他税都无需再交,包括朝廷的。” “再打开五个钱仓,把钱财也都拿出来,分发给贝州的百姓。” 崔怀德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明白了崔景明的意图。 这是要以重利诱惑之,让整个贝州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共同对抗朝廷啊! 可一想到那即将送出去的海量财物,他的心就感到一阵疼痛。 送这么多东西给这些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贱民”,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但他知道崔景明决定之事已难以更改,只能默默点头,转身缓缓离去。 第144章 崔家部署 崔怀德离去之后,空旷的房间里仅剩下崔景明一人的身影。 他的神情突变,原本平和的脸色一下子被阴冷所笼罩。 崔家,这个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世家,早已习惯了目空一切。 在崔景明眼中,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大忌。 世家的傲气,并非荣耀的象征,反倒成了最为棘手的难题。 那些前来支援的世家们,每一个看到己方浩浩荡荡的人马时,皆是满脸自信,志得意满。 就连他们带来的兵卒,也都个个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胜券在握。 如此这般的军队,又怎能抵挡得了朝廷的虎狼之师? 更何况,此次前来征伐的,乃是两支刚刚得胜回朝,又重新拆分出来的精锐大军! 崔景明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当下两方对峙的局势。 李承乾从长安调派了三十万大军出征,这一举措或许表明,如今李承乾手头能够动用的士兵仅有三十万之数。 而整个大唐,尚有另外六十万边军分散在各地,由各道行军总管率领,这些边军将士们可都是对李唐忠心耿耿。 薛延陀与吐蕃已然被大唐所灭,漠北的行军也有可能随时带兵南下征伐。 其中,朔州道行军、灵州道行军、庆州道行军、凉州道行军,这四道的兵力最为雄厚,也是最有可能被调拨出来的力量。 据他估算,这四道的兵力加起来将近三十万,并且都是久经沙场的边军。 反观己方,除了五十万世家联合带来的人马之外,还有那些小世家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府兵与守卫。 再加上已然倒戈了一半的河北道行军,粗粗算来,总兵力可达七十万人! 这还只是他的初步预估。 倘若能够进一步将河北道剩余的行军以及淮南道的行军都笼络到自己麾下,凭借世家们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甚至有可能召集起多达九十万人的庞大军队! 九十万人的兵力,暂且不论其战斗力是否虚有其表,装备是否精良。 单从数量上来看,九十万对六十万,况且又是在河北道本地作战,地利人和皆备,这优势似乎已然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想到此处,崔景明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拳头。 别说这是九十万个人,哪怕仅仅是九十万头毫无章法的猪,朝廷又岂能轻易将其剿灭? 只要自己能够妥善调配好这支大军,日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未必就不能落入自己囊中。 而一旦自己成功上位,彼时也将是世家势力最为衰弱之时。 念及于此,他的内心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那个位置!他坐上去后,再也不会有世家之祸了! …… “显怀,仅仅是铲除一个世家,陛下有必要派遣如此众多的军队吗?” 秦如召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之前张显怀剿灭太原王家之时,不过动用了区区五千锦衣卫而已。 如今,为了剿灭崔家,竟然出动了整整三十万大军,这实在是令他大惑不解。 张显怀骑在马背上,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如召,缓缓说道。 “如召,你并不知晓,这清河崔氏与其他世家截然不同。” “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秦如召追问道。 其实,一旁的薛仁贵同样满心疑惑,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定在张显怀身上,也很好奇张显怀的看法。 “陛下的锦衣卫遍布天下,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锦衣卫最为厉害之处,便在于其打探消息的能力。” “在清河县,我曾先后三次派人前往,许以金钱、财富、地位等诸多优厚条件,期望能够拉拢到一些内应。”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派去的那三位兄弟也都音信全无。” “五姓七望,所有世家的消息,向来都在锦衣卫的情报掌控之中,唯独这清河崔氏,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未曾透露出来。” “如今,仅仅是锦衣卫所收到的情报显示,这贝州城内便聚集了不下于三十五万的世家人马。” “贝州城历经多年经营,在崔家的精心打造之下,早已如同铁桶一般坚固。” “而我们此番还要攻城,想要彻底剿灭崔家,其难度绝非小觑。” 张显怀眉头紧锁,言语之间透露出对此次作战前景的担忧。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那位崔家家主绝非等闲之辈。 “三十五万军队?当真有如此之多?” 薛仁贵听闻,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显怀神色凝重,认真地点了点头:“三十五万,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此次作战,我们绝不能陷入颓势。” “人心难测,一旦我们在战场上呈现出颓败之象,许多事情便会脱离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秦如召看了张显怀一眼,劝慰道:“显怀勿忧,世家的兵马久享太平,平日里养尊处优,必定不善作战,我们也不必过分担忧。” 张显怀微微点头:“这确实是我军的一大优势所在。” “可这攻城之法,终究还得取决于贝州城的城防究竟有多么坚固。” 虽说心中依旧存有顾虑,但张显怀也并未过度慌乱。 值得庆幸的是,锦衣卫最终还是成功地混入了贝州城,只不过是跟着其他世家的人马一起进去的罢了。 …… 崔景明心绪渐平后,立即秘密召集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谋士们。 待众人齐聚,崔景明目光深沉地开口道:“诸位,如今局势严峻,朝廷大军压境,我等不可有丝毫懈怠。” 心腹谋士李通上前一步,抱拳道:“家主,朝廷此番来势汹汹,我等当务之急是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尤其是那两支得胜回朝之军的作战风格。” 崔景明微微点头:“李通所言极是。” “本公已命人全力打探朝廷军队的详细编制,将领习性以及军备物资的运输路线等关键信息。” “但我等不能仅守株待兔,还需主动出击。” 谋士赵启皱着眉头道:“家主,主动出击?朝廷兵力虽三十万,除异族外,还有十五万皆是精锐,我等贸然行动,是否太过冒险?” 崔景明冷笑一声:“赵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朝廷大军长途跋涉,而我等在河北道以逸待劳。” “再者,世家联军人数亦不容小觑,虽然都是些废物,但也能消耗唐军的力气。” “我已派人前往河北道与淮南道剩余的行军营地游说,若能将其拉拢过来,我军兵力可达九十万之众。” 李通眼睛一亮:“家主此计甚妙。若能成功,我军在兵力上便占据极大优势。” “只是,不知家主如何确保他们定会倒戈?” 崔景明自信满满地说道:“我许以河北道将领在本地的绝对权力与财富。” “淮南道则给予大量粮草物资援助以及日后的地位。” “他们皆为利往,岂会不动心?” 谋士钱丰担忧地说:“家主,可莫要忘了,这朝廷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万一他们知晓了我们的计划……” 崔景明脸色一沉:“所以,在行动过程中,务必万分谨慎,一切都要暗中进行。”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养你们的原因,崔家,本公不信任!” “若有走漏风声者,定当严惩不贷。 崔景明又道:“在军事防御上,依据贝州城的地形,我决定重新规划城防布置。” “加固城墙,增设了望塔与防御工事之事就交给钱丰你去督办。” “赵启,你负责在城外的要道设置多重陷阱与障碍,以防朝廷大军的突袭。” 钱丰、赵启齐声应道:“遵命,崔公!” 崔景明继续道:“李通,你组织城中百姓进行后勤支援的演练,确保战时物资供应的顺畅与高效。” “这一战,关乎我崔家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 第145章 朝廷的部署 朝廷这边,张显怀、秦如召与薛仁贵等将领齐聚营帐之中,气氛凝重而严肃。 张显怀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此次面对崔家及众多世家联军,其势力不容小觑,我等必须精心布局,每一步都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站起身来,走到营帐中央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着贝州城的位置,说道:“我意先传令下去,让三十万大军在距离贝州城十里之外扎营。” “这营地的布局,需呈紧密环绕之势,各营之间以深沟相连。” 秦如召微微皱眉,疑惑道:“显怀,为何要如此布局?” “这般耗费人力物力挖掘深沟,是否过于谨慎了?” 张显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如召兄有所不知,崔家联军人数众多,且不乏善战之士。” “我军虽亦是精锐,但长途跋涉而来,需得先确保自身营地的安全。” “这深沟相连,既能在敌军突袭时相互呼应支援,又可有效阻止敌军骑兵的长驱直入。” “一旦敌军来犯,我军可凭借深沟坚守,利用弓箭等远程武器予以回击,减少我军伤亡。” 薛仁贵抚掌点头:“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先立于不败之地。” 张显怀接着说道:“同时,在营地四周设置多道拒马桩与了望塔,” “日夜派人值守,严密监视贝州城方向的动静。” “这了望塔的设置,需错落有致,确保各个方向的视野无死角,一旦发现敌军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可及时预警,让我军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应对。” 在兵种调配方面,张显怀神色凝重,继续部署道:“将十万步兵安排在营地前沿,这十万步兵乃是我军的根基,皆配备坚固的盾牌与长枪。” “平日里,他们经过严格训练,擅长结阵作战。” “如遇敌军冲击,他们能够迅速组成盾墙,抵挡敌军的箭矢与骑兵冲锋,在攻城时,又可稳步推进,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 秦如召问道:“那步兵之后,是否该安排弓箭手?” “正是。” 张显怀点头道。 “三万弓箭手则分散在步兵之后的高坡之上。” “这些弓箭手皆是从各军精心挑选而来,他们手持强弓劲弩,射程远且威力巨大。” “在攻城之时,他们的任务便是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远程压制。” “当步兵靠近城墙,他们需以密集的箭雨,压制敌军的反击,为步兵攀爬城墙创造有利条件。” 薛仁贵目光炯炯,主动请缨道:“显怀,我愿带领五万精锐骑兵,定要在这战场上发挥骑兵的最大优势。” 张显怀看着薛仁贵,眼中满是信任:“仁贵,你这五万骑兵可是我军的王牌之一。” “你的战马皆为良驹,速度快且耐力强。” “我计划在战争关键时刻,由你带领骑兵,绕到贝州城的侧翼或后方。” “你可趁敌军主力被我军正面吸引之时,突袭敌军的补给线或薄弱环节,打乱敌军的部署与节奏。” 但你需切记,骑兵行动贵在神速与隐蔽,切不可过早暴露行踪。” 薛仁贵抱拳领命:“显怀放心,仁贵定不辱使命!” 秦如召则一脸严肃地说道。 “显怀,这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愿负责统筹后勤补给事宜。” 张显怀感激地看着秦如召:“如召,这后勤补给至关重要,关乎我军生死存亡。” “你可有详细计划?” 秦如召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会组织庞大的运输队伍,从各地征集粮草、箭矢、攻城器械等物资。” “粮草方面,不仅要确保数量充足,还需注意储存条件,防止霉变。” “箭矢要准备多种类型,有用于远程攻击的轻箭,也有破甲能力强的重箭。” “攻城器械如投石车、攻城塔等,要安排专人维护与操作。” “并且,” 秦如召顿了顿。 “要安排重兵护送运输队伍,确保补给线的安全畅通。” “在营地内设立多个粮仓与军备库,分类存放物资,并制定严格的管理制度,防止物资的浪费与丢失。” “我会亲自监督,若有违反者,严惩不贷。” 张显怀赞许的看了秦如召一眼。 “有劳如召了。” “若后勤无忧,我军便可专心作战。” 此外,张显怀又看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赵轩,说道:“赵同知,此次作战,锦衣卫的作用不可忽视。” 赵轩上前一步,恭敬道:“张指挥使请吩咐。” “我命令锦衣卫在贝州城内外继续探查敌军的兵力分布、城防设施以及世家联军之间的关系等关键情报。” “一旦发现崔景明与其他道行军的勾结迹象,立即采取行动,或破坏其联盟,或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赵轩领命:“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我已挑选了一批锦衣卫精英组成特种部队,他们擅长潜入、暗杀与情报传递。” “准备在攻城时执行特殊任务,如破坏城门机关、暗杀敌军将领等,从内部瓦解敌军防线。” 张显怀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各位务必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我等此次出征,不仅是为了剿灭崔家,更是为了维护大唐的稳定与安宁。”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克强敌!” 众人齐声高呼:“愿为大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146章 如召的勇,任贵的箭 朝廷大军在张显怀、秦如召、薛仁贵等将领的率领下,一路浩浩荡荡地朝着贝州城行进。 两日后,终于抵达了贝州城外。 大军安营扎寨,秩序井然,各营兵种严阵以待。 其中五军营的将士们尤为引人注目,他们所配备的火器,乃是大唐军事力量中的一张王牌。 此时的营地中,士兵们正忙碌地安置营帐、搬运物资。 将领们也穿梭其中,指挥着各项事宜,力求让大军尽快安顿下来。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初至异地的忙碌与嘈杂。 张显怀站在营地中央,望着不远处的贝州城,眉头微微皱起。 此次面对的崔家及众多世家联军绝非易与之辈,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其实,他心中早已料到,以崔景明的心思,很有可能会趁着朝廷大军初临、立足未稳之际主动出击。 所以在行军途中,他就多次叮嘱诸将要时刻保持警惕,做好应对敌军突然袭击的准备,并且着重强调了五军营火器的运用时机与策略。 在贝州城内,崔景明得到朝廷大军抵达的消息后,立刻召集了世家联军的各位将领。 他神色冷峻,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厉,在议事厅中来回踱步,而后猛地停下,大声说道:“诸位,朝廷大军远来,此刻必定疲惫不堪。” “而且他们初到此地,防御定然未布置周全,此乃天赐良机啊!” “我等若能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必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扬我世家之威,让朝廷知道我等也不是好惹的!” 众世家将领听闻,面面相觑。 虽对朝廷大军心存忌惮,但见崔景明这般坚定果决,又想到若真能一举击退朝廷军,那日后在世家之中的威望必定水涨船高,于是纷纷响应。 “崔公所言极是,我等定要让朝廷军尝尝我世家联军的厉害!”说话的是卢家的将领卢象。 他手握卢家兵马和两万范阳士卒,一向勇猛好战。 “没错,就趁他们还没站稳脚跟,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郑家的郑虎也跟着附和道。 崔景明见众人齐心,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好!即刻整军,打开城门,出发!” 贝州城门大开,马蹄声如雷动,喊杀声震天。 世家联军如潮水般涌出,朝着朝廷军营汹涌而去。 朝廷这边,哨兵最先发现敌军来袭,急忙吹响号角示警。 尖锐的号角声瞬间划破营地的宁静,原本忙碌的营地瞬间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张显怀还是没想到,崔景明的决策竟会如此果断,行动如此迅速。 他迅速做出反应,他高声传令:“五军营准备,首轮火器攻击!其余各军,依序迎敌!” “步兵迅速结成盾墙防御,弓箭手占据高坡,准备射击,骑兵待命,听我号令行事!” 五军营的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听到命令后,等待着世家人马的靠近。 此时的火器威力并不强,而且只有一次性的效果。 射程也在二百三十米左右。 所以必须要等距离近了再开火。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前排世家联军的骑兵冲过来时,五军营的士兵这才看清,他们身后都背着一块盾牌。 等到要靠近时,直接将身后的盾牌顶在了前面。 一时间,世家的骑兵直接冲入了五军营的营地之中。 五军营的士兵见状,也都是开了一轮火就直接将火器给收了起来。 拔出刀子对抗着前排冲过来的世家骑兵。 贝州城上的崔景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笑。 唐军在松州用火器打的吐蕃,他崔景明又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一手? 秦如召见状,虎目圆睁,热血上涌,他抄起长枪,翻身上马,对着身边的士兵们高呼:“儿郎们,随我杀敌!” “莫要让敌军小瞧了我大唐军威!” “今日就让他们知道,主动挑衅朝廷大军,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言罢,他一马当先,如猛虎下山般率先冲向敌军。 秦如召冲入敌阵,身姿矫健,长枪如龙,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花,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悍勇无比,竟硬生生地在敌军的冲锋浪潮中撕开一道口子,阻挡住了联军的第一轮猛扑。 朝廷的十万步兵在将领的指挥下,迅速结成紧密盾墙,长枪林立,如刺猬般防御了起来。 步兵统领李刚站在阵前,大声喊道:“兄弟们,稳住,莫要乱了阵型!” “今日便是我等展现大唐步兵风采之时,死战不退!” 三万弓箭手在高坡上,在弓箭手统领赵风的指挥下,箭如雨下,射向联军。 赵风一边指挥,一边喊道:“放箭!给我狠狠地射,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我大军弓箭的厉害!” 但世家联军亦是人多势众,他们不顾伤亡,前赴后继,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朝廷军的防线冲击。 薛仁贵见敌军来势汹汹,本欲按计划率骑兵迂回突袭,然此刻形势危急,他当机立断,率部分骑兵从侧翼冲击敌军,试图缓解秦如召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横刀,对着身后的骑兵们喊道:“兄弟们,随我从侧翼杀进去,打乱他们的阵型,为秦将军减轻压力!” 说罢,其骑兵如疾风般刮过战场,横刀挥舞,收割着联军的生命。 秦如召在敌军阵中左冲右突,身上虽已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战甲,却依旧毫无惧色。 他一边挥舞长枪,一边怒吼:“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灭一群!有胆子就上来送死!” 他的勇猛激励着朝廷士兵,众人皆拼死抵抗。 混战之中,郑虎在后方督战,指挥若定,联军在其调度下进攻有序。 薛仁贵见状,搭弓引箭,目光如炬,大喝一声:“贼将休狂!看我取你性命!” 利箭脱弦而出,如流星赶月般直取郑虎咽喉。 郑虎瞪大双眼,来不及躲避,便被一箭穿心,倒地身亡。 联军顿时阵脚大乱。 “郑将军!”联军士兵们惊呼出声,眼见主将被杀,士气大挫。 而朝廷这边,士兵们见薛仁贵一箭射死敌方主将,顿时士气大振,高呼道:“薛将军神箭!杀啊!” 双方激战良久,战场上尸横遍野,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从清晨一直战至日暮,太阳渐渐西沉,余晖洒在战场上,将那血腥的场景染得一片通红。 双方皆疲惫不堪,无力再战。 张显怀看着战场上的惨状,心中暗叹,此次虽挡住了世家联军的突袭,但己方也损失不小。 他下令道:“鸣金收兵!各军退回营地,救治伤员,整顿军备!” 秦如召听闻,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士兵们都已精疲力竭,便带着满身的血迹和伤痕,率领着剩余的士兵缓缓退回营地。 薛仁贵也带着骑兵们返回,他望着战场上的尸体,神色凝重,对张显怀说道:“显怀,此次世家联军主动出击,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未让他们得逞,但我等也损兵折将,日后当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张显怀点点头,神色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坚毅:“没错,这崔景明确实不简单,他这一手突袭,差点让我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想到了,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果断。” “不过今日我军将士也表现英勇,尤其是如召和仁贵你等,若不是你们奋力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秦如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咧嘴笑道:“哼!那群世家联军,想打败我们,没那么容易!待我等休整完毕,定要让他们好看!” 薛仁贵也微微一笑:“没错,我等且先修养,待时机成熟,再与他们一决高下!” 世家联军这边,崔景明站在城墙上,望着退回营地的朝廷大军,脸色阴沉。 他原本以为此次主动出击,能给朝廷大军一个重创,可没想到朝廷军如此顽强,尤其是秦如召的悍勇和薛仁贵的神箭,让他的计划未能完全得逞。 “崔公,此次出击虽未大败朝廷军,但也让他们损失不少,我等也算有所收获。”卢家的卢少卿说道。 崔景明沉默不语。 世家养的军队虽然不怕死。 但是比起朝廷的军队还是差了更多。 他不仅仗着人数优势打了一个先手之机。 还预判了五军营的火器。 让骑兵冲了对方的步兵。 这还是在朝廷大军没有休整疲惫的情况下。 还打了个势均力敌。 这场战役也让崔景明看明白了,已经没有出去打的机会了。 接下来,只有守城之战了。 想到这他压制住心中的不满。 露出了一个笑脸。 “说的对,今天打得都不错!每个人都有赏!” 第147章 寿安县县令 两仪殿内,李承乾端坐在御座之上,眉头微蹙,一直在等待着有关于前线的战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线的消息却始终未曾传来。 此次负责率领大军出征的三人俱是年轻才俊,在李承乾心中,他们各有其能。 秦如召,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考量,已然有了定论。 以秦如召现今的能力与经验,担任一员将领冲锋陷阵自是绰绰有余,可若论及统帅三军,把控全局,却还略显稚嫩,绝不能轻易担当主帅之重任。 张显怀则大不相同,他是吝胖子悉心教导的关门弟子,其才能自是非同凡响。 从其指挥锦衣卫开始,李承乾便敏锐地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特质。 张显怀行事谋划之时,总能从大局着眼,高瞻远瞩,无论是对局势的洞察,还是对任务的统筹安排,皆有条不紊,尽显帅才风范。 也正因如此,李承乾才会对其委以指挥锦衣卫的重任,深信他定能不负所托。 至于薛仁贵,那是历史留名的人物,名将之才熠熠生辉。 哪怕他年纪尚轻,可其在军事上的天赋与造诣早已展露无遗。 战场上的他是一颗璀璨的将星,注定要在大唐的军事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承乾对他的军事才能亦是深信不疑,心中自是十分放心。 此次出征,名义上虽是讨伐崔家,可李承乾心中清楚,实则是与所有世家展开的一场生死较量。 此战胜负,关乎大唐的未来走向。 一旦凯旋,便可彻底根除世家之祸,还大唐一个清朗乾坤,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可若是兵败,或许会陷入些许麻烦,但局势尚可掌控,只需将边军调往平乱即可。 只是,那时若有异族趁乱入侵大唐,边境烽火再起,局势便会错综复杂,难以预料。 “陛下,秦指挥使回来啦!” 张阿难神色匆匆地走进殿内,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却又不失恭敬。 李承乾听闻,精神一振,赶忙点头道:“快让秦指挥使进来!” 秦必武稳步踏入殿中,拱了拱手,随后迅速将手中的情报递向李承乾,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都查清楚了,是崔氏所为。” 李承乾急忙接过密报,展开仔细研读。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眼神中怒火中烧。 半晌,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密报,怒声呵斥道:“这些世家真是好样的,竟敢勾结异族,把我大唐的技术和大量的铁器都卖给了吐蕃,只为换取那财富。” “甚至还敢让人截取我大唐的举报!” “胆大包天!” “他们可曾想过,此举致使我松州百姓惨遭屠戮,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生灵涂炭。” “好啊,真是好样的!” 李承乾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 “必武,带着朕的圣旨,去一趟前线。” 李承乾强压怒火,咬着牙说道。 “是!陛下!”秦必武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 谷州寿安县。 武媚娘身着七品官服,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坚毅,她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此次朝廷为她配备了二十名护卫,权且充当县衙的差役。 对于一个七品县令而言,这样的配置实在是简陋寒酸,可武媚娘却并未在意。 她因捐赠药材数量最多,被分派到寿安县成为一名中县县令,获封七品上的官身。 以她的才情与抱负,虽谈不上平步青云,却也不算委屈。 寿安县此前遭受痢疾肆虐,致使将近一半人口丧生。 如今的县衙,各项事务一片混乱,皆是由十名锦衣卫暂且代管。 他们接到新县令即将上任的消息,终于可以卸去重担,回长安复命了。 这十人皆身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器宇不凡。 当他们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武媚娘时,不禁愣住了。 只见眼前之人竟是个女子,他们心中满是诧异与疑惑。 在他们的认知里,女人也能当县令? 大唐何时有了七品的女官?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不过,他们毕竟是锦衣卫,并未因武媚娘女子的身份而有过多的言语冒犯。 只是依照惯例,例行公事地询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寿安县县令吗?” 武媚娘微微点头,神色平静,轻声说道:“正是。” “出示一下你的印信,告身和符牌。”锦衣卫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武媚娘对着身后的衙役招了招手,唤道:“瑞安,将东西出示给锦衣卫看。” 瑞安连忙点头,快步走上前去,打开身后的包裹,小心翼翼地将印信、告身和符牌一一取出,恭敬地交给锦衣卫查看。 几名锦衣卫接过物件,仔细端详核对,确认无误后,对武媚娘拱了拱手,说道:“都已经核对过了,那么寿安县就从现在开始,就交由你武县令了。” “寿安县的一切文书我们都没有动过,我们在寿安县只负责维稳。” “既如此,那我们就回长安复命了!” 武媚娘亦是客气地回了个礼,说道:“阁下们慢走。” 锦衣卫离去后,武媚娘抬头望着眼前破旧不堪的寿安县城墙。 “走,进去看看。” 武媚娘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徒步前行,二十名衙役见状,自然紧紧跟随其后。 踏入寿安县,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三三两两的身影在晃动。 他们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麻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武媚娘一行人,便又接着无精打采地坐在了街道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 周围的房屋亦是破破烂烂,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屋顶的茅草在风中瑟瑟发抖,门窗歪斜,有的甚至已经坍塌。 很难想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这些百姓究竟是如何熬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的。 武媚娘并未理会周围麻木的百姓,她只是依照锦衣卫所给的地图,寻找着县衙的位置。 县衙坐落于县城中心,相较于周边破败的民居,显得格格不入。 建得颇为豪华,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周围几乎没有民居相邻,留出了一大片空旷之地。 武媚娘不动声色地走进县衙,她首先径直走向存放文书的房间,开始仔细翻阅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 瑞安则机灵地出去探查情况,没过多久,便满脸惊喜地跑了回来,兴奋地喊道:“武县令!府衙仓库里还有钱嘞!” 第148章 媚娘治县 武媚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对瑞安说道:“随我去仓库看看。” 众人来到仓库,只见里面虽有些许灰尘,但粮食、布匹和金银等物确实尚有一定储备。 锦衣卫竟然没有把这些财物带走? 这些物资虽不算充裕,却也是治理寿安县的重要依仗。 她转身对衙役们吩咐道:“你们先将仓库整理清点一番,列出详细清单。” 武媚娘在县衙内四处查看,发现县衙的后院有一片荒废的菜地,还有几间破旧的马厩。 她心中有了计较,叫来瑞安,低语道:“去寻几个懂农事的百姓来,这菜地若能重新耕种,日后或可缓解些许粮食压力。 还有,将马厩修缮一番,或许日后有用。” 瑞安领命而去,不久便带回几个面黄肌瘦却眼神中尚有一丝希望的百姓。 武媚娘温和地对他们说道:“诸位乡亲,我乃新上任的县令。” “如今寿安县虽历经磨难,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重建家园。” “我知晓你们皆受苦受难,但我欲重启这县衙后院的菜地,若有擅长耕种者,我可提供种子与些许报酬,待收获之时,亦会合理分配。” 百姓们听闻,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老者颤巍巍地开口道:“县令大人,您莫要怪我等直言。” “您虽是县令,可毕竟是女流之辈,这农事繁重,我们实在担心您能否真的将这寿安县治理好。” 武媚娘微微一怔,随即坦然笑道:“老人家,女子又如何?” “我虽身量纤纤,却也有一颗为百姓谋福祉的决心。我自会证明,我能担当此任。” 老者叹了口气道:“县令大人,若真能如此,我等愿尽力。” “只是这许久未耕,土地贫瘠,收成怕是难以保证。” 武媚娘微微一笑,安慰道:“无妨,只要肯用心,总会有收获。” “我亦会去寻访一些农桑之法,改善这土地。” 安排好农事之事后,武媚娘又开始着手处理县衙的政务。 她发现县衙的户籍簿混乱不堪,许多因痢疾丧生的百姓尚未注销户籍,而新生的孩童亦未登记在册。 于是,她召集衙役,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分成小组,逐户走访,重新梳理户籍,务必做到精准无误。” “这关系到寿安县日后的赋税、徭役以及各项政令的施行。” 衙役们虽面露难色,但见武媚娘态度坚决,也只能点头应下。 在衙役们走访期间,武媚娘则亲自接待前来告状或求助的百姓。 …… 当最初的几位百姓战战兢兢地走向县衙时,他们的内心满是忐忑。 “这女县令能行吗?” “咱寿安县都破败成这样了,她一个女子能有啥办法?” “以往的县令哪个不是来了就走,根本没把咱百姓的死活放心上,这次怕也不会有啥不同。” 另一位老者紧紧拽着衣角,眼神中透着不安:“咱进去了,她会不会嫌咱烦,随便打发咱们走啊?” 这衙门的门槛,对咱百姓来说,可高得很呐。” 他们迈进县衙大门时,都不自觉地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见到武媚娘后,王二鼓起勇气,嗫嚅着开口:“县令大人,小的……小的是来求大人帮忙的。”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武媚娘温和地看着他们,说道:“诸位乡亲不必拘谨,有何事慢慢道来。” 王二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我家的地都荒了,实在没吃的了,孩子饿得直哭,大人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武媚娘立刻说道:“乡亲们放心,本县已在清点仓库,马上就会开仓放粮,先让大家填饱肚子。 他身旁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县令大人,我家房屋之前被人打砸,如今已摇摇欲坠。” “可我实在没有钱财和人力去修缮,一家老小只能挤在那残破之处,每到刮风下雨,都担惊受怕,大人您可要帮帮我啊。” 武媚娘眉头轻皱,关切地问道:“你且莫急,先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房屋具体的损坏情况怎样?” 男子连忙回答:“大人,我家住在城东,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墙壁也有裂缝,感觉随时都会倒塌。” 武媚娘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去,本县会尽快安排人去查看。” “咱们寿安县现在虽然困难,但大家只要团结一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打算组织一些有修缮经验的工匠和尚有劳力的百姓,共同来帮你修缮房屋,定不会让你一家老小流离失所。” 男子点了点头,眼中将信将疑。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拄着拐棍上前,哭诉道:“县令大人啊,老身无依无靠,灾病之后,家中已无余粮,眼见着就要饿死了,求大人救救老身。” 武媚娘赶忙上前搀扶,眼神坚定地说道:“大娘莫怕,本县已安排人清点仓库,即刻便会开仓放粮,先解百姓燃眉之急。” “大娘,您先在县衙歇一歇,喝口水,等粮食分发下去,您就可以带些回去。” 老妪激动地说:“谢谢县令了,你是个好官啊!” 武媚娘笑着摇了摇头。 当天,县衙开仓放粮,给饿肚子的百姓吃了一顿饱饭。 只要想吃的,都可以来县衙门口喝粥。 一个身着破烂的年轻人看着武媚娘忙前忙后,给百姓施粥的样子。 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恭敬的对着武媚娘行礼后说道:“县令大人,我是寿安县人,见寿安县如今百废待兴,想为家乡出份力。” “我略通文墨,不知能否在县衙帮忙,整理典籍文书,或是为孩童们教书授业,让他们日后也能有些许学识。” 武媚娘本来被拦住还疑惑呢,是不是又是一个要寻求帮助的百姓。 听到眼前这个人这么说,她一下子就面露欣喜。 “你有此等心意,本县自是欢迎。” “如今正缺你这样的人才,你可先帮着整理县衙的文书资料,待日后学堂之事筹备妥当,再去教书育人不迟。”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回道:“林宇。” 武媚娘点了点头。 “林宇,从现在起,你便在县衙安顿下来。” “整理文书时,若发现有关于寿安县过往民生、田产、商业等记载的资料,要重点标注出来,这些对本县了解县情,制定政策大有裨益。” l林宇应道:“明白,定当竭尽全力。” 这些日子,武媚娘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每天都在为百姓解决着各种困难。 寿安县的百姓也是渐渐感受到了这位新县令的真心。 虽然她只是个女流之辈,但却是寿安县百姓遇到过最好的父母官。 能解决的问题绝不拖拉,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问题也会先记下来。 等到能解决的时候再解决。 眼看寿安县在短短的七天之内百姓的眼中恢复了不少希望。 武媚娘趁热打铁颁布政令,组织县内尚有劳力的百姓兴修水利。 很多百姓都不明白,为什么要修建水利。 武媚娘也没有不耐烦。 耐心的和百姓们解释着。 “乡亲们,这水利工程关乎我寿安县的长远生计,修好之后,灌溉无忧,丰收可期。” “大家想想,只要水利通了,咱们的田地就能得到充足的水源,粮食产量自然会增加,以后就不用再为吃不饱肚子发愁了。” 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问道:“县令大人,可我们都没什么经验,这水利工程能修好吗?” 武媚娘笑着回答:“这位兄弟不必担心,本县已经找来了几位有经验的老师傅,他们会在一旁指导大家。” “而且,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边干边学,就一定能成功。” “本县也会一直在这陪着大家,若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第149章 风疾再犯 咸阳。 咸阳风疾攻克医疗处。 这是李承乾为了专门针对风疾这个不治之症,而专门成立的部门。 这个部门由神医孙思邈带头,太医署圣手温太医,齐太医辅助,咸阳医班最好的两个学生郝仁,胡不归创新。 李明达躺在里面,急的李世民在一旁团团转。 为了治疗方便。 医疗处就设立在疗养院的旁边。 李世民发现李明达风疾又犯了,急匆匆地就抱着她来到了医疗处。 直接把李季明丢给了尉迟敬德照顾。 “上将军,要不您先出去等着?您在这里走来走去,我们治疗容易分心。” 孙思邈看着李世民毫不留情的说道。 李世民听见孙思邈的话。 这才如梦初醒。 “好好好!孙神医,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 !他还那么小!” 李世民急得眼眶通红。 孙思邈叹了口气。 “上将军你放心,晋阳公主现在没什么事。您要放平心态,如果你不放平心态的话……” 李世民还在听着孙思邈说着话。 说着说着他就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 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快!郝仁不归,陛下风疾也犯了,你们去帮陛下缓解疼痛!” 郝仁和胡不归立马走了上去。 一左一右的将李世民扶到了另一个病床上。 李世民摸着额头。 强忍着剧痛说道。 “先治兕子!” 郝仁在一旁连忙安慰道。 “放心,上将军,我们人手足够,孙神医会治好晋阳公主的。” 听到郝仁这么说,李世民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这风疾不愧是恶疾。 上次来还是一年前。 这次竟然又来了。 疼痛真的就好像海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在脑海里碰撞。 李世民头疼欲裂。 郝仁为了不让李世民那么痛苦,先给李世民喝了一些麻沸汤让他暂时昏迷过去再开始治疗。 郝仁与胡不归将李世民安置在病榻后,郝仁深吸一口气,他修长且稳健的手指轻轻滑过针包。 “学弟,此风疾来势汹汹,我等需全神贯注,不可有丝毫差池。” 郝仁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胡不归郑重点头,他快速走向药柜,熟练地抓取着各类草药。 其量之精准,动作之利落,可见平日之勤勉。 “师兄放心,这药方我已反复斟酌,定能助陛下缓解一二。” 他将草药置于药臼之中,双臂青筋暴起,有力地捣动着。 此时,医疗处外,李靖、尉迟敬德、侯君集、程咬金等老臣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李靖面色冷峻,然那紧紧攥着的衣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上将军一向康健,风疾也一年多没发了,怎会又突然风疾复发?” 侯君集满脸不解的说道。 尉迟敬德满脸焦急,脚步匆匆。 “莫要啰嗦,先去看看陛下与公主安危。” 他的话语简短而急切。 程咬金则是一路大呼小叫:“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上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老程可咋办呐!” 众人赶到医疗处外,望着紧闭的房门。 “这可如何是好,上将军与公主一同受苦,我等却只能在此干等。” 李积长叹一声。 尉迟敬德在门前踱步。 “俺这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得紧。” 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掌心已满是汗水。 李靖站在一旁,眼神凝重地望着房门。 “我等需镇定,切不可自乱阵脚,相信孙神医的医术。” “这可是陛下亲自调人组建的!” 他虽如此说,然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听到李靖说到陛下,众人脑海里浮现出了李乾的样子。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安稳了许多。 尉迟敬德暂为照顾的李季明,小脸苍白如纸,眼眶里泪水打转。 “尉迟伯伯,阿耶与姐姐废不废很疼?窝想进去陪着他们。”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令人心疼。 尉迟敬德蹲下身子,轻轻摸着李季明的头。 “小公主莫怕,陛下与晋阳公主福泽深厚,定会逢凶化吉。” 他的眼神中满是慈爱,试图安抚这受惊的孩子,可自己的声音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屋内,郝仁手中的银针已稳稳刺入李世民头部穴位,他的手法娴熟且轻盈,每一针的深浅、角度都恰到好处。 “师弟,这几针下去,若能通其经络,或可暂解陛下剧痛。” 他轻声说道,额头上却已布满汗珠。 胡不归将捣好的草药倒入砂锅中,以文火慢慢熬制。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砂锅。 “学长,药汤即将熬成,此药可祛风散寒,但愿能有效缓解陛下病症。” 李世民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如死灰,眉头紧皱,嘴唇干裂。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低吟。 “兕子……先救兕子……” 他在昏迷中仍喃喃自语。 “上将军放心,我们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在几处穴位施针,以引导体内气息的流转。 胡不归将熬好的药汤端来,轻轻扶起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喂其服下。 那药汤顺着李世民的喉咙缓缓流入,苦涩无比。 “上将军,此药汤可缓解您的痛苦,您且忍耐。” 在孙思邈的精心诊治下,李明达的病情逐渐稳定。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虽仍显苍白,却已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挣扎,人也已经有些清醒了过来。 孙思邈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 “晋阳公主暂无大碍,然仍需调养些时日。”他的声音疲惫中带着欣慰。 温太医在一旁点头称是。 “孙神医医术精湛,公主此番能转危为安,实乃幸事。” 齐太医忙着整理药材。 “接下来的用药需更加谨慎,切不可让风疾再有反复。” 他的眼神专注,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 而另一边,李世民在服下药汤后,气息渐渐平稳,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有缓和。 郝仁与胡不归不敢懈怠,继续为其施针推拿,以疏通经络,驱散风疾之邪。 “师兄,陛下的脉象似有好转,那紊乱的气息也逐渐平稳。” 胡不归搭着李世民的脉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郝仁微微点头。“不可大意,风疾易反复,需时刻观察。” 他的双手在李世民的头部和肩部继续推拿,手法娴熟而有节奏。 外面的老臣们依旧在焦急地等待。 “这都过去许久了,怎还未有消息,上将军与公主到底如何了?” 程咬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大声嚷嚷起来。 李靖瞪了他一眼。“莫要喧闹,惊扰了里面救治。” 他虽呵斥程咬金,然自己的眼神中亦满是担忧。 尉迟敬德望向李季明,见那孩子满脸泪痕,心中更是难受。 “小公主,莫要哭了,陛下与公主定会好起来的。” 他的安慰之语显得有些苍白。 李季明抽泣着。“尉迟伯伯,我害怕阿耶与姐姐离开我。” 他的小手紧紧拽着尉迟敬德的衣角。 屋内,郝仁与胡不归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让李世民的病情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 李世民的呼吸变得均匀,面色也有了些许血色。 “陛下已暂时脱离危险,然后续仍需精心调养,不可劳累,尤其是不能情绪激动。” 郝仁向赶来的孙思邈禀报着情况。 孙思邈微微点头。“你二人做得不错,此风疾虽凶险,然我等齐心协力,定能将其攻克。” 他的话语充满了信心。 众人听闻李世民脱离危险,皆长舒一口气。 而李明达也在温太医与齐太医的悉心照料下,开始慢慢恢复。 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孙思邈走了出来。 “孙神医,陛下与公主如何?”李靖迫不及待地问道。 孙思邈面带微笑。 “陛下与公主已暂无大碍,然风疾之症需长期调养,且日后切不可受太大刺激。” 他的声音传遍四周,让众人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尉迟敬德抱起李季明。“小公主,听到了吗?陛下与公主都没事了。” 李季明破涕为笑,脸上洋溢着喜悦。 “太好了,阿耶与姐姐没事了!” 老臣们纷纷向孙思邈道谢。 第150章 钱可通神!乞财军的建立! 李承乾正于御书房内审阅着奏章,处理着国家的诸多繁杂事务。 宦官那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陛下,有信呈递。” 李承乾微微抬眸,轻声道:“呈进来。” 待那封信笺置于案头,他一眼便认出是吝胖子的来信。 展开信件,只见其上仅有简短的一句话:“乾哥儿,你要兵不要?” “你要的话我给你拉一支军队出来,保证把世家打得服服帖帖,不好的话我就不搞了!” 李承乾阅罢,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今这世上,也唯有还身处咸阳的吝胖子敢如此亲昵地唤他一声乾哥儿。 齐先生,如今在朝堂之上见到自己,皆是恭恭敬敬地高呼陛下,而吝胖子却依然能坚守这份独特的情谊,倒也实属难得。 只是,李承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胖子向来视财如命,他又能从何处招募来军队? 况且还要去与根深蒂固的世家相抗衡? 李承乾并非无兵可用,长安城中尚有十万兵马严阵以待,原本他曾有过将这十万兵马一起倾巢而出,一举平定世家之乱的想法。 他又担心一旦将长安的兵马全部调离,那些世家会趁机使出围魏救赵之计,突袭长安,令他陷入首尾难以相顾的困境。 这拱卫长安的十万兵马,他始终未敢轻易调动。 而吝胖子常年在咸阳安居,那里并非军事要地,他又能有何途径招募到兵马呢? 而且咸阳的兵马早就被他招募的差不多了。 李承乾心中虽满是疑虑,但念及与吝胖子的旧情,也好奇他究竟能有何奇谋妙。 于是便大笔一挥,直接批准了吝胖子的提议。 他倒要看看这吝胖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与此同时,在乾宇商会热闹非凡的总部之中。 吝胖子正于宽敞的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那肥胖的身躯在厅内来回穿梭,每一步都透露着他内心的焦急。 消息已然送出去整整一日了,按常理推断,陛下此刻应该已然看到了自己的信件,想必回信也已在归来的路途之上。 可为何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仍不见回信的踪影呢? 吝大福心急如焚,为了此次难得的机会,他可是费尽心思地打了感情牌。 他知道自己的学生正在前方与世家进行着一场激烈而焦灼的围剿之战 通过乾宇商会那些往来于各地的老六商队传递回来的消息,前方战事陷入了僵局,世家的势力远非想象中那般轻易便可瓦解。 吝大福并非担忧自己学生的安危,他知道自己的学生有着非凡的才能与谋略。 他所担心的是,世家若是败得太过迅速,那么他便会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捞取巨额财富的良机。 仅仅一个王家的财富,便几乎相当于整个乾宇商会的四倍之多。 这等巨大的财富诱惑,让他如何能够按捺得住内心的渴望? 况且这还尚未计算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古董。 当他看到王显怀所列出的那张财富清单时,他才惊觉自己以往的眼界是何等的浅薄。 怪不得如今市面上那些珍贵的好物都难觅踪迹,原来皆被这些世家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 像这般富有的世家,在贝州可谓是数不胜数,此刻皆被围困于其中。 吝大福心中暗自思忖,若能让自己前去抄家,必定能将其搜刮得一干二净。 我们那锦衣卫的小子们懂得什么抄家的精妙之处? 就连张显怀那抄家的本事,也不过是从自己这里学去了四分之三罢了,最为关键的那部分精髓,唯有自己才能领悟。 这些世家传承数百年,狡兔尚有三窟,他们又怎会将所有的财富集中于一处?想必是有着无数隐秘的藏匿之所。 “会长!会长!来了!” 一声高呼自门外传来,打破了厅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陛下的回信来了!” 吝大福闻听此言,顿时眼睛一亮,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他那肥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 当看到那信上那个红红的“可”字之后,吝大福整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火热了起来。兴奋得难以自已。 “我的!都是我的!世家的财富马上都要归我所有了!” 在激动之下,他甚至情不自禁地轻轻亲吻了这封珍贵的回信。 “来人啊,来人!” “今天都别干完了 !” “都给我去做一件事 !” 吝大福的声音在商会内回荡。 乾宇商会内所有正在忙碌的人员皆停下了手中的笔,他们都知道,每当会长如此高声呼喊之时,便意味着有一桩能够带来巨大利润之事即将展开。 有望超过或者已经商会平日里的营业额。 “去,把鸽子都给我放出去,告诉那些在外面跑商的车队。” “让他们去拉青壮年来参军。” “名字就叫乞财军!告诉他们,拉五个人我赏一贯钱。” “十个人我赏十贯穿钱,拉一百个我赏两百贯钱!” “只要拉的人的人越多,钱就越多!” “让他们们好好宣传一下!不管是谁,只要你能够给我拉到人,我这里的钱无限支出!每一个人都可以参加。” “记住参加的人不可以是老弱病残!” “一定要青壮年!” “不用来咸阳,留下名字,种族,家里情况后!就可以直接领奖了!” “然后带他们去河北道集合等我!” “所有乞财君,右手边带白色布条证明身份!” “要是在战场上牺牲了!” “抚恤费全都由我吝大福来出!” “现在!都给我行动起来!全部动起来! 消息给我传遍大唐!” 等众人都领命而去之后,吝大福缓缓地踱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一屁股坐下,而后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次,恐怕至少能直接出现十万大军啊!” “虽然这些人战斗力可能并非上乘,但是库房里尚有诸多轻甲,待他们轻甲一穿,世家光是应付这些人都将自顾不暇!” 吝胖子虽不谙军事,不懂如何排兵布阵、驰骋沙场。 但他却对这世间人心有着透彻的洞察,对营销之道更是炉火纯青。 人性之中对于财富的追逐与渴望,只要有足够诱人的金钱摆在面前,那么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前赴后继地奔赴贝州。 届时,那些世家纵使有万般手段,面对这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也唯有追悔莫及。 要知道! 钱!可通神! 第151章 发兵! 崔景明站在贝州城头盯着不远处那严阵以待的唐军大营。 营帐一座挨着一座,坐落后续。 如今,唐军采取围而不攻之策,营地周围,无数深沟纵横交错。 士兵们挥汗如雨,一锹锹地挖掘着,泥土被不断地翻起,堆积在一旁。 那深沟极深极宽,显然是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浩大工程。 在大多数人眼中,唐军此举实在是难以理解,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挖这么多深沟一点用的都没有,纯粹是浪费时间罢了。” 负责守城的世家兵卒小声嘀咕着,话语中满是不屑。 崔景明皱着眉头,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他的目光越过深沟,落在那些不慌不忙正在布置防御阵型的唐军身上。 士兵们队列整齐,行动有序,盾牌手在前,长枪兵在后,弓箭手在侧,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崔景明本身现在也没有想打出去的想法了。 城内的兵力虽然众多,但贝州城的粮草也十分充裕,百年世家的财富不是开玩笑的。 哪怕打不过,耗也能耗朝廷很久。 可朝廷的粮草是有补给的,他们贝州城的粮草哪怕足够,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加上手底下的兵卒明显弱于唐军不少,唐军还摆出了防御阵型,主动出击无疑是自寻死路。 唐军如此稳健,不仅没有攻城,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将基础给打好,打得就是把世家联军活活困死在这贝州城里的主意。 时间一长,城内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是迟早的事情,而一旦粮草耗尽,贝州城将不攻自破。 卢家家主卢靖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崔景明身旁,他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 “崔公,难道就看着这些唐军这么将我们围困在此吗?” 卢靖川看着崔景明问道。 崔景明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再等等。” “等?” 卢靖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不知崔公还在等什么?” 崔景明缓缓睁开双眼,看了卢靖川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坚定。 “等天下世家等人心等兵马相助罢了!” “唐军没那么容易攻破贝州城,河北道是我崔家的地盘,这些日子让手下士卒好好操练。” 崔景明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卢公,还请你告诉各家主。” “这些日子,不要纵容手底下的人欺压百姓,我们需要民心,若是被我发现有人纵容士族子弟欺负百姓,别怪我崔景明不留情面。” 崔景明的眼中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看向卢靖川。 随后,崔景明转身,衣袂飘飘,慢慢走下城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城墙的阴影之中。 卢靖川望着崔景明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崔景明的计划究竟能否成功,他们世家现在的影响力,到底能够拉来多少救援? …… 在通往河北道的道路上,一队锦衣卫正快马加鞭地疾驰着。 为首的是锦衣卫千户骆清泉,他身姿矫健地骑在马背上,身姿随着马匹的奔腾而起伏。 他所携带的乃是陛下的圣旨,此次奉命赶往前线,责任重大。 “兄弟们速度点,轩哥和怀哥都在前线了。” 骆清泉高声呼喊着,声音在风中回荡。 “我们早一步到,就能早一步帮到轩哥怀哥!给璟铄报仇雪恨!” 他的话语点燃了身后众锦衣卫心中的斗志。 他们皆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骏马的蹄声如雷,扬起阵阵尘土,向着河北道飞奔而去。 咸阳国际学院卫班十二卫,此时全部朝着贝州城赶赴。 …… 河北道,幽州。 都督府内,气氛焦灼。 幽州都督苏淮安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脸沉思之色。 钱霄则在一旁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地看向苏淮安,眼中满是催促之意。 “淮安,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如今朝廷大军已经兵临贝州城下!” 钱霄忍不住大声说道。 “崔公已经派人送了整整五封急报了!那剩下的八万兵马为何还不速速动身啊!” 苏淮安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钱霄,无奈地说道。 “钱大家,你可是朝廷派到河北道的官员,难道真的要忤逆圣上?” “你可是黜陟使,你调动了三万兵马,帮助崔家,我苏某人也只当看不见,为何还要苦苦逼我啊!这是谋逆啊!” 苏淮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与挣扎。 钱霄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他走到苏淮安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都督,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博弈,如果成功,那我等都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钱霄虽然是黜陟使,是朝廷派下来监督各州刺史的,可我钱霄也绝对不会忘记,我这个黜陟使是怎么来的!” “是崔公提拔我上来的!我钱霄能有今天,全靠崔公提拔!是非对错我钱霄不管,我只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说是吗苏淮安?” 钱霄越说越激动,直接气的叫了苏淮安的名字,也不再尊称都督了。 他有些恼怒地看向苏淮安。 “苏淮安,我知道你在等,你在等朝廷和世家决出胜负了,再决定帮谁!” “我们与周闯他们不同,他们在淮南道可以坐山观虎斗,可以等待着谁胜谁负!” “可我们不同啊!我们乃是崔家提拔!如今崔公正在万难之时,难道我们不应该报答崔公吗?不过是舍一头颅而已!” “苏淮安,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在这里坐山观虎斗,等到世家联军败了,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吗?你觉得你屁股下的都督之位还坐得住吗?” 听到钱霄的这句话,苏淮安的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之中。 钱霄趁热打铁道:“淮安,战场如今就在河北道,难道要我们这两个主官到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觉得可能吗!” “出兵!现在出兵还有机会!我们去解贝州之危。” “我们可都是崔家的门生啊!崔公如何待你的!你都忘记了吗?苏淮安!我们不是谋逆,只不过是顺应天意,顺应民心,反抗暴君罢了!” “如今的陛下与当年的隋炀帝何异啊?兵伐王家,尚且情有可原!可伐崔家那狗皇帝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如此不名正言顺,如何安天下人心?我钱霄不服!你要是不去,我钱霄自领一队亲卫,追上那三万兵马,去解贝州之危!苏都督你就接着在作壁上观!” 说完,钱霄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要出门而去。 看着钱霄的背影,苏淮安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钱大家留步!” 听到苏淮安的话,钱霄停下了脚步。 “来人!”一名亲兵立马迎上前来,双手抱拳恭敬地问道。 “都督请吩咐。” 苏淮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发兵!解贝州之围!” 第152章 秦王破阵乐 一个月前的密信在这段时间里,带着世家们的号召,纷纷传到了各亲属部曲门生的手中。 世家最为厉害之处,压根就不是那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他们真正令人忌惮的,是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关系网。 这些门生故吏们,或曾经在朝堂之上身居要职,或在地方郡县手握实权,就如同世家延伸出去的无数触手,牢牢地把控着大唐的各个角落。 而此刻,以河北道为首,大唐各州在世家的影响下,相继出兵,目标明确,皆是为了解贝州之围。 要知道,大唐各道的兵马数量那可都是受到朝廷严格限制的。 可如今,为了世家的利益,这些兵马在有心之人的带领下。私自朝着河北道涌去。 如此一来,整个大唐天下,开始泛起层层涟漪,渐渐乱了起来。 …… 都畿道,这个以洛阳为中心的重要区域,此刻气氛紧张无比。 两路人马,气势汹汹地对峙在了一起。 一路是由洛州都督徐谓所率领的都畿道三万兵马。 徐谓,此人本是太宗皇帝帐下的一名小卒,凭借着自身的勇猛,一步步在军中崭露头角,最终坐上了洛州都督的高位。 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 此刻,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皮甲,手中紧紧握着缰绳,面色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的敌军。 另一路则是由都畿道洛州刺史郑安民所率领的八万兵马。 荥阳郑氏,在都畿道那可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郑安民,作为郑氏家族的重要人物,虽年事已高,但那双眼眸中依旧透着精明与。 他凭借着郑家在都畿道深厚的人脉关系,竟然越过了身为大都督的徐谓,私自调兵遣将。 不仅如此,还召集了郑家诸多部曲,就这样,硬生生地拉起了一支多达八万兵马的庞大队伍。 郑家,名义上虽说没有朝廷正式授予的兵权,可都畿道里那些处于中上层的将官,哪一个不是他们郑家人? 这就导致了一个可怕的现象,郑家只要振臂一呼,那些原本属于朝廷的公军,瞬间就变成了他们郑家的私军,任由其驱使。 如今,这原本应该一同共事、为大唐效力的两人,却在这狭路相逢的时刻,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郑刺史,调兵遣将忙着去干嘛呢?” 徐谓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和善的微笑,慢悠悠地问道。 可那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审视。 郑安民看着徐谓这张笑脸,心里就不由得冷哼一声。 在他看来,徐谓不过是个不知变通的武夫罢了。 “徐谓,你不过一乡野匹夫。明知故问,你与我共事多年,老夫今日不想为难你,识趣的就把路给让开,我等要去贝州,救我郑家家主。” 郑安民的声音中透着世家独有的高高在上。 “哈哈哈哈哈。” 徐谓一听这话,猛地拉着手中的缰绳,不由自主地仰头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这对峙场景中显得格外刺耳。 “原来是要谋逆啊。”他的话语干脆,直接掀开了郑安民的遮羞布。 听到“谋逆”这两个字,郑安民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谋逆?我等可不是谋逆!暴君无道,我等只不过顺应天命罢了!” 他提高了嗓门,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暴君枉造多少杀孽?如今毫无缘由,竟然兵伐我世家?” “我世家对大唐忠心耿耿!难道就要伸长脖子,任凭那暴君来砍吗?” “我等世家不过是谋一条生路罢了!徐谓,识趣的,就让你的人让开!” 郑安民满脸的皱纹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听着郑安民的话,徐谓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郑安民,你这老狗,说的倒是头头是道。” “我徐谓不过一介武夫,曾是太宗皇帝帐下一小卒罢了,说不来许多的大道理。” 徐谓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但我徐谓也知道,你等世家鱼肉百姓,天理不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郑安民身后那乌压压的兵马。 “你看看你身后的兵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都畿道的都督呢!” “你等世家如此行事,别说是陛下,就是我徐谓这个卒子也知道!容你们不得!” 说到这里,徐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 “可惜我徐谓愧对太宗皇帝的提拔!握不住这都畿道的兵权。” “但我也绝不能放你们过去解贝州之围!不然我徐谓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再见太宗皇帝?” 徐谓深吸一口气,猛地提高了声音,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我等皆是太宗皇帝帐下兵卒,今日反贼势众!” “欲要颠覆我大唐基业!兄弟们!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徐谓的这声大喝,在空气中回荡。 身后的士兵们听到这话,纷纷热血沸腾,一个个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槊和横刀,齐声高呼:“杀!杀!杀!” 这三声喊杀声,如同三声惊雷,响彻天地。 哪怕郑安民身后有着八万人马,可在这股冲天的气势面前,气势也一下子被压了过去。 “徐都督,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郑安民不念旧情了!” 郑安民面色阴沉,眼中透着一股狠厉。 “他们就两万人!郑经,郑言。” 他扭头看向身后两名郑家的年轻人,大声喝道:“给我带兵把这徐谓的人头取来!” “是!” 两名郑家的年轻人抱拳应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还没等他们的话落音,徐谓身后的鼓声就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那鼓声,起初低沉而缓慢,渐渐地,鼓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郑安民身后的士卒们听到这个鼓声,一个个都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疑惑与不安,原本整齐的队伍也开始出现了些许骚动。 郑安民感受到了身后的军心异动,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鼓声?怎么我军士气如此涣散!”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郑经郑言一听这个鼓声,一下子就头皮发麻了起来。 他们虽年轻,但也是郑家提拔的军中之人,自然也知道这鼓声所代表的含义。 “不好,族公!这是秦王破阵乐!”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惊恐。 郑安民虽然没听过秦王破阵乐,但这时候也是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秦王破阵乐可不仅仅是一首普通的乐曲,它代表着太宗皇帝的赫赫战功。 承载着大唐的辉煌,对于大唐的将士们来说,它有着一种无形的精神号召力。 徐谓的两万兵马此时已经全部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徐谓用力的抽出马侧的横刀,在那激昂的鼓声中大声的喊着:“秦王殿下就在天上看着呢!” “叛逆之辈放下手中武器离去!我徐谓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在鼓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雄浑有力。 “若是冥顽不灵!我徐谓就送你们这些叛逆去见我太宗皇帝!” 徐谓继续高呼着,身后的大军也是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刚开始声音还有些杂乱,随后越来越整齐,那“投降不杀”的呼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响彻天地! 徐谓手中横刀对着郑安民一指:“奉旨剿贼!开战!” “杀!” 两波人马就这么冲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第153章 不破不立 七日一次的朝会终于开始了。 百官们早已被近来的局势搅得人心惶惶,他们满心忧虑,急切地渴望面见陛下,当面陈述心中所思所念, 然而陛下却始终未曾应允。 无奈之下,百官们只能将自己的想法与建议通过内阁转达给圣上。 …… 李承乾今日并未身着象征天子威严的龙袍,而是穿上了他初登皇位时的那身红袍。 他的头发也未曾精心打理,就这般披头散发地步入朝堂。 堂下的文武百官瞧见李承乾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内心的慌乱愈发强烈。 难道陛下已然因这艰难时局而自暴自弃了吗? 这些日子,两仪殿上的奏章堆积如山。 其中,来自长安官员们的奏章内容繁杂多样。 有的苦口婆心地劝慰陛下,恳请他收敛那略显激进的好战之心,对百姓广施恩泽,以安民心。 有的则言辞激昂,坚决主张彻底铲除世家这颗危害大唐根基的毒瘤。 而主战的大多是咸阳的年轻官员,他们满怀壮志豪情,欲为大唐的革新奋力一搏。 只是如今大唐的形势极为严峻,即便内阁中的那些老谋深算的重臣们,也都难以对未来抱有乐观的期许。 最后即便是赢了,大唐也是千疮百孔了! 李承乾刚刚在龙椅上落座,房玄龄便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陛下,如今我大唐深陷动乱的泥沼。” “大军围困贝州之际,天下各州竟有众多兵马在世家门阀的强力影响之下,纷纷出兵河北道解围” “这些人如今皆已沦为叛逆之徒。” 我大唐六道之内,战火纷飞,烽烟四起。” “还请陛下尽早定夺应对之策,切不可让无辜百姓遭受战火涂炭啊!” “我大唐的百姓历经磨难,实在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陛下!” 房玄龄的目光中满是恳切与不安,他此前虽曾有所预料,却未曾想到局势已然恶化到如此境地。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下龙台。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直至来到房玄龄的身旁才停下脚步。 “诸位爱卿,这些日子,朕的御案之上已然摆满了诸位爱卿的奏折。” “有的劝朕与世家服软求和,以保天下太平。” “毕竟世家传承已达数百年之久,根基深厚,他们声称若对其征伐,必定会引发天灾人祸。” “而有的爱卿则力劝朕,既然已然出兵,就绝不可动摇决心,应当一鼓作气,将世家势力连根拔起,成就千秋伟业。”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上的诸位大臣,而后背过身去,凝视着那高高在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 他缓缓伸出右手,有力地指着龙椅说道:“诸位爱卿,且看看那把龙椅,自古以来,谁坐上了那把椅子,谁便成为这天下的主宰之人。” “朕如今坐在这把龙椅之上,照理说朕应当是这大唐的主人,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听闻李承乾的话语,齐先生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神色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当然是这大唐的主人!” 李承乾转身,目光落在齐先生身上,轻轻瞥了一眼后说道:“齐太师,朕却并不觉得朕是大唐真正的主人。” “在朕看来,那些世家才是这大唐幕后真正的主人啊!” “朕坐拥这大唐十道天下,如今除了四道边军尚在朕的掌控之中,其余六道半数的兵力竟然都能在世家的一声号令之下,公然站出来反叛朕。” “如此情形,朕还能算得上是这天下的主人吗?” 他们这些兵马的主人分明是世家,世家一日不灭,难道你们要朕成为一个被他们肆意摆弄的傀儡皇帝吗?” 李承乾的话语在朝堂之上回荡,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大臣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轻易开口。 “魏阁老!” 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老臣在!” 魏征赶忙应答。 “魏阁老,朕且问你,朕若令你去死,你可愿意?”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盯着魏征。 魏征毫不迟疑,挺直腰杆说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便是不忠!” “房遗爱!你父叫你死你又当如何?” 房遗爱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双膝跪地,磕头行礼道:“父让儿亡,儿不亡便是不孝。” 李承乾微微点头,继而神色严肃地说道:“可这些世家,他们在地方上鱼肉百姓,对皇权公然蔑视。” “朕如今出兵征伐他们,难道是朕做错了吗?” 李承乾轻轻拍了拍齐先生的肩膀,语气略显疲惫地说道:“都下去。” “这古今多少风云变幻之事,到头来都不过成为后人闲谈的笑料罢了。” “天下英雄豪杰辈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几千年来的岁月流转,也不过是小麦成熟了几千次而已,朝代更迭,世事无常。” “今日大唐所处的境况,朕早有心理准备。” “诸位爱卿不必忧虑,此战朕必胜!世家所率领的兵马不过是受到上官蒙蔽罢了,不得不从。” 魏征望着李承乾一步跨出,大声说道:“陛下,世家必须覆灭,我大唐尚有六十万边军枕戈待旦!” “他们个个英勇善战,何惧区区世家之祸?” 听到魏征的话,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的目光饱含感激地看向魏征,随后冷静地说道:“无论发生何种变故,边军绝不可轻动。” “大唐即便内乱频仍,那终究是我大唐自家之事。” “但若是轻易动用边军,导致边疆防御空虚,那便会引狼入室,招致外祸。” “我大唐百姓的日子已然如此艰难困苦,朕又怎忍心让他们再遭受异族铁蹄的践踏与蹂躏呢?” “世家之祸,朕有信心能够妥善解决。” “传朕的旨意,命长安十万军马即刻准备就绪。” “朕决心御驾亲征,定要一举扫平世家之患。” 众臣听闻李承乾御驾亲征之令,虽心中仍有忧虑,但见天子决心已定,也只能齐声领命。 朝堂散去后,李承乾独自回到两仪殿。 大唐已到了不破不立的关键时刻。 第154章 苏芷有喜 两仪殿内,苏芷俏立御案之前,蛾眉紧蹙。 她的眼眸深处,藏着丝丝落寞。 这些日子,李承乾一心扑在朝政之上,二人相伴之时少之又少。 苏芷于后宫之中,形单影只。 正思索间,李承乾的身影而至。 刹那间,苏芷笑颜逐开。 李承乾见了苏芷,面上亦泛起一抹温柔笑意,轻声问道:“皇后,你今日怎么来到朕的两仪殿了?” 苏芷莲步轻摇,行至李承乾身前,微微仰起螓首,玉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 那目光中,深情如潺潺溪流。 “陛下,臣妾在后宫之中,只觉寂寥难耐。” “念及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身心俱疲,臣妾亲手烹制了些许糕点。” 李承乾的目光顺势落在御案之上,那糕点摆放得整整齐齐,做的还是有模有样的。 他微微颔首。 “皇后如此费心,朕心甚慰。” 只是你来两仪殿里,怎不叫人搬来座椅,一直站着岂不是劳累?” “朕不是和你说过了,无需诸多繁文缛节,朕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宫廷规矩,皇后放松一些便是。” 苏芷轻摇颔首。 “臣妾不累,只是陛下怎的连头发也未梳理?” 陛下先品尝糕点,容臣妾为陛下梳理云鬓。” 李承乾宠溺地捏了捏苏芷那粉嫩如霞的脸蛋:“既如此,便有劳皇后了。” 苏芷佯装嗔怒,玉手轻轻捶了一下李承乾的胸膛:“陛下,您这是何言语?” 李承乾安然落座于太师椅上,抬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嚼。 糕点口感略显粗粝,甜味亦分布不均。 但丝丝感动与怜惜油然而生。 苏芷这般用心良苦,这糕点虽然不太好吃,但自己也不能伤了她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糕点其实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噎人,李承乾伸长了脖子将糕点吃了下去。 苏芷见李承乾品尝糕点,一边为其悉心按摩头皮,一边带着几分好奇与忐忑问道:“陛下,臣妾所制糕点,滋味如何?” 李承乾身形微微一顿,旋即嘴角上扬,努力挤出一丝欣慰笑意:“皇后手艺甚佳,朕颇为喜爱!” 苏芷闻得此言,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陛下喜欢便好!此乃臣妾初次尝试,若陛下合意,臣妾日后定当多多为陛下烹制。” 李承乾听闻,喉咙处忽觉一阵发痒,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苏芷见状,心急如焚,连忙以手轻拍李承乾后背,焦急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端起桌上凉水饮了一口,强作镇定道:“无妨,朕方才不过是岔了口气罢了。” 苏芷依旧全神贯注地为李承乾按摩头皮,待按摩完毕,便手持玉梳,一缕缕仔细梳理李承乾的乌发,动作轻柔舒缓。 “陛下,近日大唐可有大事发生?” 苏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李承乾神色淡然,随口应道:“并无甚大事,不过是些许世家妄图犯上作乱而已。” “朕已谋定方略,今年之内,定将其一举剿灭。” 苏芷听得李承乾这般自信满满的话语,心中忧虑稍稍减轻。 “陛下,您务必要保重龙体,切勿过度操劳。” “臣妾有话想要和陛下说。” “朕知晓,皇后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 李承乾回应道。 “陛下,如今后宫人丁稀少,臣妾想着为陛下充实后宫,陛下意下如何?” 李承乾听到苏芷的话,眉头轻皱。 近来国务缠身,李承乾实在无心理会后宫之事,而且对扩充后宫也是兴致索然,正想要婉言谢绝。 却听见苏芷声若蚊蝇,怯生生说道:“陛下,若后宫不充盈,臣妾恐遭人非议,背负妒妇之名。” 李承乾剑眉一挑,朗声道:“谁敢妄议皇后,朕定不轻饶,割其舌头亦不为过。” 苏芷听得此言,心中暖意融融。 “陛下,臣妾欲为陛下扩充后宫,亦另有缘由,主要是臣妾……” 李承乾未听得真切,但隐隐约约似有所悟。 心中一动,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苏芷:“皇后,你且再说一遍!朕方才听得不甚明晰!” 苏芷双颊飞红,恰似天边云霞,忸怩道:“陛下,臣妾有喜了!” 李承乾听得真切,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 转身走到苏芷身边。 双手轻轻的伸向苏芷的腹部,声音亦因激动而略带颤音:“皇后,果真有喜了?” 苏芷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禀陛下!确然有喜了!” 李承乾瞬时眉开眼笑,连日来积压于肩头的重负也一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心中满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陛下,您且先莫要乱动,待臣妾为您梳理好头发。” “好好!”李承乾兴奋难抑,却又强自按捺,坐回太师椅上,然那颗心却如脱缰之马,在胸腔内剧烈跳动,难以平复。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个自己的孩子! “陛下,若诞下的是位公主,又当如何?”苏芷微蹙眉头,略带忧虑地问道。 李承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公主又何妨?若为公主,那便是我大唐的掌上明珠,长公主之尊荣,朕定会倾尽全力,使其一生无忧。” “若为皇子,自是肩负江山社稷之重任,为大唐太子。” “不过朕还是希望是一位女儿,相比于儿子,朕还是更加喜欢女儿一点。” 苏芷听闻,手中玉梳不停,笑意更浓:“既如此,臣妾便在此替腹中孩儿谢过陛下隆恩了。” 第155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陛下,齐太师在门口请求面见陛下。” 张阿难那清瘦的身影从两仪殿门口匆匆走进来,他微微弓着腰,神色间满是恭敬,轻声说道。 李承乾原本正专注地凝视着苏芷那尚未显怀的小腹,听闻禀报,脸上瞬间洋溢起意气风发的神采。 高声道:“让齐太师进来。” “是陛下!”张阿难领命后,悄然地退下。 齐先生那沉稳身影踏入了两仪殿。 他目光一扫,瞧见苏芷也在殿内,当即停下脚步,恭敬地弯腰拱手行礼。 “臣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苏芷微微颔首,回以轻柔的点头示意。 李承乾则随意地摆了摆手,刚要像往常那般亲昵地称呼“老齐”,话语到了嘴边,却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拦。 他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稍纵即逝,很快便被他收敛起来。 紧接着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说道:“齐太师,告诉你个好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朕有孩子了!” 齐先生乍闻这个消息,身形明显地顿了一下,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后缓缓绽出欣喜的笑意。 连忙说道:“那臣就在这里先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了!” 苏芷心思细腻,知道两人似乎有事要商议,便极为懂事地轻声说道:“陛下您既然有政务要处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李承乾满含温情地点了点头,关切地叮嘱道:“那皇后你先去休息,莫要累着自己了,晚上朕去陪你。” 苏芷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莲步轻移缓缓走出了大殿。 齐先生看着李承乾脸上那仍未散去的笑意,微微眯了眯眼,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好久没看见陛下如此开怀的模样了。” 李承乾对着齐先生欣慰地笑了笑,眼神旋即变得坚定了起来,问道:“齐太师,计划进行得怎样了?” 齐先生整了整衣袖,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一切皆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各州县的皇榜已然全部张贴出去。” “臣精心挑选了众多识字之人负责详细讲解陛下的旨意,如今万事俱备,就等这把火烧起来了。” 李承乾听闻,原本微微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定。 他目光坚定地看了一眼齐先生,沉声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声音中在这两仪殿内久久回荡。 …… 各州县城门前,百姓们如潮水般围聚在皇榜之下,摩肩接踵,一个个仰着头,眼睛紧紧盯着皇榜上的文字。 识字之人站在人群中央,逐字逐句地解读着新政的内容,声音清晰,随着那一条条利民举措被清晰阐释,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 “陛下的政策可真是好政策啊!按照土地收税而不是按照人头收税。” 一个乡下汉子兴奋地嚷嚷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我家只有两亩田,税却要收四个人的!按照陛下的意思,以后我不是只需要交两亩田的税了?这可真是天大好消息!” “这新政策可真是为咱老百姓着想啊!减了不知道多少赋税,往后的日子可有盼头啦!” 一位老人激动得胡须都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可不是嘛,咱们的陛下果真是圣明之君。” 旁边的年轻人也跟着附和,眼神中满是期待。 就在众人沉浸在对新政的热议中时,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你们可知道,那些世家居然妄图造反,要对咱们的陛下不利!” 这声音如同一记惊雷,人群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后便炸开了锅。 “什么?世家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皇上待他们不薄,他们为何要谋反?” 愤怒的质问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的脸上满是惊愕与不解。 “这些世家为什么要造反啊!”人群中有人大声发问。 那些识字之人见此,便不厌其烦地解释着:“那是因为陛下要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这可触碰了那些世家和狗官的利益!” “诸位可知,平日里这些世家在地方上为非作歹,强占我们的土地,让我们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他们还私自抬高物价,把粮食囤起来,等到灾荒之年,再以高价卖出,多少乡亲们因为买不起粮食而饿死。” “而且,他们与贪官污吏相互勾结,操纵科举,让真正有才华的寒门子弟无法入朝为官,只能任由他们把控朝政,继续欺压我们。” “就拿陛下铲除的太原王家来说,我们的孩子,竟然给他们这些世家当作痰盂,当作草纸!” “清河崔氏,勾结吐蕃,拦截我大军军报,致使松州城防不严,险些丢失。” “可松州城外村落,都陷落在了吐蕃骑兵的屠戮之下!” “他们拿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当命了吗!” “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命!还不如他们府上一根草来的值钱!” 这些话一下子让百姓们怒火中烧! “这些世家死有余辜!” “谁敢和陛下作对!我老三头饶不了他!” “我不过一种地匹夫!也敢为陛下血溅五步!” “陛下杀世家!杀得好!” 一个中年汉子将手中的镰刀高高举起。 “对!杀的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现在还敢和陛下作对!他们找死!” “走,我也要上前线,打世家狗!” “打世家狗!” “说得对!谁敢和陛下作对!我们饶不了他!” 百姓们纷纷响应,愤怒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 “乡亲们!你们都还不知道!整个汉陕西道,都已经推行了陛下的新政!” “现在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家家有余粮,有新衣服穿,冬天也不用熬了!” “也不用在受那些狗官和世家的欺压了!” “陛下对欺压百姓的狗官!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如果不是冬天陛下给我们卖的便宜无烟煤,我们这些人有多少熬不过冬天的!” 一位曾去过陕西道的人高声说道。 “对于世家乱军!自然是由朝廷大军来解决!” “可是这乱军,也都是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孩子啊!” “陛下的意思是让各位乡亲们,想办法联系到自家被征去,在军里面效力的娃!” “让他们改邪归正!不要被世家利用!陛下对此既往不咎,他们还是陛下的好士卒!” 听到这些话,不少家里有男丁去从军的百姓一个个脸都红了起来。 他们想到自己的儿子要是去反这么一位为民着想的陛下,他们以后哪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看看陛下上位后,那些贪官污吏少了多少! 夏天的痢疾肆虐时,陛下派人四处施药救治;冬天的无烟煤,更是解了无数百姓的燃眉之急。 陛下若是心里不揣着百姓,又怎么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先不说这些政策有没有推行到这里,光是一个冬天的无烟煤就让这些朴素的百姓心存感激。 “走!家里有孩子在军中的去联系孩子!” “家里没孩子的一起去官府!” “陛下说了!没有推行新政的地方,那些官都是狗官!我们可以随便打死!” 有人振臂高呼。 “走啊,乡亲们!奉陛下的旨意!一起去打狗官!” 听到这些话,一个个百姓群情激愤了起来。 不少人捏着拳头高高举起,满脸激动地喊着:“奉陛下的旨意!打狗官!” “打狗官!” “我们也要过上和陕西道一样的好日子!” 那震天的呼喊声,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不公与黑暗都彻底驱散。 第156章 急,很急!怪力仔 清平县,一位名叫赵老三的老汉,迈着匆匆的步伐,神色间满是焦急。 他家那独子赵大虎在兵营服役,因着府兵制的规矩,当兵之处离家并不甚远,平日里除了训练,还得回家操持那几亩薄田。 可如今这局势动荡,世家谋反的传言甚嚣尘上,让赵老三这颗心怎么也安稳不下来,于是他一路风风火火地朝着兵营赶去。 兵营门口,两名士兵身姿挺拔地守卫着,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赵老三走近,一眼便认出其中一名士兵是老张家的娃,他大声问道:“俺是赵大虎的阿耶,俺来看看俺儿子,你是老张家的娃?可别跟着世家做那等谋反的坏事!” 那守卫士兵赶忙挺直了腰杆,神色严肃地解释道:“赵伯,我们都是大唐的兵,对陛下忠心耿耿,每日在兵营里接受的教诲皆是忠君爱国,怎会与世家同流合污。” 赵老三却仍是眉头紧皱,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执意要进兵营找儿子。 兵营内,赵大虎正与同袍们交流着训练心得,听闻父亲前来,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出来相见。 父子俩一见面,赵老三便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严肃,问道:“儿啊,你跟阿耶说实话,你有没有跟着世家那些反贼?” 赵大虎见父亲如此,连忙双膝跪地,语气坚定地说道:“阿耶,儿子在兵营里,每日接受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教导,心中时刻铭记陛下的恩泽,怎会背叛陛下。” “儿子这条命是陛下的,也是大唐百姓的,定要保卫大唐,抵御外敌,绝不让世家的阴谋得逞。” 赵老三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儿啊,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世家谋反,咱可不能含糊,一定要站在陛下这边。” “陛下怎么对我们的!咱可都心知肚明啊!” 而在这一日,如同赵老三这般心系儿子、担忧局势的家人络绎不绝,纷纷朝着兵营涌来。 …… 永嘉县,这是一座宁静的县城。 当地的世家子弟和贪官污吏相互勾结,如同一群贪婪的硕鼠,之前将皇榜藏匿起来,妄图阻止百姓知晓新政内容。 可惜,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此次李承乾精心安排,派人四处传扬,就是为了让百姓了解真相。 百姓们终究还是得知了新政的好处以及世家谋反之事。 县衙门口,一群百姓愤怒地聚集着,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要求县令给个说法。 县令本就是世家扶持上位的官员,此时面对百姓的质问,他额头满是汗珠,支支吾吾地说道:“各位乡亲,休要听信谣言,本县令并未听闻世家谋反之事,大家还是散了。” 可是百姓们怎会轻易相信,一位名叫钱富贵的人站了出来,他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曾游历多地,见识颇广。 钱富贵大声说道:“狗县令,你莫要再满口胡言了。” “大唐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实施新政,百姓们都得到了实惠。” “而我们永嘉县百姓却被蒙在鼓里。你身为父母官,却与世家勾结,隐瞒真相,你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我们这些百姓吗?” 县令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此时,人群中有人喊道:“他就是世家的走狗,欺压百姓的狗官!” “陛下说了!对于这些狗官可以直接打死!” “乡亲们一起上啊!”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愤怒的百姓们挥舞着手中的镰刀锤子,都往这名县令的头上招呼而去。 县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逃窜,却被愤怒的人群死死围住。 …… 贝州城外,秦如召心急如焚,急匆匆地去找了张显怀。 “显怀,我们还要围到什么时候啊!” 秦如召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焦急。 “如今那些世家都已经造反了!” “各地来帮他们的兵马都已经朝着贝州城来了!”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把贝州打下来啊!” “只要把贝州打下来!那些来帮世家的兵马也不过都是无头苍蝇,不堪一击啊。” 张显怀坐在营帐之中,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帅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着,说道:“如召,并非是我不想攻城,我现在比你还着急,可是陛下的旨意,是让我们围而不攻,静观其变。” “而且这贝州可是崔家的根基,城墙坚固且高,我们就算是强攻,不付出几万人的性命也绝对打不上去。” “哎呀!”秦如召捏着拳头,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 “显怀,什么时候攻城了,我来当先登之士,我就不信贝州城这个乌龟壳这么难打破!” 张显怀看了一眼秦如召,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 “你啊,就耐下心来,就算那些反贼来了,我三十万大军在这,也不惧任何人!” 两人还在这说着话呢,就听见外面有五军营的士兵前来汇报。 “张指挥使,秦将军,外面有一队从长安来的锦衣卫来了,说是带着陛下的圣旨!” 一听到有圣旨,张显怀神色一凛,连忙说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几名锦衣卫身姿矫健地走进营帐,张显怀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庞,不禁眼前一亮,说道:“你们怎么来了啊!” 秦如召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也不由得感到一阵亲切,笑着说道:“哟,你们这个卫班凑齐了啊!把赵轩叫进来,你们不就全了吗?” 张显怀拍了一下秦如召的肩膀,然后看向骆清泉,目光中带着期待与疑惑,问道:“清泉,陛下让你带来了什么圣旨,是不是要我们攻城?” 听到张显怀的话,秦如召眼前一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要攻城了?” 骆清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不是给张哥你的圣旨,这个圣旨是给整个贝州的。” 听到骆清泉这么说,张显怀和秦如召有些疑惑。 听到不是给他们的,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打开圣旨看了起来。 看完后,张显怀将圣旨递给秦如召,说道:“这封圣旨是为朝廷正名的,现在名在我们这了!” “如召,你找人去贝州城下宣读圣旨,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反贼了。” 听到张显怀的话,秦如召自信地拍了拍胸膛,说道:“显怀,何需别人去?我亲自去城下走一趟。” “如召!小心对方暗箭伤人!” 秦如召自信地看着张显怀,说道:“显怀,我的武艺你还不放心吗?” 说着他走到帅案边,大手猛地捏着帅案一角。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坚固的帅案一角就被他直接捏了下来。 他对着张显怀等人张开手掌,木头碎屑一下子从他手里落了下来。 看着秦如召的怪力,骆清泉等人直接被噎到了。 还是那么恐怖啊! 反倒是张显怀笑了出来,说道:“你要去就去。” “可这帅案是公家的财产,被你捏坏了,记得发俸禄了,把这帅案钱赔上。” 第157章 讨逆罪诏! 贝州城内,几位家主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在这华丽却又压抑的厅堂之中不安地踱步。 他们在焦灼地等待,等待着那些承诺支持他们的各路兵马能够早日抵达。 只要那些兵马一到,他们便有十足的信心与城外那虎视眈眈的朝廷大军一决雌雄。 里应外合之下,将朝廷大军一举歼灭。 到那时,他们便能彻底架空那所谓的“暴君”,让其手中无兵可用,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尽管心中怀着这样看似宏伟的计划,可只要援军一日未到,他们的心便如同悬在嗓子眼儿,始终难以落定。 “报!各位家主!贝州城外有一名敌将叫阵,说他带来了那暴君的讨逆罪诏!” 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慌张。 “讨逆罪诏?”卢靖川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与不屑。 在他看来,他们这些世家,世代簪缨,底蕴深厚,对大唐的贡献不可谓不大,如今不过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与那皇帝抗衡,何罪之有? 明明是那李承乾率先派出大军前来征伐,毫无道理可言,现在倒好,居然还弄出个什么讨逆罪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卢靖川越想越气,最后竟直接被气笑了。 赵郡李家的家主李崇山见卢靖川如此反应,也跟着冷笑一声。 “看来那暴君黔驴技穷了,没什么好的法子了,要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了!” “若不是不能正儿八经的拿出个理由来,这暴君怕是将会贻笑大方了,届时最后一点威严也掉在了地上。” “是啊!看来这暴君是要出昏招了啊。” 其他家主纷纷附和。 毕竟在他们眼中,一般的小罪名,对于他们这些根基深厚、人脉广泛的世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根本不足为惧。 他们甚至可以轻易地反咬一口,指责皇帝是吹毛求疵,故意刁难。 若真要给他们的罪名定性,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唯有通敌卖国这种级别的大罪。 一旦被安上这样的罪名,那他们便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家族数百年的声誉与荣耀都将毁于一旦。 崔景明虽然年纪在一众家主之中尚显年轻,但崔家身为世家之首。 他自幼便在家族的熏陶与培养下成长,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在众人之中颇具威望。 见众人议论纷纷,他缓缓摆了摆手,示意众位家主安静下来。 “既然那暴君出了个讨逆罪诏,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看那个暴君到底要给我们安上什么罪名!”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听到崔景明的话,众位世家家主也都纷纷点头,齐声附和道:“崔公说的是!” “那就依崔公所言,诸位一起上城头看看。” 众人鱼贯而出。 见诸位家主都出去了,一旁的崔守仁却显得慌张不已。 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而在贝州城下,单人独骑傲然而立。 他身姿挺拔,骑在那高大的战马之上,单手稳稳地托着那象征着天子威严的圣旨。 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随后猛地用力将长枪往地上狠狠一插。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长枪便直直地插入土地之中,入土三分,稳稳当当,枪杆上的红缨随风舞动。 微风轻轻拂过,不断地吹动着他身上的披挂。 他微微闭着眼睛,面容沉静如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些世家有份量的人物到来。 听到城头上的动静,秦如召缓缓睁开了双眼。 崔景明站在城头,身姿挺拔,衣袂飘飘,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秦如召,大声喊道:“小兄弟,我等世家家主齐聚于城头,你将李承乾的的讨逆罪诏念来听听。” 那声音在城上空回荡,带着几分挑衅。 卢靖川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念,别到时候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人贻笑大方。” 秦如召神色冷峻,对那些世家家主的挑衅话语仿若未闻。 他动作沉稳而庄重,缓缓地将手中那卷圣旨稳稳当当地摊开。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宏亮而清晰的声音响彻在贝州城下。 “讨逆罪诏” “朕承天命,御极九垓,志靖烟尘,期臻化境。” “然清河崔氏,世沐皇恩,秩崇禄厚,竟怀枭獍之心,行悖逆之事,恶盈满贯,罪不容诛,特颁此诏,昭告四方。” “观夫崔氏所为。” “利欲熏心,弃大义而弗顾。” “私盟吐蕃,鬻铁器与奇技。” “罔念邦国安危,绝大军之羽檄,陷松州于危亡。” “致使忠魂泣血,惨雾弥空。” “哀鸿遍野,怨气冲天。” “松州城外,碧血成河,皆因崔氏之奸谋。” “营帐之前,英魂含恨,实缘逆党之恶行。” “其行可鄙,其心当诛,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今世家不肖,妄兴叛乱,负恩反噬,形同枭镜。” “举兵犯阙,志乱朝纲。” “朕膺图驭宇,岂容蟊贼猖獗。” “秉钺挥师,誓靖妖氛廓清。” “诸军将士,当遵朕命,靖难讨逆,奋勇前驱。” “凡崔氏及协从叛党,罪在不赦,必正典刑。” “其族属亲姻,有能迷途知返,举发奸谋者,或可酌情宽宥。” “若仍怙恶不悛,党同恶逆,定当连坐无赦。” “朕之大唐,德被八荒,威加四海。” “虽遭逆乱,然正义在握,浩气盈胸。” “诸臣工宜殚精竭虑,翊赞皇猷。” “诸将士当执锐披坚,荡涤妖氛。” “共扶社稷之安,再复盛世之隆。” “钦此!” 秦如召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将圣旨中所列举的崔氏与吐蕃勾结的种种恶行,以及世家谋反致使松州惨案发生的罪孽一一宣读。 第158章 猪队友!张指挥使的惶恐! 秦如召将讨逆罪诏一字不漏地宣读完毕。 紧接着,他利落地拉起缰绳,同时将圣旨仔细收好,置于怀中。 随后,他猛地一用力,将插在地上的长枪拔起。 秦如召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 离去之时,他还不忘回头,那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城墙上的世家家主们,眼神中饱含着轻蔑。 此时,城墙上的世家家主们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崔景明,那眼神中满是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卢靖川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大家本来好好的一同举义,谋划着如何与朝廷周旋,保住家族的利益与地位。” “结果你崔家竟是这等猪队友啊?” “背地里居然通敌卖国,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现在可倒好,我们该怎么办啊!” 众人心中清楚,他们之前虽与朝廷对抗,但尚可说是被迫反抗,为家族争取生存空间。 可如今被这讨逆罪诏一宣布,性质完全变了,他们彻彻底底地成了造反的反贼,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世家传承数百年,十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声望,那是家族的立足之本,比金银财宝更为珍贵。 可如今,却在这一瞬间,一朝丧尽。 感受着周围其他家主的目光,崔景明如芒在背,眉头轻跳,额头上青筋暴起。 此刻的处境极为艰难。 “诸位,这件事我不知道。” 他满脸无奈地说道,试图解释。 然而,话刚落音,就被郑家家主郑怀川粗暴地打断。 “崔景明,你真是好手段!” “把我们当做猴子耍是吗?” “做就做了,你也不跟我们商量,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办?”” 郑怀川气得满脸通红,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崔景明。 崔景明看着暴怒的郑怀川,心中虽有些许慌乱, 但仍强作镇定,连忙安慰道:“诸位先别慌张,此可能是暴君的分化之计。” “想要让我们起内讧,好各个击破!”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试图让众人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对策。 李家家主李崇山却根本不买账,他缓缓摸着自己的胡须,冷笑一声,说道:“崔景明,这暴君都发了讨逆罪诏了,你觉得这事假的了吗?” “这可是要大白于天下的啊!” “暴君手里一定是有了你们崔家通敌卖国的证据!” “否则他怎么敢啊!” “一旦这件事是假的!” “朝廷就再也没有了信任!” “他的位置怎么坐的稳啊!” “崔景明!难道你不明白吗?” 李崇山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 …… 于此同时,在贝州城外的朝廷军营之中,张显怀正为军事部署而忙碌思索,却无意间察觉到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自前些时日起,便有一些身强力壮的大汉,成群结队地朝着军营的方向而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自带干粮,神色间透着一种质朴又坚定的神情。 最为奇特的是,他们的右手臂上都系着一块明晃晃的黄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张显怀起初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附近百姓听闻朝廷与世家开战,出于对朝廷的拥护而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些民间力量,想要为平叛贡献一份心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显怀眉头一皱,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这些自称“乞财军”的人,竟无一不是体魄强健的青壮年,他们行动间虽然略显散漫,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精气神。 起初只是三三两两的出现,张显怀虽觉得有些异样,但也只是随意地命手下士兵前去驱赶,想着他们或许只是一时冲动,驱赶之后便会自行散去。 可谁料,那些人面对士兵的驱赶,态度却极为坚决,口中叫嚷着他们是“乞财军”,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故而前来帮助朝廷攻打世家的,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 张显怀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这些人被钱财所诱,头脑发热罢了。 但过了五天之后,张显怀在营帐中审阅军情时,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些“乞财军”的身影,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急忙走出营帐,放眼望去,只见营外不远处那片空地上,“乞财军”的人数已经多得超乎想象。 他们或坐或站,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人数的增长速度简直令人咋舌,那不断扩充的规模让张显怀这位见惯大场面的指挥使都不禁感觉到一丝恐惧。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乞财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其中。 他们似乎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和生存智慧,在大军后面就地取材,利用周围的树木、石块和简易的工具,竟然像模像样地搞出了一个个居住的地方,营帐错落有致,生活秩序井然。 张显怀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肩负着为天子探查情报、监察天下的重任,可如今,对于这些所谓的“乞财军”,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势力或组织在操控? 是真如他们所言是为财而来协助朝廷,还是另有图谋? 这一切的疑问如同重重迷雾,在张显怀的心头萦绕不散。 (还有几章晚点嗷兄弟们!) 第159章 要我帮你体面吗? 在崔家府邸之中,崔景明身姿笔挺地端坐于上位,他的面容冷峻如霜,眼神里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漠。 堂下,一众崔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垂首伫立,他们的身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凝重。 通敌卖国,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竟在崔家发生,而且还敢拦截了大军军报。 这绝非普通崔家子弟有能力与胆量所为,必定是下面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崔家族老中有人暗中操弄。 崔景明缓缓抬手,端起一盏精致的茶盏,轻抿一口,那热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却不及他心中的痛楚半分。 他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在这寂静的大堂中却显得格外明显。 “都说说,这件事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 “现在自己承认,我可以放他一马,等我查出来以后,各位长辈可别怪我崔景明翻脸不认人。” 言罢,他的目缓缓在每一位长辈的面庞上掠过。 片刻的死寂过后,无人应答。 崔景明微微皱眉,心中的怒火更盛,他轻轻招了招手。 心腹谋士李通见状,赶忙快步上前,身姿恭敬。 “查,给我把最近崔家的账本都翻出来查!” 崔景明的命令掷地有声。 “再看看最近这段时间,都有谁的生意在松州附近。”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李承乾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是!崔公!” 李通领命,转身欲去。 就在此时,崔守仁踉跄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一下扑跪在崔景明的脚前。 “景明,是…是我干的!”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绝望与愧疚。 崔景明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寒光。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着崔守仁的额头上砸去。 只听“哗啦”一声,茶盏破碎,碎片四溅,崔守仁的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注,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了他那苍老的面容。 暴怒的崔景明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崔守仁踹倒在地。 “你还有脸叫我家主?” “崔守仁!” “在你的眼里,还有我崔景明这个家主吗?” 他的怒吼声在大堂中回荡。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你让我崔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知道吗?” “我崔家数百年的声望,因你一人,毁于一旦!” “从今天开始,我崔家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知道吗你?” 崔景明对着倒在地上的崔守仁,胸膛剧烈起伏。 其他族老们面露不忍之色,纷纷出言劝慰。一位白发苍苍的族老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却透着关切:“景明消消火,崔守仁不管怎么样,也是我崔家的族老,是你的叔叔啊!” “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发怒是没用的,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 崔景明缓缓扭过头,冰冷的目光看向这位族老。 “闭上你的嘴!解决问题?” “讨逆罪诏都已经下了!你告诉我?还怎么解决问题?” “你就算现在把皇帝的位置抢下来,把青史修出花来!也洗不清我崔家的篡逆之名!”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无尽的悲愤。 “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自我崔景明上位以来,你们欺我年少,背地里背着我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都心知肚明,只是懒得和你们计较!现在,行,真行啊!通敌卖国你们都敢做!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勾结异族?你们又有何面目面对着天下人?” 他再次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崔守仁,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崔守仁,我要是你,我现在就不会瘫坐在地上,而是找个好地方自裁。” “至于解释…” 崔景明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 “你不用和我解释,你还是等死了之后,和我崔家的列祖列宗解释去!是要我帮你体面,还是你自己体面啊?崔守仁?” 这一番话出口,所有的族老们都大惊失色,崔景明此刻已是心意已决,定要崔守仁以死谢罪了。 第160章 不相与谋啊! 听到崔景明那决绝话,崔守仁仿若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 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脸色刹那间变得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机。 他的嘴唇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愧疚,缓缓地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些同样面露不忍的崔家族人,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又似在祈求一丝原谅。 随后,他脚步踉跄,仿若行尸走肉般地缓缓挪出门去。 一路上,他的身躯摇晃不定,好几次险些摔倒,却又凭着一股执念继续前行。 终于,他来到了贝州城头。 城头的守城士兵们正各司其职,忽见崔守仁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出现,都不禁一愣,停下手中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崔守仁缓缓走上前,来到城墙边缘,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掩住自己那满是痛苦与悔恨的面容。 突然,他仰起头,对着广袤无垠的天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我崔守仁是崔家的千古罪人啊!” 那声音响彻天际,带着悲怆与自责,在城头上空久久回荡。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决然地从城头上纵身一跃而下。 他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最终头着地,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四溅,当场死亡。 …… 崔家府邸内。 那负责跟随崔守仁的家仆一路狂奔而来,脚步踉跄,神色慌张。 他冲进大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悲戚:“家主,崔守仁族老从贝州城头跃下,殉族谢罪了!” 崔景怀端坐在上位,听闻此讯,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默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知道了,下去。” 他的语调平淡得如同死水,没有泛起一丝情感的涟漪。 周围的崔家族老们面面相觑,大多都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些与崔守仁关系亲近的族人,虽极力压抑着,但仍能看到他们偷偷地用衣袖抹着眼泪。 往昔与崔守仁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尽管知晓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可那份多年积累的情分又怎能轻易割舍,依旧在心底深处纠葛缠绕。 崔景怀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崔守仁倒还是有些崔家的骨气的。”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了下面那批崔家族老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与落寞。 “哭,都哭,民心已失,我崔家上下都会步崔守仁的后尘。” “我只希望,在崔家穷途末路之际,各位能够拿出点像崔守仁一样的骨气。” 崔怀德一听崔景怀这悲观的话语,顿时满脸不解,他皱起眉头,提高了声调:“景怀,如今守仁已经殉族谢罪了,这件事也该告一个段落了。” “你老说什么民心民心,民心就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可是清河崔氏,世家之首!” “那些贱民能帮到我们什么?” “我们还有六十万兵马,就算失了民心,朝廷想要这么容易拿下我们,绝无此种可能!” “世家就是世家,我们哪一家的底蕴比不上朝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自负。 听到崔怀德的话,崔景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意逐渐蔓延开来,最终演变成了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匹夫竖子,不相与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 第161章 夺权! 直到如今,崔景明才如梦初醒般发觉自己当初铸下了大错。 而且,这错误绝非寻常,是极为致命的。 当初,他就应该趁着权势稳固之时,以雷厉风行之势将这些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家族老臣们一网打尽,彻底铲除。 而不是天真地选择等待,妄图等他们在岁月的侵蚀下自然老死。 然后再重新想办法让崔家恢复生机。 这想法原本是不错的,他也会成为崔家家主中的一名英主。 可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计划永远难以精准地预判变化。 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竟然真的会出现如此一位决绝的皇帝。 这位皇帝哪怕明知大唐会因此面临崩裂的巨大风险,也要不顾一切地将世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丝毫不在乎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此刻,崔景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亡羊补牢了。 事已至此,绝不能再妇人之仁,哪怕手段狠辣些,也要保住世家最后的希望。 他目光一凛,高声喊道:“来人!” 刹那间,外面一群训练有素的崔家亲卫涌了进来。 这都是崔景明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卫,一共三千人,只听他一个人的号令。 而且他们全都出生于百姓之家。 这些亲卫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等待着崔景明的指令。 崔景明面色阴沉,冷冷的下令道:“都给我看管好这些族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崔府一步。任何人若敢违抗,定当严惩不贷!” “是,家主!” 亲卫们齐声应答。 其他人望着崔景明这般决绝的模样,脸上皆是写满了难以置信。 崔怀德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怒目圆睁,对着崔景明厉声说道:“景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你是想要圈禁我们这些族老吗?” “你这般行径,与那独断专行的独夫又有何异?”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心底暗自后悔,当初真不该猪油蒙了心,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扶上家主的高位。 崔景明仿若未闻,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崔怀德,那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随后,他便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群族老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皆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各世家家主此刻都齐聚在崔府那宽敞华丽主厅里。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却又难掩脸上的焦虑与不安,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崔景明的到来。 期待他能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化解眼前这场灭顶之灾的良策。 崔景明从主厅外沿着那长长的走廊,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踱步而来。 卢靖川率先看到了崔景明的身影,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心急如焚地问道:“查清楚了吗?崔景明?” 崔景明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李承乾圣旨上所言俱是真实不虚,我崔家崔守仁通敌卖国之事,朝廷那边想必也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了。” 听闻崔景明的这番话,其他世家家主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五姓七望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赫赫声望,传承至他们这一代,竟然就要就此毁于一旦,沦为遭人唾弃的反贼吗? “崔……崔景明!你可害苦了我们啊!” 李崇山本就年事已高,身体孱弱,听到这个噩耗,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伸出干枯颤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崔景明,充满着愤怒与哀怨。 崔景明沉默不语,只是对着众家主拱手弯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诸公,此事错在我崔家,我崔家实在是对不住各位。” “但如今朝廷大军已然兵临贝州城外,虎视眈眈。” “若是此刻我们内部因为此事而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朝廷破城后又怎会轻易放过我们呢?” 崔景明目光诚恳地看着几位家主,言辞恳切地说道。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诸公能够应允。” “如今我们虽说坐拥六十万人马,看似兵力雄厚,实则不然。” “这六十万大军指挥太过分散,犹如一盘散沙,根本无法与朝廷大军展开正面的决战。” “所以,我斗胆恳请,我要这六十万大军的兵权。” “唯有如此,我方能将这股兵马整合起来,拧成一股强劲有力的绳。”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才有机会与朝廷抗衡。” “还请诸位家主能够将兵权交付于我。” “我崔景明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定会拼尽全力,带领大家共渡难关。” 听见崔景明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这些世家家主们脸上皆露出了极度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荥阳郑家家主郑安,今年刚满五十,刚过春秋鼎盛。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崔景明的脸,不停地摇着头,满脸的愤怒:“崔景明,你们崔家害得我们都与你们一同陷入了这万劫不复的反贼境地,你竟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问我们要兵权?” “简直是荒谬至极!总之,本公不管你们怎么想,也不管你们如何谋划,反正我郑家的兵权绝对不会交予你手。” “我意已决,本公要走了!你们自行商量!” 说完,郑安便气冲冲地起身,带着郑家的亲信们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崔景明站在正厅中央,身姿挺拔,不为所动。 直到郑安即将踏出厅门之时,便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崔家亲卫迅速拦了回来。 紧接着,一队又一队的崔家亲卫如汹涌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瞬间将正厅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家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他们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这些神情冷峻的崔家亲卫。 “崔景明,你想要干什么?” “你是想要和我们开战吗?” “崔景明,你是不是疯了?” …… 此起彼伏的斥责声在主厅内回荡,声声震耳。 崔景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冷酷无比,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家主,声音低沉的说道:“诸公,今日这里你们是走不出这里的,这里是崔府,我崔家的府邸!” “看看如今这局面,我们五姓七望虽说平日里总是宣称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可实际上呢?我们彼此之间相互猜忌、相互提防,这也是事实!” “包括我们的人马亦是如此,各自为战,毫无凝聚力可言。” “这样的联军,又如何能与朝廷相抗衡呢?” “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困境。” “我崔景明别无他法,唯有将这股兵马彻底整合,拧成一条绳,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在这绝境之中寻得一线生机。” “所以,各位家主若不想突发恶疾,遭遇不测的话,还请将各位的家主印信乖乖交予我。” 崔景明的话一说完,所有的崔家亲卫都齐刷刷地将手中的兵器拔了出来。 第162章 各方出动 从古至今,天子亲征皆是震动天下,关乎国运的头等大事。 当下,整个长安城因李承乾即将亲征之事而高速运转,忙碌喧嚣充斥全城。 丹凤门外,十万军马整齐排列,蓄势待发。 李承乾端坐在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上。 此马浑身毛色漆黑如墨,油亮顺滑。 身形矫健高大,四肢强壮有力,一双眼睛,透着灵动被李承乾取名为墨影。 它已经跟随李承乾整整五年,其实仍处于成长的幼年期,却早已展现出非凡的潜力。 李承乾身后,那杆象征着天子威严的重型龙纛高高矗立。 龙纛杆身由质地坚硬且纹理细腻的上好檀木制成,通身漆成耀眼的朱红色。 杆顶的龙旗足有丈余长宽,旗面上金丝绣成的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仿佛即将腾飞于九天之上。 因龙纛极为沉重且庞大,需得四个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纛手共同负责执掌。 他们个个昂首挺胸,表情肃穆庄严,保持龙纛在大风中依然能够迎风飘扬。 依照往昔惯例,天子亲征理当准备戎辂,那是彰显天子尊贵身份的车驾。 装饰华丽,且具备诸多实用功能,可供天子在行军途中休憩与指挥作战。 可大唐的天子不同,在李世民不屑于乘坐戎辂的影响下,李承乾自然也不需要。 大唐的天子就应当在马背上纵横驰骋。 此刻的他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袍金甲,头上戴着一顶金银交错的亮银盔。 盔顶的红樱鲜艳欲滴,高高翘起,顺着微风轻轻摆动,下垂的部分直至与肩平齐,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齐先生和秦必武一左一右,紧紧跟随在李承乾的两侧。 齐先生一袭青衫随风而动,手中紧握着一把折扇。 秦必武身着飞鱼服,表情坚毅。 房玄龄和魏征一干大臣站在一旁,望着即将出征的李承乾,眼中不免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在他们看来,陛下毕竟年轻气盛,阅历尚浅,容易冲动行事。 御驾亲征固然能极大地鼓舞士气,可一旦遭遇败绩,对于大唐而言,无疑将是一个沉重至极。甚至可能致命的打击。 而且这也会成为帝王一生都难以抹去的巨大污点。 他们之前曾苦口婆心地劝谏陛下,言辞恳切。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陛下能够慎重考虑,收回亲征的决定。 可是李承乾心意已决。 此次亲征意义非凡,对于彻底清除大唐境内的所有世家毒瘤,他势在必行,绝不退缩。 这也正是他之前一直命令张显怀围而不攻的缘由所在。 他与齐先生察觉到局势的关键所在,明白这次无需诸多繁杂的战术与行动,只需一刀切。 这一刀必须迅猛无比。 而大唐的军队,便是这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而天子亲征,则是磨砺这把利刃最好的磨刀石,唯有如此,方能大大增加此次计划的成功率。 苏芷在侍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来到城门口远远地观望着李承乾。 她身着华丽的皇后服饰,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李承乾似有所感,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看去,便捕捉到了苏芷那显眼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洒脱不羁的笑容,而后潇洒地对着苏芷的方向挥了挥手。 紧接着,他双手猛地抓紧缰绳。 “出发!” 十万军马闻声而动。 …… 咸阳城,李世民与李明达已经从病痛中恢复过来。 不得不说,这精心组建的医疗团队在此次事件中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甚至让李世民都不禁感叹,咸阳城在办事效率与速度方面,相较长安而言,实在是胜出太多。 在长安之时,他每一次遭受风疾的侵袭,都令他痛苦不堪,且每次都要苦苦忍受许久,方能稍有缓解。 可此次在咸阳,几乎在疼痛刚刚发作之际,他饮下麻沸汤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李明达已然能够下床,静静地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 当然,还有那一群早已退休的功臣们也陪伴在侧。 曾有人向李世民进言,让他尝试金丹之法,称其或许能够解除风疾之苦。 起初,李世民心中如明镜一般,知道所谓的金丹不过是江湖骗子用以蒙骗世人的虚假把戏,毫无可信度可言。 可是随着头疼愈发剧烈,他的内心深处竟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动摇起来。 在风疾的痛苦折磨之下,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侥幸的念头。 说不定这金丹真的能如传言那般解除头疼之苦呢? 不过如今,头疼找到了好方法解除,他的心智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回想起自己当初那险些被剧痛吞噬理智的情景,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原来即便是自己,在面对如此剧烈的痛苦时,也会有意志不坚,产生动摇的时刻。 …… 今日的咸阳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而且让所有咸阳百姓都为之震惊不已。 原因无他,那位平日里几乎从不出门的大会长,今日竟然要踏出家门,外出远行。 不仅如此,他的行程更是令人咋舌,他要前往遥远的河北道。 这一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咸阳城,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大街小巷之中,人们奔走相告,皆在谈论此事。 当吝大福出行的消息被咸阳百姓知晓之后,那场面简直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众人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一睹这位神秘大会长的尊容。 在他们的固有观念里,这位大会长就好似一位深居简出的隐士,每日都窝在商会总部,极少露面,却又传闻是陛下的心腹重臣,身份地位极为尊崇。 李世民看到外面这么热闹,也带着李明达和李季明前来凑热闹。 “阿耶,那是什么大人物啊!这么风光?” 李明达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 李季明被李世民高高举在脖子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脸涨得通红。 “阿耶,阿耶,我看到了噢 !” 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大声叫嚷道:“是一个大胖子!” 听到“胖子”两个字,李世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自己令牌上的那个胖子形象。 还未等他再多做思考,就听见头顶上李季明不断地大喊:“窝要窝要!” 紧接着,一颗奶糖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李世民的额头上。 李季明的小手也抓到了两颗空中的奶糖。 “阿耶,窝抓住啦!” 李明达低下身子,将将地上的奶糖捡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对着李世民说道:“阿耶!是奶糖唉!” 李世民原本想要生气一下!自己看热闹莫名其妙被砸了。 可看着李明达那满是惊喜的眼神,心中的那一丝不悦瞬间烟消云散,他笑着说道:“兕子运气真好!你吃!” 吝大福站在人群之中,望着眼前这混乱而又热闹的场景,心中满是无奈。 他不过是想要顺利出行一趟,前往河北道发财,却未曾料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围观。 为了能够加快商队前进的速度,他只得命人一袋子一袋子地将奶糖撒向人群。 众人见状,纷纷低头争抢奶糖,一时间,道路两旁乱作一团,呼喊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而商队也趁着这个机会,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缓缓地向着远方驶去,只留下一地的欢声笑语与渐渐散去的人群。 第163章 民心不可修 贝州城内,暗潮涌动。 崔景明用他的手段,已经将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稳稳掌控于自己手中。 历经整整一个月的严苛磨练,这支大军如今已经初显气象。 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了。 在军政事务方面,无论大小事情,崔景明都和自己的心腹亲信们事必躬亲,不假手他人。 他们日夜操劳,精心谋划的管理方式,所取得的成效也是极为显着。 城中的各项事务皆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物资调配合理,防御工事加固,士气也日益高昂。 每日清晨,崔景明都会登上贝州城头。 他会久久凝视着城外驻扎的朝廷大军。 崔景明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沉思。 他每天都在思索着破敌之策。 修复民心,才是当务之急。 自从崔景明彻底执掌贝州军政大权后,他施行了一系列惠民政策。 城内百姓的生活状况,也随之发生了显着的改善。 他常常下令开仓放粮,那堆积如山的粮食,被一袋袋搬运出来,分发给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 一时间,贝州城内,百姓们的脸上逐渐有了些许笑容,街头巷尾也多了些生机与活力。 百姓们对崔家的态度,也因崔景明的这些善举而有了转变,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疏离。 崔景明看着渐渐得到的民心,心中也不由得安稳了不少。 …… 在崔府的对面,却有一个令人费解的景象。 一位老婆子,身形佝偻,手中拄着一根粗糙的木头拐杖。 她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刚开始的时候,崔家的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前来乞讨的叫花子,便打算施舍一些吃食与衣物给她。 可当崔家的仆人上前,欲将食物递到她手中时。 老婆子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将脸撇向一旁,对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视若无睹,也决然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崔景明如往常一样,仔细地巡查完城防各处。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崔府对面时,发现那个老婆子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落寞而又执着的身影,瞬间引起了崔景明的好奇心。 这老婆子究竟为何每日在此处? 难道是有什么冤屈或是诉求? 带着满心的疑惑,崔景明缓缓走向老婆子。他的步伐轻盈,生怕惊扰到对方。 待走到老婆子面前时,他微微俯身,语气温和地问道:“阿婆,你每日在我崔府门口干吗?” “是家里没有吃食了吗?” “若是如此,我马上就让人送点吃的来。” 他的声音充满关切,眼神中满是真诚。 老婆子对崔景明的询问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沉默的姿态,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 门口负责看守的崔家护院看到家主与老婆子搭上了话,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一路小跑着过来。 他来到崔景明面前,恭敬地行礼后汇报道:“家主,这个老太婆天天都在这,我们已经问过她了,她也不说话,给她吃的她也不要。” 崔景明听了护院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于是蹲下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老婆子平齐,以便能更好地与她交流。 他再次轻声问道:“阿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对我说?”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使其更加轻柔温和,生怕刺激到眼前这位阿婆。 老婆子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仇恨,直勾勾地盯着崔景明的脸。 突然“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径直吐到了崔景明的脸上。 那唾沫带着老婆子满腔的怒火与仇恨,在崔景明的脸上划过一道痕迹。 身边的护院见状,顿时怒从心头起。 他全然不顾崔景明就在眼前,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便朝着老婆子踢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踹在了老人的脸上。老婆子那瘦弱的身躯哪里经得起如此重击,整个人向后翻倒在地。 她的嘴角当即有鲜血溢出,那鲜艳的红色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崔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时愣在原地,还来不及抬手去擦脸上的口水。 待他回过神来,看到老婆子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淌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愤怒。 他猛地一个起身,毫不犹豫地一脚狠狠踹向护院的肚子,直接将护院整个人踹翻在地。 崔景明怒目圆睁,大声喝问道:“谁给你的狗胆?” 两个亲卫立刻冲了上来,快速地将这个护院按倒在地,使其动弹不得。 而此事也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一大群百姓远远地围了过来,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对老婆子的同情。 那些亲卫见状,刚想去驱散人群,却被崔景明一声喝止:“站住。” 崔景明径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阿婆扶到自己怀里。 可就在他刚一抬起阿婆的身子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阿婆的身体太轻了。 尽管鲜血还在不停地从阿婆的嘴角溢出,她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崔景明,那眼神犹如两把利刃,直刺崔景明的内心。 崔景明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将自己的头凑到阿婆的嘴边,轻声问道:“阿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阿婆听到这话,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嘲讽。 她用尽全身力气,微弱地说道:“虚伪……真是虚伪!” “我的女儿被你们崔家掠走,玩虐致死,我的夫君被你们崔家活活打死。” “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笑着,那笑声格外凄惨悲凉。 “朝廷的大军终于来了!我老婆子,就是……就是要在这里看着,看着你们崔家覆灭的那一天!” “你们崔家给的粮食,我老婆子一口都不会吃,我老婆子受不起你们崔家的恩惠。” 她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试图挣脱崔景明的怀抱。 她那瘦弱的身躯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一个翻身便滚出了崔景明的怀抱。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眼神死死地盯着崔府的大门。 她最后一丝气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覆……灭。”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崔景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蹲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五味杂陈。 崔家或许真的背负了太多的罪孽与仇恨。 而眼前这位老婆子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婆子那怨愤的眼神和绝望的话语,那是对崔家的血泪控诉。 民心不可修啊! 他又错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对着眼前老婆子的尸体跪了下来。 缓缓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164章 不可能的! 从长安启程前往贝州,其间相隔的距离颇为不算遥远,按照寻常的行军速度,大约需要十天的路程。 李承乾此次率领着十万大军出征,军中携带了众多的辎重物资,这些辎重极大地拖累了行军的步伐,致使大军的行进速度变得迟缓了许多。 如此一来,原本预期的十天行程被延长,直至今日,已经走了整整十四天,却依旧尚未抵达贝州。 据齐先生估算,大概在明日正午时分,大军才能够与张显怀所部顺利汇合。 在这漫长的行军途中,李承乾目睹了形形色色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打仗从来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而其中受苦最深的莫过于无辜的百姓。 一路行来,除了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身影,他还发现有源源不断的、右手臂上系着黄巾的汉子,正朝着贝州城的方向坚定地前行。 李承乾见状,立刻派人拦下了几个汉子。 这些汉子在知晓面前之人乃是当今陛下时,个个都激动不已,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 他们纷纷积极地向李承乾解释起自己前来此处的缘由。 待听完这些所谓“乞财军”的解释之后,李承乾瞬间恍然大悟。 这些乞财军极有可能是张显怀一手策划组建而成的。 毕竟,若要支撑起如此规模的一支队伍,需要耗费巨大的财力,而放眼望去,能够拥有这般雄厚财力的,除了乾宇商会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可能。 虽说那些世家大族也确实拥有相应的财富实力,但他们向来吝啬,又怎会舍得将如此多的钱财用于馈赠这些普通百姓呢? 目标既然是一致的,乞财军干脆直接跟随着陛下的大军,随着这些乞财军的加入,原本的局势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个乞财军在遇到陛下亲征的大军后,便不再三三两两地独自前行,而是全都自发地跟随着陛下的大军一同前进。 如此一来,大军的规模迅速扩充,李承乾出发之时仅有十万大军,如今粗略估算,其人数恐怕二十万都不止。 吝大福的这一做法着实让李承乾和齐先生都大为惊叹,深感意外。 齐先生甚至还特意仔细地算了一下,他发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恐怕乾宇商给这些百姓手里的钱至少超过三千万钱。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齐先生的分析与感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贝州城中,张显怀收到了锦衣卫传来的密报,得知陛下的大军将于明日正午准时抵达贝州城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决战就要来了。 贝州城头之上,崔景明面色凝重地望着城下那越来越多聚集的人群,心中满是疑惑与忧虑。 朝廷所拥有的兵力共计三十万大军,这一点确凿无疑。 可如今在这三十万大军的旁边,竟然出现了大量的青壮百姓,粗略估算其数量竟然超过了朝廷大军的人数。 崔景明仔细地打量着这些百姓,发现他们身上并未披挂战甲,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除了这些青壮百姓之外,还有众多的普通百姓,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柔弱的女子,还有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里,崔景明实在搞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崔景明再次认真地观察了一番,他察觉到这些百姓似乎是被有组织地安排到此处的。 因为若是没有专人组织安排,仅仅依靠这么多老人自行前来,根本不可能走到贝州城下,想必在路途中必定有专人负责护送。 而且他还发现这些百姓在城下的每一顿伙食都有专人悉心照料,这些百姓的眼神始终紧紧地盯着贝州城的方向。 来了些青壮百姓,他还勉强能够理解,毕竟这些青壮至少能够协助朝廷攻城,而且他们的存在也确实会给守城一方带来不小的麻烦与压力,不太好对付。 可是,这些老人、女子和孩子,他们手无寸铁,又不能参与打仗,一旦战端开启,他们必然会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极易被战火波及。 李承乾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他如此安排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崔景明的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各种想法不断地快速闪过。 既然朝廷能够容忍这么多的百姓聚集在此,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并不打算即刻攻城呢? 难道李承乾以为即将爆发的大战并不会真正打响? 可是,如果这场仗不打起来,李承乾又该如何实现他一举清扫世家的宏伟目标呢? 崔景明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困惑不解,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整个人仿佛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崔景明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透露着惊恐。 第165章 长命锁 “张指挥使,吝会长来了!” 一名锦衣卫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奔进屋内高声汇报。 刚刚才睡下的张显怀正沉浸于梦乡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猛地惊醒。 他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身姿矫健地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急切,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是吝会长来了?” 那名锦衣卫笃定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回道:“是的,张指挥使,吝会长来了,此刻就在大营外面候着呢!” “好,我即刻更衣,你直接引吝会长进来便是。” 张显怀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走向放置衣物的地方。 他心中满是疑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在恍惚间听错了。 自己的老师吝大福以往甚少外出,往常不是在学校里讲学授业,便是在商会中处理事务。 自当今陛下登基上位之后,老师更是连商会都懒得出入了,直接就宅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连商会大门都懒得出一步,吃东西全靠外卖。 这一次究竟是因何缘由,竟让老师不辞辛劳地来到此地? 张显怀满心不解。 难道是钱?可这里哪来的钱啊? 他手脚麻利地穿好飞鱼服后,便急匆匆地朝着外面奔去,一心只想尽快见到吝大福。 远远瞧见吝大福那极为肥硕的身躯,张显怀不由得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老师!您怎么来了?” 张显怀急切地开口问道。 吝大福微微抬眼,看着张显怀,轻轻挑了挑他那并不浓重的小眉毛,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怎么,老师我就不能来了?” “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查看我们商会的安保人员。” 听到吝大福这般言语,张显怀目光幽幽地凝视着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质疑:“老师,你所说的商会安保人员,不会就是大军旁边的那些乞财军?” 吝大福淡淡地瞥了张显怀一眼,对于自己的这个学生能够如此轻易地猜出来,似乎并未感到丝毫的震惊。 “是啊,不然为何要叫做乞财军?” 听到吝大福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张显怀不禁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担忧,急忙说道:“老师,你可别这般行事啊!” “你如此做法,陛下能高兴?” 吝大福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显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显怀啊,真没想到你如今已然成为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可这脑子却依旧不太灵光。” “也不知陛下究竟是看中你哪一点,才让你稳居此位。”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老师我招募如此众多之人,自然是早已向陛下汇报过了。” “我又并非是要谋反叛逆,只不过……” 说到此处,吝大福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间略显纠结。 他这方法乃是效仿昔日韩信所为,只不过将韩信许诺的官位换成了钱财罢了。 “只不过什么啊?老师?” 张显怀满心好奇地紧紧盯着吝大福。 听到张显怀这般追问,吝大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只不过人数似乎远超预期,我起初亦未曾料到会有这般多人响应。”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这一笔支出恐怕又要大幅增加了。” “最为棘手的是,直至如今,仍有大唐的青壮源源不断地朝着贝州城赶来。” “长此以往,即便是乾宇商会,亦恐难以支撑。” “虽说我已然发出了活动截止的通告,可依旧有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说到这吝大福叹了口气。 不拉人便基本毫无收入可言,可乾宇商会还需筹备众人的口粮啊! 但凡加入其中,便有食物果腹。 许多人能拉到旁人入会自然最好,拉不到亦能在此白吃白喝。 家中少了一人吃饭,其余之人便能勉强吃饱。 男子们加入进来,不仅自身能够填饱肚子,若拉到人还能有金钱入账。 即便如今已然制止,可乞财军的消息却依旧口口相传,难以断绝。 “哎呀,老师,你都那般富有了,还会在乎这点费用?要不要来军营里坐坐?” 张显怀满不在乎地说道。 吝大福听闻此言,满脸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们军营都脏污凌乱成何种模样了?” “我才不愿踏入其中。” 我此番来找你,乃是有一物要交付于你。” 说着,吝大福缓缓地从怀中摸索出一块长命锁,递向张显怀。“你上次立下功劳,陛下曾言让你来我这里领取赏赐,我见你许久未曾前来,便特意为你挑选了一件绝佳的宝贝。” “这可是西汉的鎏金长命锁,老师赠予你,愿你日后能够平平安安。” 听到吝大福这番饱含深情的话语,张显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满是感动。“谢谢你,老师。” 随后话锋一转,他又赶忙说道:“但我不想要!” 吝大福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不要也得要!” “老师,你这岂不是强行相赠?陛下不是说我可随意去宝库里挑选自己心仪之物吗?” “你是不是随意拿了一件宝库里最不值钱的东西来敷衍我?” 张显怀满脸狐疑地望向吝大福,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吝大福神色庄重地凝视着张显怀,言辞恳切地说道:“显怀,怎会如此?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子,关门弟子啊!我待你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必定是精心挑选了一件最为珍贵的宝物赠予你!你这般无端揣测为师,实在是让为师痛心疾首!” “罢了,不说了,我这便先行离去,后会有期,我还需给陛下写封信回复此事呢!” 说完,吝大福身形灵活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手持长命锁的张显怀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微风中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第166章 豁达 贝州城内军营之中,气氛稍显怪异。 阳光洒在一排排营帐上,却驱不散士兵们心头的阴霾。 众多士兵们或坐或躺,眼神游离,明显地心不在焉。 他们皆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都轮换过守城任务。 城墙上的值守,让他们目睹了城外的种种,心中思绪翻涌,可那些校尉对此并未在意。 在他们看来,这种情绪于军营里就如同常见的阴霾,时聚时散,相比可怕的炸营事件,实在算不得什么严重之事。 夜幕如墨,缓缓浸染了整个军营。 赵家阿大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尽管白日里的操练与值守已让他疲惫不堪,可只要一闭上双眼,城头上那令他揪心的一幕便会清晰浮现。 今日在城头上,他偶然瞥见城外熙攘人群中有个妇人,那身形与穿着,竟与他的阿娘极为相似。 阿娘那件已穿了二十年的衣服,缝缝补补样式独特,一直也没舍得更换,阿大怎会记错? 那定是只有阿娘才会有的穿着。 思及此处,他的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无比。 阿娘要是知道他现在当了反贼会这么想他? 他们本是大唐的普通士卒,一心只想着听从朝廷指令,保家卫国。 谁料想,莫名其妙地就被调遣至贝州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世家的助力,如今更是沦为反贼。 这般巨大的转变,让众多士兵内心都痛苦万分,难以接受。 若非崔家许以丰厚利益,营里的校尉又日复一日地游说,以“如今已是反贼,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之类的话语蛊惑,他们怎会陷入这般境地。 若不是担心走后丢了命,怕是早就有很多人已经出城而去,决不会成为反贼的助力。 大多数人来到贝州,也不过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毕竟,谁都有自己牵挂的家庭,谁也不情愿背负反贼的骂名。 赵家阿大的脑海中,城下那个身影不断地闪现,搅得他心烦意乱。 当他心烦地转过头时,却惊觉同村的二马也同样未能入睡。 微弱的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映照出二马那模糊的侧脸,隐隐泛着一丝光亮。 赵家阿大看着二马,有些睡不着,轻轻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二马的脸,刹那间,只觉手指尖一片湿润。 崔景明独自静立在崔府门前,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门上那块高悬的牌匾,眼神复杂,似有千般思绪在其中缠绕。 就这样,他在门前站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边第一道曙光划破夜空。 “来人!” 崔景明的声音略显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崔公!” 身后的心腹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应道。 “去,到那些军营里,逐个通知那些士兵,告知他们,他们的亲人都在城外等着他们回家呢。” “离去的,便赠予他们一些盘缠,放他们平安离去。” “愿意与我崔家共存亡的,就留在城里。我等世家,这些年亏欠百姓的实在太多了。” 崔景明的语调平静,可其中却蕴含着深深的无奈。 听到崔景明这番话,身后的心腹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崔公,你这是………我们还有机会的啊!为何要如此?” 崔景明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绝望。 “没机会了,如今若不这般行事,等到开战之时,结局绝非仅仅是战败那么简单。” “我等世家将会彻底声名狼藉,家族的脸面都会被无情地踩在地上。” “倒不如现在豁达一些,大方一些。或许在来日的史书上,后人虽会以我等世家为耻,但也会为我崔景明的这份气节而有所感慨。” “错的不是我崔景明,只是……” “这一切,太不是时候了。” “李通,你跟随我多年,你去和他们好好说一下。你也……一起走。” 李通的眼眶瞬间泛红,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却又坚定的笑容。 “崔公莫非是看不起我李通?” “若是没有崔公,我李通怕是早就饿死在某个街角,尸骨无存了。” “如今,不过是再陪崔公走这一遭罢了,路上有崔公相伴,也不算孤独!” 巳时,阳光明亮而刺眼。贝州城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 士兵们如潮水般,一个接着一个,脚步匆匆地涌出了城去。他们的脸上有解脱,有迷茫,亦有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即将见到亲人的渴望。 第167章 求情! 随着贝州城门缓缓打开,那沉重的城门像是承载了无数的抉择,终于向世人袒露了它的内里。 卸了甲的士兵们,满脸疲惫与惶惑,脚步踉跄地朝着城外奔涌。 他们身旁,贝州百姓们亦是神色慌张,拖家带口。 只要能出城,男女老少几乎是有一个算一个,拼了命地朝着贝州城外涌去。 一时间,城门口人潮如织,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崔景明站在城头,静静地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百姓,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自己平日里为修复民心所施展的那些小手段,此刻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滑稽可笑。 与世族平日里对百姓犯下的诸多恶行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还真是虚伪啊。”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位阿婆的临终遗言,那声声指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真的是个虚伪之人,一直活在自我营造的虚幻表象之中。 “报!张指挥使!贝州城门大开!有许多世家人马和贝州城的百姓一起冲出来了。” 一名锦衣卫急匆匆地赶来汇报,声音因奔跑而略显气喘吁吁。 听到这话,张显怀剑眉微蹙,尚未有所表示,一旁的秦如召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兴奋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显怀,让我去。” 他急切地说道。坐在秦如召旁边的薛仁贵见状,伸手轻轻拉了拉秦如召衣袖上的甲片,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坐下。 此刻的张显怀满心疑惑,大军的防御阵地已然严阵以待,这些世家兵马的援军都还未曾到来,怎么如今反倒急急忙忙地从城里冲了出来? “是世家要动手了吗?” 他喃喃自语道。 那名前来汇报的锦衣卫听到他的疑问,连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张指挥使,这些士兵无人着甲,亦无人拿兵器,我倒觉得他们更像是来投降的。” “没有桌甲,也没有兵器?” “是的,指挥使,现在贝州城门大开,我们要不要直接打进去?” 一名下属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出声问道。 张显怀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先别急,了解了情况再说。” “走,随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便当先大步流星地朝着军营外面走去,秦如召和薛仁贵赶忙紧随其后。 等他们来到军营外面,只见眼前一片狼藉,哭声震天。 那些从贝州城里出来的士兵们,一见到自己的亲人,顿时情绪失控,纷纷扑上前去,紧紧相拥,而后便是号啕大哭。 “阿娘啊,儿对不起你啊!儿当了反贼啊!” “对不起阿耶,对不起……” 那悲戚的哭声,饱含着无尽的悔恨之意,令人闻之动容。 而那些贝州城的百姓们,此刻也全都坐在地上,满脸的疲惫。 但也掩饰不住他们内心的欢喜。 安全了! 周围声响极大,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这些日子的遭遇,嘈杂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 看见张显怀带着秦如召和薛仁贵前来,大多数逃回来的士兵都面露畏惧之色,偷偷地瞥了这三人一眼。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他们亲人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盖在了他们的头上。 “还等着干嘛?给各位将军跪下啊!” 那声音中带着焦急与惶恐。 听到亲人的提醒,这些士兵们才如梦初醒,一个接着一个地跪了下来,他们的亲人也毫不犹豫地跟随他们一同跪下。 贝州城的百姓们见状,也纷纷效仿,刹那间,乌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 离张显怀最近的一个老妇人,双手用力地按着她儿子的头,使其额头紧贴地面。 自己则不断地对着张显怀他们磕头,嘴里念叨着:“各位将军,我儿他是个好孩子!” “只是受了那些反贼的蛊惑,还请各位将军不要治他的罪啊!” “是啊!各位将军,莫要治他们的罪了!” “他们已经回来了啊!” 那一声声哀求,此起彼伏,令人心生怜悯。 张显怀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动容。 张显怀缓缓转过头去,目光扫视着周围那些跪倒在地上的百姓,声音温和而坚定地说道:“乡亲们都起来!” “我张显怀没有资格做这个主,有没有罪还是要陛下来定夺。” “但大家已经回头是岸,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大家先起来,别跪在地上了。” 就在张显怀说着话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厚重的马蹄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连大地都有些许震感。 感受到了的老百姓们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露出一丝惊恐。 张显怀三人听到马蹄声,顿时神色一凛,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全身紧绷,一下子进入了戒备状态。 直到看见远处那象征着天子威严的龙纛缓缓靠近。 一名士兵飞奔而来,高声喊道:“报,张指挥使,秦将军,薛将军,陛下来了!” 第168章 朕什么都怕,唯独不怕百姓! 李承乾的大军在广袤的大地上缓缓推进。 龙纛随风猎猎作响,似在诉说着大唐的威严。 齐先生骑着马,稍稍落后李承乾一个身位,他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前方,而后笑着对李承乾说道:“陛下,你看前面那片景象,乌泱泱的全是人,怕是比长安城还要热闹几分。” 李承乾微微昂首,凝视着不远处那聚集得如潮水般的人群,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还真是比长安城热闹,朕若不是知晓此处乃是战场,恐怕真会以为是什么大的集会呢。” “既如此,不妨前去看看。” 语罢,李承乾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骑着那匹矫健的墨影骏马,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秦必武见状,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带着护卫们紧紧追随其后。 跟在最后面的齐先生看着李承乾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还是那般急性子啊。 但他也不敢迟疑,随即也双腿发力,夹紧马腹,驱动马匹跟了上去。 此时,张显怀带着秦如召和薛仁贵早已迎候在最前面。 他们远远瞧见李承乾骑着马疾驰而来,三人立即整齐划一地抱拳行礼。 直至李承乾来到跟前,他们才齐声高呼。 “末将张显怀。” “末将秦如召。” “末将薛仁贵。” “拜见陛下!” 李承乾稳稳地拉住缰绳,墨影骏马长嘶一声,缓缓停了下来。 “免礼。” 他一个翻身下马,将缰绳顺手递给了秦必武,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三人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秦如召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发觉他比起之前成熟了不少。 李承乾心中欣慰,笑着伸出手弹了一下秦如召的额头。 “显怀,朕此前让你好生看顾他,他在这儿可有给你惹麻烦?有没有违抗你的军令啊?” 张显怀赶忙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地回应道:“禀陛下,如召一直表现良好。” “反贼起初妄图趁我大军不备,发动奇袭,幸得如召和仁贵英勇无畏,拼死力战,才成功将敌军击退,守护了大军的安危。” 李承乾听闻张显怀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许。 “都表现得不错。” “如今情况究竟怎样了?” “陛下,反贼的人都被他们从贝州城里放出来了,这些人本是我大唐士兵,当初只是遵从军令行事。” “原以为是朝廷的调令,没成想稀里糊涂地就被调到了贝州。” “还请陛下看在他们已然悔改的份上,饶过他们此次过错。” 李承乾看了一眼张显怀,微微挑眉。 “朕何时说过要怪罪他们了。” “你刚刚说,他们是被放出来的?”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目光中带着询问。 张显怀点头称是。 “陛下,确实是被放出来的。” “那些世家好像把他们的兵马都放了出来。” 他转头望向那乌泱泱的人群,心中满是震撼与迷茫。 贝州城外聚集的人群加上陛下身后的军队和乞财军,已经不下一百万人了! 整整一百万人啊! 大唐去年的人口统计,天下户口千九百万,也就是一千九百万的人口,即便算上那些被世家大族隐匿起来的人口,撑死了也就两千五百万人。 可如今此地却足足汇聚了一百多万人,这般景象,任谁见了都得懵圈。 最关键的是,张显怀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只是眼见着人数一天比一天多。 若此时在此地摆个摊,说不定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没想到,这些世家还要朕给他们一个体面。” 李承乾喃喃自语道。 “朕去看看那些百姓。” 话落,李承乾抬脚刚要迈步,齐先生便快步跟了上来。 张显怀、秦如召和薛仁贵三人见状,立马对着齐先生拱手行礼,齐先生轻轻摆了摆手,便与李承乾一同朝着人群走去。 秦必武则紧紧跟在李承乾身后。 一个个百姓听闻陛下来了,顿时群情激动,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喜悦之色。 当李承乾欲走向百姓中间时,秦必武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了李承乾。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陛下!去人群中恐有危险啊!” 李承乾却只是笑着拍了拍秦必武的肩膀,神色从容,语气坚定地说道:“秦指挥使,别的皇帝怕见到百姓,怕百姓上街,怕百姓闹事。” “朕不一样!” “朕什么都怕,唯独不怕百姓。” 言罢,他轻轻拨开秦必武的手臂,稳步朝着百姓走去。 第169章 来自自己人的背刺 看见陛下真的来了,那一张张满是期盼的百姓们的脸上,瞬间泛起了激动的泪花。 他们的眼神中饱含着敬畏与深情,纷纷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地,那场面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陛下万岁啊!” “陛下您的无烟煤让我们度过了冬天啊!” “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呼喊声此起彼伏,在空气中回荡,似是要将这些日子的感激与崇敬一股脑地倾诉给眼前的君主。 李承乾见状,连忙快步走向人群,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老爷子用力扶了起来。 而后,他提高了音量,大声地说道:“乡亲们不要跪着!站起来说话!” 然而,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浪潮之中。 秦必武眼疾手快,立刻指挥身后的锦衣卫去舞动令旗。 刹那间,训练有素的大军齐声高呼,那声音排山倒海般响起:“陛下有旨!百姓免跪!” “陛下有旨,百姓免跪!” …… 这嘹亮的呼喊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迅速地推向四周,其声势之浩大,就连贝州城里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 “陛下!我这个儿子是个不孝子啊!” 一位老者满脸悲戚,声音颤抖地哭诉道。 “他有辱家门,还请陛下随意处置就是!” “干什么不好,竟然干了反贼!” “丢尽了我家的脸面!” 李承乾的目光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年轻的士兵。 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孩子看起来像是老爷子老来得子,虽然身为大唐的士兵,可实际上脸上的稚嫩尚未褪去。 年龄与秦如召,张显怀相仿。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温和的笑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 那孩子原本满心惶恐与不安,此刻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陛下会摸着自己的脑袋。 在李承乾的安抚下,他心中的委屈与愧疚决堤了,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李承乾环顾四周,神色庄重而肃穆,朗声道:“他们不是反贼,他们都是我大唐的英雄。” “每个人都恪尽职守,不问缘由地执行朝廷命令。” “都做的很好,都是我大唐的未来!” “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那些把他们当成刀使的人。” 说罢,他转头看向那孩子,目光中满是鼓励。 “孩子,去,抱抱你的阿耶!” “不要怪他,他比谁都要担心你。” 听到李承乾的话,那孩子像是得到了赦令,一下子就扑向自己苍老的父亲,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是啊,哪有什么天生的大唐英雄,他们不过都是家中父母的心肝宝贝罢了。 …… 贝州城内,崔景明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呼喊。 他的面容平静,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落寞。 真正的天下之主就在外面,他比谁都要清楚。 那个人掌握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民心。 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为何世间总有人对此置若罔闻,不当回事呢? …… “崔公,我们只剩下一万八千名士兵了。” 李通垂头丧气,神情低落地汇报着。 崔景明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好,真好啊,到了如今这穷途末路之时,还有一万八千名士兵愿意追随我们啊!” “如此,我崔景明倒也显得不是那般一无是处。”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问道:“这一万八千名士兵中,有多少世家弟子?” 李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崔景明眉头微皱,扭过头去紧紧盯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 李通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道:“回禀崔公,世家弟子都跟着百姓一起逃出城去了,现在城中世家族人,只剩下崔府里那些被崔公您招待的各家家主了!” 听到李通的话,崔景明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鄙夷。 “那留下的,都是百姓的孩子吗?” 他止住笑声,问道。 李通默默地点了点头。 “留下的都是追随崔公您的,他们都曾受过崔公您的恩惠。” “都是我崔家和其他家的一些部曲和家奴,或者是被我们提拔上去的将领。” “但没人是世家弟子。” “我知道了。” 崔景明的声音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条命令。” “带人,让崔府里的世家族人全部自尽殉节。” “若是有不殉节的,你就帮他们体面。” “至于我崔家那些族老,告诉他们,我们崔家亡了,若是他们还有一点骨气,就一头撞死在墙上谢罪!” “把我们这些年收集到的其他世家积攒财富藏匿地,都写出来,放在崔府主厅的桌上。” “至于跑出去的那些,他们逃不掉的,李承乾不会放过他们。” 言罢,他整了整衣衫,迈着坚定的步伐 “我去大军一趟。” 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孤独无比。 崔景明想不到,最后不给他留一丝体面的,竟然还是自己人。 既然如此,他就没打算最后一搏了。 世家也不需要体面了,他崔景明一人体面就是! 他要让这一万八千人,全都活下去! 第170章 没什么大罪是殉国洗不掉的! 崔景明强行提起一口气,在亲卫的陪同下,步伐略显沉重地来到了大营之中。 此时,那一万八千名将士已然整齐地聚集在一起,营地里随处可见被随手丢弃的兵器和皮甲,一片狼藉。 看见崔景明走来,下方的士兵们纷纷将目光聚焦于他,齐声高呼了一声“崔公”。 那声音回荡在营地之中,带着几分敬重。 崔景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别叫我崔公了,我崔景明何德何能配得上一个公字啊?” 言罢,他就近找了个台阶,缓缓地坐了下来,随后招手示意大家靠拢。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缓缓围到了崔景明的面前。 “我说话声音有点小,你们前面的能听见,就给后面的传达一下。” 崔景明的声音略显虚弱,却依旧威严犹存。 “来,都坐下,坐分散点,宽松一点。” “把兵器都放下,觉得身上沉的就把甲卸了。” “放心,现在还打不起来。” 听闻崔景明的吩咐,这些淳朴憨厚的士兵们一个个依言席地而坐,将手中的兵器轻轻放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见此情形,崔景明微微点头。 “好,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 “如今各位也都清楚当下的局势,我世家覆灭已然是板上钉钉,无可挽回。” 说到此处,崔景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内心深处其实对我们这些世家颇为厌恶,甚至是深恶痛绝。” “你们能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偿还我,或者是其他人的恩情罢了。” 崔景明微微仰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追忆。 “其实啊,世家诞生之初并非如此。” “那时的世家,也会爱护百姓,积极协助朝廷征战四方,为百姓治理河道,每逢灾年,更是会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这便是世家最初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转,时光的推移,世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逐渐变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开始肆意欺压百姓,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 “有些事情,简直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我身为崔家家主,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同时也于心不忍,别说世家,就是崔家,也并非我的一言堂。” 崔景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悔恨。 “我总想着再等等,盼着把那些家族中的顽固老头都熬走,我便可以大刀阔斧地对所有世家进行整改,重新立下规矩,让世家回归正道。” “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我过于自负,且身体每况愈下。” “如今陛下决心要铲除所有世家,刚开始,我确实很愤怒,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这实则是一件大好事啊!” 崔景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这个陛下你们或许并不了解,我也未曾有幸谋面,但我对他的所作所为却有所耳闻,他对百姓的爱护之心假不了。” “有这样一位关爱百姓的陛下,实乃天下万民之福,你们可明白?” 说罢,崔景明的视线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汉子身上。 “胡大可,你还记得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吗?” 胡大可微微一愣,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 “崔公,胡大可永生难忘。” “当年,是您把我一家人从狗官的刀下救了出来,若不是崔公,我全家人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此等大恩大德,我胡大可粉身碎骨亦难以为报!” 崔景明轻轻抓起胡大可那满是老茧的手,感慨道:“傻汉子,实则是我崔家不孝子孙,勾结狗官,草菅人命,说到底,责任终究在我。” “你又何必为了我崔景明卖命呢?” 胡大可眼神坚定,直视着崔景明的眼睛。 “崔公,我都知晓。” “家母曾叮嘱我,世家虽恶,但崔公您却是好人。” “家母让我追随崔公,期望能改变这一切。” “我胡大可从未后悔过,还请崔公不要赶我走!我愿随崔公一同奔赴黄泉!” 胡大可话音刚落,身后便渐渐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吾等也都愿随崔公,共赴黄泉!” “至死不悔!” 那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 崔景明缓缓站起身来,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苦涩与欣慰。 “我崔景明也有民心啊!” “可我又怎忍心让你们与我一同赴死呢?” “都给我记住,你们若是还念着我的恩情,就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去!” “你们都是大唐的军人!不是我崔景明的私军!陛下不会为难你们!” “你们还有着大好年华,为我大唐开疆拓土!” “你们每为国争光一分,我崔景明身上的耻辱便少去一分。” “没有什么大罪是殉国死不掉的,记住!你们的命都很有意义!不该浪费在这!” 否则,我崔景明死不瞑目!你们难道想让我走的时候,心中都不得安宁吗?” 第171章 难道你小子真的是个天才? 崔景明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群士兵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们面容凝重,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心中默默祈祷或沉思。 许久之后,他们没有一人重新捡起地上的武器,而是一个接着一个,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贝州城门走去。 他们心中清楚,这份恩情始终都是要还的,但并非以此时的牺牲为代价。 他们决心要用自己未来的功绩,去努力洗刷崔景明一人身上所背负的世家污点,为其正名,也为自己寻得救赎之路。 这边,崔景明归来,只见李通正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那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见到崔景明,李通赶忙行礼,恭敬地说道:“崔公。” 崔景明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问道:“都解决了?” 李通再次点头,语气沉稳地回应:“崔公,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 崔景明轻声应了一句,随后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叹道:“那群人的性子我了解,他们是不会乖乖守节的,能苟活一时就苟活一时。” “真是可笑可悲可恶啊!” 他顿了顿,又道:“李通,让他们都来这里汇合!” “是,崔公!”李通领命而去。 很快,崔景明手下所有的心腹、亲卫以及谋士,共计一千三百一十三人全部到齐。 此时的贝州城,仿若一座死城,寂静空荡,如今恐怕也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崔景明最后一次怀念地环顾这座已然人去楼空的空城,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有欢笑,有泪水,有荣耀,亦有悔恨。 但此刻,一切都即将成为过去。 “走,诸位,随我一同。面见我大唐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 贝州城外,众人望着依旧源源不断从城中涌出的士兵,皆面露疑惑之色,满心摸不着头脑。 唯有李承乾和齐先生似乎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等人阶段。 吝大福气喘吁吁地来到李承乾面前,他先行了一礼,高呼:“陛下。” 而后,恶狠狠地看向李承乾身旁的齐先生,而齐先生则故作不见,一脸淡然。 李承乾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吝大福的肚子,打趣道:“该减减肥了,你看你胖的,有没有按时检查身体啊?” 吝大福连忙点头。 “回禀陛下,草民每个月都去检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草民草民,要不要朕给你个大官当当?” 李承乾笑意盈盈地说道。 听到这话,吝大福急忙摆手。 “陛下!” “别,我吝大福天生就不是做官的料,我只喜欢钱,我又不是某些姓齐的小人!” “整个一官迷,当官就算了,隔三差五来我这里打秋风,陛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这里也不点名道姓指谁了!” “那个姓齐的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听到吝大福这番话,李承乾和齐先生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 毕竟,他们二人花钱的确毫无节制,如今吝大福让李承乾做主,可其中不少钱财都是李承乾安排齐先生去索要的。 想到此处,李承乾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转移话题:“吝胖子,你的乞财军看来是用不上了,这次花销不小?” 吝大福眨了眨他那小眼睛,看了一眼贝州城里不断出来的士兵,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 “陛下,这点花费算什么,我让人算了,也就五千万钱多一点。” “本来还有点心慌,可现在啊,不心慌了。” “为什么不心慌了?”李承乾好奇地追问。 要知道,这胖子可是视财如命,怎么这次这么豁达? “陛下啊,因为这样可以赚很多的钱啊!” “百姓手里没钱的话!我们商会赚谁的去?” “其实我大唐很有钱!” “只是呢这些钱都被世家埋在了地里,钱呢流通不起来,就干不了事。” “去年我大唐又是一个丰收年,粮价也低了下来,可是谷贱伤农。” “我这些钱呢正好多放点到大唐百姓的时候,这样呢,钱就流通起来了,一文钱转来转去都能办成不少事。” “只要控制好数量就行,等我们大唐把物资发展起来了,什么用布买东西的行为也就不需要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 听到吝大福的话,李承乾眼前一亮。 难道你小子真的是个天才? 第172章 干了!陛下! 吝大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谄媚的姿态朝着李承乾缓缓靠近了些许。 他那圆滚滚的身躯,随着脚步的挪动,身上的衣物都被撑得紧绷绷的。 “陛下,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呗。” 吝大福的声音里满是讨好的意味,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李承乾看着吝大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大声说道:“吝胖子,你要干嘛?你现在还敢坑我?朕已经是皇帝了!” 吝大福听到李承乾的呵斥,连忙像拨浪鼓一般使劲摆手,急切地辩解道:“怎么会,陛下!我怎么会坑您呢!您是这天上唯一的太阳,是我吝大福的光啊!” 一旁的齐先生听到吝大福这般阿谀奉承的话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忍不住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 吝大福察觉到齐先生的反应,回了他一个白眼,满脸不屑,随后便懒得再搭理他。 吝大福接着说道:“陛下啊,我这不是一直管着钱也感觉有点厌倦了,需要放松一下。” 他顿了顿,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在斟酌着用词,“陛下您是不是想要造船啊?” 李承乾点了点头,应道:“是啊!” “陛下,您是不是想要修路吗?”吝大福又问道。 “是啊。”李承乾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吝大福,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您是不是想要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做千古一帝,功盖万世!” 吝大福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微微颤抖。 李承乾听着吝大福的话,只觉得一阵尴尬涌上心头。 这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对着齐先生和吝胖子意气风发夸下的海口。 彼时的他,豪情万丈,可如今从吝胖子的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地变了味,只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李承乾的脸微微泛红,佯装恼怒地说道:“吝胖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给朕拐弯抹角的嗷!” “你再给朕七拐八拐,别怪朕给你下道旨意,让你减肥。” 听到李承乾的话,吝胖子的脸色瞬间一僵,那原本堆满笑容的脸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苦着脸说道:“陛下啊!草民可不敢拐弯抹角!” “草民是想说做这一切都需要钱啊!现在朝廷要用的钱那么多!没钱可万万不行啊 !虽然咱们的乾宇商会很赚钱!但也扛不住国家的建设啊!现在都有些入不敷出了!” “所以呢,草民想要向陛下要一道小小的旨意!” 李承乾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一脸贼相的吝大福。 只见他那胖胖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蒜头鼻下的嘴巴微微张开,怎么看都长了一副奸商的嘴脸。 自己当初怎么能和他玩到一起去呢?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吝胖子啊,直说,朕让你直说!” 吝胖子一听,脸上的肥肉又重新抖动起来,笑得格外谄媚:“陛下啊,草民想要为陛下出一份力!” “那些世家必败无疑,草民想要负责抄家。陛下,您也知道,显怀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 “被陛下您委以重任!但是,他年轻啊!有些业务难免生疏!” “草民每每想到这种手法生疏的年轻人在陛下手下做事,会给陛下招惹麻烦。” “草民那是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啊!” “还请陛下开恩!让我这个老师再最后教这个不成器的学生一次!好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吝胖子越讲越深情,眼眶竟也泛起了红意,眼角还落下了两滴眼泪,那模样,仿佛真的是为了李承乾和张显怀操碎了心。 李承乾还没有什么反应呢,吝胖子身后的张显怀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听到吝胖子的话,李承乾算是明白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乞财军,什么传承衣钵,都是假的! 这个吝胖子最开始的目的,那就是这些世家的海量财富。 也只有这些世家数百年来所积累的财富,才能让这个爱财如命的宅男踏出乾宇商会的大门。 李承乾伸出手,捏了捏吝胖子那肥硕的胳膊,那胳膊上的肉厚实得如同面团一般。 “吝胖子啊,这个差事朕可以给你,所查抄的一切财物,朕也都可以放入乾宇商会。” 李承乾缓缓说道。 “但朕有个要求!” 听到李承乾的话,吝大福刚刚还哭丧着的脸一下子就开出了花来,那表情转换之快,令人咋舌。“陛下您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管是什么要求,草民都答应。” 李承乾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世家大多数在河北道,还有些地方距离河北道也有距离,你抄来抄去,可以说是路途遥远,怎么都需要半年时间?” “朕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朕只给你三个月,和显怀一起快马加鞭,把这些世家全部抄完。” “抄不完的话,剩下的就都是朝廷的了。并且,在这次抄家的过程中,你必须给朕瘦二十斤。” “你看你现在胖的,如果没瘦二十斤,不作数!” “啊?”吝胖子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瞪大了他的小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干嘛?不服?干不干一句话!” 吝胖子心里最讨厌动了,一想到要四处奔波劳累,还要减肥,就觉得头疼不已。 可一想到世家的海量财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的内心。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干了!陛下!” 第173章 朕都知道 在那片略显空旷的原野之上,李承乾与齐先生依旧在谈笑风生,话题时不时地围绕着吝胖子展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轻松诙谐的气息。 此时,贝州城的方向,有一行人正缓缓地朝着他们所在之处走来。 那一行人脚步匆匆,却又透着一种凝重。 张显怀见状,下意识地便想要派人前去拦截,他的手已经高高抬起,正欲挥下之际,李承乾却极为淡定地轻轻挥手,将其动作打断。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从容,缓声道:“让他们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将死之言,想要对朕倾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秦必武赶忙为李承乾搬来一把太师椅,那太师椅在正中间摆放得稳稳当当。 其余众人则迅速地站在李承乾的两侧,他们神情肃穆,宛如一副上朝时的庄重架势。 李承乾安然地坐在太师椅上,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远方,耐心地等待着那些人的靠近。 直至那一行人快要抵达朝廷的中军大营,崔景明才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们就在此处候着。” 他的声音低沉。 “家主,我与你一同去。” 李通的脸上满是焦急地说道。 崔景明仅仅是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李通,李通瞬间便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语。 李通的心有些不宁。 “记住,我和你们说过的话,为百姓谋福祉,这也算是为我自己洗刷掉身上的诸多污泥。” 崔景明言罢,便大步向着李承乾所在之处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渐行渐远,微微摆手告别的背影。 崔景明沿着那中间宽阔的大道坚定地前行,道路两旁的武将们皆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他。 崔景明神色无惧,他的步伐沉稳有力,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李承乾的眼前。 这是崔景明第一次亲眼见到李承乾,他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只见李承乾如此年轻,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崔景明短暂地愣神之后,便缓缓地跪了下来,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大唐罪人崔家家主崔景明,拜见我大唐皇帝陛下!” 李承乾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下方的崔景明,嘴角却忽然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崔家家主,崔景明?” “你怎么今日开口叫朕陛下了?” “朕听闻你们以往可不是这般,不是一直都把朕叫做暴君吗?怎么如今这见面的态度竟截然不同啊?” 崔景明并未立刻回应李承乾的话,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一旁的秦如召见状,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大胆反贼!陛下还未让你起来,你怎敢起身?” 说着,秦如召便欲挥动手中那杆长枪,似是要打折崔景明的膝盖。 就在这时,李承乾的声音沉稳地传来:“如召,退下!” 秦如召满心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崔景明,虽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依言退到了一旁,只是那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崔景明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他的眼神诚挚,认真的地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我并非是在跪你,我是在跪这天下万民。” “我崔家犯下通敌叛国的大罪,致使众多无辜百姓惨死,实乃十恶不赦。” “我崔家,实在是对不起这天下万民!” 李承乾听着崔景明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竟不由自主地发笑起来。 “难道你以为你崔家犯下如此弥天大错,仅仅对着天下万民磕一个头,就能够将这一切一笔勾销吗?” 崔景明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五姓七望家主,如今只剩我一人苟活于世。” “我已让我崔家主支,为百姓陪葬。” “至于之前逃出来的那些人,我想陛下应该能够妥善处理掉?” “至于我崔家分支,陛下若是想除,便除了。” 李承乾听闻此言,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可是周围的众人却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还未有所行动呢,他竟就已经率先将自己抄家灭族了,他这般行事,究竟是图什么啊? 什么人能狠得下这种心啊! 旁人皆是一头雾水,唯有齐先生微微眯起双眼,似是洞察了些什么,不禁高看了崔景明一眼。 李承乾微微抬眸,直视着崔景明 “你想为你崔家正名?” 崔景明神色平静,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淡然与:“正不正名皆是身后之事了,陛下。” “如今我心中别无他念,只望能替陛下排忧解难,略尽绵薄之力,好使陛下可全心全意对这天下百姓广施仁政。” “我崔家罪孽深重,我此举,也不过是想稍稍弥补往昔对百姓所犯下的愧疚。” 他顿了顿,微微仰头,叹息了一声。 “想我等世家,往昔为百姓做事,本不应沦落至此。” “可叹如今人心变幻莫测,大势已去,任谁也无力回天。” 言罢,崔景明又轻轻摇了摇头。 李承乾亦随之回道:“崔景明,朕对你早有耳闻。” “你自始至终未曾做过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情,相反,你还有恩于百姓。” “你身后的那些人,朕也都知晓,他们皆是在危难之时,被你收留庇护。” “所以他们对你誓死相随。” “甚至朕还知晓你自视颇高,你心中看不起这整个天下,你觉得整个天下唯有你最为聪慧,你妄图打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天下,一个没有饥寒压迫的盛世,这便是你的理想,对吗?” “你想要朕屁股下的这把椅子,你觉得朕不如你,只有你,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朕说的可对?” 听到李承乾这般详尽的话语,崔景明顿时满脸震惊地看向李承乾。 “你,你为何都知道?” 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看了看远处那些一直与他生死与共的心腹之人。 第174章 理想世界的碰撞 崔景明不愧是历经风雨之人,尽管内心犹如惊涛骇浪翻涌,面上却极快地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些许平静。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径直投向李承乾,带着一丝不甘与疑惑,率先打破沉默:“我的心腹里有你的锦衣卫吗?” 此问一出,不仅崔景明自己的内心震荡难平,一旁的张显怀和秦必武更是惊得双目圆睁,呆立当场。 他们身为锦衣卫的正副指挥使,对情报网络的构建与渗透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崔景明的势力范围犹如堡垒,密不透风,以往他们曾多次试图安插探子,皆无功而返。 那里根本就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之地。 秦必武在朝堂中沉浮多年,深谙权谋争斗中的利害关系。 此刻他不敢深想其中的缘由,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背后冷汗涔涔。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承乾身侧,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地试探:“陛下,是否先屏退左右?” 李承乾仿若未闻他的担忧,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用不着,就让大家一起听听,也好让他们日后若有欺压百姓的心思时,心中能时刻悬着一把剑,有所警醒。” 李承乾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在场众人的心间,不少人听闻后,皆面露羞愧之色,缓缓低下头去。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锁住崔景明,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崔景明,李通是最早跟随你的心腹?” 崔景明仿若遭受电击,身体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不可能,李通怎么会是你的人?绝无此种可能!”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对这一消息的抗拒与震惊,额头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 李承乾看着崔景明的失态,只是略带怜悯地瞥了他一眼,缓声说道:“贞观三年,朕偶然间遇见了李通。” “彼时他正处于卖身葬母的困境之中,朕见他可怜,心生恻隐,便将他买下。” “与他有相同遭遇之人,朕这些年遇见过许多,具体数量便不与你一一细说了。” “自那时起,朕便把他们叫做影。” “他们就如同朕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却又紧紧跟随着朕所关注之人,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他们会定期向朕汇报目标的一举一动,每半年一次,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当然,像李通这般出色完成任务的影,朕也着实感到意外与惊喜。” “他的妹妹在咸阳城中,一直受到朕的悉心照料。” “李通原名叫做姜通,这李姓,乃是朕亲自赐予他的,以表朕对他的赏识与信任。” “贞观八年,朕才正式建立了锦衣卫,并将其摆在明面上。” 所以,众人皆对朕的锦衣卫严加提防,却不知朕的影子早已在暗中悄然潜入其中。” 李承乾说这番话时,两侧那些将军们只觉背后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无形的“影”的监视之下,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自己是否也曾被陛下那隐秘的力量窥探过? 李承乾微微停顿,而后缓缓踱步至崔景明面前,步步紧逼地质问:“你觉得你可以比得上朕,觉得世家建立的初衷是好的,是为百姓办事?” “你要做的只是改变世家,让他们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罢了。换汤不换药。”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世家的出现,起初不过是为了替皇帝办事。” “确实,直至如今,不管遭遇何种天灾,水患,皇权下放之下,皆需要当地士族的协助。” “但若是没有世家,朕就不能治理天下了是吗?” “朕要告诉你,朕不需要世家,亦能治理好天下。” 崔景明听着李承乾的豪言壮语,先是一愣,随后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陛下啊,你如今能这般说,不过是因为民心所向。” “你只是铲除了世家,却未铲除世家的根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秦如召,又指了指张显怀和齐先生。 “你看看这些被你提拔上来的人,如此年轻,便已位高权重,你灭了我们这些世家,日后他们便是新的世家。” “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陛下要治理天下,总归要依靠这些势力的,哪怕陛下你不依靠。” “后世之君,难道也不依靠吗?”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崔景明,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神仿若能洞察他内心的每一丝波动。 崔景明硬着头皮与李承乾对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觉心中越发慌乱,李承乾的眼神中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关键的,还是那非同一般的傲气与自信。 最终,他败下阵来,缓缓闭上了嘴巴,吐出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人!” “我崔景明心服口服。” “陛下的胆识远甚前人,可惜,看不到陛下你心中所想的世界了。” 言罢,他拱了拱手,以示对李承乾的敬意与认可。 这几声陛下,他叫的心服口服。 李承乾见状,上前轻轻拍了拍崔景明的肩膀,语气中难得地带着一丝赞赏:“你不错,人不错,思想也不错,要是你能活的久一点,未必不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成就。” 说罢,他转头对张显怀吩咐道:“显怀,去把李通叫过来。” “是陛下!” 张显怀领命而去。 不多时,李通便被带了回来。 他低垂着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崔景明的眼睛,仿佛心中藏着无尽的愧疚。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吐出一句:“家主。” 崔景明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的心腹,索性当作没有听见,把目光投向别处。 李承乾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崔景明,不管是什么谋划,那都是虚的,没有谋划之前,谁也不知道过程和结果是什么样的。” “但是,这一路同行的感情都是真的,李通,你半年前,让朕答应你的事,朕允了。” “准你同崔景明一道,你的妹妹,朕会好好照顾的。” “你陪着他,安心上路!” 李通听闻此言,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解脱与欣慰。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承乾,又看向崔景明:“多谢陛下!臣任务完成,臣的妹妹还请陛下多多照顾了!” 李承乾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崔景明听到李承乾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颤动,他转头看向李通,眼中满是不解与痛心:“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和我一同赴死?” “你立了大功,陛下会给你封赏,你会光宗耀祖的啊!” “李通!你这又是何必!我不怪你!是我谋事不成!差棋一招,我崔景明输了就认,没什么输不起的,可是你却是没必要如此!” 李通见崔景明终于与自己说话,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下来,他真诚地说道:“崔公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却有负崔公,实在是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崔公你待我恩重如山,我李通虽是一草芥之流,也懂得知恩图报。” “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心中如释重负,一阵坦然,可以真诚地面对崔公了。” “本来我还以为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臣谢陛下恩典。” 言罢,他泪流满面,再次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看着崔景明,又道:“崔景明,你有肺痨,却从未在人前咳嗽过一声,说实话,朕也佩服你。” “忍了一辈子,朕就赐你咳个痛快!” 李通赶忙上前扶住崔景明的胳膊。 崔景明缓缓转过身,面向李承乾,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感激:“谢陛下恩典,我还有最后一愿,还望陛下成全。” 李承乾点头道:“讲。” “那些兵马,还请陛下不要记恨,他们不会给陛下造成麻烦的,陛下若是担心,可让他们开疆拓土,也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后面那些心腹谋士,我想陛下也应该知道,他们虽然效忠于我,却也都是饱读之士,他们都心系百姓,曾不止一次劝我改革世家。” “我知道如今陛下铲除了世家,地方官员有大面积空缺,若是陛下不嫌弃的话,可以用一下他们。” “陛下若是感觉膈应,就放他们回家!” 李承乾审视着崔景明,片刻后说道:“朕了解他们,会用的,他们确实能够胜任地方的事务。” “朕不管他们忠于谁,忠于你也罢,忠于朕也罢,只要他们心里能够装着百姓,朕就会用。你安心去!” 听到李承乾的应允,崔景明心中再无遗憾,他拱了拱手,以示谢恩。 “了不起,陛下!我会在天上祝愿你能成功的!” 说完这句话,被他压制许久的肺痨,此刻再无束缚。 随着第一声轻咳,那肺中的痒意如潮水般涌来,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 一声比一声响亮,鲜血如泉涌般从他口中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李通在一旁默默搀扶着他,眼神中满是悲痛与不舍。 半个时辰过去,崔景明的咳嗽声逐渐微弱,最终再也无力支撑,瘫倒在了李通的怀里。 李通泪流满面,嘶声喊道:“崔公!……” 崔景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脸,喃喃吐出他人生中的最后两个字:“舒坦…” 随后气绝而亡。 李通轻轻放下崔景明的尸体,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陛下,臣随崔公一同去了,陛下保重啊!” 李承乾默默点头。 张显怀递上一把匕首给李通,李通没有丝毫犹豫,重新将崔景明的尸首抱在怀里。 “崔公!李通与你一同上路了!” 话落,他手起刀落,将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腹,追随崔景明共赴黄泉。 李承乾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吐出一句:“厚葬。” 那声音中透着一丝落寞。 第175章 带娃的李二 在咸阳城那古雅而充满烟火气的松花庭松鹤楼之中,李世民彻底告别了往昔那堆积如山的繁忙政务与无尽操劳。 悠然自得地开启了一段极为惬意的颐养天年兼温馨带娃之旅。 他此时正于松花庭里那靠窗的位置安然落座,他双腿极为潇洒地翘起二郎腿。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鼻梁上架着的一副老花镜更添几分闲适。 此刻,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那份今日最新的报纸,沉浸在今天咸阳发生的大小趣事中。 李明达与李季明两位小公主,则乖巧地在一旁的雕花小桌旁,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店里精心制作的精致小甜点。 小甜点色彩缤纷,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十分受小孩子的喜爱。 片刻后,李季明那粉嫩的小脸似是吃腻了甜点,泛起一丝无聊之意。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拉着李世民的胳膊,撒娇的声音宛如银铃般清脆:“阿耶,阿耶,您莫要看啦!陪我们玩一会儿嘛!” 李明达本就聪慧机灵,见妹妹已然凑上前去,眼珠灵动地一转,也赶忙如一只活泼的小鹿般凑到了另一边,声音甜腻地附和道:“对呀!阿耶,阿鸢说得极是,您整日就知晓看报纸,陪我们玩会儿好不好嘛!” 李世民被这两张可爱的小脸和娇嗔的话语所打动,无奈地放下那还未看完的报纸。 将老花镜缓缓取下,动作轻柔而仔细地放入衣兜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好收起。 正好这个时候一份香气四溢的红烧肉端上桌来。 引得李季明和李明达不禁齐声惊呼:“哇!” 那声音里满是惊喜与期待。 前来端菜的小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世民的两个女儿,由衷地赞叹道:“李叔,您这两个女儿着实可爱!” 李世民听闻,嘴角上扬,泛起一抹笑意,随即热情地招呼道:“小姜,今日客人不多,要不你也坐下一同吃点?” 小姜连忙如拨浪鼓般摇头,一本正经地回应:“不行哦,李叔,我们店里有规定,我们不能和客人一同用餐!” 李世民听了这回答,微微叹了口气,他对这规定的些许不解,喃喃自语道:“你们店里这规定可真有些奇怪。” 这些时日,李世民已然将咸阳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 其间虽也遇见过不少美食店家,那些店里的佳肴也都不错,有的食材珍稀罕见,比松鹤楼菜品更胜一筹的亦不在少数。 但是松鹤楼却是他踏入咸阳城后首家光顾的店。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咸阳城的美食,带给他的震撼无与伦比,此后再去别家店,总觉得少了些最初的惊艳之感。 心中那根名为美食记忆的弦,已被松鹤楼先一步拨动,再难有其他店家能奏响更为美妙的旋律。 “小姜,听你口音可不像是咸阳本地之人啊?” 李世民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地问道。 小姜的神情瞬间微微一滞,稍作停顿后缓缓说道:“是啊,李叔。我是贞观三年才来到这咸阳城的。” “原本是阿娘带着我们一路奔波至此,奈何命运弄人,后来阿娘不幸离世。” “哥哥为了能让阿娘入土为安,无奈之下只得卖身葬母。” “而我便被安置在了咸阳。” 李世民听闻此番诉说,眉头紧紧皱起,那皱纹里藏着深切疼惜,愤然道:“给你们钱的那个人绝非善类!” “既有能力帮你们安葬母亲,又怎可有所图谋!必定是心怀不轨!” 李世民一生的岁月里,最为钦佩的便是有孝心之人,只因他自觉自身在这方面略有缺失,故而对他人的孝心之举格外赞赏。 此刻听到小姜哥哥卖身葬母且全力护妹之事,心底自是泛起涟漪。 又联想到自家那身处高位却难有寻常人家温情的情形,不禁轻轻摇头叹息,那叹息声中似有对过往的遗憾。 岂料小姜却神色紧张地瞥了他一眼,赶忙提醒道:“李叔,慎言!” 李世民顿时有些不悦。 我堂堂天可汗! 天策上将! 大唐上任皇帝! 亚洲话事人! 这世间还有何人是我不敢评说的? 即便如今已将权力交付出去,可身后还有儿子为我撑腰,有何可惧? 念及此处,他极为豪爽地拍了一下桌面。 “是不是买走你哥哥的那个人来头极大?” “你且放心与我讲!” “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议论之人!” 说着,他颇为嚣张地将那块胖子令牌置于桌上。 “有此令牌,能否一讲?” 小姜见状,不禁面露惊色,眼睛紧紧盯着那令牌,问道:“李叔,这东西您从何处得来?” 李世民见此反应,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这可是自己首次拿出令牌使用,此前所去店家档次皆不够,生怕他们不识货,徒惹尴尬。 当下便从容说道:“这东西啊,乃是我儿子赠予我的。” 小姜满脸艳羡地望着李世民,感叹道:“李叔!那您儿子定是来头不小啊!” 李世民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止住,故作神秘地对小姜说道:“也就那样。” 小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瞧了李世民一眼。 “哎呀,李叔,让您慎言并非其他缘由!” “实是因为带走我哥哥的乃是一位大好人!” “你刚刚冤枉他了!” “带走我哥哥的正是当今陛下!” “我哥哥只是前去帮陛下办事了!” “他每半年都会给我来信,告知我他一切安好。” “待完成陛下交代之事,便可回来看我了!” 小姜急切地解释道。 李世民闻听此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心的得意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丝尴尬在脸上。 他悻悻地将令牌缓缓收回,略带尴尬地说道:“如此啊,小姜。那便罢了!你且忙你的去!” 小姜对着李世民展颜一笑,说道:“还是多谢李叔关心!我这便去将余下的菜端出。” “您既已亮出令牌,按我们松鹤楼的规矩,便不能再收您的钱了!” “李叔您若有任何想吃的,尽可随意点。” 李世民听闻,赶忙问道:“那你们岂不是要亏损?” 小姜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亏的,乾宇商会自会前来结账。”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头望向桌上,只见那盘红烧肉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个孩子吃掉了大半。 他笑着说道:“都多吃些,孙神医也说了,你们两个都需多吃些好好补补身体!” 第176章 李雪雁的想法 春去秋来,时光悄然逝去,日子匆匆而过。 还未等众人真切地感受到夏日那炽热骄阳的烘烤,凉爽的秋风便已轻轻的拂过大地。 李承乾御驾亲征的大军也终于凯旋班师回朝。 此次出征,意义非凡,他将长期以来盘根错节的世家彻底铲除。 随着世家势力的土崩瓦解,李承乾在这一刻,以无可争议的实力,彻底地君临天下。 这一功绩,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幸这一年,上天眷顾,风调雨顺,没有什么天灾肆虐大地。 这难得的安宁为朝廷提供了充足的时间与精力,得以全力调节地方上的诸多问题。 在李承乾的隔空治理下,朝廷的各项政令得以顺利推行,地方的民生逐渐改善。 之所以行进得如此之慢,最大的原因就是李承乾正好贴合实际情况,改善一个地方的民生。 内阁的折子也全都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军中。 陛下手底下那神秘莫测的组织——影,如今也被官员们敬畏地称为影卫。 这个组织被传的神乎其神,时刻监视着朝堂与民间的一举一动。 他们行动敏捷,消息灵通,手段凌厉。 有这个组织在,不少心中有鬼,平日里肆意妄为的官员们,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们以往对着锦衣卫已是千防万防,感觉万分艰难,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影卫,更是如坐针毡。 时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暗中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第二天就被陛下知晓得一清二楚。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之下,一时间,整个大唐的官场风气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存在的贪污腐败,徇私舞弊等不良现象得到了极大的遏制,官场变得清正廉洁起来。 官员们纷纷都是一副勤勉为政的样子,哪怕是地方的也一样。 在长安城中,听闻李承乾班师回朝的消息,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欢呼雀跃。 李雪雁和李道宗也一同夹杂在长安的百姓人群里,翘首以盼,准备一起欢迎李承乾的班师大军。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彩旗飘扬,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 当陛下的车驾缓缓驶过时,两旁的百姓顿时群情激昂,纷纷高喊着:“陛下万岁!” 李雪雁也跟着人群一同呼喊着,可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欢呼之上。 她那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一丝焦急与期待,她轻轻地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眼神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希望可以看见自己的那个心上人。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唯有找到心中的那个人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张望,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一丝失落与惆怅。 一旁的李道宗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 他微微侧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打趣地问道:“雁儿?怎么了,你踮着脚是要看谁啊?哪个小子这么吸引你啊?” 被李道宗这么突然一问,李雪雁的脸上瞬间泛起一抹艳丽的红晕,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轻声说道:“阿耶,你说什么呢!我是在看陛下啊!”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道宗一脸不屑地看着女儿这副娇羞的样子,他与女儿朝夕相处,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神神秘秘地问道:“雁儿啊,你是我女儿,你心里想的什么,阿耶我还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子?” 李雪雁的脸更红了,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道:“阿耶!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小子!我不知道啊!你再这样乱说!我以后就不和你好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与李道宗对视。 李道宗看着女儿这般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自己这女儿平日里虽然聪慧伶俐,但在感情之事上却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自己只是轻轻一试,她便已全部交代完了。他微微顿了顿,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雁儿啊,你是不是喜欢张显怀那小子!” 听到李道宗将张显怀的名字说出来后,李雪雁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秘密,她急忙用手帕捂着脸,试图遮挡住那脸上愈发明显的红润。 可惜那手帕却仿佛薄如蝉翼,根本无法掩盖住她内心的慌乱与羞涩。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阿耶!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哦?是吗?阿耶本来还想直接给陛下上个折子,为你讨要一下这份亲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就当阿耶多此一举。” 李道宗故意慢悠悠地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女儿的反应。 他的话还没落音,就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李雪雁紧紧地抓住。 李雪雁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期待,她急切地说道:“阿耶!女儿虽然不愿意,但是阿耶你尽快上折子!”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撒娇与无奈,那模样既可爱又让人忍俊不禁。 李道宗看着女儿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女儿这是动了真情,在爱情面前,她已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淡定。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好了好了,阿耶知道了。” “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一遇到这事就慌了神。” “放心,阿耶会为你妥善处理的。” 李雪雁听了父亲的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看着李道宗,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她满心期待着父亲能够顺利地为她求得这份亲事,让她能够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 第177章 李道宗的忧虑 回到江夏王府之后,李道宗的脚步略显沉重,他的心中满是忧虑。 踏入府邸,他径直走向内室,目光始终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李雪雁。“ 你们都下去。” 李道宗的声音低沉,在这静谧的内室里回荡。 “是,王爷!” 下人们闻声,迅速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李道宗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仿佛承载了他多年来在官场斗争中所积累的疲惫与无奈。 “雁儿啊,阿耶有些话想和你说。” 此时的李雪雁,思绪还沉浸在父亲之前提及要为自己向陛下求一门亲事的喜悦之中。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与心上人张显怀未来可能的种种美好画面。 以至于听到李道宗的呼喊时,竟有片刻的恍惚,随后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道:“阿耶,我在呢!”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憧憬的光芒,双颊也因激动而微微泛起红晕。 看着自己这魂不守舍的女儿,李道宗心中五味杂陈。 女儿对张显怀的深情她都知道,可身为父亲,他又不得不为女儿的未来考虑诸多现实因素。 若是儿子这般模样,他那火爆脾气怕是早已按捺不住,说不定真会上去踹上一脚,可面对女儿,他终究还是多了几分耐心与温柔。 “雁儿啊,阿耶给你上这份求亲的折子,但是阿耶必须有言在先。” 李道宗缓缓开口,眼神中透着严肃与。 “阿耶只是个闲王,无权无势,不过是仗着宗亲的身份,在这朝堂的边缘勉强维持着一份平静的日子。” “可张显怀那小子不一样,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已是陛下心腹,在朝堂之上可谓位高权重。” “别看阿耶现在一口一个‘那小子’,若是张显怀真出现在阿耶的面前,阿耶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上一句张指挥使。” “所以这件事成不成,阿耶也不能给你打包票,毕竟这主要还是取决于陛下的意思。” 李雪雁懂事地点了点头,她努力收起心中的喜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 “阿耶能为雁儿这么做,雁儿已经很知足了,若是不成,雁儿也能接受。” “喜欢一个人,总不能要求对方也喜欢我?” 她的语气豁达,好像已经看透了这世间情感无奈,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看到女儿这般懂事的模样,李道宗心中稍感欣慰,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张显怀如今这个年纪就位高权重,日后想要再进一步,已然封无可封。” “而且锦衣卫是陛下手中的利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危机。” “我怕他日后……不得善终啊!” 李道宗的声音越发低沉,话语中充满了忧虑。 听到李道宗的话,李雪雁瞪大了眼睛,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阿耶,不会!陛下那么信任他。”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在她的认知里,张显怀深受陛下宠信,是陛下身边的得力助手,怎么可能日后会不得善终呢? 李道宗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雪雁,缓缓说道:“女儿啊,伴君如伴虎,帝心似渊啊!” “我是这一路看着陛下过来的。” “阿耶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走过的路也长,所见所闻自然比旁人更为深刻一些,这些话也只敢对你说。” 说着,李道宗站起身来,动作轻缓而谨慎地打开了门窗,目光如炬地向外扫视一番,确定四周确实无人后,才重新将门窗关好。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偷听了去,哪怕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信任?若是真的信任,陛下就不会还有一个影卫的存在。” “陆璟铄你知道吗?陛下的学生,说杀就杀了,为什么?” 李道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因为他陆璟铄触动了皇权,冒犯了陛下的威严。” “杀了他,便是要让众人知晓,哪怕是自己的学生,一旦触碰了这条底线,都唯有死路一条,那还有谁死不得?” “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表象罢了,切不可单纯地只看表象,而要深入探究其本质。” “在这朝廷之中,每一个人都是好的戏子,都在努力的唱好自己的戏,陛下也不例外。” “一个影卫的存在,就让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就连我这种边缘人想要与你好好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避免被人发现。” “何况那些现在身处政治中心的官员呢?” 李道宗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李雪雁的面前,他的身影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沉重。 “我们这位陛下看起来仁慈,大赦感业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收天下女子之心。”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着他的深谋远虑。” “实际上,我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难以真正揣测。” 李道宗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与忌惮。 在这宫廷的权力斗争中,他见过太多的风云变幻。 陛下虽然年轻,但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蕴含着深意,而这些深意往往又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让人难以捉摸。 李雪雁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 “陛下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轻声回应着李道宗的话,内心却已开始有些动摇。 她知道自己的阿耶向来目光敏锐,看人极准,他所说的话,又怎会毫无根据? 可陛下在她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威严而又仁慈的形象,如今这一形象却在父亲的话语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李道宗轻轻瞟了一眼李雪雁,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在安慰她,又似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 “坐上了那个位置,若不小心翼翼,又怎能坐稳?” “制衡之道,至关重要。” “锦衣卫权势渐大,陛下便搬出影卫加以制衡,这本也无可厚非。” “可怕的是,你确定陛下手里就只有影卫和锦衣卫吗?” 李道宗的话让李雪雁心头发寒。 “但是不得不说,我们这位陛下的行事风格,确实有些奇怪。” 李道宗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疑惑在他的眼底深处久久盘旋。 他在宫廷中沉浮多年,见过李世民的帝王权谋之术,可李承乾的一些做法却依旧让他感到困惑不解。 李雪雁望着自己父亲那充满疑惑的眼神,心中的好奇被彻底勾起。 忍不住问道:“阿耶,哪里奇怪?” 李道宗幽幽地看了一眼李雪雁,缓缓吐出几个字:“陛下,好像把自己和百姓放在了一起。” 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大唐的所有官员,好像都是他的敌人。” 他的话语就像是一道谜题,等待着李雪雁去思索,去探寻其中的深意。 “阿耶,为何陛下会如此?他本应与官员共治天下,怎会将他们视作敌人?” 李雪雁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解。 李道宗轻轻摇了摇头,“陛下自登基以来,推行诸多政策,看似为了大唐社稷,可细细想来,却又似在处处防范官员。” “就拿地方治理来说,他大力扶持锦衣卫,让锦衣卫暗中监察官员的一举一动,官员们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治罪。” “而对于百姓,陛下却时常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又是无烟煤,又是新政,这让百姓对陛下感恩戴德。” “如此一来,官员们在陛下的威压下战战兢兢,而百姓却成为了陛下稳固皇位的坚实根基。” “可这样长久下去,官员们岂会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李雪雁问道。 “这便是陛下的制衡之术。他不让官员们过于安逸,也不让百姓对官员过于依赖。” “他将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让官员们相互牵制,又让百姓成为监督官员的另一股力量。” “只是,这样的做法虽能暂时稳固皇权,却也可能导致官员与陛下离心离德,长此以往,大唐的官场生态恐将发生巨大变化。” 李道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那张显怀身处其中,岂不是更加危险?” 李雪雁的脸上又浮现出担忧之色。 “张显怀深受陛下信任不假,可他手中的权力越大,所面临的风险也就越高。” “锦衣卫的权力已经让许多官员侧目,若他稍有差池,那些对他不满的官员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而陛下到时候是否会保他,也未可知。” “毕竟,在陛下心中,皇权的稳固永远是第一位的。” 李道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李雪雁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她深知父亲所言非虚,可心中对张显怀的感情却又让她难以割舍。 “阿耶,那雁儿该怎么办?”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阿耶会尽力为你求亲,可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若是事与愿违,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李道宗安慰道。 “有时候不争也是福啊。” “阿耶,我明白了。只是我心中实在不忍张显怀陷入如此险境。” 李雪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女儿啊,这便是权力斗争的残酷之处。” “在这漩涡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己,守护好身边的人。” 李道宗轻轻拍了拍李雪雁的肩膀,给予她一丝力量。 第178章 灵犀儿 李承乾的车驾缓缓地行进在朱雀大街上,这条贯穿长安南北的中轴线,宛如大唐的脊梁,彰显着帝国的昌盛。 车驾两旁,百姓们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听闻陛下御驾亲征归来,皆怀着崇敬与好奇之心,欲一睹天颜。 李承乾轻轻拉开车帘,他那明亮的眼眸望向窗外,目光中带着对百姓的关切。 窗外的风景是一片大唐盛世,和这一路看过来的风景截然不同。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飘扬,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于市肆之中。 小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百姓们看见李承乾激动地向他招手,那一张张质朴而热情的脸庞上洋溢着对他的爱戴。 李承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亲和的微笑,亦礼貌地挥手回应。 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关乎着民心向背,此刻,他不仅仅是一位君主,更是大唐百姓心中的希望与寄托。 车驾徐徐前行,直至那朱雀大街中央陆璟铄的雕像映入眼帘。 李承乾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的思绪回到了往昔与陆璟铄在校园里的日子。 陆璟铄,那个曾与他一同怀揣着理想与抱负的学生,他们曾经一起上课为了大唐的未来而彻夜长谈,谋划着如何让这片土地更加繁荣昌盛。 李承乾是陆璟铄的老师。 可陛下不是。 大唐的皇帝,必须要兼顾天下万民的福祉。在皇权与师生情之间,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 如今,望着那雕像,李承乾心中默默念道:“朕灭了世家,璟铄你也可以安心了,朕一定会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言罢,他的眼神中闪过坚定之色。 直至车驾缓缓路过雕像,李承乾才缓缓放下了车帘,那车帘落下的瞬间,似是将他与外界的喧嚣暂时隔开。 车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唯有李承乾那若有所思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沉。 车驾回宫,宫门外早已站满了来迎接的百官。 他们身着朝服,整齐而肃穆地排列着,低着头,等待着陛下的归来。 李承乾的车驾缓缓驶入宫门,他有些疲惫地走下马车,长途的跋涉与心中的忧虑让他的身躯略显沉重。 张阿难时刻留意着陛下的一举一动,见李承乾下车,立刻快步上前搀扶。“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张阿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 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跪迎的百官,声音沉稳而威严:“都起来,明日开朝会。” 言罢,他便匆匆向宫内走去,哪怕身后跟着不少人,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还是显得有些落寞。 …… 立政殿内,苏芷正与小桃红一同精心地挑选着孩子的衣服。 苏芷的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她的眼神中满是对新生命的期待。 由于尚不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她便贴心地准备了各种款式,颜色的衣物,每一件都倾注了她对孩子深深的爱意。 那些衣物质地柔软,绣工精致,有绣着可爱的小动物的,也有点缀着精美的花朵图案的。 立政殿门口的侍女远远瞧见陛下来了,赶忙恭敬地行礼:“参见陛下!” 李承乾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便急匆匆地步入立政殿。 小桃红听到陛下来了,机灵地与苏芷站开了两个身位,她垂首而立,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与羞涩。 苏芷原本正专注于手中的衣物,听到动静后有些惊喜地回过头去。 当她那明亮的双眸看见李承乾的那一刻,眼中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她急忙站起身来,小鸟依人地投入了李承乾的怀中。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与思念,那温软的身躯紧紧贴着李承乾,像是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与牵挂都在这一刻倾诉。 李承乾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伸出双臂,温柔地抱着苏芷,至少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烟消云散。 小桃红见状,很有眼力见地悄悄退了出去,将这私密的空间留给了陛下与皇后。 “陛下,这次出去很苦?” 苏芷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地望着李承乾,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李承乾的脸庞。 李承乾宠溺地摸着苏芷的头发,那如丝般顺滑的发缕间散发着淡淡的花瓣香味,让他的心情渐渐舒缓。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苦,都没打起来,不过世家没了,以后朝廷的政令可以上通下达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那是对自己长时间布局的自信,同时也是对大唐的未来充满着期待。 苏芷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满是对他的心疼,她更加用力地贴在了他的怀里,轻声说道:“陛下,辛苦了!妾身在这里恭喜陛下了,以后我大唐一定会在陛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李承乾笑了笑,那笑容温暖,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苏芷微微隆起的小腹。 怀孕了三个月的苏芷,小腹已开始有了些许孕相。 “这些日子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放心,陛下,我都好好地照顾着自己呢。” 苏芷微笑着回答道。 “陛下,累了?臣妾让人给你送些吃的来?”苏芷又关切的问道。 李承乾本来没有觉得饥饿,可经苏芷这么一提,腹中竟真的传来一阵咕噜声,他无奈地笑了笑:“让人送些来。” “是,陛下!”苏芷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吩咐了一声,随后又马上回到李承乾的身边。 李承乾看着苏芷这副粘人的样子,心中满是怜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 “朕一直叫你皇后有些生疏了,以后朕就叫你灵犀儿怎么样?” 李承乾的眼神中带着温柔。 “灵犀儿?”苏芷喃喃自语道,她微微歪着头,思索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一亮:“陛下是想说和臣妾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李承乾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陛下想怎么叫怎么叫!” 苏芷兴奋地说道,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陛下你先跟我来!”苏芷像个活泼的孩子般,拉着李承乾就往书桌那边走。 李承乾看着苏芷的样子,心中既无奈又宠溺,赶忙说道:“慢些,你还怀着身孕呢!” 他满脸无奈地被苏芷拉到了书桌前。 “陛下,你看,这些都是我给你挑的妃子,你喜欢哪个,我到时候去物色物色?” 苏芷拿起桌上的一本画册,上面绘着几位容貌秀丽,气质出众的女子画像,她对着李承乾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带着狡黠与调皮。 李承乾被苏芷的表情逗乐了,他轻轻敲了敲苏芷的额头,说道:“你啊,朕现在哪有空纳妃子啊,朝堂上的事情一大堆。” 苏芷见李承乾拒绝,佯装生气地嘟起了嘴:“陛下你是想让别人叫我妒妇,然后再去割别人的舌头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撒娇与抱怨。 李承乾看着苏芷那可爱的模样,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灵犀儿,你选。不要选得太多,一个一个来,不用管朕,能找和你说得上话的就行。” 听到李承乾松口,苏芷这才展颜一笑,兴奋地说道:“好嘞,陛下!” 第179章 湖底貔貅 在崔家府邸那雕梁画栋的庭院之中,张显怀满脸疲惫,对着身旁的吝大福抱怨道:“老师,你都已经看了那么多遍了!没有了!这里都已经抄干净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这段时间的抄家行动,已经然让他身心俱疲。 吝大福却仿若未闻,只是眼神犀利地在府邸内四处扫视。 崔家府邸上上下下,锦衣卫们穿梭其中,几乎将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可是吝大福每次都固执地宣称:“没有抄干净。” 这使得张显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整个人都快被这种无尽的折腾搞魔怔了。 吝大福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张显怀,眼神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年轻,还是太年轻了,抄家只知道抄那些俗物。” 说着,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指向崔家堆积在湖边的各种石头。 “那些石头怎么不搬走啊?” 张显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满脸的不以为意,甚至带着几分无语。 “这些石头能有什么价值?” 他撇了撇嘴,说道。 他的认知里,这些石头不过是些毫无用处的顽石,何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与精力。 听到张显怀这无知的话语,吝大福顿时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值什么钱?” 看着张显怀那愚笨的模样,他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恨铁不成钢地扬起手,在张显怀头上来了一个爆栗。 “亏你从小跟着我,也怪我,没让你见太多的世面。” “这东西叫奇石,而奇石讲究一个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你看中间那个老龟,没有打磨痕迹,浑然天成,实在是无价之宝。懂吗?” “把这些奇石搬走以后,把这条湖的湖水抽干,抽干后没东西,让人挖!” 张显怀听到要抽干湖水,不禁苦恼地挠了挠头,试图劝说:“老师,这就不必了?” 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折腾这湖水。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徒劳无功的行为。 吝大福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质问道:“怎么?不听老师的话了?” 张显怀无奈,他知道老师的脾气,见吝大福已经有点生气,只能乖乖地让人来想办法把这条湖的湖水放干。 九个出水口同时开启,水流如注,奔腾而出,那哗哗的水声在府邸内回荡,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将崔家府邸的人工湖水彻底放干。 此时,湖底展露在众人眼前,肉眼可见的只是一些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淤泥,还有一些在泥水中活蹦乱跳的鱼。 张显怀满心不解地看了一眼吝大福。 而吝大福却不动声色,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挖!” 张显怀无奈,只能指挥着锦衣卫下到湖底去挖。 就连他自己,也没能逃过吝大福的“安排”,被一脚踹了下去挖淤泥。 张显怀一边挖着,一边心中暗自埋怨,谁会把好东西藏在这淤泥之下啊? 这想法在他心中还未消散。 突然,有锦衣卫惊讶地大声喊道:“指挥使!下面有硬物!像是木板!” 一听到木板,吝胖子瞬间紧张起来,眼睛瞪得滚圆,急切地喊道:“你们这些人别毛手毛脚的。” “把木板弄坏了,轻轻的把上面的泥给我弄开!” 锦衣卫们平日里只听从张显怀一个人的命令,可如今吝胖子是他们指挥使的老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们左右为难,不听也没办法。 只能小心翼翼地按照张显怀传达的吝大福的要求,用手将木板上的淤泥一点点拨开。 当整个人工湖底的淤泥都被拨开后,木板上精美的图案也完整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只被雕刻得活灵活现的貔貅,貔貅的双眼炯炯有神,像是在凝视着世间的财宝,每一根毛发、每一处纹理都细腻逼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木板上跃出。 张显怀一看到这只貔貅,兴奋得难以自已,高兴地跳了一下,大声喊道:“发了,真发了!上面的图案是貔貅,证明的下面一定有着不少财宝,只进不出!” “我就说!没事在府邸搞这么一个人工湖肯定有问题!” 此时,张显怀多嘴地问了一句:“老师,那这木板现在还有用吗?没用我就砸掉了!” 听到张显怀这无知至极的话,吝胖子差点被气晕过去,身体摇晃了几下才稳住,指着张显怀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蠢货!” “以后出去千万不要说你的老师是我!当为师求你了!你知道你现在脚下踩的是什么吗?” 张显怀被骂得一愣,随后若有所思,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各种珍贵木材。 最后他眼前一亮,试探性地说道:“难道是金丝楠木?” 说完,他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这由一块块金丝楠木木板拼凑而成的图案。 吝大福看着他这副模样,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做事水平也就半吊子,我都搞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用你。这确实是金丝楠木,但是这比金丝楠木更加珍贵。” “这东西全名叫做金丝楠木阴沉木,是人养的,起码养了两百年才有这种效果。” “再加上这图案。” 吝大福说着,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神中满是惊叹。 “无价之宝啊!” “你们都小心,不要把这些木头磕坏碰坏了。” “都给我一块块拿到岸上,放在软垫上轻轻擦干净。” “这东西,只有一套才美观,少了一块都不行!” 锦衣卫们闻言,赶忙更加谨慎地行动起来,他们知道了这宝物的珍贵,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显怀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众人,心中满是懊悔。 没想到老师的见识那么广! 以后一定要多跟老师学习,不再莽撞无知了。 第180章 你让我输的好彻底! 吝大福站在那已然干涸的湖边,双眼紧紧盯着湖底,双手因内心的激动而不受控制地快速搓动着,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即将现世的宝藏所占据,哪里还顾得上张显怀脸上那懊悔的复杂神情。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地方必定是崔家严守多年的核心机密,恐怕连崔家的当家家主崔景明都未曾全然洞悉。 若崔景明知晓此处详情,以世家之人一贯的谨慎做派,定会将其详细记录在家族密典之中,以便世代传承的荣华富贵根基。 可如今这地方却好像被岁月尘封,无人问津。 这些世家啊,有时候真的令人捉摸不透,将宝藏隐匿了数代之久,还偏要把关键信息隐藏起来,让他们的后人费尽心思去探寻,真是活该啊。 该死的谜语人! 此次若不是自己凭借着多年积累的经验跟来,这等藏宝绝佳之地,恐怕就要被他人捷足先登,平白错失这大好财缘。 锦衣卫们按照指令,动作谨慎地将一块块木板从湖底缓缓抬上岸来,那湖底之下被岁月掩埋的场景徐徐展开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惊愕地发现,木板之下竟还别有洞天,另有一层木板的夹层。 这夹层所用的木材乃是以坚硬着称的铁木,其质地坚硬如铁,纹理致密。 当那铁木夹层被小心翼翼地揭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堆积得如小山般满满当当的铜钱。 那些铜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摞在一起。 吝大福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眼中原本闪烁的兴奋光芒便瞬间黯淡下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些铜钱大多是年代久远的汉代铜钱,其间还零零散散地夹杂许多着南北朝时期的币种。 对于吝大福这般对奇珍异宝有着极高品鉴眼光的人而言,这些普通的铜钱实在难以勾起他的兴致,不过是些寻常的钱财罢了。 当他的目光越过那一堆看似平常的铜钱,落在后方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之上时,他的眼神瞬间便炽热起来。 只见成批成批珍贵无比的古董就这般随意却又珍贵地堆放在那里,每一件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在这众多令人震惊的古董之中,有一尊大鼎尤为引人注目。 那大鼎巍峨耸立,虽历经岁月的侵蚀,表面已然生出了斑驳的绿色铜锈。 可即便如此,它却依旧无法掩盖自身与生俱来华丽气度。 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视线一旦落在其上,便再难以移开。 吝大福直勾勾地望着那尊大鼎,眼神中满是炽热的渴望,激动得竟连嘴角快要流出的口水都未曾察觉,直到那口水险些滴落,他才如梦初醒般匆忙抬手擦了擦。 他扯着嗓子,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大声呼喊着:“都给我小心着些!这次真的发财了!还是这些百年世家好宝贝多啊!” 张显怀这次是彻底的服了。 果然正如老师一直所说的。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对于财物上的敏感度,自己的老师恐怕已经远远的超越了自己。 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张显怀一阵懊恼! 自己怎么能一直因为老师在一旁指手画脚觉得烦呢! 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和老师道个歉。 他这里还在想着。 抬起头就看到张显怀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老师一定是想来教我大道理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老师总会说。 人教人怎么都教不会。 事教人,那是一次就会! 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等会要怎么凶自己。 想到这张显怀也有些忐忑。 老师凶起来的时候! 可是很凶的。 吝大福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张显怀的心里就越是打鼓。 直到吝大福走到了他面前。 他这才闭上了眼睛。 有些羞耻的轻声说了一句。 “老师!我错了!” 还没等他话落音,自己就被吝大福的大手推到一旁。 吝大福被张显怀这么一叫,也缓过神来。 “显怀,你没事做杵在这里干嘛?挡着我看宝贝的视线了。”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吝大福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张显怀。 张显怀的头立马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叫你啊老师!” 看着张显怀那真诚的眼神。 吝大福也没有多疑。 朝着那青铜鼎就就走过去了。 张显怀在后面握紧了拳头。 “老师!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 第181章 解决后续 太极殿中。 世家门阀这一昔日盘根错节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之后,本以为大唐将迎来海晏河清的新局面,可现实却不尽然。 地方实则暗流涌动,麻烦不断。 李承乾身姿挺拔地坐于龙椅之上,眼神中透着威严,静静地聆听着殿下诸位阁老和六部尚书依次呈报政务详情。 房玄龄满脸愁容,声音中满是忧虑:“陛下啊,如今地方上因之前大力整肃与世家门阀勾结的官员,抓捕、处斩者众多,致使地方管理体系近乎瘫痪。”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不少心怀不轨之徒已然开始暗中谋划,妄图趁乱谋取私利。” “地方上由于缺乏朝廷律法的强力约束,各种惨案频繁发生百姓苦不堪言。” “而朝廷现下可调配至地方的人手实在有限,长此以往,大唐恐将陷入混乱,对我大唐国运危害极大啊!” 言罢,他深深鞠躬,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重。 李承乾微微颔首,其实他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世家门阀长期把控朝政,其势力渗透至大唐的每一寸肌理。 此番将其铲除,犹如对一个重病之人施以猛药,虽去除了病灶,但也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 人心难测,有些人在长久的压迫之下,一旦挣脱枷锁,便在自由的诱惑中迷失自我。 肆意欺凌他人,其行为举止与野兽无异,实难称之为人。 “我大唐广袤无垠,天下十道,辖有三百六十州,总计一千五百五十一个县。往昔被世家门阀势力割据的局面已成为历史,可新的忧患又出现了。” 李承乾目光坚定说道。 “即刻下令派遣锦衣卫,以每县五十人为一队的标准,火速下拨至天下各县。” “锦衣卫肩负着朕的使命,若遭遇棘手难题无法自行化解,务必即刻上报,不得有丝毫延误。” “秦必武,今日显怀因故未在此处,这一重任便全权交予你,锦衣卫行动迟缓一刻,天下黎民百姓便多遭受一刻磨难,你定要火速行动!” 秦必武闻言,神色凝重,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双手抱拳,行礼道:“陛下圣明!臣必当殚精竭虑,以最快速度完成使命,绝不让陛下失望!” “仅靠五十人的锦衣卫队伍,尚不足以稳固地方安宁。” 李承乾紧接着高声传唤。 “如召,仁贵!” 秦如召和薛仁贵齐声应答,同时阔步向前,身姿魁梧,气势如虹。 “朕命你等即刻着手,将十万五军营将士暂且拆分,令其携带火器,合理布局至各县区域。” “此事务由如召你来执行。” “此外,十万神策军也一同拆分,随五军营同步进发。” “以一百二十人为一中队,严密组织。” “同时,从突厥军、昆仑奴军中抽调十万精锐之士。” “每县分配六十人为一小队,与五军营和神策小队协同作战,共同维护地方稳定。” “执失思力,你在其中要全力协调各方,确保万无一失,不得有丝毫差池。” 执失思力领命后,与秦如召、薛仁贵并肩而立,三人齐声高呼:“末将遵命!定当全力以赴。” 李承乾神色肃穆,继续训诫:“每县先遣五十名锦衣卫先行探路,一百八十名士兵随后紧密跟进。” “如此一来,天下各县皆有至少二百三十人兵力驻守,人数大致与之前一县衙役相当。” “众爱卿务必牢记,值此非常之时期,当行非常之策略。” “若有狂妄之徒敢于兴风作浪,务必全力镇压,绝不姑息。” “朕所求者,唯天下先得太平,诸位爱卿坚守各县,若遇人手短缺难以应对之困境,可从周边邻县请求支援。” “只需安稳守护地方,待朕后续调令下达,尔等皆为大唐立下大功。” “谢陛下隆恩!”三人再次一同谢恩,而后井然有序地退下。 “齐太师。”李承乾目光转向齐先生。 齐先生抬眸望向李承乾,旋即稳步上前,毕恭毕敬道:“陛下。” “内阁当下首要之重任,便是将新政毫无保留地推行至大唐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乡野角落,不容懈怠。” “至于因整肃世家门阀而导致的大唐官员空缺问题,朕以为不足为虑。” “我大唐人才济济,渴望为官者数不胜数。” “可令学业出众之学子率先赴任,暂授吏身。” “告知他们,若能在任上政绩卓越,朕自会赐予正式官身。” “那些已由百姓临时填补空缺之县,亦依此办理,一律先为吏身,给予一年期限,在此期间享受同品官员待遇。” “若办事不力,便仍为吏身,另行选派贤能之士取而代之。” “陛下圣裁英明!臣遵旨!”齐先生拱手作揖,随后缓缓退下。 第182章 我有一个好点子! 李承乾高坐于龙椅之上,缓缓扫过台下那一群神色各异的臣子,字字铿锵道:“诸位爱卿,今年于我大唐而言,乃是特殊关键之年。” “尔等所肩负之公事,归结起来,实则可用简单二字蔽之——求稳。” “自铲除那世家门阀之后,虽除一大痼疾,然其遗留之后患,不可小觑。” “当下之急务,便是倾尽全力,将此负面影响压制到最低限度,万不可动摇我大唐根基。” 李承乾微微顿了顿,旋即又道:“如今秋收之季已近在眼前。” “陕西道之收成,朕决意由户部出面,以公正合理之市价向百姓采买。” “所购置而来的种子,定要悉心清点,妥善安排,而后分发至各道。” “待来年春耕大忙之日,彼时务必确保所有种子皆能精准无误地播撒入土,绝不可有半分差池。” “今年诸位爱卿与百姓皆需付出诸多辛劳,只要熬过此艰难阶段,来岁便可盼得转机。 言及此处,李承乾轻轻抬起手臂。 “如今已经到了秋日,寒冬也不远了。” “朕念及百姓疾苦,那无烟煤的生产,必须加快推进速度,不得有丝毫拖沓延误。” “朕心之所向,是盼望着每一位大唐百姓皆能于寒冬腊月之中,屋内有暖炕,灶中有燃煤,免受那严寒折磨。” “所以,诸位爱卿定要想尽办法将寒冬可能带来的损失降至最低,此乃我等君臣之共同责任。” “是,陛下!”台下诸位大臣齐声应诺,纷纷领命。 李承乾目光径直投向站在前列的秦必武,问道:“对了,必武,朕此前差遣前往柔佛之队伍现今可有归来?” 这件事情李承乾一直放在心上。 只要有了蒸汽机,便可大力发展工业,到时生产力就会扶摇直上。 当下诸多棘手难题,追根溯源,皆因生产力匮乏所致,故而对柔佛之行寄予了厚望。 秦必武赶忙出列,上前几步,恭敬地抱拳行礼,而后垂首答道:“陛下,队伍尚未归来。” “依行程推算与路途状况预估,恐需至年底方可踏入长安。” 李承乾微微点头。 “朕知道了。” “待柔佛之队伍一踏入大唐疆土,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接应,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的安排,早日将橡胶树安然无恙地运至咸阳。” 说罢,李承乾紧紧盯着秦必武。 “必武,此事关乎我大唐之兴衰荣辱,堪称重中之重,务必铭刻于心,切不可有半分疏忽懈怠。” 秦必武见陛下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心中已然明晰此事的分量,遂神色肃穆,郑重点头:“陛下,臣定当牢记于心,不敢或忘,不负陛下所托。” 李承乾轻舒一口气:“既如此,今日朝议便暂且至此为止。” “诸位爱卿若有要事亟待启奏,此刻便可出列言说,若无事,便退朝罢。” 见百官皆静默无言,无人出列,李承乾遂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百官退下。 “恭送陛下。” 百官齐声高呼,而后依次井然有序地退出朝堂。 …… 在那江南道市井小巷之中,二狗正悠闲自在地靠着斑驳的墙角,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眯着眼,享受着这秋日里难得的暖阳。 这时,他的发小来福匆匆跑来,脚步急切,满脸兴奋之色,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高声说道:“二狗哥,你听说了吗?近来咱这地界儿可是冒出了许多金发碧眼的怪人。” “听船行的那些伙计讲,他们皆是欲往倭国征战的外族!” 二狗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随口应道:“废话,陛下已然昭告天下,谁人率先攻克倭国,便可获封五品官身。” “那些个怪人自然皆是冲着这官身而去,此等好事,谁能不心动?” 来福听闻,眼中不禁流露出艳羡之色,那眼神中满是对五品官身的憧憬:“二狗哥,五品官身啊!” “此乃一步登天的绝佳机缘!难道陛下当真要将这般大好前程轻易赐予那些外族之人?” 二狗瞥了来福一眼,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来福啊,陛下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谁能打下倭国,谁便能得此殊荣,岂会有假?” “陛下旨意,岂是我们这些小小草民能随意揣测质疑?” 来福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中顿时有了什么主意,凑到二狗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二狗哥,我有一个好点子!” 二狗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好点子?你且说来听听,莫要故弄玄虚。” 来福兴奋地手舞足蹈,说道:“二狗哥,你自幼水性极佳,在这一方海域被叫做小蛟龙,又是咱这儿力气最大的人,大家都服你!” “你可曾想过,咱们带着村里的人,将倭国一举拿下?” 二狗听闻,不禁哑然失笑。 “福啊!咱们一贫如洗,身无分文,又手无寸铁,那倭国再如何弱小,终究也是个国家,咱们能有什么好办法?莫要在此痴人说梦。”” 来福却不以为然,看着二狗振振有词地说道:“二狗哥,实则咱们有钱又有兵。” 二狗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看着来福:“我们哪来的钱和兵啊?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莫不是太阳晒昏了头?” 来福振振有词地说道:“二狗哥!你且细想,兵者,人也。” “咱们这儿的后生,哪个村子的人不善水性?” “皆是靠着在海里捕鱼为生,只要将他们召集起来,兵源不就有了?” “众人齐心,其力断金。” 二狗听着来福的话,一时有些迷糊,挠了挠头道:“那我且问你,咱们两手空空,如何将村子里的人聚拢一处?” “总不能空口白话去吆喝?” 来福狡黠地看了二狗一眼:“二狗哥,咱虽无钱,可船行的那些怪人难道也没钱?” “他们既为打倭国而来,想必财帛丰厚,咱们不妨………嘿嘿嘿!” 第183章 堕罗钵底国 位于东南亚的堕罗钵底国(现今泰国的地域范围),举国上下皆虔诚地信仰着佛教,其与大唐之间,贸易的商路如纽带般交错纵横,文化的交流也是不少。 一支百人编制的锦衣卫队伍,个个身着绣有精美飞鱼纹样的服饰,腰间佩挂着绣春刀。 他们紧紧跟随着熟知当地情形的马扎,踏上了远赴柔佛的漫长征途。 因为没有选取水路出行,所以他们走的路是径直从堕罗钵底国横穿而过,直抵柔佛。 队伍中那一匹匹高头大马,身姿矫健,昂首阔步。 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当地孟人的目光。这些孟人眼见这一队形色冷峻、装备精良的陌生人,眼中渐渐泛起贪婪。 都在心底盘算着如何从他们身上谋取些利益。 锦衣卫们看着周围那些贪婪的目光不为所动,只是极其自然地将手掌轻轻搭放在腰间的绣春刀之上。 只要这些孟人胆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之举,他们不介意用腰间的绣春刀直接送这些孟人快速投胎。 此次行动负责领队之人乃是一位镇抚使,名叫齐逸飞。 他本是千牛卫中一名参军,在千牛卫经历改制之后,凭借着自身行事果敢,作风干练的卓越特质,并未被平级调动,反而获得了晋升的难得机遇,得以荣升为镇抚使。 正因他为人沉稳可靠,深得信任,所以此次至关重要的任务,张显怀才毅然决然地委派齐逸飞来全权负责。 马扎见孟人目光不善,赶忙以流利的孟语,向着周围的人群高声呼喊:“我们乃是来自大唐的队伍,尔等休要心怀不轨,妄图滋事!” 那些孟人听闻此言,心中对大唐的威名亦有所忌惮,眼中的贪婪光芒这才稍稍有所收敛,畏惧之色渐浓。 见到这情况。马扎心中亦暗自松了一口气。 队伍本就无意在这异国他乡的途中挑起事端,只盼着能够尽快顺利完成陛下所交付的任务。 …… 集市之中传来一阵喧嚣嘈杂之声,只见那些孟人纷纷双膝跪地,极为恭顺地跪伏在道路的两旁,瞬间便将中间的宽阔大道空了出来。 此刻,距离目的地柔佛尚有半月的行程,齐逸飞的心中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懈怠,反而愈发提高了警觉。 身处这异国异域,距离大唐有些距离,哪怕他们是大唐的队伍,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皆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迷惑不解。 这时,马扎匆匆低声解释道:“齐使官,乃是堕罗钵底国的国王投和罗逋邪乞遥驾临,故而两旁的孟人皆下跪行礼。” 齐逸飞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此处便是堕罗钵底国的都城所在。 但这道路之上,究竟谁该给谁让路,其中可是大有讲究。 自己虽一心想要息事宁人,避免无端纷争,但身为大唐从四品的镇抚使,在这异国之地,亦肩负着维护大唐赫赫威严的重任。 区区一个小国的国王,难道不该主动为大唐的队伍让出道路吗? 念及此处,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挥了挥手命令车队继续稳步前行。 周围的孟人眼见这一队大唐人竟然毫不避让,甚至还要与国王争道而行,一个个脸上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神情。 这投和罗逋邪乞遥在堕罗钵底国可是声名狼藉的暴君,在这片土地上,无人敢对他有半分忤逆与反抗,所有的孟人在他眼中皆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是他可以随意驱使的奴隶罢了。 今日他出宫巡游,并非为了处理什么国家公事,纯粹是为了肆意游玩,寻欢作乐,顺便瞧瞧是否还有容颜姣好的女子可供他选入宫中,以供他消遣玩乐。 他沉醉于这种众人皆对他俯首称臣、顶礼膜拜的征服快感之中,对于国家的治理之事,他向来嗤之以鼻,懒于过问,每日只知纵情声色,吃喝玩乐。 在他看来,治理国家自有那些大臣们去操心忙碌,他只需牢牢掌控住国家的军队大权,便可高枕无忧,尽享荣华富贵。 毕竟,若当国王还需每日处理那些繁琐无比的大事小事,那这国王当得还有何乐趣可言? 只见四头体型庞大、威风凛凛的大象在前方缓缓开道,投和罗逋邪乞遥端坐在那华丽无比的车驾之中,悠然自得。 他一边惬意地品尝着新鲜的香蕉,一边将吃完的香蕉皮随手丢向下方跪拜的孟人头上,看着那些孟人敢怒不敢言的狼狈模样,他心中只觉趣味盎然,乐此不疲。 当然,若是他心情不佳之时,丢出的可就不是香蕉皮这般无害之物,而是足以致命的刀剑了,而那些孟人的生死存亡,全然看运气好坏。若是有人胆敢躲避,那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全家老小都将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国王的车架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投和罗逋邪乞遥因惯性猛地摇晃了一下,顿时怒发冲冠,朝着前面架象车的象奴大声怒吼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不成?” 那象奴被国王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颤抖地回道:“国王,前面有一支大唐的队伍!” 投和罗逋邪乞遥听闻是大唐的队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他缓缓爬到前面,伸手拉起车帘,向外张望,果然看到了一队大唐人马。 齐逸飞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冷峻,眉头微微皱起。 为何这个国王还不赶快将车驾让开,难道是真的不知死活? 投和罗逋邪乞遥看着面前这队锦衣卫如此趾高气昂的模样,心中愈发不爽。 大唐,大唐来的又怎样?他们的官服我从未见过,看起来倒像是商队请的护卫。”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往那些商队哪次见了我的车驾,不是恭恭敬敬地让开? 眼前这些人怎么如此嚣张?” 第184章 跪下来磕头! 投和罗坐在那奢华的象车之中,眼神中透着一股戾气,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支纹丝不动的大唐队伍。 他心中那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这众多孟人的注视之下,他的威严被这支大唐队伍狠狠地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投和罗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随后,他猛地一把拉下象车的帘子,那动作带着几分粗暴与恼怒。 紧接着,从他那紧咬的牙缝中,冷冷地挤出一句话:“去告诉那些大唐人,即刻下马,乖乖地给我让路,然后跪在道路两旁,如此,我或许还能大发慈悲,饶他们一条性命。” 那象奴早已被投和罗平日里的残暴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接到这样盛怒之下的命令,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朝着锦衣卫们走去。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将投和罗的旨意传达完毕。 马扎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愕。 齐逸飞一直留意着马扎的神情,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紧,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些人说了什么?” 齐逸飞心底也知道,对方要是正常人,以眼前的形势,那车驾恐怕早就主动避让开来了,又怎会如此僵持不下。 马扎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印来了,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他心里清楚,这话一旦说出口,一场激烈的冲突恐怕在所难免。 而且,在这异国他乡,己方势单力薄,一旦真的打起来,很可能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自会权衡定夺。”齐逸飞见马扎这般犹豫,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眼神中像是在告诉马扎,无需担忧。 马扎听到齐逸飞话语,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心中一横,咬了咬牙,将对面那充满挑衅与侮辱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齐逸飞:“齐使官,他们说让我们下马,跪到两旁,才肯饶我们一命。” 此话一出,所有的锦衣卫们脸上都涌起了愤怒的神色,那眼神冷的都能杀人。 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们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是天子的亲军,肩负着陛下的重任。 莫说他们身份特殊,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大唐百姓,也知道上邦之民无需跪拜下邦之主的道理。 在他们心中,一个小小下邦的国王,竟敢如此狂妄地对他们发号施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齐逸飞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冷冽与威严,他果断地大声,命令道:“让兄弟们准备。” “是!”锦衣卫们齐声应诺,声音响亮而坚定,个个都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眼中全是杀意。 “来人,把天子旒旗请出来。” 齐逸飞的声音威严的喊道。“是!”一名锦衣卫迅速转身,小心翼翼地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那象征着大唐天子的天子旒旗。 这也是李承乾怕队伍遇到麻烦,特地让他们带上的。 如果天子旒旗一出,对面还要找麻烦,那么他们的路无非只剩下一条。 亡国灭种。 “马扎,我说什么你翻译什么。” “你告诉他,大唐天子旒旗在此,让那个狗东西给我从象车上爬下来,跪下磕头!” 齐逸飞目光如刀,冷冷地说道。 随着那代表陛下天子旒旗缓缓升起,队伍两旁原本跪服在地上的大唐商队们先是一愣,继而纷纷站了起来,挺直了身躯,不再下跪。 虽说在大唐本土,商人的地位颇为低下,常遭人轻视,被视为逐利之人。 但此刻身处异邦,他们却是高人一等的大唐子民。 上邦之民不拜下邦之主,这话虽说平日里听起来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口号,但在这时候,可就不一样了! 天子旒旗当面啊! 这些大唐商人常年在外行商,风里来雨里去,历经无数艰辛。 他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哲学,有时为了顺利做成一笔生意,即便遭受些许委屈,他们也会选择忍气吞声,服软了事。 毕竟,他们心里明白,自己这些商人若不幸死在外面,大唐未必会大动干戈,出兵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是眼前这支队伍却截然不同。 那些孟人或许不认识,但他们这些常在江湖行走的商人又怎会不知? 那绣春刀与飞鱼服,分明是天子亲军的标志。 如今,他们甚至将天子旒旗都拿了出来,这可是陛下出行专用之物,见天子旒旗犹如亲见陛下。 哪怕是地位最为低贱的商人,体内也流淌着大唐子民的热血,骨子里也有着不屈的尊严。 在没有天子旒旗之时,他们或许还能自我安慰,权宜之计地跪一下这下邦之主,待事情过去也就算了。 可如今,天子旒旗当面,那旗帜就好像陛下在凝视着他们,他们哪里还能卑躬屈膝! 又怎还有脸面继续跪下去? 若真如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于是,这些大唐商人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而后转身朝着天子旒旗的方向,庄重地跪拜下来,口中高呼:“陛下万岁!” 声音饱含着他们对大唐热爱,和对自己身为唐人的骄傲! 天子旒旗一竖,就连身为柔佛人的马扎也被那股磅礴的气势所感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杆,胸膛微微鼓起,。 他双目圆睁,怒目而视着投和罗的车驾,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大胆下邦之主!大唐天子旒旗在此!你这个狗东西还不快快爬下来磕头!” 第185章 你们的国王被我斩了,可有异议? 投和罗听着马扎的话,面色阴沉,内心的愤怒无比,以至于将牙关咬得死紧。 腮帮处的肌肉也因过度用力而高高鼓起,青筋暴突在额头与脖颈处,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透过那帘子的缝隙,瞬间便被那代表大唐天子旒旗所吸引。 那旗帜上精致的纹路与独特的配饰,让人心生敬畏。 刚开始,他满心笃定地以为这不过是大唐一支寻常的行商队伍路过此地,那些看似精悍的护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为了防范盗匪而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何况他们身上所着的官服样式极为陌生,投和罗自信在过往与大唐的往来经历中从未目睹过,这无疑更加深了他最初的判断。 可是,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那自以为是的脸上。 当他意识到这队人马竟能高举天子旒旗时,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面旗帜所代表的意义,是大唐皇帝陛下无上权威的象征,是足以令整个天下都为之臣服的绝对权力。 哪怕他平日里在治国理政上昏庸懈怠,可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威严面前,他心里也清楚地知晓,与大唐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他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身旁那个战战兢兢的象奴。 象奴被吓得瑟瑟发抖,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敢与投和罗对视。 投和罗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拉扯着面部肌肉,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僵硬地挂在脸上。 接着,他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华丽却又在此时显得无比黯淡的衣服,双手紧紧抓住象车的边缘,缓缓地从象车上爬了下来。 如今的大唐,即便他们的陛下已不再拥有“天可汗”的威名,可大唐的底蕴与实力依旧深不可测。 而堕罗钵底国,国力孱弱得可怜,莫说与整个大唐相抗衡,哪怕仅仅是面对大唐的一个道,都没办法抗衡。 只要大唐皇帝陛下一声令下,边军压境,堕罗钵底国必定瞬间土崩瓦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努力挺直脊背,想要维持住自己身为国王的那最后一丝威严。 双脚落地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齐逸风。 齐逸风端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 他微微低头,目光看向投和罗,那眼神之中的不屑与轻蔑是那么的明显。 齐逸飞对着身旁的马扎轻轻使了一个眼神。 马扎心领神会,向前踏出一步,昂首挺胸,大声喝道:“堕罗钵底国的国王,见了天子旒旗,怎么还不下跪磕头啊?” 投和罗听到这呵斥声,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他紧咬嘴唇,缓缓地屈膝下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小王拜见大唐皇帝陛下,陛下万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完便额头触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磕得极为用力,额头瞬间红肿起来。 可还未等他直起身子,马蹄声就响起了,由远及近。 投和罗心中一惊,满脸茫然失措,他还未来得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何事,便突然感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上飞起。 他的视野瞬间变得开阔,却又在眨眼间急剧下降,紧接着,“扑通”一声,他的头颅重重地落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他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具失去头颅的身躯,眼中满是惊恐,不甘和绝望。 他想要呼喊,想要质问,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血泡破裂声,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齐逸风面色冷峻,手中的绣春刀上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 “对我大唐陛下不敬,又如此能屈能伸,留你不得!” 他的声音冰冷无比。 投和罗的死瞬间让周围的孟人吓得目瞪口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王被唐朝人当街斩杀,恐惧迅速蔓延开来。 这些孟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如纸,惶恐地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相互推搡着,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 一旦军队赶来,以他们低下地位,必定会遭受池鱼之殃,唯有跑得越远越好。 这片混乱的街道上,没跑的只剩下大唐的那些商队了。 他们站在原地,表情平静如水,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血腥场景,似乎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 在他们看来,锦衣卫行事素来如此,手段果断狠辣,这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在大唐的土地上,他们听闻甚至亲眼目睹过太多类似的场景。 他们一个个面带恭敬之色,对着锦衣卫们抱拳行礼,齐声高呼:“官爷威武!” 齐逸飞微微颔首,回应了这些大唐的商人。 很快,堕罗钵底国的大臣们便率领着军队匆匆赶来。 他们刚一靠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地上投和罗的尸体横陈,鲜血已经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泊。 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国王就这么死在了街道之上? 当他们的目光缓缓上移,瞥见那飘扬在空中的天子旒旗时,心中更加的慌乱了。 罗密玛站在大臣们的前列,他的目光在看到天子旒旗的那一刻,瞳孔放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年轻时前往大唐充当使臣的那段经历。 那时的他,亲身感受到了大唐的繁华昌盛、国力强盛,那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国家都为之折服的大气。 如今,作为投和罗的辅政大臣,他的心中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竟涌起一丝庆幸。 投和罗平日里的昏庸就算了,可千万别因为他这一人的莽撞与无知,而将整个堕罗钵底国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罗密玛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快步向前,神色恭恭敬敬,双腿一弯,对着天子旒旗虔诚地跪了下来。 “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他的声音恭敬无比,说完便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随后,他极为敏捷地移转膝盖,转身面向齐逸飞。 “下臣不知上使来临,未曾远迎,还望上使恕罪啊!” 齐逸风在听到罗密玛这一口流利的大唐话时,不禁闪过一丝惊讶。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镇定自若的大臣。 “你们的国王冒犯我大唐陛下,现在被我斩了,你们可有异议?” 第186章 九鼎之一 罗密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他赶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对着齐逸风说道:“上使,您怕是有所误会了,这哪里是什么我们的国王啊,纯粹就是一个在市井之中寻衅滋事,胡搅蛮缠的泼皮无赖罢了。” 说着,他还微微躬了躬身,似乎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真诚。 “下臣着实要好好感谢上使,上使此举当真是大快人心,杀得好啊!为我国彻底肃清了这股污浊的风气,实乃是上使的恩赐啊。” 齐逸风静静地听着罗密玛的言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那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罗密玛,缓缓开口道:“你,倒是个机灵聪慧之人。” 罗密玛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脸上的谄媚之色愈发浓郁,眼神中满是巴结之意。 他哈着腰说道:“不知上使屈尊莅临我等这小小国度,所为何事啊?” “下臣不才,但只要上使有所吩咐,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不知可有什么地方能让下臣略尽绵薄之力,帮上忙呢?” 齐逸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立刻说道:“还真有一事需你帮忙。” 随后,他侧过身对着身旁的马扎吩咐道:“马扎,你且与他们细细道来!” 马扎恭敬地抱拳应道:“是!” 接着,马扎将目光投向罗密玛,神色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我们此次前来,主要目的乃是奉陛下的旨意,前往柔佛运送一些三叶树回大唐,自然是数量越多越好。” “并且,还要带回一些三叶树的树种回去悉心栽培。” 罗密玛一听马扎提及三叶树,眼睛瞬间瞪大,兴奋地叫嚷道:“三叶树?哎呀,这三叶树何须劳师动众地跑去柔佛啊!” “我们堕罗钵底国便有大量的三叶树!” 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搓着双手。 听到罗密玛的话,齐逸风脸上也是露出喜色。 若能在堕罗钵底国解决这三叶树之事,那可真是天赐良机。 如此一来,不仅能省去诸多麻烦,还能大大缩短行程时间,这一来一回,至少能节省两个月的时光。 罗密玛也很是兴奋。 帮大唐办事成功。自己在大唐使者面前可就有了大大的颜面,日后的好处定是少不了。 齐逸风连忙说道:“好,既如此,你且在前头领路!若是这堕罗钵底国当真有三叶树!待我返回长安,必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替你请赏!” 罗密玛听到齐逸风的这番承诺,脸上顿时被惊喜填满,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他忙不迭地说道:“上使请随我来。” 说罢,便昂首挺胸,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前头领路。 …… “报!陛下!张指挥使回来了!” 两仪殿之中,李承乾正端坐在御案前,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奏折,听闻太监的禀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回来得倒是颇为迅速,正巧朕有事要寻他,让他速速进来!” 片刻之后,张显怀满脸疲惫地从外面匆匆走进大殿。 只见他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上面还沾染着些许灰尘与污渍 显然是一路奔波,未曾有片刻停歇,连家都未回便径直赶来觐见陛下了。 李承乾看到张显怀这般狼狈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张显怀身上,轻声问道:“你不是与你的老师一同前去抄家吗?朕给了你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为何如今仅仅一个半月便返回长安了?” 张显怀微微喘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而后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大礼,直起身来,缓缓说道:“陛下!此次抄家收获颇丰,抄到了极为珍贵的宝物。” “老师见那物件太过贵重,不敢有丝毫耽搁与留存,于是微臣便亲自率领众人护送,马不停蹄地将东西运回京城了!” 李承乾听到这话,心中好奇。 那吝胖子平日里见多识广,究竟是何种稀世珍宝,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迫不及待地送来,一刻都不敢滞留。 李承乾想了想,这物件十有八九是唯有帝王用的重器。 所以吝胖子才一刻也不敢留。 “陛下!老师抄家找到了九鼎之一!” 张显怀的声音微微颤抖,话语中难掩激动。 李承乾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吃惊之色。 在后世的传说与记载之中,丢失的最为名贵且具有传奇色彩的宝物仅有两件,一件便是这象征着九州气运的九鼎,另一件则是那被视为皇权正统象征的传国玉玺。 如今传国玉玺已然安稳地置于自己的手中,却未曾料到这九鼎竟然也在此时重现于世。 传说当年禹王汇聚天下之铜,耗费无数心血铸造九鼎,以此来镇压九州大地的气运,庇佑华夏。 自周朝之后,九鼎便神秘失踪,下落成谜,历经岁月,没想到如今竟会再次现身。 不过李承乾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其实在他心中,对于传国玉玺和九鼎都并未抱有过度的执念。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些象征皇权与祥瑞的器物罢了,与天下百姓的福祉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真正心系的,是如何让天下百姓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只要百姓能够衣食无忧,安居乐业,那便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有没有这些所谓的祥瑞之物,又有何干。 见李承乾并未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感到欣喜。 张显怀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一般而言,不管是哪一位帝王得到九鼎之一,都会将其视作上天降下的祥瑞,是上天对自己统治的认可与庇佑,可为何陛下却如此与众不同呢? 而此时的李承乾,心中也正在快速思索着。九鼎之一已然现世,自己虽不在意,可这天下间有太多人将其奉若神明,深信其蕴含着莫大的意义。 既然如此,自己能不能巧妙地利用这个鼎,精心地做上一番文章呢? 第187章 不要逃避! 两仪殿内,李承乾端坐在那名贵的太师椅上,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张显怀身上。 稍作停顿后,他语气温和地说道:“显怀啊,朕有些事想要和你聊聊。” 他决定先将鼎的事情搁置一旁,专注于眼前的张显怀。 这孩子一心扑在公事上,自己也该为他的终身大事操操心了。 张显怀闻听此言,立即上前一步,双手恭恭敬敬地拱起,毫不犹豫地回应道:“陛下有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论何事,臣什么都愿意去做!” 张显怀时刻准备着接受陛下旨意。 李承乾看着张显怀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显怀,别这么严肃。” “朕并非是要交付你国家大事,朕是想和你聊聊你的私事。” “我的私事?” 张显怀微微一怔,原本紧绷着准备接受重大任务的神情瞬间转为疑惑,他那浓眉轻轻皱起,眼神中满是不解,语气里也透着浓浓的诧异。 自己一门心思都在朝廷公务上,哪有什么私事可谈? 李承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解释道:“你的亲人都在咸阳,你也知晓,按照我们咸阳的规矩呢,男女都要十八以后才可以成亲。” “可是,大唐的规矩却与咸阳有所不同。” “你且看看朕,二十二岁才成婚,就已然被朝中众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落下了不少闲话。” “如今你也不小了?朕记得你今年十九了?” 张显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张显怀心中有些许忐忑,不知陛下提及年龄和婚事是何意,难道是要给自己指婚?可自己从未考虑过此事啊。 李承乾继续说道:“有人向朕求了一门亲事,就在刚刚,朕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这门亲事着实不错,你如今也到了该成婚立家的年纪了。” “说来也巧,朕刚想到你呢,你就进宫来了。” “你看,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朝廷赐予了你府邸,可若家中能有个人悉心照料你,你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衣衫不整、满脸疲惫地狼狈来见朕了。” “好歹也能时常回家打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朕心里明白,咱们从咸阳出来的,自幼受家乡风气影响,都不太喜欢使唤仆人。” “但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往昔,你现在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肩负重任,时常忙碌于朝廷事务,家中没仆人帮忙,总要有个妻子在旁相伴,为你操持家务,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听到李承乾的这一番话,张显怀再次拱手,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臣惶恐,臣不知究竟是哪家女子如此厚爱,竟能看得上臣。” “臣斗胆请陛下告知,臣想亲自前去与她说明情况,也好避免因臣的缘故而误了人家的终身幸福。” 张显怀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对有女子青睐自己感到惊喜,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无法给对方幸福,毕竟自己的公事充满了危险与忙碌。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笑意中带着几分调侃:“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你也见过。” “我也见过?” 张显怀不禁喃喃自语,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中如同一团乱麻,飞速地过滤着过往所接触的所有人和事的信息,可思来想去,似乎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女性身影能够浮现于眼前。 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对着李承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陛下,臣实在记不起来了,斗胆请陛下明说。” 张显怀心中暗暗自责,自己怎么如此糊涂,竟对见过的女子毫无印象,以后要是执行任务!这样可不行! 这件事要记下来!以后周围的人和事都要记一下,自己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不能这么粗心。 李承乾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张显怀,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道:“你脑子里啊,就只装着朝廷的公事。” “去年,你替朕去回应吐蕃之事,那文成公主,你可还记得吗?” 张显怀听闻,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片刻之后,脑海中才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至于那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是怎样的面容与神态,他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毕竟当时他满心都是如何处理与吐蕃的外交事宜,丝毫未曾留意过那女子的长相。 张显怀心中满是惊讶,怎么会是文成公主?自己与她不过寥寥数面之缘,她怎会看上自己?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给你,你自己去看看,你的这件婚事,朕也不想过多地干涉,一切全凭你自己的心意。” “你若同意这门亲事呢,就回来和朕说一声,朕即刻为你拟一道赐婚圣旨。” “若是不同意呢,你便自己拿着这份奏章,前往江夏王府,与人家把事情说明白就是。” 说着,李承乾将李道宗的奏章递向张显怀。 “这是江夏王李道宗给朕的奏折。” “你直接拿去,朕言尽于此,一切皆由你自行抉择。” 张显怀缓缓伸出手,接过李道宗的奏章。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庞有些滚烫发热。 平日里,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行事雷厉风行,手段果断狠辣,所到之处,旁人皆是敬畏有加,甚至远远瞧见他的身影,便吓得倒着走,生怕招惹到他。 可如今,竟有一个女子主动看上自己,还通过自己的阿耶向陛下提亲,这般特别而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于他而言当真是生平头一遭。 他从未想过,在这世间,会有谁家的小娘子能够突破对他的恐惧与敬畏,主动地倾心于自己。 张显怀心中五味杂陈,有着对未知感情的迷茫,也有着对这份特殊缘份的敬畏。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张显怀这副呆头呆脑、懵懂无措的木头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说道:“显怀啊,还不赶快退下回家换身衣服。”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也老大不小了,莫要再这般孩子气。” “换好衣服之后,不要逃避,直接给朕去江夏王府。” “记住,这不是口谕,这是朕给你一个人的旨意!务必照办!” “是!陛下!”张显怀连忙拱手回应,而后缓缓退下。 第188章 上门 张显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府邸,一路上,他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一方面,君命难违,陛下的旨意使他不得不朝着江夏王府前行。 另一方面,一想到即将面对那位倾慕自己的姑娘,他这个平日里在锦衣卫中令众人敬畏的指挥使,竟也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般,双颊泛起红晕,心中满是羞怯。 回到府邸后,他草草地洗漱换衣,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机械。 对着镜子整理衣冠时,他看着自己那张和乡下土包子一样脸庞,不禁暗自疑惑:自己这张普普通通的面容,究竟是何处引得公主青睐? 但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便匆匆踏上了前往江夏王府的路途。 一路上,他骑在马背上,思绪都缠成了乱麻。 往昔的冷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局促。 街边的景物在他眼前匆匆掠过,却未能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位公主的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样子 江夏王府那威严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张显怀在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确保毫无褶皱后,才上前递上拜帖。 门房见是锦衣卫指挥使前来,那一身标志性的服饰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一路小跑着进府通报。 不一会儿,江夏王李道宗亲自迎了出来。 只见他身着华丽的锦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洞察世事的灵敏:“张指挥使啊,你可算来了。” 张显怀对着李道宗拱了拱手:“王爷,显怀冒昧前来,打扰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李道宗笑着摆了摆手:“快进来,别客气。”说罢,便将张显怀引入正厅。 分宾主落座后,李道宗命人奉上茶点。精致的茶具在烛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茶香袅袅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厅堂之中。 张显怀无心品味这上好的香茗,他的心思全被那门亲事所牵绊。 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王爷,陛下将您的奏章给了末将,我想……想先了解一下关于这门亲事的详情。” 李道宗轻轻笑了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详情,哪有什么详情啊,不过是你上次传陛下旨意拦截了吐蕃的求亲队伍,让小女记在了心里,一直对你欢喜罢了。” “年轻人之间的情爱,哪有什么弯弯绕绕,无非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言罢,他带着些许调侃,又有几分对年轻人情感的释然,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张显怀听到李道宗这么说,脸上瞬间涨得通红,那红色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那张在他看来毫不起眼的脸:“王…爷,你是说?公主看上了我的容貌?” 李道宗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道:“谁知道呢?本王可不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本王老了,见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你有什么要说的也别和我这个老头子说了,直接去和雁儿说。” 张显怀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王…爷,这合适吗?会不会于礼不合?” 在他的观念里,婚姻大事应遵循诸多礼教规矩,这样直接与女子会面交谈,实在是有违传统。 李道宗奇怪地看了张显怀一眼。 “有什么合不合的,雁儿都已经求嫁了,再者,雁儿让我上折子给陛下求亲。” “你不管做什么决定,你们两个当事人都要见见面?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要有个交代。” 听见李道宗这么说,张显怀的心里也有些沉重。 但事已至此,逃避显然不是办法。 他微微咬了咬牙,说道:“那好,王爷,可否唤公主出来。” 李道宗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张指挥使,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小女在后厅等着你呢,此时怕是已经望眼欲穿了!” 听到李道宗这么说,张显怀也是对着李道宗拱了拱手,以表敬意。 “小汪,带着张指挥使去见小姐!”李道宗高声唤道。 “是!王爷!”一旁的侍从小汪连忙应道。 看着张显怀离去的背影,李道宗微微叹了口气。 他心中既希望女儿能得偿所愿,又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婚姻会给双方带来未知的变数,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此时在后厅收到消息的李雪雁一直在来回踱步。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罗裙,裙角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是她此刻慌乱心情的写照。 她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心跳声在寂静的后厅中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胸膛。 终于要见到心上人了!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怎么样才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呢? 她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妆容是否精致,一会儿又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话才能让他对自己心生好感。 “小姐!张指挥使到!”小汪的声音传来。 李雪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缓缓地走到椅子前,轻轻提起裙摆,优雅地坐下,双手端庄地放在膝上,等待着张显怀的到来,然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第189章 软吗? 张显怀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表情木讷地缓缓走进了后厅。 他的目光有些许游离,似乎在努力适应这陌生而又充满微妙氛围的环境。 待他步入后厅,那个名叫小汪的侍从便极为知趣地悄然退下,那轻盈无声的动作,无疑是精心安排,为的是给这对少男少女留出一方专属的私密天地。 张显怀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李雪雁身上,只见她亭亭玉立,一袭长裙更衬得身姿婀娜,面容绝美。 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赶忙走上前,姿态恭敬地拱手行礼,口中说道:“见过公主。” 话刚出口,一抹红晕便不受控制地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虽说他本心并非刻意去凝视李雪雁,可她那出众的容颜实在是难以让人忽视。 遥想当年,李世民之所以选定她远赴吐蕃和亲,不正是因其拥有这足以倾国倾城的美貌吗? 不得不承认,就在这一瞬间,张显怀的心湖泛起了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或许这便是李道宗所言的见色起意。 “张指挥使客气了,不用叫我公主,叫我一声雁儿就好了。” 李雪雁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婉转,宛如夜莺啼鸣。 “呃……”张显怀明显地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犹豫与顾虑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 李雪雁微微颔首,臻首低垂,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摆弄着衣角,轻声低语:“我一个姑娘家都毫不在意,张指挥使又何须这般纠结?” 听到李雪雁如此豪爽洒脱的话语,张显怀内心的羞怯稍稍褪去,鼓起勇气,略带羞涩地唤了一声:“雁儿。” “嗯。”李雪雁回应得娇柔婉转,那声音似能酥入人心。 然而这一声回应过后,气氛却如陷入了浓稠,半晌都无人言语,静谧得让人有些局促。 李雪雁低着头,带着少女独有的扭捏与娇羞,默默等待许久,却发觉对面毫无动静。 她轻蹙蛾眉,缓缓抬起头,望向张显怀,却惊愕地发现他并未瞧向自己,而是眼神呆滞地盯着屋顶。 李雪雁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张显怀这才仿若从梦中惊醒,可脑袋却依旧僵在原处,未曾挪动分毫。 李雪雁见状,小嘴微嘟,嗔怪道:“张指挥使为何一直看着屋顶?” “难道在张指挥使的眼中,妾身还不及这后厅的屋顶来得吸引人吗?” “不……是的,雁儿。” 听到张显怀再次唤出雁儿,李雪雁心中那股子委屈才渐渐消散。 “请张指挥使看看妾身我,是否合张指挥使的心意。” 李雪雁说道。 张显怀眼神开始慌乱地左顾右盼起来,好似根本未曾听见李雪雁所言。 “请张指挥使看妾身!”李雪雁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张显怀无奈,只得缓缓将头转向李雪雁,只是那双眼却紧紧闭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你说你来看我,却紧闭双眼,若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绝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来看亲呢?” 李雪带着几分娇嗔与不满。 在这原本凉爽宜人的天气里,张显怀的额头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内心似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李雪雁,结结巴巴地说道:“雁…儿,不是我不想看你,而是你太过好看,我怕我会失态。” “我一个俗人,配不上你你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 “与我这个出身乡野的粗人相伴,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说着,他还略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李雪雁露出一个略显憨厚的笑容。 李雪雁听到张显怀这番言论,心中喜悦如潮水般汹涌澎湃,难以抑制。 她莲步轻移,将自己的椅子搬到离张显怀更近之处,如此一来,张显怀便能将她看得更为真切。 张显怀只觉心跳陡然加快,愈发慌乱起来,甚至隐隐约约能嗅到李雪雁身上那淡雅的胭脂香气。 那香气有着绝佳的吸引力,令他顿觉一阵燥热,喉咙忍不住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而后故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试图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李雪雁瞧着张显怀这般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几分可爱。 她轻轻拿起手中的丝帕,动作轻柔无比地为张显怀擦拭额头的汗珠。 张显怀被那丝帕触碰到额头的瞬间,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刚欲闪躲,却被李雪雁一把抓住手。 “别躲,我给你擦擦,别怕!”李雪雁柔声道。 张显怀真切地感受到了李雪雁那柔软无骨的小手,整个人愈发坐立难安,仿佛周身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 “张指挥使,握着我的手。” 李雪雁轻声说道。张显怀下意识地便握住了她的手,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抽离却已然来不及,刚有动作,便被李雪雁紧紧握住。 “软吗?”李雪雁问道。 张显怀快速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真诚与无措。 “以后想一直握着吗?”李雪雁又问道。 张显怀内心迟疑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李雪雁脸上笑意更浓,手指顺着张显怀的手掌慢慢向上游走,最后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么……张指挥使,你想要和我成婚吗?” 张显怀憋了许久,终于从口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 …… 此时,后厅隔壁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仁贵笑死我了。” 秦如召实在是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薛仁贵的手,模仿着李雪雁的语气说道:“仁贵,我的手软吗?” 薛仁贵配合地夹着嗓子回答:“软。” 两人相视,不由自主地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如召啊,你别说,显怀还挺有意思的,穿着飞鱼服来看亲,真亏他想的出来。”薛仁贵笑着说道。 秦如召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却又带着几分不服气道:“他也真是走了狗运,这都有人看得上他。” 薛仁贵瞧了一眼秦如召,打趣道:“如召,我记得你也没娶亲啊?羡慕的话,让陛下给你安排一份亲事呗?” 听到薛仁贵提及此事,秦如召笑了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在咸阳城的身影。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我有心上人了。” 在一旁的李道宗慢悠悠地喝了一壶茶,心中却满是疑惑与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家女儿相亲,竟会被人如此围观。 虽说自己也未能免俗地参与了围观,可自家女儿这般主动的表现,是不是也太出格了一些? 第190章 虚假的西格玛男人 出了江夏王府那朱红的大门后,张显怀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好像做了一场梦,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的脚步略显迟缓,思绪全然沉浸在方才与李雪雁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那一幕幕画面,如同涓涓细流,在他的心间缓缓流淌、不断回荡。 不知不觉间,他缓缓抬起那微微颤抖的手,将手背轻柔地凑近鼻尖。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生怕驱散了手背上残留的一丝气息。 轻轻一嗅,似乎上面还萦绕着李雪雁那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 仅仅只是这初次的邂逅,然而刚踏出王府的门扉,思念之情便在他心底肆意翻涌。 他竟在这须臾之间,就已开始想念她了。 张显怀猛地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懊恼。 自己这般情难自抑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放浪形骸,全然有失平日里的庄重。 …… “显怀啊,你在这干嘛呢?” “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啊,一直闻?” 张显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秦如召和薛仁贵那两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庞。 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那尴尬之色迅速蔓延开来。 他硬着头皮,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秦如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满不在乎地说道:“路过啊?怎么了?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不能路过?” 张显怀轻咳一声,那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他试图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不自在,说道:“没,只是有些意外。” 薛仁贵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双明亮而狡黠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张显怀,调侃道:“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莫不是被谁勾走了魂?” “我看啊,不只是被勾走了魂那么简单,估计现在脑子里还在想着呢,都流连忘返了!” 说着,秦如召故意高高举起自己那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显怀啊,我这手那么粗糙,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软呢?” 听到两人这般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调侃,张显怀先是一愣,随即放弃挣扎,无奈的笑了起来。 “好啊,你们两个今天有本事别走!”说着,张显怀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羞恼,带着假装的愤怒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两人见势不妙,相视一笑,那是撒腿就跑,脚下生风,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与呼喊声,久久不绝。 …… 下午,两仪殿内。 张显怀一脸扭捏地站在李承乾的御案之前,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那姿态,活脱脱像个羞怯的小女子,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英武之气。 李承乾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显怀啊,有话说,有屁放,别在朕这里摆出一副恶心人的姿态。” “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朕给你赐个婚啊?” 张显怀微微点头。 其实江夏王府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秦如召和薛仁贵便是被李承乾暗中差遣过去看热闹的。 李承乾满心好奇,迫切地想要瞧瞧张显怀这个平日里如榆木疙瘩般不解风情的家伙,遇上爱情究竟会是何种模样,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眼前的情景,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显怀,行啊你,这才过了多久啊?早上到,回去洗个澡,下午就来朕这里要赐婚了!” “想想你上午和朕说的话,我去和对方说清楚,果然够清楚,也很速度!” “这种办事效率,活该你是锦衣卫。” 李承乾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朕还以为你是个西格玛男人,没想到你小子是个不禁逗的恋爱脑。”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显怀满脸疑惑,眉头微微皱起,睁大眼睛问道:“陛下,什么是西格玛男人?” 李承乾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你不用管,你不懂得。” “以后对人家好点,别欺负人家,知道吗!” 张显怀听闻,立马昂首挺胸,身姿笔挺如松,声音又响亮又坚定:“陛下!我绝不会负雁儿!” “好了好了!”李承乾无奈地摆了摆手。 “朕不想在这闻你那恋爱的酸臭味。” “这个婚,朕给你批了。” “这件事,你有空和你的老师说一声,让他到时候来喝你的喜酒,还有家里也都要通知到,知道吗?” “光明正大的好好娶人家过门。” “至于聘礼,朕你也知道,朕的钱都在你老师那里放着。” “你老师呢肯定也会给你准备丰厚的聘礼,朕的那一份你就自己去挑,到时候朕给你批个条子,你看行吗?” 听到李承乾说又让自己去挑,张显怀的语气中顿时带了些委屈。 “陛下,你上次让我自己挑!老师直接就给我挑了,都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这次还能让我自己挑吗,陛下,你要不也给我一份圣旨,然后我和齐太师一样,让我也去老师的宝库里挑呗。” “不然我怕老师直接就给我挑好了!” 李承乾看着张显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深深地叹了口气:“平时看你挺机灵的,这次怎么笨笨的。” “吝胖子把你当儿子养啊,你成婚了都不用你去挑,他自己就会把最贵重的东西给挑出来。” “不会让你丢人的!这点都看不出来。” 张显怀歪着头,眉头紧锁,认真地想了想。心中细细琢磨,也是,自己的老师平日对自己关爱有加,视如己出,总不能对自己的聘礼都吝啬? 何况这次抄家又抄出来那么多的奇珍异宝。 老师想必不会小气的! 第191章 点子王开始行动! “狗哥,你说这事能行吗?”来福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 事已至此,即将要付诸行动,来福的心里却怦怦直跳,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太过荒谬,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二狗目光坚定地看了他一眼,沉稳地说道:“福啊,这可是你最初提出来的想法。” “既然主意已定,就不该再犹犹豫豫。” “做事若总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那一辈子都别想有什么大作为。” “哪怕失败,也比什么都不敢做强。” 来福紧咬着牙关,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二人马不停蹄,风里来雨里去,几乎走遍了周边的每一个村落。他们以极为诱人的条件——一天五百文的高额报酬,召集那些村落里身强力壮的青年。 此时,秋收的忙碌早已过去,农人们迎来了难得的闲暇时光。 众人听闻有这样一笔可观的收入,心中虽也有疑虑,担心会不会是一场骗局,但在高额报酬的诱惑下和二狗的好名声下,还是纷纷从四面八方朝着二狗和来福指定的地点赶来。 毕竟,一天五百文,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十天下来,便能有五贯钱入账,这差不多相当于他们一户人家一年辛苦劳作的全部收入啊。 仅仅只需辛苦十天,家中老小就能过上一个富足美满的新年,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前景。 众人心里暗自盘算着,就算最后发现是被骗了,大不了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开便是,也没什么损失。 说来也巧,命运似乎给他们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江南道这片土地上,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相对富足,也没有什么人兴起造反的念头。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地的官员因为贪污,勾结世家欺压百姓等罪状被陛下全部问斩。 一时间,这沿海地区陷入了律法管理的空白状态。 这特殊的局势,便是二狗甘愿冒险,想要凭借来福的计划放手一搏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豪赌,若是赌赢了,便可一步登天,家族荣耀,鸡犬升天。 若是赌输了,自己本就是一条贱命,无足轻重,哪怕赔上性命,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眼瞅着前来聚集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人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一片空地。 二狗抬起手臂,在空中有力地摆了摆,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之上。 他扫视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喊道:“兄弟们!” 顿了顿,他又提高了音量问道:“大家可认得我?”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都是和二狗来自同一个县城的乡亲,或是附近村落里的庄户人家。 他们对二狗的为人和名声自然是耳熟能详。平日里,二狗就是出了名的豪爽仗义,在这一方水土上,备受众人敬仰,更有“海中小蛟龙”这一威风凛凛的称号。 正因如此,当听闻二狗召集众人,哪怕心中对那高额报酬有所疑虑,哪怕知道二狗或许并没有足够的钱财来兑现承诺,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 二狗的信誉,就是他们心中最坚实的保障。“海中小蛟龙”的名号,吸引着不少原本半信半疑的人,也都忍不住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凑个热闹。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声喊道:“二狗!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但你要是想让我们跟着你去造反,那可就别怪我等翻脸无情!” 此语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如今听闻我大唐不少地方都有人造反,陛下为了平定叛乱,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可不是吗?真不知道那些人造反是出于何种居心。” “陛下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向来宽厚仁慈,关怀备至。” “就拿今年来说,官府要是来收税的时候,我都没想着要藏着掖着,到时如实上缴便是。” “总共也没交多少赋税嘛,陛下已经很体谅我们了。” “是啊!那些造反的人简直狼心狗肺,陛下如此善待我们,他们却还要兴风作浪。” “就算没有官府的监管,我们也绝不能给陛下添乱!若是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那还算是个人吗?” “无烟煤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便利,难道都是假的吗?陛下为我们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们要懂得感恩。”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现场一片嘈杂。 二狗连忙双手在空中挥舞,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的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嘴里不停地说着安抚的话语。 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好一会儿,那喧闹嘈杂的议论声才渐渐平息。 二狗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而庄重,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哪一个人不是承蒙陛下的恩泽才得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陛下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若是让兄弟们去做那大逆不道的造反之事,我二狗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说罢,他话锋一转,目光紧紧盯着台下众人,问道:“大家可知道倭国的事情?” 听到“倭国”这两个字,台下众人大多一脸茫然,纷纷皱起了眉头,似乎对其知之甚少。 在他们的印象中,那些倭人身材矮小、模样怪异且举止粗俗,极为下贱。 平日里,这些倭人常常从他们这里登陆上岸,可大唐的百姓们向来对他们不屑一顾,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瘟神一般,远远地就躲开,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略知一二的人按捺不住,连忙在人群中高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听闻那倭国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公然惹恼陛下,还当面辱骂陛下,真是罪大恶极!” “陛下龙颜大怒!但当时我大唐正与他国交战,抽不出兵力去攻打倭国。” “所以陛下便对那些附属国许下重诺,说谁若是能率先将倭国攻打下来,便赐予他一个五品官身!”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第192章 道德制高点 “五品官身就这么轻易地给那些附属国了?” 人群中传出了几声带着怀疑的嘀咕。 一些人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的神色,毕竟这等关于朝廷高层决策且涉及重大赏赐之事,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太过遥远又难以理解。 没等这疑惑之声蔓延开来,就有人扯着嗓子大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后面的先不说!我可是听说当时的情况远远不止是辱骂陛下那么简单!” 说话之人是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满脸涨红地激动道。 “那些倭国人居然还敢威胁陛下!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大唐积弱!说根本不是他们倭国的对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那蒲扇般的大手。 “而且,他们居然还在陛下面前动了刀!你们可听说了,他们把房相的手指都砍掉了!” 此语一出,在人群中轰然炸开。刹那间,所有人的脸上都涌起了愤怒的神情,那神情炽热而浓烈。 “小小倭奴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他们这是纯粹在找死啊!” 一个肌肉贲张的彪形大汉怒吼出声。 “说我大唐积弱?老子一个就能单挑他们十个倭奴!” 旁边一个眼神犀利的年轻人也跟着咬牙切齿地叫嚷:“简直胆大包天!竟敢砍了房相的手?等老子踏上倭国的土地,非得把他们的命根子全拔了不可!” 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心中,房玄龄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平日里,房玄龄辅佐陛下治理大唐的事迹,就像传奇故事一般在民间流传,是他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核心之一。 如今听闻他遭受这般奇耻大辱,众人如何能不怒火中烧。 二狗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率先出声的大汉身上。 二狗微微颔了颔首,对方同样对着二狗眼神示意。 此时,人群中还有几个尚留存些许理智的人,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说道:“可是,这些倭奴到底是怎么把刀带到陛下面前的呢?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啊。” 那声音在一片愤怒的喧嚣声中显得微弱而无力 他的疑问刚刚脱口而出,就立马被身旁情绪激动到近乎失控的人高声反驳:“你管那么多干鸟?房相的手指都被倭奴砍掉了!这铁定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难道还能有假?” “怪不得陛下会如此震怒呢!换做是我,也绝不能容忍这般耻辱!”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一时间,那仅存的一丝质疑之声就被愤怒的滔滔巨浪彻底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狗看着下面热血沸腾的样子,脸上缓缓作出了一副悲壮至极的表情。 他缓缓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倭奴如此猖狂!我大唐的陛下与百官受尽了委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哽咽,眼眶也渐渐泛红,那模样像是他自己就亲身经历了那屈辱的场景。 “难道我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外人来替我大唐出头吗?” 二狗顿了顿,猛地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划破长空。 “我王天岩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想到这件事 ,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常常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湿枕巾!”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拳头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今天我召集兄弟们,也不为别的!之前承诺的一天五百文!我王天岩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绝对会一分不少地交到你们手里!” 他的目光坚定地扫视着眼前的众人。 “但是我不服啊!” 他再次握紧了拳头,而后猛地在空中用力一挥。 “凭什么我大唐遭受的苦难,要依靠这些蛮夷来为我们解决?我们是大唐的子民,我们有铮铮铁骨!我们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为大唐讨回这口公道,出这口恶气!” 二狗的声音将他们内心深处的热血彻底点燃。 “今天我王天岩就把话撂在这儿!不破倭国,我王天岩誓不为人!” 他的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气势骇人。 “我今天就要去船厂,把那些能够渡海作战的船抢过来,然后直捣倭国,把那些蛮夷的钱财抢过来,给大伙平分。” “让兄弟们都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也让倭国知道我们大唐的厉害!”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让众人心中原本或许还存在的一丝犹豫和胆怯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斗志。 “现在!愿意随我去灭倭国的,有种的都跟在我后面。” 二狗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船厂的方向大步走去。 “要是不愿意,你现在就回去接着种地!我也不勉强任何人。” 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哪怕只有我王天岩一个人,我也要单枪匹马地杀到倭国去,搞死几个倭奴,为房相出气,为陛下出气!为我大唐出这口恶气!” “走!” 王天岩对着来福招了招手,来福心领神会,快步跟上。 二人并肩,步伐坚定地朝着船厂的方向走去。起初,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犹犹豫豫地跟上,他们的脚步略显迟疑,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走啊!兄弟们,灭倭国!扬我天朝之威!还等什么,我去也!” 其中一个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振臂高呼。 这一声呼喊仿佛是点燃干柴的火星,瞬间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彻底点燃。 剩下的人这时候也不再有任何的踌躇。 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这般炽热的境地,此时若是再不去,就好像成了大唐的叛徒,成了众人眼中的懦夫,对不起大唐的养育之恩,更对不起房相遭受的屈辱。 哪怕是之前心有疑虑的那几个汉子,此刻也是被这汹涌的热情所裹挟,牢牢地紧随其后。 第193章 船厂风波! 在那江南道沿海之畔,明州船厂巍峨矗立。 此船厂往昔日为朝廷一手操办,其选址坐落于距倭国最近之处,像大唐伸向东海的一只强劲臂膀。 船厂之外,明州港顺势而兴,港湾内水波荡漾,千帆竞发之景时常可见。 朝廷曾遣能工巧匠,以星象与海图为引,悉心测算从明州至倭国的遥远海路,只为航海诸事能顺遂无虞。 以前,每当春和景明或秋高气爽之时,倭国的遣唐使们便会怀着憧憬之心,自倭国萨摩港港登船启航,抵达明州港。 同时在大唐的遣唐使也正好回倭国,他们学习大唐先进文化带回去发展倭国。 这时候谁也没料到,如对大唐言听计从的倭国,日后会对神州大地露出它的獠牙。 大唐官员回访倭国之际,也是从这明州港出发,船队浩浩荡荡,彰显着大唐的国威与风范。 从这里解缆放舟,借着季风与洋流之力,仅仅十日左右的光阴,便能望见倭国萨摩的海岸。 明州港也因这频繁的往来,成为这时海上丝绸之路熠熠生辉的重要,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目光。 各国商贾闻风而至,云集于明州港。 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喧闹非凡。 波斯的香料商人,天竺的珠宝贩子,新罗的丝绸客商等,皆汇聚于此。 有些外国商人更是别出心裁,在明州港不远处的街边支起摊位,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摆满一案,操着半生不熟的唐语沿途叫卖。 那异域风情的货品与独特的吆喝声,为明州港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李承乾之前,明州港确凿无疑是朝廷名下的产业。 但现在不一样了,明州港属于朝廷,同时也属于李承乾私人。 乾宇商会强势介入。 用巨额的财富,对大唐的三大关键港口——明州港、扬州港、登州港,皆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与整饬。 在明州港,码头被拓宽加固,仓库被修葺一新,各类设施日益完备。 造船之事也有了新的格局,皆在这三个港口附近的造船厂紧锣密鼓地开展,一艘艘新船直接下海,奔赴远洋。 明州船厂在这这个时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厂内处处皆是忙碌的身影,工匠们日夜赶工,叮当作响的锤凿之声不绝于耳。 人手短缺的难题挥之不去。 原因首当其冲的就是陛下的那一道圣谕:谁若能率先挥师攻下倭国,便赐予五品官身。 此令一出,那些附属小国们瞬间被点燃了斗志。 哪怕明州船厂因订单暴增而将造船费用提升了五倍之多,也不能冷却他们心中炽热的渴望。 这大唐的五品官身,于那些小国国主而言简直就是护身符。 小国若无大唐的庇佑,他们随时可能被他国鲸吞,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国主罢了。 一旦身佩大唐五品官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旁人见之皆不敢轻易冒犯。他们将成为大唐忠诚不二的铁杆小弟,尽享安宁。 于是,各附属国纷纷倾巢而出,几乎将国库掏空,只为筹集资金打造战船,招募勇士,以求一鼓作气踏平倭国。 现实的困境却非常棘手。 截至当下,明州船厂的订单完成进度令人堪忧,仅仅一半都尚未达成,所造船只堪堪仅够运送两万人抵达倭国。 大唐当下的造船工业尚处于起步摸索之态,技术工艺相对滞后,所造之船规模有限,难以承载众多兵员与物资。 就在这个时候,商会上面又传来消息,陛下正在已责令能工巧匠们全力钻研绘制图纸,立志要打造一艘前所未有的巨型海船。 此船将集大唐最高造船技艺之大成,成为海上的巨无霸。 这无疑给本就压力山重的明州船厂又增添了几分沉甸甸的负担。 人手不够啊! 船厂的负责人林双全,这段日子可谓是愁苦不堪。 那原本乌黑浓密的乌发,在这短短几月的煎熬之下,白了不少,额头上的皱纹也愈发深邃。 “厂长,厂长,大事不好!” 船厂管事朱大庸满脸惊恐,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外面不知从何处涌来大批百姓,此刻已将咱们的船厂围得水泄不通!” 林双全正坐在案前,对着满桌的造船图纸愁眉不展,闻言整个人“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脸上满是震惊,失声道:“明州此地的百姓莫非也要造反?” 朱大庸听闻,赶忙连连摇头,喘息着说道:“并非造反!他们并未伤人害命!只是如疯了一般,一门心思地抢夺钱财与船只啊!” 林双全一听竟是抢钱又抢船,顿时脸色煞白,心中暗叫不好。 这些可皆是他国的重要订单,关乎着大唐的声誉,若是有所闪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少不了被上面责备一通。 这可是他们大半年来的所有成果啊! 他本能地便欲差人前去报官,可刹那间又清醒过来,如今这特殊时期,此地哪还有什么官府之人可来援手。 他心怀忐忑,蹑手蹑脚地从楼上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朝下面窥视一眼。 只见船厂外,百姓们如潮水般涌动,呼喊声,叫骂声乱成一锅粥。 他心中一紧,赶忙又将窗户紧紧关上,生怕被下面之人察觉。 “大庸,速速传令下去,让咱们商会之人都藏起来,切不可与这群狂躁百姓正面冲突。” “他们若有所求,便尽量满足,莫要心疼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失了尚可再得。” 林双全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对朱大庸说道。 “待此事平息之后,我自会上书商会,定会为大家弥补损失。但务必告诫众人,千万要保住性命,莫要因财失命!” 朱大庸听闻林双全这番话,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满是感激地说道:“遵命!厂长!我定当不遗余力,将此话传至每一人耳中!” “可这!我们大半年来的成果没了啊!厂长!上面怪罪下来!怕是要迁怒厂长你啊!” 林双全只是摇了摇头。 “莫要多言!快去!” 第194章 立威 二狗站在这混乱不堪,嘈杂至极的场景之中。 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愤怒。 二狗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暴起,竭尽全力地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兄弟们,咱们此来的目的仅仅是求取财物和船只,绝对不可肆意伤人性命!” 他那因过度用力而变得沙哑粗粝的声音,在这一片喧嚣之中穿透而出。 “如今这般行径已经是不义之举了!” 这一众百姓本就是在仓促之间临时拼凑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毫无组织纪律可言。 许多人在抢夺的初始阶段,便被那瞬间爆发的贪婪欲望冲昏了头脑,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与判断。 他们的双眼通红,内心压抑的欲望被点燃 脑海之中此时只剩下对抢夺那近乎疯狂的盲目追逐。 一些商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哆哆嗦嗦地将身上所携带的所有钱财都一股脑儿地掏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求能够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可惜他们那可怜巴巴的求饶在这群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百姓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最终还是被众人围殴,凄惨地倒在血泊之中,命丧黄泉。 那些原本在港口负责揽客的异域美人,此刻也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围堵在角落里。 她们面容惊恐,发出令人心碎的尖叫,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躯,却无法阻止那些肆意妄为。 满是龌龊念头的手在她们那柔弱的身躯上胡乱摸索,肆意轻薄。 眼见这些人的欲望愈发膨胀,已经失去了控制,变得越来越难以被满足。 二狗侧目快速瞥了一眼来福,眼神之中瞬间闪过狠厉,他压低声音。 “让兄弟们抄家伙!一旦遇见那些肆意妄为,伤天害理之徒,先给老子毫不留情地宰了!认识的也杀!” 他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老子召集众人拉人头可不是来当这遭人唾弃的强盗的!” “咱们如今行此不义之举,乃是为了日后那更义之事!” “绝不能让这些渣滓将咱们的初衷彻底扭曲,沦为罪人!” “是!狗哥!” 来福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旋即转身,身姿矫健地快速跑去传达二狗的命令。 二狗在这大海之上闯荡了多年,历经无数次残酷洗礼,九死一生,方能博得“海中小蛟龙”这一称号。 他自然并非徒有虚名之辈,其手下精心培植着属于自己的一股势力班底。 虽说朝廷严禁民间私自藏匿甲胄,将其视为对统治的重大威胁,但对于普通的刀枪剑棍之类的兵器,在民间并未严格禁止流通与持有。 他的这班底虽说人数仅有一百一十来人,但个个都是在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惯了的硬汉。 历经无数次惊心动魄的大风大浪的严峻考验,早已练就了一身过人的胆识和不凡的武艺。 在这个世道之中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们除了没钱,什么都行! 在二狗那冷厉的命令之下,他们纷纷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那锋利无比的横刀。 向着那些失去理智的百姓迅猛地杀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云霄。 随着几十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相继滚落在地,那鲜血在地上肆意蔓延开来。 原本喧闹嘈杂的场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站在中间的二狗,只见他手持横刀,那刀刃之上还不断有鲜血滴答落下。 二狗只是冷冷地环顾一圈四周,从众人脸上一一无情地扫过,令人不寒而栗。 “我有言在先!尔等不听,执意要做那暴民,便只能自取灭亡!” 他的声音沙哑。 “我们此行本是义举,却生生被这些败类弄成了令人不齿的暴行!” 二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高音量。 “现在,我再说一遍。” “我等只求钱财,船只!不可害命!若再有人不听,强行胡来,休怪我手中横刀不认人!” 二狗这一番杀鸡儆猴之举效果显着。 从这一刻起,他在不少人心中竟莫名地树立起了威望。 尽管仍有部分人心中不服,暗自腹诽,但在这一百多个手持利刃、满脸肃杀之气的壮汉的强大威慑之下,谁也不敢贸然站出来唱反调。 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抢了钱就妄图拍拍屁股退出,毕竟他们也清楚,一旦如此,面对的可能就是二狗及其班底的杀戮。 二狗话风一转。 “现在,想要退出的,把钱财放下,拿走五百文,就此别过!” 二狗大声宣布道。 “想跟着我升官发财!干一番大事业,名留青史的!” “那就接着和我干!我说过了!不是我求着你们!哪怕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也会去杀倭奴!死有何惧啊!” 他不在乎人走,不听命令的乌合之众,别说打倭国了。 还没打起来,他们自己内部就要崩溃。 二狗的话语掷地有声,令在场不少人心中为之动容,热血开始在他们的体内缓缓涌动。 “蛟龙兄,你这番作派,老子信你是有大出路的!我们人太少,我回去叫人!”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高声喊道,眼神中透着钦佩,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兴奋。 “放心,我张村张信,就跟着你这条小蛟龙,我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另一个精壮的年轻人也跟着附和。 “是!跟着小蛟龙!”“跟着二狗哥!干一番大事业!” 众人纷纷响应,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二狗脸上微微动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好,兄弟们。” “想回家叫人的放下手中钱财,回家叫人。” “想走的,也放下手中钱财!” “走的人,每人带上五百文,不管你们回不回来,我都不怪你们!” “跟着我走的人,我绝不亏待兄弟们!” “不走的,收敛财物!到船上平分!等着他们一起叫人过来!” 二狗话一落音。张信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羁,他直接将手中抢来的财物毫无留恋地丢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紧接着,他双手猛地抓住上衣的领口,用力一扯,将上衣脱了下来,一起丢在地上,露出了那结实的膀子。 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了。 连五百文都懒得拿。 他的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渐行渐远。 看到张信的作为,一群人纷纷效仿。 在他们心中,江湖习气,无非一个义字当先,钱财不过粪土罢了。 谁还不是个不良人了? 在场谁以前年轻的时候没当过不良人啊? 第195章 义父 林双全满脸阴愁容,难以自拔。 在他原本的预想里,那些人充其量不过是疯狂地掠夺上一番,然后就应该走了。 可现在他们这群人,竟然日复一日地赖着不走,那模样,好似明州船厂就是他们的安乐窝,只差没将根深深地扎在这里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伙人带头的那个那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子,却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道义。 前几天,船厂的财库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千万钱。 当那小子带人推开财库那扇厚重的大门的时候,林双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这可是陛下拨款,专门用于船厂打造新船的资金,动不得啊!” 那小子听闻此言,便恢复了镇定,果断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将财库大门重新紧紧关闭。 不仅如此,他还声色俱厉地大声下令,禁止任何一个人对这笔钱财有非分之想。 林双全站在一旁,心中满是震撼,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已然走上抢劫之路的人,为何还能在这巨额财富面前坚守住内心的道义底线。 他本来已经在心底暗自认定,这笔钱必定会被这些人给抢走。 当时甚至清晰地捕捉到那小子看到满库钱财时,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大为惊叹,这小子竟然奇迹般地克制住了内心的贪欲,还以强大的威望,成功地压制住了手下的躁动不安。 为了保住这至关重要的一千万钱,林双全在这些日子里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片刻都未曾停歇。 那个名叫二狗的小子找到他,请求他帮忙筹备一批皮甲和兵器。 虽说凭借林双全在这船厂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搞到这些东西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若是要满足二狗所要求的数量,却着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四处奔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凑齐了一千多套皮甲和兵器。 要知道,带铁的轻甲属于朝廷严禁私自打造和交易的物品,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好在皮甲尚在合法的范围之内,勉强能够应付。 直至后来听说二狗是打算率领众人踏上征伐倭国的征程,林双全的心中泛起了波澜,经过一番思索,他又私下里嘱托大庸,额外为他们搜集了两百多套皮甲以及五百把横刀。 只是船厂这边由于受到诸多因素的干扰,造船的进度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林双全望着那毫无起色的船厂,心中满是无奈,最终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选择了自暴自弃,罢了,一切都随它去,听天由命了。 ……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寂静。 二狗面色凝重,缓缓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吴厂长,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您了。” 二狗的声音中饱含着真挚的感激。 “您不辞辛劳地为我们四处奔波,凑集了如此之多的兵器,皮甲,还有那干粮与饮水。” “您的这份大恩大德,我王天岩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二狗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惆怅。 “我自小就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地在这世间漂泊流浪,如无根之萍。” “我听闻吴厂长您一直膝下无子,而此次我给吴厂长您带来了这无妄之灾,我心中实在是愧疚万分。” “若我不能成功剿灭倭国,恐怕日后定会连累吴厂长您遭受惩处。” “吴厂长您若是不嫌弃我这出身低微的孤儿,我王天岩愿在这天地之间,郑重地拜您为义父。” “倘若日后我能侥幸在这世间闯出一番名堂,功成名就,我王天岩必定会倾尽所有,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若是不幸命丧倭国,那我也会在冥冥之中铭记这份恩情,下辈子再来报答您!” 吴厂长静静地听着二狗的这一番肺腑之言,情绪也随之变得激动起来。 他已步入不惑之年,岁月在他的脸上无情地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这些年来,他为了能有一个孩子,可谓是想尽了办法,访遍了名医,尝试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可命运却像是在故意捉弄他,无论他怎样折腾,始终未能盼来一儿半女。 他从最初的满怀期待,逐渐变得心灰意冷,到最后基本上已经彻底放弃了拥有后代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今日,二狗的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话语,直直地穿透了他的内心,深深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常言说得好,要想了解一个人的品性,只需看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便足矣。 这几日与二狗的相处,吴双全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二狗是个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值得他去信任。 他满怀激动地快步走到二狗跟前,声音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你当真是心甘情愿认我做义父?” 二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诚挚的光芒:“愿意!” “好!好!”吴双全兴奋得难以自已,双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起来。 他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二狗的肩膀。 二狗见状,当即神情庄重地双膝跪地,对着吴双全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我这二狗的名字本是村里那些朴实的乡亲们随意取的,从今日起,孩儿便随义父姓吴。” “吴天岩拜见义父!” 听到二狗的这番情深意切的表态,吴双全心中满是欣慰,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已烟消云散。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打心底里喜欢这个率真善良,心怀大义的孩子。 “快起来,好孩子,起来说话。”吴双全赶忙伸手搀扶。 二狗依言起身,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义父,孩儿着实担心会因此害了您啊!” 吴双全微微摆手,脸上带着一抹豁达的笑意:“义父这些年,兢兢业业,也积攒了些许钱财。” “即便因此被辞退,下半辈子的生活也足以衣食无忧。” “今日于我而言,实乃一大喜事,我竟能得此佳儿!” “义父相信你定能凯旋而归。” “今日孩儿即将出征,若能顺利打下倭国,来日儿若能见到陛下,定要当面向陛下禀明一切,求陛下免去义父的罪责!” 第196章 野心勃勃 倭国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它是极为弱小且毫不起眼的存在。 其人口数量少得令人咋舌,仅仅三十余万的规模,相较于那些人口众多的大国而言,简直是沧海一粟。 这个国家,像是一个努力模仿大人模样的稚童,刚刚开始学着大唐的样子,尝试构建中央集权制度。 可是只学了一个皮毛,其政治制度的施行情况却糟糕透顶,犹如一盘散沙,毫无秩序与条理可言。 各个阶层之间的权力界限模糊不清,行政体系运转起来磕磕绊绊,时常陷入混乱低效之中。 整个倭国的经济基础,现阶段扎根于农业领域。 田间劳作的景象,大多还是充斥着原始与落后的气息,铁制农具未能在这片土地上全面普及,许多倭国农夫仍在使用着粗笨的木制或石制农具,艰辛地在土地里刨挖。 不过,手工业与商业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上,也算是冒出了一点头。 在一些倭国的角落,能看到简陋的手工作坊中,匠人们正全神贯注地打造着简单的陶器、木器等制品。 集市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小商贩,摆着为数不多的货物,与过往行人进行着物物交换或少量铜钱交易。 现在倭国的军事力量,其军队主要由步兵和水兵构成。 这些士兵们的装备状况寒酸到了极点,简陋的让人诧异。 不少士兵手中紧握的所谓“武器”,竟然是平日里用于耕种的农具,那些破旧的锄头、镰刀,因为锻造的不好,时常容易断开。 但一批又一批遣唐使不辞辛劳地返回本土,倭国也迎来了文化与制度变革的曙光。 他们从大唐引进了完备而系统的典章制度,也逐渐在倭国的贵族阶层与文人墨客之间流传开来,成为了记录历史,传承文化和交流思想的重要工具。 一座座庄严的寺庙在各地拔地而起,为这个尚显蒙昧的小国带来了精神上的寄托。 倭国的萨摩港,若以港口的标准来评判,实在是名不副实。 码头的设施陈旧不堪,木板腐朽,有的地方甚至摇摇欲坠。 岸边的仓库和房屋也是千疮百孔,屋顶的茅草稀疏,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 与大唐那繁华热闹、设施完备、商船云集的明州港相比,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不可逾越。 在这萨摩港附近的海域之上,有一群倭国的水军正日复一日地执行着巡逻任务。 他们每日慵懒地坐在那狭小而简陋的小船上,在海平面上慢悠悠地飘荡着,眼神散漫地扫视着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妄图入侵他们这个小小的岛国。 说起来,这份差事倒真的算是一份轻松惬意的美差。 不是受到上面高看一眼的奴隶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毕竟,多年以来,几乎没有哪个国家会对这样一个孤悬海外,资源匮乏且管理混乱的岛国产生觊觎之心。 对于那些强大的邻国而言,即便能够成功攻占倭国,后续所需投入的管理成本与精力也是巨大的,而所能获得的收益却寥寥无几,实在是一桩得不偿失的买卖。 所以倭国才得以在这相对和平的环境中,偏安一隅,多年来未曾遭受外敌的侵扰。 命运的齿轮在李承乾的一句话后悄然转动,往昔倭国的一切将会被彻底打破。 遥远的海平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艘艘船只的朦胧身影。 起初,它们只是若隐若现的小黑点,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那些船影逐渐变得清晰可辨。 气势汹汹地朝着倭国的方向汹涌驶来。 负责巡逻的倭国士兵们,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他们那独特而难懂的语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死死地盯着海平面上的那支庞大船队。 他们清楚地知道,那些船只无论是规模、气势还是装备水平,都绝非他们倭国的小船所能抗衡的。 两者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之上。 这段日子里,这些倭国士兵们的内心始终被不安所笼罩。 他们年初就听闻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 倭国的使臣在出使大唐的过程中,竟然胆大妄为地冲撞了大唐皇帝陛下的威严。 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倭国上下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每日都在担忧着大唐的军队会不会来攻打他们。 时光悄然流逝,大半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看到外敌有任何入侵的迹象,于是,他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毕竟,他们心里也明白,就算自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又能有什么用呢? 倘若大唐真的下定决心要攻打倭国,他们倭国又岂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 倭国的舒明天皇虽说也知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将这一事件太过放在心上。 在他那狭隘而短视的认知里,大唐虽然国力强盛,威名远扬,但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倭国大动干戈。 就算是那些大唐的下属国联军真的攻入了倭国境内,那又能怎样呢? 大不了就是将这片土地恭恭敬敬地献给大唐罢了,到那时,他们这些倭国人摇身一变,就都成为了大唐的子民。 在他看来,成为大唐人或许并非坏事,反而能在大唐强大国力的庇护与带动下,过上更加富足美好的生活,这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的? 更何况,就算来,来的又不是大唐亲自派遣的正规军队,也不会引发太过严重的后果。 大唐的军队可还在对外作战呢,哪有时间抽调兵力来打倭国? 在那逐渐逼近倭国海岸的船队主船的船头之上,吴天岩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已经清晰可见的倭国萨摩港。 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意。 自己的官身,就在前面了! 荣华富贵,都在此战之中 “狗哥,我们上了倭国要怎么做?” 来福那憨厚的声音在吴天岩身后响起。 他微微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那浓密的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吴天岩。 吴天岩缓缓地转过头,地看了来福一眼。 “倭国冒犯了陛下,还砍断了房相的手指,此等大罪,岂能轻易饶恕!” “上岛之后,无论善恶忠奸,把男丁全部斩尽杀绝。” “女的都留着,兄弟们若是有喜欢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犯下的乃是灭国之罪,必须受到严惩!” 吴天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 “将男丁全部斩杀殆尽,如此方能算是亡国灭种。” “此后,倭国女人生下的孩子,便都流淌着我大唐的血脉,成为我大唐的子民。” “打旗号,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仔细检查自己的刀子,若是钝了,都给我用心磨利。” 吴天岩猛地提高音量,大声地朝着身后的兄弟们喊道。 “我们此番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什么时候把倭国的男丁杀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大唐”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倭国港口,眼神中闪烁着凶狠。 “虽然我们并非大唐的正规军队,但我们也是高举着我大唐的旗号而来。” “再者说,倘若此次能够成功灭掉倭国,日后我们是否能成为陛下的正式军队,那可就难说了。” 此刻的吴天岩,心中无比激动。 他离五品官身,只差了那么一步之遥! 第197章 不是唐军,是唐人来啦! 当船只缓缓靠岸,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放下的甲板的同时。吴天岩,手提横刀,直接率先朝着最近的几个倭人猛扑过去。 那几个倭人,脸上写满了惊恐,他们早就已经准备投降了,乖乖地放下了手中那粗制滥造的武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只盼着能饶过他们的性命。 吴天岩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坚定到近乎偏执的信念, 那便是皇帝陛下的话语中,揣摩出其隐藏在深处的意图——让倭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亡国灭种,以儆效尤。 若是谁能成为这一伟大“使命”的执行者,那无疑将成为陛下心中的功臣。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将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他高高举起横刀,那手臂上的肌肉贲张。 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毫无阻滞地切过两个倭人的脖颈,两颗头颅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那温热的鲜血如同一股股红色的喷泉从断裂处喷涌,肆意地溅洒在周围的土地上。 “兄弟们!给我杀!都给我杀光!” 吴天岩那充满杀意的怒吼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码头。 “冲啊!”他再次仰天长啸,声音中蕴含着前途的渴望。 “给我杀,狠狠的杀!杀出一条前途来!” 他一边呼喊,一边如同一头失控的蛮牛,挥舞着长刀,向着前方的倭人阵营冲去。 身后的众人,原本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犹,但目睹吴天岩如此残暴的行径,他们内心深处那被压抑已久的杀戮欲望,被吴天岩缓缓拉起。 他们的眼神变得炽热如焚,一个个扯着嗓子高喊着“杀”字。 像是一群疯狗,张牙舞爪地朝着岸上的倭人扑了上去,逢人便砍,遇人便杀,毫无怜悯之心。 倭国的士兵们,望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唐人,心中原本那点微弱的斗志早已烟消云散。 他们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那巨大的差距,本已打算放弃抵抗,投降以求苟延残喘。 可眼前这群唐人却像是丧失了理智的屠夫,全然不顾他们的投降之意,疯狂地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吴天岩他们冲了过来。 可是他们的装备实在是寒酸到了极点,身上连最基本的皮甲都没有,只有那单薄的衣衫在海风中瑟瑟发抖。 当双方的刀相互碰撞的瞬间,只听到一阵清脆而又令人绝望的断裂声,倭人的刀如同脆弱的枯枝,在唐人锋利长刀的撞击下,瞬间断成两截。 失去了武器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人那寒光闪闪的长刀朝着自己无情地砍来,任由唐人肆意地宰割。 “快跑。这群人疯了!” 倭人中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快回去报信!” 另一个人也跟着叫嚷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慌乱。 “他们不是人!见人就杀!快跑!” 在这一阵血腥的杀戮中,倭人们丢下了几百具尸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肢体残缺不全,有的面目全非。 但这些尸体,对于刚刚才被彻底激发出来的唐人们那强烈的杀意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无法填满他们内心深处那无尽的杀戮渴望。 吴天岩从怀中缓缓掏出吴双全送给他的倭国地图。 紧紧地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标记上,那里便是倭国的出云国。 在他那充满不屑的眼中,这所谓的出云国,虽说有着十一个郡的划分,但那规模和大唐繁华昌盛的村子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称郡? 不过,由于其靠近港口的特殊地理位置,这个出云国在倭国之中也勉强算是一个有些分量的大国了。 据他所知,这里的人口足足有三万多,在倭国这样人口稀少的国家里,也算是颇具规模了。 在这个时候的倭国,有着八个小国,国下面以郡为单位进行划分,而这些地方大多都被当地的地主豪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独立封闭的势力范围。 “走,出发!出云国!”吴天岩将地图仔细收好,猛地抬起头。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多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出云国徒步前行。 在出云国的国司府内,松田井上正惬意地躺在榻榻米上,双眼微闭,沉浸在艺妓那优美绝伦的舞蹈之中。 那艺妓身姿婀娜,舞步轻盈,手中的扇子在空中优雅地翩翩起舞。 松田井上的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而慌乱的喧闹声,瞬间划破了原本祥和的氛围。 松田井上先是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阵不悦的神色,心中暗暗咒骂着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雅兴。 可当他隐隐约约听清楚那喧闹声中的话语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打了一个哆嗦。 唐军来啦?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那大唐的军队可是威名远扬,战无不胜,他们若是打过来,自己这点兵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家中值钱的物品,逃离这个地方,跑到别的小国暂避风头。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出云郡的郡司和神门郡的郡司就如同两只无头苍蝇,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房间。 “井上国司,不好了!唐人打进来了!” 两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慌乱。 松田井上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呵斥道:“还不快去通知族里的人,唐军来了还打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身边的贵重物品,那些金银珠宝、华丽服饰被他胡乱地塞进包裹之中。 “其他都不要了!都不要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让我们的族人先跑!那些贱民就不用管他们了,死就死了!” 在他的心中,那些普通的百姓根本不值得他去操心,只要自己和族人能够逃脱这场劫难,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原本还在跳舞的两名艺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手中的扇子也掉落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她们都是倭国百姓家的女子。 听到国司的话,她们就知道,自己家完了! “井上国司!来的不是唐军!是唐人!”出云郡司气喘吁吁地说道。 松田井上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在他看来,无论是唐军还是唐人,反正都是的大唐军队。只要是来攻打他们的,都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井上国司!他们不是大唐的军队!而是一群大唐庶民!”出云郡司大声地解释道。 “他们的皮甲也只有一千多件!” 听到出云郡司的话,松田井上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庆幸,又有疑惑和担忧。 他开始在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不知道这群大唐庶民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 第198章 来福的恐惧 “这些唐人有多少人?”松田井上双眼圆睁,急切地问道。 出云郡司微微仰起头,眉头紧锁,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探报传递来的信息,稍作停顿后,缓缓说道:“国司,只有一万五千人。” “而且听回来的人讲,他们没有后备兵力,战术上也毫无章法,只是一味地乱冲乱杀,以量取胜!”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无序地挥舞着,试图让松田井上更清晰地感受到唐人军队的“不堪一击”。 听到出云郡司的话,松田井上那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开来。 他的眼神中开始闪烁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光芒。 他微微挺直了腰杆,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说道:“如此说来不足为惧?” “国司!只要我们能守住出云国,会得到很多的东西!” 出云郡司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声音也因激动而变得高亢起来。 “国司您赶紧给其他国司和天皇送去求援的信函。” “只要我们能够咬牙坚持住,把这些唐人死死拖在城外,等到援军一到!他们就完了!” “到时候。国司就是天皇之下第一人!” “大唐有句流传甚广的古话,叫做瓮中捉鳖。” “我们何不效仿一番,来个将计就计呢?” 他双手紧紧握拳。 松田井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要是我们把这群唐人彻底剿灭了,大唐会不会雷霆震怒,进而对我们展开更为猛烈的报复呢?” 听到松上井田的话,出云郡司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微微向前倾身,靠近松田井上,压低声音但语气却异常坚决地说道:“国司,大唐已然被我们之前的行为激怒了!” “事已至此,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先把这群唐人解决掉!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就是我们了!” 听到此处,松上井田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面前的矮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大声吼道:“好,把所有士兵都集结起来,派到城门口,务必守住出云国!” “让那些贱民先冲上前线,去消耗一下这群唐人的锐气和力气!” “是!国司!” 出云郡司连忙深深躬身,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出云国虽冠之以“国”之名,实则规模有限,只有最中心那一小块区域才勉强称得上是国城。四周的郡,大多只是以简陋的土坯墙环绕而成。 那些土坯墙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墙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坍塌,残垣断壁散落一地,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一点像样的防护能力。 看着眼前这一片祥和的出云郡,每一个唐人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此时,出云郡里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贵族们,早在听闻唐人来袭的消息后,便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早就收拾起家中的财物,带着一家老小和亲信爪牙,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城。 只留下了这些无辜的普通百姓,依旧在出云郡里过着平淡的日子,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浑然不知。 街头巷尾,百姓们忙碌着日常的琐事,孩子们在巷子里也可以嬉笑打闹,妇女们在河边一边洗衣一边轻声交谈。 平日里受够了贵族压迫的他们,看见贵族走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杀啊!兄弟们!”随着吴天岩一声令下。 身后的一万多人像是被压抑许久的饿狼一般,瞬间被点燃了心中的杀戮欲望。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如潮水般汹涌地扑向了这个毫无防护的出云郡。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女人被他们如恶狼扑食般粗暴地拖到屋子里,那些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地挣扎、尖叫,指甲在空气中无助地挥舞,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以逃脱的希望。 但在这些强壮而疯狂的唐人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老人,男孩,成年男性,几乎都未能逃脱厄运,惨遭杀戮。 来福甚至亲眼看到了一些年幼的小女孩被他们如拎小鸡般拖到了房屋之中,小女孩们吓得脸色煞白如纸,哭声凄厉而绝望,那声音如同利箭般穿透空气,让人毛骨悚然。 看着这惨绝人寰、残暴至极的一切,来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忍,看向吴天岩,嘴唇轻轻颤抖着,轻声说道:“二狗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听到来福的话,吴天岩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缓缓说道:“来福,狗哥我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菩萨心肠。” “一旦开战,就要全力以赴,杀个彻底。” “你可曾想过,那些异族踏入我大唐的土地时,可曾有过一丝怜悯?” “可曾放过我大唐的百姓一马?我之所以这般行事,就是故意要勾起兄弟们心中的欲望,在这异族的土地上,我只要求他们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只要能赢,其他的我无暇顾及。” “至于他们想做什么,那就随他们去。你要知道,杀人若不释放一下内心的压力,他们迟早会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发疯的。” “不过是不死不休罢了。” 听着吴天岩的话,二狗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后背。 他听着前方出云郡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个小女孩被这么多人拖进屋子后将会遭遇怎样的厄运。 曾经那个熟悉的二狗,此刻在来福的眼中变得如此陌生,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感到了害怕。 第199章 没有菩萨心肠 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逐渐停歇,来福脚步虚浮,神色恍惚,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跟随着吴天岩,缓缓踏入了那已经沦为修罗场的出云郡。 入目之处,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了大街小巷,那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有的尸体身首异处,脖颈处那参差不齐的断口,还在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有的被利刃洞穿了胸腹,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还有的肢体扭曲,仿佛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与挣扎。 来福瞪大了双眼,却只觉眼前这血腥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他看不懂这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疯狂与罪恶。 只是从这堆积如山的尸体里,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个字——残暴! 他的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路过那座破旧的土屋。 突然,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才终于颤颤巍巍地触碰到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来福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那惨烈的场景便直直地刺入他的双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屋门紧闭。 路边,一具具衣衫不整的尸体随意地丢弃着,那些尸体有些是女性,她们裸露着大片的肌肤,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目。 她们双眼圆睁,死不瞑目,那眼中凝固着的死前的惊恐与绝望,无声地诉说着她们所遭受的暴行。 来福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心中一阵剧痛袭来。 吴天岩走着走着,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看那魂不守舍的来福。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阵复杂情绪,既有对来福此刻脆弱表现的些许无奈,又有对他内心善良尚未泯灭的一丝欣慰。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了等来福,待来福走近,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来福的肩膀。 “不用给这些倭人怜悯。” 吴天岩的声音故作坚定,像是在对来福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崛起了,踏入我神州大地,只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大唐,向来秉持着仁义道德,有着自己的底线在,可这些蕞尔小国,哪里懂得什么敬畏之心。” “你觉得这就算残暴了吗?” 吴天岩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追忆与痛苦。 “我曾经亲眼目睹异族越过边境,侵入我大唐。” “他们在大唐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我大唐百姓所做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残暴,是足以让人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噩梦。” “相较之下,现在这出云郡的惨状,又算得了什么呢?” 吴天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走,来福,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到时候一把火全烧了就是。” “让这一切的罪都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来福缓缓抬起头,眼神中依然残留着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 他点了点头,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知道了,狗哥,我虽然看不下去这种场景。” “但我也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便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我虽不忍心,但我也没有那副菩萨心肠,去对这些可能成为大唐敌人的人手下留情。” 听到了来福的回复,吴天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好样的,这才是我们现在应有的觉悟。” 随后,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来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的身影在这满是血腥与死亡的出云郡中渐行渐远。 第200章 被打乱的计划 “陛下!张指挥使求见。” 张阿难那清脆恭敬的声音,在两仪中悠然响起,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李承乾此时才刚刚处理完政务。 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手中的茶。 听到禀报,他头也不抬,随口应道:“让他进来。” 语调不疾不徐。 “是陛下!” 张阿难躬身行礼,随后恭恭敬敬地倒退着走了出去。 不多时,张显怀手持一份刚刚送达的最新情报步入殿内。 他径直走到李承乾面前,将情报轻轻放在御案之上。 “陛下,明州的锦衣卫传来消息,有一群百姓,把明州港的钱和船抢了。” “但是没有拿陛下您拨给明州船厂的那一千万钱。” 听到这汇报,李承乾原本略显疲惫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的光芒。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一群抢劫的乌合之众,看见一千万钱都能不为所动? 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他伸出手,拿起明州锦衣卫传来的那份情报,逐字逐句地仔仔细细研读起来。 他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表情随着情报内容不断变化。 张显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承乾,见他许久未语,不禁试探性地出了声:“陛下,您看这怎么解决?”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微微抬头,注视着李承乾的表情,等待着回应。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情报,缓缓说道:“此事都是由朕的一句话引起的。” “先不要管了,任其发展就是。” “这些人也不是造反,他们只是看中了那个五品官身罢了。” “由得他们去,能打下来,朕就赏他一个五品官身。” 他的语气平淡。 只是这一群百姓的举动,略微打乱了他原本的布局。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显怀心中仍有疑虑,接着询问道:“陛下,他们就一万多人,还没有什么好的装备武器,又都是百姓青壮,恐怕这倭国不好打?” “陛下,您看,要不要支援他们一下?” 他言辞恳切,纯粹是出于为大唐江山社稷着想的好意。 李承乾听到这话,微微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张显怀。 让张显怀不禁打了个寒颤。 “显怀啊,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朕难道要为了他们的野心擦屁股吗?” “本来按照朕的想法,哪个附属国打下倭国,朕就给一个五品官身。” “不出一年,倭国就是我大唐领土。” “不过这人有点意思,虽然打乱了朕的想法。但做事还算有规矩。” 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退下显怀,都要成婚的人了。没事多想想,朕在想什么,不要整天糊里糊涂的。”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张显怀退下。 “是,陛下!”张显怀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李承乾待张显怀退下后,又重新拿起了那份情报,仔细端详起来。 他的思绪开始飘飞,原本他是打算利用这五品官身的诱惑,让附属国之间相互争斗,从而更好地控制他们。 如今的附属国,表面上看起来对大唐毕恭毕敬,可李承乾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想从大唐强大的国力中分得一杯羹,喝点大唐吃剩下来的那点残羹冷炙。 一旦大唐国力稍有衰弱,这些附属国恐怕就会露出狰狞的獠牙,妄图从大唐身上割下一块肥肉,大快朵颐。 他本想选一个代表出来,让他们为了这五品官身的诱惑而内讧,这在他看来,是最为明智且省力的方法。 如今却被这群百姓打乱了计划。 当下要不是大唐人口紧张,李承乾早就把这些附属国一锅端了。 没有足够的人口去填充、去治理,也只是徒劳。 他现在才理解,为何父皇在位之时,拼了命地发展人口。 人口若是不足,即便有广袤的土地可以征服,也难以真正地掌控在手中,最终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大唐的下一步,必须维稳。 不能再扩张了! 第201章 两条漏网之鱼 咸阳城。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双手在发间胡乱地抓挠着,满脸的愤懑。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冲着尉迟敬德叫嚷道:“老黑!你且说说,这究竟算咋回事啊!” “俺老程今年都已经五十三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打小就只知道舞刀弄棒,那笔杆子连碰都没碰过。” “怎么着,到了这咸阳城,不识字还犯了天条不成?”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居然被硬生生地拽到这儿来读书写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哪怕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想不到会有如此遭遇啊!”” 尉迟敬德眉头紧皱,狠狠地瞪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道:“闭上你那乌鸦嘴,别瞎咧咧了,你个榆木疙瘩蠢货,你才五十三岁就鬼哭狼嚎。” “瞅瞅我,都五十七岁了,不也一样在这儿遭罪学习。” “你在这儿怨天尤人,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先生学几个字,好歹能早日脱离这苦海。” 言罢,尉迟敬德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咸阳城的扫盲举措堪称雷厉风行,十载光阴匆匆而过,城中几乎已难觅文盲的踪迹,唯有那些风烛残年、老迈体弱得连路都难以挪动的老者,才被网开一面。 三天前,李世民阔气,想着请大家一起吃饭。 众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回荡在餐厅之中。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高昂,准备点菜好好享受一下,因为那家店价格高昂,都是一人一份样式的,谁爱吃什么就给自己点什么。 谁知道,程咬金对着菜单上的字,愣是如看天书一般,一个都识不得。 这尴尬的一幕恰好被一旁眼尖的服务员尽收眼底,服务员毫不含糊,当即就将程咬金逮了个正着,随后迅速通报了扫盲办。 很快扫盲办的官员们如临大敌般赶来,对李世民这一桌的老头们逐一进行识字检验。 其余人皆顺利过关,唯有尉迟敬德与程咬金二人,在识字这一关上栽了大跟头,被扫盲办的人毫不留情地押解而去。 周围的人目睹这一场景,不但没有出手相助之意,反而哄堂大笑,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世民见此情形,微微摇头,平静地说道:“如此年纪尚目不识丁,进去好好研习识字,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当尉迟敬德与程咬金被带到扫盲办时,那扫盲办的主任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心中暗自惊叹:咸阳推行扫盲已然十载,本以为城中已彻底肃清文盲,未曾想竟还有这两条“漏网之鱼”! 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为二人精心定制了最适合他们的学习方案。 考虑到他们二人年事已高,便也酌情放宽了要求,只要他们能够认识基本的常用字,便可准许离开。 想他们二人皆是战功赫赫、儿孙绕膝的英雄豪杰,如今却像懵懂孩童一般被拘于学堂之中学习,内心的苦涩犹如潮水般涌来,当真有苦难言,欲哭无泪。 …… 大唐功臣疗养院之内,李明达身着华服,蹦蹦跳跳地来到李世民跟前,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阿耶,今年元日我们回长安吗?” 李世民手抚胡须,微微仰头,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按常理而言,理应回长安。” 话音未落,李季明恰似一只活泼的小鹿,从一旁敏捷地跃出,双手紧紧拽着李世民的衣袖,撒娇道:“阿耶,窝可不乐意肥长安!长安辣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 “窝们就在咸阳过年好不好嘛?顺便把皇兄也一起叫来,辣样就很热唠啦” 李世民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李季明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你这小脑袋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呢?你皇兄如今贵为天子,元日之际,朝堂之上诸多国事亟待处理,公务繁忙至极,哪有闲暇来咸阳过年?” “再者说了,他难道不需要陪伴你皇姐吗?” 李明达在一旁歪着脑袋。 她轻轻摇晃着李世民的手,声音软糯甜腻地说道:“阿耶,我也有点思念皇兄了,您就帮我跟皇兄说说!” “让他今年来咸阳过年,还要让他多带些新奇好玩的物件过来。” 李世民听了李明达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地哼了一声,自信满满地说道:“兕子啊,长安哪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好玩之处。” “这普天之下,最有趣、最令人开怀的玩意儿,可都齐聚在这咸阳城了!” “你们平日里在这儿玩耍,难道不是满心欢喜吗?” 李明达听了李世民的话,细细思量,确如所言。 自从来到咸阳,她和阿鸢每日都超级开心。 之前在宫中的日子,实在是枯燥乏味得紧。 况且阿耶以前政务缠身,并非总能抽出时间陪伴她们。 第202章 等着瞧吧!孙贼 在长安通往咸阳的道路之上,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李治带着李承乾的口谕,独自一人骑着马在前面,他的护卫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缰绳在他手中松松垮垮。 他的眼神迷茫,脑海里不断浮现媚娘离去时的背影,刺痛着他的心。 媚娘啊这一走,这天地都失了颜色,我这颗心被你带去了远方,徒留躯壳在此徘徊。 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无尽的思念,连这沿途的风景都无心欣赏。 李承乾居于宫中,每每瞧见李治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烦躁,他最讨厌的就是恋爱脑。 雉奴这般消沉,长此以往估计还真难走出来。 于是李承乾便苦思冥想,最终决定为其安排一些事务,也好暂时释放一下他的恋爱脑。 这个时候李泰真正的价值还没有被被全然发掘。 李泰,虽说平日里瞧着有些愚笨莽撞,可在修书着述方面,却着实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与造诣。 李承乾深思熟虑后,决议让李泰与咸阳国际学院携手合作,共同编撰一系列对天下百姓大有裨益的书籍。 诸如那能够普及基础医疗知识,让寻常百姓也能略通医术、救死扶伤的赤脚医生手册。 涵盖了农耕时节的各种智慧、日常生活里的众多窍门,足以指导百姓衣食住行的百姓农家日用大全。 还有详细介绍家畜养殖的各类诀窍与方法,能助力百姓发展畜牧、改善生活的专业典籍等等。 李承乾想着等这些书籍编撰完成,民间的文盲现象若能得以有效遏制。 这些书籍便能照顾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民间发挥出难以估量的巨大作用。 待这些事务皆处理妥当,便可让李泰全身心地投入到贞观大典的编纂之中,待贞观大典圆满竣工,日后还能为自己筹备那意义非凡的乾武大典。 毕竟,生在这帝王之家,年纪轻轻便理应肩负起重任,接受磨砺。 哪能白吃白喝! 现在是庶民就可以摆烂了? 李承乾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弟弟这样! 他一定要好好的疼爱一下青雀。 这是李治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出长安的城门,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皆充满了新奇之感。 他缓缓骑行,目光不时地在周围扫视,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曾听闻往昔大唐道路崎岖,往来艰辛。 如今这路却如此平坦开阔,仅仅半日就能到咸阳,当真是变化惊人。 只是,这般变化虽好,却为何心中依旧空落落的,难道这世间万物的更迭,都抵不过媚娘的离去吗? 他在心底默默感叹。 虽说他此前从未涉足此地,但也曾听闻过曾经长安周边的风貌。 以前长安到咸阳这一段路途,道路崎岖不平,往来极为不便,即便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路,往返一趟至少也需耗费整整一日。 现在脚下的道路却已是焕然一新,平坦宽阔得令人惊叹,修缮得极为完好,在全力驰骋的情况下,仅仅只需半日的时光,便可顺利抵达咸阳城。 不过,李治此行本就毫无紧迫之事,只是为了舒缓心中的烦闷,出来散散心罢了。 因而,他一路走走停停,直至傍晚时分,李治的队伍才缓缓抵达咸阳城的城门外。 李治翻身下马,动作略显疲惫,他从怀中取出李承乾赐予的通关文牒,传给站在城门口的咸阳城守卫。 那守卫接过文牒,认真地仔细查验一番,片刻之后,他微微抬起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晋王殿下,您没有咸阳城的骑马许可,是不能骑马进入咸阳的。” 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又接着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您有需要,此处可以为您叫一辆马车。当然,马车的费用也是需要晋王殿下您来承担的。” 李治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守卫。 我堂堂晋王,到了这咸阳城,竟被这小小守卫刁难,还需自掏腰包坐马车,这是何道理? 他着实未曾料到,在这咸阳城竟会有如此奇葩的规矩。 不过这是皇兄的地盘,他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悦。 天下好东西都来自咸阳,李治也是想要去见识见识的。 有些奇葩规矩也能理解。 但这也太丢脸了。 李治身后的护卫,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步跨出,对着那咸阳城的守卫怒声呵斥道:“大胆!晋王殿下当面!你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该当何罪?” 那护卫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愤怒。 咸阳城的守卫却面色不改,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只是李治护卫的这一声呵斥,却引得周围的咸阳城守卫皆迅速而又整齐地动了起来。 他们不动声色地朝着李治一行人缓缓围靠了过来,瞬间便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之势。 李治见状,心中一凛。 这咸阳城守卫如此训练有素,看来不可小觑。 我若任由护卫在此撒野,恐生事端。 想到这李治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抬手,对着护卫轻声说道:“退下。到什么地方就要按什么规矩来。” 言罢,他转头看向那守卫,语气平和地问道:“叫一辆马车的费用是多少钱?” 守卫微微抬眼,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治,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回禀晋王殿下,马车的装饰不同,自然价格也是不同。最贵的百贯,最便宜的两贯。” 李治一听,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忍不住惊呼道:“你说什么,百贯?你知道百贯可以买多少匹马吗?坐一下马车就要百贯,你们咸阳是抢钱的吗?”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心中满是对这高昂价格的不解。 咸阳城守卫轻轻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晋王殿下有所不知,这马车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价。” “一次的价格呢持续三天,若是想要续费,就在三天后再交一笔钱便是。” “要是想省钱那就步行进入咸阳城,马的话,我们会给您照顾好,等您出城的时候再将马牵给您。” 与这守卫继续争辩下去也是徒劳无益,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况且我若在此僵持,传出去恐有损我晋王的名声。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给我来个正常价位的就行了。” “来人给钱!” 那守卫连忙应道:“好的,晋王殿下,正常价格是二十贯,也不贵。我这就去安排。” 李治听到二十贯的价格,心中一阵剧痛。 但又不好反驳。 自己一年所有的收入,也不过区区四十贯而已。 如今这一笔开销,几乎要耗去他半年的积蓄。 可人家都已安排妥当,他身为王爷,又怎可出尔反尔,徒惹笑话。 他咬着牙盯着面前的咸阳守卫,将那守卫的面容深深地铭刻在心底。 “等着瞧 !孙贼!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203章 李泰也能住进来? 咸阳城,这座现在闻名遐迩的大都邑,其繁华之态简直超乎想象,自然是不必多费唇舌去详尽描述。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店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各类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酒肆茶楼中,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与丝竹雅乐交织在一起,飘荡在城市的上空。 与当下的长安城相较而言,咸阳城的昌盛与宏伟至少要胜出五个档次。 李治手捧着地图,沿着街道徐徐前行,目光在地图的标识与周围的建筑景致间频繁切换,心中既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一路穿街过巷,经过诸多曲折,终于,那大唐功臣疗养院映入了他的眼帘。 李治对这个大唐功臣疗养院早有耳闻,知晓这是专门为那些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功勋卓着之人所设立的修养圣地。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却满是疑惑与不解。 四哥李泰有何功绩可言?凭什么也能被安置在此处? 在他的认知里,能入住这里的皆是如李积那般在战场上英勇无畏,冲锋陷阵。 像李靖一样足智多谋,屡立奇功,或者如尉迟敬德这般忠心耿耿,护主有功的大唐英雄豪杰。 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四哥入住此地的缘由。 他全然不知,若不是李世民的特殊眷顾,以李泰那并无多少显着功绩,还曾犯下谋反大罪、被贬为庶民的状况,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踏入这疗养院一步。 实际上,李泰如今不过是在里面无所事事地混日子,纯粹靠着啃李世民,过上了啃老的美好生活罢了。 李治仰起头,看着那高悬于大唐功臣疗养院大门之上的牌匾,思绪不禁飘回到皇兄曾经对他的叮嘱。 皇兄曾告知他,疗养院的后方乃是专门为那些王爷公主们所安排的住所区域。 一想到已有大半年未曾见到可爱的兕子和阿鸢了,他的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思念与牵挂。 “也不知道她们在这疗养院里过得怎样?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他在心底不住地念叨着。 “待我将此次陛下交代的事情妥善完成,定要去瞧一瞧这两位妹妹,亲眼确认她们是否安好。” 疗养院的门口,威风凛凛地站着八位金甲侍卫。 他们傲然挺立,身上的金甲闪烁着富贵的光芒,手中的金瓜锤紧握,眼神中透着警觉。 见李治欲要踏入疗养院,他们毫不犹豫地径直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经过此前在咸阳城的种种经历,对于这里守卫的森严程度,李治已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当下也并未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或不满。 他极为配合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通关文牒,递交给面前的金甲侍卫。 那金甲侍卫接过文牒,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后,微微点了点头,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晋王殿下既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的,自然是可以进去。” “但是这里面是不能带护卫的。只能晋王殿下一个人进去。” 李治闻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转身向自己的护卫轻声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在门口耐心等候,随后便跟随在一位金甲侍卫的身后,踏入了大唐功臣疗养院。 李治一进入疗养院,其内部的景象便让李治大为震撼。 这里给李治的第一反应便是极度的阔气与奢华。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每一座楼阁都建造得精巧细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匠心独运。 假山水榭亦是一应俱全,那假山形态各异,亭台临湖而立,湖水清澈见底。 湖边精心摆放着的躺椅,仿佛在静静地诉说着这里的闲适与惬意。 李治漫步其中,甚至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皇宫,其精致典雅比起皇宫的富丽堂皇来说,要让他舒服多了。 金甲侍卫引领着李治沿着湖边的蜿蜒小径缓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湖边最大的一处府邸前。那府邸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晋王殿下,李泰就在里面。”金甲侍卫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李治微微点头示意,待金甲侍卫离去后,他刚要举步向前,却猛地一下愣在了原地。 只见府邸的上方,高悬着一块醒目的牌匾,其上清晰地镌刻着“天策府”三个大字。 李治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这不是父皇府邸的招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仔细地环顾了四周,越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里的布局与位置似乎都表明,此处应该就是整个大唐功臣疗养院的核心所在。 再看看府邸前面那碧波荡漾的人工湖,以及路边摆放的躺椅。 李治的心中更是充满了不解:“四哥现在的待遇竟然如此之好?那还不如让他直接去宫里住呢。何苦让我大老远地跑到这养老院来见他。” 李治怀着满腹的狐疑,缓缓走近天策府的大门。 还未等他伸手叩门,不一会儿,一位老嬷嬷便缓缓打开了门。李治定睛一看,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孙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孙嬷嬷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子,迟疑了片刻后说道:“你…你是晋王殿下?” 李治赶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孙嬷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一直在宫里吗?是陛下派你来这里照顾四哥的?” 此刻的李治是真的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疗养院,他恐怕真的会误以为自己来到了皇宫之中。 孙嬷嬷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是陛下派我来的,晋王殿下是要找四少爷吗?” 李治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找四哥有事,陛下有话让我带给他。” 孙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晋王殿下就和老身进来。” 第204章 那当然是我们的父皇啊! 天策府偏房内,李泰惬意非常,往昔那因夺嫡风波而消瘦的身形早已不见,如今不仅重新胖了回来,甚至比以前还要富态许多。 他身着宽松的锦袍,侧卧在柔软的榻上,眼神中满是满足与惬意。 早晓得咸阳这处的日子如此安闲舒适,往昔心心念念想要登上皇位的执念,倒显得那般幼稚可笑了。 在这大唐功臣疗养院中,旁人皆是按部就班地遵循一日三餐的规制,李泰却全然不同,每日雷打不动地享用六餐。 他自幼养尊处优,对食物极为讲究,却也秉持着绝不浪费的理念, 每餐必定将桌上佳肴点滴不剩地全部吃完。 今日的下午茶时分,他的桌上摆放着一份精致的清汤火锅。 近来这段时日,他的口味也发生了转变,往之前对那些滋味浓郁,重麻重辣的菜品的喜爱渐渐淡去,转而对清淡爽口之食颇为倾心。 就如眼前这清汤火锅,以清澈的泉水为汤底,新鲜的肉片在其中轻涮几下,待刚刚熟透,便迅速捞出。 蘸上那由细盐、香油、葱姜蒜末精心调配而成的蘸料,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别有一番风味。 桌上还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两盘切得薄厚均匀的羊肉片,一盘当季新鲜采摘、翠绿欲滴的时蔬,半壶散发着醇厚香气的小白干,以及两块色泽诱人的糕点。 李泰左手轻轻捧着咸阳城最新刊印,备受瞩目的话本小说。 右手则悠然自得地夹起食物,时而沉浸于小说的精彩情节之中,时而品味美食的独特滋味,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真如那神仙过的一般快活。 平日里,若是觉得些许无聊了,他便会起身,踱步走出房门,在庭院中那蜿蜒的小径上悠然地散散步,欣赏庭院中的奇花异草,假山水榭。 或是兴致勃勃地去逗弄逗弄自己那两个天真可爱,活泼伶俐的妹妹,生活可谓是闲适安逸,无忧无虑。 李泰刚将一块烫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卷蘸上调料,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正细细品味其中滋味之时,他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李治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踏入房内,一眼瞥见眼前的这一幕,顿时呆立当场,只觉仿若天塌了一般。 “四哥……四哥你!”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下午怎么能吃东西啊?” 听到李治这带着浓浓惊诧的话语,李泰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他不紧不慢地将口中的羊肉卷缓缓咽下,这才开口说道:“雉奴来了啊,下午为什么不能吃东西?” 言罢,他似是毫不在意李治的诧异,又夹起一筷子肉片送入嘴中,在他眼中,这午后用餐乃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四哥,宫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李治急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在宫中,午后进食乃是不合规矩之举,他自幼便被教导要严守宫规,故而见李泰这般肆意妄为,心中自是十分震惊。 主要还是见不得自己的哥哥过的那么自在。 “没忘啊,可现在又不是在宫里。”李泰理所当然地回应道,眼神中透着狡黠。 在他看来,如今远离了那重重宫规束缚的皇宫,来到这咸阳城的疗养院中,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不必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来,雉奴,来的正好,和四哥一起吃一会,喝一小杯,我们兄弟两个有些日子没见了!” 他热情地招呼着李治,言语中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 李治望着桌上那热气腾腾的美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一旁的孙嬷嬷见此情景,知晓自己在此处已有些多余,便缓缓地退了出去。 见孙嬷嬷离去,李治也不再故作矜持,径直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四哥,我这次来是皇兄有事情要我来和你说!” 李治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此次前来身负使命,虽然心中对李泰这逍遥的生活不免有些羡慕,但也不敢忘却正事。 听到陛下有事情找自己,李泰抬眼瞟了一眼李治,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皇兄说,让你去咸阳国立学院一趟,要你修书,皇兄说钱都已经拨到那里了。” 听闻李治的话,李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愁苦。 之前李承乾对他提及让他修贞观大典之时,他还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未曾料到如今竟是来真的!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便不能再如这般逍遥度日,每日需埋首于书卷之间,苦心钻研学问,撰写典籍,他心中满是惆怅。 他拿起面前的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受着小白干那火辣的滋味在喉间散开,试图以此来驱散心中的烦闷。 “雉奴,打开碟子一起吃啊!” 李泰强打起精神,招呼着李治。 “我们兄弟两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宫里的日子苦?还要上早课?” “我告诉你,你以后也不要去封地了,直接来这,那才是舒服呢!” 李泰自顾自地炫耀着,言语中满是对自己当下生活的满意与对李治的同情。 宫中生活的清苦与规矩的严苛,对比自己如今在疗养院中的自在生活,自是觉得李治颇为可怜。 李治心中暗自苦笑,他夹起一片羊肉卷,快速地在锅中烫了烫,然后蘸上酱料塞到嘴里,那鲜美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散开,他不禁脱口而出:“爽!”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下午享用正餐。 他心中也颇为诧异,不知为何,李泰对他的态度,较之前亲近了不少。 以往在宫中,因着种种缘由,他们兄弟之间虽有情谊,但也多了几分疏离与猜忌,如今在这咸阳城中,却好似那层隔阂渐渐消散了。 李泰酒足饭饱之后,直接拿着话本小说,一脸慵懒地躺倒在床上。 李治望着这般自由懒散的李泰,心中满是羡慕。 他不由的想起自己每日清晨天还未亮便要起床去上早课,那寒冷的清晨,他需在侍从的催促下,睡眼惺忪地穿衣洗漱,然后匆匆赶往学堂。 诵读诗书,学习礼仪,那辛苦与疲惫之感顿时涌上心头,眼眶中甚至险些落下嫉妒的泪水。 “吃完饭还可以躺床,这也太爽了?” 李治忍不住对着李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四哥,皇兄对你真好,还给你弄了一个最好的大宅子。” 李治继续说道,眼神在房间内四处打量。 这房间虽为偏房,但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床铺皆用名贵木材制成,雕工精美,墙上还挂着几幅名人字画,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 “好羡慕啊!” 李泰专心致志地看着小说,头也不抬地回应道:“什么给我安排的,你看不出来这里是偏房吗?” 李治闻言,抬头仔细环顾四周,他还真难以察觉此处竟是偏房。 在他眼中,这房间明明如此宽敞明亮,装饰也颇为精致,与他想象中的偏房相差甚远。 “等会!四哥!” 李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一变。 “四哥,你说你在这里住偏房,那正房谁住啊!” 李泰微微抿了抿嘴,将手中的小说轻轻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当然是我们的父皇住啊!” 第205章 要是观音婢还在就好了。 李治正沉浸于美食享受中。 冷不丁听到李泰说起了“父皇”。 那一瞬间,整个人猛地一抖,手中紧握着的筷子不受控制地“哐当”一声掉落于地。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惊恐。 “四哥,你再说什么胡话呢?什么父皇?我们的父皇不是已经驾崩了吗?” 此时的李治,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冷汗迅速渗出。 他的脑海中思绪混乱而又繁杂。 倘若父皇当真还在人世,那自己与媚娘之间的情感纠葛一旦泄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只是寻常之人出了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皇帝的妃子再嫁。 毕竟皇兄已经做出了释放感业寺众妃子并允许她们再嫁的决定,想来父皇对于那些女子的去留也不会过多地挂怀在意,在父皇心中,自始至终所珍视眷恋的唯有母后一人而已。 可是自己的身份特殊,乃是李世民的亲生儿子,这其间牵扯的绝非仅仅是儿女私情,更涉及到严苛的伦理纲常。 一旦东窗事发,以父皇的刚正威严与对宫廷规矩的极度重视,必定会雷霆震怒。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父皇那愤怒到扭曲的面容,感受到了李世民呵斥与惩处。 一想到这里,他的双腿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李治其实聪慧敏锐,心思缜密,平日里懂得巧妙地隐藏自己的锋芒与真实想法。 李泰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出口,其实在他心底深处,已经完全的相信了。 只是这事实太过惊人,加上自己太过违背常理,他实在不敢,也不愿去相信这竟然会是真的。 “假死呢,看看谁更适合当皇帝,这不是大哥更适合吗?” 李泰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琐事。 “我们都被父皇耍了。他如今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每日带着兕子和阿鸢在外面尽情游玩。” “那花销简直如同流水一般,各种奇珍异宝,精美服饰,美味佳肴,只要两个小丫头片子眼睛一亮,父皇便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 “羡慕啊!” 李泰抹了抹嘴角,接着侃侃而谈:“也幸好父皇退位退得早啊!不然就凭他现在这毫无节制的挥霍劲儿,若继续稳坐皇位,必定会成为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 “到那时,整个大唐都将陷入衰败之中,我们这些皇子皇孙,乃至天下百姓,恐怕都得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哪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哟。” “我以前还真以为他是明君来着。” 他稍作停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又补充道:“对了,父皇每天饭点前就会带着兕子和阿鸢准时归来。” “倘若未归,那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三个定然是在外面的酒肆饭馆中吃了。” 说完,李泰热情地招呼道:“你今晚就住在这,父皇应该也挺挂念你的。” 李治听闻此言,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 此刻,他自己都迷茫和困惑,不知道内心究竟是何种滋味。 一方面,得知父皇尚在人间,那源自血脉深处的亲情本能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激动。 毕竟,父皇曾是他心中那巍峨高山般的存在,是他自幼敬仰崇拜的对象,是给予他尊贵身份与无上荣耀的源泉。那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如何能轻易割舍?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角落,媚娘那温婉动人的面容,聪慧灵动的双眸,优雅迷人的气质深深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媚娘于他而言,绝非寻常女子。 在他平淡无奇的世界中突然闪现,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可若是父皇真的健在,依照宫廷那森严的规矩与父皇一贯的行事风格,自己想要迎娶媚娘,无疑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实现。 这般纠结矛盾,错综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相互碰撞,彼此缠绕,令他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迷茫。 “雉奴啊,怎么不吃了,吃饱了的话就叫我,我把剩下的都吃了。” 躺在床上的李泰见李治许久未动,开口催促道,“浪费粮食可不行。在咸阳城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李泰对于粮食之事极为看重,在他心中,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如今的他,早就已经将宫中那诸多繁文缛节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咸阳城的规矩,却如同铭刻在心底般,时刻牢记不敢忘怀。 他对咸阳这座城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段时日频繁外出游历,在咸阳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往来,结识了不少意气相投的挚友,尽情享受着这无拘无束的生活。 …… 李世民最终还是听从了两个女儿的软语相求,决定前往咸阳刺史府走上一遭。 他怀揣着两个女儿的嘱托,踏入了刺史府的大门,寻到了温如初,将女儿们要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郑重地叮嘱其务必转达给李承乾。 若是承乾公务繁忙,无暇顾及,那也只能无奈作罢。 今日,李世民兴致颇高,亲自前往菜市场闲逛。 他在那熙熙攘攘的集市中穿梭,目光在各个摊位上仔细搜寻,精心挑选了许多新鲜水灵的蔬菜。 这些蔬菜皆是兕子和阿鸢平日里最喜爱吃的,他满心欢喜地想着,待回到家中,要亲自下厨,为两个宝贝女儿烹制一桌美味佳肴,看她们吃得开心满足,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当然,在前往刺史府的途中,他也没忘记去探望自己的两位老兄弟。 他贴心地命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烤鸭外卖,带着这份心意前去看望。 虽说是兄弟情深,但他并未因私交而改变局势,只是单纯地探望,并未出手搭救他们。 让他们多认几个字也很好。 “阿耶,回家噜!”李季明手中高高举着刚刚买到的精美换装人偶,兴奋得小脸通红,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 李明达拉着李世民的胳膊,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李世民微微低头,看了看手中今日精心采购的食材,又缓缓抬起头,望着那渐渐西沉的夕阳。 余晖洒落在周围百姓们那一张张质朴而欢乐的面庞上,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他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落寞,心中暗自叹息道:“要是观音婢还在就好了!” 第206章 啊? 李世民身着一袭便服,面带和煦笑意,领着李明达与李季明两个活泼伶俐的女儿,步伐轻快地回到了宅子。 一路上,父女三人有说有笑,李世民耐心地听着女儿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今日在外的所见所闻。 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插上几句关切的话语,那温馨愉悦的氛围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暖色调。 刚踏入大门,孙嬷嬷便如往常那般,身姿微微佝偻却不失恭敬地迎了上来。 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轻声说道:“老爷,晋王殿下来了。” 听到李治来了,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亲切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来的正好,今日正好阖家团圆,共食一餐。” “许久未曾亲自下厨,今日我便为孩子们一展身手,烹制些美味佳肴。” “阿耶,你可莫要下厨了,你还是将此事交予孙嬷嬷,让孙嬷嬷吩咐厨房的哥哥们去做。” 李明达眨着那双水汪汪、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毫不顾忌地直言道。 “你做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口感差极了!” 小丫头这坦率直白的模样,全然没有给李世民留下丝毫颜面。 李世民却并未恼怒,他宠溺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李明达那粉嫩的小脸,带着几分诙谐说道:“你这小丫头,记性倒是不好。” “兕子,你阿耶我近来可是费了不少心力,跟着那技艺精湛的老邓头学了好几手精湛厨艺。” “你难道忘了那老邓头?他那一手家传的手艺,我可是用心钻研,如今至少已偷学了八成哩!” 李明达俏皮地晃着小脑袋,脑袋上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一只活泼的小精灵。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阿耶,你且先别做了!我们这便去找小哥哥玩耍了!” “罢了罢了,好啊!兕子!”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确有许久未曾见到雉奴了,思念之情在心底悄然蔓延。 “那今日阿耶便暂且不做了。” 他转头朝向孙嬷嬷,神色温和地吩咐道,“孙嬷嬷,你让人将食材做好后端到餐厅来就行。” “再准备两壶香醇的小白干。” “今日咱们一家人定要好好吃个团圆饭!” “是,老爷!” 孙嬷嬷满脸笑意地回应着,那笑容里饱含着对这一家人团聚的由衷喜悦与深深祝福。 “哦,走咯!” “吃饭咯!” 李季明兴奋得小脸通红,手中挥舞着一个小巧的物件,脚步踉跄却又欢快地在前面奔跑着,那模样活脱脱像一只急于奔向美食的小馋猫。 餐厅之中,李泰和李治已然早早安坐于席,静静地等候着李世民归来开饭。 原本李治心中犹如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但李泰心思机敏,见李治这般焦虑模样,便将自己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递给李治,好让他借此打发时间,舒缓心绪。 李治接过小说,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翻阅,未曾想这小说文笔精妙,故事扣人心弦,不一会儿便深深陷入其中,被那精彩绝伦的情节所吸引,渐渐忘却了心中的烦恼与惶恐。 以至于李世民踏入餐厅之时,都未能令这两人有所察觉。 还是李季明和李明达如两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凑到了李治跟前。 李季明好奇地拉扯着李治的衣袖,李明达则围着他嬉笑打趣,这才让李治猛地从小说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李治缓缓抬起头,目光触及李世民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与安心之感,仿若此前所有的担忧与胡思乱想都如梦幻泡影般消散于无形。 自己的父皇尚在人世,只要有父皇在身旁,仿佛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所有的事情都会顺遂如意,其他的那些琐碎烦恼相较之下,皆显得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父皇……” 李治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愫,有惊喜,有慰藉,亦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依赖。 李世民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慈爱与疼惜,注视着李治说道:“雉奴,往后莫要再称父皇,唤我阿耶,可记住了?” 言罢,他缓缓踱步至李治身旁,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将李治的头按向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耶尚在,雉奴。” 李治只觉眼眶一阵酸涩,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心中并未有太多震惊之感,也并非全然是因感动而不能自已,可那泪水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 可能只要父亲依然健在,自己便拥有了最坚实的依靠,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无论自己年纪几何,在父亲面前,自己始终都只是个需要被呵护,被关爱的孩子。 李世民一边轻柔地安慰着李治,一边不经意地抬眼,瞥见了体态肥胖的青雀。 刹那间,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底涌起。 当年,他最为疼爱这个儿子,青雀自幼便聪慧过人,才学出众,出口成章,其才华横溢之态深得他的欢心与期许。 那时,他对青雀寄予了无限厚望,诸多宠爱皆集于其一身。 可如今来到了咸阳后,他整日里与两个女儿相伴嬉戏,尽享天伦之乐。 再看青雀时,不知为何,只觉得他这副模样怎看怎不顺眼,心中莫名地感到厌烦与不耐。 “青雀!你瞧瞧你自己,又胖了多少,我且与你说道说道。” “和你说了多少次。每日里需多出去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莫要再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这般下去,难道日后要变成一头懒猪不成?” “还有,一有闲暇时间便拿着你那劳什子小说看个不停,我且警告你,往后在我面前,休要让我瞧见你看那小说。” “否则,我定将你那些小说全部扔出门外,包括连你吃饭的钱也不再给你!” 听到李世民这般声色俱厉的呵斥,青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手中的小说藏于身后,眼睛余光瞥见李治面前的小说,也急忙伸手一把收起。 李治原本正沉浸于小说的精彩环节之中,满心期待着下文的发展。 还没等他温情结束接着看呢! 书被李泰如此突兀地收走,他心中不禁“啊”地一声低呼,脸上满是失落。 第207章 高阳丑闻 年关的脚步日益临近,整个大唐今年却未能被这即将到来的佳节氛围所笼罩。 李承乾心中满是忧虑。 虽说地方上的动荡局势在朝廷的努力下已初步稳定,可官员的严重缺失依旧还是问题。 这大唐的江山社稷犹如一艘巨大的航船,在历史的长河中破浪前行,任何变革与进步都需循序渐进,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 他期待着蒸汽机能够早日问世。 只要蒸汽机的轰鸣声在大唐的土地上响起,便能带动各行各业蓬勃发展,让百姓们的生活焕然一新。 到那时,田野里的庄稼将迎来丰收的喜悦,工坊中的器具将被高效制造,商业也会随之繁荣昌盛,百姓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每当他的思绪从美好的未来蓝图中抽离,转而想到此时此刻仍在贫困与苦难中苦苦挣扎的大唐百姓。 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容刺痛着他的心。 他们在破败的茅屋中忍受着饥寒交迫,孩子们衣不蔽体,老人们病弱无依。 这一幕幕都是他大军返回的时候看见的。 李承乾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与不安,身为天子,却未能让子民们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这让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陛下!张指挥使求见。”张阿难那清脆而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起。 “让他进来!”李承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张显怀迈着略显迟疑的步伐缓缓走进两仪殿。 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 李承乾瞧着张显怀这副模样,轻轻抬手端起案几上那精致的茶盏,微微吹散热气,轻抿一口。 “怎么了,显怀,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这脸上怎么没点喜气洋洋的笑容啊。” “陛下,出了点事,此事关乎皇家声誉,臣惶恐万分,已将所有知晓此事的锦衣卫全部扣押起来了。 ”张显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 “一切听候陛下发落。” 听到张显怀竟如此果断地扣押了锦衣卫,李承乾心中猛地一沉,他放下茶盏,目光盯着张显怀, 眼神中透露着严肃。 “说,显怀,究竟是什么事?” “陛下,是高阳公主的事。” 张显怀的声音更低了。 李承乾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位高阳公主,自小就娇纵任性,历史上的她背后是否真有谋反的行径,至今尚无定论。 但她与辩机和尚之间那违背伦理道德的私通之事,在李承乾看来,必定是千真万确的。 “接着说。” 李承乾故作不知,实则内心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陛下,高阳公主与会昌寺的和尚有染。” 张显怀小心翼翼地吐出这句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与李承乾对视。 “显怀啊,你怕什么啊?又不是朕的八卦之事,皇家颜面与朕的治国理政相比,不过是浮云罢了。” “你先把那些锦衣卫都放出来,让他们出来后务必谨言慎行,不得乱说。” 每人赏一贯钱,作为奖励,就是要这样,不管是谁,都要敢查!” “人家尽心尽力为朕做事,难道就因为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朕就要大开杀戒吗?”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在苦苦支撑,将他们养育成人谈何容易?” “况且,这件事目前看来也并未对大唐的根基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李承乾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责备,同时也有对下属的体谅与宽容。 “是,陛下!” 张显怀如蒙大赦,眼中闪过敬佩,心中暗自赞叹,陛下果然是心怀天下,仁慈宽厚的明君啊! “事情总归是要妥善处理的,朕换个便装,你也换一身,我们一同前往高阳的府邸走一趟。” 李承乾缓缓起身。 “此事一定要处理得干净利落,切不可惊动房相。他为大唐操劳一生,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朕真心希望他能在晚年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 “是,陛下!” 李承乾转身步入内室,片刻后,他身着一袭简洁素雅的白衣走了出来。 虽没有龙袍的奢华与威严,却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洒脱与随性,仿佛一位谪仙人。 张显怀则依旧身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紧紧跟在李承乾的身后。 此事的棘手之处,对于李承乾而言,实则并非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的私情本身。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房遗爱。 房遗爱身为房玄龄的次子,按照常理,房家未来的家业传承自是要由长子房遗直来担当。 可房玄龄对这个次子却偏爱有加,正因如此,高阳公主才会被赐婚给房遗爱。 如今高阳公主出了这般丑事,最为难过与难办的当属房相。 房玄龄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李承乾实在不忍心让他因这件事而遭受打击。 高阳府邸,那两扇朱漆大门紧闭。 李承乾看了张显怀一眼,目光交汇间,传递着无声的指令。 张显怀心领神会,立刻快步上前,抬手重重地敲响了大门。 第208章 绿 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之事原本应该于贞观二十二年才会浮出水面。 此刻却处于乾武元年,从某种特殊的时间线换算而言,亦相当于贞观十六年。 因为锦衣卫这一特殊机构的意外介入,命运的齿轮被悄然拨动,使得这一隐秘之事提早暴露于李承乾的眼前。 细细算来,他们二人暗中缠绵,在历史上至少六个年头。 李承乾思绪瞬间蔓延开来,诸多念头纷至沓来。 高阳公主府那扇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门轴发出“吱呀”的悠长声响。 张显怀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那象征着权力的指挥使腰牌,其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冷峻犀利。 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低沉而又沉稳,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陛下亲临。” 那语调虽不高亢,却似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那家仆本正满脸疑惑地打量着来人,听到这一声宣告,顿时脸色煞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李承乾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探究,静静地看了那家仆一眼,那目光犹如实质,令家仆感觉如芒在背。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不要声张,高阳人在哪里?” 家仆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仿佛大脑瞬间陷入了空白。 他嘴唇微微颤抖,嗫嚅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陛下,高阳公主去礼佛了,每日要用过晚膳后才回府。” 李承乾心中暗自冷笑,对于这明显的谎言却并未点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忙你的去,朕来找房遗爱,朕此乃微服私访。” “今日前来之事,莫要让任何人知晓,可明白了?” “是,陛下!” 家仆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连忙应道,声音里满是惶恐。 “显怀,拿半贯给他。” 李承乾平静地吩咐道。 “是,陛下!” 张显怀迅速解下身后的包裹,伸手在其中摸索了一番,掏出半贯钱,手臂轻轻一挥,那半贯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落在那家仆的面前。 家仆望着地上的钱币,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便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磕头,口中高呼:“谢陛下赏赐,谢陛下赏赐!” 李承乾再次微微点头,神色稍显缓和:“起来,朕交代你的事情务必牢记于心。” “现在,带朕去找驸马。” “是!陛下!” 房遗爱,此人性情温和且怯懦,恰似那春日里柔弱的柳枝,随风而动,缺乏主见。 平日里,他最大的乐趣便是沉浸于书卷之中,探寻古今智慧,寻求内心的宁静与慰藉。 在大唐,公主的地位尊崇无比,令人仰止。 房遗爱作为房玄龄的次子,本可避开这尚公主的束缚。 可是他却像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糊涂书生,既迂腐又单纯。 当陛下的赐婚旨意降临,他便满心欢喜地认定了高阳公主就是自己此生的唯一真爱,毫不犹豫地接纳了这命运的安排,并且深深地陷入了对高阳公主的爱恋之中。 高阳公主性格强势,行事果敢,难以掌控的。 而房遗爱则自然而然地承继了房玄龄对待感情的那份执着与深情,二人皆是那深陷情网,为情所困的恋爱脑。 对于自己的妻子,房遗爱可谓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无论何事,只要高阳公主有所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尽力满足。 房玄龄之妻出身于八姓望族,虽身份高贵,却也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她对房玄龄一片真心,全心全意地为房府的谋划操劳,可谓是用心良苦。 可房遗爱的情况却全然不同,高阳公主见他性格软弱,易于掌控拿捏,便肆意妄为,毫无顾忌。 几乎每次都是堂而皇之地外出与辩机和尚幽会私通,那行径可谓是明目张胆。 房遗爱即便心中全都明白,却因自身的懦弱与对皇家威严的敬畏,不敢有丝毫声张。 他只能在内心深处不断地自我欺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高阳只是出去虔诚地礼佛了,绝无其他。 毕竟,一旦此事张扬开来,那皇家的颜面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而他房家的声誉与威望也将毁于一旦,在朝堂之上和民间舆论中都难以立足。 于是,房遗爱也只能独自一人在这深宅大院中,强颜欢笑,在痛苦与无奈中苦中作乐,默默忍受着这份情感上的折磨。 他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那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房遗爱正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听到门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触及李承乾的身影,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心跳陡然加快。 随后,他匆忙起身,脚步略显慌乱地疾步上前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李承乾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家仆退下。 “显怀,去外面给朕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 张显怀双手抱拳,高声应道:“是陛下!” 李承乾并未让房遗爱起身免礼,房遗爱便只能僵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他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满是不安。 过了许久,李承乾才悠悠地说出免礼二字,房遗爱如释重负,身体这才缓缓松懈下来,却仍不敢抬头直视李承乾的目光。 第209章 史上第一绿毛龟 房遗爱这样独特的人物形象着实罕见,真可谓是独树一帜。 纵观古今史书,如他这般被戴上“历史上最强绿毛龟”这一颇具戏谑性称号的人物,实在是难以寻觅。 高阳公主那惊世骇俗之事在历史的上被无情地揭开后,房遗爱所展现出的一系列举动令人匪夷所思。 他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尊严与颜面,一门心思地为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苦苦哀求宽恕,其行为举止与常理背道而驰,实在是让世人为之惊愕。 至于后来那扑朔迷离的谋反之事,由于真相隐匿于重重迷雾之中,难以确切分辨其真伪。 但有一点确凿无疑,那就是在感情方面,他被戴上绿帽之事已然成为既定事实,无可辩驳。 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的李承乾都不禁被房遗爱这奇特的人物所吸引,用一种充满好奇且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他。 那目光似乎要将房遗爱的内心世界彻底洞察。 房遗爱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承乾投射而来的这道目光,他只感觉喉咙处一阵干涩,下意识地艰难吞咽了几下口水,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深处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紧张与不安情绪。 “陛下,您今日前来,是来找高阳的吗?”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声音中隐隐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惶恐。 李承乾神色平静,只是微微轻点了一下头,随后反问道:“高阳去礼佛了吗?” 房遗爱听闻此言,脑袋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快速而机械地点动着,急忙回应道:“是的,陛下,高阳她平日最爱礼佛,说是要为太宗皇帝祈福。” 李承乾依旧面容沉静,不动声色地说道:“孝心可嘉。”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房遗爱,房相就连上朝都把你带在身边,让朕允许你旁听,你可不要让房相失望。” 房遗爱一时之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心疑惑地暗自思忖陛下为何突然提及自己的家父,但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与懈怠,赶忙恭敬地行礼道:“陛下!微臣一定不会让家父失望。” 李承乾微微颔首,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书房的主位前,从容地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书桌上那本被翻开的古籍之上。 “很喜欢看书吗?” 他突然打破沉默,出声问道。房遗爱连忙点头,态度诚恳地回答道:“陛下,微臣很喜欢看书。” 李承乾微微抬眸,缓缓说道:“朕抄没那些世家,最为珍贵的并非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而是他们历经岁月精心收集下来的古书。” “如今,那些珍贵的书籍已经在刊印之中,日后你大可前去购置一些回来看。” 房遗爱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连忙满怀感激地说道:“微臣多谢陛下!” 李承乾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古籍,目光转而聚焦在房遗爱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与深意。 “遗爱啊,最近这段日子和高阳的关系怎么样啊?” 房遗爱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猛地一紧,头皮一阵发麻,好似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 但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违心地回答道:“公主一直很好,臣与公主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恩爱似漆。” 李承乾原本平静如水的脸色瞬间如同被寒霜覆盖,变得冰冷刺骨,声音也随之变得严厉起来:“房遗爱啊,房遗爱,关系真的这么好。高阳用得着天天去礼佛吗 ?” “朕问你,你们这一家子,是不是都视朕的锦衣卫如无物啊?” 话语间,李承乾的语气愈发沉重,震得他心神俱颤。房遗爱只觉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请陛下恕罪。” 李承乾并未理会房遗爱的求饶之语,而盯着他,语气森然地反问:“何罪之有啊?说出来给朕听听,朕听过后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房遗爱顿时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嘴巴张了几张,却始终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只能在那里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李承乾见状,心中的怒火瞬间蹿升而起,他猛地拿起手上的古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面房遗爱的脸上狠狠砸去,同时厉声呵斥道:“房遗爱啊,房遗爱,你当真是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房遗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吓得一哆嗦,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如纸,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高阳公主与微臣相敬如宾,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李承乾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直视着他,冷冷地说道:“成婚这么多年,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房遗爱,你恨不恨啊?” 房遗爱此刻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只知道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口中念叨着:“微臣不敢!” 第210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会昌寺那被幽篁翠柏环绕的幽静禅房之中。 静谧的氛围被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那炽热且禁忌的情感所惊扰。 高阳公主身着一袭纯白的华丽锦缎衣裳,与这素满是青灯古佛气息的寺庙环境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却也越发彰显出她的高贵与不羁。 她莲步轻移,踏入禅房的瞬间,眼神中便满是炽热的情感与难以抑制的渴望,仿若能将这禅房内的清冷都一并点燃。 辩机一袭僧袍,面容虽显清瘦却依旧难掩那几分俊朗,他站在屋内,双手合十,似在压抑着内心的波澜,然而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悸动。 “辩机,这每一次的相见都仿若隔了千年之久。” 高阳公主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怨与无尽的眷恋,随后径直扑入辩机的怀中。 辩机的身体微微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抬起,似是想要推开却又无力抗拒,他低声念道:“公主,此乃佛门净地,你我……” 高阳公主却根本不听,只是将他抱得更紧,“莫要再提,此时此刻,我眼中唯有你。难道你不想我吗?” 辩机和尚轻叹:“想又何用,这情如玩火,终会焚身。” “那便让它烧,只要与你一起,我不惧。” 辩机终是缓缓伸出双臂,将高阳公主紧紧拥住。 此时,寺外的诵经声隐隐传来。 禅房内,二人的呼吸逐渐急促,高阳公主抬起头,那娇艳的红唇主动印上了辩机的双唇,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这热烈的拥吻。 许久之后,唇分,高阳公主微微喘息着说:“你可知道,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心中是何等煎熬。每一刻都似有虫蚁啃噬。” 辩机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深情。 “公主,你我之缘,乃是孽障,恐会招来大祸。我们当尽早了断。” 高阳公主轻轻捂住他的嘴。 “我不在乎,哪怕天谴,我亦要与你相伴。若不能与你相守,这余生不过是行尸走肉。”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僧人路过。 两人瞬间身体紧绷,高阳公主紧张地抓紧辩机的僧袍,辩机则竖起耳朵倾听。 待脚步声远去,高阳公主才松了口气,却又带着一丝刺激的兴奋。 “每次这般提心吊胆,却让我觉得与你更近。” 辩机无奈地摇头。 “你这是何苦。”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也变得炽热,再次将高阳公主揽入怀中。 高阳公主紧紧依偎在辩机怀中,手指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划过。 “辩机,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情景吗?那一日,阳光正好,我踏入这寺庙,一眼便看到了你。” “你站在那树下,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我只觉心跳都乱了节拍。” 辩机和尚微微闭眸,似在回忆。 “公主,那亦是贫僧心中难忘之景。自见你后,贫僧便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挣扎?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是因为你对我并无真心?” 高阳公主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 辩机急忙睁开眼,“公主,莫要怀疑。贫僧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只是这身份,如同鸿沟,难以跨越。” “哼,什么身份,不过是世俗的枷锁。我偏要挣脱。” 高阳公主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叛逆的光芒。 辩机苦笑,“公主虽有此勇气,可这世间众人的眼光,朝廷的律法,又岂是能轻易无视的。” 高阳公主沉默片刻。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难道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时刻担忧被发现吗?” 辩机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贫僧不知,只觉此刻与公主相伴,已是罪孽深重。” 过了一会儿,高阳公主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香囊,递到辩机面前。 “这是我亲手绣制,里面装着我发丝一缕,你且收下,见它如见我。” 辩机接过香囊,心中五味杂陈。 “公主,这……” “莫要推辞,这是我的心意。” 高阳公主不容他拒绝。 辩机只好将香囊小心收好,“公主厚爱,贫僧定当珍视。” “只是贫僧觉得对不起房施主啊!” 辩机叹了口气。 高阳公主听到辩机提起房遗爱。 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她的手指不断的在辩机身上划着圈圈。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不要提他。” “等会再提。” “刺激一些。” 高阳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辩机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叹了口气。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辩机现在就要入地狱了!” 高阳的玉手不停的摸着辩机的光头。 娇嗔的说道。 “假正经!” 第211章 晚了 回公主府的马车,缓缓行于长街之上,车内的高阳公主,双颊犹如天边的晚霞,那一抹红晕迟迟未曾褪去。 她朱唇轻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那令她心旌摇曳的场景。 回味间,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羞怯与满足交织的神情,仍沉浸在那意乱情迷之中难以自拔。 踏入府门,清脆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未及她平复心绪,一名下人便匆匆赶来,恭敬地行礼后汇报道:“公主,驸马请您前往书房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传唤,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高阳公主心中那尚未消散的旖旎情思。 她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不悦,蛾眉轻蹙。 语气中满是厌烦:“驸马找我所为何事?不必多言,我今日无心理会他,让他莫要再痴心妄想。” “哼,今日我心情尚佳,不愿与他多费唇舌,徒生烦恼。” 说完,高阳公主莲步轻移,衣袂飘飘,径直朝着内院走去。 只留下那下人,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书房之中,房遗爱听闻下人的禀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慌乱。 李承乾慵懒地坐在房遗爱的书房座椅之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深邃的眼眸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显怀。”李承乾轻声唤道,声音虽不大,却在这寂静的书房中回荡。 张显怀闻声,脚步匆匆自外而入,双手抱拳行礼道:“陛下!” 李承乾并未即刻理会张显怀的参拜,而是将目光投向房遗爱。 良久,才缓缓开口:“朕在此等候多时,也已多次给予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朕有些乏了。” 说完,李承乾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踱步向书房之外走去,令房遗爱胆战心惊。 “朕实不愿此事传扬出去,徒惹众人伤心难过,宫闱之内,需得安宁。” 李承乾顿了顿,转头凝视房遗爱。 “你应当知晓朕的意思,明白该如何处置,对否?” 房遗爱如遭雷击,双膝一软。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膝代步,向前挪了数寸,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陛下,求求您大发慈悲,再赐微臣一次机会。”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约束公主,保皇家颜面和房府颜面!” 李承乾俯视着跪在脚下的房遗爱,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轻叹一声:“现在才知道,晚了。” 他旋即转头,向张显怀下令:“显怀,即刻前往会昌寺,将那辩机给朕带到高阳公主的卧房门口。” “朕要你当着她的面,将其剁成肉泥,以儆效尤。” “日后再派遣十个锦衣卫严密看守公主,令她日后不得踏出公主府半步,幽居府内,思过反省。” “遵命,陛下!” 张显怀微微拱手,领命而去,步伐坚定有力。 房遗爱听闻此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疯狂地磕头求饶:“陛下,陛下!求您再开恩一次!” “微臣有信心,定能管束好高阳公主,绝不再让此类丑事发生,陛下!” “微臣求求您了,饶过高阳这一次。” 李承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厌恶,猛地抬起脚,将脚边的房遗爱一脚踢开,怒喝道:“房遗爱啊,房遗爱,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当真毫无过错?” “你瞧瞧你这副窝囊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男人的骨气与担当?” “若非你这些年来毫无原则地纵容,高阳岂会如此肆意妄为,公然与辩机私通?” “他们二人的丑事,你分明早已知晓,却佯装不知,在一旁装聋作哑,你这般行径,实是令朕失望透顶。” “也罢,你且记着,日后好好管好家中事务,今日之事,务必烂在肚子里,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半个字,往后的日子,一切照旧,莫要再生事端,可听清楚了?” 李承乾的声音愈发严厉,房遗爱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连忙应道:“陛下,微臣知晓了,微臣定当谨遵圣命。” 李承乾见此,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那背影透着无尽的冷漠,只留下房遗爱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若失了魂一般。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长安城。 南镇抚司的百名锦衣卫,个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在张显怀的亲自率领下,迅速而有序地赶赴会昌寺。 马蹄声在寂静的长街之上回荡,似敲响的丧钟,令人胆寒。 当他们抵达会昌寺,那紧闭的寺门在沉闷的敲门声中缓缓开启。 开门的小和尚揉着惺忪的睡眼,待看清门外那气势汹汹的一队锦衣卫时,顿时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口中连呼“阿弥陀佛”,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张显怀对此视而不见,面色冷峻。 他身形未动,只是微微抬手,便将这百名锦衣卫如臂使指般分成两队。 一队如狼似虎地冲入寺内,目标明确地朝着会昌寺的账簿存放之处奔去,他们还有一个在暗处的任务。 那就是要在这佛门净地查抄出一间寺庙到底可以隐藏多少人口和土地。 另一队则在他的亲自带领下,脚步匆匆地向着辩机的禅房而去。 此时,禅房中的辩机,因白日所发生的种种事端,心绪烦乱如麻,难以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身着素色僧衣,盘坐在蒲团之上,手中紧握着佛珠,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木鱼,那单调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这寂静的禅房之中回荡。 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容,他对着面前那庄严的佛祖,满心虔诚地忏悔着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佛祖的救赎。 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步步踏在他的心尖之上。 辩机心中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释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门外这步伐,他的心反而安心了下来。 他默默起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缓缓走向禅房之门,仿佛早已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当他轻轻推开禅房的大门,只见禅房外,张显怀率领的锦衣卫已森然的伫立在门口,令人不寒而栗。 第212章 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在那布置精美的卧房之中,高阳公主静坐于雕花铜镜之前,桌上的烛光轻轻摇曳闪烁。 她纤细的手指穿梭于如墨的发丝间,执着一把温润的玉梳,一下又一下地仔细梳理着。 自与辩机相遇相知,她的内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活力。 那股子青春灵动的气息竟似悄然回归,平日里的拘束在爱意的滋养下渐渐淡去。 正待她缓缓起身,准备走向一旁柔软的躺床,好好舒缓这一日的疲倦之时,门外的走廊里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迅速朝着她的房门逼近,紧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 一个陌生且低沉浑厚的男声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还请速速更衣,走出房门。” 高阳公主的心猛地一缩,一阵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她慌乱地伸手抓取一旁的衣物,手臂微微颤抖,往日的镇定自若早已消失不见。 她匆忙地将华服往身上套,丝绦在腰间胡乱缠绕,玉佩与珠翠也只是随意地挂着,未等穿戴整齐,便踉跄着冲向房门,一把将其推开。 门外一片明亮。一支支燃烧的火把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那跳跃的火苗映红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眼前令她胆寒的场景。 人群簇拥之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辩机和尚,正双膝跪地,低垂着头颅。 高阳公主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身上,刚要抬腿向前冲去,她的侍女却猛地扑上来,死死拉住她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公主,不要去啊!公主!” 高阳公主顿时怒目圆睁,转头对着侍女就是狠狠两巴掌。 “滚开!你也敢拦我?” 侍女被打得双颊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吃痛之下,无奈松开了手。 高阳公主刚要再度迈步,两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如两尊门神般横在了她的面前。 “还请公主退下!” 他们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高阳公主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轻哼了一声。 随即,她身姿婀娜地扭动起来,瞬间媚态尽显,抬起那白皙的玉手半掩着朱唇,发出一串清脆悦耳却又透着几分凌厉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要拦我?” “我可是大唐的公主,皇兄难道还敢背负一个杀妹的恶名吗?你们敢动我吗?” “今日若是你们胆敢伤害辩机,那我便与辩机一同赴死。” “就让我那皇兄落得个杀叔杀妹的千古骂名,你们有这个胆量对我动手吗?” 就在此时,房遗爱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的眼神中满是惊忧虑,直直地望向高阳公主。 “高阳!你要干嘛!不要冲动!”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试图阻止高阳公主的疯狂行径。 高阳公主转头看向房遗爱,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那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房遗爱。 她满脸鄙夷地审视着房遗爱,大声呵斥道:“你这个窝囊废,如今竟学会去告状了?我实话告诉你房遗爱,我从来就没瞧得上你,对你只有厌恶,我只钟情于辩机,只有他能给我真正想要的感觉。” “与辩机相比,你简直一文不值,知道吗房遗爱?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不用你的命去换辩机的命啊!” 高阳公主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最后竟至声嘶力竭,无情地冲击着房遗爱的内心。 房遗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千万把利刃反复切割,痛彻心扉,被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唾弃辱骂,他只觉世间再无一丝生趣,身体也摇摇欲坠。 高阳公主看着房遗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毫无怜悯之意,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将饱含深情的目光投向辩机。 “小和尚。你别怕。本宫这就来救你。” 辩机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那低沉的诵经声在这喧嚣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和尚,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高阳公主见辩机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的焦躁愈发浓烈。 辩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狂躁不安,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轻轻地投向高阳公主。 看着高阳公主那泪眼汪汪的模样,辩机心中泛起一阵不忍,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缓缓扭过头去,平静地说道:“公主不必为贫僧费心,贫僧犯了戒律,也知道过错。” “这一切皆是贫僧罪有应得。” “公主您乃陛下的妹妹,陛下定会顾念亲情,不会为难于您。” “贫僧只愿公主日后能与房施主和睦相处,安稳度日。” “阿弥陀佛。” 第213章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到辩机的话,高阳公主仿若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眼神中满是不甘心。 她莲步轻移,缓缓靠近辩机一些,手指不屑的指向房遗爱。 “小和尚,你且瞧瞧他那副唯唯诺诺,窝囊至极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有哪一处能与你相较?” “无论是才情风度还是气质,他都远远不及你。” 高阳公主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在夜空中回荡。 “我高阳一生尊贵,怎会陷入与这般窝囊之人相伴的境地?” “这简直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我爱你,辩机,你心中亦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们彼此真心相爱,这在世间本应是最美好的事情,又何错之有?” “一切的根源,皆在父皇!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许配给房遗爱。” “我心中毫无爱意,为何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我只渴望能与心爱的人携手,为何就如此之难?”” 言罢,她轻轻将自己如墨的长发捋向两边,那动作似是在展示自己的绝世容颜,又似是在宣泄内心的愤懑。 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展露无遗,可此刻,那美眸中却满是哀怨与倔强。 “罢了,既然这尘世容不下我们的爱情,那我们便一同超脱这生死轮回。” “大不了共赴黄泉,这又有何可怕之处?” “我心甘情愿与你一同赴死。” 高阳公主凝视辩机的眼神里,深情如渊。 辩机只是垂首盘坐于地,双唇紧闭,口中的阿弥陀佛声不绝于耳。 那低沉的佛音,像是从他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叹,试图以佛法的无边力量,压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波澜。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戒律已破,罪孽深重,如今唯有在佛祖的慈悲之下,寻求一丝心灵的解脱。 见辩机仿若置身事外,对自己的深情告白毫无回应,高阳公主心中的怒火瞬间喷发喷发,全数倾洒在不远处的房遗爱身上。 “房遗爱,都是你这卑鄙小人,如那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破坏了本宫与辩机之间的美好爱情。” “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是不是见不得本宫幸福?你这无耻之徒,就该早早死去,下十八层地狱!” 她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与恨意,像是能化作实质的利刃,将房遗爱千刀万剐。 “即便本宫今日命丧于此,化作那游荡世间的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我定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撕扯下来,嚼碎吞入腹中,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高阳公主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那阴狠的目光犹直直地射向房遗爱。 房遗爱像是被抽走了脊骨,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紧闭,深深叹了口气。 他强忍着内心如刀绞般的剧痛,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高阳,我真的没有去告密,你要相信我……” 此时的高阳公主已被愤怒与绝望蒙蔽了心智,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语,那满心的仇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理智彻底淹没。 张显怀面色冷峻,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混乱而又荒诞的闹剧。 他的眼神冰冷,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几个字:“来人,奉陛下口谕,将这妖僧辩机当着公主的面剁成肉泥,以儆效尤。” 高阳公主闻听此言,顿时止住了对房遗爱的咒骂,转而将那怨毒的双眸死死地盯在张显怀身上。 “大胆!你竟敢如此放肆!” 她的声音响彻夜空,带着大唐公主的威严与愤怒。 张显怀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你且看看本指挥使敢是不敢?” “都给我拦住公主,务必让她亲眼看着。” “大不了本指挥使今日便舍了这条性命,陪你这个公主一命换一命罢了。” “你的威胁对本指挥使而言,不足为道。” 他的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 高阳公主听到张显怀的话,并未如众人所料般暴跳如雷,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笑容令张显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公主就不是个正常人,她就是个疯子。 她明知房遗爱对她情深似海,呵护备至,却偏要字字如刀,狠狠刺向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痛点。 张显怀在锦衣卫的昭狱里历经无数腥风血雨,见过无数像高阳公主一样的疯子。 可那些人,与高阳公主相比,皆因身份地位的悬殊而显得渺小。 高阳公主身为大唐公主,她的疯狂与任性,因那尊贵的身份而被无限放大。 而这种疯子都有一个共同性。 那就是极端。 高阳公主的目光缓缓移向神情低落的房遗爱,那眼神竟奇迹般地变得温柔如水,声音也变得轻柔婉转。 “遗爱啊,你不是一直渴盼与本宫有夫妻之实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着本宫吗?那今日,本宫便遂了你的心愿。” 房遗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震惊。 他死死地盯着高阳公主,仿佛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高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第214章 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风中,高阳公主的笑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她的内心愤怒与癫狂共舞。 “这世间的礼教,皇家的权谋,全是禁锢我的炼狱枷锁!” “我与辩机的爱情,岂容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能来扑灭的?” “公主的名号?皇家的颜面?不过是臭不可闻的腐尸烂肉。” “我只要我的辩机,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双目圆睁,血丝密布。 莲步轻摇,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她的眼眸中竟柔情似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这是一个寒意已经悄然降临的夜晚,冷风如刀。 高阳公主像是被某种疯狂的念头驱使,对这寒冷浑然不觉。 “我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善者们,那些用所谓规矩编织囚笼的当权者,瞧瞧他们那套把戏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可憎!” “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哪怕被打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我也绝不回头!” “没人可以阻止本宫,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她伸出那纤细却又带着决绝的双手,开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缓缓拖下。 精致的锦缎外衣滑落,露出里面的中衣,接着中衣也被褪去,她的肌肤在寒夜中逐渐展露,白皙得近乎刺目。 张显怀目睹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几乎是本能地大声吼道:“所有人,闭目!” 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 此刻,想要阻止高阳公主这疯狂的举动已然来不及,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衣物如落叶般纷纷飘落。 很快,她便近乎赤裸地站在众人面前,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内心那无法抑制的癫狂在作祟。 “公主!”她身后的侍女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声音中饱含着羞耻与恐惧。 紧接着便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入双臂之间,不敢再看这惊世骇俗的场景。 高阳公主嘴角泛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嘲讽的冷笑,她扫视着那些紧闭双眼的锦衣卫,大声叫嚷道:“你们锦衣卫不是自恃厉害吗?” “平日里仗着权势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现在呢?” “一群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的窝囊废!” “睁开你们那对狗眼啊!” “在我眼里,你们连地上爬行的臭虫蝼蚁都不如。” “连看都不敢看。”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锦衣卫算什么东西啊?” “不过是李承乾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房遗爱早已瘫坐在地,此时他满脸绝望地抬起头,望向那一丝不挂的高阳公主。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无论如何努力,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高阳公主不屑地瞥了一眼房遗爱,眼中的鄙夷如实质般浓烈:“废物,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吗?那你就好好看看啊,怎么现在却像个缩头乌龟,连眼睛都不敢睁了?” “张指挥使,你说呢?” 张显怀紧闭双眼,左手下意识地叉在腰间,右手却如铁钳般紧紧握着绣春刀的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高阳公主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那轻微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突然,他的嘴唇上感受到了一抹冰冷潮湿的触感,紧接着,一双玉臂如冰冷的蛇般环上了自己的脖子。 张显怀心中暗叫不好,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涌上心头。 他心中虽惊惶万分,却不敢有丝毫妄动,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会被误解为对公主的轻薄,从而招来灭顶之灾。 他镇定下来,迅速地后撤步,与这个疯女人拉开距离。 高阳公主看着不断后退的张显怀,眼中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甚至颇为放肆地舔了舔嘴唇。 “怎么样?张指挥使,你现在算是和我有染了吗?” “杀辩机之前,要不要先把你自己给剁成肉泥啊。” 她兴奋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哪怕周围的寒风如汹涌的潮水般吹打在她近乎赤裸的身躯上,让她瑟瑟发抖,她也毫不顾忌。 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转身,目光锁定在跪在地上的辩机身上。 她的眼神中重新燃起那疯狂的火焰,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伸出手,轻轻却又坚定地将他的头慢慢抱向自己。 “辩机,我来了。” “我只有你了,辩机。” 辩机感受到嘴角传来的那轻柔却又令他心烦意乱的刺痒感,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他只能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还请穿好衣物,贫僧一心求死,希望公主殿下成全。” “求死?”高阳公主再次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执拗与疯狂。 “本宫偏不让你死。” “反正你都要死了,死前再快活一番又何妨呢?” 听着高阳这个疯子的话语,张显怀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如雷般暴喝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房遗爱,去把高阳公主带回房间锁起来。” 也正是这一声吼,让房遗爱和门口的侍女从震惊与呆滞中猛地回过神来。 可高阳公主却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她心想,给他们两个胆子,他们敢来阻止自己吗? 房遗爱听到张显怀的话,微微一震,随后不声不响地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朝着高阳缓缓走去。 高阳满脸不屑地看着走向自己的房遗爱,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似乎并不把他的到来放在心上。反而对着身后的侍女呵斥道:“给本宫滚开!” 第215章 男子气概?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乍响。 高阳公主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瞬间火辣滚烫的脸庞,她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房遗爱,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震惊:“房遗爱,你敢打我?” 房遗爱脸上被寒霜覆盖,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只是用那冰冷得足以冻彻人心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高阳公主。 还没等高阳公主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房遗爱再次高高扬起手臂,又是一个巴掌如疾风般迅猛地落下。“打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有意见?我是你相公,你如此作贱自己,将我的脸面肆意踩在脚下,我打不得你?” “别说是打你,我现在都想杀了你。” 房遗爱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句冰冷刺骨的话。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当我是什么?我是房玄龄的儿子。知道吗?” “我房遗爱本来也没必要尚公主,便可以将你娶入房府,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尚公主。” “不是我房遗爱怕你,而是我敬你公主的身份,爱你这个人。” “没想到,我的纵容竟然造成了今天这样丢人现眼的情况。” “你与这妖僧苟合,我装作不知,就是为了皇家和房家的颜面。” “你倒好,从偷偷摸摸变成光明正大,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夫君吗?” 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挥起手掌,那巴掌裹挟着他满心的愤怒与怨恨,重重地落在高阳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高阳的嘴角都已经溢出了鲜血,那鲜艳的红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跪在地上的辩机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忍。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房遗爱,“房施主,此事过错都在小僧一人身上,还请房施主不要为难公主殿下。” “小僧愿一死,平复房施主内心怨气。” 辩机的话还没落音,房遗爱便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猛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辩机的嘴上。 此时的房遗爱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文人风度,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看向倒在地上的辩机。 “老子管教自己的娘子,轮得到你这个妖僧说话吗?” 高阳看到辩机的牙齿都掉了两颗,心中的怒火瞬间不可遏制。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一下子就恶狠狠地扑向房遗爱,双手如利爪般在空中挥舞着。 “房遗爱,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打辩机,我今天要杀了你!杀了你!” 房遗爱看着高阳扑来,不慌不忙地侧身一闪,同时握紧拳头,对着高阳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狠狠的一拳就将她打倒在地。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停顿,蹲下身子,不停的对着她的脸扇着巴掌,每一下都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我让你苟合!我让你给妖僧说话!” “我让你不守妇道!” ……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回荡,高阳两边的脸颊都已经红肿了起来,她死死的盯着房遗爱,眼中燃烧着无尽的仇恨,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房遗爱看了看高阳,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高阳的头发,那动作没有丝毫的怜惜。 高阳吃痛,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被房遗爱如提溜小鸡般一把从地上拉起。 等她反应过来,开始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房遗爱的揪扯。 她的双手在空中乱抓,双脚也不停地乱蹬。 房遗爱却紧紧地握住她的头发,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还不来帮忙?把公主送回卧房。” 房遗爱头也不回地对着一旁的侍女喊道。 “是,驸马!” 侍女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胆怯。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眼神中满是恐惧,帮着房遗爱一起将高阳拖到了卧房之中。 “房遗爱!你不得好死!” “房遗爱!” 高阳公主的嘴里不停地叫骂着,那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房遗爱将高阳拖到卧房中,见高阳还要冲过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就是一脚将高阳踹翻在地。 高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房遗爱站在她面前,微微喘着粗气,“是我对你太过放纵了。” “陛下说的对,我确实没有男子气概。” “高阳,你看着。你就在房里,给老子听着那个妖僧是怎么被老子活剐的。” 听到房遗爱的话,高阳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不要,不要,我错了,不要杀辩机。”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房遗爱我求求你了!” 高阳公主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地向房遗爱恳求着。 “去把衣服穿上。” 房遗爱面无表情地说道。高阳听到房遗爱的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听话地拼命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穿衣服。” “遗爱,你可千万不要杀辩机啊!” 第216章 剁成肉泥 夜幕笼罩之下,庭院中一片死寂,唯有寒风吹过。 高阳公主在卧房内慌乱地穿好衣服,她的手不住地颤抖,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缓而艰难,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生怕这会再度激怒房遗爱。 房遗爱见高阳穿好衣服,这才走出卧房,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径直走向张显怀,压低声音说道:“张指挥使,公主已经穿好衣物。” “还请张指挥使派人将公主押送出来,防止公主有什么过激举动。” “今日,让大家看我的笑话了。” 房遗爱无奈的对着张显怀笑了笑。 他看向辩机,眼中流露出狠戾。 “我定要让那妖僧付出惨痛至极的代价。” 张显怀微微一怔,默默点头,招来两名锦衣卫,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两名锦衣卫迅速朝着高阳公主的卧房奔去。 等到高阳公主被两名锦衣卫押出,连嘴里都垫了口塞,防止她咬舌后。 房遗爱这才转而面向张显怀,伸出手,客气的说道。 “张指挥使,借你的绣春刀一用。” 张显怀犹豫了一下,心中暗叹一声,缓缓抽出腰间的绣春刀,递到房遗爱手中。 房遗爱紧紧握住绣春刀,那刀柄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畅快。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辩机。 此时的辩机依旧跪在地上,他面容平静,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默默诵经。 房遗爱一步步走近辩机,他的脚步轻快。带着一种决然。 平日里,他连鸡都未曾宰杀过,可此刻,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他站在辩机面前,心中思绪万千,愤怒、耻辱、嫉妒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你这秃驴,本应六根清净,却为何要涉足我与高阳的生活?” “是你,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让房家蒙羞,让我对高阳的爱沦为一场闹剧。” “我敬她、爱她,百般容忍她的任性,可她却将我的真心弃如敝履,与你暗中缠绵。”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仇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今日,我便要让你为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代价。” 他高高举起绣春刀,那刀身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高阳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中涌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口不能言。 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想要挣脱,却被身后的两名锦衣卫死死押住,无法动弹。 房遗爱仿若未闻,他双手紧握着绣春刀,猛地朝着辩机的肩膀刺去。 辩机的身体微微一震,眉头轻轻皱起,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房遗爱抽出刀,鲜血溅落在地上。 高阳公主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大,她拼命挣扎着。 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当第一刀落下,看到辩机的鲜血溅出,房遗爱心中不禁一阵颤栗,但那复仇的快感随即如藤蔓般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就是你勾引高阳的下场,你以为能安然无恙吗?” “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挥动着绣春刀,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心中怨恨的释放,了。 “你凭什么得到高阳的爱?你不过是一个和尚,一个应该远离尘世情爱之人,却蛊惑了她的心智,让她背叛我,背叛我们的婚姻。” 辩机痛苦的颤抖和微弱的呻吟,房遗爱心中竟涌起一丝扭曲的得意。 “你也会痛吗?你在与高阳苟合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我要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在刀起刀落间,房遗爱逐渐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他只专注于眼前的“复仇”。 将一切都抛诸脑后,满心只想着如何让辩机承受更多的痛苦,以慰藉自己那破碎不堪的心灵和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尊严。 他用刀在辩机的胸膛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辩机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但他始终没有向房遗爱求饶。 “房施主……莫要为难公主……” 辩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听到辩机的话,房遗爱心头怒火更甚 刀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每一刀落下,辩机的身体逐渐变得残破不堪。 高阳公主呜呜声逐渐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她的身体开始发软,眼前的景象让她几近崩溃。 终于,在房遗爱最后一刀落下时,辩机的身体瘫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高阳公主看到辩机倒下,只觉眼前一黑,心中一阵剧痛,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发不出声音,随后整个人昏了过去。两名锦衣卫见状,缓缓松开了手。 房遗爱站在原地,手中的绣春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水。 他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辩机和昏过去的高阳公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他觉得自己终于为自己所遭受的耻辱报了仇,为家族挽回了颜面。 报仇结束的房遗爱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软了。 张显怀看到这一幕,默默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绣春刀,面色冷峻,大声喝道:“奉陛下令。把这妖僧剁成肉泥!” “是!”锦衣卫们齐声回应。 刹那间,一把把绣春刀高高举起,然后如雨点般落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声,辩机的尸体血肉飞溅,那惨烈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 第217章 闲谈 “怎么了,陛下,今夜睡不着吗?” 甘露殿内,烛火摇曳。 苏芷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这朦胧的光线中更添几分母性的柔美。 她轻蹙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辗转反侧的李承乾。 李承乾的脸上写满了烦忧,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事,你肚子里有孩子,不要动了胎气,早些休息。” “朕只是有些担忧,怕天下的百姓受苦。” 苏芷缓缓靠在李承乾的怀里,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她仰起头,满眼天真地说道:“陛下,天下在陛下的治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李承乾的信任。 李承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并未反驳苏芷。 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淡淡地说道:“灵犀儿,这天下治理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就连朕都有些心力交瘁。” 天下百姓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无一不是他需要操心之事。 苏芷伸出手,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李承乾的胸膛,试图给他一些慰藉。 “陛下不必担忧,臣妾相信你。”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吹过琴弦。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陛下,臣妾上次和你说的填充后宫之事,画像都给陛下送过去了。” “怎么不见陛下回复?” “陛下是不想纳妃子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微微歪着头,等待着李承乾的回答。 李承乾听到苏芷的话,下意识地将她搂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灵犀儿,朕现在事情太多,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烦心。” “朕之前虽然答应过你,但朕纳妃之事还是再等等。” “这可能与朕心中的国策有背,如今天下百姓尚不能丰衣足食,朕又哪来的心思纳妃子。” 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奈,身为天子,他的婚姻早已不仅仅是个人的情感之事,更关乎着朝廷的稳定,天下的大局。 听到李承乾的话,苏芷心中泛起一丝自责,她轻轻朝李承乾靠了靠,柔声道:“可是陛下,臣妾也无法夜夜陪伴陛下啊。” “现在臣妾怀孕了,就算臣妾不怀孕,每月也会来月事。” “到时候陛下晚上寂寞了怎么办?”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谈及这私密之事,虽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对李承乾的关心。 李承乾轻轻握住苏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朕不会的。”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苏芷身上,而后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问道:“灵犀儿,现在民间女子来月事了,都是怎么解决的?” 听到李承乾突然这么问,苏芷不禁有些惊讶,她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调侃地说道:“陛下堂堂天子,难道还关心女子的事?” 李承乾轻轻把玩着苏芷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男子女子,大唐百姓不都是朕的子民?朕关心子民的生活起居,自是分内之事。” 苏芷微微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陛下,据臣妾所知,民间女子大多数使用的是月事带。” 李承乾微微皱起眉头,好奇地问道:“月事带一般都是怎么使用的?” 他虽知晓月事带之名,却对其具体用法知之甚少,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与心爱的女子探讨这民间之事,竟也有几分别样的温馨。 苏芷咬了咬下唇,努力回忆着,说道:“臣妾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月事带也分好坏,稍微富有点的人家,会填充棉花。” “如果家里比较贫穷,用的大多是草木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这些都是她从旁处听闻而来。 听到苏芷这有些不确定的回答,李承乾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毛,追问道:“那灵犀儿你用的什么?” 苏芷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道:“陛下,我从小用的都是纸张。” “达官贵人家女子用的一般都是蚕丝带,中间用的是软纸。” “比起棉花和草木灰要干净不少。” 李承乾听着苏芷的讲述,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大唐在这些细微之处都已经有了如此多样的发展。 他在心中默默梳理着这些信息,对民间女子的生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待心中差不多明白后,他轻轻拍了拍苏芷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而后便抱着苏芷,在这宁静的甘露殿内,很快睡了过去。 第218章 天将举鼎倾亡兆 太史局内,气氛十分沉闷。 李淳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眼神有些散漫地看着面前的袁天罡。 只见袁天罡,每日晨起之后,像是被那眼前的鼎勾去了魂魄,什么事情都搁置一旁,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尊古鼎,眉头紧锁。 每天晨起站到入睡,也不嫌累的慌。 李淳风从怀中掏出一颗奶糖,放入嘴中,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稍稍驱散了些心中的无聊。 他咂咂嘴,开口调侃道:“袁老头,你天天盯着这个鼎,莫不是能从中瞧出什么稀世珍宝的奥秘,还是能看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门道来?” 自这鼎被陛下下令送到太史局存放之后,袁天罡的面容就仿若被阴霾笼罩,那眉头便再也未曾舒展过。 袁天罡从思绪中被唤醒,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瞥了一眼李淳风,悠悠说道:“徒儿,你来近前看看这鼎,你可有什么独特的发现?” “谁是你徒儿?”李淳风小声嘟囔了一句,话语中虽带着几分不情愿,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朝着那鼎踱步而去。 他站在鼎前,目光上下打量,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尊古鼎。此鼎乃是九鼎之一,这一点确凿无疑,然而令人头疼的是,究竟它是九鼎之中的哪一尊,却无从知晓。 岁月的长河早已将关于九鼎的详细记载冲刷得残缺不全,仅留下只言片语的模糊线索。 李淳风凝视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探究的冲动,他决定运用奇门八卦之术,结合天象之理,来推演这眼前古鼎所蕴含的秘密。 起初,他神色还算淡然,眼神中透着一丝自信与从容,双手在空中轻轻比划,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与天地神灵沟通,探寻那隐藏在鼎中的神秘信息。 随着推演的深入,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被紧张与不安所取代。 到了后来,他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惊恐之色溢于言表,一缕鲜血竟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滴落在地上。 袁天罡见状,心中大惊,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淳风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推演。 “你这傻小子!为师不是早与你说过吗?” “卦不可算尽,人不能胜天。” “你为何如此莽撞,竟用自己的寿数随意乱算?” 袁天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与焦急。 李淳风却仿若未闻袁天罡的苛责,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那鼎,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转过头,望向袁天罡,声音颤抖地问道:“袁老头,刚刚算出来的……都是真的吗?” 袁天罡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悲凉与无奈。 “天将举鼎倾亡兆,唐赴穷途困厄忧。” “徒儿啊,这卦象显示,我大唐恐有亡国之危啊!” 袁天罡的声音低沉而悲戚。 李淳风瞪大了眼睛,那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他望着袁天罡,急切地说道:“老袁头,你怎么能把这卦象轻易说出口?” “你难道不知这是犯忌讳的吗?你不想活啦?” 袁天罡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无妨,此乃定卦,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袁天罡一生擅长看相,当年他为武媚娘看相之时,便曾断言:“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当为天子。” 可随着当今陛下登基上位,武媚娘的面相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原本预示着帝王之命的面相渐渐演变成了贵不可言的臣相,这表明武媚娘日后虽不能成为九五之尊,但仍可位极人臣。 那往昔的卦象并非定数,尚有变数与转机,而如今这关于大唐命运的卦象,却是答案已然浮现,无论世人如何挣扎与努力,都无法改变那既定的最终结局。 “老袁头,那如今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李淳风稍作镇定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去和陛下说!” 袁天罡再次摇头,伸手紧紧拉住欲要行动的李淳风。 “你莫要冲动,你若前去告知陛下,恐怕明日便会暴毙而亡。” “此事由为师去慢慢引导陛下便是。” “我等术师虽无力逆天改命,但让吾主知晓事情的真相,亦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为师以自身道行慢慢周旋引导,料想也不会折损太多。” “放心,淳风,你且帮我去找一下我的官服,我们太史局许久未曾上朝,明日,我也去那朝堂之上凑凑热闹。” 李淳风听闻袁天罡如此安排,心中虽仍有担忧,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袁头,那我便与你同去!” 第219章 百姓睡了吗?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如轻纱般缓缓拂过皇宫的琉璃瓦。 两仪殿内的烛火在宫女和宦官们的轻声细语与匆忙脚步中被一个个熄灭。 那跳动的火苗在风中挣扎摇曳,终是化作一缕缕袅袅青烟,消散于空气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蜡香弥漫在殿内。 张阿难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满含心疼地凝视着李承乾。 只见李承乾面容略显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眼眶下那一圈乌青诉说着无数个日夜的操劳与疲惫。 “陛下,你每日就睡那么点时辰,身体如何扛得住啊!” 张阿难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缓缓抬手,用衣袖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着说道,“陛下啊,大臣们才七日一朝,尽享悠闲,而陛下却是日夜操劳,无休无止。” “昨夜,陛下这才睡了区区两个半时辰啊!” “连老奴都睡的比陛下久。” “今日还会还要上朝理政!陛下您究竟何时才能有片刻休息之时啊。”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满脸忧虑与关切的张阿难,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中透着无奈,轻声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此刻即便让朕安睡,朕亦是难以入眠,心绪难宁。” “唯有当天下百姓皆能于夜晚安然入睡,不再为生计所困,不再为战乱所扰,朕方能心安理得地休憩。”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回案几之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与文书,随手拿起一份,说道,“对了,这是朕拟定的造船事宜,你即刻派人送往齐太师那里去。” “这些乃朕批阅过的内阁呈上来的奏章,其中有些提议朕未予通过,你让他们重新仔细合计合计。” “后面的是,乃是咸阳的快报,上将军问询朕今年能否前往咸阳过年,朕已应允。” “你差遣显怀寻几个得力之人,快马加鞭,将朕的回信火速送往咸阳。” “此刻已临近上朝时分,让人送碗粥来,朕用过之后便前往太极殿。” “是!陛下!” 张阿难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而后缓缓倒退着退出殿外。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将陛下吩咐的各项事宜一一铭记于心,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心中默默祈愿陛下能稍稍保重龙体,莫要过度劳累。 李承乾独自坐两仪殿之中,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试图舒缓一下久坐的僵硬与疲惫。 他走到窗前,看向窗外那洒下淡淡光辉却并不暖和的太阳。 长时间目不转睛地审阅奏章,他的眼睛一阵酸涩难忍,他用力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待泪水滑落,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日复一日,这般长时间地盯着奏章,自己恐怕真要被这繁重的政务熬成近视眼了。 历朝历代的帝王皆需日日批阅奏章,难道他们就不会被这劳神费力之事损害视力,患上近视眼吗? 李承乾心中满是疑惑,但也没有接着乱想下去。 其他的帝王得不得近视眼关他屁事。 自己要是得了近视眼,至少还能给自己配一副眼镜。 他又接着伸了一个懒腰,直至听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这才罢休。 宫门外,袁天罡的身影悄然出现,瞬间引起了众多老臣的侧目与议论。 在这些老臣眼中,袁天罡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 若不是太宗皇帝对其深信不疑,格外眷顾,像他这般之人,恐怕早就被驱逐出宫,哪里还能有一个看似尊贵的国师虚衔? 虽说这头衔听起来颇具威严,令人敬畏,可实际上他在朝中并无丝毫实质性的权力,仅仅只能在太史局观观天象,占卜一二。 而且他连个品级都未拥有,正因如此,他上朝亦无人会多加阻拦,不上朝亦不会有人刻意追究。 李淳风紧紧地跟在袁天罡的身后,寸步不离。 两人对于周围投来的或鄙夷、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全然不在意,仿若那些目光不过是虚无的清风,拂面而过,未留丝毫痕迹。 李淳风一路走来,看着大唐这一片繁荣昌盛、蒸蒸日上的景象,心中满是困惑。 大唐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如日中天,怎会有亡国之危? 又究竟会亡于何处? 这眼前的盛世景象与那令人胆寒的卦象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他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奇门八卦、天象之术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与动摇。 天将举鼎倾亡兆? 那这个天将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或是何种隐喻? 李淳风在脑海里苦苦思索,反复琢磨,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那答案仿若远在天涯海角,遥不可及。 随着宫门缓缓开启,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百官们纷纷整理衣冠,神色肃穆,鱼贯而入。 袁天罡望着那高大宏伟的宫门,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言说。 他带着李淳风,步伐沉稳,不慌不忙地走在了百官队伍的后面,他们的身影在众多官员中显得颇为独特。 第220章 高士廉的举荐 袁天罡身着一袭道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他缓缓走在通往太极殿的宫道上,内心思绪万千。 当下若去引导陛下知晓那卦象之事,其结果究竟是福泽大唐,还是会成为祸乱之端,实难预料。 虽说卦象已然呈现为定数,可这天地乾坤、世间万象,又岂有绝对一成不变,无法扭转之理? 其间必定存在着某些可以斡旋、能够改变走向的微妙之处。 倘若因为自己冒失鲁莽地将那大唐恐遭覆灭的卦象告知陛下,致使陛下忧心忡忡,进而在施政决策上有所偏差,引发一系列难以控制的连锁反应。 最终导致大唐真的无可挽回地走向灭亡之路,那自己必定会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被后世之人唾弃责骂。 可若此刻选择缄口不言,对这关乎大唐国运兴衰的重大卦象秘而不宣,他的内心又怎能安宁? 李淳风一直紧紧跟随在袁天罡身旁,他似乎凭借着两人之间多年的默契以及自身敏锐的洞察力,真感受到了袁天罡内心深处的挣扎。 他微微靠近袁天罡,轻轻伸出手,在袁天罡的背上缓缓拍了几下。 “莫要太过焦虑忧愁,一切皆有上天注定的安排,且放宽心。” 太极殿内,李承乾因近日政务繁忙,时间紧迫异常,没时间再穿繁琐的龙袍了。 他只是在匆匆喝完一碗热粥后,便穿了一件常服在身。 这常服透着几分简约的雅致。 为抵御阵阵寒意,他又在外面加了一件色泽鲜艳的红色袍子。 如今整个长安城内,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皆知晓陛下对红色极为喜爱。 也正因如此,这红布在市场上的价格一路飙升,已然成为所有布匹中价格最为昂贵的,甚至有价无市,令众多布商趋之若鹜。 李承乾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微微挺直了身躯。 目光缓缓扫过殿下那整齐站立、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随后微微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麻木僵硬的小腿。 开口问道:“诸位爱卿,眼见这些日子便要下雪了,无烟煤的筹备供应之事办得如何了?” 魏征闻言,神色恭敬而严肃,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行礼后,高声答道:“陛下!无烟煤已然顺利供应至大唐各地,若有百姓因家境贫寒而无力购买无烟煤,朝廷亦会秉持着爱民如子之心,予以奉送,以助他们安然度过这寒冬腊月。” “只是那煤炉的造价颇高,而朝廷又采取赠予之举,以至于到如今,户部在无烟煤一事上仍处于亏损的状态。” “然臣等以为,只要能保百姓温暖过冬,些许亏损亦是值得。” 李承乾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说道:“朕知道了。无妨,只要能熬过今年这个寒冬便好。” “去柔佛的队伍如今可已归来?” 齐先生闻得陛下问询,赶忙上前一步,神色略显激动地回道:“陛下,去往柔佛的队伍现已归来,且比预计时间提早了足足两个月。” “臣在得知消息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已迅速派遣快马前去接应,预计十日之内,那三叶树便可送至咸阳。” “好!” 李承乾听闻此消息,脸上顿时露出欣喜。 有了这三叶树,来年工业便可大力推动,这于大唐的发展而言,无疑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契机。 “等队伍归来,朕定要重重赏赐他们。” “裴尚书,卢龙古道修得怎样了?” 裴行检身姿挺拔,面容恭敬,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再有两年,卢龙古道便可修缮完毕,届时将直通高句丽。” “且依照目前的工程进度,明年年中,长安周边的修缮工程便可彻底完善,此后无论是军事调动还是商贸往来,都将更为便捷高效。” 裴行俭话音刚落,高士廉便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说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承乾的目光顺势落在高士廉身上,神色平静地说道:“奏。” 高士廉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陛下,您于去年曾吩咐微臣留意那些政绩卓着的地方官员,秉持能者上,庸者下之原则,以便选拔贤能,造福百姓。” “臣今年仔细查阅了各县的年底报表,发现其中政绩最为突出的有两个县。” “一个乃是武媚娘所管控的寿张县,想当初那寿张县贫困潦倒,几近荒芜,然在武媚娘的精心治理下,从一无所有,发展至如今成为当地的富县,百姓安居乐业,实乃不易。” “另一个则是太原县,太原县的县令乃是当时从百姓中推选出来的李有仁。” “此人为官清正廉洁,一心为民,深受百姓爱戴。” “不过,臣今日要举荐的并非李有仁,而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 “此子虽年幼,却聪慧过人,天赋异禀,正是他凭借着自己非凡的才智,协助李有仁将太原县发展得蒸蒸日上。” “此子于贞观四年出生,如今年方十二,自学成才,过目不忘,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治国方略,皆能领悟于心,在远近皆有神童之美誉。” “臣恳请陛下能够破格录用此人。” 李承乾听到高士廉这般信誓旦旦地举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问道:“这孩子才十二岁,叫什么名字啊?” 高士廉赶忙回道:“回禀陛下,此子名叫狄仁杰,字怀英。” 第221章 争论 朝堂之上,气氛原本庄严肃穆。 当高士廉的话语一出口,刹那间,一片哗然之声骤起,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 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高士廉,那可是吏部侍郎,此官职在朝堂之中无需多言,中流砥柱。 肩负着掌管官员升迁的重任,为陛下精心遴选贤才,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与大唐的吏治清明息息相关,进而深刻影响着大唐的国运兴衰,实乃关乎大唐根基的关键要职。 可今日,他这番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众人心中不禁疑惑,他究竟是何意图? 先是举荐了一位女子,这本就已属罕见之事,而当得知所荐之人竟是那武媚娘时,众人的惊愕更是难以言表。 遥想当年,袁天罡那一番预言传播在朝堂之上。 虽说众人大多视袁天罡为江湖骗子,对其言辞不屑一顾。 可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何况只是一女子微不足道的性命? 朝堂之上,他们以此为由,纷纷向李世民施压,言辞恳切,力谏速斩女主武氏,说的像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已然岌岌可危,唯有斩杀此女,方能保太平。 彼时的李世民,正处于意气风发、雄图大展的辉煌时期。 他历经无数次战火硝烟,浴血奋战,方才打下这繁荣昌盛、广袤无垠的大唐天下。 在他心中,这大唐江山是他的荣耀与心血结晶。 如今,却有人告知他,这锦绣江山会被一个黄毛小丫头悄然窃取,这岂是简单的关于是否斩杀武媚娘的决策问题? 这分明是在公然挑战李二的威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他那骄傲的脸上。 李二乃一代雄主,拥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又怎会甘心就此罢休?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与帝王的尊荣,他做出了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不但未杀武则天,反而因这一风波而对其格外关注,进而临幸了她,还赐名媚娘,武媚娘也由此得以成为武才人。 设想若换做其他寻常帝王,或许真有可能依从群臣之意,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但对于有着雄才伟略、心高气傲的李世民而言,群臣的请求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冒犯,是对他权威的公然质疑。 他们越是反对,他便越是要宠爱武媚娘,就像他和群臣说的那样。 “朕的大唐江山,岂是你们几句进言就能动摇?朕倒要看看,一个女子,究竟如何能够颠覆朕的大唐天下。” 随着李承乾登基上位,武媚娘也渐渐淡出群臣的视野。 没成想今日竟又被提及,且还是由高士廉举荐。 此等情形,瞬间点燃了朝堂中诸多老臣心中的怒火,让他们坐不住了。 尤其是魏征,想当年,便是他与长孙无忌并肩带头,言辞激昂,极力劝谏李世民斩杀武媚娘,以求还天下太平。 那时的他们,怀着对大唐江山的忠诚与忧虑,视武媚娘为潜在的巨大威胁,不遗余力地想要将其铲除。 此刻,魏征心中那股使命感与正义感再次涌起,刚欲挺身而出,欲发一言,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陛下脸上那波澜不惊的脸庞时。 他的心中不禁一凛,又缓缓缩了回去。 当今陛下可比先帝难伺候多了,不容许他人轻易挑衅。 他可不愿去触这个霉头,以免引火烧身。 魏征选择沉默,自然会有他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愤懑,开口驳斥。 礼部尚书谢万全便是其中一位,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激愤的光芒,直接一跃而出。 他大声说道:“陛下,此乃荒谬至极之事!陛下圣恩浩荡,赐商人官身,此虽已属破格之举,然尚可理解。” “但这武媚娘,分明是一妖孽,纵使她在地方上略有政绩,可她毕竟是个女子!” “女子获七品官身已然破坏礼制,此乃千古未有之先例,难道高尚书如今还要向陛下举荐此等妖孽,让她继续高升不成?” “再者,除了女子,竟然还举荐了一个稚童。” “在下请问高尚书,您这是将朝堂视作何物?” “难道朝堂已不再是庄重威严、遵循礼制之地?” “何时起,女子与稚童也能堂而皇之地入朝为官了?” 谢万全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阵狂风,吹进了许多思想古板、墨守成规的老臣们的心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他们心中的传统观念历经岁月沉淀,已然根深蒂固,难以轻易接受这等有违礼制之事。 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承乾,面容沉静,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激烈争论,像是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儒家礼制自汉武帝起,历经数朝传承,流淌在世人的血脉之中,已然在世人心中深深扎根,犹如参天巨树,其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想要撼动它,改变众人的思想观念,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犹如逆水行舟,困难重重。 此时,高士廉并未直接回应谢万全的质问,而是转身朝着李承乾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动作优雅而庄重,随后沉稳说道:“臣行事之准则,但求对大唐有益。” “陛下推行‘能者上,庸者下’之策,臣深以为然。” “故而,臣不论所荐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其确有才能,臣便有责任将其推荐给陛下。” “至于是否取用,自是陛下圣裁之事,臣等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如此,又何来荒谬之说?” 第222章 定音 朝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 谢万全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地说道:“高尚书,您此前已然宣称我等臣子理应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既如此,我身为礼部尚书,对您的逾越礼制行径予以纠正,自是天经地义之事!” 语罢,他目光如炬地瞪了高士廉一眼,鼻腔中重重地哼出一声,表达着他内心的不满。 紧接着,他整了整朝服,如高士廉那般,毕恭毕敬的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大礼,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微微挑起那英气的眉毛,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 他静静地注视着朝堂上的一切,待那嘈杂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渐渐退去,整个朝堂慢慢恢复了安静,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高尚书给朕举荐了两个人才,一位是女子,另一位则是稚童。” “诸位爱卿,倘若暂且将他们二人的身份搁置一旁,平心而论,大家觉得他们难道就没有资格担当重任吗?”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臣,继续说道,“如今我大唐正值用人之际,最为急需的是什么?乃是人才啊!” “至于那繁文缛节的礼制,朕此刻实在是难以周全顾及。” 说罢,他看向高士廉。 “高尚书,今年便将武媚娘的品级予以拨正。” “那寿张县在她的治理之下已经稳定繁荣,如今可给她换一个更为穷苦的县份,也好让她继续施展才华。” 李承乾话锋一转,又道:“至于那狄仁杰,亦是如此。” “授予他八品官衔,虽说他年仅十二岁,但朕相信英雄不问出处,年龄亦非衡量能力的唯一标准。” “朕决定给他一个县令之位,就挑选并州的一处穷县,让他暂行代管。” “你且告知他,只要他能将那县治理得有声有色,朕必定会对他破格提拔,加官进爵。” 高士廉闻听陛下旨意,脸上露出欣然之色,连忙领命谢恩。 朝堂之上那些反对的臣子们,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王珪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一步,眉头紧皱,忧虑地问道:“陛下,如此这般给他们二人升迁,是否太过仓促冒进了?” “武媚娘暂且不提,臣亦认可她确实才能出众,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寿张县治理成一方强县,将其从七品官阶拨正,倒也算合情合理。” “可那狄仁杰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十二岁孩童啊,再如何聪慧,终究阅历尚浅,他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在如今这复杂多变的时局之下,臣实在是担心有人蓄意蒙蔽陛下,以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李承乾心中自是明白王珪此番话的弦外之音。想当初陛下刚刚登基继位之时,大肆分封了齐太师、秦如召和张显怀等一干人等。 此三人年纪轻轻却已然位高权重,这一举动引得众多臣子心中暗自不满。 为何这三人如此年轻却能平步青云、身居高位?虽说他们是陛下的亲信,又有从龙之功,但这也难以平息众臣内心的嫉妒。 而此后为此事烦恼不已的,也唯有李承乾自己罢了。 毕竟官职有限,三品以上的高阶官职,大多都已是虚衔,难以再有实质性的封赏。 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可谁曾想如今又冒出个狄仁杰。狄仁杰何许人也? 他既与陛下毫无特殊的裙带关系,亦未曾立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 陛下却要直接赐予他官身,这让众臣如何能心服口服? 要知道,寻常之人想要在这朝堂之上谋取一个朝廷的官身,可谓是历经千难万险,需得寒窗苦读数十载,再历经层层科考筛选,又或是在地方上积累无数功绩,方才有一线希望。 如今陛下这般轻易地就给狄仁杰封官,到那时,真不知会有多少官员会因此而心生怨恨与不满。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珪,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阁老,您无需这般忧心忡忡。” “朕始终秉持着能者上,庸者下的用人之道。朕心意已决,若有哪位爱卿对此不服气,大可上折子呈奏于朕,只要他能有能力去治理好地方,将一方百姓治理得安居乐业,朕同样会对其予以提拔重用。”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退下。” “是,陛下!”王珪无奈地应道。 “谢尚书。”李承乾高声唤道。 “陛下,臣在。” 谢万全赶忙出列,神色恭敬。 “今年礼部的元日大典一切从简,朕的宗室皆在咸阳,朕欲前往咸阳与宗室共度元日。” 李承乾的这一决定,瞬间让群臣惊愕得不知所措。 “那元日大典究竟该如何操办,陛下?” 李承乾微微点头,似是已有思量,随即又轻轻摇头。 “一切无需铺张奢华,办得简约朴素些即可。” “朕记得去年我们大唐似乎还未曾回礼,是?” “是的,陛下。”谢万全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第223章 臣有话说 李承乾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龙椅之中,目光扫视过群臣后,沉稳开口道:“元日大典虽依旧要操办,然形式需有所变革。” “此次大典无需筹备膳食,仅需布置一方场地即可,且将时间定在巳时。” “彼时参与之人不必众多,除了诸位爱卿,再加上那些于基层立下功劳的官员,以及各国前来的使臣便已足够。” “至于诸位,元日便安心于家中与亲人共享团圆美餐。” 群臣闻得此言,心中皆涌起一股暖流,纷纷俯身谢恩:“谢陛下隆恩。” 李承乾微微颔首,继而又道:“日后的元日大典,诸位就且当作是朕对你们一年辛勤付出的诚挚表彰。” “夜间的烟花盛景依旧延续,朕知道百姓们对其甚是喜爱与期待。” 谢万全在一旁细细聆听,不禁微微点头。陛下这般安排,委实是一举多得。 朝廷能借此节省一笔不菲的开支,亦未破坏那森严的礼制规范,而官员们也终于能够毫无牵挂地在元日之时于家中陪伴至亲,闲暇之余还可漫步于长安城那繁华的大街小巷,领略市井风情。 毕竟,往昔每年元日都需入宫应酬,实非众人所愿。 如此规划,上午领受陛下恩赐的奖赏,下午便能悠然归家。 “臣已然明晰。”谢万全恭敬地回应道。 李承乾继而将目光落于谢万全身上,和声说道:“今年朕给诸国筹备的回礼已然妥当,不日即将送至礼部,谢尚书无需再为回礼之事忧心,亦不必担忧会失了我大唐颜面。” 谢万全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来。他此前满心以为此后都不会再有回礼之举,未曾料到陛下竟已悄然筹备周全。 只是此刻心中仍满是疑虑,不知这回礼究竟是何物件。 若只是些粗陋廉价之物,恐仍难以在诸国面前保全大唐颜面。李承乾仿若能洞察他内心的思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谢尚书,莫要烦忧,朕不妨径直告知于你,此次朕准备的皆是精美绝伦的琉璃器,其价值堪称连城。” “陛下万万不可!”谢万全瞬间神色大变,不假思索地高声反对道:“陛下,琉璃器珍贵稀有,世间罕有,怎可轻易当作回礼馈赠于那些蕞尔小国?” “他们全然不配拥有如此贵重之物!” “臣宁可陛下此次不送回礼,也绝不能容忍琉璃器落入那些蛮夷之手。” 其言辞之间满是决绝。 李承乾见状,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谢尚书,此事你无需再多过问,只依朕之吩咐行事即可。” “你也可将朕的此番心意透露给他们知晓。” “不过,朕有一项特殊要求,此次朕不要他们的财帛珠玉,朕欲得他们的人口,且只要适龄女子。” “年龄限定在十四岁至三十五岁之间。告知他们,这些女子入我大唐之后,将会成为我大唐的子民。” “谁进献大唐的女子数量越多,所获琉璃器便愈加丰厚。” 众人闻听陛下此语,皆面露诧异之色。略加思索,也能领会陛下此举背后的深意。 然以珍贵无比的琉璃器去换取异族女子,在他们心中,终究觉得此举有些得不偿失。 那些异族女子,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些寻常之人罢了。 “臣谨遵圣命。” 谢万全有气无力地应道。李承乾环顾朝堂,高声询问:“爱卿们可还有其他要事要奏报?若无事,便退朝罢。” 往常此刻,依循惯例自是径直退朝。 可今日情形却有所不同。 只见袁天罡步伐沉稳地向前迈出一步,声如洪钟:“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李承乾不禁微微一怔,面露意外之色。这可是声名赫赫,在历史上都带有神秘神话色彩的袁天罡啊。 不过在这大唐的朝堂之上,似乎群臣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几分超凡脱俗的神秘气质。 “国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平日甚少上朝,今日上朝,想必是推算出了什么重大之事?” “来,上前细细道来。” 袁天罡依言缓缓走到玉阶之下,垂首静立。 第224章 老臣谢谢陛下信任 朝堂之上,气氛因袁天罡的一句话而瞬间紧张起来。 袁天罡目光坚定地望向李承乾,缓缓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那九鼎之一?” 李承乾微微点头,思绪瞬间被拉回那鼎。 这可是堪称国宝中的国宝,是吝大福抄家抄出来的,而后由张显怀星夜兼程送来。 此鼎的出现,曾在朝堂与民间都掀起过不小的波澜,李承乾本还打算于明年借其大做文章,用以收复人心,稳固大唐江山社稷。 “怎么了,那个鼎有什么问题吗?”李承乾凝视着袁天罡,眼中满是探究。 袁天罡身形微微一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而后毅然决然地说道:“陛下,老臣请求陛下,立即销毁此鼎!” 此语一出,李承乾尚未及回应,朝堂后部的臣子们已然按捺不住,纷纷怒声斥责。 “大胆,袁天罡,你想要迕逆犯上吗?” 一位老臣气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满脸怒容。 “袁天罡,你怎么敢说出这些话?那可是九鼎之一,象征着我大唐的国运与正统,你此举是何居心?” 另一位臣子亦涨红了脸,高声喝道。 一时间,反驳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般向袁天罡涌来。 袁天罡却像是置身事外,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垂首姿态,面容沉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李承乾心中也颇感震惊,他知道臣子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就连刚刚他的血压都有些上来了。 这就是九鼎的魅力。 九鼎之一,绝非寻常之物,其地位之尊崇,足以力压传国玉玺,乃是镇国神器般的存在,且与王朝更迭的正统性紧密相连。 若此鼎未曾现世,悄然销毁或许无人问津,可如今它已然明晃晃地摆在众人眼前,就如同传国玉玺落入帝王之手,帝王却不传承,反而下令销毁,这等行径,定会被后世史官口诛笔伐,遗臭万年。 李承乾想到此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凝视着下方垂首不语的袁天罡,心中思绪万千。 若放在前世,他定会将这所谓的神器之说视作封建迷信,一笑了之。 可如今,他魂穿成了李承乾,亲身经历了诸多奇异之事,前世坚定的唯物观念在此刻竟有些动摇。 他知道袁天罡这类擅长算命占卜之人,说话往往隐晦,只肯透露一半。 如今袁天罡公然请求销毁此鼎,想必这鼎背后隐藏着足以危及大唐江山的巨大隐患,甚至可能会颠覆大唐的统治根基,所以袁天罡才会不惜在这朝堂之上,说出这般骇人听闻的话语。 李承乾的目光从袁天罡身上移开,瞥见不远处的李淳风,只见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眼神中透着担忧与不安。 见此情形,李承乾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他想起那女主武氏的预言,历史上武媚娘确确实实登上了皇位,成为一代女皇。 袁天罡能精准地推算出此事,可见其本事非凡,他今日之言,绝非无的放矢。 袁天罡依旧低着头,内心却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 自己这番话一旦出口,便如同捅了马蜂窝,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也明白,没有哪位帝王会轻易应允销毁象征着正统的九鼎之一,自己此举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况且,一旦将缘由明言,不仅自己一生所修之道将毁于一旦,甚至可能会因泄露天机而被透支寿数。 可他身为大唐国师,受皇恩浩荡,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陷入危机而坐视不管? 报恩之心与自身安危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着,令他痛苦不堪。 “朕允了。” 就在袁天罡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道淡淡的声音自御座传来,瞬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陛下,老臣知道陛下疑惑,但此鼎……” 袁天罡下意识地开口解释,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震惊地看着李承乾。 “陛下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听清吗?袁爱卿,朕说,朕允了。把那个鼎让人熔了。” 李承乾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袁天罡听到李承乾的话,眼眶瞬间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哗哗哗地止不住往下流。 “陛下!老臣谢谢陛下。” “谢谢陛下的信任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满是感激。 第225章 掰扯掰扯 朝堂之上,房玄龄面容紧绷,眼中满是焦虑,终于按捺不住,向前踏出一步,高声呼道:“陛下,还请三思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在这寂静压抑的朝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那可是九鼎之一啊! 此鼎是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厚重瑰宝,承载着整个天下的气运。 它绝非普通的器物啊! 房玄龄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他实在无法理解,怎能只因袁天罡的一句话,就要将这历经岁月沧桑洗礼的神器销毁呢? 只需稍稍环顾四周,看看群臣那一张张或愤慨,或忧虑,或震惊的面容,便能体会到正统性与人心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何等的关键与重要。 这二者犹如大唐的根基与梁柱,一旦动摇,整个国家都可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幸好,这鼎现世的时间尚不算漫长,其在民间与朝堂所积聚的影响力还根深蒂固。 倘若假以时日,待其如同传国玉玺一般,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大唐子民的心中,成为凝聚人心,彰显正统的核心标志,那时若要将其销毁,所引发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仅仅是想象一下,便能预见天下将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与动荡。 或许在销毁此鼎的消息传出的第二天,各地便会流言蜚语漫天飞舞,各种谣言与恶意揣测会迅速蔓延开来。 而到了第三天,怕是就会有人公然站出来指责陛下是暴君,认为如此行径乃是德不配位,完全违背了上天的旨意与百姓的期望。 毕竟,在世人眼中,传国玉玺与这九鼎均是皇权正统的无上象征。 二者兼备,本应是对大唐统治最为有力的加持与保障。 可如今却要自毁这象征着天命所归的神器,房玄龄的心中满是不甘,自己不能无力地旁观! 九鼎失踪于历史之中,历经朝代的更迭变迁与沧海桑田。 如今,竟有一鼎在陛下执政期间重现于世,这在众人看来,无疑是上天降下的祥瑞之兆,是对陛下统治的神圣认可。 它意味着陛下乃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是受到上苍眷顾与庇佑的君主。 若能妥善地利用这一神鼎,假以时日,随着其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必定能够让大唐子民的人心愈发凝聚,对朝廷的忠诚与敬仰也会越来越多。 足以使大唐的统治更加稳固,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陛下!三思啊!”房玄龄的这一声高呼,打破了群臣心中的压抑。 在他的带头呼吁之下,群臣们纷纷统一了意见。 无论是咸阳城中那些充满朝气年轻官员,还是那些在官场沉浮多年,临近养老且思想较为保守的老古板。 在这件关乎大唐正统根基的重大事情上,他们竟罕见地达成了高度的统一战线。 一时间,朝堂之上反对的声浪此起彼伏,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承乾,眼神中满是期待。 希望陛下能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收回成命,能够把这神鼎给保留下来。 袁天罡与李淳风站在一旁,原本听闻陛下同意销毁九鼎之一而稍感欣慰的心情,此刻瞬间被这汹涌澎湃的反对浪潮所淹没。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好消息是陛下对他们的提议给予了认可,可坏消息却是整个朝堂之上,似乎唯有他们三人赞同此举。 袁天罡忧心忡忡地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 如此众多的朝臣一致反对,即便陛下贵为天子。 可在这众口一词的强大压力下,怕也难以独断乾纲,顺利推行这一决定? “陛下……” 袁天罡拱手行礼,刚欲开口劝慰陛下,却被李承乾直接打断。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些苦苦劝慰自己的群臣,掷地有声:“诸位爱卿,且听朕言。” “我大唐的天下并非是依靠传国玉玺才得以建立,而是先有我大唐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开疆拓土,用他们的热血与生命铸就了这万里江山。” “待得天下平定之后,传国玉玺才到我大唐的手里。” “传国玉玺说白了,也只是一块没用的石头罢了,真正有用的,是我大唐开疆拓土的将士们!” “这鼎亦是如此,如今我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 “即便这鼎在凝聚民心方面或许存在一定益处,但是国师既然已经郑重提出销毁此鼎之事。” “那么朕相信,此鼎于我大唐而言,必定是祸端而非福祉。” “况且,此祸定然严重到了连国师也因天机不可泄露而不能明言的程度。” “故而,销毁此鼎乃是朕自己的深思熟虑之举,史官只管如实记载便是,朕既已做出决定,便不惧后世之人的任何谩骂评判。” 李承乾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再者,你们若是不信袁国师之言,那当年为何又要力劝先帝斩杀女主武氏呢?” “如今在这九鼎之事上,你们怎么又和朕唱起了反调?”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让他们顿时陷入了沉默。 众人听闻此言,顿时哑口无言。他们心中清楚,当年关于女主武氏的预言曾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皆对其心存忌惮,认为其可能会危及大唐江山社稷,故而力劝先帝采取行动。 如今陛下旧事重提,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袁天罡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立刻明了陛下的意图,赶忙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开口说道:“陛下,如今的女主武氏已非昔日可比。” “自陛下上位之后,女主武氏身上已现福泽之气,且日益浓厚,日后必能成为我大唐的一大助力,为我大唐江山社稷贡献非凡力量。” 袁天罡这一番话出口,不少老臣心中暗自恼怒,他们原本还想着继续向陛下进言,心想既然陛下如此相信袁天罡的话而决意毁鼎,那么按照之前对女主武氏的担忧,是不是也应该对其采取行动,将其问斩以绝后患? 可没想到袁天罡这恰到好处的话语,直接将他们心中的想法堵在了喉咙里,让他们有口难言,只能将满心的愤懑深埋心底。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袁天罡,微微点头示意。而后环视朝堂一周,朗声道:“事情就这样定下了,爱卿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退朝了。” 说罢,李承乾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等待群臣的回应。 片刻之后,见无人再出声,李承乾这才缓缓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李承乾走后,张公公那尖细而悠长的声音才在朝堂之上响起:“退朝!” 群臣们望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第226章 莫要着相 下朝之后,李淳风急匆匆地从袖中掏出两颗奶糖,迅速地塞入口中,那浓郁的奶香在舌尖散开,稍稍舒缓了他内心紧绷的情绪。 袁天罡目睹他的举动,也默默从怀中摸出一颗奶糖放入嘴里。 “老袁头,说实话,刚刚我都感觉这事是办不成了。” 李淳风心有余悸地说道。 百官群情激愤,纷纷反对销毁九鼎之一的提议,那汹涌的反对浪潮让李淳风一度觉得,即便是陛下,怕也难以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将此事顺利推行。 他当时实在难以想象,陛下究竟要如何应对这一棘手的局面。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陛下竟然成功地将朝堂上的群臣压制下来,使得销毁九鼎的决议得以确定。 不仅如此,袁天罡也因陛下的信任与支持,无需泄露天机便能达成目的,此结果堪称皆大欢喜。 可当他将目光投向袁天罡时,却发现他依旧愁眉不展,满脸的忧虑之色丝毫未减。“老袁头啊,你这是怎么了?事情已然办成了,为何你脸上还愁云密布?” “难道是面瘫了?我听闻若患了面瘫,打上两个巴掌便能恢复正常。” “老袁头,你若是有此需要,尽管唤我,我必定乐意效劳。” 李淳风一边说着,一边满怀期待地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大展身手。 袁天罡狠狠地瞪了李淳风一眼,没好气地呵斥道:“逆徒,休得胡言乱语,滚一边去。我此刻正在此忧心忡忡地思索大事,你却在这儿给我捣乱,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在这给我搞锤子哦?” 李淳风白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道:“你嗦你操心个啥子嘛。” “陛下不都已经应允了此事,一切皆已尘埃落定,你还有何可担忧的?” 袁天罡深深地看了李淳风一眼,沉重地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吗?这是个定卦!” “即便眼前的小局能够因人力而有所改变,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早已注定,无法更改。” “此乃天命,非人力所能轻易抗衡。” 李淳风轻轻拉了拉袁天罡的衣袖,劝慰道:“老袁头,你且抬头看看周围。” 袁天罡满心疑惑地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此处有何特别之处?” “你看看我大唐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一日更比一日灿烂。” 李淳风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踩了踩脚下的道路。 “老袁头,你瞧瞧这条路,如此平坦宽阔,以前,这般景象怕是我连在梦中都不敢想象。” “可如今,它就这般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我实在难以理解,究竟会有何事能够覆灭我大唐这繁荣昌盛的江山。” “所以啊,莫要太过纠结于相术,若一味沉溺其中,最终反而会被相术牵着鼻子走,迷失自我。” “未来之事,并非我们所能掌控,也无需我们过度操心。” “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珍惜当下,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再者说,即便我大唐真有倾覆之危,我也坚信陛下定有应对之策。” “我们或许无力胜天,但陛下却未必不能。” 李淳风顿了顿,展颜笑道:“行了,老袁头,莫要再愁眉苦脸了。” “我请你去享用一顿美食,也好舒缓一下你这紧绷的神经。” “近来城中新开了许多别具风味的酒楼,待我们用过餐,我再带你去放松一番。” “你啊,整日里神神叨叨地钻研相术,也该歇歇了。” “正所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等烦心事,哪需你这般咸吃萝卜淡操心。” 袁天罡听着李淳风的话,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那原本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李淳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心中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警惕地问道:“老袁头,你这般色眯眯地盯着我作甚?” “我又不是那娇柔的小娘子。” “你该不会是寂寞了太久,想让我带你去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消费?” 袁天罡闻言,气得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怒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没大没小。” “为师是听你刚刚那番话,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似有所悟,故而心中欣喜。” “懂了吗?” “既然你要请为师吃饭,那便去醉仙楼。” 袁天罡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到醉仙楼三个字,李淳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瞪大了眼睛,高声叫道:“老家伙,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醉仙楼的菜肴价格那般昂贵,岂是我能消费得起的?” “我只请你去王老汉推驴车粗菜馆,那里的驴肉味道鲜美,别具一番风味。” “你若是爱吃便随我去,不爱吃那便罢了!” 说罢,李淳风也不等袁天罡回应,自顾自地朝着王老汉推驴车粗菜馆的方向大步走去。 袁天罡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与淡淡的光影。 第227章 成功啦! 咸阳工业部内。 高大的厂房中,各类器械摆放得略显杂乱,墙壁上挂着的图纸在微弱的光线中轻轻晃动。 “崔总工,崔总工,好消息啊!” 一位工匠满脸通红,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此时,崔大勇正站在一间摆满各种实验器具和材料样本的研究室中央,周围一群神情专注的研究员们正围绕着一堆形状各异,色泽不一的树脂材料热烈地讨论着。 尽管他们已经在这上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取得了些许进展,但是心中所期盼的理想成果相比,却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整个研究室都弥漫着一种略显压抑的气氛。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这里还在做研究呢,要安静!” 崔大勇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低声呵斥道。 他的面容略显疲惫和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也有些蓬乱,身上那件原本整洁的工作服此刻已沾满了灰尘和污渍。 那名工匠跑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丝毫没有将崔大勇的责备放在心上,脸上的兴奋之色依旧浓郁得化不开,大声说道:“崔总工,陛下送的材料运过来了!” “那个叫做橡胶的东西已经通过了初步检测!”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期待。 “崔总工,我敢断定,这材料百分百可以!” 这位经验丰富,在工业部里颇有威望的老工匠如此笃定地打包票,让崔大勇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希望。 崔大勇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活力,原本疲惫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急切。 “快!快带我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迈动脚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在这工业部里,没有谁能比这些工匠们更深刻地领悟蒸汽机所蕴含的巨大潜能。 也没有谁能比他们更清楚一旦这些工业部的机器成功运转起来,将会在大唐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掀起怎样汹涌澎湃,翻天覆地的浪潮。 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无比沉重,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了能够早日将蒸汽机的研究成果转化为实际应用,推动大唐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 他们毅然决然地采取了一项极为大胆冒险的举措——将那些尚未能完全达到投入使用标准的蒸汽机进行了量产。 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最终未能取得成功,将会面临怎样灾难性的后果。 不仅之前所有的心血和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化为泡影,甚至可能给大唐的发展进程带来难以估量的阻碍和损失。 但他们依然选择了放手一搏,凭借着内心深处那股炽热的信念和对成功的执着追求,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与风险的艰难征程。 其实,这些工匠们全然不知,他们偷偷量产蒸汽机的秘密早已被李承乾洞察于心。 李承乾不仅没有对他们的行为加以斥责和阻止,反而暗中提高了他们的研究预算,给予了他们更大的支持和鼓励。 与工匠们相比,李承乾对蒸汽机的未来前景更是充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心。 他知道那些工匠们苦苦寻觅却始终未能找到的关键材料,一定存在于世间的某个角落,只是那时候尚未被发现而已。 后来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李承乾光是听他们的描述,就知道需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当崔大勇走进第三研究室,看到那已经制作完成的橡胶模具整齐地排列在工作台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泽。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神中满是激动。 崔大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橡胶模具,那模具的质地柔软而富有弹性,触手温凉。 他紧紧地握着模具,转身便快步朝工厂奔去,脚步急切而又坚定。 整个工业部的工人听闻消息,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毫不犹豫地跟在崔大勇身后。 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期待,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这即将见证历史的关键时刻。 尽管此前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橡胶的神奇效果,但这材料是由陛下亲自送来的,而蒸汽机的理念也是陛下所提出的。 在他们心中,陛下的话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金科玉律,既然陛下说这东西可行,那他们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坚定信念——陛下所言,必定属实! 崔大勇怀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缓缓地将手中的橡胶套在蒸汽机的汽缸和阀门之上。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而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咽了咽口水,声音略显干涩地说道:“开始第一次实验!” 几个工匠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励与决心。 他们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齐心协力地将煤炭缓缓倒入锅炉之中。 随着煤炭的投入,锅炉内渐渐燃起火焰,温度迅速升高。 片刻之后,蒸汽机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那声音起初略显沙哑。 紧接着,声音愈发响亮,如同一头愤怒的巨龙在咆哮,强大的声波在整个工业部内回荡。 蒸汽不断的从上方冲起,源源不断。 时间在这轰鸣声中缓缓流逝,一刻钟过去了,蒸汽机的运转依旧稳定,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半个时辰过去了,它依然不知疲倦地工作着,那活塞在汽缸内来回往复运动,带动着各种传动装置有序地运转。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半时辰过去了……蒸汽机依旧持续稳定地运行着。 直到锅炉里的煤炭渐渐燃烧殆尽,火势逐渐减弱,蒸汽机的轰鸣声才慢慢低沉下来,最终停止了运作。 此时,蒸汽机上方那弥漫的白烟也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 众人定睛一看,煤炭已然烧完,而令人惊喜的是,水还有四分之一剩余。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成功啦,可以回家了!” 这一声呼喊,瞬间点燃了众人压抑已久的情绪。 整个工业部内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声音中饱含着喜悦,自豪与欣慰。 许多工匠们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们历经无数个日夜的辛勤努力,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此刻终于迎来了成功的曙光。 这意味着大唐即将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那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无限可能的新生! 第228章 未来可期 在那长安皇宫之中,阳光洒在李承乾的御案之上,案上的奏章堆积如山。 蒸汽机成功的消息被咸阳工业部以最为迅捷的方式,选派了最为精悍的锦衣卫,马不停蹄地送往长安,直直地递到了李承乾的御案之上。 李承乾正全神贯注地埋首在那奏章之间,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手中的朱笔在奏章上不停批注。 当他目光一触及那来自咸阳的密函上面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时。 那关于蒸汽机成功运行的喜讯时映入眼帘。 他瞬间激动得难以自制。 全然不顾及帝王的威严仪态,“噌”地一声,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兴奋地大声呼喊:“快,张公公,把齐太师给我叫过来,快点!” 那声音中满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是!”张阿难连忙应道,他望着李承乾如此兴奋若狂的模样,心中自是知晓此事必定关乎大唐的国运昌盛,当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承乾在原地激动地来回踱步,双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努力尝试着强抑内心那如汹涌澎湃的波涛般激动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回太师椅之上,重新拿起朱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批阅奏章。 此刻他的思绪却早已如脱缰的野马,奔腾向了远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蒸汽机色样子,以及它可能为大唐带来的无限辉煌与可能。 这段时间,大唐正处于一个极为关键且忙碌异常的历史时期。 大唐广袤无垠的疆土之上,地方治理层面依旧留存着诸多棘手的问题。 许多地方由于往昔长期的动荡,至今尚未能完全从废墟中恢复生机,呈现出一种相对空置与秩序混乱的状态。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之下,作奸犯科之人自然日益增多。 尽管锦衣卫被赋予了便宜行事之权,可实际上那权力还是受到诸多规章制度的严格限制。 毕竟,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皆能清晰地洞察到,李承乾对于百姓的珍视与看重程度超乎寻常。 如今犯法之人大多是一些普通的黎民百姓,而依照大唐律法,即使他们犯下了死罪,也绝非当地官员能够擅自裁决定夺的。 按照严谨的大唐律法与制度体系,所有的死刑判决都必须上奏长安,由陛下依据事情的性质大小、严重程度逐一亲自审批定夺。 今年各地的困难与问题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不间断地飘落到内阁。 内阁的大臣们时常围坐在一起,面容凝重,为了这些难题绞尽脑汁,仔细斟酌,力求给出切实可行的应对之策与妥善的解决方案,而后再恭恭敬敬地呈递给李承乾做最终的决策裁定。 自从设立了内阁之后,李承乾所承受的繁重压力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减轻,他不必再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处理每一件政务。 可是随着大唐的不断发展与变革,其所面临的压力与挑战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巨大与复杂,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实话,在处理这些纷繁复杂的政务时,李承乾甚至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要把军机处这一清朝独特的制度给搬出来运用的念头。 尽管清朝乃是由异族统治的王朝,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历经数百年的漫长统治过程中,确实煞费苦心地吸取了历朝历代的诸多宝贵经验教训。 其所采用的政治体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封建王朝制度的集大成者。 但李承乾知道当下并非是改革并推行军机处制度的最佳时机。 大唐后期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在于宦官专制与藩镇割据,这两大毒瘤曾严重地侵蚀了大唐的根基,削弱了皇权的威严与统治力。 如今,在李承乾的强力整治下,宦官方面的权力已经被大幅度地缩减,他们再也难以像往昔那般肆意妄为。权倾朝野。 而藩镇割据的隐患情况,通过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政策调整与精心部署的军事战略,基本上也已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不会再轻易出现了。 很多时候,李承乾也明白,尽管知晓后世的一些先进卓越的制度与方法,但却不能盲目地生搬硬套,必须要结合当下大唐的现实国情来综合考量权衡。 就比如现在所施行的府兵制,在大唐目前的局势下,它究竟是否好用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因为大唐历经多年的惨烈战乱,人口数量锐减,在这种情况下,府兵制能够有效地整合利用有限的人力物力资源,极大地减少了国家在军事方面的财政压力与沉重负担。 可一旦大唐的人口逐渐增多,社会经济进一步繁荣昌盛发展起来,府兵制的弊端便会逐渐暴露无遗,甚至会变得弊大于利。 毕竟,府兵制度的强弱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皇帝的掌控驾驭能力。 可以这样形象地理解,在府兵制度之下,皇帝就如同是那手握重兵、统领八方的最大军头,掌控着天下的兵马大权。 倘若皇帝的威望与权势不足以压制住下面那些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将领与军头们,那么天下便极有可能陷入混乱与动荡之中,烽火四起,生灵涂炭。 当下,李承乾正需要借助府兵制来稳定大唐的军事局势,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为大唐的进一步发展奠定坚实的军事基础。 自新政推行的第一年以来,各地百姓的生活已经有了显着的改善与好转。 从年尾与年初所收到的奏章数量对比便能清晰地看出,折子的数量不知道减少了多少,这无疑是地方上矛盾与问题逐渐减少,百姓生活逐渐趋于安定的有力佐证。 今日,按照户部的精心统筹与精确核算,光是财政收入方面的钱财数额便能达到令人咋舌的七千万之巨。 要知道,在李世民在位之时,大唐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仅仅两千万钱而已。 况且今年还花费了大半年的宝贵时间来全力推行这个新政,尚未完全释放出新政的全部潜力与优势。 可以预见,到了明年,随着新政的深入实施与各项经济举措的全面发力,财政收入估计能够再度攀升,创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 如今,商税已经开始正式征收,国有资源也已经完成了全面而细致的统计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再加上明年的盐、糖等重要物资的税收收入,届时大唐的财政收入恐怕将会迎来一次井喷式的爆发增长,到时其规模与速度都将令人惊叹不已。 李承乾甚至已经预见到,不出意外的话,长安的国库到了明年恐怕就难以装得下如此庞大的财富储存需求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容。 到时候一定要把老李拉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所取得的这些辉煌成就。 让他知晓大唐在自己的精心治理下正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的新时代大步迈进,让他明白自己的治国方略与宏伟蓝图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陛下,臣来了!”齐先生那沉稳的话语突然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门口,看着那缓缓走来的齐先生,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齐太师,蒸汽机,做出来了!” 第229章 开心的过了头 听到李承乾那满含喜悦与激动的话语,齐先生的身形微微一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震住了一般。 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那原本沉稳平静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与怀疑。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口吻,他缓缓问道:“真的成功了吗?” 那声音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与惶恐交织的复杂情绪。 李承乾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齐先生,成功了!”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要你帮我!” 说着,李承乾快步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幅陕西道的舆图。 这幅舆图看上去已然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涂涂改改的痕迹。每一处修改,每一笔标注,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那是当年他们三人,一同围坐在一家客栈,为了大唐的未来,为了制定出能让大唐走向辉煌的国策,而进行的一场场激烈争论的见证。 那时,他们满怀壮志,畅所欲言,各种新奇的想法和宏伟的规划如泉涌般不断涌现。 这一切的美好憧憬却在蒸汽机这一关键环节上遭遇了重重阻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卡住。 后续那些如天马行空般绚丽多彩的设想,也只能无奈地被搁置一旁,失去了付诸实践的机会。 回想起当初之所以会深入探讨蒸汽机这一事物,是因为按照齐先生和吝胖子一贯的思维模式,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学识和经验。 认为凭借当时所规划的一系列改革举措,已然足以成就一番功盖万世的伟大功绩。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顺利推行新政,而后大唐便可以沿着这条道路稳步前行。 踏踏实实地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大唐的国力必将攀升至一个令人惊叹骇人的高度。 毕竟,他们的认知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所处历史时代的局限,难以突破那层无形的思想枷锁。 李承乾却截然不同。 他清晰地知晓一个国家究竟该沿着怎样的道路发展,才能真正变得繁荣昌盛。 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那充满信念的神态,深深地感染了齐先生和吝胖子。 哪怕他们二人从未亲眼见过蒸汽机的模样,也依然在李承乾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沉浸于对有了蒸汽机之后大唐未来发展的无限遐想之中。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计划到了推行新政,已经是十分的了不起了。 齐先生原本一直将这些设想当作是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的幻想,从未真正奢望过它们能够成为现实。 可是,当李承乾那句“真的成功了”如同一记重锤般砸在他的心间时,齐先生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齐太师,你看,接下来我要你去统筹户部,和李炜一起,将长安到咸阳段官道的空地处兴建工厂。” 李承乾的声音将齐先生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那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 “明年冬天,要让百姓都能穿得起棉衣。”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决心,那是对改善百姓生活的郑重承诺。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蒸汽机投入农业,提高生产效率。” “接下来我们的目的不只是让百姓吃饱了,还要让他们穿暖。” “明年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周围让百姓们都种棉花。” “户部负责统筹种子。无论他们种出多少棉花,朝廷都收了。” “给工业部加钱,让吝胖子加钱,给我批量生产和改进技术!”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在舆图上比划着,那专注的神情绘制着一幅宏伟的蓝图。 李承乾讲得兴致勃勃,当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时,却发现齐先生正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停地用衣袖抹着眼泪。 他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地拍了拍齐先生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老齐,还哭上了?” 在李承乾的记忆中,齐先生一直都是那个沉稳如山,波澜不惊的智者形象,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与挑战,他都能泰然处之,冷静应对。 这样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齐先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齐先生缓缓抬起头,那双红红的眼睛满含深情地看向李承乾。 “陛下,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天下的百姓,有救了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李承乾听到齐先生的话,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 “我只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罢了,算不得什么最了不起的人。”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追忆与怀念。 “我知道最了不起的人和你有些相似的地方,老齐。” “还有比陛下更厉害的人?” 齐先生有些疑惑地问道,他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谁能够让李承乾如此推崇备至。 “当然,我也是有老师的。” 李承乾笑着说道,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继承他的遗志罢了。” “那陛下您的老师,和我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齐先生好奇地追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李承乾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卖了个关子。“我不都说了吗,和你一样,你是老师,他也是个老师,不过,他不只是我的老师,也是天下人的老师。”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齐先生更加疑惑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为何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此人?” 李承乾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先生,眼神中透着一丝深意。 “你以后会见到我的老师的,要是遇见了帮我这个学生问个好。” “可陛下您的老师不是已经……” 齐先生没有接着说下去,就被李承乾肯定的语气打断。 “你会见到了,别忘了老齐。” “不用老是防着我老齐,朕没朋友啦,称孤道寡,何其艰难。” “有些时候,朕也没办法,为了这天下百姓,没有什么不可以死的。” “哪怕是朕,也能死。” “记住我今天的话,等会就是君臣了。” “这不是天子的吩咐,而是一个朋友的嘱托。” 齐先生抬头看了看李承乾的脸。 虽然李承乾面无表情。 可齐先生还是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期待。 无奈的齐先生叹了口气。 “知道了,高明。” “哈哈哈哈哈哈……” 又听到了齐先生这一声熟悉的称呼。 李承乾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水滑落了。 可能是开心的过头了。 第230章 处理最后事务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后,轻柔地坠于地面。 宫殿的飞檐翘角、亭台楼阁皆被这茫茫白雪覆盖。 而那若有若无的年味,也随着这雪花的飘落,在空气中渐渐氤氲开来,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新春佳节即将来临。 立政殿内,苏芷身着一袭绣着精致花纹的锦缎宫装,隆起的腹部愈发显得她身姿婀娜中又透着母性的温柔。 她莲步轻移,眼神中满是兴奋与期待,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小桃红收拾行装。 “带上带上,小桃红。” 苏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神里满是对出行的渴望。 “今日正午咱们便要启程前往咸阳了。” 她微微嘟起红唇,带着些许孩子气地抱怨道。 “在这宫中一待便是许久,实在是憋闷得紧,今日定要出去好好透透气。” 小桃红亦是满脸通红,难掩激动之情,手脚麻利地整理着各类物品。 听到苏芷的话,小桃红赶紧停下手中动作,跑到苏芷身边,扶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皇后娘娘,我听宫人们私下里议论,那咸阳可是个妙处,热闹非凡,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奴婢能有此机会,皆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分,方能去往咸阳游玩一番。” 说到此处,小桃红蹲下身子,耳朵轻轻贴在苏芷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一脸关切地说道。 “只是皇后娘娘,您可千万要小心腹中的小胎儿啊!” 苏芷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嗔怪道:“小桃红,这话你都念叨了多少回了,本宫的耳朵都快被你磨出茧子了。” “这孩子估摸还要到三月份才会坠地,无需这般忧心忡忡。” 说着,苏芷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桃红的额头。 小桃红则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苏芷继续道,“你且安心收拾东西便是。” 她抬眸望向殿外的雪景,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幸得有你在本宫身边相伴,不然在这偌大的宫中,本宫当真不知该如何熬过这孤寂的时光,着实无趣得很。” 小桃红展颜一笑,眉眼弯弯,俏皮地说道:“好啦,娘娘,今日便能去咸阳尽情畅玩了。” “待去到那儿,小桃红定要给您挑选好多好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小桃红兴奋地跳了一下,像个孩子似的。 苏芷听闻,不禁掩口而笑,笑声如珠落玉盘。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哪来的钱财为本宫购置物品?” “本宫早有耳闻,咸阳城中物价颇高,可不是寻常之地。” 小桃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娘娘,您莫要忘了,奴婢每月所领月俸颇为丰厚,况且奴婢在这世上并无亲人牵挂,唯娘娘您是奴婢的依靠。这些钱若不花销,亦是无处可用。” 苏芷听了她的话,心中微微一酸,目光中满是怜惜,轻轻瞥了她一眼。 “既如此,到了咸阳,你便拿着本宫的月俸一同采买,多购置些好物,也莫要忘了给府里捎带些回去。” “本宫许久未曾与阿耶和阿娘相见,心中甚是挂念。”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之情,思绪已飘回了遥远的家中。 小桃红乖巧地点了点头。“知晓了,小姐,奴婢定会为老爷夫人精心挑选物件!” 说着,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娘娘,奴婢老是口误叫错,还请娘娘恕罪。” 苏芷温柔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桃红的脸蛋,轻声说道:“无妨,你自幼便伴在本宫身旁,你唤本宫小姐,本宫反倒觉着更为亲昵。” “此后,便称本宫为小姐,莫要再拘泥于那生硬的娘娘称谓,显得太过生分。” 小桃红顿时喜上眉梢,欢快地应道:“是!小姐!” …… 太极殿内,李承乾已下令将元日大典安排在巳时开启,至正午便即刻结束,且不安排盛宴款待众人。 所幸,今天的流程还算是轻松。 他一心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完诸多繁杂国务。 此刻最为紧要之事,当属外邦的女性人口事宜。 待百姓生活富足安乐之后,大力鼓励生育必将成为国家兴盛之关键。 就如现今的吐蕃,虽已被大唐的铁骑踏平,然其广袤大地之上依旧是人口稀少,荒芜萧瑟。 大唐自身内部人力尚显匮乏,又怎能奢望大规模地向外开疆拓土? 至于那些异族之人,李承乾心中早有定计,他并不愿过度依仗他们的力量。 他所期盼的,是将这些异族之人逐步汉化,使他们融入大唐的文化与习俗之中。 唯有如此,方能构建一个真正多民族和谐共处,繁荣昌盛的大唐帝国。 仅仅凭借一些在大唐人眼中价值平平的琉璃物件,便成功换来了数量多达至少十五万的外邦女子。 从这一刻起,当这些外邦女子踏入大唐的疆土,她们便将彻底成为大唐的子民,与大唐子民同呼吸,共命运。 李承乾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待大唐国力强盛,蒸蒸日上之时,定要尽快将西域纳入囊中。 那西域之地,乃是种植棉花的上佳之选,日照时长且强度适宜,产出的棉花定能为大唐的纺织业等带来蓬勃生机。 只是当下国家之事千头万绪,需得如攀爬高山一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推进。 正如那俗语所云,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第231章 如召没来? 玄武门,这座宫城门户,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显得更加肃穆。 李承乾此次回咸阳之行,关乎着诸多层面的考量与安排,因而绝无可能低调简从。 此番欲回咸阳共度新年佳节之人,阵容颇为可观。 除了那些从咸阳走出来那些朝气蓬勃的一半官员外,还有诸多在朝堂之上历经风雨数十载、已上了年纪的老臣们。 李承乾心怀体恤,特旨恩准他们携带家眷一同踏上这咸阳之旅。 一则是让他们这些老臣,晚年能跟自己的好友在一起,二则是想让他们借此机会审视一番,日后是否有意选择咸阳作为养老安身之所。 房玄龄,这位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的肱股之臣,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岁月的霜华早已悄然爬上他的双鬓,李承乾目睹他那日渐衰老的面容与略显疲惫的神态。 心中着实不忍。 况且,大唐的朝堂即将在明年迎来一批新的有为之士,新鲜血液的注入将为朝廷带来新的活力。 此时让房玄龄回咸阳与之前的老友们重聚,共话往昔峥嵘岁月,实乃情理之中。 魏征、王珪等这些重臣,也都纷纷响应号召,加入了此次归乡的队伍。 为保朝廷中枢政务在这段时间内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李承乾精心部署,安排内阁由马周、陈浮生等干练之才暂时值守,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国务事宜。 而在这诸多安排之中,李承乾还特意为苏芷筹备了一份温情满满的惊喜。 他知道苏芷身处宫廷深处,平日里的生活难免单调乏味,能与她畅所欲言,倾诉衷肠之人,也仅仅只有苏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小桃红而已。 于是,李承乾派人将苏芷的家人接到了车队之中,只待合适的时机,让这份意外可以被苏芷发现。 苏芷与小桃红在立政殿内忙碌而又兴奋地整理着行装,待一切就绪后,在一众宫人的小心簇拥之下,款步缓缓走出立政殿。 此时,鹅毛般的大雪如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轻盈地停歇在她们的肩头。 苏芷微微抬起那纤细的玉手,接住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那雪花在她温热的掌心之中,渐渐融化成一滴澄澈的水珠。 她那明亮的双眸中满是对这雪景的喜爱。 “小姐,这雪可真美。” 小桃红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仰起头,任由那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地落在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脸颊之上。 “是啊,许久未曾这般毫无拘束地赏雪了。” 苏芷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这清冷的空气,只觉心中的烦闷与压抑一扫而空,心情愈发畅快愉悦。 身后的嬷嬷们如临大敌,紧紧地将苏芷围在中间,手中的伞和披风将她遮得密不透风,生怕那飘落的雪花会对她腹中那珍贵的胎儿造成影响。 来到宫门口,一列装饰华丽的马车早已整齐排列。 车夫们见到苏芷前来,赶忙恭敬地行礼。 嬷嬷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芷登上那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小桃红也提着裙摆,轻快地紧跟其后。 车内的布置堪称奢华极致,厚厚的锦褥柔软无比,暖炉中燃烧的炭火散发着阵阵宜人的暖意,将外界的严寒彻底隔绝在外,营造出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天地。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那厚厚的雪地,发出轻微而又有节奏的“咯吱”声。 苏芷轻轻掀起车帘一角,眼眸凝望着外面那许久未见的长安城,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 当皇后的车驾缓缓来到玄武门时,早已在此等候的苏亶正坐在自家马车之中。 他听闻外面传来的阵阵动静,缓缓伸出手,轻轻拉开马车的帘子,目光瞬间被那辆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凤辇所吸引。 他的眼神中瞬间闪过慈爱,那里面坐着的,可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亲生女儿啊! 那是他心中最为牵挂的存在,虽身处宫廷,却时刻牵动着他的心弦。 李承乾并未选择安坐于马车之内,而是身披一件质地厚实的红色锦袍,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马背上。 他左顾右盼,发现还有一人没有到达。 “显怀!”李承乾突然高声喊道。 “在!”身后马上的张显怀立即大声应声道。 “如召呢?这个死小子跑哪里去了?” 李承乾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不悦。 听到陛下提及秦如召,张显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之色。 “陛下,如召说他抱病,在家来不了了,说今年就不和陛下一起去咸阳了。” “他这身子骨如此年轻,竟还会生病?”李承乾目光幽幽地看向张显怀。 张显怀神色愈发尴尬,在李承乾的注视下,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陛下,如召说他没脸回去见咸阳的父老乡亲。”李承乾听闻,先是一愣,然后骂了一句。 “没出息的东西,马上派两个人去给朕把他叫出来。” 李承乾语气不容置疑。 “和他说,他不来,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他!” “是!陛下!” 张显怀领命,立刻转身安排人手去传唤秦如召,心中只盼他能速速赶来,这小子陛下给他的脸有点大了。 第232章 君恩似海 锦衣卫指挥同知赵轩与千户骆清泉的身影在这严寒中显得格外匆忙,二人神色凝重。 翻身下马后就脚步匆匆,径直朝着秦如召那规模不大却别具一格的将军府奔去。 秦如召的将军府,虽无奢华的装饰与宏大的规模,却处处透着一股质朴与亲民之感。 他不喜繁文缛节,连仆人都未曾雇佣,偌大的府邸中,往来忙碌的皆是些从长安城各个角落汇聚而来的穷苦百姓。 这些百姓们,为了生计,每日来到此处,帮忙整理府邸,洒扫庭除。 而秦如召,心怀仁慈,每晚都会亲手为他们结清当日的工钱。 这份公道与善良,让百姓们对他敬重有加,彼此相处,宛如家人一般融洽自在。 赵轩和骆清泉那急促的脚步声踏入将军府,府内原本正专心做事的百姓们顿时被惊得停下了手中活计,面露惶恐之色。 赵轩见状,急忙双手抱拳,高声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找秦将军,事出紧急,惊扰到诸位,实非我愿,还望各位莫要惊慌。” 言罢,便心急如焚地快步向内院跑去。 骆清泉则微微缓了口气,从怀中摸索出一袋铜板,轻轻放在窗沿之上,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各位,抱歉了。” “新年新气象嘛,这袋铜板虽数量不多,却是我的一点心意,大伙分一下,权当讨个彩头。” 说罢,也匆匆随着赵轩的脚步向内而去,只留下一众百姓在原地,不明所以。 秦如召此时正在后院专注练武,他手中长枪仿若蛟龙出海,在他的奋力挥舞之下,不断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呼啸之声。 大冬天里,他光着上身,那古铜色的肌肤上青筋暴起,精壮的身躯傲然挺立在雪地之中,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飘落在他的肌肤之上,却浑然不觉寒冷。 他的神色专注,浑身散发着阵阵热气,豆大的汗液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每一次长枪的挥舞,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力量。 …… “秦哥啊,秦哥,别练了!” 赵轩那匆忙焦急的声音从外面开始传来。 秦如召动作猛地一顿,心中满是疑惑,抬眼便看到从外面匆匆赶来的赵轩。 “赵轩?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跟着陛下一起回咸阳了吗?” 秦如召话刚落音,骆清泉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哎呦,我的秦哥啊,你在这里搞什么啊!” 骆清泉满脸急切。 “快走快走,跟我们去咸阳。” “陛下,说了,你要是不去,所有人一起等你啊!” 秦如召一听,顿时直接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陛下……在等我?” “是啊,秦哥,快点,玄武门,好多人都在等你啊,陛下和皇后,房相和齐先生,都在啊,我的祖宗秦哥!” 骆清泉赶忙说道。 秦如召一听,心中瞬间慌了神,不及多想,直接就朝着府门外冲去。 那股子急切劲儿,真是谁也比不了。 赵轩和骆清泉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秦如召的马平日里就养在府里,此刻他如一阵疾风般直接翻身上马,那马儿受了惊,顿时一声长嘶。 紧接着,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赵轩和骆清泉伸手欲拉,却哪里拉得住。 “秦哥他没穿衣服啊!”骆清泉惊呼道。 “走,我们把他的衣服带上,再出发!” 赵轩应了一声,二人点了点头,迅速行动起来。 秦如召一马当先,骑着马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狂奔,马蹄扬起阵阵雪尘。 所经之处,百姓们纷纷侧目避让,皆被这风驰电掣的场景惊到。 长安城是有马道的,也会冲撞到行人。 但是大家都好奇啊,这么冷的天,一个小伙子光着膀子策马。 这估计得被官府抓进去了? 当众那啥? 秦如召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陛下身边。 李承乾坐在马上,忽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下意识地朝后面看了看。 待看清来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中暗忖。 这死小子,真的是改不了的毛病,做点事情如此冲动。 秦如召满心惶恐地策马来到李承乾面前,随后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间却难掩一丝狼狈。 紧接着,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末将来了!” 李承乾目光淡淡地看了秦如召一眼,旋即翻身下马,缓缓走到他面前,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得了了,都敢糊弄朕了。” 秦如召闻言,赶忙低下头。 “陛下,末将不敢,只是……” 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你衣服呢?” 李承乾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问道。 秦如召这才如梦初醒,反应了过来,自己来的太过匆忙,竟然连衣服也未曾穿上。 一时间,他满脸涨红,嗫嚅道:“陛下,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物携风而来,砸在了自己身上。 李承乾脱下了身上的锦袍,轻轻丢在了秦如召的头上,语气中带着关切:“这么冷的天,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造,先披上,去齐太师的马车里换个棉衣。” “到了咸阳朕再和你算账!” 秦如召缓缓抬起头,看着手中陛下的锦袍,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良久,才低声应道:“是!陛下!” 第233章 叔来了啊! 咸阳城近些日子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令人心潮澎湃的热闹气息。 城中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的面容之上皆毫无例外地展露着激动难抑的神色。 这般热闹非凡的景象,并非是因为新年的即将到来而被点燃,实则是源于咸阳日报所刊载的一则足以震撼整个大唐的重大消息——蒸汽机研发成功了! 加上又和过年凑到了一起,百姓们哪里还忍得住! 刚开始听闻此讯,所有工匠的亲眷们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仿若癫狂了一般,发了疯似地冲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用那最为热烈而真挚的拥抱,紧紧拥住每一个来往的路人。 似是唯有这般,才能将内心深处那满溢的喜悦与自豪尽情地宣泄而出。 他们家有工匠!他们研究出了蒸汽机!他们不是废物。 就连平日里大唐功臣疗养院里的那些老家伙们,也都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由自主地走出那宁静的庭院,融入到这一片欢腾的海洋之中,尽情地沉浸在这份举世同庆的欢快气氛里。 虽然他们也搞不清楚。 这蒸汽机到底是个什么。 但是人老了本来就喜欢热闹。 外面这种场景哪里还忍得住。 管他庆祝什么,先庆祝就对了!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个出了扫盲班以后,就基本没回来过,天天都在足浴店里按摩。 整个咸阳城的酒楼,在这几日更是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盛景。 从清晨直至深夜,店内皆是人声鼎沸,喧闹非凡,座无虚席。 哪怕是那些富甲一方,平日里挥金如土的豪商巨贾。 如今面对这酒楼的满堂宾客,也只能望“座”兴叹,空有万贯家财,却也无法在这一时半刻订到哪怕一个小小的位置。 李世民手持那份报道蒸汽机的报纸,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研读。 他那深邃的眼眸此刻满是疑惑与惊叹交织的复杂神色。 这所谓的蒸汽机他绞尽脑汁,却始终难以理解,这看似寻常无奇的物件到底是何种神奇的造物,为何竟能够拥有那般不可思议的伟力? 足以实现日后让所有大唐百姓都有温暖的棉衣蔽体,都能每餐饱腹果腹的宏伟蓝图。 越是苦苦思索,他心中那团想要亲眼目睹蒸汽机真实模样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只是,他身为大唐上任话事人,若为了此事而去劳烦自己的儿子,自是觉得极为失了颜面。 好在,他手中持有那象征着特权的卡——黑金令。 对于这咸阳城中究竟谁的话语最具分量、最能一锤定音,李二自是心如明镜。 那温如初在这咸阳城里,显然是难以掀起什么波澜,说不上什么有影响力的话。 而能真正在这咸阳城中呼风唤雨的唯有那个胖子。 李世民怀带着令牌,朝着乾宇掌商会总部大步流星而去。 …… 吝胖子这些日子可着实忙得晕头转向,不可开交。 抄家所获的巨额钱财,这一运送过程竟是持续了长达半年之久,却仍未见尽头。 世家之富,其丰厚程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饶是吝胖子这般深谙财富之道的人,此刻面对这如山似海的财富,都不禁感到有些心惊胆战。 他那原本宽敞无比的宝库,如今早已被各类奇珍异宝塞得水泄不通,连一丝多余的空隙都难以寻觅。 无奈之下,他只能匆匆下令,接着再建造新的宝库,以安置这些源源不断而来的宝物。 可即便是如此,这些珍贵无比的东西放置在外面,依旧让他难以安心。 单是那些精美绝伦的文玩字画,就已经快要将他那偌大的卧房堆积成一座小山丘了。 有时候,财富多得超乎想象,竟也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瞧着这满屋子琳琅满目的财宝,吝胖子满心都是忧愁,不住地长吁短叹。 “会长会长!”商会里一个年轻的员工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地匆匆跑来。 “干什么!慢一点!毛手毛脚的!” 吝胖子眉头紧皱,大声呵斥道。 “若是踩坏了一样东西,你就准备给我打一辈子工!” “再过一个时辰,陛下就要来了,欢迎仪式都准备好了吗?” 吝胖子紧接着焦急地问道。 林开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会长,都已经安排好了!乃是最高规格!不过,有贵客来找你啊!” “会长!” 听到贵客二字,吝胖子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贵客?除了陛下,我这里哪有什么贵客,那个姓齐的若是敢来,我定要将他打出去!” 说到此处,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对了,陛下来了那个姓齐的肯定也会跟着,给我把商会看死了,绝对不要让他进来!” 吝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晃着他那肥胖的脑袋。 “知道了,会长!只是下面的贵客可是拿着黑金令啊!” 听到黑金令这三个字,吝胖子瞬间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懵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黑金令在咸阳城的特权,持令者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而且所有的消费都由乾宇商会全权买单。 陛下早就已经和他郑重地说过,他的黑金令给了他阿耶。 如此一来,那么陛下的阿耶…… 想到此处,吝胖子猛地抬手,狠狠地给了林开一个爆栗,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他娘的不早点和老子说!” “怎么能让咱叔在楼下苦苦等着!快快!准备赔礼,赔礼!我记得叔叔喜欢字画,速速搬两箱最珍贵的字画下来,动作麻利点!” “我现在就下去亲自接待,若是不麻溜点,我扣你工资我告诉你!” 说完,吝胖子心急如焚,全然不顾自己那肥胖的身躯和往日的威严,连滚带爬地朝着楼下奔去。 作为黑金令的持有者,李世民这次来到咸阳以后第一次踏入乾宇商会。 而作为这商会中最至高无上的尊贵会员,大厅一楼那装饰奢华的套房已经专门为他一个人开放。 第234章 叔很高兴,叔罩着你! 李世民自登基以来,一生克勤克俭,心怀天下苍生,将精力与心血皆倾注于大唐的治理之上。 在长安皇宫之中,他的生活虽尊贵却不奢靡,衣食住行皆遵循简约之道,时刻以身作则,为臣民树立楷模。 主要还是因为魏征那个老东西! 直至来到咸阳之后,或许是因环境变迁,又或许是心境有了些许转变,才开始略微尝试享受生活的乐趣。 李世民一生见多识广,历经无数风雨波澜,可如今,他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 当他踏入乾宇商会,出示黑金令之后,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请他稍作等候。 李世民自来到咸阳后,时常与市井百姓往来交流。 等上片刻对他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于是,他神态安然地寻了一处坐下,耐心等待着。 可李世民委实未曾料到,他才刚刚落座不久,那小姑娘便再次前来,轻声告知他套房已然准备妥当。 一时间,李世民不禁有些发懵,满心疑惑。 什么套房? 我此番前来分明是为了找那个胖子的,怎会突然冒出个套房之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李世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也是这一趟才让他真切地领略到了这乾宇商会的非同凡响。 在小姑娘的引领下,李世民来到了那位于商会最深处的套房。 刚一踏入,一股暖意便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屋内的火炉显然是刚刚从别处搬移而来,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散发出炽热的温度,这才使得整个房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暖和宜人。 脚下,地上铺设着的乃是柔软至极的羊毛毯,那羊毛细腻而浓密,脚感舒适得让人几乎不忍踏足。 李世民心中略作思量,出于对这精美之物的爱惜,最终还是缓缓脱下鞋子,方踏入其中。 进入屋内之后,李世民的第一反应便是惊叹于此处的奢华无度。 这简直是富可敌国,有钱到了难以想象的境地。 目光所及之处,屋内所有的木质家具,竟然清一色皆是珍贵无比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 就连李世民这般阅历丰富之人,也皆是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众多且品质上乘的金丝楠木齐聚一堂。 每一张桌子的垫脚之处,皆是用熠熠生辉的金片精心压制而成。 而最为离谱、令人咋舌的当属那张茶桌,其竟然是由一整块硕大的玉石雕琢而成,浑然天成,毫无拼接的痕迹,那温润的质感与独特的纹理,前所未见。 一旁的琉璃柜子里,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水,酒液在琉璃的映衬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才刚刚坐下,一群身着精致服饰的服务员便悄然而至,动作轻盈而熟练地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至他的面前。 紧接着,一道道精致可口的小吃也如流水般被依次呈上,摆满了整张桌子。 李世民的目光仍在屋内四处游走,打量着其他的摆设装饰。 象牙雕琢而成的棋子,温润洁白。 金丝编织而成的窗帘,闪烁着迷人的金光。 眼前的这一切,让李世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这般奢华的景象,恐怕就连皇宫都难以与之媲美。 难道承乾此前在咸阳一直过的都是如此纸醉金迷的日子吗? 一念及此,李世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沉思之色,随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叔啊,叔啊,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啊!” 就在李世民沉浸于思绪之中时,吝胖子那洪亮而独特的声音陡然从门外传来,人还未现身,声音却已经响彻整个房间。 紧接着,便见他那肥胖的身躯连滚带爬地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叔啊!好久不见啊,我可太想你了!”吝胖子满脸堆笑,眼中却透着一丝狡黠。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疑惑之色,手指轻轻指向自己,问道:“你叫我叔?” 吝胖子见状,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就您这么一个叔叔啊!” 李世民凝视着面前这个行为乖张的胖子,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这胖子实在是太过无,明明知道朕的身份! 我即便如今不再是陛下,好歹也是个太上皇,再怎样也曾是威名赫赫的天策上将。 眼前这个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承乾又是如何忍受得了他这般肆意妄为的? “你这胖子,你如果在我手底下当官,我一定……” 李世民的话尚未说完,吝胖子却仿佛未闻一般,突然心急火燎地转身跑了出去。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心中满是愤懑。 这是什么意思?我话才说一半竟敢转身离开? 他正欲发火之时,却见吝胖子满头大汗地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来人,给我搭把手!” 吝胖子高声呼喊着,随即有两名侍从迅速上前,三人齐心协力将箱子搬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满心恼怒,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冷眼旁观,想要看看这个胖子究竟意欲何为。 “叔啊!这是我给你的赔礼,还希望叔能原谅小侄的无礼!” 吝胖子谄媚地笑着说道,随手就将箱子给打开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侄……” 李世民的话语刚脱口而出一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箱子里的那些字画所吸引。 只见箱内的字画皆是稀世珍品,每一幅都散发着浓郁的艺术魅力,那笔墨神韵,纸张质地以及岁月沉淀的痕迹,无一不让人心动神摇。 李世民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后面那半句话便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半晌未能说出。 我一生酷爱字画,费尽心力收藏了一辈子,却也不过仅有寥寥几件拿得出手的佳作。 这个胖子一出手竟然便是满满一箱。 谁家好人给字画给一箱啊?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方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与亲切。 “贤侄,这箱子东西是给我的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 吝胖子看着李世民,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叔!还有一箱!他们还在搬过来!” 听闻吝胖子此言,李世民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其他,满心欢喜地起身,上前一把搂住吝胖子的肩膀。 热情地说道:“有你这样的好侄子,叔很高兴。” “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报叔的名字,叔罩着你!” 第235章 李二的疑惑 “叔,太客气了,这都是我这个当侄子的应该做的!” 吝胖子微微眯起那本就不大的眼睛,脸上的肉随着笑容堆砌起来,挤出深深的法令纹。 那模样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憨态可掬。 李世民目光落在吝胖子那张圆滚滚的脸上,不知为何,越看心中越是满意。 “没想到,我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你这样的好贤侄!”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转到旁边那两箱子字画之上,眼中的喜爱之色毫不掩饰地露于言表。 吝胖子自然是注意到了李世民的喜爱,了然于心。 “叔你要是喜欢,侄儿以后再给你送,这间套房也归叔了,以后在咸阳没事,叔常来玩啊。” 吝胖子咧开嘴,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愈发灿烂。 李世民听到吝胖子这豪爽至极的话语,心中不禁微微颤动。 在这世间,谁能不渴望拥有一个出手阔绰的朋友呢? 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片刻的感慨后,便迅速稳住心神,记起了前来此处的重要目的。 “侄儿啊,叔有些事想问你。” 李世民微微坐正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 “叔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侄儿只要能办到,一定去办!” 吝胖子胸脯拍得震天响。 李世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许,说道:“贤侄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叔在这报纸上看到这蒸汽机,想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物件,你看麻不麻烦?” 一听李世民想要去看蒸汽机,吝大福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快速反应过来,提高了声调应道:“叔,这算什么事啊?” “但叔,今天不行,等会陛下要来了,侄儿要去接驾,明天带着叔行吗?” 李世民微微点头。 “那就有劳贤侄了。” 说罢,端起精致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感受着那茶香在舌尖散开。 片刻后,他放下茶盏,话风一转,再次开口道:“贤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棉花这个东西能保暖的啊?” 听到李世民这句话,吝大福原本松弛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件事可是属于小机密了,绝不能轻易透露。 哪怕眼前这人是陛下的老头子也不行。 算不上自己人。 吝胖子眼珠快速转动几下后,他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开始了他的老本行。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叔啊,无意间发现的,那时候有人送了陛下一朵花,陛下觉得好看,就养起来了,那时候也没想到有这种效果。” 吝大福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表面的热气。 而后小啜一口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李世民紧紧盯着吝大福的眼睛。 这胖子看似憨厚老实,人畜无害,不想应对起关键问题来却如此滴水不漏,真真是心黑得一塌糊涂。 可即便满心不甘,此刻也不好再强行追问,只得把这份疑惑暂且深埋心底。 吝胖子则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茶。 “贤侄啊,那既然这样,叔就先走一步了,等会承乾要来,肯定很热闹。” “叔那两个女儿还在家里,放心不下,肯定要我带着她们去凑热闹。” 李世民起身后,吝胖子立马跟着他一起起身。 “叔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正好把这两个箱子也一起带上。” 吝胖子满脸真诚的说道。 李世民看着李胖子点了点头。 “好,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了,那叔就却之不恭了。” 吝胖子立马摇头。 “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都是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应该做的,你想要什么,派人来和侄儿打个招呼就是。” “好好好,叔不会客气的。” 李世民笑着说道。 “那叔我送送你。” 第236章 凑热闹 李世民带着那两箱子字画,意气风发地回到家中。 一路上心中满是愉悦。 刚踏入府邸大门,他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吩咐侍从:“速将这两箱子书画妥善收好,万不可有丝毫损伤。” 等到他空下来,一定要全神贯注地细细品味,逐幅慢慢欣赏。 今日正值元日,这是旧岁与新年交替的特殊时刻,整个府邸都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处处洋溢着浓郁的喜庆气息。 李明达和李季明两位可爱的小公主,身着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色喜庆服饰,精致的刺绣与华美的配饰相得益彰,更显得她们娇俏动人。 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像是春日里熟透的苹果,让人看了心生无限怜爱。 李世民瞧见她们这副模样,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爱之情。 “阿耶,你回来了啊!” “阿耶!我好想你!” 两个乖女儿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她们一看见李世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便如两只欢快的小鹿般飞奔而来,一人紧紧抱住李世民的一条大腿,小脑袋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 李世民慈爱地弯下腰,伸出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两个女儿乌黑柔顺的头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阿耶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吗?” “只是出去处理些许事务,自然会很快归来。” “我而且阿耶还应允了你们,要一同去凑你们皇兄前来的热闹呢。” “你们的皇兄此次当真回到咸阳来过年了,只是不知长安那边如今是何种景象,诸多事宜是否都已安排妥当?” 李世民刚想要深入思索长安的状况,思绪却被李季明那急切的声音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阿耶,不要想了!快带我们出去玩啦!皇兄要来了哦!” “是啊,阿耶,快带着我们出去玩!” 看着两个女儿这般撒娇卖萌的模样,李世民只觉得心情大好。 哪里还忍心拒绝她们这小小的请求,当下便爽朗地笑道:“好,走,阿耶这就带你们一同出去游玩!” 孙嬷嬷在一旁瞧见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今日她外出之时,亲眼目睹了外面那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景象。 李世民独自一人带着两位小公主出去,她着实难以放心。 于是,孙嬷嬷赶忙走上前去,满脸关切地说道:“老爷,今日外面人潮汹涌,热闹非凡,老身陪您一同出去可好?” “如此一来,也能有个照应,老身心里也能踏实些。” 李世民微微摇了摇头,耐心地向她解释道:“放心,孙嬷嬷,今日疗养院的新年饭筹备事宜还需你来精心统筹安排。” “诸多琐碎事务皆离不开你这主心骨,你必定是分身乏术,走不开的。” “去把雉奴叫出来,让他陪同出去,他年纪稍长,行事也较为沉稳,如此也好照看兕子和阿鸢,大家也能安心些许。” 李治很快便眼神清澈,步伐轻快地走了过来。 他原本早有可以返回皇宫,可他却一直找各种理由拖延在此处。 旁人实在难以体会,对于一个平日里天天清晨四五点钟就得起床去上早课的王爷而言,能够每天毫无拘束地睡到悠悠转醒是何等惬意。 起床之后,还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全然不必遵循宫中那严苛的规矩与作息。 至于回宫? 他才不会回去呢,谁爱回谁回,反正他李治是坚决不愿回去! 这几天听闻李承乾要来,李治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慌乱。 皇兄一向对他要求严格,生怕李承乾此次回长安时,顺便也将他给一并强行抓走。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巧妙地躲避自己的皇兄。 看到李治前来,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略带责备地说道:“你看看你这些天,在这里除了尽情吃喝便是蒙头大睡,再这般懒散下去,迟早会变成青雀那个模样!” “整日只知沉迷于享乐,都胖成什么样子了?毫无节制。” “对了,雉奴,青雀去哪了?怎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出去?” 李治眼睛微微睁大,一脸清澈地望着李世民,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阿耶,四哥都已经离家半个月了。” “皇兄不是让他去修书了嘛?” “此事儿臣记得清清楚楚,四哥这段时间都在专注于修书之事,不曾有片刻懈怠。” 李世民听到李治的话,一时间有些脸红,感慨道:“出去半个月了吗?” “阿耶如今年纪渐长,记忆力愈发不如往昔了,诸多事情都容易遗忘。” “雉奴啊,你可要好好孝敬阿耶,莫要让阿耶再为琐事烦忧。” 李治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认真地点头应道:“阿耶,儿知晓了,定会尽心竭力孝敬阿耶。” “不过四哥今天应该就会归来,学院那里也已放假了。” “无妨,青雀未归,你便和阿耶一道去凑凑你皇兄的热闹。” “路上也好照顾一下你这两个妹妹!” 第237章 心是热热的 当李世民带着李治以及李明达和李季明两位小公主悠然行至疗养院门口时,只见尉迟敬德与程咬金满脸笑意,匆忙迎上前来。 程咬金那张大脸笑得格外灿烂,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乐呵呵地说道:“上将军,嘿嘿。” 尉迟敬德则微微昂首,眼中带着期待与恭敬,紧接着开口道:“上将军,我们也才出来,要不要一同去迎接陛下?” 李世民目光随意地扫视一圈,发觉那些前来此地养老的老臣们竟大都汇聚在门口了。 他的视线随后落在尉迟敬德和程咬金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促狭,故意问道:“你们两个不是整日沉醉于足浴之中吗?” “今日怎会舍得出来?” 李世民话音刚落,尉迟敬德便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上将军,陛下即将驾临,我等身为臣子,无论如何都理当前来恭迎,此乃大义所在,绝无半分含糊。” 李世民定睛凝视尉迟敬德,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胭脂气息正悠悠地在空气中弥漫,轻轻萦绕在自己的鼻端。 出于逗弄的心思,李世民又凑近程咬金嗅了嗅,旋即满脸不屑地看着他们二人,调侃道:“你们两个啊,岁月不饶人,年纪都这般大了,可莫要在晚年行差踏错,选了个令人不齿的死法!” 程咬金一听这话,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大声叫嚷起来:“上将军!您可不能随意冤枉我们啊!” “这是咸阳城,规矩森严,一切皆是素净清明的!” “我等绝无半分逾矩之处,天地可鉴,良心可表啊!” 李世民见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微微点头安抚道:“好了,莫要再争执了,既来之则安之,一起走!” 程咬金听闻此言,顿时又恢复了那副憨笑模样,应了一声:“好勒上将军!” 此刻,站在后面的李积、李靖、侯君集等一众将领也纷纷上前,向李世民行礼参拜,众人相互问候寒暄,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 随后,这一大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路上欢声笑语,朝着城门口大步走去。 吝胖子早已提前抵达城门口,身姿挺拔地伫立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就只等陛下车驾的到来。 天空中虽然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但咸阳城的地面上却不见一丝积雪。 城中每日都会安排专人负责清扫,每隔一个时辰便会仔细清理一次,以确保道路的整洁通畅。 不仅如此,城内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门口放置两个精致的火炉。 那火炉周围还细心地围上了小巧的栅栏,只因生怕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玩耍时不慎撞到火炉之上,发生意外。 如此一来,若是有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稍感凉意,便可以悠然地站在炉子边上,惬意地驱散寒意。 城楼上早已精心摆放好了满满当当的烟花,只等远远瞧见陛下的车队缓缓出现,便会即刻点燃,以最为隆重盛大的仪式迎接陛下的到来。 城门口的街道上也是一片热闹景象,有些摊位的生意简直火爆到了极点。 就拿最为简单质朴的摊位来说,那些卖开水的小摊位,需要一文铜板才能买到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即便如此,却依旧供不应求。 而那些稍微高档一些,价格贵一点的摊位就会售卖香甜可口的热奶茶。 那装着奶茶的铜壶稳稳地放置在火炉之上,壶中的奶茶不停地翻滚着,发出“咕咚咕咚”的悦耳声响,浓郁的奶香味不受拘束地在人群中肆意飘散开来,引得众人纷纷垂涎。 若是喜爱甜食的顾客,便可让摊主多添加一些糖,尽情享受那甜蜜浓郁的滋味。 若是不喜甜腻的,直接饮用原味奶茶,也能品味到奶茶的醇厚香浓。 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里,似乎没有谁能够抗拒得了这样一杯既能暖手又能暖心的热奶茶。 小吃摊的生意更是热闹非凡,尤其是炸串和麻辣烫的摊位前,顾客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 那摆在一旁准备制作炸串和麻辣烫的食材,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耗着,摊主们忙得不可开交,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些摊位也并非毫无秩序地随意聚集在一起。 能够在这种时候还被允许在街道两边摆摊的,要么是在咸阳城里平日里品行端正,表现最为优异的百姓。 要么是那些口碑极佳广受赞誉,零差评的店铺。 每隔两百步设置一个摊子是吝大福的意思,这样的布局极为巧妙,既可以让等待陛下车驾的人群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不至于太过无聊,又能巧妙地促进消费,增加咸阳城的经济收益。 一个迎接陛下车驾的事情,竟也能被咸阳城的老百姓们精心策划,玩出如此多的花样与精彩来。 在这熙熙攘攘的场景之中,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了。 他们在人群中不停地嬉笑打闹,穿梭奔跑,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清脆的笑声和呼喊声。 有的孩子则紧紧拉着自己家人的手,撒娇道:“给我买那个嘛…求求你了!” 眼睛里满是对那些美食和新奇小玩意儿的渴望。 天很冷,但每个人的心却是热热的。 第238章 入城 在咸阳城的城头之上,吝大福伫立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远方陛下的车驾。 还有那马上李承乾的身影。 “来,准备放烟花!”吝大福中气十足地喊道。 他身旁的侍从们听闻指令,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随着长安的车队逐渐临近,那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在一起。 而就在此时,一道道烟花呼啸着冲向那湛蓝的天空,然后猛然炸开,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雪景配烟花,美不胜收。 百姓们原本正沉浸这热闹的氛围内。 那突如其来的烟花声,瞬间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他们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惊喜的神情,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们便知晓定是陛下来了。 人群之中,不知是哪位热血满腔的人率先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了一声:“陛下万岁!” 这一声呼喊,整个咸阳城的百姓们,纷纷张开嘴巴,齐声高呼起来。 “陛下万岁!” 那声音起初还有些参差不齐,但很快便汇聚成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声浪,一声接着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大唐开国团队的众人站在一旁,他们个个都是历经风雨的豪杰。 此时他们彼此相视,目光在交汇的瞬间,皆流露出了动容之色。 那眼神之中,有对陛下的敬畏,有对大唐如今昌盛景象的欣慰,亦有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 李世民脖子上骑着天真可爱的李季明,小家伙那粉嫩的脸庞上洋溢着兴奋好奇。 他那稚嫩的小手高高举起,奶声奶气却又无比响亮地喊道。 “陛下万岁 !” 众人先是一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童真之音所打动,继而纷纷开怀大笑起来。 他们那原本威严的面容上,此刻都绽放出了笑容,也都不由自主地举起手,加入到那呼喊的行列之中。 “陛下万岁!”那声音愈发洪亮,在咸阳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听着咸阳城内那铺天盖地的喊声响起,李承乾身骑墨影,器宇轩昂。 只见他一马当先,引领着队伍向着城中缓缓前行,秦如召和张显怀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咸阳的百姓们看到李承乾策马入城,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他们那一双双质朴而又充满热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承乾,一句句“陛下万岁”喊得愈发慷慨激昂。 李承乾面带微笑,骑在马上,他不停地对着两旁欢呼雀跃的百姓挥手致意。 骑在李世民脖子上的李季明,眼睛突然一亮,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到了路中间的李承乾,立刻兴奋地摇晃着自己的小手,大声呼喊着:“皇兄!皇兄!看窝,看窝!” 李承乾听到那稚嫩的呼喊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当他看到下方那一群熟悉的面孔时,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对着他们拱手行礼。 诸位老臣见状,也赶忙一同回礼。 人流如潮水般随着李承乾的前行而涌动。 苏芷身着一袭厚实的长裙,披着她厚实的大氅。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孕肚。 她缓缓拉开车帘,向外望去,轻声说道:“小桃红,外面可真热闹啊!” 小桃红听闻,也赶忙拉开另一边的车帘,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小姐!你看路两旁还有好多小吃!看起来好好吃啊!” 房玄龄与他的发妻卢淼雨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中。 房玄龄轻轻拉开车帘,在妻子的陪同下看着外面那些满脸朝气,欢呼雀跃的百姓。 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历朝历代,又有哪一朝的百姓能有如今咸阳城百姓这般昂扬的精神面貌呢? 想起这两年来的艰辛努力,如今看到这般景象,他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坐在一旁的卢淼雨,脸上却带着患得患失的神情。 房玄龄转头看了卢淼雨一眼,目光中带着关切和安慰,轻声说道:“淼雨啊,世家之祸,陛下必除,如今陛下并没有牵连世家旁系,只是追究主系和一些犯法之辈。” “你的家人虽然成了庶民,可至少留有一条性命,又何必整日如此忧愁呢?” “今天是好日子,切莫一副悲戚模样,若是惹得陛下不痛快,可就不好了。” 卢淼雨抬眸看了看房玄龄,微微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性子泼辣,出身范阳卢氏。 平日里,房玄龄在事情上上总是对她百般迁就。 如今听着外面百姓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卢淼雨心中也不禁泛起波澜。 世家,难道真的错了吗? 她缓缓开口说道:“玄龄,妾身知道。” 听到妻子没有和自己耍小性子。 房玄龄脸上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卢淼雨的手,温柔地说道:“得妻如此,深明大义,夫复何求啊?” 第239章 炫耀 魏征端坐在马车之中,面容因外面街道上热闹非凡的场景而被点亮,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身旁的妻子裴灵萱的手,始终紧紧地挽着魏征的胳膊,两人的身影紧紧相依。 裴灵萱出身河东裴氏,这裴家在河东一带虽算不得名门望族中的顶尖存在,却也小有名气,是一方小世家。 陛下之前大力整治世家,河东裴氏除了极少数作奸犯科之人被依法严惩,处以死刑外,整体并未遭受太过严重的创伤。 只是遵循陛下的旨意,家族被遣散,权势渐渐散去。 裴灵萱对此却毫不在意,她的至亲早已相继离世,如今的河东裴氏与她之间的情感纽带已然变得极为薄弱,几乎形同陌路。 对于陛下毅然决然铲除世家的举措,裴灵萱心中亦未曾泛起丝毫波澜,更无半分异议。 在她简单而纯粹的心中,只坚定地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信念。 只要是魏征想要去做的事情,无论前方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一路追随,不离不弃。 其余的一切身外之事,在她眼中皆如过眼云烟,轻如鸿毛,根本不值得她去劳神费心。 魏征正悠然自得地透过车窗欣赏着外面的街景,眼神中满是惬意与满足。 可就在不经意间,他的目光突然凝固,眼睛瞬间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景象。 只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令他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停一下车!老夫要下去!” 魏征急切的高声呼喊。 裴灵萱听到魏征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眼中顿时充满了疑惑,她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了,夫君?” 魏征赶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同时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夫人,我看到一个相熟的人,心中实在是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要下去见他一面!” 裴灵萱虽然满心的疑惑不解,但出于对丈夫的信任,还是温柔地嘱咐了一句:“外面人多嘈杂,夫君要千万当心点!” 魏征神色凝重,郑重点头,以示自己知晓。 长长的车队正有序地在道路上缓缓前行,魏征的马车一旦停顿,必然会对后面的队伍造成阻碍。 故而,魏征不敢有丝毫的延误,马车刚刚停稳,他便匆匆忙忙地快步走了下来。 他迈着急促的步伐,眼神中透着焦急与期待,朝着心中那个身影的方向快步走去。 周围的百姓们看到魏征年事已高,步履蹒跚却又神色匆匆,纷纷出于敬重或者怜悯之心主动让出道路,眼神中满是关切。 魏征一路前行,一路不停地向为他让路的众人点头致谢,口中念念有词,如此才在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通道,缓缓靠近。 前方不远处,一群人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他们的每一个背影和声音传入魏征的耳中,眼中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与亲切。 尤其是那个脖子上骑着女孩的背影,更是让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久久无法移开。 魏征并未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在这群人的身后,悄然无声。 李世民高高地举着活泼可爱的李季明,那小家伙在他的肩头笑得格外灿烂。 李明达则如一只乖巧的小绵羊,静静地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角。 众人皆满脸笑容,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兄弟们啊!我们征战杀伐,打了一辈子的仗,又治理国家。历经无数风雨磨难,如今四海升平,也是时候该好好享受享受这太平盛世的恩泽了。” 李世民的声音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感慨。 “明天,我请你们去我侄子那里游玩一番,定要给你们这些老东西啊,好好开开眼界!” 尉迟敬德听到这话,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自认为与李世民相识多年,对其了如指掌,可却从未听闻李世民有侄子在咸阳之事。 若真有如此亲近之人在此地,以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李世民怎会一直秘而不宣,从未提及。 李世民略带骄傲地瞥了一眼尉迟敬德,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告诉你们,我在我侄子那里所享受的待遇,简直超乎你们的想象。” “我侄子赠予我的字画,皆是世间罕有的珍品,一送便是满满几箱子,那些字画的价值,绝非金银财宝所能衡量。” “都是他的心意啊!” “”不仅如此,他还送了我一间套房,套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听闻,皆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李靖听到那两箱珍贵字画时,已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难以置信。 李世民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套房里,所用的木材全是珍贵无比的金丝楠木,奢华至极,甚至连金子在那里都只能沦为垫桌脚的寻常之物。” “还有那好酒啊,满满一柜子,数量多的数都数不清。” “那平日里我们所喝的小白干和我套房里那些酒相比,简直就是粗劣的村酿,根本不值一提!” 众人听到有如此美酒,眼睛皆是一亮。 小白干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已经排在了第一名! 现在竟然还有好酒? 第240章 魏老头来了 李世民他口若悬河,双目闪烁自信的光芒,一一细数,越说越是兴起。 正说得畅快淋漓,忘乎所以之际,他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缓缓收住话语,这才发现周围一片安静,竟无一人对他的话语有所回应,附和的声音全然消失不见。 没有老兄弟们的捧场,李世民再吹下去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满心狐疑地将视线移向身旁的程咬金。只见程咬金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口哨。 一只粗糙的大手还不停地在乱蓬蓬的脑袋上挠着,眼神却飘忽不定,故意望向街道的另一边,刻意逃避着李世民的目光。 另一旁的尉迟敬德,也是如出一辙,那黑黝黝的脸庞紧绷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街边的某个角落,全然无视李世民的存在。 李世民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疑窦丛生,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随后猛地一个转身。这突如其来的转身,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一声惊呼:“卧槽!” 李世民这一转身差点让脖子上的李季明掉下去。 连忙稳住李季明。 李季明却因这突然的动静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他那稚嫩的小手不停地在李世民的脑袋上摸索着,嘴里还欢快地叫嚷着:“阿耶!阿耶!这个好玩!窝还要玩!” 魏征正直直的站在他身后。 身着一袭厚实的长袍,面容严肃。 他站定在李世民面前,双手恭敬地抱拳,向着李世民深深地拱了拱手,语调平静地说道:“老臣日夜思念陛下,心中时刻牵挂着陛下,未曾想今日在此处得见陛下,见陛下容光焕发,日子过得这般红火。” “老臣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不知老臣这般微末之人,可有资格去讨一杯陛下的酒喝啊?” 李世民听到魏征的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轻易开口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李季明抱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将其递给一旁的程咬金。 这才强作镇定地看向魏征,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显干涩地说道:“魏爱卿,自然是有的。” 魏征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只是那双眼眸凝视着李世民,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他缓缓开口道:“陛下,刚刚乍见陛下的那一刻,老臣真以为是自己年老体衰,眼睛昏花看错了。” “直至看到周围这些熟悉的老朋友,老臣才敢确定真的是陛下。” “陛下,老臣若没记错的话,按常理而言,现在陛下应该已葬在昭陵了?” 李世民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悦,眉头紧紧皱起,下意识地反驳道:“朕假死了?不行吗?” 魏征听到这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挺直了腰杆,提高了声音说道:“陛下,老臣斗胆请问,陛下此举可是将这大唐的江山社稷、万千子民视为儿戏?” “陛下能假死,可曾想过长安城之中原本会有多少人因陛下之故要一同赴死殉葬?” “若不是太子殿下英明睿智,及时稳定朝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陛下,您有想过,如此一来,将会有多少忠臣良将因您而无辜丧命吗?” 李世民听着魏征这一番有理有据,义正言辞的质问,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慌乱之中,他匆匆瞥了一眼魏征身后的李积,眼神中满是求助之意,盼着他能在这尴尬时刻站出来说几句圆场的话。 李积心领神会地捕捉到了李世民的眼神,他咧开大嘴,哈哈地干笑了几声,试图以笑声打破这如尴尬气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极为卖力。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这尴尬的氛围里,无人理会他的笑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笑声渐渐变得微弱。 最后,他无奈地停下了笑声,尴尬地将头扭向一旁,眼神中满是无奈。 魏征终究是顾全大局之人,并未当场与李世民争吵起来。 毕竟此处乃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已有不少百姓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纷纷好奇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魏征看着李世民,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有无限的感慨,他说道:“陛下,一同走。” 李世民看了眼魏征,心中虽有百般不愿,但也知道自己理亏,默默地点了点头,一丝愧疚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低声应道:“那就一起走。” 就这样,一行人默默地向着疗养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众人皆紧闭双唇,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程咬金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好几次想要开口活跃气氛。 他一会儿眉飞色舞地讲起一个自己在路上听闻的笑话,可那笑话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趣,无人发笑。 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扯起一些街头巷尾的趣事,可众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 就如同李积之前的遭遇一样,他越努力活跃气氛,反而越让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程咬金也彻底放弃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罢了罢了,随他们去。 于是他干脆和李世民说了一声,然后带着李季明和李明达转身朝着街边的奶茶铺子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去买些热腾腾的奶茶喝,这才是正经事。” 尉迟敬德见此情形,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几人刚一离开人群,程咬金顿时如释重负,他大声说道:“老黑啊!真吓人啊!魏老头来了!还是出来舒服!” 尉迟敬德深有同感,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第241章 回去揍阿耶 在那凝丝丝压抑的氛围里,即便李季明与李明达尚是天真稚嫩的孩童,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气息。 她们乖巧地待在一旁,全程双唇紧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小孩也是能察觉到大人情绪的。 幸好有程咬金与尉迟敬德的引领,她们这才有机会出来买奶茶。 一旦脱离了那紧绷的气氛,孩子们活泼烂漫的天性便会迅速复苏并肆意张扬起来。 “程叔,黑叔,刚刚那位老人家究竟是谁啊?” 李明达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声音清脆悦耳。 程咬金无奈地冲着李明达耸了耸宽厚的肩膀,同时摊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脸上带着几分夸张的无奈神情说道:“小公主啊,日后若是瞧见那位老头,定要远远避开,莫要与他有任何交集。” “我们这些人平日里对他皆是避之不及,此人尤爱寻人麻烦,动辄便对人破口大骂,而你阿耶更是常常成为他数落的对象,被他搅得心烦意乱。” 李明达听闻程咬金的描述,小脸上瞬间浮现出深深的疑惑之色,她微微歪着头,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满是不解地喃喃道:“程叔,世间竟有如此胆大之人,敢对我阿耶口出恶言?” 未等程咬金开口回应,尉迟敬德便按捺不住地抢着说道:“那老头的行径可不止于此,他不仅对你阿耶肆意责骂。” “甚至有一回,竟当着众人的面,直指着你阿耶的鼻子,言辞颇为犀利,那场面公主你当时是没看到啊!” 一旁的李季明听到这话,那粉嫩圆润的小嘴高高地嘟起,腮帮子也因气愤而鼓胀起来,活脱脱一只气鼓鼓的小仓鼠。 她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急切地叫嚷道:“黑叔叔,程叔叔!他这般欺负我阿耶,你们为何不出手相助,狠狠教训他一顿?他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看着李季明这副天真又气愤的模样,程咬金与尉迟敬德不禁相视而笑。程咬金缓缓蹲下身子,与李季明平视,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耐心地解释道:“小公主啊,莫要仅凭这表面现象便判定他是坏人。” “虽说那老头时常对你阿耶言辞苛刻,但他实则并非恶徒。” “你如今尚年幼,许多事情还无法理解,待你年岁渐长,阅历渐丰,便会知晓其中的缘由了。” 李季明却似根本听不进去,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对程咬金的劝解满心抵触,嘴里嘟囔着:“他都欺负我阿耶了,那他就是坏人!” “窝才不管那些你们大人的道理呢!窝就是要帮我的阿耶!” 尉迟敬德见此情景,赶忙笑着哄道:“好好好,小公主,既然你认定他是坏人,那等回去了,黑叔便为你出气,好好教训他一番。” 李季明的双眼瞬间明亮那眼神中满是对尉迟敬德的崇拜,兴奋地欢呼道:“黑叔!你可真好!阿耶也常常对我嗦,嗦你武艺高强,是世间少有的英雄豪杰!” 尉迟敬德那原本就黝黑的脸庞,此刻竟隐隐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只因肤色暗沉,旁人难以发觉,可程咬金却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程咬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连忙说道:“小公主!你程叔我也绝非等闲之辈,若要教训那老头,你程叔我能轻松办到。” 李季明听闻,又将目光投向程咬金,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乖巧地说道:“程叔自然也是最厉害的!” 程咬金得意地瞥了尉迟敬德一眼,鼻腔中轻轻哼出一声,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较量意味。 在这四人之中,李明达无疑是最为聪慧懂事的。 她轻轻伸出纤细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李季明的发顶,轻声嗔怪道:“阿鸢,休要胡言乱语。”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问道:“程叔,黑叔,那位老人家会不会就是魏征?”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听到李明达准确说出魏征的名字,皆面露惊讶之色,齐声问道:“公主怎会知晓此人?” 李明达微微颔首,又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也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号,却从未有幸得见本人。” “在我幼年之时,母后偶尔会在闲暇时分为我讲述一些故事,其间便常常提及魏征。” “母后曾言,父皇时常会被魏征气得怒火中烧,几近失去理智,每次从朝堂归来,都会怒发冲冠地扬言要将魏征斩首示众,可幸得母后苦口婆心地劝慰,才使得父皇渐渐平息怒火。” “母后还曾多次对夸赞,称魏征乃是一位忠君爱国、刚正不阿的贤臣,是大唐的中流砥柱。” 李季明听闻姐姐的话,不禁仰起头,望向李明达,眼神中带着懵懂与疑惑,问道:“大兕子,母后说过辣个老头是个好人吗?” 李明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没错。” 李季明歪着小脑袋,天真无邪地思索片刻后说道:“那阿耶肯定是做了错事,才会被这个好老头说!” “辣窝们回宫后一起去教训阿耶!黑叔,程叔!窝们这就回去,找阿耶算账去!”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被李季明这突如其来的童言无忌惊得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还是程咬金反应敏捷,脑筋一转,计上心来,笑着逗她道:“若是如此,那奶茶可就没得买咯。” 李季明听闻,微微仰起头,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短暂思索后,给出了一个极为笃定的答复:“买!莱茶还是要买的!” 第242章 幽庭 李承乾的队伍在吝大福周全的安排之下,顺利地抵达了这座闻名遐迩的幽庭。 这座幽庭的坐落之处堪称绝佳,正正位于咸阳城的心脏地带,其与乾宇商会以及大唐功臣疗养院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 既不过于靠近而显得喧闹,又不会太过偏远而失了便利,成为了一座别具一格的行宫。 吝大福决心修建这座幽庭之时,可谓是倾尽心力,毫不吝啬地花了大把的钱,正儿八经地投入了难以估量的巨大代价。 毕竟,此宫既以“幽庭”为名,那便定要将那曲径通幽的意境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于是,吝大福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差遣众多能工巧匠奔赴大唐的各个角落,精心挑选并小心翼翼地移植来了形形色色,品类繁多的名贵树木与花卉。 傲雪凌霜的松柏,娇艳欲滴的牡丹。 清新淡雅的幽兰,绚烂多姿的海棠。 …… 只要是大唐有的,都汇聚于此。 它们在幽庭之中相互交织,错落有致地生长着,使得这一方天地一年四季都被永不消散的盎然绿意包裹,无论何时踏入,都能感受到那蓬勃的生机扑面而来。 里面珍宝自然不必想,世家有的是。 在这众多的珍宝之中,最为引人注目,堪称镇庭之宝的,当属那从崔家抄没而来的阴沉木貔貅花案。 这阴沉木本就珍贵无比,其质地坚硬如铁,纹理细腻独特,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洗礼,更显古朴厚重。 而其上所雕刻的貔貅花案更是巧夺天工,貔貅的形态威武霸气,双目圆睁,仰天长啸。 周围是遍布了一些花卉图案,花瓣娇嫩欲滴,花蕊栩栩如生,与貔貅的刚猛相互映衬,刚柔并济,美轮美奂。 这花案被郑重其事地安置在幽庭的入口之处。 但凡有人踏入幽庭,第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它所吸引。 如此才堪堪配得上陛下! 幽庭之前,李承乾动作潇洒自如,一个翻身下马,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微微抬起头,双眸缓缓扫过这座吝大福为他精心打造的行宫,心中不禁涌起感慨。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吝大福,眼神中带着询问,轻声问道:“如此盛景,这般奢华,花销想必如同流水,定是不小?” 吝大福听闻,赶忙谦逊地摇了摇头,脸上堆满了忠诚之色,诚挚地回应道:“陛下,此皆应为陛下效力之事,为了陛下能够拥有一处舒适惬意,彰显皇家威严的休憩之所,一切付出皆是理所应当,草民不敢有丝毫怨言,亦不敢言苦。” 李承乾微微颔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辛苦了!” 吝大福听到这关切的话语,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承乾继而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张显怀和秦如召。 这二人正值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李承乾面带微笑,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也都回家去,让家中的街坊邻居们都好好看看。有道是‘功成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如今你们为大唐立功,荣耀加身,也该荣归故里,让家人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张显怀一听,顿时兴致高昂,满心欢喜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是!陛下!” 秦如召则微微皱眉,神色间略显犹豫,他嘴唇轻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开口。 李承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看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回去,去看看你的家里人。”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有担当,敢作敢当。” “你若是因羞愧而不敢面对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家人,那就更要鼓起勇气去好好地补偿他们。” “你如今代表着朕的脸面,定要明白其中的责任。” 秦如召听到李承乾的这一番教诲,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末将明白!” 李承乾点了点头。 此时,苏芷正站在一旁,满脸皆是惊讶之色。 小桃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苏芷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高声喊道:“阿耶!阿娘!你们怎么也都来了?” 小桃红也乖巧地跟在苏芷身旁,轻声叫道:“老爷,夫人!” 苏亶面带慈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芷儿啊,是陛下知晓你怀有身孕,特意恩准让我们老两口前来陪伴你。” 苏芷一听,心中满是感激,赶忙回过头去,眼神中饱含深情地看了李承乾一眼。 陈若云则满脸心疼地快步走到苏芷面前,紧紧地握住她那略显冰凉的小手,关切地问道:“芷儿啊,宫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苏芷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反手握住陈若云的手,温柔地说道:“阿娘,宫里的日子很好,十分悠闲自在,而且宫中人不多,也没有那么多纷繁复杂的弯弯绕绕。” “陛下对我也极为照顾,您和阿耶无需担忧女儿,只需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便是。” 陈若云听到苏芷如此这般的描述,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稍稍放心了一些。 苏芷正欲与家人再多聊上几句,却突然听到自己的阿耶和阿娘齐声高呼了一句“陛下”。 她心中一惊,赶忙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李承乾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苏芷感动不已,眼眶微微泛红,看向李承乾说道:“陛下,臣妾让您如此费心了。” 李承乾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动作轻柔而细致地为苏芷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轻声说道:“免礼,都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苏亶和陈若云连忙谢恩。 “谢陛下!”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是朕对不住你啊。” “外面天寒地冻,你如今腹中怀有孩子,切不可着凉。” “若有什么话想说,待回去泡上一壶热茶,悠悠闲闲地坐在家中慢慢聊。” “这庭子景色宜人,你平日里又喜爱花草,闲暇之时不妨多来逛逛,四处走走。” “朕已为你准备好了笔墨,届时你若是心血来潮想画画,也可以画画解一下烦闷。” 第243章 对喷 大唐功臣疗养院的会议室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诸位老臣们皆正襟危坐,却又眼神游离。 只能默默看着李世民与魏征这两位大唐的关键人物激烈对喷。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习惯了。 “好了!魏征!你究竟是何意?莫非要以下犯上吗?” 李世民龙颜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退位,本想在这疗养院中稍作休憩,享受些许安宁,却仍要遭受魏征这般不留情面的责难。 “老臣有什么错?” 魏征面不改色,声音坚定。 “我现在也不是皇帝了,皇帝现在是承乾。” “可难道我辛劳一生,为这大唐鞠躬尽瘁,如今连片刻的放松享受都成了奢望?” 李世民的话语中满是委屈,那声音竟渐渐有了哽咽之意。 他满心的愤懑交织,思绪飘回到以前自己当皇帝的时候。 当年自己在位之际,魏征便如同一把高悬头顶的利刃,时刻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便直言不讳地进谏。 本以为退位之后可逃脱这般紧箍咒,怎料如今这魏征还是如影随形,死死揪住他不放。 他想不通啊! 他真的想不通啊! 他当皇帝的时候魏征追着他喷,现在他都已经当太上皇了。 魏征还是追着他喷。 那他这个太上皇兼天策上将岂不是白当了? “陛下,请你看着老臣!” 魏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响彻整个会议室。 “你一日是陛下,就永远是陛下!” “哪怕如今是太上皇,亦不可逾越礼制!” “需知日月星辰之下,唯天子独尊,怎能随意弃朕字而用我?” “大唐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最大的危难并非来自外部的敌寇与灾患,而是潜藏于陛下的内心深处。” “陛下此前的所作所为,与退位而弃天下苍生又有何差异?” “陛下心中,可曾真正装着我大唐的百官与天下万民?” 魏征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李世民怒吼而出。 李世民被魏征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身躯一震 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喷发。 “魏征!你好大的胆子!” “我要……” 他刚要继续质问,却被魏征毫不留情地强势打断。 “请陛下称朕!” 魏征的眼神紧紧盯着李世民,在他眼中,李世民依旧是那个坐在皇位上主宰天下的君主,礼制不可有丝毫懈怠。 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中满是愤怒。 “好好好!好你个魏征,那朕今日便要好好问问你。” “这天下百姓曾经遭受的诸多磨难,你难道皆要一股脑地扣在朕的头上吗?” “且看看如今,大唐的天下崩溃了吗?” 魏征冷笑一声。 “大唐之所以至今尚未崩溃,那全然是因为当今陛下贤明!” “其睿智与决断远胜于太上皇你!” 听到魏征这般诛心之语,李世民只觉气血上涌,心急如焚。 他愤怒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个宣泄怒火的出口,可是这会议室布置得简洁素雅,竟半天也未看到有什么可供他打砸的物件。 李积心思机敏,赶忙从一旁寻来一个茶盏,匆匆递到李世民手中。 李世民一把接过,毫不犹豫地将茶盏狠狠砸向地面。 伴随着那清脆而响亮的破碎声,他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魏征说道:“你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什么当今陛下贤明?” “若没有朕当初交付兵权,稳定大局,大唐怕是早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还有那冒险铲除世家之举,此等冒险之举,又将大唐放在何地?” “朕当时都准备再打一次天下了!” “他哪里比得上朕!这大唐的江山,是朕一寸一寸打下来的,不是承乾!” “朕自问在位之时,哪点做得不够好?为何要被你魏征如此追着责骂?” “这一骂便是多年,难道还不够吗?如今朕已经退位,你却依旧不肯放过朕!” “朕且问你,你为何不去指责承乾?朕怎从未听闻你对他有过半句微词?” “他身为皇帝,做出的那些逾越礼制之事还少吗?” “为何你这个以直言进谏闻名的臣子却视而不见?朕到底何处招惹到你了?” “魏征?朕不过是想在退位之后享受享受,难道这也有错,也要被你这般辱骂?” 魏征静静地听着李世民这一连串饱含愤怒与委屈的质问,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他缓缓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坚韧而不屈。 “老臣并非有意针对陛下。” “老臣未曾对当今陛下劝诫,乃是因为陛下心中自有分寸,有着长远而周全的规划。” “陛下的施政举措新颖独到,又有齐太师这般贤能之人辅佐左右,还有咸阳一众得力官员从旁协助兜底,一切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老臣自然不会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便肆意出去指责陛下。” “老臣但凭事实说话!” “过往陛下每一次决策,皆能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但倘若有朝一日陛下做出一个令老臣无法理解的决定,致使我大唐国力走向衰落,老臣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向陛下进谏!” “此乃老臣的职责所在,绝无丝毫刻意针对陛下之意!” 魏征言辞恳切,掷地有声,半步也不肯退让。 第244章 不准你欺负好老头! 李世民的怒吼声响起:“难道朕的决定你就都能理解吗!” 他那原本英武的面容此刻因盛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圆睁,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 魏征却神色安然,缓缓而又笃定地点了点头,语调平稳地说道:“太上皇自登基以来,所有的决策,老臣都能听懂。” “往昔之策,或承旧制,或应时势,皆有脉络可寻。” “唯独当今陛下所提出来的有些政策,老臣愚钝,有些实在是不明白。” “老臣既不明就里,便不敢妄加评议,而且经过岁月沉淀,当今陛下的政策并未显露出差池。” “而太上皇你的政策,老臣只需稍加审视,便能洞察其中利弊,但凡有不利于社稷之处,老臣身为直谏之臣,自当挺身而出,直言不讳,此乃职责所在,老臣何错之有啊?” 李世民被气得浑身战栗,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那指尖直直地指向魏征:“好,你说你不是故意针对朕的是不是?” “那朕且问你,朕已经退位,承乾现在成为了天子,你这个老顽固,为何还要对朕纠缠不休?” “你莫不是以为朕如今没了权势,便可肆意拿捏?信不信朕砍了你?”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停的急促呼吸着。 魏征轻轻地闭上了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倦意。 “太上皇有权势时,老臣也是如此,陛下又何须为自己找借口呢?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太上皇若要取老臣性命,老臣绝无二话,这些年为大唐鞠躬尽瘁,老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老臣仍要向太上皇进一言。” “太上皇虽已退位,但血脉相连,您依旧是当今陛下的父皇,您如今这般骄奢的行径,若陛下瞧见了,日后恐会依样效仿。” “待那时,大唐后世之君若有差池,而大唐再无我魏征这般诤臣。” “也决然不会有第二个魏征能如老臣这般直言敢谏,老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又该如何应对?” 魏征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翠柏,虽闭着眼,却似已将生死看透,一副引颈受戮的傲然模样。 李世民怒发冲冠,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与这个该死的老头大打出手。 可理智牢牢地禁锢着他的行动。 这老东西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击中要害,让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也没办法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刹那间,愤怒与无奈在他心中交织缠绕,令他僵立当场,陷入了尴尬之中。 向来李世民与魏征便是水火不容,此刻,一众老臣站在一旁,个个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知道魏征的脾性,这还只是魏征稍作争辩,若是他全然放开,言辞如利箭般四射,那他们这些旁人怕是难以幸免,定会被殃及池鱼。 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打破了僵局:“肥来啦,肥来啦。” 只见李季明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手提两杯奶茶,满脸兴奋地从殿外飞奔而入。 紧接着,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带着李明达,身后提着大袋奶茶,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李季明蹦蹦跳跳地来到魏征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奶茶,奶声奶气地说道:“好老头,喝莱茶。” 魏征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奶茶,不禁微微一怔,有些迟疑地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是嘟是嘟哦!”李季明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模样煞是可爱。 李世民瞧见自己平日里视作掌上明珠的孩子,竟将第一杯奶茶递给了魏征,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仿佛被人冷落忽视,委屈之感油然而生。 还未等这委屈蔓延开来,李明达已如小棉袄般贴心地将手中的奶茶递到李世民面前,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阿耶,给你带了奶茶,还热着哦,要趁热喝哦!” 望着李明达手中的奶茶,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那原本的委屈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却又在心底深处留下一丝痕迹,他的声音略带哽咽:“谢谢你,兕子。”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手脚麻利地将手中的奶茶分发给众人。 待魏征接过奶茶后,李季明撅起小嘴,小手叉腰,迈着小碎步走到李世民跟前,使劲仰起头,大声说道:“阿耶!不准你欺负好老头!” 第245章 我们也想母后了! 李世民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那如小棉袄般贴心的女儿李季明身上,各种情绪相互交织碰撞。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那原本坚毅的面容此刻却因强忍着内心的悲戚而微微颤抖。 他就这样硬撑了许久许久,好像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才好不容易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阿耶没有欺负他,都是他来欺负阿耶,知道吗,阿鸢。” 李世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可那话语中仍透着酸涩。 李季明那粉嫩的小脸满是疑惑,听到李世民的话,她下意识地嘟起了那如樱桃般的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好奇与懵懂,娇声问道:“真嘟吗?” 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可此时的李世民却全然无暇去欣赏女儿的娇俏。 他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斗争,生怕一张嘴,那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情感就会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 于是,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僵硬而迟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明达迈着轻盈的小步缓缓走到李世民身边,她仰起头,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关切。 “阿耶,不要和魏伯伯吵架了,要不你给他道个歉就算了?” 那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银铃在空气中回荡,却在李世民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巨石。 李世民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一直被他强压的泪水,此刻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流,汹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兕子,你……你说让阿耶道歉?”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而又破碎,不敢相信这话竟出自自己年幼女儿之口。 李明达伸出那稚嫩的小手,轻轻地为李世民擦拭着泪水,小手的动作轻柔而缓慢。 “对呀,阿耶,给魏伯伯道歉呗。” 她奶声奶气地说道,眼神中透着认真与执着 “母后说了,如果你和魏伯伯吵架,那么应该都是你错了。” “如果你没错的话,魏伯伯不会和你吵架的。” 李世民听到这番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大唐有魏征这样的良臣,是陛下的幸事,难道我不该恭贺吗?” “没有圣君,又怎么会出现诤臣呢?” 那一声声温柔的劝解,那一幕幕共同经历的温馨画面,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尽管时光已经悄然流逝了好多年,可那些声音,那些画面却依旧鲜活如初,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啊……啊……啊!” 李世民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内心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情感,大声地痛哭起来。 那哭声悲怆而又凄凉,在会议厅中回荡。 其余老臣们听到李世民的哭声,皆面露忧虑之色,匆忙围了上来。 “陛下!” “上将军!” 众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声音里都饱含着关切。 就连魏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触动,不由自主地上前去,伸出手搀扶住了李世民那微微颤抖的身躯。 李世民泪眼朦胧地看向魏征,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魏征,朕错了,你能接受朕的歉意吗?” 他的声音微弱却透着诚恳。 魏征赶忙微微躬身,一脸恭敬地回应道:“老臣接受,还望陛下不要伤心难过,保重龙体。” “老臣只是言想言之事,如今陛下假死,若日后陛下寿终正寝,又该如何?” “老臣还是希望陛下可以早日昭告天下,即太上皇。” “老臣有罪,害陛下伤心难过了。” 李世民在尉迟敬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身体仍在微微抽泣。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魏征,朕的难过不是因为你,而是朕想到了观音婢。”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李明达和李季明身上,眼神中满是思念 “朕是想你们的母后了啊!” 话一出口,那眼泪便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魏征啊,你每次把朕气个半死,朕都会想到观音婢的劝解之言。” “朕忍不住啊!”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听到李世民提起长孙皇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李世民那轻微的抽噎声。 魏征的眼中也泛起了点点泪花,他紧紧地握着李世民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陛下,珍重啊!” 就在这时,李承乾带着苏芷,身后跟着张显怀、秦如召、秦比武、房玄龄、高士廉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一踏入屋内,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只见李世民的眼眶红红的,泪水还在脸颊上残留,而其余人都围聚在李世民的身旁,神色凝重。 唯有李明达和李季明朝着李承乾跑了过来,那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皇兄,皇兄。” 她们一边跑一边呼喊着,跑到李承乾跟前,一人抱住李承乾的一只大腿,再次痛哭了起来。 “皇兄,我们也想母后了!” 第246章 过年咯! 在会议厅之中,李承乾与李世民端坐在主位之上。 众人皆安静地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轻嗅着那袅袅升腾的香甜气息,小口小口的嗦着奶茶。 尉迟敬德与程咬金将一杯杯奶茶发到各位的手里。 可惜他们所购置的奶茶数量难以满足众人所需。 主要是陛下现在来了,他们也没有想到。 程咬金脸上有些尴尬,嘟囔着:“哎呀,都怪俺们想得不够周全。” 苏芷见状,旋即轻声对身旁的小桃红吩咐道:“你即刻带人出去,再多买些奶茶回来。” 寒冬腊月,凛冽的冷风在屋外呼啸而过,外面大雪铺天盖地。 在这屋内,熊熊燃烧的炉火正欢快地跳跃着,暖意融融。 大家围坐在一起,惬意地谈天说地,手中紧握着那杯热奶茶,这一杯小小的饮品,便足以抵御外界的严寒,沉浸在这片刻的温馨之中。 李世民将半杯那香甜无比的热奶茶饮尽,只觉一股暖流自喉咙直落腹中,进而蔓延至全身。 刚刚的伤心难过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人总要向前看的。 李承乾微微坐直身子,地扫视全场。 “好了,诸位爱卿,明日便是乾武二年了。” “朕今天是来和你们一起过年的。” “等今晚开宴之后,大家定要尽情享用美食,好好地乐上一乐!” 大唐功臣疗养院之中,有一座极为宽敞大气的宴会厅。 宴会厅乃是李承乾尚为太子之时,精心筹划建造而成。 其初衷便是在新年这般重要的喜庆节日里,能够将众人汇聚于此,共享欢乐,使节日氛围更为浓烈。 往日在太子府时期,此地所宴请之人,皆是李承乾自己的心腹与得力班底,咸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还包括一些家境孤苦,独自生活的百姓。。 而今年,却是大唐众多权贵首次齐聚于这一方天地。 苏芷仪态端庄地坐在李承乾的身旁,李世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便再也难以移开。 苏芷那微微隆起的腹中,极有可能孕育着大唐未来的天子,是这大唐帝国的继承人。 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李世民对苏芷肚子里孩子的关切程度,远超在场的任何人。 今日的菜肴无需苏嬷嬷费心劳力地外出采买,皆是由乾宇商会悉心筹备并运送而来。 其菜品的味道之鲜美、食材的新鲜程度,自是无需多言。 众人皆知“乾宇出品,必属精品”这句在大唐广为流传的赞誉之词,此刻更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李世民缓缓举起酒杯,那酒杯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周围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感慨万千地说道:“诸位,这杯酒,朕敬咱们这群老家伙又艰难地熬过了一年。” “瞧瞧如今这大唐的天下,已然是年轻人崭露头角的时候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确实到了该退位让贤,将位置交予后人的时候了。” “来,我带头,大家一起干一杯!” “新年新气象,乾武二年,大唐万岁!” “来,朕先干为敬,大家同饮此杯!” 言罢,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滴在他那华服之上。 众人见状,齐声高呼:“新年新气象,乾武二年,大唐万岁!”随后纷纷举起酒杯,效仿李世民一饮而尽。 刹那间,酒杯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饮罢,众人面面相觑,旋即都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那笑声在厅内回荡,久久不散。 此时,厅外皆是些吃饱喝足的孩童在嬉笑奔跑、尽情游玩。 李承乾此前特意吩咐工匠制作了许多精巧别致的小烟花,在他看来,过年若是没有烟花绽放于夜空之中,总归是少了些浓郁的年味。 李明达和李季明两位小公主望着厅外那绚丽多彩的烟花,眼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渴望与期待。 她们偷偷地瞥了李世民一眼,李季明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轻声道:“阿耶,窝已经吃饱了,想去外面玩烟花。” 李明达在一旁也连连点头,目光中满是祈求。 李世民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她们面前那尚有不少食物的碗碟之上,佯嗔道:“你们这才吃了多少?再吃些许,待填饱肚子再出去玩。” 李明达听闻,急忙向李承乾投去求救的目光,娇声道:“皇兄……”那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李承乾见此情景,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向李世民求情:“父皇,今日元日,乃是难得的佳节,就让她们出去玩。孩子们平日里拘束,难得有此欢乐之时。” 李世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罢了罢了,老咯,如今儿子都能当家作主了,哈哈哈哈。” 言罢,他又看向周围的老臣们,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慨。 程咬金见机行事,赶忙开口道:“上将军,您就允了两位小公主出去玩。” “您瞧,咱们这些老家伙,带带孙子便罢了。” “我那孙女也在外面玩呢,饭也没吃多少。” 李世民略作思索,终于点头应允:“去。” 李季明和李明达如获大赦,欢呼雀跃道:“谢谢阿耶!” 两人似两只欢快的小鸟,飞一般地奔出了大厅。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笑着对身旁的魏征说道:“老魏,你看这新年之际,一片祥和,真乃大唐之福啊。” 魏征点头称是:“老房所言极是,君明臣贤,百姓安乐,此乃盛世之象。” “只愿新的一年,大唐能继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靖也加入了话题:“想我大唐将士在外戍边,保家卫国,有此太平盛世,也不枉他们辛苦。” 李积接话道:“正是,新岁当有新作为,我等还需为陛下出谋划策,助力大唐更上一层楼。” 高士廉看着厅外的热闹场景,感叹道:“这过年的氛围,真是一年比一年浓,看着孩子们的欢笑,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侯君集则笑道:“今日且抛开烦恼,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团聚时光,来来来,咱们再共饮一杯。” 说罢,众人纷纷响应,又是一轮欢声笑语,酒杯交错,其乐融融。 第247章 他发现了什么,于是开始记录。 李承乾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之中,周遭的欢声笑语似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的嘴角上扬,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抹去。 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在他身旁的苏芷感知到了李承乾情绪的波动。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乾的脸上。 齐先生呢,也从旁默默地投来一瞥。 李承乾察觉到了苏芷那关切的目光,他轻轻地伸出手,带着安抚,在苏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自然的挺直了腰杆,缓缓站起身来。 李承乾站了起来自然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下子刚刚热闹的氛围就有些跌了下来。 “齐太师,吝胖子,陪朕出去走走。” 李承乾见气氛有些下降,神态自若地摆了摆手,轻松惬意的笑道道:“没事大家吃好喝好,朕喝多了,出去散步醒醒酒,让父皇陪你们喝,朕出去散些酒气,再回来与你们一醉方休。”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番言语,先是微微一愣。 但转瞬之间,他那因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上,便绽放出开怀的大笑。 他伸出那带着几分酒劲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李承乾,脸上带着调侃说道:“年轻啊,高明,还是年轻啊!” 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动作潇洒而随意,示意李承乾自便。 李承乾带着齐先生和吝胖子稳步走到宴会厅外面。 宴会厅外,三人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疗养院地下巧妙地布置了地龙供暖系统,一出门,冷热空气相互碰撞交融,那股冷风便直直地刺向他们,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李承乾抬眼望去,只见疗养院里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正踏着积雪。 毫不在意寒冷的不停的燃放着小烟花,肆意地嬉戏玩闹。 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在这寒冷的空气中跳跃着。 李承乾双手背于身后,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脸上渐渐浮现出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里满是对眼前美好场景的珍视眷恋,他想要将这一切都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齐先生微微向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拱起,行礼之后,轻声问道:“陛下让我们出来,是有事要与我们说吗?” 李承乾微微点头,目光诚挚的看着齐先生,缓缓说道:“老齐,在这太唐,众人皆言阎立本乃是画技最为精湛之人,他的画作闻名遐迩,备受赞誉。” “但是朕知道,你的画技远远超越了阎立本。” “朕曾有幸目睹你作画的风采。” “作画之时,行云流水般顺畅,又快又好,一气呵成,毫无滞涩之感。” “朕今晚心怀一念,想劳烦你一件要事,将刚刚屋内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众人的欢声笑语,还是那一张张或喜或醉的面容,都如实详尽地画下来,可好?” “还有,你不要忘了把自己也画入其中。” 说完他又迅速转向吝胖子。 “吝胖子,你即刻派人速速送来最好的纸笔颜料,以供老齐尽情施展他的画技。” 吝胖子连忙大声应道:“是陛下!” 随后便急匆匆地转身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齐先生看着李承乾,眼中带着些许无奈。 轻声问道:“陛下您是突然有所感悟,亦或是察觉到了什么特殊的缘由,所以才想要开始记录这一切吗?” 李承乾再次缓缓点头,眼神中闪过落寞与不舍,他微微仰头,望着那片深邃的天空,缓缓说道:“他们都老了,老齐。” “岁月在他们的面容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如同那凋零的落叶,离我而去,消逝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 “朕想要把这一切都用心地记录下来,如此,在日后的岁月里,朕思念他们之时,便能从这画作之中,将这些美好的回忆一一拾起,细细回味。” 齐先生听闻此言,心中犹如被暖流缓缓淌过,涌起一股深深的感动。 他轻轻闭上双眼,微微点头,像是在心中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道:“臣明白了,臣定当倾尽毕生之所学,耗尽所有的心血与精力,为陛下绘出一幅足以跨越千年时光,流传后世的绝世佳作。” 李承乾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期待,再次强调道:“一定别忘了把自己画进去,这对朕而言,意义非凡,朕也不需要这幅画流不流传千年,朕不在乎,不过是有所寄情罢了。” 齐先生心中满是感激,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承乾道:“陛下,臣知晓了。”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中透着笃定。 “刚刚的一切,都如同深深烙印,刻在了臣的脑海之中,臣会永远铭记陛下的嘱托,记住这难忘的场景,哪怕岁月流转,沧海桑田,也绝不遗忘。” 李承乾上前一步,带着几分亲切信任,轻轻拍了拍齐先生的肩膀,说道:“谢了,老齐。” 齐先生赶忙拱手行礼,神态恭敬,说道:“陛下乃是天子,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臣子应尽的本分与忠诚罢了。” “何足言谢?” …… 门口那巨大而略显古朴的画板已在众人的忙碌下悄悄徐徐展开。 在这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外,齐先生独自站在画板前,他的身影在寒风中略显单薄。 他手中紧握着画笔,行云流水般的开始画眼前的场景。 而屋内的众人,依旧沉浸在那热烈的氛围之中,无人知晓外面正有这样一幅记录着他们的画作即将诞生。 只有那些孩子们,满脸崇拜的看着齐先生不断游走于纸上的画笔。 第248章 吴母问勇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皆被璀璨灯火与欢声笑语所填满,喜庆的氛围如浓稠的蜜,弥漫在空气中。 在这一片喧嚣之外,姜来独坐在静谧的屋内,唯有那一点烛火闪烁摇曳,似在与她相伴。 她微微眯起双眼,手中紧握着绣花针,全神贯注地在锦袍上穿梭。 一针又一针,细腻而又坚定,她的整个世界都凝聚在这一方锦缎之上。 外界的万家灯火与她这个孤儿格格不入。 她的心思沉浸于锦袍的绣制之中。 这本已经接近完工的锦袍,因今年的变故,不得不重新加工。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旁边纸张上的一个个名字,那些名字承载着太多的故事与情感,她轻轻拈起锦线,将它们逐一绣于锦袍之上,每一针都饱含着敬意与思念。 身旁放置着一件簇新的棉衣,那是她用自己辛勤工作所得的工资购置而来。 她的眼眸中不时闪过期待,只盼着远方的哥哥能够早日归来,穿上这件满含心意的棉衣。 秦如召,这位大唐的神武卫大将军,此刻身着一袭朴素的便服,向陛下告假后,缓缓踱步于咸阳城的街道。 他的面容略显疲惫,目光掠过那满街的张灯结彩与欢腾人群,却未被这喜乐所感染。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向着自己位于泥鳅巷的家前行。 相比外面繁华热闹、灯火辉煌的大街,泥鳅巷宛如另一个世界。 这里房屋简陋,居住的皆是贫苦人家,微弱的灯光在巷子里若隐若现,使得整个巷子显得幽深而寂静。 秦如召站在巷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他抬步走进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巷子口的第一户人家——吴大爷和吴大娘的住所。 那座小院,门口仅仅挂着两只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似在发出无声的叹息。 门上空空荡荡,没有那象征喜庆的对联与门神像,一种凄凉与哀伤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唯一的儿子,在那惨烈的松州之战中,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此时,屋内的吴大爷和吴大娘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菜肴,却无人动筷。 吴大爷手中紧握着酒杯,他一饮而尽,又迅速斟满,一杯接着一杯,唯有这烈酒能够暂时麻痹他心中那如刀绞般的悲痛。 吴大娘则坐在一旁,眼神空洞而哀伤,时不时用那粗糙的衣袖擦拭着不断从脸颊滑落的泪水,那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家中大门敞开,煤炉立于两侧,等待着孩子的英魂一起回来过年。 秦如召站在院门外,目睹这一幕,心中被重重一击,一阵难以言喻的绞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抬起那有些沉重的手,带着满心的愧疚与不安,轻轻敲响了吴大爷家那扇陈旧而斑驳的木门。 屋内的老夫妻听到门外的动静,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最敏感的弦,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泥鳅巷灯光昏暗,他们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真切。 吴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期待,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子归来的渴望,她轻声问道:“是二牛回来了吗?” 吴大爷看了一眼吴大娘,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他默默将身上的厚衣袍脱下,轻轻披在吴大娘瘦弱的肩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不是启明回来了,应该是小天。” “启明回不来了,朝廷的抚恤金还在我们的屋子里呢,老婆子!” 说着说着,吴大爷的原本故作镇定的声音越发哽咽,酒意也在这一刻被悲痛驱散了许多。 他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天啊!怎么不进来坐坐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大爷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好孩子!” 听到吴大爷的这番话,秦如召心中那压抑已久的愧疚与自责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双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冰冷的积雪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裤,他却浑然不觉。 他用膝盖艰难地在积雪中向前挪动着,每一寸移动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那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划出一道饱含痛苦与悔恨的痕迹。 他一点点挪到老两口的面前,然后猛地将头磕在地上,额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撞,发出沉闷而令人心碎的声响。 “对不起,大爷,大娘,我没把二牛带回来啊!我没有啊!” 他的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悲痛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小院里回荡,那哭声中充满了对死去兄弟的愧疚,对老夫妻的自责。 “啊……啊……我秦如召对不起兄弟们啊!” “对不起,对不起!” 秦如召不断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每一下都是在叩问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吴大爷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拦住正在磕头的秦如召,紧接着,他的手高高扬起,带着满心的无奈痛心,对着秦如召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小天!你这是做什么?” 吴大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陛下的大将军,是大唐的大将军!” “二牛为了大唐战死!理所应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想让我们两个老东西愧疚死吗?” “站起来,老子要你站起来!战场上没有不死人的,老子我还是开皇时期的兵呢,老子也是战场上下来的!” “我那些老伙计,征高句丽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这算什么?” “难道我们这些草民心中就没有家国天下了吗?你是在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吗?” 吴大爷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秦如召,那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对他的期许,他不愿看到秦如召如此消沉自责。 吴大娘快步走上前,将秦如召紧紧地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怀抱给予他一丝安慰。 她轻声问道:“小天啊,告诉大娘,二牛在战场上英勇吗?” 第249章 大唐万岁! 在这寒意渐深的大年夜,泥鳅巷被一层浓重的哀伤所笼罩。 今夜成为了泥鳅巷众多百姓的不眠之夜 姜来,也被困于这漫漫无眠长夜之中。 她蜷缩在那略显清冷的屋内,屋子里静谧得可怕。 秦如召在外磕头的声响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那一声声沉闷的撞击,一下接着一下。 一声声道歉让她的心绪不断的来回起伏。 姜来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她几次三番想要冲出去制止秦如召的行为,可看着快要完成的锦袍,她还是没有走出去。 她了解秦如召的性格,直来直往,现在回来了,心里一定特别难受。 哪怕自己出去了,又能说些什么? 现在他也只有这样才能稍减心中的愧疚。 姜来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手中那针线之上,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让针线在布帛间飞速穿梭。 寒冷的空气哪怕点了煤炉也没有暖和多少。 她那本就冻得僵硬的手指,每一次的穿刺与拉扯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因这愈发急促的速度,再加上手指的僵硬。 姜来已经数不清自己的指尖究竟被针尖刺破了多少次。 泥鳅巷里,原本紧闭的门户一扇扇缓缓打开,所有的百姓们都怀着复杂的心情踏出了家门。 秦如召的父母也在人群之中。 他们的目光看向那个泥鳅巷的骄傲。 那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神武卫大将军的年轻人。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对着这些在别人眼里贱如草芥的刁民,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额头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刚渗出很快就结成了一片片刺目的血痂。 他像是不知道疲倦与疼痛,依旧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那伤口一次次不断崩裂。 “起来,小天,不要再磕头了。” 秦山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哽咽。 “我们都不怪你!”有乡亲也在一旁轻声附和着。 眼中满是心疼。 他们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将跪在地上的秦如召扶起。 “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伙,没把他们都带回来。” 秦如召的口中,满是愧疚自责的道歉声,显得格外悲怆。 “好了,小天,没人怪你。”一位老者大声地喊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都已经把吐蕃灭了,给他们报仇了!” “他们在天上也不会怪你的!”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那一句句真挚朴实的话语,渐渐温暖着秦如召冰冷的心,让他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屋内,姜来终于在历经几个夜晚的穿针引线后,将手中锦袍的最后一个字完美地缝上。 她疲惫地长舒一口气,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用力地将线扯断。 随后,她一把抓起锦袍,起身欲往外走。 忙碌了整整一夜的她,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刚刚站起,便觉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袭来。 她慌乱地伸手扶住桌子,待视线慢慢恢复清晰,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后,才脚步略显踉跄地拿着锦袍冲出门去。 “小天哥,小天哥!”姜来清脆的呼喊声在巷子里回荡。 秦如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猛地一颤。 他知道姜来一直在期盼着自己的哥哥平安归来。 秦如召也从未见过姜来的哥哥,可就在昨天,陛下告知他,姜通便是姜来的哥哥。 那一刻,秦如召满心都是与难以置信,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向姜来启齿这残酷无比的事实,她的哥哥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陛下已经将对姜来的封赏圣旨交付给了张显怀,一想到姜来得知哥哥死讯后的悲痛欲绝。 秦如召的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不忍与痛楚。 来妹啊来妹,我该如何面对你啊! 姜来手提锦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到秦如召的身前。 她微微仰起头,嘴角上扬,露出那甜美的酒窝和尖尖的虎牙。 “小天哥,给你的元日礼物,新年快乐!” 秦如召的目光缓缓落在姜来手中的锦袍上,眼中满是震惊。 他下意识地又多看了一眼。 接着,他缓缓接过锦袍,轻轻将其抖开。瞬间,一个个殉职身亡的士兵发小名字如同一行行沉重的铭文,密密麻麻地缝在锦袍之上。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姜来那纤细手指头上的血迹,心中一阵刺痛,不禁问道:“来妹,你连夜给我缝的吗?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姜来却只是笑笑说:“小天哥,不碍事的,这都是小伤。”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们。”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让你开心,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让你能好受一些。” 姜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天哥,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呀,对?” “但我想,他们要是看到小天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他们的名字都缝在上面了。” “这样,你披着袍子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他们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秦如召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掉落着,他紧紧握住姜来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来妹,你这份心意,我秦如召何德何能啊。” “我本就对不住那些死去的兄弟,如今看到你这样,我这心里……” 姜来反握住秦如召的手,坚定地说:“小天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袍子上的名字,就是他们还在守护着我们的证明。” 秦如召看着姜来真诚的眼睛,心中万语千言,无法出口。 他只能珍惜眼前之人,带着那些逝去之人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一切都要往前看。 秦如召紧握着姜来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看着锦袍上的名字,那些熟悉的字迹像是带着昔日战友的温度,他似乎看到了曾经一起玩耍,一起习武,一起憧憬未来的伙伴们。 兄弟们,我秦如召定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 他在心中默默起誓,对姜来的感激与愧疚也更深了一层。 姜来看着秦如召复杂的表情,心里也泛起阵阵涟漪。 她知道,小天哥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而自己能做的,只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慰藉。 “小天哥,你要振作起来,你是大家的骄傲,也是我们泥鳅巷的骄傲。” 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可不能让张显怀给比下去!” 姜来笑着对秦如召说道。 这一旁的秦山明和柳芳华看着儿子和姜来,心中满是欣慰。 秦山明看着秦如召。 小天这孩子,虽然这次心里的愧疚差点缓不过来,但身边还有像姜来这样善良懂事的姑娘相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柳芳华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她知道战争带走了太多,但此刻看到姜来的举动,心中又欣慰万分。 人群中,一位老者缓缓走上前,他粗糙的手拍了拍秦如召的肩膀,“小天啊,我们这里没人怪你,但这姑娘的心意你可要好好收着。” “咱们这泥鳅巷的人,都是一家人,不管是走了的,还是留下的。” 秦如召抬起头,看着老者那饱经风霜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伯,我明白,我这条命,是为了大家而活,更是为了那些逝去的兄弟而活。” 姜来把锦袍披在秦如召的身上,整理着衣领,眼神中满是关切。 秦如召穿上锦袍,感觉暖流涌入心田,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温暖,更是来自姜来以及乡亲们的信任与支持所带来的力量。 他扫视着周围的乡亲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没有责备,只有无尽的包容。 在这一刻,整个泥鳅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大家都明白,战争虽有伤痛,但那是为了国家! 为了保护大唐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他们相信陛下,相信秦如召! 秦如召深吸一口气,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他便有勇气面对一切。 “家里要是没有顶梁柱了,没人给你们养老,那我我就你们的儿子,我来给你们养老!” 秦如召的声音坚定无比,在泥鳅巷中久久回荡。 “小天啊!你啊,就一心一意帮着陛下打天下就好了!” “我们这些人,养老有陛下呢!不用你操心!” “你这一身武艺,可不能埋没了!到时候弄出点大功绩,我们泥鳅巷子的人出去也有面子!” “是啊,你看看如今我们这里房屋被陛下修缮的,以前那都是什么样子的?” “要不是陛下,我们的孩子们哪有机会给大唐立功,恐怕早就被饿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最后不知道是谁,哭着大喊了一句。 “陛下万岁!大唐万岁!” 一下子所有人都此起彼伏的大喊了起来。 他们心中所有的悲伤,都化作动力,直冲云霄。 第250章 意气风发少年郎 咸阳城的街道上,人群如织,喧闹声此起彼伏。 “张指挥使好!” 一声清脆响亮的招呼率先打破了周遭的嘈杂,那声音中满是尊崇。 “张指挥使好啊!” 紧接着,更多热情洋溢的问候声便纷纷响起。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着锦衣卫指挥使飞鱼服的张显怀身上。 “瞧瞧人家显怀,果真是年少有为,本事非凡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满脸钦佩地感叹着,浑浊的眼眸满是赞赏的光芒。 “可不是嘛,年纪轻轻就已深得陛下的赏识器重,此等荣耀,世间能有几人?” 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随声附和,话语里有着羡慕,也有浓浓的敬仰之情。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显怀是出自何方宝地,也只有我们咸阳这种钟灵毓秀之地,方能孕育出如此杰出之才!”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声叫喊道。 张显怀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行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间,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忆起曾经在这些狭窄却充满烟火气的小巷中奔跑嬉戏的模样。 那时的他,青涩稚嫩,或许从未敢奢望有朝一日会以这般威风凛凛的姿态归来,接受众人如潮水般的敬仰与夸赞。 此刻,他深切地领悟到了那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真谛。 周围那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让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自豪感,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这声声夸赞中舒张开来。 踏入家门,屋内早已被欢声笑语所填满。 家中亲眷们齐聚一堂,个个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原本,张显怀满心想着将自己的俸禄留予家人,好让他们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加宽裕舒适。 毕竟,家中的艰辛不易,尤其是他的阿耶张大山,每日起早贪黑在咸阳城中以卖鱼为生。 即便在这最为繁华的咸阳之地,一年到头拼死拼活,所能赚取的收入能有十五贯便已是极限。 但比起咸阳城外,已经算是三倍收入了。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提及此事时,家人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家中众人皆已得知他即将与文成公主缔结连理的喜讯,让全家人都沉浸在狂喜之中,个个都直呼祖坟冒青烟,这等天大的福分竟降临到自家头上。 遥想当初他荣升锦衣卫指挥使之时,家人虽也为他感到骄傲自豪,但反应却远不及此次这般强烈。 在这些朴实憨厚的老百姓心中,公主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尊贵无比,神圣而不可侵犯。 自家一个平凡普通,以卖鱼为生的家庭,竟能有孩子娶到公主为妻,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老天爷大发慈悲,开眼眷顾,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自家的日子如今也开始慢慢的好起来了,张大山拉着他的手,关切地询问着:“儿啊,你娶媳妇的钱可够?” “若是不够,咱就算砸锅卖铁,也定要为你凑上一些,绝不能让公主殿下受了委屈。” 那真挚质朴的眼神,让张显怀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夹杂着些许愧疚无奈。 他如今好歹身为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俸禄颇为优渥,不给家里补贴家用倒也罢了,又怎可再从家中索取钱财呢? 更何况,即便自己日后遭遇困境,囊中羞涩,自己还有那位声名显赫且富甲一方的老师可以依靠,又何愁无路可走? 在经历了这一番志得意满的体验之后,张显怀的内心开始有些打鼓。 昨晚陛下对他与秦如召所言之事,让他感到有些棘手难办。 姜来,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他对这位姜来学没是印象深刻,毕竟他们曾一同在学院里读书,姜来更是学院里的第一批学生。 在学院的那段时光里,他们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的情谊虽谈不上生死之交,但也颇为熟悉。 那时的秦如召,身为众人眼中的“巨力怪”,对姜来的那份特殊情愫,虽未大肆宣扬,却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那望向姜来的眼神中,总是饱含着炽热的爱意。 而姜来,每当与秦如召目光交汇时,那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红晕,以及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涩,分明也昭示着她对秦如召的钟情。 原本,他们二人当时或许只需再向前迈出一小步,轻轻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便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佳话。 可偏在那一年,陛下颁布了咸阳法令。 法令明文规定,咸阳城之中,唯有年满十八岁以上者方可成婚。 而那时的他们,都尚未成年,仍处于青涩懵懂的年纪。 对于那些低于十八岁便结为夫妻的情况,虽不至于强行拆散,但也有着严格的限制。 他们可以共同居住,但严禁生育子嗣,一旦违反,将会被处以数额巨大的罚款,这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重负。 并且咸阳城内不能有娼妓的出现,只有素的,没有荤的。 严格执行一夫一妻无妾制度。 也正是因为这条法令的颁布,他们二人只能无奈地将那份情感深埋于心底,那层近在咫尺的窗户纸,也只能被无情地压了下来。 虽说如此,可他们平日里相处时那眉眼间的传情达意,那不经意间的温柔互动,又怎能逃过明眼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那股微妙甜蜜的氛围。 提及姜来的哥哥,张显怀也知晓一些相关的情况,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来的哥哥竟然就是那个为了赴死的姜通。 这一下他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他心中清楚得很,姜来的心思除了萦绕在秦如召身上之外,其余的便全都系在了她哥哥的身上。 她对哥哥的那份关切上学那时候谁都知道。 如今,陛下将这样一个棘手的任务交予他,让他去对姜来开口说出那件令人为难之事,这可真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想到此处,张显怀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总不能就这样瞒着她一辈子?” 张显怀喃喃自语道。 第251章 借钱 当张显怀的脚步缓缓停留在姜来家的门口时,他的目光被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秦如召正静静地坐在门外那略显粗糙的石墩上,默默地为姜来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的身姿挺拔却又透着疲惫。 听到那由远及近的轻微动静,秦如召抬起头,待看清来人是张显怀时,他神情稍稍缓和,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张显怀的身旁。 “你来给陛下传圣旨吗?” 秦如召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都有些干涩了。 张显怀微微点头,目光却在秦如召的额头处停留,那里血肉模糊,周围是一片淤青,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是的,你额头怎么了?昨晚磕了一晚上?”他的话语里带着担忧。 秦如召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这点小伤于他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圣旨先别拿出来,晚些时候再说。” 他的眼神望向姜来家那扇紧闭的门,眼神中满是温柔。 “来妹应该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让她睡一个安稳觉再告诉她。”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平时她煤炉都不舍得点,我给她买了一些炭。” “明明有钱也不敢花,说是要把钱攒起来,等着我和她成婚用。” 说到此处,秦如召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苦涩而又甜蜜的笑容。 “显怀,你说这大将军,当的窝囊不窝囊?” 张显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窝囊?你这个大将军都把吐蕃给亡国灭种了,有什么窝囊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秦如召身上穿着的锦袍。 张显怀不禁张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问道:“小姜给你织的袍子?” 张显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象着姜来一针一线绣制这件袍子的画面。 “小姜估计就是给你绣这件袍子累着了,你看看这上面这么多兄弟的名字,看着眼睛都累了,何况是绣在上面。” “小姜是个好姑娘,如召,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莫要辜负了她。” 秦如召听到张显怀的话,神情变得极为认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理所应当。”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前面。 “显怀,我之前很怕过年,很怕回来见到这些乡亲们,现在心里好多了。陛下说的对,我要是不来,一直逃避下去,那才会让乡亲们难受。” 秦如召微微低下头,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挠了挠头。 “还有件事,显怀我想让你帮我一下。” 张显怀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事要我帮忙?只要是我能帮到你的。” “显怀啊,我想问你借点钱。”秦如召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张显怀一下子就愣住了,满心疑惑写在脸上,“如召,你的俸禄比我还高,你的钱呢?” 秦如召缓缓伸出手指,指向周围那一座座房屋,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们的儿子,因为我去战死沙场,有不少人都是家中独子,老人无人赡养。” “我的俸禄每个月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可现在我可能要和姜来成婚了,这手头上的钱有些不够,你看你要是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先借我点?” 张显怀这才恍然大悟,他知道秦如召的为人,重情重义,心怀百姓。 如今看着秦如召这般境地,他心中不禁泛起同情。 别的先不说,就秦如召现在这经济条件,连一份像样的聘礼都有些难以拿出,家中的积蓄想来也所剩无几。 这便是秦如召内心纠结的根源所在。 姜来本就是个孤儿,在这世间孤苦伶仃,一路走来必定受尽了旁人的冷眼欺负。 如今哥哥也离她而去,更是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秦如召满心想着聘礼可以多给一点,好让姜来能够开心一点。 让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他。 全天下的人都欺负姜来,他秦如召可不能再欺负姜来了。 他要让姜来,不后悔嫁给他这个决定。 第252章 这不是齐先生嘛! 张显怀静静地聆听着秦如召的言语,随后轻轻颌首,语气真挚地说道:“待返回长安之后,我府中尚存有两百贯钱财,你且先拿去应急使用。” 秦如召闻得此言,眸中满是震惊,轻声惊问道:“竟有如此之多?你自身难道便无需用度了吗?况且你不也即将面临成婚大事?” 张显怀微微摊开双手,脸上带着从容之色,耐心解释道:“于我而言,并无过多妨碍,相较之下,我的状况稍显顺遂。” “聘礼一事,吝老师已然为我妥善筹备妥当,至于后续若有其他花销之处,大可以凭借自身信誉转借些许。” “而你目前的情形,聘礼尚且未曾有着落,不过在我看来,你实不必为此事过度烦忧。” “你只需向陛下坦诚相告,陛下定会为你筹备聘礼。” “陛下对你的眷顾,谁不知道啊?无可非议之事。” 秦如召听闻张显怀这番言语,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决然道:“此乃我个人的终身大事,又怎可轻易去劳烦陛下。” 张显怀见状,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虽有责怪之意,却也饱含着对其脾性的熟知包容,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句:“你这倔强的性子,真是一头倔驴。” 此时,疗养院内,处处弥漫着新年那欢快愉悦的浓郁氛围。 李承乾独自一人静静的伫立在那幅年夜饭的画前,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画作之上,久久凝视,过了许久许久,才出了声:“不错,老齐,你费心了。” 画上几乎将那天所有人的推杯换盏全部记录在哪,就连外面玩耍的那些小孩子,也都被画了出来。 齐先生刚欲开口回应,张显怀便神色匆匆地从外面一路小跑着进来,脚步急切,见到李承乾后,赶忙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张显怀身上,轻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所交办之事可都已经办妥?” 张显怀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略显踌躇,小心翼翼地回禀道:“陛下,臣尚未给姜来传旨。” “如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即将与姜来成婚,他们二人如今皆已适龄,只是其中有些事臣不好说。”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打趣道:“究竟是不好说,还是说不好?朕觉得你说的很好。”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什么也没说。” “罢了,朕已然知晓,那圣旨便无需再行传递,即刻销毁即可,朕亲自前往走一趟便是了。” 张显怀一听陛下这般言语,脸上顿时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满心欢喜地谢恩道:“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李承乾接着说道:“好了,你那点心底的小算盘,大可直接与朕明言便是。” “对了,你顺路前去找寻一下吝胖子,告知他如召即将成婚之事,至于聘礼相关事宜,他心中自当有数。” 张显怀连忙领命:“是!陛下,臣即刻便去寻找老师!” 李承乾又吩咐道:“好,且去做好相关准备,明日朕等便需返回长安,宫中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是,陛下!”张显怀兴高采烈地迅速转身,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齐先生望着那远去的张显怀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几分宠溺欣慰交织的笑意,微微摇头叹道:“显怀这孩子心性纯善质朴,待人真诚热忱,如召这孩子性子却太过执拗倔强,脑筋难以灵活周转,以后这性子怕是要吃大亏的。” 李承乾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如召自幼便是这般倔强不屈的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有朕在,谁能让他吃大亏?” “老齐,且随朕一同走这一趟。” “是,陛下。” 李承乾与齐先生二人悄然换好一套简洁质朴的便装,步伐悠然的朝着那久违的泥鳅巷缓缓前行。 泥鳅巷,于他们而言,是一处承载着不少回忆的特殊之地,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涉足其间。 此地正是当年李承乾与齐先生初次相遇的地方。 当年,这里曾是咸阳城内声名远扬的最为穷困潦倒的角落,四周皆是破旧不堪的屋舍,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谁能料想到在这样一个看似毫无生机与希望的穷巷之中,竟会悠悠地传出那清脆悦耳、充满希望的朗朗读书声? 李承乾当年便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读书声深深吸引 从而结识了齐先生。 岁月悠悠,如白驹过隙,这些年泥鳅巷历经风雨洗礼,却也迎来了巨大变化。 曾经那泥泞不堪,坑洼不平的地面,已经被平整光滑的水泥所覆盖,行人走在其上,再不必担忧深陷泥沼。 两侧那摇摇欲坠、破败不堪的房屋,也都得到了精心的修缮与维护,如今皆已焕然一新。 巷子里的人家,门口皆挂红白之物。 红的因新年的喜庆而挂,寓意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憧憬与期盼。 白的是为了祭奠在去年那场战事中英勇无畏,为国捐躯的家中儿郎。 今日天空中洒下几缕柔和的阳光,虽不算炽热浓烈,却也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些许暖意。 不少居民纷纷搬出小木马扎,穿着厚厚的棉衣里,坐在自家院子里,感受着这仅有一丝温暖的阳光。 李承乾与齐先生缓缓走进巷子,李承乾并未引起众人过多的侧目关注。 可齐先生那儒雅不凡独特气质,当时就让泥鳅巷这些百姓记在了心里。 一位晒太阳的大娘偶然间抬眼瞧见齐先生,先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猛地用手拍了拍大腿,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这不是齐先生嘛!” 第253章 是你们的功劳啊 在泥鳅巷子里,大娘一声响亮的“齐先生”,瞬间穿透了每一户人家的墙壁。 原本附近沉浸在各自琐事中的百姓们,纷纷抬起头来。 紧接着,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迅速地挪动脚步,起身朝着声音的源头涌去,不多时,便齐齐地凑到了齐先生的面前。 这泥鳅巷子,以前不过是咸阳城内一个毫不起眼的微小存在,房屋破旧,道路泥泞。 李承乾自然难以常临此地。 他的面容对于这里的百姓而言,朦胧而模糊。 齐先生却截然不同。 在这个读书认字比钱财还要珍贵的年代,齐先生身为读书之人,本可在繁华之地谋求更好的发展,却选择踏入他们这贫穷的泥鳅巷。 并且在这个贫苦破落的地方,坚守了整整五年,默默耕耘,教导周围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泥鳅巷哪家的孩子未曾在他的教诲下读书认字? 又有哪家的孩子未曾因他的耐心关爱,而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若不是当年泥鳅巷的孩子大多数都在齐先生的教导学到了一点知识。 又怎么有机会去陛下创立的学院呢? 又怎么会有秦如召来带他们的孩子进入军中,建功立业呢? 正因如此,齐先生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百姓们的心底。 齐先生的归来,驱散了巷子里长久以来的平淡与寂静。 百姓们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热情。 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眼神中满是关切:“齐先生啊,您这是用过餐了没?若还饿着肚子,可一定要到我家吃上一顿。” “虽说都是些家常便饭,还请先生不要嫌弃啊!”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也颤巍巍地说道:“齐先生呐,您这许久未归,今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特意回来的啊!我们泥鳅巷永远欢迎先生你的到来啊?” 一个小老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急切地问道:“齐先生,我们都听闻您在外面闯出了大名堂,是不是如今已经成为了咱们大唐的太师啦?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啊!” 更有一位老者,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高呼道:“齐先生好,陛下好,有先生这般贤德之人教化百姓,又有陛下圣明领导,我大唐必定蒸蒸日上,威震四方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内心深处对齐先生的思念。 齐先生置身于这百姓的热情之中,脸上始终挂着那如暖阳般和煦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一一回应着百姓们提出的形形色色的问题,无论是琐碎的家常问候,还是对他个人成就的好奇探寻,他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厌烦不耐。 就在这热闹非凡的时刻,人群中渐渐有几缕目光,缓缓地移到了齐先生身旁那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身上。 由于李承乾此前前来泥鳅巷的次数寥寥无几,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他仅仅在记忆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痕迹。 众人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面容似曾相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人群后方开始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大伙都在努力地在脑海中翻找着关于这个年轻人的记忆碎片,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疑惑。 一位老人家,他猛地抬起手,用力地一拍自己那饱经风霜的脑袋,随后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这是太子殿下啊!” 这一声呼喊,瞬间激起千层浪。 “太子殿下,原来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就是当今陛下!”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如梦初醒,呼喊声此起彼伏。 听到“陛下来了”这四个字,站在最前排的几位百姓,身体下意识地一震,双腿本能地弯曲,就要行那叩拜之礼。 李承乾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抬起,阻拦住了众人的动作。 他的眼神中透着对百姓的深切关怀,声音有力地说道:“乡亲们,都免礼。” “忘记朕说的话了吗?百姓见官员不跪,朕要你们站起来!” “朕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这些繁文缛节,而是另有要事。” “正好大伙都在,那朕就顺带了解大家伙平日里的生活状况。” “朝廷发放的抚恤金,是否都如数,顺利地发到了各位的手中?” “每个月的补贴,官府有没有按时差人送达?” “这些钱财,是否足够支撑家庭的各项开销?” “你们都不必有所顾虑,如实告知朕便是。” 你们要知道,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勋家庭,你们的孩子,怀着满腔热血奔赴疆场,他们的英勇无畏与壮烈牺牲,已经与我大唐融为一体。” “从今往后,他们的名字将永远地镌刻在大唐英雄纪念碑上,他们的功绩,将永远在我的大唐历史上,与国同体!” “所以,倘若日后你们遭遇任何困难,都可毫无畏惧地向朝廷提出,朕定会竭尽全力,为大家排忧解难。” 李承乾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缓缓地流淌进了每一位百姓的心田。 让他们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暖烘烘的热流。 “陛下啊!都好!” “陛下,我们都好啊!” “陛下不要为了我们这些乡巴佬如此费心,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百姓们纷纷激动地回应着,每一个声音都饱含着感激。 那质朴真挚的情感,仿佛能透过声音触摸得到。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地在人群中移动,最终停留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大娘身上。 只见大娘的家门口,那一方白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无声地诉说着哀伤悲痛。 李承乾轻声问道:“大娘,你家里还剩几口人啊?” 大娘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历经沧桑后的豁达,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陛下,俺家如今就只剩下我这孤老婆子一个人了。” “俺家那老头子,早年身患重病,可俺们穷苦人家,哪有什么钱去请大夫抓药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死,早早地就去了。” “俺那小子,去年打仗,又死在了战场上。” “有出息着呢!听小天说,那是陛下的最厉害的军队,三千营,俺这脸上有光着呢!” “俺的女儿呢,也早早地嫁了出去,自那以后,到现在也没什么音信了。” “不过陛下,俺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强太多了。” “陛下没来之前啊,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为了一口吃食发愁。” “可如今,每天都能吃上饱饭,兜里的钱也足够花销,甚至还有些结余。” “俺有时候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没啥劲头的时候,还能到街上去逛逛,看到啥喜欢的物件,就能买下来,想吃啥好吃的,也不用再犹豫。” “可惜了,俺老头和儿子没享受到这一切,要是他们能看到就好了。” “这一切啊!都是陛下您的大恩大德啊。”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大娘的讲述。 他的脸上,原本的温和渐渐被深沉所取代,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眼中出现了泪光。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大娘,不是朕的功劳,是你家儿子的功劳,是你们所有百姓的功劳啊!” 第254章 人要向前看 天色渐晚,秦如召依旧坚守在姜来家门口。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疲惫,身躯也在微微摇晃,已然困乏到了极点。 他坐在那石墩上,背微微佝偻着,全身的力气都被这无尽的困意抽离。 脑袋不受控制地随着困意一点一点地晃动z 他的父母让他早点回家休息。 秦如召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拒绝了。 此时要是回家沉沉睡去,晚上必定会精力过剩难以成眠,次日的公务又怎能允许他有丝毫差池? 他决不能因一时的贪睡而耽误了陛下的事。 况且,在这姜来家门口,即便只是默默守候,于他而言,也是与心上人更近了一步,让他倍感慰藉。 姜来为了赶制那件锦袍,日夜操劳,不知熬过了多少个孤寂漫长的夜晚。 那锦袍之上,一针一线皆凝聚着她的心血。 绣着的不仅是牺牲将士的英名,更是她对自己的一片赤诚心意。 想到此处,秦如召的手缓缓地抚上那件锦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个个名字。 巷子里传来的嘈杂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直至李承乾与齐先生在一众乡亲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秦如召这才猛地惊醒,匆忙站起身来,慌乱之中双手抱拳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惊讶:“陛下,齐太师,你们怎么来了?” 李承乾抬眼望去,目光落在秦如召的额头上,不禁微微皱眉,满是心疼,轻声唤道:“过来。” 秦如召不敢有丝毫怠慢,低着头,脚步略显踉跄地走到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缓缓伸出手,轻轻贴上秦如召的脸颊,那触感冰冰凉凉,让他心头一紧。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秦如召额头上那带着乌青血印之处,声音低沉地问道:“昨晚一晚上没睡?” 秦如召默默点头,低声应道:“是,陛下!” 李承乾又关切地问:“疼吗?” 秦如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不疼,陛下。” 李承乾微微一怔,反问道:“不疼?” 说罢,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那血印上重重一按,再次问道:“疼吗?” 秦如召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仍倔强地回道:“不疼。” 李承乾见他这般逞强,有些被气笑了。 这嘴是真的硬啊。 一旁的齐先生见势不妙,急忙在旁拼命使眼色。 秦如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说道:“陛下,疼!” 李承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告诫道:“知道疼了就好,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莽撞冲动,定要谋定而后动,不打无把握之仗。明白吗?” 秦如召赶忙点头,诚恳地回应:“陛下,我知道了。” 李承乾目光四处搜寻,开口问道:“姜来呢?” 秦如召连忙答道:“陛下,姜来为我绣了一条锦袍,其上所绣皆是牺牲将士的英名。” “她这几日日夜赶工,未曾好好休息,此刻还在沉睡之中,末将便在此门口守护。” 李承乾听他这般诉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锦袍上,仔细端详许久,微微点头赞叹:“她倒是用心良苦。” 略作停顿后,又道:“既然还在睡觉,那等她醒了叫她来见朕。” “还有,此处无需你再守着,速速回家休息。” “莫要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肆意挥霍身体,等你年老体衰时,定会追悔莫及。” “回家好好睡一觉。” “不用那么愧疚,你这种方法,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了。” “人要往前看。” 秦如召听到这番话,身形微微一滞,面露犹豫之色,不过还是很快点头应道:“是,陛下!”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姜来那扇屋门缓缓打开,她身着一袭素衣,面容略显憔悴,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对着李承乾和齐先生施了一个万福礼,轻声说道:“民女见过陛下,见过齐先生。” 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姜来身上停留,看着她出落得愈发温婉动人,不禁笑着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岁月雕琢,昔日那个如同小煤球般的女娃,如今竟已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如召啊,这般佳人相伴,可是你的福分,日后定不可辜负了人家。” 秦如召闻听此言,立刻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地回应道:“是!” 姜来的面色略显苍白,那是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她轻声说道:“陛下言重了,外面寒风凛冽,民女家中尚算暖和。” “陛下若是不嫌弃民女家中寒酸简陋,还请陛下移步屋内详谈。” 第255章 义女 姜来的几间房屋都是新建的。 屋瓦泛着温润的光泽,屋内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各类用品应有尽有,尽显生活的安稳。 只是姜来一贯秉持着节俭度日的习性,即便在这寒冷的时节,对于煤块,她也总是舍不得多添一把,常常只是让那炉火勉强维持着一丝暖意,以熬过漫长的寒冷。 李承乾与齐先生的到访,姜来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她故作镇定赶忙走到角落,用火钳轻轻夹起平日里一直未舍得启用的炭块,缓缓走向家中那两个略显清冷的炉子。 她微微弓着身子,先将一块炭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炉子中,随后熟练地拨动着火钳,火星开始在炭块间闪烁跳跃,渐渐引燃了周围的炭。 紧接着,她又移步至另一个炉子旁,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就在这忙碌的间隙,她的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 待两个炉子都被点燃,熊熊火焰欢快地燃烧起来,屋内的温度也缓缓上升,驱散了萦绕许久的寒意。 姜来缓缓直起身,用那略显粗糙的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她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将目光投向李承乾,轻声说道:“陛下,有什么话您就说。” 秦如召在一旁看着姜来这般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急忙快步上前,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 李承乾见状,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如何措辞。 一旁的齐先生刚欲开口打破这凝重的寂静,便被李承乾轻轻抬手制止。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朕来说,姜来,来,坐在朕的面前来。” 姜来点了点头,在秦如召的搀扶下,缓缓移步,坐到了李承乾的对面。 李承乾凝视着姜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与怜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幼便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也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 “你哥哥姜通,更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心怀壮志,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义无反顾的为朕把差事办好了。” “如今……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他在最后时刻,心中所念皆是你,与朕郑重嘱托,定要朕好好照顾于你。” “姜通在朕交付的重任面前,从未有过丝毫懈怠,皆是以最大的能力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他的功绩与情义,朕都铭记于心。” “姜来…你……节哀顺变。” 姜来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瞬间如纸一般毫无血色,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 她缓缓闭上双眸,尽管在陛下到来之时,心中便已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对自己哥哥可能遭遇的不测有了些许猜疑。 可当这事实真切地从李承乾口中说出时,她仍觉如遭雷击,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涌上心头,令她几欲昏厥。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从她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肆意流淌。 秦如召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姜来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轻轻环绕着她,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 “姜来啊,莫要哭泣,你还有如召在你身边,还有朕的庇佑。” “你自幼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朕都明白。” 姜来在秦如召的怀中,听着李承乾的话,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声,无法成言。 她满心悲戚,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以此来传达自己对陛下话语的感激。 李承乾看着姜来的模样,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朕知晓你与如召即将成婚,这是一件值得欢庆之事。” “明日你便随朕一道回长安,朕决意收你为义女,赐予你咸阳公主封号,且将你的婚期与显怀定在同一日,如此安排,两个公主一同出嫁,也算是朕对你与如召的一份心意与祝福。” 姜来在秦如召的怀里,努力尝试了数次,喉咙里才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民女拜谢陛下。” 李承乾微微颔首,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他知道此刻事情已经交代清楚,自己若继续留在此处,只会让姜来在悲伤之中愈发压抑痛苦。 他目光转向秦如召,轻声叮嘱道:“好好安慰一下姜来,朕先行离去,你也莫要忘了早些回去休憩。” 秦如召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直至李承乾与齐先生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两人的眼前,姜来才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抽泣声起初尚还微弱,只是肩膀微微颤抖,而后愈发强烈,哭声中饱含着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最后,她声嘶力竭,将心中所有的哀伤与痛苦都随着这哭声宣泄而出。 第256章 李二的请求 李世民目光深邃地望着李承乾,率先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道:“高明啊,明日就回长安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忐忑和沧桑。 李承乾身姿挺拔,轻点下头,回应道:“是啊,阿耶,明日便会启程返回长安。” “今年诸多事务缠身,且新春将至,后续定会有不少臣僚前来拜年,儿臣着实难以脱身。” 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却也有着身为天子的担当。 李世民听闻,微微垂下眼帘,短暂的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高明啊,我有两件事想与你好好商谈一番。” 那语气里,带着一些恳求的意味。 李承乾赶忙欠身,态度诚恳:“阿耶您但说无妨,儿臣定当洗耳恭听。” 李世民微微抬起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语调也变得悠远起来:“高明啊,我那些曾经一同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在朝堂上并肩谋划的老伙计们,他们用自己的一生陪伴我走过了无数风雨。” “如今,我想要为他们在这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赐予他们那足以流传千古的美名。”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眼神中满是坚定。 “我想让你帮我设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以此为他们的赫赫功绩作出盖棺定论。” “这一举动,于你而言,也有助于你日后稳固大唐的政权,为天下臣民树立起令人敬仰的榜样。” 李承乾察觉到李世民言语间的一丝吞吐,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问道:“阿耶,这里面想必有长孙无忌?” “您可是担忧告知儿臣后,会引得儿臣心生不悦?”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李世民,似要将其心底的想法看穿。 李世民见李承乾自己主动提及,心中那一丝顾虑也随之消散,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复杂的情感:“辅机虽然犯下了谋逆大罪,可他终究是你的亲舅舅,更是你母后在这世间最为亲近的兄长。” “遥想当年,我若想成就这大唐的霸业,若没有他的智谋与全力辅佐,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故而,无论他犯下何种罪行,在我心底深处,他永远都是我大唐的第一功臣,此等地位,任凭谁也无法轻易撼动。” “当然,高明,倘若你对此心存芥蒂,阿耶也绝不会有半分勉强,毕竟他所行之事……” 李承乾未等李世民说完,便大方地朝着他伸出手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李世民不禁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之色:“怎么了?高明?” 李承乾对着李世民俏皮地挑了挑眉头,言语间尽显洒脱:“老李啊,那份精心拟就的名单呢?” “我心里明白,您肯定早已筹备妥当。” “您大可放心,您的儿子绝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阿耶只需将名单交予我,待我回到长安之后,定会即刻安排人手妥善办理一切事宜。” “他们的画像会悬挂于凌烟阁之上,使之成为我大唐千秋万代所敬仰的楷模典范。” 李世民静静地凝视着李承乾,脸上渐渐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摩挲着自己那修剪整齐的胡须,由衷地赞叹道:“承乾啊,如今的你愈发展现出一位帝王应有的风范与气度了。” 李承乾故作嗔怪地朝着李世民白了一眼,带着几分年少的不羁与 自信说道:“我本就是大唐的天子,帝王之姿自是与生俱来。” 李世民被他这副模样逗得轻声一笑,随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早已写满名字的名单,郑重地递到李承乾的手中,说道:“都在这里了。” 李承乾双手稳稳地接过,微微颔首示意,看也未看便收入怀中,继而问道:“阿耶,您方才提及的第二件事是?” 李世民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双唇微张,却又似乎难以启齿:“承乾啊,我是……我只是想问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神秘。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这般纠结的神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亲昵地伸出手臂勾住李世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李啊,您与我乃是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的父子,这世间还有何事是不能坦诚相告的呢?” “难道您还要在儿臣面前遮遮掩掩,有所保留吗?”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的话,心中微微一震,细想之下,自觉确也不该如此,于是便鼓起勇气,将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与担忧一股脑儿地倾诉而出:“承乾啊,恪儿如今究竟去往何处了?” “我往昔曾言,恪儿的果敢英勇颇似于我。可你也知道阿耶的的心意,青雀与恪儿一文一武,皆为大唐的俊才,然而你自始至终都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太子人选,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 “只是如今,我对恪儿的近况全然不知,心中难免忐忑难安啊。” “阿耶知道,你绝非那等会对自家兄弟痛下杀手之人,所以才特来向你询问。” 李承乾见李世民如此坦诚相问,也决定不再隐瞒,他悄然靠近李世民的耳畔,压低声音,将李恪的近况一五一十地细细诉说。 李世民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第257章 吝大福的拜访 李承乾此次归返长安,没有带上皇后苏芷同行。 苏芷怀胎已至待产期,行动不便不说,而且在那宫墙深锁的后宫之中,日子过得烦闷无比。 李承乾出于对苏芷的疼惜。 于是,他将苏芷安置在了幽庭,这里环境清幽宁静,远离纷扰。 不仅如此,李承乾还特意恩准苏芷的家人前来陪伴左右,让她在这特殊时刻能被浓浓的亲情所环绕,心中的不安紧张也可稍稍舒缓。 在幽庭生产,再好不过,加上咸阳医疗现在是大唐之最,李承乾也自然不会古板。 依照宫廷旧制,皇后身系后宫管理之重任,理应常居宫中,不得随意离宫外出。 李承乾又岂是墨守成规之人? 他心中自有定夺。 当下他的后宫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真真是空旷到可以任耗子肆意穿梭其间。 既然后宫已无事务需要打理,又何必强令苏芷回宫? 难道要她回宫去与耗子为伴,去管理那根本不存在的“耗子事务”不成?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对于李承乾这一打破常规的决定,就连一向以严守礼制,刚正不阿而闻名的魏征,竟也未发一言表示异议。 李承乾此番踏上回长安之路,仅仅带回了房玄龄一个老臣。 原本,李承乾期望能让房玄龄与魏征一同留在咸阳,就此安享晚年。 魏征倒是颇为豁达,欣然应允了这一安排。 他知道自己身体日渐衰弱,精力也大不如前,养老修身方为当下要务。 再者,咸阳之地的医疗条件相较长安而言,确实略胜一筹,于他养病颇为有利。 房玄龄却全然不似魏征那般洒脱。 他一生心系朝堂,忙碌操劳已成习惯,在他心中,能继续为朝廷鞠躬尽瘁,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政务,才是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李承乾见房玄龄这般执着坚定,也不忍再行勉强。 毕竟像房玄龄这般将全身心都奉献给朝廷的能臣,一旦让他骤然闲下来,无所事事,他必定会陷入迷茫之中,反而适得其反。 仅仅休憩了三日,房玄龄便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重回长安,去批阅那一份份亟待处理的折子。 那朝堂之事,让他片刻也无法释怀。 李承乾的车驾缓缓驶离之后,吝大福便携带着琳琅满目的礼物,满心欢喜地朝着李世民所在的疗养院匆匆赶来。 他那圆滚滚的身躯一路小跑,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身后跟着一大堆的跟班马车拿着礼物。 正巧此时,魏征刚刚归来,一眼便瞧见门口站着个身形富态,模样看起来不太像正人君子的胖子。 魏征心中不禁起了疑窦,暗自多留了个心眼,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纹丝不动,想要瞧个究竟,看看这胖子究竟是前来拜访何人。 吝大福见魏征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满是疑惑不解。 他并不知晓眼前这位老者乃是何人,只觉得这老头的眼神甚是怪异,仿佛带着不善,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令他心中隐隐有些发怵。 李世民听闻吝大福前来,心中颇为激动。 此时,众人正围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畅聊以前的赫赫战功与趣事。 简单来说就是吹牛吹的正起劲。 听到吝大福的名字,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皆是一脸茫然,满脸的疑惑之色。 程咬金率先挠了挠头,开口问道:“陛下,这吝大福究竟是何人啊?” “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 自从魏征入住此地之后,众人都收敛了许多,再无人敢如往常那般肆意称呼李世民为将军,皆是以对待太上皇的态度相待。 毕竟,谁也不想招惹魏征,到时候被他抓住痛脚,痛骂一顿。 李世民笑着耐心解释道:“老黑,你莫非已经忘却?朕之前不是同你们细细讲过,朕在咸阳有个侄儿,此子极为孝顺,这不,又特意前来看望朕了。” 程咬金这才恍然大悟,眼睛骤亮,忙不迭地说道:“陛下,原来这就是您那个富得流油的侄儿啊?” “不知能否带我们一同前去沾沾光?您上次提及他有诸多美酒,可把我这酒虫都给勾引得蠢蠢欲动了!” 李世民听到这二人的吹捧之语,心中满是自得之意,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胡须。 恰逢此时魏征不在场,此等良机,正是他好好显摆一番的绝佳时刻。 看着周围这群老家伙眼中闪烁着的好奇光芒,李世民愈发得意,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大家便随朕一同去会会朕这乖巧懂事的侄儿。” 言罢,便昂首阔步,领头向外走去,众人也纷纷兴致勃勃地跟上,皆想瞧瞧这吝大福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得李世民如此看重与夸赞。 第258章 正是魏征 大唐功臣疗养院,其门禁森严,绝非寻常之地可比拟。 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之前,新设的金吾卫表情冷峻,目不斜视,手中紧握的长戟令人望而远之。 哪怕是吝大福,来到此处也不能有丝毫僭越,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门口耐心静候。 想要踏入这疗养院的门槛,唯有得到里面主人的亲口应允,否则,任你是谁,都只能被拒之门外,当然李承乾不在规矩之内,规矩都是他定的。 李世民身着一袭常服,步伐轻快地走到疗养院的门口。 抬眼望去,瞬间被吝大福身后那堆积如山,琳琅满目的大堆礼物所吸引。 那些礼盒大小不一,却皆装饰精美,或描金绘彩,或镶嵌宝石,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李世民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嘴巴咧得大大的,几乎都能看见后槽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贤侄啊,你可算来了!” 李世民的声音爽朗亲切,在门口回荡开来。 吝大福见状,赶忙整了整衣衫,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姿态极为谦卑。 口中说道:“叔啊!侄儿一直将答应叔之事牢记于心,怎敢忘怀?侄儿此前承诺要带叔去领略蒸汽机的奇妙之处,今日特来践约。” 李世民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吝大福那肉嘟嘟的肩膀,夸赞道:“不错,贤侄果然诚实守信,真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好侄儿!” 话锋一转,又佯装嗔怪道。 “来就来,何必如此破费,带了这么多东西。” “你叔我如今已然退位,已经不在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了,无需这般奢华。” 说话间,李世民特意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在四周扩散开来,似乎是有意要让周围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这番言语。 吝大福何等机灵,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几乎能滴出蜜来。 他快步凑到李世民跟前,微微弯下腰,压低声音却又恰到好处地让周围的人能够听清,说道:“叔,在侄儿心中,自始至终唯有一轮璀璨夺目的太阳,那便是您啊!” “您的光辉照亮了侄儿前行的道路,侄儿对您只有两个字!” “忠诚!” 李世民听到吝大福这一番甜言蜜语,心中犹如被春风拂过,愉悦之感油然而生,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说道:“走,走!进去说!莫要在这门口站着了。” 说着,便热情地一把拉住吝大福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想将他往疗养院里面拽去。 “叔,刚刚有一个老头一直凶巴巴地瞪着我!”吝大福嘴巴微微撅起,眼神中满是哀怨,可怜巴巴地说道。 一听到有个老头,李世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问道:“那老头在哪?” 吝大福伸出手指,指向站在大门口角落里的魏征。 李世民顺着吝大福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只见魏征面色阴沉,已经摆出了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李世民走来。 直到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这才不紧不慢地行礼道:“陛下,老臣实在是孤陋寡闻,从未听闻您还有这么一个体态臃肿的侄儿,不知此子从何而来?” 李世民被魏征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轻咳了一声,试图缓解这略显紧张的气氛,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朕难道凡事都得向你一一禀报不成?朕也有自己的私事与自由。” 魏征并未回应李世民的话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径直朝着后面走去。 他来到吝大福送给李世民的那些箱子面前,将箱子一样一样地打开。 随着箱盖的开启,箱内所藏之物逐一展现在众人眼前,每打开一箱,都会引发众人一阵情不自禁的惊呼。 尤其是侯君集,他本就对这些奇珍异宝颇为喜爱,此刻更是双眼放光,那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这些宝物上,挪不开分毫。 只见箱子里面不仅有散发着古朴厚重气息的古董字画,还有许多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色彩斑斓的玛瑙,以及那如火焰般鲜艳夺目红珊瑚之类的名贵物品。 这些宝物闪烁着迷人的光彩,让人目不暇接。 最吓人的是,这些东西都是按箱来的。 看完后,魏征缓缓转身,目光直直地看着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说道:“陛下,您的这位侄子可真是出手不凡,一掷千金啊。” 听到魏征这明显带刺的话语,吝大福心中暗自恼怒,他微微眯起眼睛。 思考了起来。 敢如此这般与李世民针锋相对,言语带刺的人,根本无需多费思量,整个大唐上下就唯有魏征一人有此胆量与威望。 对于吝大福而言,李世民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疗养院里的所有功臣们在他心中都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吝大福本就是个精明算计,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他在李承乾那里已经将信任程度刷到了极高的程度。 他此次百般讨好李世民,心中只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期望能与李世民处好关系。 等李世民以后时机成熟且真相大白于天下登临太上皇之时,他便可邀请李世民成为乾宇商会的代言人。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已经投入了如此之多的财物,自然是要极力护着李世民,不容他人有丝毫冒犯。 想到此处,脸上露出笑容,看向魏征,对着他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地说道:“可是魏相公当面?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魏征看着吝大福这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心中的厌恶之感更盛,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正是魏征。” 第259章 吝大福的影响力 气氛因魏征的到来而凝重了起来。 吝大福静静伫立,身着一袭华服,衣料上精致的纹理彰显着他非比寻常的身份。 他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可那双眼眸中却透着精明。 听着魏征的话,吝大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层层叠叠地在脸上舒展开来。 “既是魏相公当面,失敬了,小子不才,小小乾宇商会会长而已。”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有力。 “乾宇商会会长。” 魏征不禁轻声喃喃道。 他那原本镇定的面容瞬间有了变化,双眼微微睁大,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紧接着,他的语气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微微放松,回礼道:“原来是吝会长,久仰,久仰。” 那抱拳的双手,显示出他对吝大福的敬重并非虚情假意。 李世民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眼眸中闪过疑惑,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为何魏征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疑惑归疑惑,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暗爽之感。 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看见那个平日里总是与自己过不去的魏征这般吃瘪啊! 尽管他并不清楚魏征为什么一听到乾宇商会会长之名就语气变软的缘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此刻内心的愉悦。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报复后的畅快。 魏征似有察觉地瞟了一眼李世民,对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神情视而不见。 他知道李世民久在咸阳。 对于朝堂上的运作以及乾宇商会在大唐官场和民间的影响力缺乏足够的了解。 在大唐,乾宇商会的触角延伸到了各个角落。 往小了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小吏,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无论是珍馐美馔,绫罗绸缎,还是日常起居的各类用品,都与乾宇商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连官员们俸禄的增加,以及在节假日时所收到的丰厚礼品,背后都离不开乾宇商会的影子。 往大了说,朝廷如今的主要开销,几乎都靠着乾宇商会的鼎力支持。 那是陛下正儿八经的钱袋子! 户部虽说在今年经过一番努力略有积蓄,可相较于乾宇商会那动辄千万的大手笔投入而言,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 眼前的吝大福,虽无官身,却无疑是大唐当之无愧的财富巨头,是整个大唐行走的经济。 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发大唐经济的一场风暴,其影响力之大,足以让整个朝堂都为之侧目。 “魏相公言重了,在下一个小小的商会会长,能被魏大人知道已经是荣幸了。” 吝大福微微欠身,谦逊地说道。 “承蒙陛下看的起,认我这个草民为侄儿。这些不过是我这个当晚辈的给叔叔的一点心意罢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来源正规,官府登记,交过商税的。” 魏征仔细聆听着吝大福的话,光是吝大福的身份就让他知道这些话所言非虚。 从吝大福那坦然的神情中,他明白这些东西确实是合法合规的,于是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 况且,大福身后站着的可是当今大唐的天子,他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给李承乾带来任何麻烦。 想到这里,他再次对着吝大福回了个礼,这一次的回礼,更加的庄重,随后又转身对着李世民行了一个大礼,大礼行毕,他恭敬地说道:“陛下,此次是老臣唐突了,老臣在这里给陛下赔个不是。” 对于李世民而言,看到魏征如此诚恳地服软,他内心的喜悦简直达到了顶点。 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自已。 他极力想要压制住自己那不断上扬的嘴角,试图让自己保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那满心的欢喜怎么也阻挡不住。 嘴角更是忍不住的翘到了天上。 “魏征啊,言重了哦,朕不怪你!” 李世民强忍着笑意说道,可那声音中还是不自觉地带着愉悦。 魏征微微点头,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期待,说道:“陛下,不知这蒸汽机能否带着老臣一同去看看,在朝堂上老臣只是听闻,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不知道老臣能不能斗胆沾一下陛下的光。” 李世民面带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宽容,他转头看向吝大福,语气温和地问道:“贤侄啊,你看行吗?” 吝大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热情:“叔,当然可以,工业部大着呢!多少人都行!” 吝大福这话音刚落,原本还在一旁观望,略有迟疑的众人顿时不再藏着掖着。 程咬金眼睛一亮,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憨笑,厚着脸皮率先开口道:“陛下,也给我们一起带去呗。” 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是啊!陛下!”尉迟敬德也紧跟着程咬金的话语,大声附和着。 就连李明达和李季明这两位小公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路小跑着来到李世民面前。 李明达那粉嫩的小脸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李世民的衣袖撒娇道:“阿耶,我们也要去看!” 李季明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第260章 谁说不能种活? 咸阳工业部中那一台台静静伫立的蒸汽机,正等待着向世人展露它的功能。 对于李世民以及簇拥在他身后的那一行大唐开国功勋们而言,这些蒸汽机的价值,绝非言语所能轻易描绘。 “贤侄,此等奇妙非凡的东西,究竟是怎样获得那所谓动力,从而运转起来的啊?” 李世民那充满好奇的声音率先响起。 他那睿智的眼眸中,此刻却满是疑惑不解。 他身后那些曾随他南征北战、历经无数风雨沧桑的老臣们,亦是个个面面相觑,眉头紧锁。 李季明和李明达这两位小公主,满怀着对新奇事物的无限憧憬。 此刻,她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已经发动起来的蒸汽机上,粉嫩的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张大,形成了两个可爱的“o”形,久久无法回神。 李世民的视线始终未曾从蒸汽机上冒出的袅袅蒸汽上移开。 就在此时,吝大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轻抬起手臂,微微招了招手。 只见崔大勇带着谦逊的笑意,步伐矫健地走上前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着李世民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大礼。 吝大福赶忙面向李世民一行人,详细且有条不紊地介绍道:“叔,这位便是我们咸阳工业部的崔大勇崔总工,这蒸汽机能够有如今这般规模,皆是仰仗他的不懈操劳。” “叔您若是对这蒸汽机存有任何疑问,大可放心地向他问询。” 李世民听闻此言,微微颔了颔首,以示知晓,随即目光投向崔大勇,再次开口问道:“崔总工,这蒸汽机你们究竟是运用何种手段使其运转起来的啊?” 崔大勇微微欠了欠身,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道:“陛下,您可曾有过目睹热水在釜中剧烈翻腾,直至将壶盖猛然顶起的奇妙景象?” 李世民略作思索,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熟悉的画面,旋即轻轻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曾见过的。” “陛下,这蒸汽机的运转之理实则与那壶水烧开的情形大同小异,只不过我们将其规模与体量进行了极大的扩充与提升。 通过大量的水被烧开后产生的磅礴水蒸气之力,以此来取代繁重的人工劳作。 如此一来,日后我大唐的各类生产制造必将产量大幅提升,国力亦会随之蒸蒸日上。 听到崔大勇这般清晰透彻的解说,李世民瞬间恍然大悟,而他身后那些老臣们也纷纷茅塞顿开。 魏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这台正有力地运转着的蒸汽机,内心钦佩。 不禁脱口而出:“此等构想当真是奇思妙想啊!” “竟能将平日里众人皆司空见惯的平凡事物,以巧夺天工之妙法,转化为我大唐繁荣昌盛的巨大助力。” “实乃了不起,当真是令人赞叹不已。” “崔总工,您受我魏征一拜!” 说完,魏征便神色肃穆地朝着崔大勇行了一个大礼,礼数庄重,尽显敬重。 崔大勇见状,顿时吓得脸色骤变,连忙伸出双手,使劲地左右摆动,惶恐不安地说道:“魏相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工匠,怎敢承受魏相公如此大礼。” 魏征面色依旧淡然平和,波澜不惊地说道:“只要是对我大唐的万千百姓有益之事,不论其身份地位是高贵还是卑贱,皆能受我魏征这一拜。” 崔大勇苦笑着回应道:“魏相公,我等工匠绝不敢有丝毫居功自傲之心。” “实则这蒸汽机的初始构想乃是陛下所提出的。” “若没有陛下的高瞻远瞩,大力支持建立这咸阳工业部,并且提升我们这些工匠的地位与待遇,给予我们施展能力的地方。” “这蒸汽机,哪怕有人心中早有此奇思构想,在重重艰难险阻和资源匮乏的限制之下,也决然难以将其成功造就。” 李世民听到这关键的主意竟然是出自自己儿子之手,不禁微微一怔,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他整理好了思绪,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开口问道:“崔总工,如今这蒸汽机在实际应用之中,还有哪些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吗?” 崔大勇闻言,稍微停顿了一下,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陛下,您也亲眼目睹了,如今在这工业部的仓库之中,尚且存放着众多台已经制造完成的蒸汽机,却皆因缺少一种名为橡胶的特殊材料而无法投入实际使用。” “虽说此次费尽周折已然运回来不少橡胶,但相较于庞大的需求而言,还是远远不够。” “橡胶?”李世民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词汇,尽管他并不知晓橡胶究竟是何种模样。 但出于对蒸汽机未来发展前景以及大唐国力提升的关切,还是紧接着问道:“崔总工,这橡胶产于何方?” “陛下,这橡胶唯有在柔佛周边之地才有,它乃是从一种叫做三叶树的树木之上采集而来。” “此前,虽也曾费尽心力将三叶树的树苗运回来一些,可令人倍感遗憾的是,至今还未能在我大唐的土地上使其成功存活生长。” “或许,只有在柔佛那种独特的气候,土壤等地域环境之下,三叶树才能种的活。” 李世民听到此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锐利的亮光。 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有力地说道:“谁说这三叶树在我大唐的广袤土地上不能种活?” “既如此,那便将柔佛那里变成我大唐的领土不就可以了? 第261章 开科举? 李承乾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宫中。 刚回到长安,便即刻传令,命人速速召集内阁大臣前往两仪殿议事。 待内阁大臣们齐聚两仪殿,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率先望向齐先生,开口问道:“齐太师,工厂预计多久可以开始生产?” 齐太师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回应:“陛下,工部如今已将所有心力倾注于工厂之上,日夜兼程,不辞辛劳。” “依目前之进度,预计三个月的时间,当可将工厂建立完毕,之后便可顺利投入生产。” 说到这个,齐先生微微皱眉,神色忧虑,继而又道:“但是现在有一棘手难题,蒸汽机之储备状况尚好,工业部亦持续生产未断。” “可橡胶却极为匮乏,现今所运来的橡胶,仅仅能够满足一百台左右的蒸汽机所需。” “此等状况,实乃燃眉之急,还请陛下尽早定夺,谋划良策。” 李承乾听闻,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调沉稳:“朕知道了。” “那马扎与齐逸风此前行事颇为得力,可堪重任。” “令他们即刻率领五千人马,再度前往柔佛以及堕罗钵底国。” 说至此处,他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决然。 “传朕旨意,告知柔佛等周边诸国,此后但凡有三叶树生长之地,皆为我大唐之国土。” “责令其每年务必将国内所有橡胶尽数上供。” “依其国家大小,明确订出产量份额,若产量有所不足,便令其百姓为朕种植。” “倘若他们胆敢违抗,不愿从命,那便休怪朕兴兵讨伐。” “显怀,此事全权交予你去办理,不得有误。” “是!臣领命。” 张显怀抱拳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李承乾继而将目光转向房玄龄,问道:“地方上现在治安如何了?” 房玄龄赶忙双手捧起奏报,仔细查阅,随后抬头,神色凝重地回禀:“陛下,幸得陛下圣明,地方上的治安已然渐趋稳定。” “但官员的缺失状况依旧未能妥善解决,地方之上若无官员治理,法令便难以推行,致使民众不明政令,恐生诸多乱象。” 言毕,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轻声问道:“陛下今年是否考虑开科举?以便选取一批贤能官员,充实地方治理?” 此语一出,内阁诸位大臣纷纷点头称是,皆表赞同。 就连平日行事洒脱的陈浮生,也觉此举甚为必要。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于房玄龄身上,手指下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 片刻的沉默后,他平静地说道:“不开科举,官员还是先从当地百姓推举出来的人中暂行替任。” 王珪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如今我大唐正值用人之际,急需大量官员,为何不开科举啊?” 李承乾看着面前一众大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且猜猜为何朕此刻不开科举?” “若是谁能猜出其中缘由,朕便赏赐他这个月月俸多加两块咸肉,乾宇商会出品的。” 李承乾此问一出,两仪殿内瞬间一片寂静,内阁大臣们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就连睿智多谋如房玄龄,也一时难以揣测圣意。 唯有马周与陈浮生似有所悟,陷入沉思。 马周眉头紧皱,眼神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灵感之光,却又像是雾里看花,难以捉摸透彻。 反倒是年轻气盛的陈浮生,双眸突然一亮,恰似暗夜中划过的璀璨流星。 他兴奋地高声说道:“陛下,您是不是担心世家卷土重来?” 李承乾闻听此言,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到底是知晓民间疾苦之人。” “陈浮生,你且回去后前往户部领取两块咸肉。” 陈浮生本就年轻,不拘小节。 此刻知道自己在内阁中第一个回答出问题,得到赏赐,脸上的笑意瞬间绽放,灿烂而明媚,丝毫未曾加以掩饰。 第262章 思想碰撞 李承乾看着陈浮生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暖意。 在他的眼中,少年虽偶尔会因年少而略显浮躁冲动,可那浑身散发的蓬勃朝气与积极向上的劲头,充满了无限的生机,让人为之欣喜。 也让李承乾愈发坚信,这大唐的未来朝堂之上,需要更多这般鲜活的力量来注入活力。 “浮生开了一个头,诸公想到了什么吗?”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目光充满期待地缓缓扫过每一位大臣的面庞。 齐先生在一旁一言不发。 马周本就心思缜密,善于洞察圣意,此刻听了陈浮生之言,豁然开朗。 立刻明白了陛下心底那未言之忧。 他声音沉稳地说道:“陛下,世家才遭大力剿除,如今这天下虽说初现平定之象,但实则尚在风雨飘摇之中。” “此刻若仓促开启科举,以当下之国情民情推断,能有能力在科举榜单之上崭露头角者,恐多为那些世家子弟。” “缘何如此?” “只因寻常百姓终年为了那一口果腹之食而奔波劳碌,田间耕耘,哪有闲暇时光与精力去识字断文,更勿论去精研经史子集,培养那应对科举的应试之能。” “如此一来,陛下与诸公此前为铲除世家势力所历经的无数艰辛恐都将如那镜花水月。 “转瞬即逝,付诸东流,一切努力皆成泡影。” 众人听闻马周这一番剖析,顿时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此前自己从未深入思考过的这一关键要害之处。 李承乾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马周,你回去的时候也去拿两块咸肉。” “谢陛下!” 马周气宇轩昂地拱手谢恩。 他沉稳内敛,不骄不躁。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 “朕自贞观十五年继承这大唐的万里江山,便知肩头责任之重。 “贞观十五年,我大唐的虎狼之师降伏薛延陀,令其俯首称臣。” “又挥师西进,踏平吐蕃。” “两路开战,两路连捷。” “直至乾武一年,朕一举剿灭那妄图操控朝政的世家门阀。” “朕之所为,所求者究竟为何?” “朕之心愿,不过是期望我大唐的万千子民,能够挣脱重重压迫与剥削,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寻得一条生机之路,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 “我大唐百姓,历经战火纷飞、灾荒连年的磨难,仅仅是谋求每日的温饱,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便已是困难重重。” “读书识字、求取功名,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的奢望。” “若此刻贸然开启科举,无疑是为那些世家子弟大开方便之门,给予他们重新踏入朝堂,掌控大权的绝佳契机。” “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故态复萌,如之前那般相互勾结,抱成一团,形成一股难以遏制的强大势力。” “如此,朕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故而,科举之事,暂且缓行,当务之急,是先让百姓们填饱肚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此乃治国安邦之根基所在。” “浮生啊。” 李承乾轻声呼唤了一句,目光投向陈浮生。 陈浮生躬身行礼:“陛下!微臣在!” “科举虽然不急,但是科举的内容改一改,改成我们咸阳的科学,你到时候回咸阳一趟,让学院里先试着出一些卷子。” “是!陛下!”陈浮生领命。 听到陛下要改科举内容,那一个个脸上是真的有些慌了,只有齐先生依旧老神在在。 李承乾看看了诸位内阁大臣。 “朕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到时候更改科举内容免不了争论一番,但现在朕还没决定开科举,到时再争论。” “是!陛下!” 房玄龄带头回应。 “今日召集诸位爱卿前来,除了国事外,朕还有一些想法。” 李承乾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深凝重了起来。 “诸位觉得儒学于我大唐有何益处?” 言罢,李承乾目光扫视着群臣,等待一场精彩绝伦的思想盛宴,一场关乎大唐文化走向与未来根基的深度探讨与思想碰撞。 房玄龄微微低头思索片刻,率先站起身来,神色恭敬。 “陛下,儒学源远流长,传承千载,其蕴含之礼义仁智信等诸多理念,无声无息却又潜移默化地教化民众,使人心向善,民风淳朴。” “于大唐之风化,颇有润色之功。” “能令我大唐子民明辨是非,知礼守节,尊崇秩序,此乃儒学于大唐社会风气之显着益处,不可或缺。” 王珪亦点头称是,补充道:“陛下,儒学之思想,可有力地规范君臣,父子,夫妇等伦理纲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朝堂之上方能秩序井然,政令畅通。” “为君者得以圣明治国,为臣者能够尽忠职守,此乃儒学对大唐根基稳固之不可或缺的助力,是为维系我大唐社稷安稳之关键所在。” 李承乾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语调沉稳。 “诸爱卿所言,虽有其一定道理。” 他站起身来踱步数步。 “但朕观儒学,虽有教化之功,但亦不乏陈腐之弊。” “其过于强调等级差别,仿若一道无形之枷锁,或会束缚百姓之创新思维,使其难以挣脱思想之牢笼,勇于探索未知。” “且诸多繁文缛节,无益于实务之推动,国家之发展,助力颇为有限。” “朕以为,当取儒学之精华,去其糟粕,使其与我大唐当下之发展形势紧密融合,化为推动大唐兴盛之强劲动力,而非成为阻碍前行之桎梏,” “犹如治水之疏导,去其淤塞,方能畅流。” 陈浮生闻听陛下之言,眼睛一亮,赶忙接口道:“陛下圣明,如儒学之学而优则仕一论,虽在一定程度上激励士子奋发进取,可亦有其局限性。” “此观念深入人心,可令诸多才华横溢之士,目光仅聚焦于仕途官场,而忽视百工,农商等诸业之发展。” “若能加以改良,破除这一思想禁锢,或可使大唐人才如繁星璀璨,各展其能,不独仕宦一途,于各行各业皆能涌现出出类拔萃之辈,共同铸就大唐之辉煌。” “犹如繁花盛绽于满园,各有其美。” 李承乾面带赞许之色,看着陈浮生,目光中满是期许:“浮生所言甚是。” 他昂首挺胸,目光远视。 “朕欲将儒学与我大唐当下之发展相融合,令其为大唐兴盛之助力,而非桎梏。” “且朕欲广纳百家之言,不独儒学。” “墨学之工巧技艺,可助我大唐兴百工,强制造。” “法学之律法严明,能使我大唐社会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诸般学说,皆可斟酌吸纳,去粗取精,融会贯通,使我大唐文化思想多元并蓄。” “诸卿意下如何?” 一众老臣听完纷纷陷入沉思,或低头皱眉,苦苦思索。 或抚须凝思,权衡利弊。 皆在心中细细思索这一理念对大唐未来走向的深远影响。 两仪殿内,寂静无声。 第263章 亮剑,灭佛 李承乾深邃的目光,缓缓地从一众沉默不语的内阁大臣们身上一一扫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却并未选择在此时倾诉心中的万千思绪。 此刻思想变革的繁花盛绽尚缺那一缕春风。 时机未到,强行催化只会让希望的种子夭折于冻土。 “诸位爱卿,都先退下,今日不过是随心随性地畅聊几句,不必为此劳神忧心,亦不必将朕今日之言搁在心头。” 李承乾的嗓音平和舒缓,轻柔地淌过众人耳畔。 房玄龄率先从沉思中惊醒,他身姿挺拔地起身,双手恭敬地抱拳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那臣等便先行告退了。” 李承乾微微颔首。 “回去好生休憩,养精蓄锐。” “谢陛下关心。” 内阁大臣们齐声回应,而后秩序井然地依次行礼,缓缓退出大殿。 “齐太师留一下。” 李承乾的这一声传唤,令已经跨过两仪殿大门门槛的房玄龄下意识地回首,瞥了一眼被单独留下的齐先生。 待众人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两仪殿内唯余齐先生与张显怀两人。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 “齐太师,果如你先前所言,这思想变革的春风,尚未至劲吹之时。” 齐先生郑重点头:“陛下,莫要心焦,待那全国扫盲的宏伟蓝图圆满绘就,彼时才是陛下龙跃九霄,大展宏图的璀璨佳期。” “嗯。”李承乾轻声应和。 “陛下,您此前吩咐微臣调查佛门诸事,如今已经真相大白。” 张显怀微微顿了顿,神色间难掩愤慨。 “诚如陛下英明所料,如今的佛门,已然堕落为藏污纳垢的渊薮。” “单是那妖僧辩机栖身的会昌寺,其间种种恶行劣迹,便已令人瞠目结舌,深感触目惊心。” “呈上来。” 李承乾的语气中更是带着些许怒意。 “是,陛下!” 张显怀疾步上前,双手将那佛门的情报毕恭毕敬地递至李承乾手中。 李承乾接过情报,那目光紧紧锁住情报上的一行行蝇头小字,面色愈发阴沉。 许久之后,才将情报转手递给齐先生。 待齐先生阅毕,李承乾缓缓启唇:“齐太师,依你之见,当下可是朕涤清佛门的天赐良机?” 齐先生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踌躇:“陛下,如今大唐恰似浴火重生的凤凰,虽有新生之象,却仍百废待兴。” “锦衣卫精锐皆被派往四方,肩负维稳治安,查探舆情等重任,人手匮乏,捉襟见肘,实非开展此等大规模行动的绝佳时机。” 李承乾嘴角浮起冷笑。 “朕已将官员们逾矩兼并的田地一一收缴,未曾料想这寺庙竟也在暗中大肆鲸吞土地,其贪婪之心昭然若揭。” “加之这些僧人竟还坐拥免税特权,此般情形,长此以往,国之根基必被动摇,社稷亦将岌岌可危。” “老齐啊,你应当明白,古往今来,每一个曾经辉煌强盛的王朝走向覆灭的深渊,皆因土地兼并这一祸根作祟。” 齐先生微微颔首,陷入了缅怀,沉声道:“陛下,臣记得您曾提及,土地兼并的祸害。” “是啊,土地乃百姓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大唐盛世的基石,谁敢肆意触碰这条红线,朕定当以雷霆手段予以严惩,绝不姑息。”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着狠戾。 “显怀。”李承乾提高了声调。 “在!” 张显怀如受军令,瞬间挺直了脊梁,回应道。 “三个月之内,将朕的旨意传达至大唐各地的锦衣卫,今年立秋之日,准时亮剑,展开行动。” “行动代号,灭佛。” 李承乾的声音冰冷刺骨。 “是!”张显怀毫不犹豫地领命。 “这些僧人,若能心怀敬畏,虔诚礼佛,严守清规戒律,在那青灯古佛相伴下一心修禅悟道,朕亦不会无端寻衅滋事,惊扰佛门清净。” “但他们恶行昭彰,实在是罪无可恕。” “那些僧人不必诛杀,全部充作劳工,让他们亲身去体悟百姓生活的艰辛,知晓民生之多艰。” “若是手上有人命的,也同样充做劳工,每天半碗饭,让他们一天休息一个时辰,干到死为止,不干的人,把他们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肥天气。” “也算是为我大唐添砖加瓦了。” 李承乾的话语中满是对佛门堕落的憎恨。 “是!陛下!”张显怀再次高声应答。 “退下。” 李承乾轻轻摆了摆手。 张显怀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半晌未曾挪动分毫,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纠结。 齐先生见此情形,不禁哑然失笑:“显怀真的是长大了啊,那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李承乾也露出笑意,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温和。 “显怀啊,你无需对齐太师隐瞒,有话直说便是。” 齐先生依旧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缓缓走出了两仪殿。 第264章 齐州密报 齐先生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两仪殿悠长的回廊尽头。 李承乾微微抬眸,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张显怀,声音低沉:“显怀,朕瞧你面色凝重,可是有什么不得不报之事?” 张显怀神色凝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动作略显迟缓。 紧接着,他的手缓缓探入怀中。 须臾,他从中取出一封密报,密报被层层叠叠的纸张包裹。 张显怀双手高高举起,毕恭毕敬地将其呈递给李承乾,同时嘴唇轻启。 “陛下,此乃齐州锦衣卫星夜兼程发来的密报,今晨曙光初现时才刚刚送达京城,臣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前来呈于陛下。” 李承乾微微颔首,他伸出手,轻轻接过密报,修长的手指缓缓展开那写满小字的纸张,目光迅速在字里行间扫视。 片刻之间,只见李承乾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沉如墨。 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瞬间燃起怒火。 他猛地一挥手臂,手掌裹挟着愤怒重重地拍在御案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 “真是胆大包天!” 李承乾怒喝出声,响彻整个两仪殿。 “当朕不敢杀他吗?在朕的大唐江山之下,岂容此等逆臣贼子肆意妄为!” 目睹李承乾这般盛怒模样,张显怀心中虽有畏惧,却仍硬着头皮轻声说道:“陛下,齐州如今尚有两万兵马屯驻,此乃不可小觑之力,若要处置齐王之事,务必深思熟虑,从长计议啊。” 李承乾闻听此言,嘴角浮起冷笑,那笑容中满是轻蔑。 “两万兵马?哼,他李佑岂是那能掌控兵将之人?” “他不过是个只知吃喝玩乐,与小人厮混的纨绔子弟,这般肆意妄为,简直是把我李家的颜面丢尽了!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唐皇室?” “陛下,那毕竟是齐王,太上皇那边……” 张显怀仍心有顾虑,他知道皇家之事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不得不出言提醒李承乾,生怕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日后追悔莫及之事。 李承乾微微摆了摆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无事,你把这封密报,派人原原本本的送到我父皇面前。” “父皇他老人家自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知晓朕的难处。” 说罢,李承乾稍稍停顿,眼中闪过狠厉。 “传旨,即刻剥夺齐王齐州大都督之职,另择贤能之士前去担当此任,务必保齐州一方安宁,让百姓免受其害。” 李承乾略作思索,脑海中迅速谋划着应对之策,随后继续下令:“让如召即刻率领三千轻骑兵,快马加鞭赶往齐州,定要将那个混账东西带回长安。” “待他归来之后,朕另有旨意,你且先下去告知如召,就说此次他若能顺利完成使命,回来后正好他与你一同成婚。” “朕会为你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也算是朕对你们的一番赏赐,愿你们二人能为大唐的未来携手共进。” “是,陛下。”张显怀恭敬地拱手领命,声音中透着喜悦和感激。 “还有,” 李承乾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他目光盯着张显怀。 “齐州的锦衣卫你是如何操练的?显怀,你且告诉朕,朕创立锦衣卫的初衷与目的究竟是什么?” 张显怀赶忙垂首,额头微微沁出冷汗,声音坚定地回应:“监察天下百官,护佑大唐黎民。此乃锦衣卫之使命,臣绝不敢忘。”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却并未缓和,紧接着质问道:“李佑这等畜生在齐州胡作非为,当时为何不将其抓捕归案?” “难道就因为他是齐王,便要有所顾忌吗?朕赋予锦衣卫的权力,难道是摆设吗?” 李承乾站起身来,在两仪殿内缓缓踱步。 “再把朕的话,向所有锦衣卫一一重复,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拥有便宜行事之权。” “无论对方是何等身份,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显贵,只要其行径伤害到了大唐的百姓,都给朕毫不犹豫地抓起来!” “直接抓来见朕!朕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仗势欺民,破坏朕辛苦构建的太平盛世!” “是!陛下!”张显怀连忙高声应答,声音中透着对天子的敬畏。 “下去办事。”李承乾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身为帝王的诸多无奈。 待张显怀退下之后,李承乾独自站在两仪殿之中,想到李佑的所作所为,他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凶光。 第265章 取乐 齐州,临淄县。 李佑刻意以一身简约便装掩饰其尊贵身份,手提弓箭,大摇大摆地踏入一家客栈的二楼包间。 昝君谟和梁猛彪二人如影随形,紧紧相随其后,那模样好似忠诚不二的侍从,实则是助纣为虐的恶徒。 “两位,瞧瞧这下方,今日的猎物可真是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啊,还是你们两个脑筋灵光,能想出这等妙法,哈哈哈哈哈哈。” 李佑阔步走到窗边,双手叉腰,眼神中闪烁着扭曲的兴奋光芒,他俯瞰着楼下街道上往来不绝,正为生活奔波的百姓,发出一阵阵轻笑。 他的王府周围早已被他的“狩猎”恶行吓得荒无人烟,百姓们只要远远望见那座奢华的王府,无不胆战心惊,匆忙改道而行。 李佑此生最为痴迷的活动便是打猎,只是他眼中所谓的猎物并非山林间的飞禽走兽,而是这些他眼中手无寸铁的贱民。 昝君谟满脸堆笑,双手不停地来回搓动,那谄媚之态令人作呕。 他高声谄媚道:“殿下箭法超凡入圣,简直有太宗皇帝当年的风范。” “这天下广袤无垠,在殿下眼中,不过是自家的私人牧场,这些贱民不过是殿下随意取乐的猎物罢了。” “能让你殿下找到乐趣,这些贱民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 一旁的梁猛彪眼中隐隐有忧虑之色浮现,他压低声音说道:“齐王殿下,这锦衣卫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耳目众多,手段狠辣,万一……” 李佑听闻梁猛彪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屑的冷笑,嗤之以鼻道:“锦衣卫又能如何?他们还敢对本王动手不成?” “本王可是堂堂齐王,这齐州乃是本王的封地,难道他们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佑昂首挺胸,言语间满是傲慢。 他可是这齐州的主宰。 梁猛彪听到李佑这般自信满满的话语,心中虽仍存疑虑,但也暂且将担忧压下。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事,又紧张兮兮地说道:“齐王殿下,陛下当年可是毫不留情地杀了衡山郡王的!这……” 李佑像看待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一般看向梁猛彪,还未等他开口回应,昝君谟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便抢先响起:“梁猛彪,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那衡山郡王不过是区区一个郡王,身份地位,权势威望,哪一点能与我家齐王殿下相提并论?” “二者之间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毫无可比性可言!” 听到昝君谟的话,李佑这才满意地露出笑意,脸色稍显缓和:“昝君谟,梁猛彪,那权万纪多次在本王面前弹劾你们,你们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怨恨吗?” 昝君谟立刻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回禀殿下,权万纪那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在王爷您面前弹劾末将还不够,竟然还妄图奏报朝廷,其居心叵测,分明是不把王爷您放在眼里,简直是罪大恶极!” 听到昝君谟这番言辞激烈的控诉,李佑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阴狠的神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今日乃是狩猎的大好日子,暂且莫要提这些烦心事了。” 李佑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转头对昝君谟说道:“昝君谟,本王知道你有闭目而射,应口而中的绝世神技。” “今日,本王亲自挑选猎物,你只管尽情展示你的箭法,若是射得漂亮,本王必定重重有赏。” 昝君谟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洋溢着兴奋。 他伸手从身后抽出那把精铁打造的硬弓,恭敬地说道:“谢殿下!” 李佑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睛,目光在人群中肆意搜寻,寻觅着一件能让他获得极致快感的猎物。 就在此时,恰好有一个母亲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缓缓走来。这位母亲面容虽略显憔悴,却难掩青春之色,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男孩子身形瘦小,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眼神中透着些许胆怯。 女孩子则稍显懂事,安静地跟在母亲身旁,目光中带着纯真。 看着这三个人,李佑的脸上瞬间露出狰狞的笑容。 “昝君谟,那一对母子三人,给我先射那个女人的两条腿,将她射倒,等那两个小孩出于本能凑了上去的时候,你便闭眼射,务必要将那个女人一箭穿头而过,让她当场毙命。” “怎么样,如此安排,可有难度?” 昝君谟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嗜杀的光芒:“齐王殿下,容在下先试试。” 说完,昝君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下方的母子三人,便瞬间提起手中硬弓,那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地直接一箭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命中女人大腿。 那女人正走着路,毫无防备,只觉腿部一阵剧痛,瞬间失去支撑,一头倒在了地上,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汩汩流出。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令人心碎。 两个孩子也被吓得放声大哭,周围的百姓瞬间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纷纷四散奔逃。 第266章 哥哥给你们做主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小女孩那清脆的呼喊声瞬间划破了街道原本的平静。 她先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猛地一愣,不过或许是年龄稍长而比弟弟多了几分反应。 心急如焚地朝着母亲的方向扑了过去。 稚嫩的小手,用尽全力试图去堵住母亲腿上那不断汩汩流血的伤口,那殷红的鲜血根本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从她纤细的指缝间渗出。 她的眼中此刻已被无助填满,嘴里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娘,娘,你怎么样了?” 小男孩年纪尚小,懵懂天真的他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看着姐姐和阿娘这般模样,被那氛围所感染,他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 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衣角,小小的身躯也开始颤抖不已。 昝君谟在客栈楼上,听着下方传来的凄惨声音,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反倒因为知道自己射中了猎物而张狂大笑起来。 那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他又迅速搭箭拉弓,动作娴熟流畅。 利箭再次精准地射中女人的另一条大腿。 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孩子的哭声在这瞬间也愈发响亮,他们的眼睛惊恐地瞪得极大,满满的都是惊悸。 女人强忍着剧痛,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肯定被那个齐王给盯上了,但作为母亲,她最后的本能便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跑,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可话还未说完,昝君谟第三箭毫不留情地射出,那箭直直地穿透女人的头颅,女人瞬间没了声响,瘫倒在血泊之中。 昝君谟这才悠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三发全都按照李佑的指示射中了目标,心中不禁窃喜,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只盼着能尽快得到李佑的重赏。 李佑站在楼上,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个孩子惊恐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那笑容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他放声大笑道:“这才是本王想要的乐趣,这绝望的眼神,哈哈哈哈。” 说罢,他直接拉弓搭箭,箭头对准了那两个孩子。 此时的他,心中被变态的快感充斥,已经丧失了人性,完全沉浸在这残忍的“狩猎”之中。 小女孩这时候也发现了李佑他们。 看到李佑的动作,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丝毫犹豫,毅然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弟弟身前。 “小弟,快跑,往后面跑,姐给你挡着!” 她不停的喊着身后的弟弟。 可弟弟却因为害怕,不断的在发抖。 两只手紧紧的捏着姐姐的衣角。 小女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佑,尽管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但眼神中却带着无比坚定的憎恨。 小男孩在姐姐身后,直接紧紧地抱住姐姐,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泪水与鼻涕糊满了小脸,小小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李佑看着下方那对姐弟的样子,心中的快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迫不及待地要射出那一箭,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弓弦。 一支羽箭从远处疾驰而来,精准地撞在李佑射出的箭上,两支箭同时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谁?竟敢坏本王的好事!” 李佑愤怒地大吼道。 他的眼神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不停的搜寻着,要将那破坏他“雅兴”的人撕成碎片。 只见一位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男子从街巷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女人的尸体和两个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孩子,满脸怒意,眉头紧锁,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客栈下方。 “锦衣卫百户苏瑾。” 他高声自报家门。 苏瑾抬头望向李佑,眼神中满是鄙夷:“齐王殿下,你身为皇室宗亲,却在此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李佑冷哼一声:“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锦衣卫来管,这是本王的封地,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瑾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转身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 背对着两个孩子,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李佑三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昝君谟见状,想要再次放箭,却被梁猛彪悄悄拉住:“先别冲动,这是锦衣卫,不好惹。” 梁猛彪知道锦衣卫的威名与手段,他可不想轻易招惹这麻烦。 李佑同样也知道。 在齐州,谁都可以杀,但是不能杀锦衣卫。 他们是陛下的脸面。 想到这,李佑恼羞成怒,对着身边的梁猛彪喊道:“叫人给本王拿下他。” 梁猛彪不敢违抗,只得直接一路小跑地下了客栈,去召集人手。 苏瑾并没有理会梁猛彪的举动,而是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轻声说道:“不用怕,哥哥给你们做主!” 第267章 给本王拿下 “你们到这个小巷子里去,走到尽头,在那里等哥哥。” 苏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可他手中紧捏硬弓的手,此时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中有对孩子们的怜惜,又有对眼前这一幕愤怒的克制。 小女孩此时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那原本满是惊恐的眼眸恢复了些许清明,下意识地看了苏瑾一眼。 听到苏瑾的话,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拉住自己那身体抖如筛糠的弟弟,转身向着小巷深处奔去。 姐弟俩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回响,逐渐远去。 苏瑾缓缓蹲下身子,他的视线落在了面前女人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上。 女人的面容因痛苦不甘而扭曲,双眼圆睁。 那眼神中满是对孩子无尽的牵挂。 苏瑾的嘴角微微颤抖,深深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那手在空中略微停顿。 看着女人额头上的箭矢。 而后轻轻地,带着不忍,将女人的眼睛合上,低声的说道:“这个仇,锦衣卫给你报。” 语毕,他长身而起,握住硬弓,身姿挺拔。 他微微仰头,对上了李佑那满含怨恨的视线。 那视线带着杀意和高高在上的傲慢。 苏瑾的目光却坚定无畏,毫不退缩。 “怎么办,云哥,瑾哥和齐王干起来了。” 一名锦衣卫小校满脸焦急地向楚暮云说着。 楚暮云浓眉一皱,眼中闪过狠厉,小声呵斥道:“废话,还用问,谁他妈敢干我瑾哥,我们就他妈干谁,知道了吗?” 那小校被楚暮云的气势所震慑,却仍有些犹豫,呐呐问道:“齐王也干?” 楚暮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绣春刀。 “干!” 咬了咬牙,坚决的说道:“齐王也干,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张指挥使怪罪下来,我楚暮云扛了。” 说罢,他立刻转头下令:“找个兄弟去把五军营的兄弟请来,再把权长史给请过来。今天的事不能善了。” “齐王这个人瑕眦必报,小心眼得很。” “是!楚百户。” 那手下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梁猛彪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知道齐王对此次事件的愤怒。 在接到命令后,迅速将整个齐王府的五百亲卫全部召集起来。 一时间,街道上脚步声如雷。 五百名齐王亲卫一到现场便迅速有序地散开,呈扇形队列将苏瑾团团围住,犹如群狼环伺,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苏瑾身处包围圈中,脸上毫无惧色。 他身姿挺拔,不慌不忙地将手上的硬弓背在身后,尽显从容。 同时,他的右手轻轻搭在绣春刀的刀柄上,微微眯起的双眸中透露出杀意。 其实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自己这次出头面对的是身份尊贵而且心狠手辣的齐王。 现身前他也和兄弟们坦诚相告,这件事他们不要掺合,毕竟对手是齐王,稍有不慎便可能给锦衣卫带来灭顶之灾。 不管什么事,一旦牵扯到皇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们是陛下手中的刀,和皇家对上,对整个锦衣卫都是打击。 没有陛下的许可,锦衣卫不敢动齐王。 但身为锦衣卫,若眼睁睁看着齐王如此虐杀百姓而无动于衷,那锦衣卫的职责与尊严何存? 他心中虽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但却十分坦然。 他想起那两个孩子惊恐的面容,如今他们已安全逃离,自己也算不辱使命,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李佑站在客栈二楼,阴沉沉地俯瞰着被围住的苏瑾,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缓缓从客栈二楼走下,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回响。 昝君谟紧随其后。 包围圈中的亲卫们见王爷前来,迅速让出了一条路,李佑叉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站定在苏瑾面前的不远处,寒声说道:“你这个锦衣卫真是好胆,敢来坏我的好事。” “本来在这齐州,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本王虽然不敢当街杀你,但去了本王的王府可就由不得你了。” “给本王将他拿下!” 第268章 锦衣卫何在?在! 李佑狠戾的一声令下,瞬间打破了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齐王的亲卫们个个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一拥而上。 他们手中紧握的各式兵器高高扬起,刚往前迈了那气势汹汹的一步,就听见一声怒喝响起:“大胆!谁敢对锦衣卫动手?” 这声音瞬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楚暮云满脸涨得通红,那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怒气冲冲地瞪着齐王,从巷子里阔步走出。 他一步一步,步伐坚定地走到苏瑾的身边,眼神中满是同生共死的义气,大声说道:“瑾哥,我来了,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一起扛。” 紧接着,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满脸愤恨地骂道:“马了各爸子的,齐王算个屁。” 说着,他用力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唾沫裹挟着他的满腔怒火,“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恶狠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李佑,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 李佑何曾遭遇过这般当面毫不留情的辱骂呀,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片刻之后,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显得格外刺耳,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好,真好!敢当街辱骂王爷,你很好!” “这样我就算把你们都杀了!陛下也不好说什么。给我砍死他们!” 他的声音里满是杀意,眼神中更是凶光毕露。 “等会!”楚暮云再次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竟让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了一瞬的停滞。 李佑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虽恼怒至极,但也好奇这楚暮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亲卫停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阴鸷,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暮云,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不硬气了?你现在要是跪下磕头,我可以留你们一命,只砍断你们的四肢。哼,这可是本王格外开恩了。” 苏瑾看着身旁的楚暮云,心急如焚。 他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焦急无奈,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都别管吗?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 楚暮云坦然地笑了笑,那笑容在这紧张到窒息的氛围里,显得别样的洒脱,全然没把眼前的危机放在心上。 他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绣春刀的刀柄,那刀柄被他攥得咯咯作响,手上的青筋凸起。 左手则重重地搭上了苏瑾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来咱们还是锦衣卫吗?咱锦衣卫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陷入险境而不管不顾啊。” “再说,老子忍这个畜生很久了。” 说完,他猛地扭过头,眼神如电般射向李佑,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毫不畏惧地大声骂道:“砍断四肢,真是给你这个齐王的脸了,老子都要死了,死前骂你老子爽。”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配当陛下的弟弟啊?” “你瞧瞧你干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简直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尽了,真是给陛下蒙羞。” “太宗皇帝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孽子,怕是能从昭陵里跳出来抽死你。” “狗杂种,我呸!” 说着,他又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那口水充满了他的鄙夷。 “好,好!真是太好了!” 李佑听着楚暮云这一句句诛心之语,反而是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容,冰冷刺骨,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里,藏着狠辣。 “不要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带回王府,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胆寒。 听到李佑的话,楚暮云更是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嘲讽。 “你在我们锦衣卫面前说这个?” “关公门前耍大刀。” “你以为你这齐王的名号能唬住谁呢?” “齐王的名号只能吓得住耗子,却吓不住好汉!” “你有什么牌面吗?” “齐王,很了不起吗?” “哼。” “你怕是还不知道老子什么牌面?” “在这里给我叫?” “你在狗叫什么啊?” 说着,楚暮云猛地一抽腰间的绣春刀,只听“唰”的一声,那绣春刀瞬间出鞘。 在阳光的照耀下,刀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他单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过头顶。 扯着嗓子大喝一声。 “锦衣卫何在!” 这一声怒喝,仿若滚滚雷声,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 一声声“在”从街道的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汇聚在一起,滚滚而来,震耳欲聋。 街道两边高层的建筑上,不断有锦衣卫的身影冒头。 他们如鬼魅般悄然现身,身姿矫健地站在屋顶边缘,手中的弩箭早已搭好。 那箭头直直地地对着齐王的亲卫,只等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 与此同时,五十个锦衣卫从各种小巷子鱼贯而出。 他们的脚步踩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快速的来到楚暮云和苏瑾的身后。 齐刷刷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那拔刀的瞬间,“唰唰”声不绝于耳。 刀身寒光闪闪,与齐王亲卫对峙着。 一触即发! 第269章 你牛什么? “叫,你怎么不接着叫了?” 楚暮云双眼圆睁,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突。 他对着李佑怒声吼道。 “刚刚不是很能叫吗?老子一个光脚的,还怕你一个穿鞋的?” 边说边剧烈地左右摇晃着身体,不断地对着李佑贴脸开大。 此时的楚暮云,心中被愤怒填满,他想起那些被李佑残杀的百姓,那一幕幕惨状就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割扯着他的心。 而当时,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今天也算是借着苏瑾的光,总算能够快意恩仇一番了。 这个畜生作恶多端,不让他血债血偿,还当什么锦衣卫,不如回家种红薯。 苏瑾在一旁,神色有些担忧,他轻轻拉了拉楚暮云的袖子,小声劝道:“暮云,莫要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崩莽撞行事。” 楚暮云却仿若未闻,只是狠狠地瞪着李佑,咬牙切齿道:“瑾哥,此贼残害百姓,还计个屁。” “今天不快意恩仇,何以为人?何以为锦衣卫?” 苏瑾见状。 叹了口气。 “那今日便和众兄弟一起快意恩仇。” “陛下圣明,自会分辨是非。” “我只知道,今日若不除这恶贼,天理难容!” 说罢,他轻轻甩开苏瑾的手,大喝道:“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把所有的弩箭,都给我对着齐王殿下。” “大家烂命一条,能拖着齐王和我们一起陪葬,赚了!” 听到楚暮云的话,所有屋顶上锦衣卫的弩箭瞬间都直勾勾地朝着李佑。 楚暮云用手指着李佑,满脸愤恨。 “来啊,齐王,你不是很牛吗?” “你再牛一个给我看看?” “除了陛下,还没有人能在我们锦衣卫面前那么牛。” “齐王?什么东西?” 李佑听着楚暮云的怒骂,眼中闪过狠厉之意。 这锦衣卫竟如此大胆,敢公然与本王作对,今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趁着身旁的昝君谟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他拉到身前。 “给本王把他们全杀了!” 李佑的话刚落音,一道道弩箭就直接射在了昝君谟的胸口上。 昝君谟身为一代武将,临死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艰难地开口:“殿下……为何……” 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 他满心不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齐王的挡箭牌,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李佑的话,他的亲卫们也迅速找出了空档,把李佑层层的保护了起来。 梁猛彪看到死去的昝君谟,心底不禁掠过一道寒意,低声咒骂:“这李佑好狠的心!” 随后喊道:“杀!” 齐王的亲卫们人多势众,直接朝着锦衣卫们压了过来。 一时间,刀兵相接,喊杀声震耳欲聋,不断响起。 屋顶上的锦衣卫不断地朝着李佑射着手中的弩箭,负责保护李佑的齐王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可很快就又有人补上。 每个锦衣卫的装备不过是十发弩箭而已,见手中的弩箭射完后,他们直接将弩一丢,飞身下楼。 一名锦衣卫落地后,大喝一声:“齐王拿命来!” 便拔出绣春刀朝着李佑冲杀了过去。 “拦住,给本王拦住!” 李佑嘶声喊道。 锦衣卫虽然勇猛无畏,但毕竟人数稀少,不过百人之数。 那足足五倍的人数差距让他们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楚暮云手中绣春刀一挥,寒光闪过,带走了一个齐王亲卫的性命。 他已经连续砍死了三个人,此时手臂微微颤抖,有些接不上力 这般下去,怕是难以支撑,可绝不能退缩。 楚暮云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瑾挡住了朝自己砍来的横刀,反手就一刀砍在了对面的脖子上。 鲜血直接喷到了苏瑾的脸上,他也同样喘着粗气,和楚暮云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老楚,后手呢?”苏瑾声音带着疲惫。 楚暮云咧了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满是苦涩。 “娘的,后手还在来的路上,先杀!有点杀不动了啊,真累。” 苏瑾笑着回应道:“杀不过就死,陛下会替我们报仇的。” 楚暮云大笑着说:“对,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说罢手中绣春刀又带着一道寒光,瞬间带走了一条命。 “四个了,血赚。” “你呢?瑾哥。” 苏瑾喘着粗气道:“三个。” 说完,他猛地发力,一刀直接贯穿了一个朝他冲来的齐王亲卫身体。 “第四个。” 楚暮云瞥见一个齐王亲卫正欲从侧方偷袭苏瑾,他暴喝一声:“瑾哥,小心左侧!” 同时,他奋力将一名靠近的敌人踢开,借力朝着那偷袭之人扑去。 苏瑾闻声,侧身一闪,手中绣春刀顺势在那亲卫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亲卫吃痛,却仍不死心,挥舞着长刀再次攻来。 楚暮云赶到,与苏瑾形成夹击之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楚暮云的刀刺进亲卫的腹部,苏瑾的刀则划过其咽喉,鲜血溅落在他们脚下。 “多谢了,老楚。” 苏瑾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咱们兄弟,说什么谢。” 楚暮云喘着粗气道。 “只是这齐王的人多,咱们得想个办法撑到后手到来。” “只能边打边退,找个有利地势了。” 苏瑾提议道。 两人边战边退,楚暮云挥舞着绣春刀,每一次挥动都用尽全身力气,他一边抵挡着亲卫们的攻击,一边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他看到一名亲卫进攻时露出了腋下空当,他瞅准时机,猛地刺出一刀,却被那亲卫侧身躲过。 那亲卫反身一脚踢向楚暮云,楚暮云躲避不及,被踢中胸口,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瑾见状,连忙冲过来,挡在楚暮云身前,与那亲卫战在一处。 楚暮云挣扎着起身,再次加入战斗,怒吼道:“今日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第270章 疯狂的齐王 “都给我住手!” 凌岳威怒吼声响起,试图喝止这愈演愈烈的混战。 可此刻双方的人都已被热血与杀意冲昏头脑,杀红了眼的他们,对凌岳威这声饱含制止意味的呼喊,仿若未闻。 喊声根本没能在他们疯狂拼杀的意识中激起一丝涟漪。 刀光剑影依旧疯狂交织,喊杀之声愈发震耳欲聋,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令人作呕。 齐州长史权万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大腿,脸上的焦虑之色犹如乌云密布,他冲着凌岳威大声叫嚷道:“凌将军,你快点让他们停下来啊!” “这般毫无节制地厮杀下去,必定会引发难以收拾的局面,对齐州的安稳,对朝廷的声誉,都将造成打击啊!” 权万纪身为齐州长史,维护地方太平乃是职责所在,可如今面对这失控的场景,却感到了一种无力。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凌岳威这位朝廷派来的军方将领身上。 凌岳威面色凝重,眼神快速扫视着战局。 只见战场上,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受伤与倒地之人不断增多,鲜血已将街道染成一片殷红。 他心中迅速权衡利弊,倘若任由局势继续下去,锦衣卫要吃亏啊。 他当机立断,气运丹田,高声喝道:“兄弟们,锦衣卫执法,有不法之徒公然抗法拒捕。” “给我打!” 随着这一声令下,一个个五军营的将士们迅速做出反应。 他迅速从腰间或背后抽出火器。 在这个制造业尚未达到高度发达水平的时期,火器虽然已经被李承乾应用于军事作战,但其技术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仍存在诸多缺陷。 不少火器在发射之时,出现了哑弹的情况,那原本应该喷射而出的弹丸,却在扳机扣动之后,毫无动静。 他们所配备的火器,相较于专门的神机营手中所使用的那些更为精良的火器而言,在射程、精度以及威力等方面,都明显差上一些。 不过,这些五军营的将士们对此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在他们预先制定的作战策略里,火器的主要用途不过是在战斗开始,为己方增添多一轮的攻击手段罢了,并非完全依赖其来决定战斗的胜负。 一轮火器射击过后,战场上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士兵们们迅速将手中的火器收起,转而纷纷掏出弩箭。 他们的动作熟练,眼神冷酷,搭箭,拉弦,瞄准,一气呵成。 弩箭不停的朝着齐王亲卫射了过去。 这一轮齐射,瞬间改变了场上的局势。 原本凭借着人数优势以及初期的勇猛冲击而占据上风的齐王亲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密集弩箭攻击打得阵脚大乱,纷纷倒地或躲避,场上的局面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锦衣卫们趁势杀了上去。 凌岳威是五军营中一位颇具威望的将领,此次受陛下的亲自委派,与锦衣卫一同肩负起维护齐州治安的重任。 从本质上讲,锦衣卫与他同属朝廷的执法力量。 皆以维护朝廷的威严,保障地方的稳定为使命,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他们还是同一个大队里的。 在这场混乱的冲突中,他们虽分属不同的编制体系,但目标却是一致的,那就是搞齐王。 一轮弩箭过后,只见五十名身着轻甲的昆仑奴和五十名剽悍的突厥兵率先围了上去。 这些昆仑奴身形魁梧,肌肉贲张,力大无穷。 突厥兵则以骑射见长,虽然此刻身处步战的环境,但他们自幼在马背上练就的战斗技巧与勇猛无畏的精神丝毫未减。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凶狠,锁定了猎物便绝不放手。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口中发出阵阵怒吼,气势汹汹地冲向齐王亲卫。 五军营和神武卫的士兵们紧随其后,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战斗合力。 此时,着甲与不着甲的区别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着甲的士兵能够更加大胆地冲锋陷阵,承受敌方攻击时的损伤也相对较小。 而那些不着甲的齐王亲卫,仅仅只是一瞬间,就陷入了溃败。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场面便被压制住了。 锦衣卫在这场激烈的冲突中死伤惨重,过半的人员或倒在血泊之中,或身负重伤。 原本有序的队伍如今已变得七零八落,地上满是他们的鲜血与残肢,惨不忍睹。 齐王的亲卫也只剩下了八十人左右,且大多都已带伤,士气低落。 而这其中,大部分齐王亲卫都是被凌岳威带来的人干掉的。 士兵和亲卫的差距在这场战斗中展露无遗。 凌岳威带的兵无论是火器的使用,还是弩箭的齐射,以及后续的近身搏斗,都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水准。 李佑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双眼死死地盯着凌岳威。 他握着手中的弓箭,嘴角却挤出冷笑,说道:“凌将军真是好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原本以为自己的亲卫能够轻松应对,却没想到凌岳威的介入让局势急转直下。 自己身为亲王,地位尊崇,却屡屡在这个小小的齐州之地受到掣肘。 这明明是自己的封地!自己才是这里的王 而这一切的源头,他都归咎于朝廷的监管以及像权万纪这样的官员。 凌岳威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末将只是奉陛下的命令,维护治安罢了。” “整个大唐都是天子脚下,岂容有人肆意妄为。” 他的语气强硬,毫不畏惧李佑的威胁。 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朝廷的权威与律法,在面对齐王的挑衅时,绝不能有丝毫退缩。 权万纪缓缓走上前来,自己作为朝廷命官,有责任在此时出面调解,试图让李佑悬崖勒马。 他看着李佑,眼中带着复杂的神情,既有对亲王的尊重,又有对其行为的不满,语重心长地说道:“齐王殿下,收手。” “您贵为亲王,当为天下表率,莫要因一时冲动而铸下大错。” “您的一举一动,皆关乎朝廷的颜面与天下百姓的福祉啊。” 李佑听到权万纪的话,心中的怨恨愈发的不可遏制。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权万纪。 就是因为这个老东西,时不时地向朝廷弹劾自己,让他在自己的封地都要束手束脚,无法随心所欲。 李佑强压心中的怒火,脸上却挤出笑容,对着权万纪说道:“来,权长史,你走上来,本王有些话要和你说。” 权万纪微微一愣,心中泛起疑惑。 他不明白李佑在这关键时刻找他有何事,但出于职责和对李佑身份的尊重,他还是朝着李佑走去。 “齐王殿下,有什么事要和老臣说吗?” 他边走边问道。 李佑笑了笑,故作亲切地说道:“权长史再走近一些,那么远,你听不到本王的话。” 权万纪听到李佑这么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再往前走一些。 他一步一步靠近李佑,直到走到了李佑跟前,这才停了下来。 “有什么话,齐王殿下只说就行了,老臣希望齐王殿下可以知错就改,回王府好好反省。” “您的事情老臣自会上奏陛下,由陛下定夺。” 权万纪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地说道。 李佑听着权万纪的话笑了笑,那笑容中却隐藏着杀意。 他的手偷偷摸摸地摸向了自己胯上的箭袋,缓缓抽出一支箭矢。 眼睛始终盯着权万纪,趁其不备,猛地发力,手中的箭矢直接插到了权万纪的胸口。 “老东西,我让你上奏,我让你上奏。” “你接着上奏啊!” “本王看你还能不能上奏!” 李佑疯狂地怒吼着,手中的箭矢不断地插着权万纪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他对权万纪的怨恨。 鲜血很快就浸透了权万纪胸前的衣衫。 “我让你奏,让你奏。” 李佑不知道插了多少下,权万纪这才摇晃着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这一幕直接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嘴巴大张着,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没人想到李佑竟然如此疯狂,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把齐州长史给杀了! 这一行为不仅违背了朝廷律法,更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其后果之严重,令人不敢想象。 第271章 收尾 “来人,将齐王殿下送回王府,不得外出,等待陛下定夺!” 凌岳威一声令下,声震四方。 “是!” 五军营的将士们齐声应答,随后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围向李佑,将这位满脸阴沉却又无从发作的齐王紧紧簇拥在中间。 李佑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刻反抗只是徒劳,只能在士兵的押送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待李佑被押送离开后,剩下的那些齐王亲卫以及梁猛彪,目睹着己方的惨败与齐王的被擒,皆已如霜打的茄子般,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他们垂头丧气,眼神中满是不安,手中的武器无力地垂落在地。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着凌岳威的发落。 凌岳威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副将一眼。 那眼神无需多言,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传递。 副将当场会意,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对于这些参与叛乱的齐王亲卫,凌岳威决定施以严惩,以儆效尤。 只见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毫不留情地向那些亲卫们砍去,一时间,鲜血四溅,场面惨烈无比。 楚暮云搀扶着受伤的苏瑾,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凌岳威的面前。 楚暮云咧着嘴,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说道:“老凌啊,还好你来的早,你再晚来一点点,我和瑾哥估计要被对面砍死了。” “你可真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啊,这恩情,我楚暮云记下了。” 他的话语中虽带着调侃,但眼神中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多谢,老凌。” 苏瑾面容苍白,却仍不忘向凌岳威表达感激之情。 若不是凌岳威及时赶到并扭转战局,今日他们二人以及众多锦衣卫兄弟恐怕都要命丧于此。 凌岳威目光紧紧地盯着楚暮云,表情严肃,说道:“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权万纪死了,这件事肯定是要如实上奏给陛下的。”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要如实的写出来,到时候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他微微顿了顿,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反正我是感觉你这小子,有点悬。” 楚暮云听到凌岳威这么说,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满不在乎地乐呵起来:“有什么的,我自己都会如实上奏,大不了这颗脑袋不要了呗。” “反正爷们今天心里舒坦,为那些死去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我楚暮云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若是因为此事而获罪,那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坦然。 苏瑾狠狠地瞪了楚暮云一眼,呵斥道:“闭嘴,别乱说。” “老凌,此事起因在我,若是陛下要怪罪。那就怪罪在我一个人头上就是了。” “我身为锦衣卫的百户,没有管好自己的手下,今日之事,我难辞其咎。” “瑾哥,你这……” 楚暮云还欲争辩,却被凌岳威当场打断:“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不管怎么样陛下都会定夺,先清理现场。” “此刻不是争论责任归属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残局,稳定局势。” 苏瑾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死去的锦衣卫兄弟身上。他们有的身首异处,有的满身鲜血,死状惨烈。 苏瑾的心中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这次我们兄弟折损过半啊。” 楚暮云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哀伤,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死去兄弟的缅怀。 “对了,那两个孩子呢?” 苏瑾抬起头,看着楚暮云问道。 “巷子里待着,我让他们在巷子等着,别走动。” “不过瑾哥,我让兄弟问过了,这两个娃是孤儿了。” “都是他们娘拉扯大的,家里当家的病死了,我们怎么安排他们?” 听到楚暮云的话,苏瑾沉默了片刻,思索之后说道:“先给他们一些钱,能够填饱肚子,家里也没个大人,带他们先回家,找两个兄弟先照料着。” “这两个孩子身世可怜,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人管。” “好,瑾哥。”楚暮云应道。 “你腿受伤了,先找个大夫看看?” 楚暮云关切地看着苏瑾,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 苏瑾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先让大夫照看那些伤的重的兄弟,我这个小伤,不急。这一刀都没砍到骨头,皮外伤。” 说完,他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楚暮云。 这小子可是对着齐王一顿骂啊,事情肯定是要上奏的,也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楚暮云此举虽出于义愤,但在朝廷礼仪和律法面前,却可能被视为大不敬。 第272章 新主人 咸阳幽庭主卧之外,李承乾的身影在回廊间徘徊不定,每一步都带着内心的煎熬。 那回廊的青石板在他的脚下发出急促的声响,似是在应和着他紊乱的心跳。 “承乾,你别走来走去了,你走得让人心烦知不知道。” 李世民的声音中透着不耐,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对李承乾这般失态的不满。 “你现在给我找个地方好好坐着,别动了。” 李承乾闻声顿住脚步,抬眼望向李世民,那眼神里充斥着急切。 “父皇啊,我有些紧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即便是平日里在宫廷中历经诸多风雨,处变不惊的李承乾,在这即将为人父的重大时刻,也彻底乱了分寸。 昨日他尚在两仪殿中批阅奏章,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国家大事。 张显怀匆匆而入,带来的消息如瞬间将他的思绪扯离了那朝堂之上的纷争——皇后娘娘即将临盆。 李承乾呆愣片刻后,旋即不假思索地抛下一切,心急如焚地直奔咸阳。 一路之上,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绝不能错过这个重要时刻。 所幸,当他赶到之时,一切都还来得及,苏芷正在产房内生产。 李世民早已伫立在产房门口,神色凝重,他甚至顾不上带上李季明和李明达,满心满眼都被产房内的苏芷所牵动。 父子二人并肩而立,却都沉浸在各自的忧虑之中。 望着产婆一趟又一趟地将一盆盆热水端进产房,那氤氲的热气仿佛也模糊了李承乾的视线,他的心愈发被揪紧。 在这个医疗条件匮乏的时代,生孩子无疑是一场与死神的较量,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伴随着母亲巨大的风险,稍有差池便是阴阳两隔的悲剧。 李承乾知道其中的凶险,也难怪他如此坐立难安。 毕竟,这是他跨越两世的轮回,第一次真切地体验到即将成为人父的复杂情感。 那是对新生命的期待,对苏芷安危的担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令他难以自持。 “老李,怎么这么久啊?当初母后生我也这么久吗?” 李承乾心急如焚,只能试着调侃一下李世民来缓解心中的压力。 可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意。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无心去计较这略显冒犯的称呼,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你母后生你的时候,足足两个时辰。” “现在才一个时辰,不要急。” 他的声音虽故作镇定,可微微颤抖的语调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李承乾听闻此言,心中的焦虑却愈发浓烈。 他虽对生产之事的具体细节知之甚少,但也知道孕妇在分娩过程中极易因体力耗尽而陷入危险境地。 在他的记忆深处,巧克力是补充体力的绝佳之物,可身处这大唐,巧克力是没有的。 不过,李承乾有别的。 “来人,来人!”李承乾提高了声调。 “陛下!”一个小宦官迅速凑上前来,头垂得极低。 “去,去拿点奶糖,让人送进去给娘娘吃!” 李承乾急促地吩咐道,眼神中带着期待。 “是,陛下!”小宦官领命而去,脚步急促,不敢有丝毫懈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承乾直接未雨绸缪,来的时候将孙思邈及其医疗团队召集至幽庭 虽说在这个时代,让男子参与妇人生产之事堪称离经叛道,与世俗观念背道而驰,但李承乾的思想却并未被封建礼教的枷锁所束缚。 在他心中,只要能保得苏芷母子平安,一切手段都值得一试。 他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那是他对苏芷的深情,也是对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的责任。 张阿难静静地站在李世民的身后,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李世民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这个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奴身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五味杂陈的感慨,轻声说道:“张公公啊,当年观音婢生产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站在朕的身后,我俩一起在外面等着?” “那时候,朕还是秦王呢。” 李世民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阿难点了点头,眼神中也透着怀念。 “是啊,陛下。” “时间过的真快啊,岁月不饶人咯。” 李世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试图用言语来驱散这紧张的氛围。 可他的心高高悬起。 “陛下一如当年。” 张阿难回道。 李承乾一边焦急地揉搓着双手,一边在回廊上来回踱步。 突然,主卧里面的声音陡然增大。 “生了!” “生了!” “是位小皇子啊!” 这一声声呼喊瞬间点燃了众人紧绷的神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产房门口。 产房内,刚出生的小皇子被产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那小小的身躯在产婆的臂弯中显得尤为脆弱。 产婆轻轻抽打着他的小脚,小皇子的头不安地扭动着,似乎在抗拒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片刻之后,随着“哇”的一声大哭,那声音嘹亮而浑厚有力,似在向天地宣告他的降临。 屋内啼哭的婴儿,是这座天下日后新的主人。 第273章 我们的孩子是最好看的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突兀地响起。 李世民瞬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怔,随后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眉梢,他激动地高呼:“我嫡孙出来了!” 说罢,重重地拍了一下李承乾的肩膀,急切地催促道:“愣着干嘛,你这个蠢蛋,还不快进去。” “让人把我的嫡孙抱出来看看。” 李承乾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打开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刚踏入房门,便见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满脸喜气地抱着小皇子匆匆走到李承乾跟前。 其中一个产婆声音充满喜悦地喊道:“陛下!是个小皇子啊!” 另一个产婆也赶忙附和:“看啊,看啊,这小皇子多有力啊!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着。”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落在两个产婆手中的孩子身上,只是这一眼,他的心便凉了半截。 那孩子小脸皱巴巴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扁扁的,嘴巴倒是不小,整个模样丑得竟有些像还没开化的猴子。 李承乾心里虽有些失落,但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 他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有赏。” “抱出去给太上皇看看,大娘,太上皇的事情,你们回家了可不要嚼舌头!” 李承乾看着两个产婆,脸上带着笑意。 一个产婆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你这说的什么话。” “陛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咱咸阳人,哪能忘本?” “能给皇后娘娘接生,是我们的福气啊!” 李承乾微微点头,轻声道:“朕知道了。” 而后,李承乾快步走到床前。 只见苏芷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将枕边都浸湿了一片。 李承乾心疼地接过身边侍女递来的热毛巾,转头对侍女说道:“你先下去,朕来。” 侍女恭敬地行礼:“是,陛下。” 李承乾小心翼翼地握着苏芷的手,轻轻用热毛巾擦拭着她额头上的虚汗,温柔地说道:“灵犀儿,你受苦了。” 苏芷虚弱地感受着李承乾手掌传来的温暖,嘴角微微上扬:“陛下,不负陛下众望,臣妾给陛下生了个儿子。” 李承乾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宠溺:“你知道的,朕对男女没什么看法。” “见过孩子了吗?” 李承乾突然问道。 苏芷轻轻点了点头:“见过了。” 李承乾接着追问:“感觉怎么样?” 苏芷听到这个问题,欲言又止。 她心里其实有点想要夸这个孩子,毕竟这是自己历经艰辛才诞下的骨血,可那孩子的模样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刚生完的时候,她满心期待地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可当那孩子出现在眼前,她真的就只是看了一眼,便被那模样惊到,立马让人拿开了。 苏芷甚至在那一刻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个丑东西竟然是自己生下来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难以接受。 如今见到李承乾这么问,她想要违心地夸一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承乾看到苏芷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已然明了。 他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苏芷额头上被汗液黏住的头发,而后低头缓缓凑到苏芷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灵犀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的孩子有点丑。” 苏芷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嗔怪地说道:“陛下!你说什么呢!” “臣妾觉得不丑。” “臣妾和陛下的孩子,是最好看的!” 看着苏芷这副傲娇又可爱的样子,李承乾紧紧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们的孩子是最好看的。” 第274章 老李啊!我恭喜你发财了! 李世民满怀期待地凝视着被两个产婆小心翼翼抱出来的孩子。 此时的他,脸上早已乐开了花,每一道皱纹里都似乎藏着无尽的喜悦。 孩子已经被产婆们用温热的毛巾悉心打理了一遍,此刻显得格外乖巧。 他静静地躺在襁褓里,双眼紧闭,仿若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那粉嫩的小脸偶尔会随着轻柔的呼吸微微晃动几下脑袋,这憨态可掬的模样,直叫李世民看得心都要化了。 “来,给朕抱抱。”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声音里满是慈爱与急切。 “是,太上皇。” 抱着孩子的产婆赶忙上前,将襁褓中的婴儿轻轻递到了李世民的怀中。 李世民接过嫡孙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他满心欢喜,只可惜那些老伙计们不在身旁,无法第一时间与他们分享这份喜悦。 略作思索后,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孙思邈,当下便决定找这位熟悉的神医说道说道。 “孙神医啊,你看看朕的孙子,怎么样啊?”李世民笑盈盈地看向孙思邈。 孙思邈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您这孙子,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瞧这小模样,以后定是个大胖小子啊!” “那眉眼之间,隐隐透着陛下的风范啊!” 李世民听了孙思邈的夸赞,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大了,仿佛要扯到天上去一般,心中满是得意:“孙神医说的是啊!” “朕的嫡孙,能不像朕吗?” “老张,给这两个产婆拿赏!” 两个产婆闻言,立刻摆手推辞。一个产婆说道:“太上皇,这如何使得!” “陛下会赏赐我们的!” 另一个也赶忙附和:“是啊,太上皇,陛下已经赏赐了我们,哪里好意思再拿太上皇的赏赐。” 李世民看着她们,故作严肃地说道:“说的什么话,他是他,我是我!” “我赏的和他赏的两回事。” “老张,顺带把今日在这里伺候皇后的所有人都赏了!” 言语间尽显财大气粗。 “是,陛下!”老张领命而去。 恰在此时,李承乾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了李世民这句犒赏众人的话,忍不住调侃道:“现在这么有钱了?” “老李,我在这里恭喜你发财了!” 李世民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骄傲说道:“怎么?看不得你阿耶有钱?” 如今的李世民确实富起来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晚年才迎来了人生巅峰的。 他那贤侄时常送来各种奇珍异宝,皆是难得的好物,一箱箱的小物件堆积如山。 李世民又极为好面子,这几日只要有人能让他满意了,他便大手一挥,赏赐丰厚。 甚至陷入了旁人的阿谀奉承之中,如今就算是魏征想要进谏责骂,他都无需自己动口,自有一众大儒为他辩经,直把魏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世民那满是慈爱几乎要拉丝的眼神,带着些许嫌弃说道:“老李,你的眼神真让我感到恶心。” “而且,你不觉得这小子有点丑吗?” 李世民原本正沉浸在端详嫡孙的喜悦之中,一听李承乾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放你个狗屁!” “你这个逆子懂什么!朕的嫡孙长得多俊啊!你小时候可比他丑多了!” “还好意思说朕的嫡孙!你知不知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要不是看在观音婢的面子上,朕早就给你丢出去了!”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数落,抿了抿嘴,无奈地说道:“老李啊,你在咸阳别的没学会,嘴上的攻击力倒是变强了。” 说完,李承乾对着李世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调侃他的伶牙俐齿。 第275章 李世民的忧虑 两人唇枪舌剑地互相调侃了好一番,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许久。 忽然,李世民的目光锁定李承乾,那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渐渐褪去了轻松,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他先是极其小心地将怀中那正甜甜安睡的嫡孙,稳稳地递交给一旁早已恭敬候着的奶娘,眼神里满是不舍。 接着,他冲着李承乾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来,承乾,阿耶有话要和你好好聊聊。” 李承乾瞧见李世民这般凝重的模样,心里便跟明镜似的,晓得他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要与自己倾诉。 当下也不敢怠慢,微微低下头,轻声应道:“好。” 李世民于是领着李承乾,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处极为幽静偏僻的角落。 此处四周静谧得只听见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所发出的沙沙细响, “承乾啊,阿耶有些事情憋在心里许久,今日定要与你说道说道。”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专注地望着李世民,说道:“阿耶您但说无妨。” 李世民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流露出追忆往昔的惆怅,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晓当年你阿翁在位时引领我们一众兄弟,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后来终究还是陷入了兄弟相争的惨烈局面。” “待阿耶我接手这大唐江山,引领你们这一辈时,竟又是重蹈覆辙,同样的兄弟阋墙,同样的骨肉相争。” “有时夜深人静,阿耶常常独自苦思冥想,为何我李氏一族每逢皇位交替之际,总会无可避免地引发这等至亲反目的悲剧呢?” “阿耶反复思量琢磨啊,心想若是当年阿耶能坚定不移地维护你的太子地位,使你稳固不可撼动,再用心将朝堂之上那些威望颇高、经验丰富的老臣们一一拉拢过来,全力打造成为专属于你的坚实班底。” “如此一来,你那些弟弟们即便心中存有一丝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在这般强大的阻碍面前,又岂敢轻易有所妄动呢?”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李承乾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恳切。 李世民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 李承乾静静地凝视着李世民,片刻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搭在李世民的肩头,沉稳地说道:“阿耶,您设想的倘若真能实现,弟弟们或许确实会因忌惮而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只是阿耶您扪心自问,您当真能毫无猜忌与顾虑地全然放心于我吗?” “您能坦然面对一个手握重权,势力渐长的太子与您一同分享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吗?” “如今的您,历经诸多风雨沧桑,或许能够以豁达之心看待,可那时的您,处在那权力的漩涡中心,真的能够做到如此心境平和吗?”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番犀利且直击要害的话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四周静谧得让人有些压抑,唯有那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似在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久之后,李世民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你在处理家长里短的方面,确实比阿耶做的好多了。” “阿耶杀了自己的骨肉兄弟,你放过了青雀和辅机。” “阿耶这一生,在这方面总是弄得一团乱麻,错漏百出。” “如今这大唐的锦绣山河,万里疆土,终究还是在你手中,由你来支撑起这一片天地了。” “阿耶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李家的后世子孙,因阿耶当年玄武门一事所开的恶劣先例,而代代深陷于手足相残的痛苦之中,永无宁日。” “今日阿耶有一事相求于你。”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李世民,问道:“阿耶可是想让我册封太子?”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眼中也多了几分期许:“正是。若你能应下此事,阿耶便也能稍稍安心了。” “知道了,这孩子会是我大唐的太子,阿耶,你就放心。” 听到李承乾这番坚定的承诺,李世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自己当年玄武门之变已经为这大唐的皇位传承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开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先例。 此刻,他期待着自己的儿子能够以仁德为大唐扭转乾坤,开辟出一条皇位传承稳固有序、兄弟之间和睦相处的康庄大道。 “阿耶,李佑的消息,您看了吗?” 李承乾忽然话题一转,神色平静地问道。 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了。” “李佑如此大错,朕断不会姑息迁就,定不会留他。” 李承乾的声音冷硬,没有丝毫的犹豫。 “把朕的太上皇昭告天下,朕来妥善处理李佑之事。” “省得日后旁人借此在您身上无端抹黑,妄图扰乱我大唐根基。”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神色自信:“阿耶放心,您的儿子现在是这大唐的天,不惧任何恶意抹黑。” 第276章 李璟佑 “你嫡孙的名字还是你来取。” 李承乾神色平静的说道。 李世民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随即反问道:“我来取?你不取?” 李承乾微微点头,嘴角勾起浅笑,解释道:“阿耶,你有文采啊,你看看你儿子我的名字。” “李承乾,这三个字里蕴含的期许,从古至今,又有几人名字能与之相比?” “儿子我自愧不如,文采实在有限。” “若是让我来取,恐怕只能取个平平无奇的名字,比如李象之类的,实在难以匹配我大唐皇孙的尊贵身份。” 一听到李承乾嘴里说出“李象”这个名字,李世民顿时皱起眉头,连连摇头,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什么象不象的,狗屁不通。” “这等名字如何能担当得起我嫡孙的名号?还是我来取。” 说罢,李世民微微眯起眼睛,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李璟佑,怎么样?” “璟字,高贵不凡,那温润美玉的华彩。” “佑字,则有庇佑、安宁之意,期望他能为我大唐带来祥瑞与和平,使国家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 李承乾认真地听着李世民的阐述,微微歪着头,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随后,他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错啊,老李,不愧是文化人!” “这名字取得甚妙,既有深意,又不失高雅。” “我回去后,就直接让人登记在宗正寺和礼部,也好让这名字正式确定下来,昭示天下。” “好,好!”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对了,承乾啊,别忘了,回头把册封太子的圣旨送来。” “顺带,下一道让朕当太上皇的圣旨,向天下人说明朕为什么要假死就行了。”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朕要让你当皇帝啊!你日后若能将大唐治理得繁荣昌盛,朕脸上也有光!” 李世民乐呵呵地笑着,眼中闪烁着期待。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看着李世民说道:“老李啊,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你嫡孙子才刚刚出生,你便如此着急大白太上皇的名号。” “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那充满疑虑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佯装生气地说道:“放屁,我有什么计划啊?” “我不过是期待着能等到我大孙子的册封大典开始!” “我想着,到时候我带着他去谒太庙,这也是我作为阿翁的一份心意。” “省得你嫌麻烦,朕一个太上皇去,不也是名正言顺?” “而且,朕还要叫上那些老东西,好好地操办一场盛大的典礼。” “这排场所需的花费,统统由朕来出钱!不需要户部出一分一毫!” “你该干嘛干嘛,无需为此操心!” 说着,李世民还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示着自己的财力。 李承乾无奈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终究还是没有把“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这句话给说出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随你随你,您老开心就行,这么开心怎么来,儿子都依着你。” 李世民如今已步入晚年,或许只是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再去过多地干涉也没有什么意义。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不由得嘿嘿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得意。 苏芷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慵懒地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咸阳的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借此打发这产后的闲暇时光。 李承乾走进寝宫,看到苏芷正专注于话本,不禁愣了一下,轻声说道:“朕还以为你睡了?生完孩子如此劳累,不睡一会?” 苏芷轻轻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话本,笑着回答道:“陛下,现在睡不着,这本小说真是太好看了,我定要给他一个好评。” 李承乾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说道:“看你就,一看一个不吱声。” “对了,灵犀儿,父皇已经给我们的孩子取好名字了。” “叫李璟佑,你觉得怎么样?” 生怕苏芷不清楚这名字的由来,李承乾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刚刚让李世民写下来的名字递给苏芷,说道:“你看,就是这个名字,你觉得好,那朕回去就登记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朕回头让父皇换一个。” 苏芷接过那张纸条,看到“李璟佑”这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说道:“陛下,臣妾觉得很好诶。” 听着苏芷的话,李承乾叹了口气。 “灵犀儿啊,多看看这些小说,朕以前就是这么把脑子看坏的,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第277章 阴妃 齐州齐王府内。 阴妃心急如焚,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李佑身上,眼中满是忧虑,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佑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莽撞行事,非要去与那锦衣卫作对?你难道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李佑却满脸的不耐烦,他烦躁地闭上了双眼,似乎不愿多听阴妃的唠叨,只是敷衍地回应道:“母妃,并非儿臣有意要与锦衣卫过不去。” “儿臣以往一直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不知为何,那些锦衣卫却突然跳了出来,专门与儿臣作对。” “儿臣乃是堂堂大唐齐王,在自己的封地之上杀几个贱民取乐,又能怎样?” “父皇在位之时,不也未曾对儿臣有过什么斥责吗?” 阴妃听到李佑这等荒唐话语,顿时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闭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你莫要以为你父皇不知晓你在封地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没时间关注你罢了。” “若他真的清楚你如此肆意妄为,定会召你回长安,将你狠狠地抽罚一顿。” “你以为你能一直如此逍遥自在吗?” 阴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说道:“如今的皇帝是李承乾,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整个大唐的锦衣卫皆为他的耳目,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你明白吗,佑儿?” “这件事一旦捅到朝堂之上,决然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轻易就可了结。” 阴妃微微向前靠近李佑,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与急切,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且听母妃的话,老老实实给陛下上一道请罪的折子,而后亲自去给那些被你无辜射死的百姓家人赔礼道歉。” “务必要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得周全妥当,你毕竟是李承乾的弟弟,他念及兄弟情分,或许未必好意思狠下心来杀你,最多不过是将你幽禁起来,让你闭门思过。” “可你若是继续这般执迷不悟,母妃实在是难以保你周全啊。” 说罢,阴妃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助。 李佑一听阴妃让他向那些百姓道歉,顿时怒火中烧,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母妃,你说什么?” “让我给那些贱民道歉?本王乃是大唐的齐王,太宗皇帝的儿子,身份尊贵无比,凭什么要向几个低贱的百姓低头认错?” “那李承乾若真有本事,就让他来杀我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背负这嗜杀兄弟的千古骂名。” “李泰谋反那般大罪不也没死吗?他又能奈我何?” 阴妃听到李佑这般胡言乱语,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再次怒喝道:“闭嘴!你怎能如此口出狂言?” “你是什么身份,又怎可与魏王相提并论?” “他们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 “而我们呢?我们在这宫中的地位又能如何?” “能比得上长孙姐姐吗?” “李承乾对待李泰手下留情是看在长孙姐姐的份上。” “可对于你,他未必会有半分犹豫。” “母妃也没那么大的脸。” “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些世家怎么被灭的,你忘了吗?佑儿?” 阴妃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她绝望地看着李佑 “你就听母妃这一回,老老实实按照母妃所说的去做,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我都将万劫不复啊。” 李佑全然不顾阴妃的苦心劝说,他满脸的不服,大声叫嚷道:“母妃,我受够了!这里是齐州,我是齐王,这是本王的封地。” “本王在自己的地盘上,想做何事便做何事,何须看他人的脸色行事?本王绝不屈服!” 阴妃望着李佑那冥顽不灵的模样,心中悔恨,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己怎会生出如此愚蠢莽撞的儿子? “你不服?你有何不服之处?你不仅肆意妄为,还胆大包天杀了齐州长史权万纪,你可知此事刚传至朝堂,你这蠢材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如今这危急时刻,不依靠兄弟间的情分以求自保,你还妄图怎样?” “难道你还想要造反吗?你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就凭你,有何能耐造反?” 阴妃越说越气,她怒视着李佑,最后大声呵斥道:“给本宫滚下去!” 李佑狠狠地瞪了阴妃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对母亲的不满,又有现在处境的不甘。 他愤愤不平地甩了甩衣袖,大步迈出房门,只留下阴妃独自在屋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27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世民的后宫妃嫔众多,形形色色。 在长孙皇后之外,四妃九嫔无疑是这后宫之中地位颇为显赫的存在,而婕妤紧随其后,各自在宫闱深处过着自己的生活。 能从这重重宫墙之内的无数女子中脱颖而出,一路攀升至四妃九嫔之位,绝非易事,这些女子个个皆是在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中历经了重重考验。 在这红墙黄瓦之下,当真可谓是人均凤凰,每一个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手段。 长孙皇后在世之时,将这后宫治理得仿若一湾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众妃嫔们在她的管理与约束之下,虽也有着各自的小算盘,但大体上都能遵循宫规,明面上和睦相处。 当长孙皇后消逝之后,后宫失去了主心骨。 每日,宫闱之中都陷入无比激烈的暗斗。 这战争不见刀光剑影,却充满了勾心斗角与阴谋算计。 直至李世民假死之后,整个朝廷的格局重塑,后宫自然也未能幸免。 按照规矩,这些曾经在宫廷中有着各自地位的四妃九嫔们,按照朝廷安排,她们不得不全部打点行囊,各自被遣散回到了自己儿子或者女儿的封地上。 这其中,阴妃的经历尤为引人注目。 她能够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跻身四妃之列,唯有她自己在无数个孤寂漫长的夜晚,伴着摇曳的烛火,默默地在心底品味。 阴妃的出身着实不佳,甚至比有着特殊身份背景的杨妃还要逊色几分。 她乃是隋朝大将阴世师的女儿,而阴世师曾与李唐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他杀害了李渊的五弟李智云,更为人所唾弃的是,他竟丧心病狂地刨了李渊的祖坟。 这样充满仇恨的家族背景,沉甸甸地压在阴妃那柔弱的肩膀上。 她凭借着自己非凡的手段,在李世民的后宫谋得了一席之地,并且稳稳当当地坐到了现在。 阴妃虽在后宫得势。 却生下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李佑。 阴妃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脸皆是忧虑之色。 李佑或许尚在懵懂无知之中,对如今所处的危险境地浑然不觉。 可阴妃却凭借着多年在宫廷中练就的洞察力将这复杂的局势看得透彻分明。 这一次,以李承乾如今那道德圣人般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李佑的。 坐在皇位之上的李承乾,自其上位以来,所推行的一系列举措,无一不是从百姓的福祉与利益出发,一心想要打造一个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在这样清明且以民为本的朝局风向之下,李佑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逆风而行。 与上面对着干,公然挑衅着李承乾的威严。 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害了齐州长史,这等触犯国法的罪行,在李承乾眼中,李佑等同于亲手为自己踏上了一条绝路,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阴妃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她明白,若李佑肯向李承乾服软求饶,或许凭借着兄弟间那最后一丝血脉亲情,还能尚存一线生机。 无奈之下,阴妃只能强打起精神。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人。”阴妃微微抬起头,轻声唤道。 “娘娘!”两名侍女闻声,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阴妃面前,低垂着头。 “本宫觉得侧院里那棵柳树太高了,找人砍了。” 阴妃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柳树,可她的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期待。 “是,娘娘。”侍女们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准备安排此事。 此时的齐王府,早已被锦衣卫和五军营的将士们戒严。 他们轮流在王府四周把守,王府周围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除了每日定时让人送菜进去之外,齐王府的人一个也不许出来。 整个王府弥漫着一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所有人都在这死寂的氛围中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圣旨降临。 是生是死,皆在那一道圣旨之中。 王府内有一棵极为高大的柳树,其繁茂的枝叶有半棵树都伸展到了院子外面。 可今日,当苏瑾路过此地时,他的目光一下子察觉到了异样。 楚暮云看着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的苏瑾,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瑾哥,怎么突然不走了?” 苏瑾微微眯起眼睛,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警觉,他伸出手指了指王府侧院的外墙,说道:“昨天这里是不是有棵大柳树,我记得柳条都垂到外面不少。” “怎么今天没有了?” 楚暮云顺着苏瑾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答道:“是啊,昨天那院子里是有一棵大柳树啊!” “怎么了,瑾哥?有什么问题吗?” 苏瑾转过头,看了一眼楚暮云,表情凝重地说道:“齐王府都被我们封锁了,王府里的人还有心情砍树吗?” 楚暮云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说道:“说不定他们觉得这棵树不好看呢?” “谁知道呢?砍棵树有啥稀奇的,瑾哥,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 苏瑾轻轻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对,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第279章 我不要造反啊! 在阴弘智(阴妃的哥哥)的府邸之中,他与燕弘信(阴弘智妻子的哥哥)正相对而坐,几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袅袅茶香升腾而起。 二人看似悠闲地喝着茶水,可那时不时飘向门口的目光,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平静,手底下的眼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汇报:“阴国舅,齐王府的柳树倒了。” 阴弘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 他迅速转头看向燕弘信,口中唤道:“内兄。” 燕弘信眉头紧皱,眼神犀利地扫了一眼前来汇报的眼线,声音低沉地命令道:“都下去。” 待下人们如蒙大赦般地退下后,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燕弘信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沉重地开口:“看来阴妃娘娘已经下定决心了。” “只是,妹婿啊,咱们如今手头的兵力实在是太过薄弱。” “就凭这点力量,想要抵挡朝廷的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怕是根本毫无胜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焦虑地在屋内踱步。 阴弘智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地看向燕弘信,说道:“我们确实难以正面抗衡朝廷的征伐大军,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朝廷真的决心攻伐齐州,拿下齐州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你切莫忽略了,我们并非毫无底牌。” “我们暗中筹备已久,还有三千死士效命,他们个个忠心耿耿,皆是可战之士。” “再者,有齐王殿下在,齐州的两万兵马虽受朝廷节制,但齐州都督与你相熟,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也可成为我们手中的关键力量,予以调动。” “如今的局势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陛下绝对不会轻易饶恕齐王殿下的罪行。” “一旦朝廷开始彻查此事,齐王殿下一倒,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了?” “你我皆是与齐王殿下紧密相连之人,到时候必然会被牵连其中,插翅难逃。”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可选,天下虽广袤无垠,可如今四处皆是朝廷的眼线,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倒不如索性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倘若机缘巧合,我们真能成功,齐王殿下得以入主大统,你我便是立下不世之功,那从龙之功带来的地位,将会让我们从此飞黄腾达。” 燕弘信听到“从龙之功”这四个字时,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震,眼中闪过渴望。 是啊,从古至今,这从龙之功的巨大诱惑,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抗拒? 哪怕心里清楚地知道,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可万一,只是那万中无一的万一,真的成功了呢?那便是一步登天,彻底改变命运。 阴弘智紧紧盯着燕弘信的眼睛。 再次劝说道:“内兄,与其在此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朝廷清理我们,不如鼓起勇气奋起一搏,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为家族拼出一条生路。” 其实,他们两人心底都清楚,自李佑那冲动鲁莽地当街斩杀权万纪之后,李佑的命运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与李佑利益相关之人,此刻就像是被同一根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佑若死,朝廷必定会顺藤摸瓜,对他们展开清算,他们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燕弘信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之中。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最终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点齐人马!” 言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在齐王府内,李佑满心的愤懑无处宣泄,只能借着摔砸屋内的各种物件来释放内心的压抑。名贵的瓷器破碎声,桌椅的倒地声不断响起。 他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阴妃身着华丽无比,绣满精美花纹的盛装,端着双手,冷冷地凝视着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和那正在疯狂发泄的李佑。 “你在此处打砸又有何用?” 阴妃呵斥道。 “去把你的藩王服穿上。” 李佑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望向阴妃,满脸的不解溢于言表:“母妃,穿藩王服做甚?” “我素来不喜穿那服饰,穿着极为不自在。” “还有,母妃您今日为何穿得如此隆重?难道是府里的戒严已经解除了?” 想到此处,李佑眼中骤然一亮,眼神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他急忙快步走到阴妃面前。 阴妃看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悲哀,缓缓闭上双眸,深深地叹了口气。 突然,她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朝着李佑挥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李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看着自己的母妃,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捂着脸,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李佑啊,李佑,都已然到了这般危急时刻,你却依旧懵懂不清,搞不清楚状况。” “你怎会是李世民的儿子?” “如今所有人,皆因你而陷入绝境,即将把性命豁出去,唯有你这蠢货,尚不知大祸临头。你还天真地以为李承乾会放过你吗?” “即便你认为李承乾会因杀弟而背负骂名,可你有无想过你手底下那些官员的心思?” “你若身死,他们谁能逃脱朝廷的清算?” “此刻,去把你的藩王服穿好,我们反了!” 阴妃说完,再不多看李佑一眼,径直扭头快步离去,那身姿虽依旧婀娜,却透着冷意,衣袂飘飘之间,带着悲壮。 只留下李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造反?母妃,您是不是弄错了?” “我不要造反啊!母妃!”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助,在这空旷的屋内回荡。 第280章 因果循环 “瑾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楚暮云看着苏瑾,见他神色凝重,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不安,不由得自己也担忧了起来。 苏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院墙,缓缓说道:“这砍倒的柳树更像是一种信号。” “暮云,你说阴弘智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苏瑾转而看向楚暮云,眼神中带着思索。 楚暮云听到苏瑾提起阴弘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关于此人的种种信息,不禁开始沉思。“阴弘智手底下还有三千死士,我们在齐州的兄弟数量太少。” “我已经将情况上报,但目前还没有惊动他们。” “瑾哥你的意思是……阴弘智要狗急跳墙?” 苏瑾微微点头,表情严肃,果断下令:“暮云,去,通知齐州所有县的锦衣卫和兵马全部来临淄县集合。” “好,瑾哥。”楚暮云毫不犹豫地应道。 “我去叫凌将军小心,齐州毕竟是齐王的封地,他们的势力在这里根深蒂固,务必要小心。” 苏瑾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准备行动。 “知道了,瑾哥,你就放心!” 楚暮云说完,便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两仪殿内,李承乾身着龙袍,端坐在御案前,手中的正写着拟关于立太子和为太上皇复名的圣旨,却又微微停顿,似在思索着什么。 房玄龄通报过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陛下。”房玄龄恭敬地行礼。 李承乾轻轻点头示意。房玄龄看了一眼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如今太子殿下和皇后都在咸阳,于理不合啊!” “不知什么时候会到长安呢?” 房玄龄的眼神中带着忧虑,他实在是担心这不合规矩之事会引发朝廷内外的风波。 皇后娘娘昨日诞子的消息如一阵风般,短短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朝阳。 李承乾回来后兴冲冲地对着百官说要封太子,可关键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还滞留于咸阳。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按常理自当坐镇长安,引领朝纲,为天下表率。 陛下又不是先帝,让太子殿下呆在咸阳干嘛? 若是此次太子殿下在咸阳长大,日后历朝历代恐都会有样学样,如此一来,这皇家规制、朝廷礼仪岂不紊乱? 影响实在是恶劣。 所以房玄龄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问题提出来,先和陛下商议,不然上朝时陛下面对群臣的质疑,压力必定巨大。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承乾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房相你是自己人。” “朕也就说实话了。” “是朕不想带回来吗?” “房相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是朕你带得回来吗?” 房玄龄听到这话,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这……”字。 李承乾接着说道:“朕也知道这样不好,太上皇非要将太子留在咸阳,说现在年纪小,等长大一点再送回长安,你让朕怎么去反驳?” “皇后昨日诞子,身体虚弱,不可舟车劳顿,朕让她先休养三个月再回长安。” “但是太子,朕就不敢保证了!” “魏阁老不是也在长安吗?他劝不住陛下吗?”房玄龄问道。 李承乾沉默了,心中满是苦涩。 魏征是开口相劝了,可那些老臣们收了太上皇的好处,一个个都被打点得服服帖帖。 他们都觉得让太上皇带带太子殿下并无不妥。 李承乾自己在思想上也感觉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从亲情的角度看,也就相当于哥哥带孙子。 可放在这礼仪繁复的皇家,却是有着诸多隐患。 李承乾想起回来的时候李世民说的话。 “嫡孙,是不会让你带去长安的!朕要亲自教导。 “朝堂,你来搞定!” 还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让自己在长安时,顶着多大的压力,如今让你也承担一些就不行了? 想到这,李承乾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心中暗叹,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第281章 影秘卫 燕弘信拖着双腿,缓缓走回的府邸。 他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拉出一道长长的的影子。 他的脊梁微微弯曲,面容沉重,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思绪如同乱麻。 回府途中,市井的喧嚣隔绝在外,他耳中唯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踏入府邸大门,妻子林韵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她一袭素色罗裙,眼神中却透着些许不安。 见燕弘信归来,她莲步轻移,迅速指挥着下人们退下,那动作优雅却带着坚决之意。 待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林韵朱唇轻启,声音轻柔:“情况究竟如何?” 燕弘信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林韵交汇,那眼神中复杂的情感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阴弘智那贼子竟妄图谋反,还妄图指使我去调两万齐州兵。” “那三千死士皆是我一手招募,他们唯我马首是瞻。” “如今,将此消息传递上去。” “告知影官,齐州这场风波即将平息,齐王不过是蚍蜉撼树,绝无可能得逞。” “口令便是,影秘卫出,暗夜伏诛。” 林韵微微颔首。 她凝视着燕弘信,再次轻声问道:“夫君,你当真已思虑周全?此等抉择,关乎身家性命,关乎社稷安危。” 燕弘信挺了挺胸膛。 “陛下对我恩深似海,犹如再造之恩。我燕弘信堂堂男儿,怎可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林韵望着眼前的夫君,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是咸阳城中一名平凡女子,却因命运的捉弄成为了影秘卫,成为了那隐藏在黑暗中为陛下做事的死士。 她知道自己背负的使命,时刻提醒着她:若燕弘信有丝毫叛逆之心,便要毫不犹豫地将其铲除。” 此刻,看着燕弘信那坚定的神情,她心中有些不忍,她试探了他一辈子。 直到刚刚,还在试探。 看燕弘信到底会不会效忠于陛下,他的心到底有没有动摇。 多年的夫妻情分,那些同甘共苦的日日夜夜,怎能轻易割舍。 她悄悄将藏于袖中的匕首往深处藏了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夫君,那我这便去将情报传递出去,愿君平安无事。” 燕弘信望着林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妻不知夫,夫不知妻啊! 阴弘智在自家府邸的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的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心中的焦虑一波接着一波。 “夫君,为何如此焦急不安?” 燕然那温婉的声音轻轻拂过阴弘智紧绷的神经。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缓缓走进书房。 那茶香袅袅升腾。 阴弘智抬眼瞧见燕然,眼中有些惊讶。 但很快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声音略带疲惫:“然儿,你怎的来了?” “我不是早已吩咐你带着孩子速速离开此地,远离齐州吗?” 燕然微微浅笑。 她轻声说道:“夫君,你独自一人在这府中面对风雨,然儿又怎忍心弃你而去?” “来,喝口热茶,舒缓一下身心。” 阴弘智望着燕然那温柔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他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一抹疑惑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然儿啊,今日这茶的味道为何有些许甜意?” 说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又自顾自地喃喃说道:“然儿啊,此刻万事俱备,只等你哥哥将那两万兵马调遣过来,届时,我们便只能追随齐王,浪迹天涯,远离大唐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 “然儿啊,我这一生,能有幸得你这般贤良淑德的妻子相伴左右,实乃上天眷顾,是我阴弘智此生最大的福气。” 燕然静静地听着阴弘智的话,她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阴弘智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庞,触感粗糙却又无比熟悉。 她的声音轻柔。 “阴哥,你看你脸上的皱纹又增多了不少。” 阴弘智握住燕然的手,感受着那指尖的温暖,感慨道:“岁月无情,人终会老去,这是世间万物都无法逃脱的命运。” “年轻时,我还是秦王府的冼马,意气风发,以为能在这世间闯出一番大事业。” “可如今,时光匆匆流逝,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燕然的目光微微闪动,直视着阴弘智的眼睛,问道:“夫君,你既然知晓自己曾是秦王府之人,深受秦王之恩,为何如今却要走上这背叛陛下的不归路呢?” 她的视线缓缓移至自己的脚下,不再去看阴弘智的反应。 阴弘智听到燕然的话,双眼瞬间瞪大。 眼中难以置信,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大声呼喊,质问燕然为何说出这般话。 可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仿若被烈火灼烧,疼痛难忍,竟是一个字也无法吐出。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缓解那钻心的疼痛。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燕然,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愤怒与绝望。 燕然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痛苦挣扎的阴弘智,她的语调平静,却又透着悲凉:“可惜啊,夫君,若你心中无这谋反的念头,或许我们当真能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但此刻,对不起了,妾身身为影秘卫,唯陛下之命是从,不敢有丝毫违背。” “你安心去,我们的孩子,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若是和你一般执迷不悟,他也活不下去。” 燕然虽极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可两行清泪还是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直至阴弘智彻底没了气息,燕然仍不放心,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阴弘智的心脉,确定他已身亡,才缓缓站起身来。 她的双腿微微发软,缓缓走出房门,轻轻将房门紧闭,对着门外候着的下人们说道:“老爷要休息了,若无老爷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进去。” 下人们齐声应道:“是!夫人!” 燕然听着下人们的回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院子。 在院子的角落,她找出那只养了许久的信鸽,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血刃隐秽,护民康途。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到信鸽的腿上,然后轻轻抚摸着信鸽的羽毛,低声说道:“去,将这消息回复上去,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说罢,她双手一扬,信鸽扑棱着翅膀,向着远方的天空飞去。 第282章 指天 齐王府内,阴妃身着那许久未曾上身的华丽四妃服饰,端坐在座椅上,身姿看似挺拔,可她的内心慌乱无比。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府大门,盼望着能瞧见自家哥哥携带着军队来把她救出去。 时间悄然流逝,然而,门外除了锦衣卫,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丝毫的动静。 她满心狐疑,思绪缭乱。 自己的哥哥向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况且他们事先早已约定好了那隐秘而关键的暗号,柳树倒。 可如今,柳树早已倒下,哥哥却迟迟未现踪迹。 跟在阴妃身后的李佑,身着彰显尊贵身份的藩王服饰。 此刻那精致的服饰也无法掩盖他的倦意。 他双眼无神,嘴巴大张,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接连不断。 “母妃,舅舅是不是不来了?”李佑的声音里带疑惑。 阴妃瞬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阴妃此时心乱如麻 她知道自己哥哥的实力与手中的筹码,两万兵马在握,三千死士帮衬。 在这齐州之地本应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李承乾的人在齐州不过是寥寥无几,怎么可能对哥哥造成威胁? 难道是有谁在暗中作祟?亦或是哥哥遭遇了什么不可预见的意外? 她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只能暂且按捺住满心的焦虑,继续等待那或许会来的消息。 次日清晨,阳光努力地穿透层层薄雾,洒在齐州的大街小巷。 楚暮云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找到了苏瑾。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额头也因为炎热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将衣衫都浸湿了大片。 眼神中满是急切。 “瑾哥,出大事了!” 苏瑾看到他这般模样,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暮云,怎么了,是不是齐王谋反了?” 苏瑾强装镇定地问道,可声音里还是不自觉地透露出紧张。 楚暮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不是啊,瑾哥,齐王没谋反,齐王府还是安安静静的。”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阴弘智死了!死在自己的府上,是被毒死的!我已经问过他们府上的下人了,能有这个时间动手的,只有他的妻子燕然!” “而且桌上还放着他谋反的证据!” 苏瑾听闻这一消息,顿时呆若木鸡,脸上写满了困惑。“燕然?燕弘信的妹妹?” 他喃喃自语道,脑海中不断开始推理。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二人乃是夫妻,而且看上去恩爱无比,本应是相濡以沫的关系。 燕弘信又与阴弘智亲如兄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导致这样的结局? “失踪了!了无音讯!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楚暮云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苏瑾的沉思。 “失踪了?”苏瑾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暮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在这齐州,锦衣卫虽人数不算众多,但眼线遍布各个角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能让人失踪得如此干净利落,这其中的蹊跷绝非寻常。 要么是锦衣卫内部出了叛徒,可他对自己手下的兄弟一直颇为信任,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么就是有更高级别的人在背后操纵一切,不仅放走了这些人,还利用自己的身份让当时在场的锦衣卫兄弟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吐露半个字。 锦衣卫是直属于陛下的,能让锦衣卫闭口不言的人,绝不是官员可以做到的。 只能是同样陛下直属的人。 “对,失踪了!失踪的不仅是燕然,还有她的两个孩子,燕弘信和他的妻子林韵也同时失踪了。” 楚暮云继续说道。 “齐州兵马的兵符和三千死士的死符,全都放在了燕弘信的桌子上。” “齐王已经无力造反了!” 苏瑾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权衡着这莫名其妙的局势。 “瑾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楚暮云一脸无助地问道,身为锦衣卫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扑朔迷离的情况。 苏瑾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严肃。 “暮云,从现在开始,你记住,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阴弘智是病死的,死前想要谋反,那些失踪的人也和我们没关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也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们没有去查过,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齐州治安,封锁齐王府。” “等着秦将军来把齐王带回长安就行了。” 楚暮云虽然满脸的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瑾哥,那其他县的兄弟是不是不用来了?” 苏瑾点了点头。 “是的,让他们都回去维护治安。” 楚暮云挠了挠头,带着些许不甘。 “瑾哥,你也知道我不太聪明,能不能透露一点消息,为什么啊?” 苏瑾眯着眼睛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缓缓看向天空,伸出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第283章 谈船 两仪殿内,李承乾与齐先生对坐于精美的茶案两侧,悠然品茗。 李承乾身着龙袍,身姿挺拔,面容上透着几分威严,而齐先生则一袭青衫,气质儒雅,举止间尽显从容淡定。 “陛下,如今天下承平,我大唐愈发昌盛,各项产业蓬勃发展。” “纺织厂已经顺利开办,吸引了众多女工投身其中,景象甚是繁荣。” 齐先生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欣慰,向李承乾汇报道。 李承乾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微微点头,说道:“朕心甚慰。” “纺织之事,关乎民生冷暖,其意义重大。当前仍面临些许困境,如原料供应方面,棉花产量不足,确是难题。” “恐需待至明年,方能全力开展棉衣制作,以保我大唐子民冬日皆可免受严寒之苦。” 李承乾淡淡的说道。 “陛下圣明,此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徐徐图之。” “且就当下而言,咸阳与长安之间,虽为我大唐心腹之地,但并非纺织厂长远发展之最佳选址。” “待此处运营成熟,积累足够经验与资源后,可将厂子迁至江南道。” “江南之地,气候温润,物产丰饶,更有蚕丝这等珍贵原料,实乃纺织业之天然良所。” 齐先生侃侃而谈,言语间尽显对大唐未来纺织业布局的深谋远虑。 李承乾手抚下颌,微微沉思,片刻后又道:“所言甚是。” “对了,朕许久没有听到吝胖子关于造船之事的消息,他这一年来在造船一事上进展究竟如何?” 齐先生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缓缓放下手中茶杯,说道:“陛下,此前臣在咸阳时,曾与吝胖子有过一番交谈,他向臣提及了造船计划。” “哦?”李承乾眼中好奇,身体微微前倾 “速速道来。” 在李承乾心中,造船一事关乎大唐水军建设与海上贸易拓展,意义非凡 他知道吝胖子事务繁杂,既要忙于诸多商业经营以充盈国库,又要兼顾各类工程建设,还要仔细核对各种堆积的账单,着实辛苦,所以李承乾也没有催他。 让他自己可以慢慢干。 齐先生笑意更浓,轻轻整了整衣衫,说道:“陛下,当时臣已将相关大概信息记录下来,以备后用。” “不想今日恰能派上用场。” 他说完便在自己的袖口中仔细翻找起来,那模样极为认真。 终于,在一番寻觅之后,他从中抽出一张略微褶皱的宣纸。 “陛下您看,此即当时吝胖子与臣所言的船舰详情。” 齐先生双手将宣纸呈上,恭敬地说道,“他还特意叮嘱臣莫要告知陛下,欲给陛下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如今陛下既然已经问起,臣自当如实禀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李承乾接过宣纸,目光落在其上,只见齐先生继续说道:“吝胖子的计划颇为宏大,他打算建造小船两千艘,此船名为星影扁舟。” “其船身小巧精致,长约十米,宽约三米,船体形状扁平,构造简约质朴。” “设有一个简易的船舱,此船靠人力划桨驱动,虽无风力助力之迅猛,然其速度亦颇为可观,每日大概可行进六海里左右。” “其最大的优势在于小巧灵活,可以做护卫之用!” 李承乾仔细聆听,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点头称赞道:“听起来此船颇具特色,甚是不错。那中型船又如何呢?” 齐先生微微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中型船名为凌云逐风舟,计划建造五百艘。” “此船规模较星影扁舟为大,可承载约一百八十人。” “船长约四十米,船宽达十米,船身颇为宽阔。” “其设计精妙,注重多功能,拥有较大的甲板面积,尤为适宜练兵演武。” “将士们可在其上操演阵法,练习兵器,磨砺战斗技艺,为我大唐水军之训练提供了绝佳场地。” “且此船航行性能亦佳,顺风之时,借助风力,航速可达每日十一海里,风驰电掣。” “逆风之际,虽速度有所减缓,也能保持在每日五海里左右,依旧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稳步前行。” 第284章 日月所照,皆是大唐领土! 李承乾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目光温和地看向齐先生。 见齐先生说得口干舌燥,气息略显急促。 “齐太师且稍作休息,饮口茶润润嗓子,朕自行查看便是。” 说着,他轻轻抬手示意齐先生歇一歇。 李承乾对于吝胖子此次的造船计划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他心中所构想的,绝非仅仅是几艘零散的船只,而是一支能够威震四海,称霸水域的强大舰队,一支独属于大唐的水上雄师! 在他的目光中,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支舰队在碧波之上破浪前行,扬大唐之威于万里海疆。 怀着这般宏伟的憧憬,他的视线径直越过那些中小船只的介绍,直接聚焦于那最为庞大,最具威慑力的乾武巨鲲号。 这乾武巨鲲号能够承载多达一千两百人。 其船身雄伟,长度达七十米,宽度足有二十米。 船体结构采用了最为坚固的设计与工艺,内部精心划分出多个功能各异的区域。 巨大的仓库,专门的淡水储存区域,生活舱室宽敞明亮,床铺桌椅等设施一应俱全。 给予水军将士们相对舒适的休憩环境,使他们在疲惫的航行与战斗之余,能够养精蓄锐。 在正常的航行条件下,当顺风鼓帆之时,每日航速可达十八海里,即便遭遇逆风或是恶劣天气,速度虽有所下降,但仍能维持在每日八海里左右。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这艘船在设计之初,便将稳定性作为重中之重,专门应对远洋航行中那复杂险恶的各种海况,为船上的士兵和物资提供最为坚实的守护。 李承乾知道,在这个时代,能建造出如此规模宏大,功能完备的巨船,是一项极其艰巨的挑战。 大唐的工匠们凭借着智慧,硬是在造船技术的领域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而这样令人惊叹的大船,吝胖子竟计划建造一百艘之多,此等气魄,着实令李承乾也为之震撼。 此外,还有李承乾最为熟悉的龙骧宝船。 此船是咸阳造船工艺的杰出代表,计划建造的数量多达五百艘。 它能够承载八百人,船长五十米,船宽约十五米,船身虽较乾武巨鲲号略小,却也不失雄伟壮观。 船上巧妙地构建了多层建筑,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不仅为船员们提供了充足的休息区域,还设置了专门的了望台,指挥舱等重要设施,使整艘船在航行与作战时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 每日航速能达到十海里,当风力不佳时,船上配备的桨橹便可发挥作用,船速依然能够保持在每日八海里左右 而且它的机动性极佳,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龙骧宝船背后,有着一段艰辛的历程。 它是乾宇商会最早督造的船型,在当时,造船技术尚不完善,相关资料更是匮乏至极,困难重重。 可是在李承乾的死命令下,也不得不开始建造。 乾宇商会凭借着惊人的钞能力,硬是将它从无到有地打造了出来。 李承乾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时那高昂的造价,简直是在吝大福身上狠狠地割下一块肉,令其心疼不已。 好在,这艘凝聚着无数心血的船下海之后,并未出现任何重大问题。 从零到一是最难的,从一到二就简单了许多。 这船上所带回来的土豆、玉米、红薯等作物,李承乾原本是一心想要派遣船队远赴美洲,将这些对大唐而言极为珍贵的作物带回来,以改善咸阳百姓的生计,促进农业的发展。 命运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 齐先生迷路了,在南洋的一次偶然探索中,竟幸运地发现了这些作物。 这时阿拉伯人,热衷于满世界闯荡,却也并未真正认识到这些作物的巨大价值,它们在南洋的土地上默默生长,鲜为人知。 就连李承乾都有些懵,这些作物能在南洋被发现,哥伦布都没出生呢,难道阿拉伯人才是最先发现新大陆的吗?(野史,别管,历史也不太真) 当这些作物被带回咸阳之初,由于种植技术的生疏与环境的差异,产量极为稀少。 李承乾见状,果断下令让吝大福在咸阳农业部投入大量的资金与人力,全力开展对这些作物的嫁接,实验与研究工作。 在那漫长的两年半时间里,无数的农技人员日夜奋战在田间地头,反复尝试各种种植方法与技术改良,终于使这些作物的产量逐渐提升,达到了与大唐传统作物相当的水平。 但李承乾并未满足于此,他知道这些作物蕴含着巨大的潜力,于是又继续投入精力与资源,经过三年的精心培育与深入研究。 这才培育出如今高产优质的土豆、玉米、红薯,为咸阳的农业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极大地提高了粮食产量,使咸阳百姓免受饥饿之苦。 此刻,李承乾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造船计划之上。 当看到吝大福一次性要建造如此众多的船只时,饶是他这位大唐天子,也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看向齐先生。“齐太师?你告诉朕,这般大规模的造船计划,恐怕得抽掉乾宇商会一半的钱财?” “他吝胖子当真舍得拿出这笔巨资?况且还要在三年之内将这个庞大的舰队打造出来,这可能吗?” 齐先生听到李承乾的话,无奈地撇了撇嘴,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臣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臣对经济之道本就不如吝大福那般精通,实在难以揣测他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不过,既然连他都下定决心,而且有此等气魄与胆量,那就且让他放手一试。” “毕竟,陛下您此前将世家的诸多钱财皆交予了他,想来以他的能力与手段,应该不至于让乾宇商会轻易垮掉。” 李承乾听了齐先生的话,微微点头。 他心中明白,自己虽给予了吝大福造船的任务,但也未曾料到他会有如此宏大的规划。 不过,他的目光中闪过憧憬 一旦大唐的工业蓬勃发展起来,再拥有这样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的舰队,那么大唐的威名必将远播四海 届时,真可谓日月所照,皆为大唐领土! 第285章 买昆仑奴 朝会。 李承乾身着龙袍,端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面容沉静,他的手轻轻托着下巴,目光专注地听着礼部尚书谢万全的滔滔陈词。 “陛下啊!”谢万全的声音中满是无奈 他微微弓着身子,言辞恳切地说道,“如今各国使臣皆纷纷齐聚,径直找到微臣,讨要一个说法啊!” “陛下您在前年年会上曾郑重宣告,只要谁能成功打下倭国,便可获赐五品官身。” “此令一出,各附属国为表忠心与决心,纷纷倾其国力,清空国库用以建造战船,实指望能在这场征伐中建功立业,获取殊荣。” “然万万没想到,如今船竟被那可恶的草寇抢夺而去!” “微臣实在是智穷力竭,不知该以何种言辞去应对那些使臣的诘问与诉求啊。” 李承乾的目光从谢万全身上缓缓移开,眼神中透着沉思,他并未急于直接回应谢万全的难题,而是转而问道:“倭国那里,那群前去征伐倭国的百姓,至今仍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谢万全听闻,眼珠迅速地转动了几下,似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张显怀见状,向前迈出一步,恭敬地回道:“陛下,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 李承乾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朕知道了,莫不是那群百姓与倭人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对谢万全说道:“谢尚书,你且去回复各国使臣,就说是朕的旨意。” “此次船只被抢之事,委实出乎朕的意料,朕亦深感愧疚。” “我大唐作为宗主国,自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理应赔付他们的损失。” 朝堂之下,站立着的众多官员听闻李承乾这番话,皆面露惊讶之色,彼此间眼神交汇,似在无声地交流着心中的诧异。 在他们的印象中,陛下以往处理事务多是雷厉风行,刚硬果决,甚少如此轻易地做出赔付的承诺。 陛下这是何时转了性子?原本众人皆以为陛下不会给这些附属国任何明确的答复,岂料此次陛下竟如此仁慈宽厚? “让他们把损失都如实详尽地报上来。”李承乾的声音沉稳,接着又道,“李尚书。” 户部尚书李炜闻声,赶忙向前一步,行礼道:“陛下!” “报上来之后,你即刻安排人手从咸阳运琉璃过来,以此补偿给他们。” 李承乾目光直视着李炜。 “但朕有且仅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他们所获之琉璃,绝不可在我大唐境内使用,至于大唐之外的其他地方,朕概不过问。” “谢尚书,你务必如实完整地和他们传达朕的旨意,若日后被朕发现他们胆敢拿琉璃在我大唐境内换取钱财或者物资,休怪朕不讲情面,定当严惩不贷。” “是!陛下!” 谢万全得到了李承乾明确的答复,心中那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 有了陛下这番旨意,接下来那些如苍蝇般烦人的各国使臣总算不会再整日纠缠于自己了。 “显怀,我大唐的百姓如今深陷倭国,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弃之不顾。” 李承乾转头对张显怀说道。 “朕记得江南道尚有二十艘龙骧宝船?” “是,陛下!”张显怀连忙应道。 “许久未曾让它们出海一展雄风了,此次就派遣李镇涛前去,命他直捣倭国,定要将倭国彻底打下来,全力营救我大唐百姓。” 李承乾的声音高亢,透着威严。 “另外,倭国胆大妄为,竟敢冒犯朕之天威,其罪当诛。” “传令下去,待大军攻克倭国之后,全国之内不留男丁,所有女子全部押送运回大唐,赐予有功将士为奴为妾,以彰其功。” “是,陛下!”张显怀领命退下。 “李尚书!”李承乾再次将目光投向户部尚书李炜。 李炜急忙再次走上前来,行礼道:“陛下!” “李尚书,如今户部库银充盈,朕想也无需再让乾宇商会出资了?” 李承乾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 李炜赶忙点头,恭敬地回道:“陛下!户部如今已能独挑大梁,足以承担此次出征的各项费用。” 李承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继而神色严肃地说道:“不用户部全然挑大梁,朕知晓户部时常与阿拉伯人通商往来。” “朕如今有一要事交托于你,朕命你前去与那些阿拉伯的商人商议购买昆仑奴之事,朕只要身强力壮的男丁,多多益善。” “将他们全部运至倭国,朕自有重大用途。在价格方面,你需尽量节省开支,遵循以往的规矩,要已经阉割好且能够即刻干活的。” “若因数量庞大而难以寻得足够现货,新阉割的昆仑奴亦可行,但价格上务必压低,务必争取到最大的优惠。” 李承乾话音刚落,李炜毫不犹豫,立刻高声应道:“是!陛下!” 第286章 朕的母后啊!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 “对了,李尚书,除了昆仑奴,新罗婢和菩萨蛮也买一些。” 李承乾的声音在朝堂中回荡,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价格压到最低,朕知道你们都喜欢新罗婢和菩萨蛮。” “除了那些阿拉伯人调教好的,只要新罗女子,和周边蛮国女子,我大唐都可以购买。” “这两年你们干得不错,朕给你们每人封赏一个,但不可为正妻,只可为妾。”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泛起层层涟漪。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喜交织的神色。 就连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房玄龄,那浓密的白眉也微微跳动了一下。 新罗婢和菩萨蛮在大唐可是身份与财富的象征,其价格昂贵非凡,寻常人家根本不敢奢望。 即便是朝中官员,想要拥有也并非易事。 可如今,陛下竟然如此慷慨大方,直接赏赐。 那些自觉受用不了的大臣们,心中也已开始盘算着将这份恩赏转给自己的孩子。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一时间,朝堂上下高呼之声此起彼伏。 这呼喊声中饱含着他们复杂而又浓烈的情感,既有对物质赏赐的欣喜若狂,又有对陛下恩宠有加的感激涕零。 陛下不仅大幅提高了他们的收入,如今又赏赐美人,这等皇恩浩荡,实在是让他们受宠若惊。 李承乾看着群臣这般激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然朕是有条件的,你们必须要多生孩子,现在我大唐已经不缺吃的了,朕要增加我大唐的人口。” “你们这些官员自然是养得起的,百姓可就不一定了。” “李尚书,周边各国女子,只要容貌尚可,都可以买下,若是有女子要自愿成为我大唐百姓,和我们长得相差不大者,皆可。” “这些女子都可为我大唐百姓之妾。” “当然昆仑奴那种黑不溜秋的,可不行。” “听懂了吗?” 李承乾这话一出,朝堂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松的笑声。 李炜亦是面带笑意,连忙点头应道:“陛下,臣明白。” “当然那些金发碧眼的女子是可以的,男子就算了。” “此外朕有一件事情要与众位爱卿宣布!” 李承乾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变得严肃而庄重。 来了来了! 听到李承乾这句话,群臣们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重点,恐怕又是一件足以颠覆传统,挑战礼法之事。 不然陛下这先给甜头的举动,也不会如此之大,为的便是让他们在面对后续之事时,因感恩戴德而不好意思反驳。 “朕让咸阳那里研究了一下,由孙神医带头,发现女子最佳的生育年龄,在十八岁以后。而十八岁以前生育,容易亏空气血。” 李承乾话音刚落,朝堂上便有不少大臣面露愠色,准备站出来据理力争,驳斥陛下这番违背常理的言论。 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子早婚早育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关乎家族繁衍与血脉传承,怎能轻易被更改。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承乾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在龙椅上身体微微颤抖,眼眶渐渐泛红,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摸不着头脑。 房玄龄刚想开口劝解,齐先生却已率先一步向前迈出。 “陛下,因何如此伤心啊?” 众人看到齐太师出面,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齐先生在朝堂之上总是低调行事,存在感并不强烈。 但凡是他有所举动,说出的话语便如锋利的刀刃,切中要害,让人难以招架。 果然,齐先生这话一说完,李承乾立马哽咽着接上:“齐太师有所不知啊!我母后早逝,可能就是因为太早诞下了朕!” “当时若是能够早些知道,父皇也不必如此伤心,朕也不会没有母后啊!” “朕的母后啊!” 李承乾的声音悲戚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龙袍之上,诉说着他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思念与愧疚。 第287章 演技 朝堂之中,李承乾悲戚之态尽显,使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李承乾如此模样,齐先生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刹那间,他那向来沉稳的形象全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如孩童般肆意宣泄的嚎啕大哭。 “太后娘娘啊!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要是早一点知晓生育之险,您老现在必定仍能母仪天下啊!太后娘娘啊!” 齐先生哭得声嘶力竭,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 齐先生这般失态的行为让所有的咸阳的年轻官员都惊愕得不知所措。 他们大多是在齐先生的悉心调教下成长起来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齐先生平日里总是庄重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今日却全然不见往昔的威严,如同一个孩子般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齐先生吗? 张显怀更是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齐先生,满脸的难以置信。 房玄龄身旁的陈浮生却极为机灵,他心思一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接着也跟着瘫倒在地,扯着嗓子悲呼:“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啊!” 这一哭,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几乎所有咸阳的年轻官员们瞬间心领神会。 他们纷纷效仿,一个个悲痛地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刹那间,朝堂之上哭声此起彼伏。 齐先生边哭边用眼角余光瞥向还傻站着的张显怀,眼神中带着几分催促,快速地向他递去一个“你快哭”的眼神。 张显怀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尴尬得满脸通红。 他本就不擅长伪装情感,此刻更是六神无主。 哭,实在是有些哭不出。 装,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无奈之下,他心一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个耍赖的顽童般不停地翻滚起来,嘴里还大声叫嚷着:“太后娘娘啊!” 他那拙劣的演技,不仅让齐先生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就连朝堂上那些历经风雨,沉稳持重的老臣们也都忍不住暗暗摇头。 这般演技,实在是太过拙劣,简直是破绽百出。 可是此刻朝堂的气氛都已经被烘托到这了。 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势不可挡。 众人皆明白,这已经是大势所趋,即便心中有异议,也无人敢在此时站出来挑明。 毕竟,谁也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 房玄龄目睹这一场景,心中虽对李承乾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也知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他缓缓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无奈,带头哭了起来:“陛下啊!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定然不愿看到您如此哀伤。” “老臣以为,陛下此主意虽新,却也不失为有益于大唐之举,理当在我大唐推行。” 房玄龄的声音沙哑。 有了他的表态,其他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老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附和之声响彻朝堂。 李承乾听到这一声声附议,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花,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他的眼眶依旧红肿,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欣慰。 这朝堂上的众人虽大多是在配合他演戏,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又何必去计较真心与否呢? 此刻,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这场戏中,真正入戏的唯有自己。 那对母后的思念,每一次触动都痛彻心扉。 朝堂上的哭喊声渐渐平息,咸阳的年轻官员们纷纷止住悲声。 他们偷偷地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痕,然后依次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努力恢复着往日的端庄形象。 唯有张显怀还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嘴里依旧叫嚷着:“太后娘娘啊!” 他那滑稽的模样,险些让李承乾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承乾赶忙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笑意,大声喝道:“显怀!” 张显怀听到这一声呼喊,如遭电击,瞬间停止了他的“表演”。 他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身来,站得笔直,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尴尬。 李承乾无奈地抬手托了托额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伤感,接着说道:“诸位爱卿,自然,女子年满十八周岁方可成婚生子,此规定仅适用于我大唐女子。” “至于他国女子,不在我大唐律法保护之列,诸位爱卿自行斟酌便是。” “另外,房相。” “陛下,老臣在。”房玄龄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应道。 “昭告天下,但凡乾武元年之后出生的孩子,三岁之前,朝廷可为其补贴一半开销。” “三岁之后,所有孩子皆需读书认字,朕会在各地大兴学堂,百姓无需缴纳学费。” “若家中缺少青壮劳力耕种农田,官府将依情派遣昆仑奴前去协助百姓劳作。” “孩子们只需专心读书即可!”李承乾的声音有力,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他期望通过这些举措,能为大唐培育出更多贤才,增加很多人口,使大唐更加繁荣昌盛。 第288章 免田税 房玄龄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一步,神色忧虑,说道:“陛下,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不小啊。” 他似是对这一决策背后的压力有着思考,那紧锁的双眉之间,凝聚着对大唐未来财政走向的重重担忧。 政令可以推行,但不是现在!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听闻房玄龄之言,目光顺势投向了一旁的李炜。 只见李炜面容沉静,脸上并无丝毫波澜起伏。 李承乾见此情形,心中暗自思量。 在这朝堂之上,没人比户部更能洞悉朝廷所承载的经济压力。 如今,盐铁茶这些攸关国本的重要资源,已然全部被朝廷牢牢把控。加之那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涌入国库的各种巨额税收,当下的户部早已非往昔可比,其财力之雄厚,足以应对诸多棘手之事。 李承乾的思绪飘向远方,若要大唐的经济进一步腾飞,必须要尽快将倭国纳入版图。 那倭国境内有两座银山,若能成功拿下,便可推动大唐的经济转变为银本位,使大唐在经济领域更上一层高楼。 在李承乾的权衡之中,在经济上比起银的潜在价值,铜虽依旧重要,但其所发挥的作用相较而言已稍显局限。 但是在实用性上,银远不及铜。 银本位之后,可以给国家腾出大量的铜铁出来。 李承乾轻咳一声,那清脆的咳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瞬间吸引了众臣的目光,皆齐齐望向龙椅之上的天子。 “房相不必忧虑,朝廷有这个资本。” “诸公,如今我大唐的问题,不在于别的,而在于人口。” 李承乾的声音雄浑,缓缓扫过每一位臣子的面庞。 “所以朕决定,为了让百姓多生孩子,从今年开始,免除百姓田税五年。” “在这五年的时光里,他们所耕种的土地,无论收获何种作物,皆归他们自己所有。” “至于朝廷所需之粮,可向民间购买,李尚书,你来出一个底价。” 李炜闻言,赶忙恭敬地弯下身子,双手捏着笏板,行礼道:“是,陛下!” 李承乾微微点头,继而说道:“价格不可过低,定要确保粮食的价格不能跌落。” “此外,告知天下百姓,所有的荒地,他们皆可放手开垦,只要开垦有成,地里十年的作物产出,尽归他们所有。” “十年之后,朝廷再行回收,亦会给予百姓相应的补偿。” 此语一出,仿若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层浪。 众官员听闻李承乾的这一番话,皆惊愕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免田税,且百姓开垦荒田竟能获得长达十年的所有权,这般大胆而惠民的举措,别说自大唐开国以来,迄今为止,唯有汉文帝曾经施行过。 此等做法,无疑是朝廷将诸多利益让渡于民。 众臣心中皆明,朝廷若财力不支,无法承受此番压力,那一切便都是枉然,徒留笑柄。 此刻细细盘算下来,大唐如今国力强盛,朝廷的财力足以支撑。 这一认知让众臣们心中澎湃不已,他们意识到,文景之治那辉煌的盛世景象,竟然有望在乾武一朝再次重现人间。 他们像是能够清晰地看到,未来史书之上将会如何浓墨重彩地记载乾武之治。 一个以尚武之风威震四方的时代,竟然奇迹般地缔造出如同文景之治般的太平盛世,这简直是一个更大的贞观之治。 贞观之治,归根结底,便是文治与武功同时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境界。 而如今的乾武朝,依此形势发展下去,说不定还能超越前者,书写更为绚烂的篇章。 这般青史留名的绝佳契机,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众臣眼前,没有一个官员能够抗拒其诱惑。 他们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笏板,身姿整齐而庄重,齐齐朝着李承乾行礼,山呼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面露欣慰之色,轻点了点头,说道:“谢尚书,太上皇和太子的事情选个良辰吉日昭告天下。” “是,陛下!” 提及太上皇假死之事,刹那间,朝堂之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的朝臣之前乍闻此消息时,第一反应皆是极度震惊,他们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闻了天方夜谭一般。 待那最初的震惊稍稍平复之后,众臣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却又觉得似乎也并非那般难以接受。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在位与否,于如今的朝政大局而言,实则已无太大的实质性区别。 此事所产生影响最为深远的,当属史官群体了。 张阿难已经重新回到太上皇身边服侍。 时常会有小太监神色匆匆地穿梭于宫廷之间,将太上皇的手谕带到史官们的面前,那手谕之上,言辞恳切,命令他们务必用心记载,强调他此次假死并非过错,而是有着莫大的功绩, 要求史官们务必以华丽的辞藻好好地赞美他。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可把史官们给难住了。 陛下此前可是郑重声明过,记载之事一旦确定,绝不容许更改! 史官们内心陷入了权衡,在忠诚与压力之间徘徊许久,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坚守史官的铮铮风骨与职业操守,选择如实记载。 在他们心中,前任帝王的作为与功绩,终究是比不上现任陛下的雄才大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承乾抬起了身子,屁股都已经离开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龙椅,就在这时。 一位大臣高声喊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第289章 赵福生 李承乾微微仰头,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缓缓地又重新坐了下来,身姿略显沉重。 往常里,每到这个既定的时辰,朝堂之上早已是一片寂静,众臣奏事完毕,皆按部就班地等待退朝,鲜有人会在此时再行上奏。 今日,却突生变故。 “上前说话。”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那语调里透着威严与疑惑,探究这打破常规之人究竟会带来何种消息。 “是,陛下!” 那奏报之人恭敬地应答着,迈着略显拘谨的步伐缓缓向前。 此人乃是咸阳农业部的一名官员。 李承乾的目光顺势落在他身上,脑海翻开了一本陈旧的名册,渐渐地浮现出些许关于此人的模糊印象。 此人唤作赵福生,乃是家中长子,模样身形魁梧壮实,犹如一座屹立于田间的小山丘,给人敦实可靠之感。 面庞被那炽热的阳光长时间地烘烤,早已晒得黝黑发亮,常年的劳作让他少年老相,透着一股质朴而纯粹的农家劲儿 一看便知是个地地道道,从泥土里摸爬滚打长大,且带着些许愣头愣脑气质的庄稼汉。 “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李承乾目光平和地问道。 赵福生本是咸阳农业部前来旁听朝会之人,按其官身品秩,仅仅为正七品,依照朝堂严苛的礼法,这般品阶之人原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 但是咸阳农业部所司掌之事关乎大唐的民生根本,地位特殊且至关重要,其在诸多政务决策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若细细算来,其职权范围与所产生的影响力,可与六品官员相媲美,故而今日才有此破格的机会站在此处,直面天子圣颜。 “陛下!臣请求陛下,减少土豆的种植,否则接着种下去,对我大唐百害而无一利啊!” 赵福生此言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这个平日里在朝堂之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员。 咸阳之地,现在是年轻才俊辈出之所,官员们大多精明能干,行事雷厉风行,效率颇高。 在诸多崭露头角的人物之中,赵福生毫不起眼,在朝堂之上几乎从未有过引人瞩目的时刻,毫无存在感可言。 而此刻,他第一次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成为了这朝堂之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李承乾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赵福生,眼神中带着探究,心中升起喜悦。 面色平静的问道。 “爱卿何出此言?” “陛下!”赵福生微微垂首,目光虔诚地看向手中的笏板,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他多年来在田间地头辛苦耕耘所积累的心得与宝贵发现。 “陛下,微臣没什么大的本事,家中世世代代皆为农民,自幼便跟随长辈在那田间地头摸爬滚打,只懂得与泥土为伴,在那一方方田亩之中耕种之事。” “微臣家中有一块试验田,乃是臣自己亲手一锄一镐开辟打理的。” “自贞观十年起,臣便一直在这块田中进行各类作物种植实验。” “臣曾听闻陛下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语照亮臣前行的道路,故而臣始终秉持此念,不敢有丝毫懈怠。” “臣在试验田中所用的皆是经过精心挑选与培育的肥田沃土,且每日悉心照料,不敢有半分疏忽。” “贞观十年时,红薯每亩产量可达十五石,那丰硕的成果曾让臣满心欢喜。” “土豆产量为十石,玉米产量大概不到六石。而我大唐原本广泛种植的水稻、小麦、粟等作物,每亩产量不过两石左右。” “陛下,可直至今年,情况却大为不妙。” “在那三块试验田中,除了玉米产量尚算稳定,其他作物产量竟是每年递减。” “红薯的产量如今只剩下八石,而土豆的那块实验地更是惨不忍睹,已然颗粒无收!” “无论臣尝试种植何种作物,皆无法在那片土地上存活。” “农业部每年虽会翻换新的肥土用于种植,却因事务繁杂,对此事并不知晓详情。” “臣此前也曾将此事上奏,想必陛下政务繁忙,尚未得见。臣经多方探究思索,已有结论。” “土豆的那块试验田之所以如此,并非土豆本身的问题,而是因为长期种植土豆,土地已然失去了肥力,变得如同荒地一般贫瘠,毫无生机与活力。” “陛下试想,若是我大唐大规模增加土豆种植面积,那么不出十年,这些土地恐怕都将面临颗粒无收的绝境啊!” 赵福生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土地的深情眷恋和对庄稼的深切忧虑,说得情真意切,可谓字字珠玑。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闻赵福生这一番话,皆面露惊愕之色,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嗡嗡的低语声在大殿中回荡。 李承乾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上扬,那笑容里藏着对眼前之人的赞赏,看着赵福生说道:“你是不是此前向上汇报过,但是农业部的高层没有人理会你?” “所以你今日无奈之下,不得不在朝堂上提出来,可是如此?” 赵福生微微点头,神色坦然,毫无畏惧与隐瞒之意,应道:“陛下所言极是。” “哈哈哈。”李承乾朗笑出声。 “这个问题正是如今农业部需要全力攻克的难题,农业部那些老臣们,自然是无暇顾及与你这个年轻人细细解释。” “你能发现土地肥力的问题,实属难得,此等敏锐的洞察力与执着的探索精神,正是我大唐所需要的。” “朕今天很高兴,也不升你的官职了,就如同陈浮生一般,入内阁行走。” “内阁之中,正需要你这样对农业有深入见解的年轻人,也好一同探讨关乎我大唐农业发展的诸多问题。” “福生,浮生,倒是颇有几分意思。” “退朝。”李承乾言罢,满脸笑意地起身,款步退下朝堂。 只留下赵福生一人呆愣在原地,尚未回过神来。 而周围的大臣们也都未曾离去,皆停下脚步,目光在赵福生身上打量着,那眼神里有好奇、有审视、有惊叹 这看似愣里愣气的农家小子,日后说不定当真会成为一位权倾朝野的小阁老啊! 第290章 倭岛现状 倭岛之上,海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鼻的血腥。 郁郁葱葱的岛屿上,局面已经彻底地僵持住了。 自他们踏上这片土地起,时光已悄然流逝了整整一年。 吴天岩率领着一众热血儿郎,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奋勇厮杀,每一次冲锋都饱含着对胜利的渴望。 倭国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不肯屈服于他们这些唐人之下。 究其缘由,主要的困境在于兵力太过悬殊,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在这征战的一年里,他们被困于这茫茫倭岛之上,无法上船回大唐寻找补给。 每当夜深人静,士兵们望着那无垠的大海,心中便涌起无尽的迷茫与惶恐,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他们这些人在大唐算是什么身份。 若是能够成功打下倭国,荣耀而归,那他们毫无疑问便是大唐的大功臣,必将名垂青史,受万民敬仰,得朝廷重赏。 他们每天都想着自己衣锦还乡的荣耀场景,亲人们骄傲的笑容,邻里们羡慕的眼神。 可一旦打不下倭国,那他们就会沦为大唐的逃犯,不仅要背负着掠夺的骂名,还要时刻躲避朝廷的追捕,从此在世间再无容身之所。 他们的家人将会因他们而蒙羞。 在这一年里,王天岩的队伍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们刚开始一路奋战,使得倭国的半壁已然沦陷。 从最初踏上这片土地时,那充满残暴的无止尽杀戮,到后来随着战争的推进,队伍里开始不断地减员。 疾病、伤痛与死亡如影随形,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那沉重的伤亡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王天岩目睹着这一切,心中也在不断地思索与权衡。 终于,他改变了政策,决定用上大唐的老方法——以夷治夷。 得益于王天岩那日益精湛的画饼技术,他用对未来的承诺,编织成一张看似美好的网。 不少倭国的奴隶在他的蛊惑之下,纷纷投向了他们。 这些奴隶们,在战场上反而成为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与对温饱的渴望,在战场上总是冲得最为凶猛的那一批。 毕竟,相较于在倭国本土时,他们常常食不果腹,连一顿饱饭都难以求得,而如今在王天岩的队伍里,却至少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他们渴望通过战斗,为自己赢得一份生存的权利。 在那略显简陋的营帐之中,王天岩正愁眉苦脸地喝着那狗都不会喝的清酒 借酒消愁,试图排解心中的烦闷。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思绪飘回了遥远的大唐,想起了家中的亲人和那片熟悉的土地。 就在这时,来福兴冲冲地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那脚步声在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狗哥,狗哥,来船了,来船了!” 来福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芒。 王天岩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之中,听到来福的话,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期待。 “什么船?哪里来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他害怕这是大唐前来问罪的船队,又在心底暗暗期待着这或许是转机的到来。 来福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狗哥,大唐来的!我们大唐来人了!” 来福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可与来福截然不同的是,王天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陛下派兵来了……”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低沉。 来福看着王天岩那忧虑的脸色,心中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狗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这不是好事吗!我们可以把倭国打下来了!” 王天岩苦笑着看向来福,眼神中满是苦涩。 “福啊,要是我们打下了倭国,那确实是好事,可现在还没有打下来,兄弟们的心里本来就不平衡。” “别忘了,我们已经没有钱给他们了,虽然大家都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清楚,我欠着他们呢!” “大家一起背井离乡,在这里苦战了一年。可我们的钱和船是怎么来的,你忘了吗?我们是大唐的逃犯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愧疚,想起兄弟们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却可能面临着如此残酷的结局,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听到王天岩的话,来福那原本兴奋的面容顿时变得面色惨白,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狗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跑吗?要不我们上船跑,一辈子不回大唐了!” 来福的声音中带着无助,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听到来福这慌乱的话语,王天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糊涂!我等是大唐人,怎能沦为海寇?死,也要死在家里!来福,准备一下,迎接我大唐的军队。” “我们虽然还没打下来,但是对这倭岛已然了如指掌!我们打不下来,不是因为我们不行!而是没有后续!没有兵源。” “若是有足够的人,只需一个月,就能横推倭岛。” “如今既然陛下派人来了,我们就要能帮什么帮什么,到时候回了家,至少能求个功过相抵,要是不能,至少能死在家里。”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身为唐人的骄傲。 王天岩重重地拍了拍来福的肩膀,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福,后悔吗?” 来福坚定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笑容。 “狗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主意是我想的,有什么后悔的,倒是害了狗哥你!”他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可却充满了坚定。 “这辈子到这也算值了!总比天天种地种一辈子好!我就喜欢在海上的感觉!” 在这生死未卜的时刻,来福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第291章 大唐水师 在那片碧波无垠的大海之上,整整二十艘雄伟壮观的龙骧宝船浩浩荡荡地朝着倭国的方向缓缓驶来。 宝船的船身皆以坚韧的木材打造而成,船舷高耸,船头尖锐。 船帆在强劲的海风推送下,鼓胀得如同一面面巨大的天幕,猎猎作响,为船只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船上,整整齐齐地驻扎着一万五千人的精锐水军。 他们气宇轩昂,个个精神抖擞,眼神中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 这些水军将士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东子弟。 那里河网密布,水流湍急,独特的地理环境让他们从小便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也练就了他们非凡的水性。 无论是在波涛汹涌的江河之中,还是在变幻莫测的大海之上,他们都能如鱼得水,行动自如。 此外,还有一千名负责船体维护的工人,他们皆是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 在航行途中,他们忙碌于船舷,甲板与船舱之间,仔细检查着每一块木板是否有松动,每一根绳索是否有磨损,每一处连接处是否有缝隙。 以确保船只在这航行过程中始终保持最佳状态,万无一失。 李镇涛,这位承蒙陛下恩宠,被赐李姓的水师大都督,傲然屹立于主船头。 他身上那一袭黑色披挂,质地精良。 海风呼啸而过,吹拂着他的披挂与衣袂,猎猎作响,更增添了他那与生俱来的英武豪迈之气。 年纪轻轻肩负起统领水师的重任,他脸上没有丝毫稚嫩与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睿智。 远远眺望,看到了远方倭国的轮廓。 “涛哥,前方就是倭国了!” 一名水军士兵匆匆跑来,神色喜悦地向李镇涛汇报。 李镇涛微微颔首。 “我不是说过了吗?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是,大都督!” 李镇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内心却不禁泛起涟漪。 自接到陛下的命令开始,整个水师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几乎是在一天之间便全面动员起来。 每一名水军将士都兴奋得难以自已,那种渴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冲动如潮水般在他们体内汹涌澎湃。 毕竟,陛下已经许久未曾动用他们水师了,长久的等待,让他们内心的斗志几近压抑到了极限。 如今,终于盼来了这期待已久的出征机会,怎能不让他们心潮难平。 李镇涛所率领的这一万五千人水军,与吴天岩那群由普通百姓临时聚集起来的民兵相比,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每一个水兵都着甲,选用的是上等的精铁,经过反复锤炼、淬火等多道工序,不仅坚韧异常,而且轻便灵活 他们手持的武器,也并非普通的兵刃,而是清一色的精制唐横刀,这些唐横刀刃口锋利无比,在打造工艺上更是精益求精。 不少高级的军官配备了火铳,这火铳不是五军营使用的那种已经略显落后的淘汰版,而是与神机营所使用的一模一样的最新款火铳。 其制作工艺极为复杂,融合了大唐最先进的冶炼,铸造与机械技术,不仅威力巨大,能够在远距离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了。 射程也是远超寻常火铳,而且在稳定性方面更是表现卓越,不易出现卡壳等故障。 与此同时,在倭岛的码头之上,不少大唐的百姓听闻有船队驶来,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于此。 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沧桑。 这些百姓们背井离乡,在这倭岛之上已经度过了整整一年,饱受思乡之苦的折磨。 他们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故乡,见到亲人,醒来却只能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当他们远远望见那海平面上逐渐靠近的舰队,那熟悉的大唐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那熟悉的大唐气质扑面而来。 心中那根紧绷了许久的思乡之弦被猛然拨动。 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纷纷双膝跪地,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饱含着他们对家乡的深深思念、对亲人的无尽牵挂,以及对王师到来的殷切期盼。 他们还以为大唐已经不要他们这些犯错的孩子了! 吴天岩带着来福也匆匆赶到了岸边,望着那渐行渐近的大唐水师,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那一艘艘高大的宝船,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大唐旗帜,是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如今终于真切地出现在眼前,让他怎能不感慨万千,心潮涌动。 当船缓缓靠岸,巨大的船身撞击在码头的木桩上,发出沉闷而又震撼人心的声响。 一个又一个的水军在李镇涛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沿着船舷放下的踏板,稳步下船。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落地有声,每一步都彰显出大唐水军严明的纪律和训练有素的军事素养。 吴天岩带着来福连忙快步上前迎接。 李镇涛的目光落在吴天岩等人身上,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讶。 只见吴天岩等人虽身着朴素的衣衫,却难掩身上那股历经战火洗礼后的坚毅气质。 “你们就是那伙来打倭国的百姓?”李镇涛的声音中带着探究。 吴天岩听到李镇涛的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 “这位将军,正是我们这伙贼寇。” 他的话语中带着自嘲与苦涩,毕竟,他们在这倭岛之上征战一年,身份却始终尴尬,既不是被认可的正规军,又无法彻底摆脱大唐的影响,心中的迷茫又有谁知。 听到吴天岩的话,李镇涛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豪迈,在海边回荡。 “何必妄自菲薄?你们敢这么干,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反正,本将军看得起你们!”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真诚的钦佩。 在他看来,这些百姓虽无正规军的编制与训练,但能在这异国他乡坚持战斗一年之久,其中的勇气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如今情况怎么样了?”李镇涛收敛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 “将军,如今倭国已经和我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战况胶着,但是将军一来,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倭国可破!” 吴天岩挺直胸膛,信心满满地说道。他的心中对大唐水师充满了期待。 李镇涛摆了摆手,微微摇头,“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难。” 他的目光深邃。 对这场战事有着更深层次的思考与谋划。 “我大概知道了,之前陛下不派我们来打,是因为怕我们杀不完这倭岛上的人,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的倭国土地,心中已有了初步的战略布局。 他转过头,有些赞赏地看着吴天岩。 “打完倭国,有没有想法,带着你的兄弟们来我的手下讨饭吃?” 他的话语中带着招揽之意,在他看来,吴天岩等人虽为百姓出身,但在战场上历经磨练,已具备了优秀士兵的潜质,若能将其纳入麾下,必能增强水师的实力。 听到李镇涛的话,吴天岩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此话当真?”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李镇涛坚定地点了点头,“一个农民,能在倭国打了一年多,了不起。” 他再次看向吴天岩,目光中多了几分敬重。 “这些倭寇虽然是野人之流,可是熟悉海情,若是他们刚开始就阻拦你们上岸,怕是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这场战争的胜利并非易事,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变数。 “不过现在,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第292章 倭人在哪,指个方向! “不需要,不需要。” 李镇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且略带神秘的笑容,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 “不需要什么?将军” 吴天岩眉头轻皱,眼中满是疑惑,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镇涛。 “本将军说,不需要半个月,一天之内,倭人服诛。” 李镇涛昂首挺立,话语坚定。 语气中透露出他那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气。 听着李镇涛这般令人咋舌的豪言壮语,吴天岩和来福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劝阻之意。 吴天岩向前一步,神色凝重,言辞恳切地说道:“将军,不可小觑倭人啊!这次倭人实力虽然孱弱,可他们极为狡黠难缠,耐性极强啊!” “在这的一年里,我们与他们多次短兵相接,每一次交锋都犹如陷入泥潭,艰难万分。” “他们擅长利用海域隐匿身形,借助辽阔的大海与我们周旋,常常趁我们不备,坐船绕到我们后面发动突袭,让我们防不胜防,屡屡深陷困境。” 李镇涛却依旧笑容满面,他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吴天岩的肩膀上。 “本将军说,一天,那就是一天。”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次本将军带了二十艘龙骧宝船,这里只有十艘,你猜猜另外十艘在哪里?” 听到这话,吴天岩和来福不禁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不解。 他们的脑海中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这另外十艘宝船究竟被李镇涛隐匿于何方。 “本将军收到的消息,倭国那个倭王,距离海边很近是吗?” 李镇涛目光紧紧锁住吴天岩的双眼,想要从中洞察出更多关于倭人的情报。 吴天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的,将军,倭国人都喜欢沿海居住,这样适合他们打鱼生存。” “他们以海为生,对这片海域的每一处暗礁,每一股洋流都了如指掌,熟悉程度远超我们。” “而且,他们还有许多的小船,这些小船经常沿着倭国海岸穿梭绕行。” “我们要是占据优势,他们也会迅速退到海上,凭借小船的灵活轻便,我们就算上了船,全力追赶也难以追上!” “这些小船在他们手中行动敏捷,速度极快,在浅海区域肆意穿梭,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却又无可奈何。” 听到吴天岩的话,李镇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仿佛是在嘲笑倭人的雕虫小技。 “好,做的很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提高音量说道。 “本将军现在只问你一件事,倭人在哪,你给本将军指一个方向。” “那就是大功一件。” 听到李镇涛的话,吴天岩的眼中更加难以置信。 难道将军仅凭这十艘船就能在一天之内剿灭倭人? 这怎么可能?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但在将军的威严之下,他还是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手臂在空中略显僵硬地朝着远方指了一下。 “将军,倭人都聚集在那一片地方,我们的赤色旗帜后面。” “不远?”李镇涛问道。 “不远将军。”吴天岩回答说道。 李镇涛微微点头,而后潇洒地挥了挥手。 一名动作敏捷的士兵,如敏捷的猿猴般迅速攀爬至龙骧宝船那一根最高船杆上。 那船杆在海风的猛烈吹拂下微微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士兵却如履平地,毫无惧色。 他熟练地从腰间取出望远镜,紧紧贴在眼前,仔细地观察着远方。 此时的倭人现在只是占据了倭岛的一处,倭岛他们都还未探索完,尚处于刚开化的奴隶制阶段,社会发展程度极为低下,建筑简陋,防御松散。 那个士兵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那赤色旗子后面错落有致的房屋,那一片片简陋的建筑参差不齐地分布着。 隐隐还能看到倭人在其间忙碌穿梭的身影,他们或扛着渔具,或手持简陋的武器。 士兵对着李镇涛快速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精准地发现目标。 李镇涛再次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 船上的旗兵们个个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迅速地打起了令旗。 那令旗在海风的呼啸下呼呼作响。 四周的十艘龙骧宝船在令旗的指挥下,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靠了过去。 它们逐渐调整着船身的位置,将一侧船舷精准地对准了倭人的聚集地。 此时,吴天岩和来福惊讶地发现,一艘艘宝船的船舷上,一个个黑黝黝的东西缓缓伸出。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它们整齐划一地对准了倭人的聚集地。 吴天岩和来福满心疑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吴天岩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将军,这是何物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与好奇,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事物的敬畏。 李镇涛目光坚定地望着那倭人聚集地,微微眯着眼睛。 “这是乾武大炮,知道吗?工业部耗费无数心血与精力,精心打造了一百门,让我们拉到这里来试试威力。”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与炫耀。 “每一门炮只能射两次,不然上面的铁就爆了。” “贵着呢!” “将军,什么是乾武大炮啊?” 两人眼中的疑惑更甚,他们发现这将军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有些听不懂。 这些新奇的事物和陌生的词汇,让他们感觉自己是不是和时代脱轨了。 李镇涛不慌不忙地拿出腰间的火铳。 他微微抬手,对着天上直接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看到没,这个叫做隧发火铳,不用点火。” “之前用的都是点火的,大炮就是这个东西叠加起来。” “老子也不怎么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耸肩。 自己无法更详尽地解释让他感到懊恼。 “这个过年没见过烟花?”李镇涛突然说道。 吴天岩和来福互相看了看,不明白李镇涛什么意思。 但出于对将军的敬畏,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看过。” “没看过就好啊,今日本将军带你们看看烟花,也解一下你们的思乡之苦。” 李镇涛嘴角勾起笑容,大声喝道,“传我将令,目标倭人,开炮!” “开炮!”“开炮!”一个个水军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令旗不停的挥舞着。 还没等吴天岩他们反应过来,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便轰然响起。 那声音犹如万千雷霆同时炸响,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倭人的聚集地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弥漫。 那一片区域瞬间化为炼狱,房屋被掀翻,人群被抛飞,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宛若天罚! 第293章 秋风起了,灭佛! 只是须臾之间,时光便如细沙从指尖悄然流逝。 夏天那炽热的气息已渐渐式微,眨眼的短暂功夫,它便即将与人们挥手作别。 明日,立秋的节气便会翩然而至,那意味着暑热将慢慢散去,凉爽的秋风会逐渐拂遍大地。 李承乾静静地端坐在两仪殿的太师椅上,他的身姿看似放松,实则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微微仰着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殿顶那华丽的藻井,思绪飘向了远方。 也许是在思索着即将到来的季节更替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影响,又或许是在为诸多国事而劳心费神。 张显怀则身姿笔挺,屹立在御案之前。 他面容肃穆,双手规矩地垂放在身体两侧,眼睛始终谦卑地低垂着,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等待着李承乾的垂询。 “显怀啊,秋风要起了,灭佛。”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 他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寻常琐事,可这背后却隐藏着对国家宗教格局与民生社稷的深远考量。 “是,陛下!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张显怀毫不犹豫地回应,声音干脆利落。 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可雷厉风行地付诸行动。 李承乾轻轻颔了颔首,那轻微的动作是对张显怀办事得力的一种无声赞许。 “如召也快回来了?”他的眼神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关切。 张显怀再次坚定地点头。 “陛下,半个月,秦将军就回来了。” 他的回答笃定。 “好,等他回来,你把灭佛的事情处理完了。” “朕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 李承乾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如春日暖阳。 既有对臣子的体恤,也有对即将举行的婚礼的期待。 在这纷繁复杂的国事之中,两个孩子的喜事也成为了他心中一抹难得的慰藉。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显怀的眼中瞬间绽放出难以掩饰的喜悦光芒。 “谢陛下!”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感激之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一场由帝王亲自主持的婚礼,对于他而言,无疑是无上的荣耀,是一生之中最为珍贵的时刻。 看着张显怀那激动不已的模样,李承乾不禁哑然失笑。 “已经等不及了?婚礼你是想在咸阳办呢还是长安办?” 他的话语中带着亲切的调侃,像是一位父亲在与儿子打趣,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让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形象瞬间多了几分亲和。 张显怀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眼神诚挚地说道:“陛下,你说在哪里办就在哪里办。” 他的回答简洁而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 “你啊!” 李承乾笑着伸出手指,佯装嗔怒地指着张显怀笑骂道。 “真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虽是责备之语,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去咸阳办,朕也好去看看太上皇,看看皇后和太子。”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思念,尽管身为帝王,日理万机,可内心深处对家人的牵挂却从未消减。 在这天子威严的背后,他亦是一个有着血有肉,渴望家庭温暖的凡人。 “是!陛下!咸阳办还热闹一点呢!大家都在咸阳!” 张显怀兴奋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承乾微微点头,转而关切地问道:“长乐公主的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语气中有些忐忑。 长乐公主的健康状况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块重石。 “陛下,长乐公主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现在没问题了,臣已经差人把长乐公主和长孙公子都送到咸阳了。” 张显怀赶忙详细地回答道 “孙神医说,长乐公主的病症不是风疾所致,而是气疾。” “幸好陛下早就让长乐公主年年做检查,不然拖到现在还不好说呢!” 他的话语中全是陛下远见卓识的钦佩。 听到张显怀的话,李承乾沉默了片刻。 无论是气疾还是风疾,在这个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时代,都难以找到根治的良方。 曾经,长孙皇后便是被气疾无情地夺去了生命,即便有孙思邈这样医术精湛的神医,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起到延缓寿命的作用,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 如今,自己的兄弟姐妹能够早早地接受检查与治疗,相较于前人,无疑是幸运的,活到李世民那个年纪或许并非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终究只是取得的些许喘息之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解决问题。 唯一让他这几日忧心忡忡的是,按照历史的轨迹,今年便是魏征的最后一年了,也是长乐公主的最后一年。 或许是因为自幼起,李承乾便对魏征这个直言敢谏的老头怀有一份特殊的敬重,他的心中始终为魏征的健康状况保留着一块特殊的角落。 令人庆幸的是,今年直至此刻,魏征的身体尚未出现明显的不适症状。 若能再熬过两年,凭借现有的医疗条件与悉心照料,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 可两年之后,又有谁能准确地预测命运的走向呢? 毕竟,大唐的医疗进展一直如蜗牛爬行般缓慢。 究其根源,理论上的知识虽已积累了一定的厚度,诸多医学典籍与智者的研究成果为医学发展奠定了基础,然而实践的机会却寥寥无几。 大唐不像后世那般拥有丰富的医疗资源、先进的实验设备与众多的病例可供深入研究与探索 现在也没有充足的死囚来用于医学实验与大胆尝试,这无疑成为了制约医疗进步的巨大瓶颈。 想到此处,李承乾缓缓地将目光投向张显怀。 “显怀啊,等镇涛过来,让他们多从倭岛运些倭人来,男女老少都要,送到咸阳医学院去,让那些学医的练练手。”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在这个时代,为了推动医学的进步,他不得不采取一些在常人看来或许有些残忍与不近人情的手段。 这是为了大唐的长远发展,为了无数子民的福祉,哪怕背负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是,陛下,臣遵旨。” 第294章 玄奘 长安城内寺如星,巷陌街衢遍佛铃。暮鼓晨钟惊宿鸟,香烟袅袅绕梁亭。 大唐疆域辽阔,寺庙数量众多,可究竟有几何,恐唯有那心怀天下的李承乾略知一二。 据锦衣卫并不完全的统计所示,仅在长安这一方天地,僧寺便多达八十六所,尼寺亦有三十所。 放眼望去,佛寺星罗棋布,几乎遍布每一个里坊,成为了长安城中独特而又显眼的存在。 高祖李渊在位之际,曾颁下旨意,京城仅留存三座寺庙,而其余天下各州,亦只许各留一所,旨在控制佛教之规模,使其不致过度扩张。 待李渊退位为太上皇之后,李世民当政之时,也不知是否因心底那难以言说的叛逆之意,竟大力推崇佛教,兴佛之举盛行。 在短短十年的光阴里,寺庙如雨后春笋般,于大唐的山川大地间纷纷涌现,呈遍地开花之势。 可叹的是,这些看似神圣的寺庙背后,却隐藏着诸多见不得人的黑暗勾当。 它们不仅暗中藏匿了大量人口,使许多百姓莫名失踪,深陷其中,还肆意侵吞着肥沃的良田,致使无数农人失去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流离失所,生活陷入绝境。 更为甚者,在那不见天日的寺庙深处,竟有不少人面兽心之徒,干着逼良为娼的无耻行径,将无辜女子的清白与尊严践踏于脚下。 还有那采生折枝的惨绝人寰之举,以活人来满足其邪恶、迷信的私欲,或是引起香客的同情心,实在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李承乾自年初起,便强抑心中的怒火,默默等待着最佳时机。 他的目的,便是要让那遍布全大唐的锦衣卫,在恰当之时,如利刃出鞘,一次性将这些藏污纳垢的寺庙彻底清查,还大唐一片清明。 整个大唐范围内的寺庙数量,依锦衣卫所呈之情报,已经超过了四千两百所。 在这样一个劳动力极度匮乏的时代,这些僧人竟似有通天彻地之能,在如此短暂的时光内,兴建起如此众多的寺庙。 其背后究竟运用了何种手段,是强征民夫,还是巧取豪夺,自是不言而喻,众人心中皆有答案。 长安城内,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一身英武之气,神色冷峻,亲自率领着麾下的精锐之士。 南北镇府司全体出动,气氛凝重而肃杀。 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封锁了外城那十二道高大雄伟的城门,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将这长安城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无处遁形。 长安的百姓们,对于锦衣卫的行动早已见怪不怪。 在他们心中,不管朝中那些官员在背地里如何对锦衣卫咬牙切齿,如何暗中咒骂,可锦衣卫对待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却是关怀备至,真心实意。 平日里,若有百姓在路途之中遭遇困难,急需援助之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去寻求官府的帮助,而是径直奔向锦衣卫。 只因锦衣卫办事效率极高,雷厉风行,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他们最为有效的帮助,而且态度和蔼可亲,毫无官架子,让百姓们倍感温暖。 “瞧,这锦衣卫又有大动作了!此次也不知是哪家倒霉蛋要被收拾了。” 周吴站在街边,望着那威风凛凛的锦衣卫队伍,轻声叹道。 “周兄,你莫要多管闲事,能被锦衣卫盯上的,哪会是什么好货色啊?” 一旁的友人王福赶忙出言劝慰,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 “我滴个神啊!今日这长安的锦衣卫怕是倾巢而出了?怎会有如此众多之人?” 赵六满脸惊诧地叫嚷起来,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看来此番定不是什么小事啊!” 郑王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感叹道,目光中透着凝重。 这时,人群里的刘老汉好奇地问:“李百户,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被称为李百户的锦衣卫笑了笑却并未回答。旁边的年轻后生陈生笑嘻嘻地说:“刘爷爷,管他去哪,肯定是有大坏蛋要被揪出来了,咱跟着看就行。” “这方向是会昌寺啊!平日里看着都好好的,难道真有啥见不得人的?” 钱婶子疑惑地嘟囔着。 孙大娘接话道:“这可难说,咱也不知道那些个和尚背地里都干啥。不过锦衣卫肯定不会弄错,咱就等着看好戏。” 一群群原本正忙碌于卖菜、遛弯等琐事的长安百姓,此刻见这架势,本还有诸多事务要待处理,却也在这时候放下了手中之事。 他们满心好奇,成群结队地紧紧跟在了锦衣卫的身后。 毕竟,吃瓜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在他们心中,做生意或许可以留待明日再去践行,可这眼前的热闹若是错过,那可就再难有机会了。 张显怀见此情形,并未下令驱赶这些跟在身后的百姓。 相反,他的心中还涌起喜悦,在他看来,这正是百姓信任锦衣卫的绝佳表现。 若是放在前几年,又哪有如此众多的百姓敢这般在官员面前肆意凑热闹啊。 此次张显怀所要查抄的目标,正是那在长安颇具声名的会昌寺。 此刻,他的其他兄弟皆已依照他的吩咐,奔赴其他各处寺庙。 会昌寺在长安的名气由来已久。 早在唐高祖武德元年,会昌寺便于金城坊拔地而起,其前身乃是隋海陵王贺若谊的豪华宅第。 在过往的岁月里,会昌寺作为极为重要的佛教文化场所,曾对佛教文化于长安的广泛传播与蓬勃发展起到了极为关键的推动作用。 这里曾吸引了无数信徒与文人墨客纷至沓来,他们在此交流佛法心得,探讨诗词歌赋,那热闹非凡的场景,进一步将会昌寺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使其声名远扬。 最为关键的缘由还并非于此。 那曾在会昌寺中修行的妖僧辩机和尚,其师父可是大有来头。 此人别说是在大唐境内,即便是在后世,亦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他便是那西行取经,归来后着述经典的玄奘大师。 或许正是因为这层特殊的关联,才致使李承乾特意下令,要让张显怀亲自前来查抄会昌寺。 而事实上,会昌寺也的确并非清白无辜,其背后隐藏的黑暗勾当,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境地。 第295章 只懂小乘佛法 张显怀率领着一群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将会昌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脚步铿锵,那股森然的气势仿佛要将这佛门圣地的祥和之气彻底碾碎。 寺内,玄奘法师正于经堂之中为僧众们讲经说法,闻得外面的喧嚣嘈杂,心中一凛,赶忙起身,率领着一众僧人快步而出。 他步伐虽快却不失沉稳,僧袍随风轻轻飘动。 来到寺门之前,玄奘法师双手缓缓合十,那修长的手指交错相扣,口中念出的“阿弥陀佛”四字真言,声音低沉而醇厚。 他向世人宣告着佛门的清正慈悲,也试图以此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平和地望向张显怀,轻声问道:“这位施主,不知为何要带兵包围这佛门清净之地?” 张显怀那一身绣着独特纹路的飞鱼服摆随着秋风飘荡。 他右手随意地搭在绣春刀的刀柄之上,嘴唇轻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锦衣卫抓人不需要道理。” 玄奘法师听闻此言,不解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有无奈,有坦然,也有几分对这无理说辞的洞察。 他身形轻盈地往旁边一侧,让开身位,说道:“那就请张指挥使自便。” 此时,周围早已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百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满脸疑惑地说道:“锦衣卫是不是搞错了哟?这会昌寺向来都是安宁祥和之地啊。” “这会昌寺我来过好些次嘞,这玄奘法师人可好啦!每次见到我们都会耐心地讲些佛理,还经常施粥救济那些穷苦之人呢。” 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妇人附和着,眼神里满是对玄奘法师的敬重。 “是啊,我听闻这玄奘法师还一直接济孤儿,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照顾得妥妥当当,怎么会突然被锦衣卫围了呢?” 一个年轻后生也忍不住凑上前去,大声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玄奘法师对百姓们的议论充耳未闻,面容平静如水,只是双手始终紧紧合十,口中的“阿弥陀佛”声连绵不绝。 见张显怀站在原地许久未曾有进一步的动作,玄奘法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再次开口说道:“张指挥使,为何不进?”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着一种执着。 “贫僧只是觉得万事万物皆有其内在的理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凡事总归是要讲一个理字。” “张指挥使若今日要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这些僧人全部押入大狱,我们也毫无反抗之力。但贫僧坚信,这世间定然还是有公道存在的!” 张显怀听到玄奘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旋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 “公道?你这秃驴也敢和本指挥使论公道。”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那眼神直直刺向玄奘。 “玄奘,你或许自身确实清白,可你又知晓多少背后之事?” “你只能在那经书中钻研小乘佛经,却对这近在咫尺的大乘佛法视而不见。” “本指挥使既然率人前来,自然不会毫无凭证。” “你纵然问心无愧,可你身后这些僧人呢?你的弟子辩机呢?他难道也能坦坦荡荡?” 他越说声音越高亢。 “你身为会昌寺的住持,却未能好好管理寺中事务,致使这佛门净地滋生诸多罪恶,你才是这会昌寺最大的祸根。” “既然你要论是非公道,且今日又有这许多百姓在此见证,本指挥使也不屑于仗势欺人。那就请你这个会昌寺的住持耐心地再等等。” 玄奘法师听到张显怀的话,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一一扫过自己门下的那些僧人。 只见僧人们个个都低垂着头,有的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竟无一人有勇气与他对视。 那一双双躲闪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看到这般情形,玄奘法师心中一阵悲凉,他又看向张显怀那直视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无奈地微微低下头,再次念起:“阿弥陀佛。” 张显怀横刀站在最前方,表情冷峻,静静地等待着关键证据的到来。 而会昌寺的那些僧人们,脸上早已爬满了慌乱的神色,有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脚下的青砖。 有的眼神游离不定,失了魂一般,似乎连他们自己都在这一瞬间迷失了,不清楚曾经在这看似圣洁的寺庙里究竟做下了多少恶事。 “张指挥使,来了,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如潮水般往两旁退去,瞬间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只见一个面容被丝巾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她走到张显怀的身边,恭敬地行了一个万福之礼,轻声说道:“张指挥使。” 张显怀微微点头示意,目光中带着期许,说道:“有什么冤屈就说。” 女子轻轻点头,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恶狠狠地看向会昌寺的那些和尚,而后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一个名叫释明的僧人身上,大声说道:“释明,还记得我吗?” 那个叫做释明的僧人看到这个女子,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心头一阵慌乱。 他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说道:“你是谁,我乃出家之人!怎会认得你这女子!” 第296章 不死不休 那女子听到释明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全是凄厉。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又透着无尽的坚韧。 “释明秃贼,你这恶贯满盈之徒,怕是早已将那些罪恶行径抛诸脑后,可被你残害的女子们,却在地狱中挣扎至今。” 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刺向那妄图狡辩的释明。 “你在这佛门净地,竟干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 “借送子观音之名,行那卑鄙龌龊的勾当。那一杯杯被下了迷药的香茶,便是多少良家女子噩梦的开端。” “她们本怀着虔诚之心前来求子,却被你这恶贼轻薄!” 女子的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释明焚烧殆尽。 “那些稍有反抗的烈性女子,在与你们抗争时,你们不但毫无愧疚,反而联合世家,动用权势,将她们的希望彻底碾碎,让她们告状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过往,女子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仇恨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贞观五年,在送子观音殿的禅室里,你玷污了我的清白。” “我拖着脏身回到家中,向夫君哭诉。” “我夫君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当即决定来找你们争论。” “可谁能料到,他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伙贼人残忍地打死。我为他收尸,而那帮丧心病狂的贼人,竟然又来轻薄于我。” “此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她缓缓地伸手,拿下脸上那遮挡多年的纱布。 阳光洒在她那满是疤痕的脸上,那些疤痕犹如狰狞的蜈蚣,爬满了她原本秀美的面容,让人触目惊心。 “那伙贼人之中,多数是光头,那分明就是你们寺庙中的恶僧,只有两个带头发的,不是你们指使,我那夫君岂会被活活打死!?” 女子的声音几近嘶哑。 “我苟延残喘至今,那就是为夫君报仇雪恨。” “张指挥使,还请您为小女子做主啊!” 言罢,她转身朝着张显怀,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那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是她多年来痛苦与仇恨的宣泄。 张显怀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女子,“姑娘快快起身,显怀不过是在履行职责,此等大礼,实不敢受。” 他转头,目光射向释明,威严地喝道:“来人呐,将这恶僧释明拿下,绝不能让他逃脱法网!” 释明和尚此时才如梦初醒,妄图趁乱逃跑。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他先是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往人群中冲去,那慌乱的脚步和狼狈的模样,与他平日里那副道貌岸然的形象截然不同。 被锦衣卫包围,又岂是他能轻易逃脱的。 只见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迅速将他围了起来。 释明还想挣扎,却被锦衣卫们三两下就制住,双臂被牢牢地扭到身后,押了起来。 张显怀看着眼前这位饱受磨难的女子,眼中闪过敬佩。 “本指挥使知道你心中的仇恨,长安城内受难的女子众多,可唯有你有此等勇气站出来揭露这罪恶。” “你放心,此人会被押回昭狱,接受应有的惩处。” “本指挥使特许你亲自动刑,以泄心头之恨,若有不懂之处,自会有人悉心教导于你。” 女子听到这话,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喃喃道:“谢谢陛下,谢谢张指挥使。”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啊!” 她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解脱后的癫狂,她紧紧地跟在那两个押送释明的锦衣卫后面,生怕一跟丢,这复仇的机会就会消失不见。 周围的百姓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许多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心中不禁联想到自己家中之事。 自己的妻子也曾在会昌寺求子,而后不久便有了身孕。 此刻,种种疑虑笼罩在他们心头。 “这些秃驴真该千刀万剐啊!” 一个彪形大汉愤怒地吼道,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是啊!谁能想到,他们平日里装得一副慈悲为怀,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则全是披着人皮的狗咂钟。”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用拐杖跺着地。 “呸!什么狗,我看他们连狗都不如,说他们是狗,都委屈了我家忠心耿耿的大黄!” 一个年轻后生也跟着骂道,眼中满是鄙夷与愤怒。 张显怀微微转头,看向玄奘。 “玄奘法师,你是要我锦衣卫出示证据吗?” 他的声音带着挑衅。 “还是你要和本指挥使讲什么疑罪从无?” “若你真想要证据,本指挥使只需一声令下,便能找来更多受害者。” “按大唐律令,受害者三人以上便可定罪,这一点,法师不会不知?” 玄奘法师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张显怀的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张显怀看着玄奘,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充满了轻蔑。 “还有呢,玄奘法师,别急。” 就在此时,后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这次来的并非一人,而是一群百姓。 他们都是长安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被会昌寺的恶行害得苦不堪言。 村民中,锦衣卫选出了五十个代表,他们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 会昌寺侵吞百姓良田之事,早已被朝廷察觉。 早在最初,李承乾就知晓了其中的内幕。 对于这些遭受苦难的百姓,朝廷重新为他们划分了良田,而这一切的布局,都是为了今日能够彻底揭露会昌寺的罪恶,以儆效尤。 要知道,这仅仅是会昌寺一家的恶行,整个长安周边,众多村落都深受其害,许多寺庙都有类似的劣迹,如今佛门的种种乱象,已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张指挥使,张指挥使!” 村民们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急切。 “我等来了!” “我等都来了!” 第297章 千刀万剐 “张指挥使啊!”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用他那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会昌寺的僧众,声泪俱下地高呼道,“就是这群秃驴,就是这群秃驴啊!” 霸占了我们村子里的田地!” 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涕泪横流,眼中燃烧着怒火。 “还说是什么买!五十文买一亩地啊!这简直就是强取豪夺,我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春种秋收,那是我们的命根子,他们怎么能如此肆意践踏我们的生计!” “我们告到官府!” 一个面容黝黑的年轻后生紧接着愤怒地咆哮起来,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脖颈涨得通红。 “当时那狗官和我们说,按照律法这算是买卖,不算是侵占!”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我们的冤屈何处可申,我们的公道谁来主持!我们都没地方可以说理啊!” “要不是陛下!我们活都活不下去 ”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眼中全是悲愤。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以前心中的怨恨,那声声控诉将会昌寺这群僧人的丑恶嘴脸毫无保留地全部暴露了出来。 玄奘原本正端坐在一旁,双眼紧闭,沉浸在自己的禅定世界里,口中念念有词。 听着下方百姓们那饱含愤怒的痛诉,他的身躯猛地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原本平静祥和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满了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重地看着下面那群满脸愤怒与哀伤的百姓,心中犹五味杂陈。 片刻之后,玄奘对着这群百姓缓缓跪在了地上,他的动作略显迟缓,却又无比坚定。 双手合十,那合十的双手因内心的痛苦而微微颤抖,他不断地念着佛经,声音起初低沉而缓慢,渐渐地变得急促而慌乱,似在祈求着佛祖的原谅,又似在为自己,为寺庙所犯下的罪孽进行深刻的忏悔。 张显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玄奘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眉头紧皱,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心中愤懑。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绣春刀的刀柄,那刀柄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最后一群受害者被带了上来。原本还嘈杂喧闹、议论纷纷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和受害者们微弱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弥漫。 这些孩子是陛下刚上位时,经常在街边乞讨的残疾孩子。 这里只是一小批,而这一小批孩子的收益,竟然都是归会昌寺的。 这些孩子锦衣卫都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每一个都不是长安本地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偏远的地方拐来的。 他们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与野兽无异。 他们的舌头统一的被割掉了一小截,那残缺的舌头处,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经遭受的非人的虐待。 男孩女孩都有,有的被割了耳朵,耳根处那狰狞的伤口早已结痂,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有的被活生生折断手脚,那扭曲变形的四肢以怪异的姿势耷拉着,惨不忍睹。 又有的被挖了两个眼珠子,空洞的眼窝深陷在脸上,仿佛两个无尽的黑洞,令人毛骨悚然,将双腿扭成麻花的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除了博取路人的同情外,最重要的是,以前的大唐,有些达官贵人竟有着这种扭曲的喜好,喜欢这些猎奇的东西,从而催生出了如此惨无人道的罪恶交易。 整整三十二个孩子,呈现出各种不同的扭曲样子,那场景如同人间炼狱,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感到灵魂的震颤。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以往他们在路上经常能见到一个两个这样的残疾孩子,看他们可怜还会给两个铜板,心中满是怜悯与同情。 可谁能想到,天子脚下,这些僧人竟然敢干出这种十恶不赦的勾当!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会昌寺的僧侣。 那眼神能穿透他们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要将他们剥皮抽筋,方能解心头之恨。 玄奘看到这些孩子竟然是出自会昌寺的手笔,他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嘴唇微微颤抖,再也念不了他的佛了。 他的心中绝望,这哪里是什么佛门清净地,这简直就是阿鼻地狱啊!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那群弟子,胸口不断地起伏,气息急促而紊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显怀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玄奘,大乘佛法就在眼前,你要拜的不是你的佛,而是众生。” 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陛下将此种行为,定性为采生折割,此罪重于略人罪。” “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抄家。” “侵吞土地者,一亩以下杖六十,三亩加一等。” “残害妇女者杖一百,强者各加一等,即杖一百零五等,折伤者,各加斗折伤罪一等。” “数罪并罚。”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 “陛下口谕,将会昌寺犯僧千刀万剐,当街行刑,以儆效尤。” “受害者可亲自动手或将要求告知锦衣卫,以舒心中怨气!” 张显怀的话刚落音,身后的人群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好!”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 “就该这么杀!” 众人纷纷附和,那声音如同雷鸣,在天地间回响。 第298章 希望? 两仪殿内,烛光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不定。 张显怀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殿中,他的身姿不再挺拔,往日的精气神儿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颓废。 他缓缓走到李承乾面前,恭敬的行礼,而后挺身,声音沙哑地开始汇报情况。 “陛下,会昌寺的那些秃驴皆已伏法,再不能为祸人间。” 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脚下的金砖上,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只是……”这轻轻的二字,却似有千钧之重。 李承乾本在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奏章,听闻此语,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疑惑,随即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张显怀。 “只是什么?” 那声音冷冽。 张显怀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陛下,那个女子报仇雪恨之后,选择了自尽。” 他的话语中带着难以名状的哀伤。 李承乾微微一愣,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他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大仇得报,快哉!与其在这世间痛苦地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从此解脱。” “于她而言,这或许是桩好事,无需过度悲伤。” 他的眼神中透着历经沧桑后的豁达淡漠。 张显怀默默点头,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多言。 “是,陛下。” “只是那些孩子,都……” 他欲言又止,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那笑容里有冷峻,有释然。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狠毒,连那些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张显怀如遭雷击,赶忙拱手,身体微微前倾,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臣不敢!” 李承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显怀啊,那些孩子,他们的人生已经被摧毁,再也无法正常成长,你可明白?”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踱步于两仪殿之中。 “朝廷虽有能力一直供养他们,可这些年,他们在痛苦与折磨中挣扎,一个接一个地在绝望中逝去。你可曾见过他们展露笑颜?” “他们的世界早已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恐惧,这个世界于他们而言,已不是人间乐土,而是阿鼻地狱。” “与其让他们继续在这炼狱般的痛苦中煎熬,不如赐予他们解脱。” “他们的仇,朕已经替他们报了。” “显怀,你如今也不年轻了,朕今日便告诉你,有时候,杀伐决断,也是一种慈悲为怀。” 张显怀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那迷茫的眼神中仍残留着困惑。 “陛下,秦将军快到长安了。” 李承乾眼中闪过了然。 “如召要回来了啊?” 那声音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 “是陛下!” “太极殿门口的柱子,立好了吗?” 李承乾追问,眼神中透着迫不及待。 “陛下,已经完工了。”张显怀恭敬地回答。 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做得好。” 随即他的面容变得生硬了起来。 “显怀,你即刻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如召,命他直接将齐王押到这太极殿门口。” “给朕牢牢地捆到那根柱子上,朕要让众人都看看,欺压百姓的下场!” “通知百官,明日不必上朝,何时齐王抵达,何时再开启朝会!”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是,陛下!” “另外,去把太上皇请来。”李承乾又补充了一句,那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张显怀领命,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懈怠。 ……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李佑身着那沾满污渍与褶皱的藩王服,被重兵押送着。 他的面容扭曲,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地叫骂着:“你们这些人真是狗胆包天,太上皇尚在人世,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本王?” 待本王到了长安,等陛下赦免了本王,你们一个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咱们走着瞧。”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在空旷的道路上远远传开。 齐王被囚,整个齐王府的人都被锁上了沉重的链条,连成一串,在士兵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长安前行。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脚步踉跄,仿佛一群走向屠宰场的羔羊。 阴妃坐在那辆专门为她准备的马车里,她身为四妃之一,名分颇高。 秦如召念及她的特殊身份,毕竟是太上皇的妃子,并未加以刁难,还是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与待遇,安排了一辆马车供她乘坐。 对于李佑的谩骂,随军将士们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实在难以理解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怎会是太上皇的儿子。 他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谋反大逆不道,当街残忍杀害朝廷命官,还肆意虐杀无辜百姓。 每一条罪行都足以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也幸好他有着藩王的身份,否则依照大唐律法,莫说是他自身,便是九族都难以保全。 众人实在想不通,都已经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了,他为何还能如此有恃无恐,笃定自己能够逃脱严惩。 相较于李佑的张狂与暴躁,阴妃就显得安静许多。 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如今想要扭转乾坤,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机会。 那就是李世民开口求情。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她,在听闻太上皇只是假死的消息后,心中便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大唐以孝治国,极为看重孝道,只要李世民肯为他们母子说上一句话,李承乾顾及孝道与名声,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李佑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身为母亲,除了拼尽全力保全他,已别无选择。 那隐藏在心底的母爱与求生欲,让她在这绝望的境地下,仍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第299章 朕,只是太上皇! 李世民在陈浮生的陪同下,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阔别一年的长安。 他的身影略显寂寥,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场,目光如炬,似在探寻着这座都城在他离去后的每一丝变化。 眼前的长安与他离去时相比,经历了一场华丽的蜕变,发生了令人惊叹的翻天覆地之变。 且不说那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类先进设施,仅是瞧着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那股子蓬勃朝气,便足以让李世民内心受到极大的触动。 那股朝气,恰似曾经咸阳百姓所展现出的精气神,人人昂首挺胸,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希望的光芒,仿佛皆具备了成龙成凤之姿,真可谓人人如龙! 李世民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大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被这般朝气所笼罩,真正实现人人如龙的辉煌盛世。 若真有那一日,他作为李承乾的父亲,可就当真沾了儿子的光,成为千古一帝之父,这又何尝不是一段佳话? 念及此处,他的胸膛不自觉地微微起伏,心中豪情如汹涌波涛,激荡澎湃。 毕竟,从古至今,哪一位帝王不心怀渴望,期望亲眼目睹自己治下的子民个个生机勃发,活力无限? 只是这治国理政之路漫漫且艰辛,要达成这般宏伟愿景,又谈何容易? 其间的艰难险阻,犹如崇山峻岭横亘在前,令人望而却步。 “太上皇,入宫,有什么需要的,微臣立刻去办!” 陈浮生在一旁身姿笔挺,神色恭敬至极,言语间满是谦卑。 他面容年轻而富有朝气,双眸明亮而灵动,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活力。 这一路行程之中,李世民有意对他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考验。 不曾想,这年轻人不仅朝气蓬勃,在面对诸多复杂事务时,皆能侃侃而谈,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与深刻的思考。 有些观点与视角,甚至让李世民都不禁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赞叹其新颖与独特。 “朕没什么要准备的,入宫,好久没回来了,朕还以为这辈子回不来了。” 李世民微微仰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对往昔经历的唏嘘。 “你这个后生不错,朕会和承乾说说,给你再提一提。”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晚辈的赏识与期许,预示着陈浮生即将平步青云。 陈浮生一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手连连摆手,神色慌张不已,“太上皇啊!您可千万别,小子现在已经是内阁行走了,大家都笑称我是小阁老。” “以后啊,位高权重着!” “您在这么一提,小子怕人头不保啊!” 他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模样既有着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又带着几分年轻人独有的诙谐,让人忍俊不禁。 李世民见状,不禁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哑然失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这个小滑头,难不成朕还弄巧成拙了?” “太上皇,微臣不敢!”陈浮生连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躬身说道,态度极为恭顺。 “走,入宫了!”李世民大手一挥,率先迈动步伐,陈浮生则亦步亦趋,一脸恭敬地紧紧跟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与逾越。 太极殿外,此次朝会打破常规,竟未在太极殿内举行,而是设于殿外的广场之上。 广场的石砖之上,矗立着一根粗壮而结实的柱子,齐王李佑被绳索紧紧地捆绑在其上,他面色涨红,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不停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那束缚着他的绳索,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愤怒的咆哮。 李承乾面色平静,命人搬来一把华丽而威严的太师椅,稳稳地坐在了正中间,令人敬畏。 两侧文武百官皆垂首肃立,心中暗自揣测陛下今日此举究竟有何深意,然而惧于君威,却无人敢多言半句,只能在心中默默思索。 阴妃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她不停地甩动着纤细的手臂,妄图将拉住自己的侍女扯开,以便能冲向李佑身边。 那两名侍女面露难色,死死拽住阴妃,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不可啊!” “不可过去啊!” 她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恐,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皆在思索,陛下到底要如何导演这一出大戏?这其中又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气氛随着李世民的到来瞬间被推至高潮。他身着一袭简约而不失大气的便服,步伐沉稳而从容,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之上,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陈浮生一脸肃穆,紧紧跟随着他,眼神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 朝堂上那些老臣们瞧见李世民,眼中皆泛起了激动的泪花,他们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直到李世民走近,才纷纷躬身行礼,而后声嘶力竭、激动万分地大喊着:“太上皇万岁!” 那声音响彻云霄,饱含着他们对李世民的思念,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岁月的沧桑。 李世民面带微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 阴妃瞧见李世民,像是在黑暗中望见了一丝曙光,她瞅准侍女一时疏忽的间隙,猛地挣脱了她们的束缚。 不顾一切地冲到李世民的脚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泣不成声地哭诉道:“陛下啊!臣妾想你啊!臣妾就知道你还活着啊!” 她的哭声凄厉,令人动容。 “陛下,您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佑儿!” 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世民的身上,期望他能念及父子之情,夫妾之谊,出手搭救。 李世民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李承乾。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从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世民顿时脸色一沉,扭头冷冷地看向脚下的阴妃,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将她一脚踹开,声音冰冷:“不分尊卑,这天下只有一个陛下,现在就坐在那里。” “朕,只是太上皇!” 第300章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李世民的话语直直地刺进了阴妃的心窝,刹那间,绝望如潮水般在她的眼眸中泛滥开来。 “陛下!陛下!您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啊!” 她那悲戚的呼喊声中满是惊恐。 “陛下,佑儿可是您的亲生血脉,您怎能忍心?” 李世民仿若未闻,眼神似寒潭般深不见底,他仅仅是冷漠地朝阴妃投去一瞥,那目光仿若冰刀,割得阴妃的心隐隐作痛。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李承乾所在之处大步迈去。 李承乾远远瞧见李世民的身影,赶忙从太师椅上起身,态度恭谨,“父皇,您请上座。” 李世民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威严。 几个小宦官连忙手脚麻利地搬来一把太师椅,放置的位置稍稍靠前于李世民的座椅。 李世民目光轻扫,手臂缓缓伸出,那动作带着笃定,将那把椅子稳稳地拉到与自己平齐之处。 李承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恭敬的浅笑。 “谢父皇。” 言罢,他并未落坐,而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秦如召走去。 “如召,朕的腰带置于何处?” 秦如召闻言,立即双手捧起那腰带,小心翼翼地递向李承乾。 此腰带绝非寻常织物可比,它乃是大唐皇帝礼器之上的重要配饰,平日深藏于宫闱之中,仅供众人远远观赏。 其材质选用金铜精心锻造而成,触手冰凉且颇具重量,其上精心镌刻着象征天地万象的日月星辰,以及寓意祥瑞的山龙华虫,每一处纹路皆彰显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严。 李承乾从秦如召手中接过腰带,轻轻向上一抖,刹那间,腰带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之声,那声音在广场上扩散,敲响了某种不祥的前奏。 他高高提起腰带,任由那厚重的金铜腰带沿着地面缓缓拖行,与青砖摩擦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拉之音。 当他途经阴妃身畔时,脚步略微一顿,侧转头颅,冰冷彻骨的眼神注视着阴妃,那眼神中毫无怜悯之意。 几乎是同时,数十个小宦官迅速围聚过来,紧紧地拽住阴妃,阴妃奋力挣扎,泪水与呼喊交织在一起。 “陛下,陛下,您切不可这般,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陛下,本宫求您了!” “求求您开恩呐,陛下!” 她的哭喊声愈发凄厉,声声泣血,李承乾却似铁石心肠,面容冷峻依旧,拖着腰带走至李佑面前。 李佑抬眼凝视着李承乾,一时间竟觉有些晕眩,恍惚间,他在李承乾身上看到了李世民那令人敬畏的影子,同样的威严,同样的不容侵犯。 但他心中仍存倔强与不甘,死死地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你难道妄图当着父皇的面将我置于死地吗?” “你可有此胆量?你难道不惧史书会记下你这残暴恶行,令你遗臭万年?” 他的声音虽带着颤抖,却依旧强装镇定。 然而,话音未落,李承乾猛然挥动臂膀,手中的腰带带着呼呼风声,狠狠抽落在李佑身上。 这一击力量惊人,李佑瞬间呆愣,起初身体竟毫无知觉。 片刻之后,仿若有千万根利针同时刺入体内,剧痛如汹涌波涛般袭来,他的整个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折磨。 尚未等他从这剧痛中缓过神来,李承乾的腰带再度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李佑心中的恐惧终于如决堤洪水般彻底爆发。 “陛下,莫要再打了!陛下!”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不,皇兄,臣弟已然知错,皇兄,臣弟此后绝不再犯,您将臣弟囚禁于王府,如同对待李泰那般,求求您了,皇兄!” 他苦苦哀求着,眼神恐惧。 李承乾对他的求饶仿若未闻,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依旧一腰带接着一腰带地无情抽向他。 李佑的衣衫渐渐被鲜血浸染,殷红一片,肋骨处更是清晰地凹陷下去一块,惨不忍睹。 过了片刻,李承乾或许是手臂略感酸麻疲惫,终于缓缓停下手中动作,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已被打得遍体鳞伤,连说话都含糊不清的李佑。 “李佑啊,李佑,朕曾给予你改过之机,是你自己肆意挥霍,毫不珍惜。” “你且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先前那般傲慢无礼,如今却又如此摇尾乞怜,实乃可笑之极。” “再者,李佑啊,你直至此刻都未能领悟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你不是知道自己要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第301章 不是我谋反,是我母妃啊! 李承乾这话一出口,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落在众人的心间,整个广场被一片死寂所笼罩,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众人脸上皆写满了惊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的意图竟如此决绝。 原本,众人都暗自揣测,陛下不过是想做个样子,就像以往处理李泰和长孙无忌时那样。 只是将惩罚的架势摆得十足,可最终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给齐王一点薄惩,以安抚各方。 可是此时,李承乾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分明昭示着他要将齐王置于死地的决心。 在这之前,朝堂上下都心照不宣地认为,李佑的结局大概率会与李泰如出一辙。 李泰因争储之事被幽禁,虽失了自由,却好歹保住了性命。 众人以为李佑也会被软禁在某个偏僻之地,在岁月的消磨中度过余生,如此既惩戒了他的过错,又能维护皇家的颜面和气。 可李承乾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彻底打破了众人的幻想,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在众人头顶聚集。 如今,大唐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正稳步走在发展的康庄大道上。 无论是田间农桑的精耕细作,还是城镇商业的日渐繁荣。 又或者是边疆防线的加固修筑,还是朝堂吏治的清明整肃。 一切都朝着打造一个伟大的“大乾武之治”而努力奋进。 官员们渴望着凭借自己的功绩,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名垂千古。 可李承乾这般血腥残暴的行径,无疑是在这大好的发展局势中埋下了一颗巨大的隐患。 他先是对自己的叔叔痛下杀手,已经在皇室宗亲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又要在这太极殿前,将自己的亲弟弟当众抽死。 想当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虽手段果决,但事后也是极力地弥合伤口,稳定朝局。 而李承乾此举,其狠辣程度相较之下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怎能不让众人胆寒。 “陛下,还请饶过齐王殿下!” 一位老臣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率先高呼出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求。 这一声呼喊,仿佛点燃了导火线,刹那间,文武百官们纷纷响应,呼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在广场上不断回荡。 房玄龄,此刻也满脸忧虑地快步走向李承乾,深深地弯腰行礼,他的腰弯得极低,那姿态中满是诚恳。 “陛下,老臣恳请您放过齐王殿下这一次。” 在他心中,齐王纵然犯下大错,可处置的方式千千万万。 可以安排一场看似意外的失足落水,或是传出感染重疾暴病而亡的消息,总之绝不能让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陛下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生命。 因为这太极殿前,是大唐权力与威严的核心象征之地,若在此发生这般血腥之事,日后史书之上定会留下难以磨灭的耻辱印记,成为大唐史册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众人正满心疑惑,为何今日负责记录历史的史官们毫无动静时。 却瞧见那些平日里以秉笔直书为己任的史官们,以及记载起居录的官员们,个个表情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有的紧咬着手中的笔杆,那笔杆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在艰难地权衡着什么。 有的则停笔凝思,笔尖悬在纸面之上,久久未曾落下,墨汁在笔尖处缓缓凝聚,欲滴未滴,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犹豫。 奇怪的是,却无一人站出来仗义执言,劝阻李承乾的暴行。 文武百官们在无助之中,无奈地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李世民。 毕竟,论身份地位,李世民虽已退位成为太上皇,但他在位多年所积攒下来的威望仍然令人敬畏,况且他还是陛下的生父,可以使用孝道。 众人皆笃定,只要李世民开口说一句话,李承乾定会顾及父子之情,不会将事情做绝,齐王或许就能保住性命。 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世民所在之处。 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只见李世民不知何时已然安然入睡,双眼紧闭,面容平静,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那鼾声在这广场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幕让文武百官瞬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房玄龄不得不再次挺身而出,他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李承乾,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言辞恳切而又直接:“陛下,齐王殿下纵有过错,可他终究是太上皇之子,与您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老臣恳请您将齐王殿下幽禁并贬为庶人,以此作为惩戒,以儆效尤即可。” “万望陛下三思,切不可打杀了齐王殿下啊!” 他知道此刻已到了齐王生死攸关的时刻,再去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语,无疑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唯有单刀直入,才能让陛下真切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能够挽救齐王的性命。 李佑听闻房玄龄为自己求情,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无力的求饶着。 “皇兄,臣弟知错了,臣弟绝无谋反之意,都是母妃蛊惑臣弟,臣弟万死也不敢有此逆心啊!” “求您将臣弟贬为庶人,臣弟愿从此消失在皇兄的视线之中,若要惩处,就处置母妃,是她妄图谋反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言辞间满是哀求,希望能以此打动李承乾,求得一线生机。 阴妃听到李佑这番将所有罪责都推诿到自己身上的话语时,身体猛地一震。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也变得空洞。 原本还在拼命挣扎,哭闹不休的她,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周围的小宦官们见状,也都纷纷松开了原本紧紧拽住她的手,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将阴妃团团围住,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第302章 这就是朕乾武一朝的官员吗? 阴妃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地跪在地上。 全然不顾及自己太妃那尊贵的身份地位,朝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磕下了一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佑儿是真的对谋反之事毫不知情啊,这所有的谋反谋划皆是本宫一人所为。” “本宫苦心经营多年,本以为能有所成。” “可陛下您英明神武,洞察世间一切。” “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本宫的阴谋,使得本宫的计划还未及掀起波澜,就已宣告失败。” “这全是陛下的圣明之举,阻止了本宫犯下那不可饶恕的大错。” “而佑儿不过是被本宫强行拉入局中的,还请陛下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饶恕佑儿,所有的罪责皆由本宫一人承担,任凭陛下处置。” 见李承乾面无表情,毫无回应之意,阴妃咬着下唇,用膝盖艰难地扭转身体,面向李世民的方向。 “太上皇啊!恳请您念在臣妾多年来尽心尽力服侍的情分上,只降罪于臣妾一人!” “放佑儿一条生路,让他活下去啊!” 阴妃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 “求求您了,太上皇!佑儿他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言罢,阴妃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至额头红肿破皮,她便这般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李世民的回应。 李世民却依旧紧闭双眼,对眼前的这一切毫无要理会的迹象。 李承乾的目光先在阴妃身上停留片刻,接着缓缓移向房玄龄,那眼神中带着不满,随后又将在场的文武百官一一扫视而过。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那根象征着皇权威严的金铜腰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隐隐颤抖。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被绑在石柱上,狼狈不堪的李佑身上。 “李佑啊,来,你且老实告诉朕,你错在何处?” 李佑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李承乾的话语后瞬间松懈了些许,眼中也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喜色。 “皇兄,臣弟错在不该当街斩杀权万纪,臣弟如今已然深刻知晓错了,臣弟发誓绝不再犯!求求皇兄,您就饶恕臣弟这一次!” 李承乾冷冷地伸出手指,指向房玄龄。 “房相,你来与朕说说,李佑究竟错在何处?” 房玄龄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皱纹因紧锁的眉头而愈发深刻,犹如一道道沟壑,他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李承乾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过房玄龄,双手背于身后,那腰带拖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击在众人的心间,令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他一步步前行,路过一个个文官武将,所到之处,众人皆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有的甚至双腿发软,几欲跌倒。 当他走到礼部郎中梁冀身旁时,脚步戛然而止。 梁冀今年届四十九,身为从五品上的官员,本应处事沉稳。 可此刻在李承乾的注视下,却被恐惧彻底笼罩。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朕还未开口问话呢,你在此处抖个不停,作甚?是不是心中有鬼啊?” 梁冀闻听此言,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尽管此时秋高气爽,天气宜人,可他的额头却冷汗如雨下,滴滴答答地不断坠落在脚下的青砖之上。 “陛下,微……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被陛下天威所摄,天威所摄。”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难以成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李承乾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梁冀,“来,你且与朕讲讲,李佑犯了何罪?” 梁冀紧张得喉咙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颤声道:“陛下,正如齐王殿下所言,当街杀死齐州长史。” 李承乾微微皱眉,他紧接着指向梁冀身旁的官员。 那官员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即刻跪了下来。 “陛下,正如齐王殿下所说。” 李承乾的目光又依次看向两边的官员,每指一人,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你说。” 官员们无一敢违抗,纷纷跪地,口中皆是“正如齐王殿下所说”或是“陛下,老臣附议”。 李承乾一连指了十几个官员,他们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身体蜷缩着,头也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李承乾的下文。 李承乾听着这千篇一律的回答,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他猛地将手中的腰带狠狠砸向地上的石砖。 那腰带与石砖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如一声惊雷,不少人被吓得直接一激灵,身体下意识地瑟缩。 刹那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齐声高呼:“还请陛下恕罪!” 李承乾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的怒火。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冰冷,缓缓环视着周围跪倒一片的众臣,暴喝道:“看看啊,看看啊!” “这就是朕乾武一朝的官员吗?” “难道朕的乾武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吗?” 第303章 朕又凭什么要放过你? 在沉闷的氛围中,李承乾的一声“如召,过来!”打破了寂静。 秦如召立即做出反应,他利落地站起身,迅速地来到李承乾跟前。 站定后,他双手恭敬地拱起,头微微低垂,静静等待着李承乾的垂询。 “来,如召,你和这些老前辈们说说,李佑该不该杀?”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臣老臣们。 秦如召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陛下!该杀!” 那声音引得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来,咸阳的官员都给朕站起来回话!” 李承乾再次发令。 只见一半原本跪在地上的咸阳年轻官员,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他们眼神中闪烁着年轻的锐气果敢,与那些历经岁月沧桑的老臣完全不同。 意气风发。 “来,你们告诉朕,李佑该不该杀?” 李承乾目直视着这些年轻官员。 “该杀!” 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满是对李佑必杀的决心,这股强烈的情绪在广场上汹涌澎湃,冲击着每一个角落。 李世民原本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的目光迅速地落在下方明显分成两拨的臣子身上。 一拨是曾伴随自己走过贞观岁月的老臣,他们面容沉稳,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也沉淀了丰富的阅历和深沉的心思。 另一拨则是李承乾的乾武新臣,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仿佛初升的朝阳,带着全新的气象和无畏的勇气。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动,已经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微妙差异。 李承乾紧接着追问:“来,你们告诉朕,李佑为什么非杀不可?” “欺压百姓!” “欺压百姓!” “欺压百姓!” 年轻官员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声声震耳欲聋。 他们每喊一声,脸上的愤怒便更甚一分。 这一声声怒吼,让不少跪在地上的贞观老臣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此前在心中暗自揣测过陛下处死齐王可能给出的理由,诸如谋反大罪、斩杀朝廷命官权万纪等,他们想了诸多可能 可是齐王欺压百姓这一点,却从未被他们列入其中。 在他们长久以来的观念里,一个王爷在自己的封地内虐杀几个百姓,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早已成为一种默认的规则,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并未觉得这是足以致死的重大罪行。 李世民听到这些年轻官员的回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其中竟夹杂着些许自惭形秽之感。 在他的想法里,李佑本就是罪无可恕、必死无疑之人,即便不是李承乾提及,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涉嫌谋反之人,毕竟谋反在他心中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 他原本笃定李承乾的想法会同自己如出一辙,可如今,儿子给出的答案却大相径庭。 李承乾竟是为了百姓,要将李佑绳之以法,这看似简单的理由背后,实则蕴含着深刻的意义。 真正将“民贵君轻”的理念奉为圭臬。 古往今来,无数帝王都难以企及这一境界,就连他自己,在漫长的帝王生涯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淡忘了这句曾经奉为座右铭的话语。 身为帝王,他不自觉地与百姓渐行渐远,在他的潜意识里,帝王高高在上,与普通百姓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此刻,李承乾的做法与理念,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初心。 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恍惚之中,往昔起兵之时发下的宏伟誓言,那些要拯救百姓于水火,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生活的壮志豪情,似乎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模糊,几近遗忘。 他当初起兵,是为了让百姓免受战乱的颠沛流离之苦,一心想要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让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可如今,他惊觉自己已经背离了最初的理想,在位时间越长,地位越高,他与百姓之间的距离就越远,与自己曾经的初心也越发疏远。 在他心中,死几个普通百姓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再也难以激起一丝情感的涟漪。 此时,所有的贞观老臣都满脸羞愧地将头低垂,他们同样在内心深处深刻反思,究竟是从何时起,自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曾经的热血和初心都被消磨殆尽。 李承乾听到咸阳年轻官员的回答,脸上的冷意才稍有缓和。 他淡淡地吐出一句:“都起来。” “谢陛下!”一众老臣齐声谢恩,缓缓起身,动作中仍带着拘谨不安。 李承乾单手提着那根金铜铸就的腰带。 他缓缓地走到李佑面前,李佑被紧紧地绑在石柱上,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绝望,身体也因害怕而微微颤抖。 “李佑啊,你怎么好意思,让朕放过你呢?” 李承乾的声音冰冷 “朕要是放过你,那那些被你虐杀百姓的公道又该何处寻觅?你可以向朕求情,可那些无辜百姓又能向谁去诉说冤屈呢?” 说到此处,李承乾一阵暴喝,他猛地提高音量,对着李佑怒声吼道:“当时那些百姓苦苦哀求你放过他们,你可曾有过一丝怜悯?可曾放过他们一条生路?” “今日,你求朕放过你,朕又凭什么要放过你?” 话音未落,李承乾双手高高举起腰带,那腰带在阳关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朝着李佑砸去,腰带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落在李佑身上。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的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飞溅的血花,那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惊悚。 李承乾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他将所有对李佑的憎恶,对百姓的愧疚与责任感,都通过这根腰带宣泄出来。 李佑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抽打下,起初还能发出痛苦的惨叫,可随着打击的持续,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被打得血肉模糊,气息全无。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只剩下李承乾那根染血的腰带滴答滴答落下的血珠声。 第304章 孤独的威严 “陛下,别打了,齐王殿下已经死了。” 房玄龄面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那血腥的场景,汗水浸湿了衣领。 此刻的他,只觉心跳如雷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无尽的惊惶。 李承乾手中高高举起的腰带在空中凝滞,那上面沾染的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滑落。 他转头看向房玄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反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死了啊,死了就好。” 他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随后提高了声音,喊道:“显怀,显怀!” 张显怀听到呼唤,急忙从人群中快步跑出,脚步略显慌乱,神色间满是敬畏。 他一路小跑来到李承乾面前,微微弯腰,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乾将手中那根沾满鲜血和肉沫,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腰带递向张显怀。 “显怀啊,让人去洗洗,不用修复,以后说不定还要接着用,别浪费那闲工夫了。” 他的语调平静如水,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平常之事,丝毫不在意那腰带所承载的残暴。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浑身发冷。 他们的心中被恐惧填满,每个人都在暗自思忖,担忧自己一个不慎,就会触怒陛下,成为下一个被如此惩处的对象。 那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整个广场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陛下。” 张显怀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平稳,接过那根令人胆寒的腰带,目光看着那还在滴血的部分。 李承乾微微低头,动作从容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着装。 他轻轻拂去衣摆上溅落的几点血迹,那血迹在他的指尖下轻易地被抹开,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地上李佑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语气轻描淡写道。 “显怀,把这里清理干净了。免去李佑齐王封号,贬为庶人,只得火化入土。”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阴妃,脸上依旧带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却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 “阴太妃啊,给你儿子收尸,收得快一点。” 阴妃呆呆地跪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李佑的尸体上,没有哭泣,没有吵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的身体僵硬,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宛如行尸走肉般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世界里。 李承乾并未理会阴妃的异样,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诸位大臣。 他的眼神犀利威严,像是能穿透众人的灵魂,洞察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众爱卿啊,在朕这里,没有大罪,除了你们欺压百姓。” “朕当时没有追究李泰和长孙无忌,不是因为朕仁慈。” “而是他们一心只想夺权,没有残害百姓。” “诸位爱卿,今天要你们在这里看着,朕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 “朕的底线就在这儿!” “谁敢欺压百姓!不管是谁,朕会把你们的皮一点点地剥下来。” “都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狠狠地震颤在众臣的心间。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百官们便纷纷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齐声高呼:“谨遵圣命!” 那声音中带着惶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李承乾的目光对视。 “显怀,在这,就在这太极殿的面前,给朕立上一块牌子。” “牌子上就给朕写。”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以作警示。” 李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盯着张显怀。 “是,陛下!”张显怀连忙应道,声音格外响亮。 李承乾说完,便迈着沉稳的大步朝李世民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气场,让周围的人将头压得更低。 走到李世民面前,他对着依旧坐在太师椅上的父亲拱了拱手,态度恭敬却又让人难以捉摸,“父皇,您不会怪儿臣?” 李世民缓缓地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看似恭敬的李承乾,心中五味杂陈。 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个儿子深不见底,他根本看不透。 曾经,他看错了李承乾。 没想到今日,他又看错了。 他完全摸不清他的心思与意图。 “朕不怪你,李佑该死,只是,有些过了。” 李承乾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淡淡地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事该用重典,以齐王的尊位警戒诸臣。” “连齐王朕都可以当众抽杀,有谁认为自己的官职比齐王还尊贵的,可以站出来试试。” “看朕会不会放过他!” 他的声音有力,明明白白地警告着所有的官员,让众人不敢直视,只能在心中默默敬畏。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疲惫落寞。 “朕累了,高明,浮生啊,送朕回咸阳。还是咸阳适合朕啊,朕要带带朕的嫡孙。” 说着,他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身体微微摇晃,脚步虚浮,双手不断地摆着,想要挥去眼前这一切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朕老了,朕老了!”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地看着李世民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在他的眼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宫殿的尽头,而他依旧一动不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独自品味着这一场权力和正义的较量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他的身影在这空旷的太极殿前显得孤独而又威严。 第305章 要大婚了啊! 乾武二年九月廿三。 陛下怒惩齐王李佑,以腰带施刑。 阴太妃求情遭拒,房玄龄等相劝无果。 帝以“欺压百姓”定李佑大罪,令显怀处置后事并留腰带示警,对群臣明底线,立牌于殿前。 太上皇称齐王该死但处置略过,帝坚称重典警臣。 事罢,太上皇返咸阳,帝独守,其威尽显,风云之变,史官录之备考。 史官具实书写,遵帝命一字不改。 …… 秋意阑珊,如诗如画的秋天已临近尾声,萧瑟的秋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此时的长安城,大街小巷都被热闹的氛围所笼罩。 张灯结彩的景象随处可见,人们欢声笑语,奔走相告,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若论及热闹非凡的极致之地,当属咸阳城无疑。 在咸阳城这片土地上,秦将军与张指挥使的大婚盛典就在此举办。 这绝非两场寻常的婚礼,它所承载的意义与影响力,远远超越了两对年轻才俊的结合。 值得强调的是,此次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尚公主”模式,而是遵循着明媒正娶的古老礼仪,彰显出一种别样的平等与尊重。 为了让这场婚礼既盛大隆重又充满便利欢乐,吝大福怀精心策划,决定从咸阳启程,前往长安,以最诚挚的心意将两位公主迎娶回咸阳。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里,却有一人愁云密布。 吝大福,此刻却哭丧着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令人咋舌的数字:“两个人结婚,整整一千二百万钱啊!一千二百万钱啊!” “陛下新婚的用度才一千万钱啊!大唐往昔征战沙场,一场战役耗费也不过百万钱!”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啊!你们定要无愧于陛下的浩荡恩德啊!” 他的声音颤抖,几近哽咽,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这笔巨额花费的痛心。 张显怀与秦如召听闻此言,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中透露出愧疚不安。 张显怀率先打破沉默,语气诚恳地说道:“吝老师,您大可放心,我们必定将陛下的恩德铭记于心,绝不敢有丝毫忘怀!” 秦如召也在一旁用力点头,以示决心:“我也是如此!” 他这场婚礼不仅仅是个人的终身大事,更是关乎国家颜面,君臣情谊的重大事件。 吝大福听着两人掷地有声的承诺,情绪愈发激动,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别忘记老师,别忘记老师我啊!” 两位新人闻言,当即恭敬地行礼,身姿挺拔,态度虔诚:“绝不敢忘老师恩德!” 这一拜,拜出了一千二百万钱。 皇宫之内,李承乾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地观赏着苏芷为两位公主精心筹备婚礼服饰的忙碌场景。 苏芷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焦急地呼喊着:“金翠花钗呢!九个金翠花钗放哪了!” 那声音清脆而急切。 小桃红闻令,匆忙转身,在宫殿内四处寻觅金翠花钗的踪迹。 金翠花钗,作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有着严格的品级规制。 一品为九钿、二品八钿、三品七钿、四品六钿、五品五钿。 而大唐公主出嫁时所佩戴的金翠花钗,与一品命妇相当,尽显尊贵与奢华。 遥想当年苏芷出嫁之时,所戴花钗为十二束,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模,皆为世间罕有,那是皇后身份的独特标志,璀璨夺目。 此刻,李雪雁与姜来身着华丽的青色翟衣,那翟衣上绣着的翟鸟纹饰,精美绝伦。 她们头戴精致的花钗,花束九束、宝钿九枚、博鬓一双相互映衬,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不可方物的气质。 李雪雁自幼生长于江夏王府之中,对这般盛大的场面还算适应,因而神态自若,举止优雅。 姜来却不同,她出身平凡,何曾见过如此众多的人环绕身边,悉心服侍的奢华阵仗。 此刻的她,眼神中透露出紧张惶恐,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按照宫廷惯例,李承乾本不应出现在此处。但李承乾从不拘泥于繁文缛节。 何况近来他与李世民之间产生了些许微妙的隔阂,内心烦闷不已。 值此显怀和如召大婚的喜庆时刻,他渴望借此沾沾喜气,舒缓内心积压的沉重压力。 李承乾见两位公主略显拘谨,轻声安抚道:“都无需紧张,放松些,你们皆是好孩子。” 他的声音柔和温暖,如春日暖阳,洒在人心头。 “是,陛下!”李雪雁和姜来齐声回应,声音中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敬畏。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落在两人身上的青色翟衣上,思绪不禁飘飞。 相较于后世那千篇一律,满是白色的婚服搭配,唐朝这男红女绿的组合,恰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古典画卷,更具韵味与风情,更能彰显出婚礼的庄重。 “成婚之后,你们要和睦相处,若那两个混小子胆敢欺负你们,大可来向朕告状,朕定当严惩不贷。” 李承乾调侃着说道。 “谢陛下!”两人赶忙回应,心中对李承乾的关怀充满感激。 “好啦,陛下!您莫要在此处添乱啦!让臣妾来处理即可!” 苏芷微微嗔怪地瞥了李承乾一眼,眼神中却饱含着亲昵。 “好好好,朕便依灵犀儿所言,出去静候佳音。”李承乾笑着打趣,转身缓缓离去。 两位庶出的公主,甚至有一位与李家并无血缘关系的公主能够从皇宫出嫁,此乃无上荣耀。 这荣耀背后所蕴含的价值,或许唯有李道宗能够深刻领悟。 原本,他已经在江夏王府精心筹备一切,满心期待着自己女儿的出嫁大典。 怎料陛下突然决定让公主从宫中出嫁,这一突如其来的恩宠,让李道宗受宠若惊,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当即伏地叩拜,感激涕零地拜谢陛下的浩荡恩德。 从宫中出嫁,其意义直观。 自今日起,这两位公主的娘家,便是陛下。 这一身份的转变,不仅象征着他们公主地位的显着提升,她们的命运,从此将与大唐的荣耀兴衰紧密相连。 第306章 舒坦,舒坦啊! 在这阳光明媚的良辰吉日,张显怀与秦如召二人骑于白马之上,他们身着的一身红袍,红得夺目,红得醉人。 红袍随风轻轻舞动,诉说着这大喜之事。 李世民身着华服,威严之中透着几分慈爱,怀抱着嫡孙,嫡孙那粉嫩的小脸惹人怜爱。 两个老妈子紧紧的跟在李世民的后面,随时准备照顾太子。 他的身旁,两位小女儿一蹦一跳地跟随着。 在一群忠心耿耿的老臣的护卫之下,李世民款步前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也想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里给怀里的嫡孙沾染些祥瑞之气。 “阿耶阿耶!成芬了,成芬了!” 李季明兴奋得小脸通红,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在一旁不停地蹦跶着,那雀跃的模样仿佛这喜事是她自家的一般。 李明达站在一旁,她那精致的面容上也绽放出了期盼的光彩,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微微抿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是啊,成婚了!”李世民看着自己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儿,心中满是温情,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同样愉悦的笑容。 如此盛大恢宏的婚礼,其喜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任谁置身其中,都会被这浓烈的喜气所感染,没有人不想在这特殊的时刻分得一些的吉祥如意。 吝大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颇为突兀,他背着一个看上去极为沉重的黑色包裹,那包裹的带子深深地勒进他的肩膀。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李世民的身影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急匆匆地朝着李世民的方向凑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叔,叔,好巧啊!侄儿在这!” 李世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随后连忙转头看向身旁身材魁梧尉迟敬德,高声说道:“老黑,快,快把我的贤侄带过来!” 尉迟敬德微微点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道路,挤了进去。 不多时,他便带着吝大福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吝大福此时已是气喘吁吁,他抬起粗壮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如豆大的汗珠。 这般凉爽舒适的天气里,他却累得大汗淋漓,那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领口,可见那包裹的重量着实不轻。 “贤侄,忙什么呢?背上背的啥?” 李世民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问道。 吝大福微微顿了一下,调整着呼吸,随后缓缓地将背后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只听见一阵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传入众人的耳中,那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吝胖子身上的东西,他们就没见过差的! 除了没权力,那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叔啊,今天是侄儿的两个学生成婚,我这个当先生的,于情于理自然是要好好地表示一番心意。” 吝大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将袋子解开。 当袋子完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牵引着,齐刷刷地看向了袋子里面的东西。 哇!金色传说! 只见袋子里装满了黄澄澄的金子,这些金子并非是寻常的块状或条状,而是被能工巧匠精心打造成了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小饰品。 在大唐,金银本就是极为稀有珍贵之物,寻常百姓辛苦劳作一生,或许都难以见到。 也唯有吝大福这般财大气粗的人,才能够如此毫无顾忌地背着一袋子黄金在大街之上悠然闲逛。 也就李世民这些日子里也收受了吝大福不少的馈赠,对此已经有了些许的抵抗力,不至于像旁人那般失态。 而他身后的那些老臣们,此刻眼睛都看直了,他们的心跳陡然加快,这袋子里随便一件小饰品,其价值都足够他们安享晚年,奢侈地养老半年时光。 李季明和李明达仰着稚嫩的小脸,眼中的渴望明亮而炽热,眼巴巴地望着吝大福。 “胖哥,我可以要那个小蝴蝶吗?” 晋阳公主李明达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带着软糯与娇嗔,可怜巴巴地说道。 听到姐姐率先开口,李季明也赶忙跟上一句:“胖哥哥,我要那个小马!” 李世民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要教育两个女儿不可随意向旁人讨要东西的念头,吝大福却已经笑眯眯地蹲下身子。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把那个精致的小金蝴蝶和栩栩如生的小金马分别递给了李明达和李季明。 看着两个孩子满心欢喜地将小饰品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吝大福这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那憨厚笑容。 “太上皇,大喜日子,沾沾喜气!” 吝大福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袋中拿出一个又一个的小金饰品,热情地给在座各位老臣都递上一件。 “大家沾沾喜气,沾沾喜气,本来就是要在酒宴上发的,到时候晚辈再给你们发一件!” 听到吝大福这番豪爽大方的话语,在场众人无不眉开眼笑,心中对他的喜爱之情油然而生。 就连魏征也不得不收了一根小金竹子。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不拿岂不是驳人家面子? 再说吃大户,他们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些日子,基本都已经混熟了。 李世民手中握着一个最大的金老虎,那老虎造型逼真,虎目圆睁,威风凛凛,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这个东西是吝大福特地给太子准备的。 李世民一脸满意地看着吝大福。 有这般贴心阔绰的贤侄,可真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福分。 这哪里是在撒金子啊,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李世民狠狠地涨足了面子。 第307章 承诺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秦如召与张显怀的接亲车队便已整备妥当,浩浩荡荡地朝着长安进发。 那一辆辆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马车,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拉车的骏马匹匹高大健壮,毛色油亮。 马鬃随风飘扬,马蹄有力地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车队首尾相连,蜿蜒数里,其壮观之景令人咋舌。 由于此次接亲的路程颇为遥远,来回预计要三趟单程,考虑到诸多因素,尤其是彰显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婚礼的举办之地最终确定直接设立在太极殿前。 太极殿,是皇宫中最为庄严肃穆的殿堂之一,平日里只有陛下或者皇子们举行大婚之时,才会用太极殿。 如今,秦如召和张显怀作为大唐开国以来,首次能够在宫中举办婚礼的臣子,无疑是创造了历史。 在大唐的宫廷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众人纷纷瞩目,也让其他臣子们心生羡慕。 太极殿前,李承乾身着冕服,挺拔地站在那里,只是那略显局促的举止,显得的不自在。 这一次,他可是依照礼制,正儿八经地和苏芷一样穿戴起了这象征着皇权的冕服。 今日,没有像往常那般使用太师椅,而是郑重其事地令人将太极殿里那尊龙椅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放置在殿前的高台之上。 李承乾头上那顶冕冠,造型精美 冕板高高耸立,前后垂落着旒。 那旒乃是由能工巧匠以五彩丝线精心串起一颗颗色泽温润的玉珠制成。 且在不同的场合,旒的数量有着极为严格的区分,以彰显礼仪的隆重程度。 因今日乃是替臣子主婚,并非最为隆重的祭祀天地等大典,所以李承乾冕冠上的旒只有前后九道。 他的冕服有两套,一套是玄衣,另一套则是纁裳,纁裳的浅红色本应是与这大喜的日子相得益彰。 李承乾起初满心欢喜地打算穿上那纁裳,在他看来,浅红色更能传递出喜庆的氛围,也更契合这臣子成婚的时刻。 可礼部一众大臣们却依据古老的礼仪典制,引经据典,纷纷向李承乾进言,声称纁裳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宜,若是穿着,可能对新婚之人不太好。 李承乾虽不守规矩。 但听到对新婚之人不好,也就只能依从,穿上那一身玄色冕服。 玄衣之上绣有十二章纹,日、月、星辰交相辉映,山的图案巍峨耸立,龙的身姿矫健蜿蜒,彰显着帝王的尊贵非凡。 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图案亦是栩栩如生,各自蕴含着深刻的寓意。 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匠人们的心血智慧。 九族严选! 这还是李承乾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这正儿八经的礼服龙袍,那感觉新奇却又浑身不自在,领口的束缚、衣摆的拖沓和配饰的沉重,让他只觉得哪哪都好似被绳索捆绑着。 苏芷同样身着冕服,静静地站在李承乾身旁 她仪态万方,微微抬眸,目光平和地看着下方李道宗等人的谈笑风生。 李承乾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苏芷,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抱怨轻声说道:“灵犀儿,这冕服穿在身上是不是不太舒服?” 苏芷侧过头,美目流转,看了一眼李承乾那略显别扭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轻声说道:“陛下,冕服本就如此,旨在彰显礼仪威严,自然不会如平日里的常服那般舒适自在。” “陛下平日里穿的衣服宽松随性,此刻全身被这冕服紧紧收束了,自然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说到此处,苏芷微微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不过臣妾倒觉得今日的陛下,看上去……” 李承乾听到此处,好奇心顿起,连忙追问道:“看上去什么?” 苏芷掩着嘴,微微凑近李承乾耳边,吐气如兰,轻轻说道:“俊!” 李承乾一听,顿时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说道:“皇后有眼光!” 可转瞬之间,他又想起了那还未到来的接亲之人,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焦急地说道:“那两个混小子怎么还不来,不是说都到了长安了吗?” “朕都快难受死了。” “以后上朝朕非给他们穿小鞋不可!” 那话语虽是带着几分威胁,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并无多少真正的恼怒之意,反倒更像是小孩子在赌气时的嘟囔。 苏芷听到李承乾的话,眼眸中带着几分调侃与笑意,说道:“陛下,你舍得吗!” “这两个可都是你的得力助手。” “臣子在宫里成婚,这是多大的殊荣。” “依臣妾看啊,陛下都已经把他们当孩子养了!” 李承乾听到苏芷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带着几分宠溺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苏芷脑后的头发。 “灵犀儿,等他们的婚礼结束,朕就让父皇,带着佑儿去太庙,正式册封皇太子。” “朕这辈子,绝不会负了你和孩子。” 苏芷原本只是在与李承乾打趣,却未曾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般郑重的承诺,心中一阵感动,缓缓抬起头,满眼爱意地凝视着李承乾的下颚,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轻声说道:“臣妾谢陛下!” 第308章 礼成 “来啦,来啦!良人来啦!” 门口小宦官扯着尖细的嗓子,声音中满是兴奋。 这一声吆喝,原本交头接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两位良人的身上。 李承乾与苏芷端坐在上。 身姿挺拔,仪态万千。 他们本就对这场婚礼极为重视,此刻听到良人已至,迅速而又不失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稳稳落座,神色肃穆。 随着他们的动作,整个现场的氛围愈发凝重起来,一场彰显大唐礼仪的婚礼仪式,就此开始。 瞧那平日里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行事果敢决断的张显怀和秦如召,此刻却全然没了往日的豪迈。 他们二人站在远处,许久才迈出第一步,而后那步伐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一段平日里只需片刻便能走完的路,今日在他们的“磨蹭”下,硬是耗费了许久。 李承乾坐在高位之上,远远望着他们那拖沓的模样,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股焦急之意。 那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想要立刻起身,亲自将这两个“磨磨蹭蹭”的小子给拽到跟前的冲动,若不是顾及这婚礼的庄重场合,恐怕他早已付诸行动。 好不容易,两人挪了半天,终于挪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他们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齐声拱手,高声说道:“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那声音虽然极力保持平稳,但仍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李承乾微微颔了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都免礼,今天可是你们的大喜日子。” 言罢,他转头看向苏芷,眼神交汇间,传递出一种无声的默契。 “皇后,让新妇上前来!” 苏芷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优雅。 她缓缓抬起手中那精致华丽的喜扇,手腕轻轻一抖,喜扇便在空中轻盈地划过三道优美的弧线 每一挥动,都将往后可能会降临的一切霉运统统挥之而去,只留下祥瑞幸福,庇佑着这对新人的未来之路。 喜扇停下,一阵悠扬悦耳的乐器声缓缓响起,那乐声或清脆如珠落玉盘,或婉转似夜莺啼鸣。 李雪雁和姜来身着那高贵的青色婚服,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她们莲步轻移,沿着地上的墨绿毯子,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着。 张显怀和秦如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们的眼神中有惊艳也有痴迷,眼中唯有那两位缓缓走来的佳人。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是微微张着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不停地咽着嘴里的口水,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两个被勾了魂的痴汉,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 李承乾坐在高位之上,将他们那副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看到他们这副“丑态百出”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调侃。 两个喜婆满脸笑容地将她们各自的新妇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领到了他们的身旁,这婚礼的核心仪式才算是正式开始。 小宦官们训练有素地穿梭在人群之中,手中稳稳地端着一杯杯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美酒,恭敬地给在场众人都分了一杯。 在他们的周围,还有不少提着精美酒壶的小宦官随时待命,准备为宾客们添酒续杯。 李承乾轻轻拿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的酒液。 他嘴角上扬,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调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混小子可要悠着点,别领回去,把新妇给领错了!” 这话语一出,那两个脸皮薄,不经逗的小子,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那红晕从脖子迅速蔓延至额头。 苏芷在一旁听着李承乾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嗔怪地喊了一声:“陛下!” 那声音中虽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夫妻间的亲昵。 李承乾听到苏芷的话,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开怀。 “哈哈,到底还是年轻人。” “好了,快点走完仪式,朕和皇后还等着去咸阳喝你们的喜酒呢!” 听到李承乾的话,两对新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赶忙收敛心神,身姿挺拔地站正。 老宦官那沉稳而悠长的一声“礼启”,整个场上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仪式的进行。 “沃盥之礼,洁净手身,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老宦官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两个金色的水盆被小宦官们稳稳地递到了新人的面前。 盆中的清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宛如一面面明亮的镜子,映射着新人那略带紧张又充满期待的面容。 四人缓缓伸出手,将手指轻轻浸入水中,感受着那清凉的触感,在这一瞬间,身心都得到了洗礼。 待双手沾湿后,他们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在空中飞溅。 甩掉一切霉运。 “同牢合卺,夫妻同尊卑,从此一体也,共拜高堂!” 老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按照常理,张显怀和李雪雁本应拜一旁的李道宗,可在这大唐的礼仪体系中,天地亲君师,陛下和皇后乃是天下所有人的父母。 四人恭敬地拿起酒杯,李承乾和苏芷亦是面带微笑,拿起手中的酒杯。 李承乾目光温和地看着新人。 “朕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福。” “来,干。” 那话语中是对两队新人的期许。 四人齐声回应道:“谢,陛下!” 他们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幸好今日所用之酒并非辛辣浓烈的小白干,而是一种口感泛甜x果香四溢的果酒,否则以李雪雁和姜来两位女子的酒量,此刻怕是难以承受。 “夫妻对拜,相敬如宾!” 老宦官的话再次在场上响起。 两对新人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们的眼中仿佛只有彼此。 彼此的面容在对方的眼中清晰地映照,他们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眼神中却是充满爱意,纷纷有些害羞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 随着四人缓缓拱手而拜,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定格在这历史的瞬间。 随着老宦官那悠长而庄重的礼成声响起,这意味着这段婚姻在众人的见证下,在陛下和皇后的见证下,正式缔结。 第309章 自己的夫君自己带回去调教! 大唐功臣疗养院内,华灯璀璨,仿若白昼。 雕梁画栋之下,一众宾客围聚于摆满珍馐佳肴的桌案前,推杯换盏,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此刻的张显怀和秦如召已经深陷酒海,被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位性格豪爽的老将轮番劝酒,直灌得二人脚步虚浮,摇摇欲坠。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不知疲倦,他们手持酒盏,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敬酒之举未曾有片刻停歇。 那一杯杯辛辣浓烈的小白干,顺着喉咙直烧入腹中。 在这大唐盛世,婚礼习俗依旧是汉人传统,女子无需遵循旧例在闺房内苦苦守候,而是能够落落大方地与众人同席而坐,共享这婚宴的热闹。 秦如召与张显怀相较而言,秦如召的酒量稍显出众。 此时的张显怀早已被酒精彻底攻陷,眼神迷离恍惚,失了心智,全然没了自己的思绪。 他脚步踉跄地离席外出,呕吐了数次,归来时瘫软在椅上,意识几近模糊。 而秦如召虽还勉强留存一丝清明,却也是强撑着疲惫的身躯。 姜来在其身旁,眼神中满是疼惜,她轻轻拿起一方湿巾,动作轻柔而细致,缓缓地为秦如召擦拭嘴角。 李雪雁平日里瞧着恰似一朵娇柔的花朵,温婉娴静。 然此刻,眼见自己的夫君被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个“老不休”灌酒至如此狼狈境地,她顿时柳眉倒竖。 只见她猛地伸出玉手,用力一拍桌案,那“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紧接着,她将一只脚高高抬起,稳稳地踩于身旁的椅子之上,而那椅子旁边,正是已然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张显怀。 她英姿飒爽地挺立在那里,高声喝道:“程叔,黑叔!你们两个不厚道!我来和你们喝!” 其声音清脆嘹亮,恰似银铃乍响。 尉迟敬德目睹李雪雁这般护夫心切,气势汹汹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那粗糙而宽厚的大手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将军肚,仰头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哈哈大笑。 “小雁啊,可不是你程叔黑叔欺负人!是这两个后生晚辈酒量欠佳,你程叔黑叔不过是念及陛下的情谊,帮着你这个小姑娘好好调教调教!” 他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言语间满是调侃之意。 程咬金在一旁亦是笑得前仰后合,那爽朗的笑声与尉迟敬德的笑声相互交织,在这大厅之中回荡不息。 李雪雁听闻这二人的话语,微微扬起那精致的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傲娇,轻哼了一声。 “我自己的夫君,我自会带回去悉心调教!今日我便代我夫君,定要将你们给喝趴下!” 她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引得众人一片哗然,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好!好!不愧是我大唐公主!定要给这两个老不休的喝趴下!” 那起哄叫好之人,皆是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德高望重的老臣。 就连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李靖,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双手用力鼓掌叫好。 程咬金闻听李雪雁的言语,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惊讶,但更多的却是被激起的好胜之心。 “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想怎么个喝法!你程叔黑叔今日便陪你好好较量一番!” 他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豪迈,斗志昂扬。 李雪雁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桌上那一瓶瓶散发着浓烈酒香的小白干,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这般硬喝!我饮一杯,你们亦饮一杯!” 此等简单直接却又充满挑战性的规则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皆满心期待着这场小女子与老将之间的精彩对决,究竟鹿死谁手,且看这场酒桌上的“较量”。 不远处的李承乾正与几位大臣轻声交谈,忽闻李雪雁这边传来的阵阵喧闹。 他微微转头,目光投向对面的李道宗,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江夏王,可要朕吩咐一声,莫要等会儿让文成公主饮酒过量,致使身体不适?”其话语隐含着对臣子的体恤。 李道宗闻言,赶忙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 “陛下,无需担忧,小女平日饮酒便如同饮水一般寻常。” “臣反倒担心,老程和老黑二人难以招架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却清晰可闻,话语间透露出对自家女儿酒量的自信。 李世民原本正与身旁几位大臣闲聊,听闻李道宗之言,顿时来了兴致,他微微挺直身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哦?竟如此厉害?”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惊讶。 李道宗见状,微微抬手捂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皆是本王家教不严之过,家教不严啊,让陛下与诸位见笑了,见笑了!” 他虽是这般言语,但那话语中的欣慰之情却如暗流涌动,难以掩饰。 李承乾聆听着李道宗的话语,反倒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赞赏之意。 “朕却以为此举颇具女子豪气。江夏王这女儿着实教得极好啊!朕敬你一杯。” 言罢,他端起面前的酒杯。 吝胖子见此情形,赶忙起身,附和道:“陛下,臣亦敬江夏王一杯。” 齐先生见二人皆已站起,自知不便再坐,只得起身说道:“那臣亦敬江夏王一杯,多谢江夏王将如此优秀的女儿许配给陛下和我等二人的学生。” 李道宗见这三人同时向自己敬酒,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堆满了感激之色。 “惶恐之至,实乃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端起酒杯,与众人一同饮尽杯中之酒,以表敬意。 第310章 我真的不卖豆腐!!! “哈哈哈哈哈!小女子不胜酒力,程叔、黑叔,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了?莫不是困了?” “能喝就站起来喝!不能喝就去你们孙子那一桌!” 李雪雁那清亮的笑声如银铃般回响,话语中虽称自己不胜酒力,可瞧她那模样,哪里有半分醉态。 只见她身姿摇曳,却依旧稳稳地握着一壶小白干,那壶身映着烛光,闪烁着点点光芒。 她旁若无人地小口小口抿着酒液,酒水入喉,眼神中更添几分肆意豪迈,全然不顾及这是在众多大臣面前,倒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姜来在一旁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小脸吓得煞白。 她本就是个柔弱之人,且实实在在是不胜酒力,此刻眼睁睁看着李雪雁连灌下五壶小白干,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酒场上亦是赫赫有名的海量之人。 可今日,在喝到第三壶的时候,就已双腿打颤,难以支撑身体,不得不狼狈地坐下。 而如今,早已彻底横躺在地上。 程咬金已经沉醉不醒,呼噜声震天动地,那声音在这喧闹的大厅中都格外清晰。 尉迟敬德虽还留存了些许意识,却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意识已然模糊不清。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周围那些老臣对自己的嘲笑,心中不服气却又无力反驳,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缓缓地伸起,竖起了那在咸阳独有的,充满挑衅意味的中指,而后缓缓闭上双眼,也跟着沉沉睡去。 李雪雁将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位酒中豪杰喝趴下之后,大厅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一群本就爱看热闹且不嫌事大的老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起哄。 侯君集满脸笑意,手中高举着酒杯,那酒水在杯中荡漾,似要溢出。 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程,老黑,平日里不是总吹嘘着你们在战场上如何如何英勇无畏,战无不胜吗?怎么今日在这酒桌上,却都成了软脚虾,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这一番话,恰似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浇了一桶油,瞬间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那笑声此起彼伏,震得大厅的梁柱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整个大厅的气氛愈发高涨,喧闹声不绝于耳。 “雁姐姐,别喝了,到时候真醉了可如何是好!” 姜来忍不住轻声劝阻道。 李雪雁转头看着姜来这一脸关切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和感动。 她将手中的小白干顺势往旁边一放,手臂轻轻一抬,便搭上了姜来的肩。 李雪雁已许久未曾这般肆意放纵,若是在贞观时期,她如此豪放不羁的行为定然会被旁人指指点点,落下不少闲言碎语。 可如今乃是乾武时期,风气更为开放包容,对女子的约束更少了,她方能尽情地释放自我,享受这难得的畅快。 “放心,来妹,你姐我能喝着呢!这才哪到哪?” 李雪雁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只是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意,宛如天边的云霞,轻轻晕染在她的双颊。 那红意不仅未损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娇艳,眼神中更是透着无比的自信。 借着酒意,李雪雁看着姜来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勾起了姜来的下巴。 她的眼神中满是喜爱。 “来妹!你好美啊!真的是书里说的‘我见犹怜’啊!” 李雪雁越看越入迷,身体也不自觉地越靠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呼吸似乎都要交织在一起。 姜来闻着李雪雁身上那混合着酒香的独特气息,心中一阵慌乱,好似有小鹿在乱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靠了靠,试图拉开些距离,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如熟透的樱桃一般诱人。 心跳也陡然加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那“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她自己耳中都格外清晰。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一个人如此亲近,即便对方同为女子,却也让她羞涩不已,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秦如召此时虽还有些许意识,却也迷迷糊糊,仿若置身于云雾之中。 他正好处在下方的位置,不经意间看到了这暧昧的一幕,只觉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不似真实。 “自己果然做梦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便索性扭头接着睡去。 姜来平日里其实极为讨厌闻到酒味,总觉得刺鼻难闻,比如秦如召身上那浓烈的酒气,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心生些许嫌弃。 可不知为何,李雪雁身上的酒气,却带着一种别样的香甜,让她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舒适。 正在专心吃菜的李承乾,手中的筷子刚夹起一块佳肴,正欲送入口中,抬眼便看到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惊得他差点将筷子掉落。 他脸色骤变,急忙站起身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脚步匆匆,片刻间便走到李雪雁和姜来的面前,神色紧张,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声喊道:“不准卖豆腐!听到没!” 他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皆不知陛下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何意。 李雪雁看见李承乾突然前来,酒意瞬间醒了几分,连忙拉着姜来一同向李承乾行礼。 就连李承乾那一桌上的众人也都一脸疑惑,面面相觑,不明白陛下为何会突然如此失态地跑过去。 苏芷更是一头雾水,眉头紧皱,满脸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听见李承乾的话,李雪雁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地问道:“陛下!为什么不能卖豆腐?” 李承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其中复杂的缘由,心中焦急万分,却又难以言说,只得随口说道:“朕不管,反正你们都不能卖豆腐。” “可我们不卖豆腐啊?”姜来怯生生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无辜困惑。 李承乾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中暗自叹息,只觉此事难以言说,又不便当众解释。 “天色不早了,来人啊,把显怀和如召给朕拖回房里去。” “你们赶紧入洞房。” 李承乾的话虽然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那些咸阳的年轻官员们却不敢多问,一个个热呵呵地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抬着两人往房里走去。 看到李雪雁和姜来的身影渐渐走远,李承乾这才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心中暗自庆幸。 好险啊,差一点点,自己的两个学生莫名其妙打光棍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 第311章 时代变了! 乾武元年,高句丽国内局势风云激荡。 泉盖苏文发动政变。 亲自冲向国王建武所在之处,手起刀落,建武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那些忠诚于国王的大臣们也未能幸免,纷纷惨遭杀害。 政变过后,泉盖苏文彻底掌控了高句丽的军政大权,开始专擅国政。 他的欲望并未就此满足,不久之后,便将矛头指向了新罗,派遣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新罗进发。 新罗国小力弱,面对高句丽的强大攻势,根本无力抵抗,无奈之下,只能紧急向大唐求救。 期盼大唐能够出兵相助。 今年,李承乾对外宣称已派遣唐使前往高句丽,试图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期望双方能够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对于这唐使究竟是否真的被派出,又或者只是李承乾的一种政治手段,外界无人知晓。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李世民坐在榻上,脸色略显阴沉,带着一丝小脾气地扭着头,对身后站着的李承乾不理不睬。 李承乾则满脸堆着温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到李世民身后,轻轻伸出双手,极为熟练地为李世民捏着肩膀,试图以此来化解李世民心中的不满。 “阿耶,您就别生气了,儿臣深知此次行事的确太过鲁莽,完全没有考虑到您老人家的颜面。” 李承乾的声音轻柔且带着愧疚。 “还望阿耶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佑儿的份上,能够宽恕儿臣这一次的过错。”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般诚恳服软的话语,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也稍稍舒缓了一些,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承乾啊,你莫要嫌阿耶啰嗦。你将阿耶的面子踩在脚下,这其实不过是小事一桩。” “阿耶如今这把年纪了,来到咸阳之后,日子过得倒也舒坦自在,此生从未想过还能有这般安逸的时光。这面子又能值几何?” “阿耶如今已不再是皇帝了。” 李世民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阿耶所担忧的是,承乾,你这般行事,定会与百官离心离德。” “哪怕是你在咸阳的那些学生,长此以往,恐怕日后也不会再与你同心同德啊。” 李承乾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依旧稳稳地为李世民按着肩膀,神色平静地说道:“阿耶,儿臣心中都明白,可儿臣并不惧怕。”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无畏的言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转过头来问道:“为何不怕?”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因为儿臣的身后是万千百姓。” “官员若是离心离德,待儿臣开启民智之后,大可以杀一批再换一批便是。” “儿臣给予了他们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优厚待遇,他们若还敢不依从儿臣的旨意行事,那便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这番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且自行斟酌处理,阿耶也无意再插手政务了。”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此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意。 “阿耶,您近日在咸阳可是觉得有些烦闷无聊了?”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还算凑合,过得颇为舒服惬意,怎么了?”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卖了个关子 “年后,我大唐将会有几场大战要打。” “阿耶若是有兴致,不妨带领着我大唐那些功勋们,组织一个观光团。” “届时,儿臣带着你们一同去领略一番我大唐如今的赫赫兵威!”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兴奋。 “大仗?哪里要打仗了?如今这天下难道还不太平?” 一想到此处,李世民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疑惑。 李承乾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脖子,结束了这一轮按摩,而后缓缓走到李世民对面坐下,开始耐心地解释道:“阿耶,儿臣刚登基之时,那高句丽的泉盖苏文便杀了国王与大臣,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正在全力进攻新罗。” 李世民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怒容,大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篡位谋逆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兴兵作乱,简直是胆大包天!承乾!必须给朕灭掉他们!” 看着李世民这般激动的模样,李承乾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 “阿耶,您且稍安勿躁。” “儿臣定会将他们剿灭,不过是在明年。” “儿臣会发兵出征,到时候阿耶若是觉得无聊,便可带着观光团一同前往,去亲眼见证我大唐是如何将敌国覆灭的。”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的计划,心中不禁有些犹豫,“承乾,这般安排会不会太过自负托大了?” “而且,你派使臣了吗?不先问问吗?” 李承乾看了李世民。 “儿臣对外说是派了,实际上没派,到时候出师有名就行了。” “新罗守不住,一起并入我大唐就行了,省的老是动不动求援。” “还有啊,阿耶,我可不是自负托大。” “儿只是想告诉您。” “时代变了!” 第312章 倭国的银山 寒冬是一位守约的故人,悄然而至。 凛冽的朔风开始在宫墙内外肆意游荡,携带着丝丝寒意,一点点侵蚀着大地的温暖,气温毫不停歇地开始下降。 张显怀与秦如召那场轰动大唐的大婚盛典过后,两个月的时光了无痕迹地消逝在岁月长河之中。 两仪殿内,此刻已经燃起了暖烘烘的煤炉,那通红的煤炭在炉中竭力驱散着殿内的清冷。 李承乾身着常服,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慵懒,双手揣于袖中。 他的对面,齐先生正襟危坐,神色沉稳,而吝大福则略显局促,不时搓动着双手。 吝大福今日是接了陛下的宣召匆匆赶来,心中难免忐忑。 “陛下,这乾武炮造价实在是高得离谱啊!” 吝大福打破了殿内略显沉闷的寂静,话语很是焦虑。 “陛下明鉴,咱们这乾武炮自研发以来,从最初使用的铁砂,一路改进至如今的炮弹,可炮管却始终是个难以攻克的大难题。” “炮管根本无法承受炮弹发射时的冲击力与灼人的高温,往往打不了两发,就损毁严重。” “如此一来,耗费了巨额钱财打造的一门炮,却只能发挥如此微小的作用,实在是亏损巨大啊。” 李承乾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 “吝胖子啊,莫要这般小家子气。朕心意已决,此乾武炮必须造上一千门。” “待朕挥师东进,将高句丽与新罗纳入我大唐版图,届时,这花费的钱财一定可以赚回来的!” 吝大福闻得此言,一张圆润的脸庞瞬间皱成一团,那模样恰似霜打的茄子,苦不堪言。“陛下啊,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草民。” “草民此前为造船之事投入的钱财至今尚未回本,如今又要承担这造炮的巨额开支,商会实在是不堪重负,难以支撑如此巨大的压力啊。” 李承乾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身旁的齐先生。 “老齐啊,你且瞧瞧,这胖子又开始急了!” 齐先生心领神会,也是无奈地摇头轻笑,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吝大福身旁,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吝大福那厚实的后背 “胖子啊,你莫要如此抠搜。” “陛下与我何时曾让你吃过亏?” “不就是些许造船的钱财么,何必如此挂怀。” “你且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为何李镇涛那小子至今仍滞留于倭岛,迟迟未归?” “陛下又为何不惜重金购置众多昆仑奴,不远万里送往倭岛?” “还有那些倭人,为何被陛下降旨带回大唐,且作为赏赐之物?” “你仔细琢磨琢磨,陛下这般劳心费力,背后究竟所为何事?” 吝大福听闻齐先生的一番话,顿时呆愣住了,他那两颗圆溜溜的小眼珠好似算盘珠子一般,滴溜溜地快速转动起来,脑海中拼命翻找着可能的答案。” 在他的认知里,倭国不过是一个偏远贫瘠的岛国,土地荒芜,资源匮乏,他实在想不出在那片土地上能有何种盈利赚钱的门道。 在大唐,广袤无垠的荒地随处可见,那些荒地了无生机,毫无利用价值,相较之下,倭国更是显得贫瘠而荒凉。 李承乾看着吝大福冥思苦想却不得其解的模样,不慌不忙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吹散热气,缓缓抿了一口。 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惬意的慰藉。 随后,他轻轻放下茶盏,微微摇了摇头。 “吝胖子啊,朕且如实告知于你,那倭岛上,蕴藏着两座银山,其中的银子多得无穷无尽,开采不完。” “此刻,便有五船银子,正静静地停靠在明州码头,只等你去接收了!” 吝大福乍闻此言,整个人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眼里全是震惊。 “什么?两座银山?开采不完的银子?”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惊愕而不自觉地拔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待这一声喊出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乃是两仪殿,而非自家那可以肆意喧闹的乾宇商会。 一时间,他的脸上涌起一抹尴尬的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头,“陛下,失态了,失态了。” 尽管话语中满是歉意,但他的脸上却因激动而泛起一片潮红,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炽热而明亮。 他紧紧地盯着李承乾,声音微微颤抖。 “陛下,您所言可是真的?” 李承乾面带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而沉稳。 “君无戏言。” 得到李承乾肯定的答复后,吝大福兴奋得难以自已,他像个孩童般在原地转起了圈,口中念念有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陛下定然不会欺瞒于我。” “实在是难以相信,那小小的倭国,竟然能有如此巨额的财富!” “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啊!” 齐先生见他这般模样,笑着接了一句话:“什么铁矿,铜矿,诸般乱七八糟的矿物,倭国皆有不少,这些东西日后都可为我大唐的兴盛添砖加瓦。” 吝大福听闻此言,转过头望向齐先生,那眼神中满是惊喜。 齐先生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此刻的他,看向齐先生这个讨人嫌的家伙,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第313章 给爷死! 两人的视线交汇于正兴奋不已的吝胖子身上,见他那手舞足蹈的激动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半分沉稳。 李承乾与齐先生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都被这滑稽又可爱的场景逗乐,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将冬天的清冷都冲散了一些。 “吝胖子啊,且先莫要如此忘形,这其中的门道可不像表面这般简单明了。” “朕今日特意将你召至此处,自是有极为关键之事要托付于你,且需你用心聆听,全力操办。” 李承乾敛了敛笑容,神色的有些凝重了起来。 “陛下但说无妨,草民愿效犬马之劳,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期望!” 此刻的吝大福,因着那倭国银山带来的巨大利益曙光,心中满是豪情壮志。 刚刚的小气现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慷慨激昂的态度,胸膛挺得笔直,眼神中闪烁着豪爽的光芒。 李承乾微微颔首。 “吝胖子,你久经商旅,对我大唐的经济民生定是了如指掌。” “如你所知,现今我大唐境内流通的货币依旧以铜钱为主。” “这铜钱,虽在往年里承担起了交易媒介之责,可是其弊端亦日益凸显。” “且不说那重量,百姓们出行经商,需携带大量铜钱,沉甸甸的钱串挂于腰间,行动极为不便。” “再者,铜钱的铸造数量远远无法满足大唐日益繁荣昌盛的商贸需求,致使我大唐诸多偏远之地,至今仍沿用着那布匹换物之法,这极大地阻碍了经济的流通与发展,长此以往,国之根基也会受到动摇。” 吝大福认真地听着,眉头渐渐拧紧,这货币之事关乎大唐兴衰荣辱,半点马虎不得。 “故而,朕决意推行一项重大变革,此事乃是朕规划中明年大唐发展里的重中之重,关乎社稷民生,不容有丝毫差池。” 李承乾的声音停下,看着吝大福。 “陛下请明示,草民定当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吝大福神情肃穆,一本正经地抱拳行礼,只要倭国的银子够多,他有什么好怕的? “朕欲对我大唐货币体系进行一场变革。” “现今铜钱虽为通用货币,可金银之物,因其贵重稀有、性质稳定,自古以来便被视作交易的上佳媒介。” “朕命你,逐步引导我大唐货币由铜钱向白银转换,以白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待时机成熟,便可大规模收缴民间的铜钱,将这些铜重新熔炼提炼,以充实军备,为我大唐的军事力量提供坚实后盾。” 李承乾目紧紧盯着吝大福。 吝大福听闻此言,思绪飞速运转。 若将铜换为银子,其优势不言而喻。 银子价值高昂,相较于铜更为耐用,不易磨损,且携带轻便,百姓日常交易时只需携带少量银锭或碎银,便可轻松完成交易,无需再为沉甸甸的铜钱所累。 如此一来,铜钱的使用量自会大幅减少,每年用于铸钱的铜料消耗亦会锐减。 民间若广泛采用白银交易,只要白银储备充足,那对于大唐而言,无疑是开启了一扇通往富裕的大门。 经济将在稳定的货币体系支撑下蓬勃发展,物价亦会趋于平稳,不再如往日般大幅波动,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免受物价飞涨或暴跌之苦,社会秩序也自然会更加安定祥和。 思索及此,吝大福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疑虑:“陛下,草民心中尚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陛下。” “这倭国的银山,虽说储量颇丰,但真能支撑起我大唐如此浩大的货币变革工程吗?” 李承乾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朗声道:“朕可向你保证,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朕已拟定战略,将于明年派遣苏定方将军领军出征,全力收复安西四镇,重新打通那自汉代起便连接东西的丝绸之路。” “一旦丝绸之路重焕生机,我大唐与西域各国乃至更远地域的贸易往来必将更加繁多。” “各种奇珍异宝,技术以及丰富的物资将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大唐。” “届时,我大唐的经济必将扶摇直上九万里,彻底扭转当下局势。” “朕有信心,不出两年,大唐百姓皆能过上富庶安康的生活,家家户户仓廪充实,余粮满仓。” “况且如今朝廷大力推行各项基建工程,招工之事日益繁重,所缺者,唯有人口耳。” “待经济繁荣,百姓富足,何愁人口不聚?” 吝大福听闻这一番宏伟壮丽的未来与详尽周全的规划,心中的最后的疑虑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满怀豪情壮志,高声道:“陛下,既如此,那这关乎大唐国运兴衰的大事,便全权交予草民!” “草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事非你莫属不可!” “你与齐先生,犹如朕治国理政之双臂,缺一则举步维艰。” “朕每遇国家大事,能够坦诚相商,出谋划策者,唯你二人而已。” 李承乾的眼神中满是真挚的信任。 那目光似有温度,如春日暖阳,直直照入吝大福的心底,让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脸上满是感动之色。 李承乾见状,与齐先生眼神交汇,彼此心领神会。 齐先生轻轻挪动脚步,悄然从宽大的衣袖中缓缓取出一份精心拟定的明年基建清单,动作轻盈,生怕惊扰了此刻这充满信任的氛围。 他缓缓移步至吝大福身前,将清单轻轻递到了尚沉浸在感动之中的吝大福面前。 吝大福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起初还未回过神来,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清单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与项目明细。 瞬间,他的脸色骤变,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与壮志豪情中的他,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又一次像被点燃的炮仗般跳了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所需花费怎会如此之巨?陛下,草民是真的囊中羞涩啊!” “之前的各项开支已让草民几乎倾家荡产,如今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了啊!”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陛下之意啊!” “姓齐的,你这个天杀的,你是不是怂恿了陛下 !” “陛下!草民早就说了!这个姓齐的一定是个奸臣!你看他那张脸,就不像好人!” “我今天就帮陛下铲除了他!” “给爷死!” 第314章 朕希望,人人都可功高震主! 两仪殿之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追逐闹剧。 齐先生身形矫健,在殿内左突右闪。 而那体态臃肿的吝胖子则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紧追不舍,他那肥胖的身躯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殿门口的宦官们早已惊得呆若木鸡,他们何曾见过在这庄严的两仪殿之中,有人敢如此肆意妄为地你追我赶。 这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是足以触怒龙颜的行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坐在座位之上的李承乾不仅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明亮而又愉悦。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还不时地在一旁指指点点,大声地指导着吝大福如何才能抓住齐先生。 吝大福毕竟耐力有限,他那庞大的身躯在经历了一番折腾后,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只见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呼吸声急促。 片刻之后,他才勉强缓过神来,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草民…请斩这个姓齐的!”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这是我大唐的大奸臣!大奸臣!” 李承乾听到吝大福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当即潇洒地挥了挥手,高声说道:“行啊,来人啊,把齐太师拖下去砍……” 他的话还未完全落下,吝胖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到了李承乾的脚边。 他双手紧紧地抱住李承乾的大腿,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急切地说道:“玩笑话,玩笑话,陛下!” 紧接着,他的表情瞬间转为苦相,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哀怨。 “可这要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草民还真不一定能搞得定啊!” 李承乾低头看着吝大福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疼惜。 他微微俯身,轻声说道:“胖子啊,朕也就和你还有老齐说说心里话,这开销,不花不行。如今这大唐,需要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 “虽说目前尚有一些钱财,但户部所得之钱,明年还需大量投入到民生建设之中。” “唯有等到大唐的经济蓬勃发展起来,方能形成良性循环,自然就会反哺。” “但你吝大福与他人不同啊!那户部尚书李炜,又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呢?” “朕答应你,定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为富有的人!你且说说,你现在富不富!” 吝大福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李承乾,眼神中带着疑惑,微微点了点头。 李承乾见状,脸上露出豪迈的笑容,继续说道:“你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商人,是皇商啊!” “你的身后站着的是朕!有朕为你撑腰,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不就是一些军工厂,合金工厂,纺织厂,煤炭厂,船厂………” “这些于你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明年那一点点军费吗?吝胖子你大可放心!待朕将高句丽和新罗顺利打下来以后,所获之收益朕直接拨给商会一半。” “如此一来,你又怎会亏到哪里去呢?” 吝胖子听着李承乾的这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他只能无奈地眨巴着他那双小眼睛,努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李承乾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胖子啊!这才哪到哪啊!” “如今只是在陕西道开办工厂,这不过是一个开端,日后还要将工厂开到全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桌丰盛的大餐,才刚刚上了一道小菜,你就害怕了吗?” “军工厂和合金厂的造价固然是高了一些,可我大唐以武立国,如今锻造的温度又得以提高,这意味着我大唐以后的乾武大炮,威力必将更加强大,数量也绝对不会仅仅只有两发。” “朕向你保证,每一发炮弹发射出去,都可为我大唐带来数十倍,乃至百倍的收益!” 听到陛下都如此信誓旦旦地说了,吝大福知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 他心中明白,若是再继续推诿下去,就显得他有些不懂事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道:“陛下,草民知道了,等草民回去后,就马上开始投入资金。” 听到吝大福终于松口答应,李承乾这才如释重负地展开了笑颜,那笑容之中透着欣慰。 他缓缓扫视了一眼齐先生和吝大福,目光中带着真挚,缓缓说道:“老齐,胖子,你们都知晓朕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古至今,多少个帝王,除了太上皇,大多都选择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做法。” “但朕绝不会成为那样的帝王,兔死狗烹之事,朕既做不出来,也永远不会去做。” “你们皆是我大唐的有功之臣,人人都为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为我大唐尽心竭力做事。” “朕由衷地希望,能够看到你们人人功高震主的那一天!” 齐先生和吝大福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们相视一眼,眼中皆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随后,他们二人同时抱拳行礼,齐声高呼:“谢陛下!” 第315章 武将去得,文臣去不得? 咸阳城,李治这段时间一直逗留在咸阳,未曾踏上回长安的路途。 但对于他,李承乾也是有要求的。 他每日清晨都要整理好衣冠,前往咸阳国立大学。 那咸阳国立学院的校园里,建筑庄严肃穆,庭院中绿树成荫,莘莘学子们的学习声此起彼伏。 而李治与一众皇室宗亲们,不论身份如何高贵,只要年满入学之龄,都必须遵循咸阳当地严格的规矩,踏入这所学府接受教育。 而且,入学院者,皆身份平等,地位相当。 他们在大学中研读兵法谋略、治国理政,还有科学等诸多学问,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 待多年学业修满毕业,便可以书写自己的简历,详细罗列所学所思与自身志向,上交咸阳厂史府。 温如初会带着这些承载着未来希望的简历,交由内阁大臣们仔细审阅,以便为这些学子们安排适宜的官职与事务,开启他们为大唐效力的征程。 李泰相较之下,虽不用像李治那般每日前往学院上课,可他的任务却比李治困难多了。 他有着书立说的任务,需将大唐的山川地理、人文历史、典章制度等一一梳理记载。 因为实在太忙了,所以常常在学院的宿舍中度过一个个夜晚。 有时候实在太过疲倦,便会和衣而卧 有时也会揉着酸涩的双眼,感慨着书之苦,可心中对这文化传承之事又着实热爱。 之前修括地志之时,李世民虽心怀壮志,却因国库尚不充裕,在经费上极为节俭,每一笔款项都需精打细算,艰难地汇聚起来才得以支撑修志之事。 但如今时过境迁,大唐在皇兄的精心治理下日渐繁荣昌盛,国库满仓。 皇兄对于文化教育和学术之事极为重视,拨款之时极为慷慨,动辄便是五百万钱起步,那雄厚的财力为诸多文化事业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李承乾曾言:“大唐可以穷,但再穷不能穷教育!” 此句一出,振聋发聩。 李泰听闻此语,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他心底那时常闪烁却又难以捉摸的宏大理想,让他对自己所肩负的着书重任有了更为深刻的认同感。 只能说是,痛并快乐着! 咸阳功臣疗养院,那高大宽阔的大门口,一张崭新的告示被稳稳地张贴着,其上醒目地写着关于明年战地观光团的相关事宜。 这告示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疗养院的功臣们基本上都会在路过时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那告示,看上那么两眼。 尉迟敬德与程咬金勾肩搭背地从外面的澡堂归来。 冬天还是要去澡堂子里搓背啊!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洗浴后的惬意,一路说说笑笑,脚步轻快。 可当他们踏入疗养院大门,一眼便瞧见魏征那清瘦的身影正孤零零地站在那份告示前。 魏征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告示之上,眼神中透着沉思,一遍又一遍地仔细阅读着告示上的每一个字。 程咬金那大大咧咧的性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好奇心大起。 他甩开与尉迟敬德勾着的手臂,大步流星地走到魏征身旁,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告示,粗声粗气地问道:“魏老头,你一个整日与笔墨纸砚打交道的文官,盯着这玩意儿干啥?” “这战地观光团可是要去危险的边疆战地,路途艰辛遥远,对我们这些在沙场上打滚多年、的武将来说,自是觉得新鲜有趣。” “可这与你平日里的文牍之事可谓天差地别啊!” “对我们来说这打仗的时候居然还能去观战,这事儿可太有趣了!” 魏征微微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先缓缓地看了一眼程咬金那满是疑惑的脸庞,而后又将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尉迟敬德的身上。 魏征轻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两位将军自是在沙场上纵横驰骋多年,战功赫赫。” “可叹老夫这一辈子,都被困于朝堂之上,埋首于文案之间,从未有机会亲见我大唐的勇士们在战场上是如何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又是怎样建功立业,扬我国威的壮烈场景。” “老夫心中一直怀着这份深深的遗憾,如今既然有此机会,难道就因为我是文官,便要与之擦肩而过?” “这战场难道就只是你们武将能去?老夫这个文官为何就去不得?” 尉迟敬德听到魏征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微微一怔。 他平日里着实不太喜欢这个倔强执拗,总是直言敢谏的小老头。 在整个大唐,谁人不知他尉迟敬德对李世民忠心耿耿,是李世民座下最为忠诚的追随者,甚至被人戏称为第一狗腿子。 可即便心中对魏征的行事风格有所抵触,他却也知道魏征在朝堂之上的份量,对他的刚正不阿和渊博学识还是怀有一份深深的敬重。 尉迟敬德皱了皱眉头,快走几步来到魏征面前,看着他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魏老头,你且看看你这瘦弱的身板,这战场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哪怕陛下说这是观光团,可其中的艰难险阻依旧不容小觑。” “你这般年纪,又没有我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一旦踏上那沙场之旅,怕是会水土不服,身体也难以承受那恶劣的环境和奔波的辛劳啊!” “我看你还是早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且瞧瞧,如今那些想去战地观光团的,哪一个不是像我们这般的粗豪武将?哪有文臣涉足其间?” 魏征静静地听着尉迟敬德的话,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透着从容。 他微微欠身,笑着拱了拱手,声音沉稳而有力:“老夫多谢尉迟将军的一番好意与提醒。” “虽说这榜上目前尚无文臣之名,但老夫偏要做那第一个打破常规之人,去战场上走一遭,用我这文官的双眼,去看看那沙场上的风云变幻。” “身为大唐文臣,又有何不可?” 尉迟敬德见魏征这般坚决,知道这小老头一旦认定之事便难以更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魏老头,你这性子,真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既然你已决意要去,那可得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沙场凶险,各种状况层出不穷。” 魏征微笑着点头。 “尉迟将军放心,老夫自会谨慎行事。” “虽无上阵杀敌之勇,却也有洞察世事之明,定不会莽撞。” 程咬金在一旁挠了挠头,哈哈笑道:“罢了罢了,魏老头既有此等气魄,俺老程也佩服。” “说不定你这文官跟着去了,还能有个好名声留到后世,让俺们这些大老粗也跟着沾沾光。” 第316章 有何面目面见陛下和太上皇啊! 疗养院天策府内,静谧之中透着丝丝暖意。 李世民身着一袭华丽锦袍,端坐在主座之上,神色悠然。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一旁的摇篮,只见李璟佑如同粉嫩的团子般躺在其中,正睡得香甜。 李世民眼神一刻也不敢松懈,满是慈爱与专注,时不时轻轻调整一下摇篮的摆动幅度。 李明达和李季明这两个小女儿,此刻正手中紧紧握着精致的奶茶杯,坐在一旁的锦凳上,小嘴一吸一吮,发出轻微的“嗦嗦”声。 那满足的小模样像是世间美味尽在这一杯奶茶之中。 惹人怜爱! 李世民的手中也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那浓郁的奶香与茶香交织在一起,为他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柔和。 这个冬天,这杯暖暖的奶茶彻底俘获了他的心。 在这严寒的时节里,这奶茶既可以让冰冷的双手瞬间寻得温暖,又能在一口入喉时,驱散寒意。 无论是懵懂天真的孩童,还是历经世事的大人,都难以抗拒它的魅力。 屋内,那熊熊燃烧的煤炭将整个空间烘得燥热而舒适,为了不让空气过于闷热,门缝被稍稍拉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冬日的气息趁机钻了进来,却只是徒劳地在这满室的暖意前败退。 李丽质与长孙冲身着棉袍,恭敬地坐在下位。 李丽质眉如远黛,面若桃花,此时她瞧见李世民惬意地品着奶茶的模样,不禁以袖掩面,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似银铃般清脆:“父皇,您这般悠然地享受着奶茶,瞧着真是愈发年轻有活力了!” 李世民微微侧首,看向李丽质,眼眸中满是笑意,像是春日暖阳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昭阳啊,在咸阳的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顺遂?是否觉得此地远胜长安?” 李丽质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父皇,女儿切实有此感受。” “原本以为长安的繁华已令人心醉,可来到咸阳之后,才知晓世间竟有如此胜境,百姓们安居乐业,街头巷尾洋溢着祥和之气,女儿方觉真正长了见识,大开了眼界。”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轻轻点头,而后视线缓缓移向长孙冲。 长孙冲自长孙无忌遭遇变故离世后,整个人都垂头丧气。 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消沉。 李世民目睹老友之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轻唤道:“小冲啊!” 长孙冲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身体微微一震,连忙回应道:“太上皇!” 李世民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安抚:“好了,莫要再这般失神发呆了,桌上的奶茶都快要凉透了。” “饮上一口,在这寒冬腊月里,或许能让心情舒缓些许。” “这冬日之中,唯有这奶茶堪称佳品,既能暖手驱寒,又能暖身健体,更能慰藉人心,驱散忧愁。” 长孙冲闻言,赶忙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太上皇关怀!” 李世民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愈发和蔼:“不必如此拘谨见外,此地并非长安的朝堂,而是咸阳。” “朕如今于你而言,乃是你的岳丈。” “我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无需这般生分客气。” “来,端起奶茶!” 说罢,李世民举起手中的奶茶杯,朝着长孙冲的方向微微一倾,作遥敬之势。 长孙冲急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面前的奶茶杯,那动作谨慎。 他微微抿了一小口,唇齿间瞬间弥漫开奶茶的香甜。 李世民看着长孙冲那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缓慢:“小冲啊,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纠葛,那不过是我们的过往之事,与你们这些晚辈并无瓜葛。” “辅机与朕自幼相识,相伴成长,曾经携手并肩,一同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拼搏奋斗,历经无数风雨磨难,彼此间的情谊深厚无比。” “只是他在晚年之时,或许是被权势迷了心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但在朕的心中,他的功绩不可磨灭,他依旧是我大唐顶天立地的功臣,是那无可比拟的第一功臣!” 长孙冲听闻李世民这一番饱含宽容的话语,眼眶瞬间泛红,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他声音颤抖,泣不成声:“太上皇!儿臣绝无他念。” “儿臣只是……只是深感愧疚,无颜面对陛下和太上皇您啊!” “就连面对长乐,儿臣亦是满心惶恐,不敢直视。” “太上皇和陛下对我长孙家的恩情,厚重深沉,儿臣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我父犯下谋反这等弥天大罪,按律例本应株连,儿臣也难幸免,可陛下却宅心仁厚,只降罪于我父一人,此等天恩浩荡,儿臣感激涕零。” “如今我父犯下大错,无颜面再见太上皇与陛下,服毒自尽。” “儿臣身为长孙无忌之子,又怎能有颜面来面见太上皇和陛下啊!” 长孙冲越说越激动,痛哭流涕,难以自持。 李丽质见此情景,心疼不已,急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轻轻扶住他的手臂,眼中充满了劝慰:“夫君!你这是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啊!” 第317章 夫复何求啊! 李明达眨着聪慧的大眼睛,她虽年幼,却因平日里的耳濡目染与超出年龄的灵慧,能对眼前发生之事有个大概的领会。 而李季明则纯粹得多,她那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迷茫之色。看着众人正惬意地喝着奶茶,却不想长孙冲竟突然悲泣起来,她满心疑惑。 难道是奶茶太苦了才惹得人落泪?带着这份天真的猜疑,她又大胆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舌尖轻触那温热香甜的液体,确定并无苦涩后,她带着一脸无邪望向李明达,急切地问道:“大兕子,不苦呀!他肿么哭了!” 李明达瞧见李季明这天真烂漫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伸出纤细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和声说道:“小朋友不会明白的。” 李季明不依不饶,追问道:“那大兕子明白吗?” 李明达微微摇头,轻声应道:“我也不太明白。” 此时,李丽质紧紧搀扶着长孙冲,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她轻言细语地劝道:“夫君,莫要如此哀伤,真的无人怪罪于你。之前的事情是过眼云烟飘散而去,人当着眼于未来,不能被过去的枷锁束缚。” “日子总归是要一天天地过下去的呀。如今我们身处咸阳,已非长安的是非之地,在这里,不会有人对你投来异样的目光。” “你若心灰意冷,想要远离尘世纷扰,那我便与你一同隐姓埋名,寻一处宁静之所,做一对平凡质朴的百姓夫妻,相伴余生。” “又或者,你可重振精神,凭借自身的才华与坚毅,在这咸阳之地拼搏一番,立下功绩,重塑长孙家昔日的威名。” “无论如何,你父一生的功绩不容磨灭,他为大唐奉献诸多,虽犯过错,但那也是他一生的复杂写照。” “现在,选择权全然在你手中,而我,无论你做出何种抉择,都会始终如一地陪伴在你身侧。” 李丽质直直地凝视着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长孙冲,话语中多了几分鞭策:“我的夫君乃是长孙家的嫡子,是长孙无忌的儿子,你本应继承家族的担当,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绝不该像此刻这般,在地上痛哭流涕,像一个一个怯懦之人!” “倘若你心中确有对陛下和太上皇的亏欠之感,那就应当付诸实际行动去竭力补救,而非仅仅在此悲泣。” “你这般只是哭泣,我丝毫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李世民本欲开口劝慰几句,但当他目睹自己的大女儿瞬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那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他意识到女儿已然成长,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与处理事情的能力。 于是,他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只是安静地端起奶茶,轻抿一口,作壁上观。 回想起李丽质的成长之路,她自幼便身体孱弱,疾病缠身,一直处于精心疗养的漫长阶段。 幸得李承乾早早有所筹谋与安排,否则,以昭阳那娇弱的体质,恐怕难以熬过岁月的磨砺。 也多亏了咸阳近年来医学的蓬勃兴起与快速发展,为她的康复带来了新的希望。 李世民知道李承乾在医学院里秘密进行着一些鲜为人知的研究。 有一次,他在城中闲逛之时,偶然瞧见几个倭人神情癫狂地从医学院里仓皇逃出。 不过,他们很快便被医学院的守卫人员迅速擒获抓了回去。 因着这起突发事件,李世民特意招来温如初询问详细情形。 温如初随后引领他来到了医学院的地下室。那地下室中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世间百态的李世民,也被深深震撼。 里面的惨烈与恐怖,让他发誓此生绝不再涉足第二次,那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但当他知晓这些倭人的生命能够为大唐的医学研究开启新的大门,能够让许多以往被视为绝症的病症有了治愈的可能时,他的内心起了波澜,心态发生了巨大转变。 在他心中,大唐的子民尊贵无比,而那些异族之人,不过是未开化的蛮夷野人。 况且,他自身深受风疾的长期困扰,虽说目前病情稍有缓解,可他心底渴望能够彻底根除。 他不禁联想到,不仅自己,还有兕子、昭阳以及未来可能患病的众多子孙后代,都迫切需要更为先进有效的医疗保障。 一时间,他甚至冲动地想要亲自奔赴异族之地,将那些异族之人统统抓回来用于医学研究。 不过,当听闻现有的这些倭人足够支撑五年的医学研究用量时,他那激进的想法才渐渐平息,缓缓打消了这个念头。 长孙冲在听到李丽质那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后,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的眼神中燃起了希望和斗志,望向李丽质,感激的说道:“长乐,夫君实在是对不住你。” “方才是夫君失态了,让你见笑。” “但请你放心,夫君此刻已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能有幸娶到你这般聪慧贤良的女子为妻,是我长孙冲此生最大的福泽,夫复何求啊!” 第318章 大唐的残障人士 太极殿内,群臣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恭敬而拘谨地站在殿下,心中五味杂陈。 陛下灭佛之举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如今已在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 那可是关乎万千信众的大事,如此庞大且影响深远的行动,陛下竟然直接跳过朝堂上的诸位大臣,指挥锦衣卫前去定罪处理。 这前所未有的行事方式,让这些平日里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臣子们,此刻只觉内心空落落的,失去了在这朝堂之上的立足根本,一种被帝王无情架空的失落在心底肆意蔓延。 李承乾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面容平静如水,目光却锐利看着下方群臣。 他微微侧目,眼神在群臣中轻轻一扫,最后落在了房玄龄身上。 房玄龄身为朝中重臣,自是心领神会,当下双手紧握着那温润的象牙笏板,步伐沉稳地从队列中缓缓走出。 “陛下,老臣这儿有一份文水县县令狄仁杰所呈上来的折子,” 房玄龄微微躬身行礼,语调不疾不徐,清晰可闻。 “此折子上有陛下的批示,老臣且为诸位同僚简要讲述一番大概内容。” 言罢,他稍稍停顿,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那眼神中似有深意。 “诸位同僚,大家可曾知晓我大唐如今究竟有多少身体有残障之人?” 此问一出,群臣们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残障之人,在这世间本就风雨中飘摇。 无论身处何方,都难以求得一份安稳的生活。 可今日陛下既然授意房相提及此事,那必然不会是无端之举,其中定是蕴藏着别样的深意。 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无人敢贸然站出来说话。 众人心中皆明白,这恐怕是陛下与房相事先商议好的策略,此刻若是站出来回应,那就是不懂眼色,纯粹是自讨没趣。 “房相公,微臣知晓!”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陈浮生挺身而出。 他气宇轩昂,向前迈出一步后,朝着房玄龄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礼数周全,尽显谦卑。 “我大唐如今残障之人,其中包括那些在沙场上为了英勇奋战,不幸身负重伤的老兵,其数量粗略估算已超过五十万户。” 他声音清朗洪亮,振聋发聩。 听到陈浮生的回答,大部分人都震惊了,泱泱大唐竟然有这么多的残障人士? 房玄龄听闻,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意。 “浮生所言极是。” “狄仁杰这折子上所阐述的,正是关于我大唐残障人士的保障问题。” “在那文水县之中,残障人士的数量颇为可观,大致估算下来,可能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遭遇此等不幸。” 房玄龄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略显凝重。 “而这些残障之人,他们在我大唐的土地上艰难求生,面临着诸多难以想象的困境,可他们归根结底也是我大唐的子民啊。” 说到此处,房玄龄稍稍提高了声调 “所以狄仁杰建议,我大唐理应提高对这些残障人士的保障力度,比如可以每月为他们发放一定数额的救济金,让他们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 “提供的食物,使他们免受饥饿之苦等等。” “当然,具体的实施情况与细则,还是要仰仗陛下圣裁。” 言毕,房玄龄双手高高捧起折子,身体前倾,极为恭敬地微微拱手,而后静静地等待着李承乾的指示。 李承乾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深邃地审视着殿下群臣脸上那形形色色的面容。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众爱卿若有任何疑惑不解之处,尽可畅所欲言,今日咱们君臣便共同商议一番。” 马周站在群臣之中,在听到房玄龄的话后,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心中暗自想着前些日子在长安看到的那些事情。 唐俭满脸忧虑之色。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陛下,如今我大唐各项事务的消耗极为巨大,不断消耗着朝廷的财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真的有如此多的开支,去赡养这些残障人士吗?” 唐俭言辞恳切,眼神之中满是对国家财政状况的关切,迫切地寻求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李承乾神色平静如水,眼神淡淡地转向了李炜。 李炜身为户部尚书,自是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 当下,他毫不犹豫地快步从群臣之中站了出来。 “陛下,关于此事,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臣回户部仔细核算之后才能有确切的答复。” 李炜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说道。 “不过,臣依据目前所掌握的各项数据初步估算,应该是足够的。” 听到李炜这般表态,唐俭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明白此刻若是再继续争辩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毕竟户部尚书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只要朝廷的财力能够支撑,陛下想要推行此事,身为臣子的他们也唯有遵从。 马周此时也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向前迈出一步,神色严肃。 “陛下,提及这残障人士,老臣近些日子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四处走动之时,确实发现有不少残障之人。” “其中,又以盲人居多。” “如今的长安,乃是我大唐的都城,人流量极为庞大,川流不息。” “即便陛下英明,规定了城门入由左,出由右,以规范交通秩序。” “可对于那些失明之人来说,想要在这人来人往的长安城中靠着自己的力量顺利走动,仍是困难重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第319章 何为盛世之相?何为强国之证? 马周的脸上带着几分思索后的沉郁,缓声说道:“老臣回府之后,于书斋之中,苦苦思索,然思绪纷杂,直至此刻,仍未寻得一条能护佑这些盲人于长安城中安然栖息,平和度日之妙策。” “长安盛景虽美,于他们而言却似处处荆棘,行路艰难,老臣心忧,却苦无良策,实乃愧疚。” “幸得房相提及此等事宜,驱散老臣心头之迷雾,令臣有所触动,灵犀乍通,诸多思绪纷至沓来。” 马周微微昂首,继而神色凝重,侃侃而言:“老臣冒昧进言,盲人出行,多凭仗拐杖探路,依臣之见,可否于我大唐那平坦坚实的水泥道路之畔,精心筹谋规划,开辟出一条专属盲人行走之幽径。” “此径当独具巧思,路面之上细细雕琢独特纹路,或如山川起伏之脉络,高低错落。” “盲人仅需以手中拐杖轻轻触碰,便能感知路径所在,知晓自身正处于安全无虞之道,可得指引。” 马周稍作停顿,在脑海中勾勒那盲文诞生后的盛景,又道:“我大唐文明璀璨,如繁星耀空,自当泽被苍生,无一遗漏。” “为使盲人亦能深切领略大唐之锦绣风华,典雅礼仪等诸般精妙绝伦之处,理应精心创编盲文。” “盲文既成,使其能与我大唐万千子民同沐文明之光辉,共品文化之醇厚,不再被隔绝于文明世界之外,于孤寂幽暗中独自徘徊。” 言及此处,马周愈发慷慨激昂,神色坚定似铁,言辞铿锵有力:“既为盲人专道,便当如净土般不容侵犯,务须保其畅行无阻。” “故而需明诏天下,严禁任何闲杂人等或物件于其上肆意阻拦。” “且当修订我大唐律法,增入相关条文,以威严纲纪确保此规得以切实践行。” “唯有如此,方能为盲人悉心营造一安全无忧之出行环境,使其于这繁华喧嚣的长安城中,觅得一方专属安宁天地,亦彰显我大唐对万民之慈爱与包容。” 马周毫无保留,将心中所思所想如潮水般滔滔不绝地倾诉而出。 其情真挚深沉,其意拳拳热忱。 李承乾端坐在那龙椅之上,闻得马周这番肺腑之言,不禁微微一怔,旋即眼眸之中流露出惊叹与赞赏交织的复杂神情。 马周之才,果真名不虚传,李承乾那令长安交通有条不紊的“城门入由左,出由右”新规,细说由来,也是从历史上的马周提出的。 乃至后世,尚有诸多传言,认马路之得名,皆因马周之故。 至于马路于前世究竟缘何而生,李承乾虽茫然不知,但是此刻他却知道,自己手握决定马路历史书写的权柄,可使此一创举于青史之上熠熠生辉,传颂千古。 李承乾并未即刻开口,权衡利弊,思索着这一举措背后的意义与可能引发的连锁波澜。 此时,萧瑀与于志宁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遂双双挺身而出。 于志宁见萧瑀率先举步,赶忙谦逊有礼地躬身行礼,示意请萧瑀先行发声。 萧瑀微微点头,继而转向马周,面色凝重如铅,言辞恳切真挚:“马阁老,且容老夫一言。” “君之所思,虽心怀仁慈善念,可君可曾悉心考量,此等宏大构想若付诸实施,我大唐需额外承受何等沉重之负担?” “单是创编盲文,着书立说之举,其间所需之饱学之士、笔墨纸砚、岁月光阴,耗费之巨,便堪称浩如烟海,无异于令人咋舌。” 萧瑀忧心忡忡,像是预见未来艰难险阻:“待盲文创编既成,朝廷尚需调遣诸多贤能饱学之士,耗费无数时日精力,悉心教导盲人研习。此中艰辛,不言而喻,逆水行舟,困难重重。” “再者,我大唐修筑现有道路,历时两载有余,其间雇佣百姓数以数十万计,耗费钱粮不计其数。” “涓涓细流汇聚成汪洋沧海,如今却欲另起炉灶,重修盲道,老夫以为,君虽有仁慈之心,可此举绝非治国安邦之良策,实乃本末倒置,徒增劳顿,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萧瑀话音刚落,于志宁赶忙附和:“老夫之意,与萧尚书不谋而合。” “此举着实劳民伤财,且即便如马阁老所言,朝廷全力推行此议,但我大唐又能收获何等实利?” “莫非仅为换取一群残障人士之感恩戴德?” 于志宁言辞犀利,直抒胸臆,毫不留情:“彼等盲人,既无法躬耕陇亩,为农桑辛勤贡献心力,犹如折翼之鸟难以翱翔天际,又需朝廷岁岁拨付钱粮,以供其生计。” “如此一来,于我大唐而言,岂不是徒增沉重包袱,有百害而无一益?” “石头投入平静湖面,只会搅乱一池春水,动荡不安。” 言罢,于志宁恭恭敬敬朝李承乾深施一礼,“老臣恳请陛下圣明烛照,审慎斟酌,万勿轻举妄动,以免动摇国本根基。” 李承乾听闻于志宁之言,不禁多打量他几眼。 于志宁者,儒学大家也。 早在李世民尚为秦王之时,便已忝列天策府从事中郎之位,备受倚重。 想当年,李世民曾委以他与魏征重任,悉心督导李承乾学业。 那本流传后世,用以劝谏李承乾之《谏苑》,便是于志宁心血所着。 李承乾默默聆听下方群臣激烈争辩,良久之后,方缓缓开口:“好了,朕听卿等唇枪舌战许久,此刻心中唯存一问,欲询诸爱卿。” “究竟何为盛世之相?又何为强国之证?” 李承乾之声不大,但整个大殿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群臣面面相觑,皆满心狐疑,实难明了。 为何方才尚在激烈争论道路修筑之事,陛下却突兀抛出一貌似风马牛不相及之宏大命题。 第320章 乾武一朝,只与百姓共天下! 李承乾所抛出的这一问题,能身处于这威严朝堂之上的官员,无一不是学富五车且能言善辩之士。 对于盛世与强国的论题,他们自幼便熟读经史子集,皆可凭借满腹经纶滔滔不绝地阐述出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更是不在话下。 可众人心中皆明白,当今陛下与往昔的太上皇截然不同。 陛下思维敏捷,行事风格果敢且富有创新,难以捉摸。 陛下所提出的各类问题,其最终答案往往与众人所熟知的传统认知大相径庭,彻底打破他们一贯秉持的思维定式。 故而此刻,尽管诸位大臣心中都有着各自的见解与答案,却没有一人急于站出来回应,皆因忌惮所言无法契合陛下的心意,从而陷入尴尬窘迫之境,甚至可能触怒龙颜。 见无人应答,李承乾那锐利的目光缓缓地在群臣脸上一一扫过。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点名:“于爱卿,朕深知你在儒学领域造诣深厚,堪称大家。既如此,那就由你来为朕解答心中的疑惑。” 于志宁闻得陛下点其名,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 虽说他并不知晓陛下心中对于此问题的答案究竟有着怎样独特的见解与深意,但他对自己多年来浸淫于儒学经典,尤其是擅长的中庸之道所积累的学识与智慧颇为自信。 自己所秉持的答案皆源自圣人之言,乃是经过千年传承与沉淀的智慧结晶,无论如何,陛下也不能反驳圣人之言? 这般思索过后,他赶忙收敛心神,恭敬地向前迈出一步,随后深深地行了一个极为标准且庄重的大礼,以表对陛下的尊崇。 礼毕,他直起身来,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凭借自己深厚的学识底蕴侃侃而谈。 “盛世之相,于儒学而言,乃德润人心,礼义兴邦。” 于志宁语调沉稳有力。 “当君主圣明,臣子贤能之时,方可成就盛世之基。” “君主应以仁厚之品德为天下万民之楷模典范,仿若北极星高悬于天际,恒定不移,而众星皆环绕拱卫,尊崇敬仰。” “君主需广开言路,纳谏如流,犹如大海容纳百川,不拒涓涓细流。” “且应勤于政务,事必躬亲,慈爱黎民百姓,施行政令皆秉持仁爱之心,使恩泽如暖阳普照四海八荒,惠及每一位子民。” “臣子则应恪守本职职责,以道义为行事之准则,廉洁自律,奉公守法。” “正如曾子所云‘吾日三省吾身’,时刻反省自身之言行举止,修身养性,端正己行,全力辅佐君主推行仁政善举,为国家之繁荣昌盛贡献自身之力。” “彼时,万民方能和乐融融,共享太平盛世之福泽。” “于家庭之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妇和顺。” “于邻里之间,则相互亲近友善,互帮互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彰显民风之淳朴敦厚。” “秩序之教蓬勃兴起,贤能之才必将涌现。” “士子皆尊崇‘学而优则仕’之理念,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宏伟志向,虔诚尊崇圣贤之学,明晰人伦纲常,知晓礼仪规范,此即为盛世文德昭彰于世之体现。” “再者,仓廪充实,百姓方知礼节。” “衣食丰足,民众始晓荣辱。” “农桑繁荣兴盛,百工安居乐业,商贸往来顺畅无阻,经济繁荣昌盛,民众富庶且崇尚礼仪,此乃盛世坚实之物质根基。” 李承乾静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平静如水,专注聆听于志宁之言,微微点头,以示对其阐述的初步认可,继而轻声道:“爱卿且继续说,朕正听着。” 于志宁的话,也让朝堂上的老臣频频点头。 于志宁轻咽口水,润了润略显干涩的喉咙,接着说道:“强国之证,当为文德武功兼而有之,二者相辅相成,如车之两轮,缺一不可。” “法律亦应契合仁义之道,赏善罚恶,公正严明,秉持‘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之原则,全力保障公平正义得以施行,使国法威严深入人心,令百姓信服,无论贵贱,皆敬畏法律,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于武功而论,并非肆意穷兵黩武,而是需拥有足以扞卫家国之强大军威。” “征伐之举需师出有名,为正义而战,此正所谓‘止戈为武’,以战止战,旨在维护大唐之领土完整,彰显国威。” “令四夷来朝,万邦协和,使远方之邦国慕名来服,近处之邻邦心悦诚服,此即为强国之武力表征。” “如瘦虎屹立于山林,百兽皆惧。” 李承乾听完于志宁这一番宏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深意的微笑,缓声道:“朕初登大宝之时便曾言,诸位爱卿所读之书,朕皆已研读。” “而诸位未曾涉猎之书,朕亦有深入探究。朕之学识,并非泛泛。” 言罢,他目光直视于志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质疑。 “于爱卿之儒学高论,乍闻之下颇具道理,锦绣文章,辞藻华丽逻辑严谨。” “但细细思量,却如同空中楼阁,徒有空口白话之嫌,难以落地施行。” 李承乾微微一顿,语气转冷。 “朕且问于爱卿一句。你所言‘万民和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妇和顺,邻里相亲’,此等宏愿虽好,可这万民之中,难道不包括那些身有残障之人吗?” “难道不涵盖我大唐那些处于困苦潦倒之境的穷苦百姓吗?” “他们在你的盛世蓝图之中,又处于何种地位?是否被你所忽视?” 于志宁闻得此言,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陛下竟然在驳斥圣人之言! 李承乾却并未停顿,继续说道:“朕知晓诸位爱卿心中所想,也明白你们认为马爱卿之想法乃吃力不讨好之举,认为此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却难见显着成效。” 李承乾目光扫视全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朕今日在此明言,何为盛世之相?那便是以贫困穷苦者之生活境遇为边界。” “自上古至今,世间当真有所谓纯粹之盛世吗?”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先生悄然抬头,深深凝视李承乾一眼,目光中似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李承乾未觉,继续慷慨陈词:“所谓过往之盛世,不过是王侯将相之盛世,绝非天下芸芸众生之盛世,仅仅只是那一小撮权贵之人的盛世罢了。” “大多数之百姓,依旧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每日能求得一顿饱饭而愁苦忧思,挣扎在生存的边缘。” “如此名不副实之盛世之名,朕嗤之以鼻,既不要,亦不稀罕。” 李承乾言辞愈发激昂。 “只要我大唐仍有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仍有人遭受压迫,被人剥削,辛勤劳作却拿不到应得之工钱。” “那这所谓之乾武盛世,也不过是一个虚假之笑话,徒有其表,毫无实质。” 李承乾转头望向负责记录之史官,神情严肃。 “史官,将朕今日所言如实记载。朕在此立誓,只要我大唐尚有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困苦,那么,谁也不许在史册之上妄记所谓之乾武盛世。” “朕以为,如此虚假之名,实乃我大唐之耻辱!这是朕对大唐百姓的承诺。” “朕只希望,朕乾武一朝的臣子,屁股能和这天下穷苦百姓坐在一起,莫要坐的太高。” “圣人有云,民贵君轻,可多少人当了官员,就不把那些芸芸众生当一回事了?” “朕不管后世如何,但是,你们都给朕记住!” “朕这乾武一朝,是和这天下百姓共天下,而绝非和士大夫共天下 ” “记住,朕见了百姓,也要互相问好,谁敢给百姓摆你们那些臭官僚的架子,别说朕不给你们留情面。” 史官聆听李承乾这番掷地有声之话语,只觉心中热血沸腾 虽众人皆知陛下的理想难以实现,触不可及。 但是若连理想都没有,这世间又何必有希望?这生活又何来盼头? 第321章 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思索,话语随之顿了顿,在脑海中梳理着言辞。 “至于强国之证。” 他的声音有力。 “征伐之举需师出有名,以战止战,令四夷来朝,万邦协和,使远方之邦国慕名来服,近处之邻邦心悦诚服。” 李承乾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旋即说道:“这个问题,朕找个人来和你们解释。” 紧接着,他中气十足地高呼:“秦如召!” “末将在!”秦如召闻听皇命,瞬间响应。 只见他身姿挺拔,腰间所佩仪剑,一步向前。 “来,你来和朝廷诸公,论一论这儒圣之言。” 李承乾眼神中带着信任,向秦如召示意。 “是,陛下!”秦如召恭敬地抱拳行礼,而后缓缓转身,目光径直投向于志宁。 “于大夫,你所说的话,本将实难认同,料想在场的武将们,应当也无一人会认同?” 言罢,他微微侧首,看向自己身旁那一排威风凛凛的武将。 只见武将们个个器宇轩昂,听闻秦如召之言,皆是神情激昂,频频点头。 在他们心中,所谓的以战止战,四夷来朝,不过是文人墨客在书卷中编织的美梦。 这些文人,整日端坐于朝堂之上,或是埋首于书斋之中,何曾亲身体验过战场的残酷与血腥。 战场之上,哪里有什么温文尔雅的周旋,有的只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是生与死的较量。 “圣人之言,乃是于春秋之际所出,彼时所应用之对象,亦不过是华夏子民,于彼时之情境,或尚可采用此种方法。” 秦如召双手背于身后,昂首挺立,侃侃而谈。 “然如今,时代已变,早已是我大唐之盛世。” “自始皇一统华夏,统一度量衡起始,我中原之地与周边之异族,便陷入了不死不休的争斗局面。” “我华夏民族妄图凭借德行去感化那些蛮夷,恕本将难以苟同。”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那些蛮夷,生性凶悍,毫无信义可言。” “他们只会在我华夏兵威强盛之时,佯装恭顺,伏低做小,极尽谄媚之态。” “可一旦我华夏兵锋稍有顿挫,他们便会如饥饿难耐的野兽一般,瞬间暴起,在我华夏的壮丽山河之上肆意践踏,妄图啃下一块又一块的肥肉。” “从秦至今,悠悠岁月,历经千载,我华夏对其教化多年,又有何成效?” “于大夫你且扪心自问,这般教化,真的有用吗?” 秦如召的目光紧紧盯着于志宁,要将其心底的想法一一剖析。 于志宁被秦如召这一番犀利的言辞问得哑口无言,他嘴唇微微颤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思索良久,才勉强挤出几句话来:“教化非一朝一夕之功,此乃长久之计,需持之以恒。虽说当下未见成效,但长此以往,假以时日,必定能教化成功,只是现今尚未到功成之时罢了。” 他的声音微弱且底气不足。 听到于志宁的话,朝堂之上的武将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于大夫,你这一番言语,可是将我大唐那些战死沙场的忠勇将士们的赫赫战功,全然归于你们文人的一句教化之功了!” 薛仁贵浓眉倒立,怒目圆睁,满脸皆是鄙夷之色,话语中饱含着对这种言论的不满。 秦如召回首望了一眼薛仁贵,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旋即相视一笑。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定方,此时听到于志宁的话语,也按捺不住,开口说道:“于大夫莫非以为那些异族皆是温顺如羔羊,会毫无反抗地任我大唐随意宰割?简直荒谬至极!” “那些异族,分明是一群披着羊皮的恶狼,看似无害,实则暗藏凶险,切不可小觑!” 苏定方目光冷峻如冰,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秦如召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本将以为,蛮夷之族,向来畏威而不畏德。” “所谓的德行教化,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耳旁之风,毫无作用。” “唯有以铁血手段,方能让他们知晓厉害。或可将他们亡国灭种,以绝后患,或可将其打散,分别编入我大唐各地,令其沐浴我汉家文化,历经几代之后,或能使其融入我大唐,不再为患。” “除此之外,实无其他良策。” “于大夫,如今可不是春秋时期那般的情境了,切不可再拘泥于旧法。” 秦如召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而后缓缓退下。 李承乾见状,目光扫过面色不佳的于志宁以及一众神情各异的文臣,他们或面红耳赤,或神色阴沉,显然心中愤懑不已。 李承乾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缓和道:“儒学并非全然无用,只是时代在不断发展进步,吾等需取其精华之处,摒弃其不合时宜之糟粕。” “百家之说,皆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不可片面而论。” “今日且先不争论这个话题了。” 李承乾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阵春风拂过,原本凝固的朝堂气氛,渐渐变得缓和了些许。 他心中暗自叹息,相较那些诸如推行新政、兴修水利等变革而言,这思想上的变革,无疑是最为艰难的。 想要彻底改变这些人从古至今根深蒂固的固执看法,绝非易事,或许唯有等到天下真正太平,海晏河清之时,人们的思想才会更加包容开放,不再如此拘泥于旧有的学说与观念。 第322章 马路,欲亲征高句丽 龙椅之上,李承乾目光扫视全场,而后轻轻开口:“马爱卿。” 马周闻声,赶忙从朝臣队列中站出,双手恭敬地拱起,弯腰行礼,口中高声回应:“老臣在。” 李承乾微微颔首,神色认真地说道:“马爱卿你把你的想法,做一份切实可行的计划,给朕呈上来,此计划需涵盖那些手脚残缺的老卒。” “虽说朝廷每月都定时给予他们补贴,但这还远远不够。” 李承乾的眼神中流露出关怀之意。 “我大唐切不可让这些曾为国家浴血奋战的老卒寒心。“ “除了常规补贴之外,朕决定还要给他们安装义肢,让他们能如常人般生活,重拾尊严。” 李承乾坐直了身躯,加重了语气。 “马爱卿,你制定此计划时无需考虑成本之事,这是关乎大唐民心的大业,是细水长流之事,耗费钱粮并无上限。” “朕在此向你承诺,只要是为了此事,朕无有不允。” “你今日提出此建议,功不可没,待计划在内阁和朕这里顺利通过,朕定会给你一份天大的功劳。” 李承乾微微一顿,目光坦然地直视马周。 “朕也不想与你有丝毫隐瞒,坦诚相待。” “你所提议的盲人行走便利之道路,朕思量后将它命名为盲道。” “至于这天下道路,朕也有想法,只要你能将此事圆满功成,朕便让这天下的道路都冠你马姓。” “从此,这道路便叫做马路!” 此等豪言一出,所有人都呆立当场,面露震惊之色。 名留青史,这是多少臣子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荣耀。 泼天大功就这么几句话到手了?更是如梦幻泡影般可遇而不可求。 就连马周自己也被惊得不知所措,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一生在朝堂沉浮,历经风雨,却从未想过会得到陛下如此厚重的赏赐。 震惊之余,他当即双膝跪地。 “陛下,此功劳太过巨大,老臣实在受不起啊!” 说完,缓缓将头伏在地上,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李承乾看着马周这般模样,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随即站起身来,龙袍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稳步从龙台上走下,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 走到马周面前,他伸出双手,轻轻将马周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马爱卿,此功绝不为过。” “朕要表彰的并非仅仅是你提出盲道这一创举之功,而是朕欲将你树立为天下官员的表率。” “你身为阁老,位高权重,却仍能心系穷苦百姓,不忘百姓疾苦,此等品质实在难能可贵。” “你的为官之道,让朕深感欣慰。” “屁股没坐歪啊,马阁老!” 李承乾扶着马周,缓缓转身,看着朝堂上的一众官员。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日后谁若能真心为民做主,朕绝不会吝啬封赏。朕的朝堂,需要的是能为百姓谋福祉的官员。” “是,陛下!” 朝臣们齐声高呼,一个个眼中都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尤其是文官们。 自己自幼苦读诗书,研习经史子集,所求者不正是在这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名垂青史吗? 为民做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运用所学,施展才华之事,并非难事。 之前只是因各种缘由,或懈怠,或忽视,并非能力不足而未去做。 但如今,陛下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只要有所作为便能加官进爵,名垂千古,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有谁会不想奋力一搏呢? “对了,给狄仁杰封赏,官升半级,另赐棉袍一件,布二十匹,咸肉两块,茶叶一罐。” 李承乾转头向房玄龄吩咐道。 “是陛下!”房玄龄恭敬地拱手回应。 李承乾背着手,步伐缓慢而沉稳。 他踱步缓缓走上龙台,回到龙椅之上,他再次正襟危坐,恢复了那威严的帝王之态。 “裴爱卿。” 李承乾目光投向工部尚书裴行俭,眼神中带着询问。 “臣在!”裴行俭迅速从朝臣中走出,恭敬地行礼。 “裴爱卿,我大唐通往高句丽的道路,修缮的状况如何了?” 李承乾目光灼灼。 裴行俭微微欠身,姿态谦卑而有礼。 “陛下,经工部上下齐心协力,日夜赶工,来年三月之前,定可大功告成!”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对了,诸位爱卿,有件事朕未提前与你们商议,但朕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威严。 “泉盖苏文篡逆高句丽,带兵悍然攻打新罗,竟还胆大包天杀害朕派去的大唐使臣,简直不把我大唐放在眼里。” “此等恶行,朕绝不能容忍。” “明年朕定会定个良辰吉日,亲率大军征伐高句丽,定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大唐的天威!” 李承乾这话一出,朝堂之下顿时一片哗然。 累了,真的累了。 如此重大的事情,关乎国家命运与无数将士生死,陛下怎可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说出口? 和谈论家常琐事一般随意! 高句丽,那可是一片被诅咒的不祥之地啊! 昔日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虽有削弱世家的意图,可隋朝也正因这三次大规模的征伐,国力耗尽,民不聊生,彻底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且不论其目的如何,隋炀帝三征皆以失败告终,这是不容置疑的历史事实,而如今陛下竟也要踏上亲征之路,怎能不让众人忧心忡忡,为大唐的未来捏一把汗呢? 第323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朝堂之中,气氛凝重。 此刻,众人的思绪皆被一个至关重要的疑问紧紧缠绕:使臣? 大唐究竟有没有派遣使臣?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礼部尚书谢万全身上。 那目光犹如实质的芒刺,好从他的表情与反应中探寻出这一疑问的真相。 谢万全内心深处却茫然失措。 自己身为礼部尚书,对于派遣使臣这般大事,怎会毫无印象?可眼前的情形却又如此诡谲。 他毕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深谙为官之道与应变之术。 转瞬之间,愤怒之色便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且醒目地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众朝臣目睹谢万全这般神情变化,自是纷纷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在他们的认知里,高句丽不过是大唐周边的一个小国,就算不畏大唐,敬也该有? 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决然不敢轻易对大唐的使臣痛下杀手。 众人心中虽疑窦丛生,可如今人家已然“犯下”杀唐使的大罪,此等奇耻大辱,对于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大唐而言,若不出兵讨个公道,大唐的国威必将扫地,颜面更是无处安放。 原本还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劝谏陛下莫要出征高句丽的大臣们,此刻也都明智地把到嘴边的劝阻之语生生咽了回去。 李承乾高高在上,将朝堂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见无人站出来反对出兵,心中不禁暗自欣喜。 历史上,李世民欲亲征高句丽之时,朝堂之上大半官员纷纷挺身而出,言辞激烈地加以反对,致使出兵之事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而且那时泉盖苏文并未敢对大唐使者有丝毫冒犯之举。 可如今,自己根本未曾真正派遣使者,却直接宣称使者被杀,那泉盖苏文便是有百口千舌也难以辩解这杀唐使的弥天罪名。 如此一来,至少在出兵这关键的第一步上,已经无人再会加以阻拦。 “陛下,高句丽如此猖獗狂妄,末将请战!” 一员虎背熊腰的武将率先按捺不住。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刹那间,其余武将也纷纷响应,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的斗志昂扬。 刚刚那些文绉绉的长篇大论与讨论,对于这些在沙场上久经沙场的大老粗们来说,听得他们呵欠连天,困意难挡。 可此刻一旦谈及战事,他们立马精神抖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李承乾见状,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有力地叉在腰间,傲然地俯瞰着下面这群纷纷请战的武将们。 “众爱卿切莫急躁。” 他高声说道,同时轻轻招了招手。 “想打仗的,依照老规矩,递请战书到内阁。” “可别像往昔那般,一人几十本,毫无条理。” 每人只需一本,务必在其中详尽阐明要害之处,将你们自身的优势与劣势毫无保留地写出,还有打算如何作战的策略,都一一道明。” “朕自会综合考量,做出最终决定。” “至于具体的作战情况,朕今日也颇为劳累,待朕与内阁细细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李尚书。”李承乾转而呼唤李炜。 李炜赶忙从朝臣队列中站出,恭敬地拱手行礼:“陛下,臣在!” “李爱卿,此次出兵的军费无需从户部支取,你无需为此忧心忡忡。” “朕已安排妥当,全部由乾宇商会出资。” “户部的钱财,需全力为朕用于发展民生大业。” “是,陛下!” 李炜原本听闻要打仗,心里猛地一紧,户部账上已经全部要支出了,钱不太够,陛下又要打仗,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听闻军费由乾宇商会承担,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李承乾正欲开口宣布退朝,唐俭却径直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 李承乾见唐俭站出,微微顿了顿,说道:“唐爱卿但说无妨。” 唐俭面容凝重,缓缓说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精力渐衰,想乞骸骨,前往大唐功臣疗养院里安享晚年,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唐俭今年已然六十四岁,按常理而言,确实到了可以退居疗养院颐养天年的时候。 可问题是,李靖也在疗养院中。 这唐俭此时提出此请求,该不会是冲着李靖去的? 李承乾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唐俭,心中暗自揣测。 大唐律例明文规定,六十岁以上的四品以上官员,确有资格进入疗养院。 这规矩乃是李承乾自己亲手定下,他自然不可能自打嘴巴,出尔反尔。 唐俭又不同于魏征,此二人一旦在疗养院中碰面,只怕是会闹个你死我活。 不过一想到李世民也在疗养院中,李承乾稍作沉吟后说道:“朕允了。唐爱卿你且回去收拾收拾行李物件,这几日将手头事务交接完毕,便可前往。” “去了疗养院之后,需秉持平和之心,莫要生事。” “是,陛下!”唐俭面无表情地谢恩。 李承乾望着唐俭,无奈地叹了口气,该如何化解呢? 唐俭与李靖之间的恩怨,若真在疗养院中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只盼父皇李世民能够镇得住这两位昔日的股肱之臣。 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唐俭,李承乾都能生撕了李靖。 所以他也没打算劝唐俭。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顺其自然! 第324章 唐俭辈何足惜! 寒冬腊月,咸阳的街头一片热闹景象,行人皆裹紧棉衣,四处消费。 李世民,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三人却毫无寒意。 他们相互勾肩搭背,脚步略显踉跄地走在回返之路。 三人的衣袍之上,沾染着若有若无的胭脂芬芳。 即便是这严寒的冬日,他们的面庞也泛着淡淡的红潮,双眸中透着未尽的惬意。 程咬金带着满足又略带惋惜的神情,率先开腔道:“太上皇啊,今日这趟出行可全仰仗您的慷慨。” “那家店实在是贵的吓人,俺老程那点微薄的养老金,怕是去不了几次就没了。” “您瞧瞧那店,俺老程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讲究的地方。” “若不是有您财力雄厚,俺恐怕只能望而却步,心中虽有不舍,也只能作罢。” 说罢,他还意犹未尽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他们这一日先是体验了一整套精致讲究的休闲套餐。 踏入那专门的雅间,温热的香汤早已备好,让人瞬间身心舒畅。 他们浸泡其中,感受着技艺娴熟的老师为他们推拿按摩,恰到好处的力度,精准地舒缓着每一处肌肉的酸痛。 接着又惬意地享受了采耳的乐趣,躺在柔软的躺椅上,感受着那丝丝痒痒带来的独特舒爽。 而最让他们陶醉的,莫过于观赏一群身姿婀娜的异域美貌女子翩翩起舞。 那些女子身着华丽的舞衣,随着悠扬的乐声摇曳生姿。 那一场舞,无疑是此次消费的大头所在,仅仅是为了这片刻的欢愉,花费便如流水,但他们却觉得物有所值。 尉迟敬德听着程咬金的感慨,深有同感,不住地点头应和:“咸阳这地方着实是妙啊!” “若不是有太上皇引领,这般享受,我们平日里哪敢想象。” 说到这尉迟敬德竖起大拇指。 “还是太上皇会找地方啊!” 李世民骄傲的抬起了下巴。 “你看看你们平时都是洗的什么脚,以后啊,那些便宜的都别去了!” 尉迟敬德笑眯眯的说道。 随后又感慨道。 “咱以往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是风餐露宿的日子。” “哪曾想如今能有这般逍遥快活之时。” “只是这花销,真是高得让人有些吃不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却又透着对这种奢靡生活的眷恋。 李世民见两位兄弟这般模样,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他哈哈大笑着说道:“些许花费算得了什么?有朕在此,你们无需担忧费用之事。“ “对朕来说。这点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 “日后只要你们想去,随时都可,朕定会为你们承担一切开销。” “朕如今已退位,无需再操劳国事,唯愿与两位爱卿共享这人间乐事。“ 程咬金与尉迟敬德听闻此言,顿时喜上眉梢,赶忙围到李世民身前,满脸谄媚地说道:“如此,便多谢太上皇的隆恩浩荡,臣等感激不尽。” “有太上皇这般厚爱,臣等定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感激。 自从李季明和李明达被送去学堂求学之后,李世民重获自由。 每日里,他都与程咬金,尉迟敬德二人想玩什么玩什么。 待到玩乐尽兴而归时,他们有时也会一同前往学堂接孩子。 孩子们看到他们,会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学堂里的趣事。 然后放学路上,先买点零食。 接着在集市上挑选些新鲜菜蔬,尽情享受着生活。 正闲庭信步间,程咬金忽然止住脚步,伸出手一把拉住李世民。 李世民脸上瞬间浮现出疑惑之色,轻声问道:“老程,你干嘛?” 程咬金一只手紧紧拽着李世民,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疗养院门口那位正指挥着众人搬运行李的老头。 轻声说道:“太上皇,您且瞧瞧那边,那个老头,您看是不是像极了唐俭那个老东西?”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眼神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听闻“唐俭”二字,脸色骤变,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世民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承乾这小子在长安究竟搞什么鬼?” “为何要把唐俭送到此地?唐俭一来,朕这养老日子,怕是要被搅得不得安宁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种种往事。 遥想当年那场与草原十八部的战事之时,唐俭的遭遇实在令人唏嘘。 那时,唐俭身为鸿胪寺卿,肩负着大唐与突厥谈判的重任,毅然出使突厥。 此行艰难,但为了大唐的和平,他毫不退缩。 在与颉利可汗的谈判桌上,与颉利可汗唇枪舌剑,试图为大唐争取最大的利益。 谁料,李靖竟在此时率兵突袭吐蕃,这一突发状况瞬间打破了谈判桌上的微妙平衡。 唐俭深陷敌营,孤立无援,周围皆是虎视眈眈的突厥士兵。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手底下的亲卫子侄们挺身而出,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防线,拼死抵抗着突厥人的进攻。 同时,他们还忠心耿耿地为唐俭挖了一个地洞,让唐俭可以藏里面。 再加上苏定方及时率援军赶到,唐俭才得以侥幸捡回一命。 可那些舍命护他周全的亲卫子侄们,却无一幸免,皆壮烈牺牲于突厥的弯刀之下。 亲卫们的惨叫声,时时还在唐俭的耳边回荡,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李靖在见到死里逃生的唐俭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唐俭辈何足惜?” 同为大唐元老重臣,唐俭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自此以后,世间对李靖恨意最深之人,非唐俭莫属。 他对李靖的仇恨,甚至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饮其血,食其肉,都不能消解心头那无尽的怨恨。 如今,唐俭的突然出现,让李世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知道唐俭的到来会给他们如今的平静生活带来怎样的波澜,只觉得之前的恩怨情仇似乎又要重演了。 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第325章 不可调解的恩怨 唐俭之事犹如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众人心中。 唐俭若是当时死了,或许一切恩怨都会随着黄土掩埋,无人再去提及那尘封的往事。 可命运弄人,唐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而与他一同出使的亲随子侄们却都命丧黄泉,更令人心寒的是那句“唐俭辈何足惜”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唐俭的心窝。 但凡他还有一丝心气,哪怕像疯狗一般,也定要与李靖纠缠到底,毕竟他与李靖之间,除了那赤裸裸的私人恩怨,再无其他纠葛。 说起唐俭与李世民的情谊,那可是由来已久。 他们自幼相识,堪称发小,这份友情在李世民心中,仅次于与长孙无忌的情谊。 岁月里,他们一同经历过无数的风雨,见证着大唐从战火纷飞走向繁荣昌盛。 此刻,李世民在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的陪伴下,强自稳了稳心神,缓缓朝着唐俭所在之处走去。 尽管内心忐忑,但他身为太上皇,仍需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茂约啊,你可算来了,朕真是想死你了!” 李世民的声音从唐俭的身后骤然响起。 唐俭闻声回头,一眼便瞧见了李世民。 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感慨,更多的则是那深埋心底的恨意。 但他仍迅速地收敛情绪,当即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呼:“太上皇!” 姿态,礼数,无一不是毕恭毕敬。 哪怕心中满是愤懑,也不敢有丝毫僭越。 李世民见状,努力挤出笑容,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茂约啊,无需多礼,都是自己人,朕现在又不管国家大事。”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着落寞。 “就是领领孙子,带带女儿!” 说罢,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茂约啊,朕告诉你,咸阳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明天朕带你去玩!” 他的话语中带着亲昵,想用这热情来化解唐俭心中的隔阂。 唐俭望着李世民那看似真诚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李世民的“好意”,毕竟在这大唐的天下,哪怕他心中对李靖的仇恨如熊熊烈火,可面对李世民,他也只能暂且将这份恨意深埋,轻轻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李世民凝视着唐俭,看着他那略显沧桑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疼。 岁月如刀,在意气风发的唐俭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茂约,你也老了啊!” 那话语中是对岁月无情的感叹。 唐俭洒脱地笑了笑,可那笑容中却透着苦涩。 “陛下,老臣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到土里了!只当是离死不远了。”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但陛下也知道老臣心中的执念,老臣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李靖,死在老臣的面前。”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这是他此生唯一的心愿。 “那样,老臣也算是了却心愿了!” 听到唐俭旧事重提,李世民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茂约啊,说起当年那件事,朕其实才是最对不起你的。” 他的眼神愧疚。 “到现在,朕也没有给你一个交代。” 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你心中的苦,朕心里都明白,也知道你心中对朕也有恨意。” 李世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唐俭。 “茂约,你是朕手下凌烟阁的功臣,你的功绩不可磨灭,青史会记载你的名字。” “看开一些!”他的劝慰声带着无力。 唐俭依旧紧闭双眼,努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感。 “陛下,血亲替我用筷子挖洞保了老臣一命。”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那惨烈的场景 z“草原十八部一战,我唐家下一代独苗,仅剩二人。” 他的脸上悲伤。 “老臣无颜面对家乡亲友,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四周, “能够葬在咸阳也不错。” 说罢,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打起精神,“太上皇,老臣要去忙了,还望太上皇保重身体。” 李世民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望着唐俭那略显佝偻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背影,缓缓朝着疗养院走去。 那背影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故事,在李世民的眼中渐渐模糊。 他知道唐俭心中的仇恨不会轻易消散,而他与唐俭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当年的事件变得微妙而复杂。 往日的友情摇摇欲坠。 李世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如今,竟落得这般局面,他心中无奈。 而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不敢轻易出声,这其中的纠葛远非他们所能插手,只能静静地陪着李世民。 第326章 渊盖苏文的野心 新罗边境这片满是疮痍的焦土之上,渊盖苏文身披战甲。 渊盖苏文面色平静,毫无一丝情感的波动。 他双眸中射出的目光冰冷,紧紧地盯着新罗兵在那千疮百孔的城防之后拼死挣扎、负隅顽抗的狼狈模样。 城墙上的新罗士兵们满脸疲惫,却仍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阵阵无力的呐喊,试图阻挡高句丽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 哪怕是冬日,战场上也弥漫着刺鼻的血腥,那浓郁的血腥味儿如同实质般萦绕在每一个人的鼻尖,令人作呕。 但这一切都无法干扰渊盖苏文那不可动摇的心,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征服新罗,进而实现更为宏大的霸业蓝图。 “大莫离支,情况有些不对劲,新罗那边节节败退,大唐那边竟然还没有一点反应,臣怕有诈啊!” 刘尚宰满脸忧愁之色,那原本光洁的额头此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的眼神惶恐,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向渊盖苏文进言,生怕触怒了这位暴君。 渊盖苏文微微侧目,冰冷的目光瞬间看向刘尚宰,那眼神中有对其怯懦表现的不悦,责怪他的胆小怕事。 他傲慢的抬起头。 “无需担忧,大唐既然不过问,那接着打就是了,即便是他们派出使臣,我高句丽大军也不见得怕了唐军。” 他的声音浑厚,无所畏惧。 刘尚宰却依旧是忧心忡忡,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快走几步,凑近渊盖苏文。 他压低声音说道:“大莫离支,现在大唐的新帝手段狠辣,平了薛延陀,灭了吐蕃。” “还将大唐的千年世家付之一炬,大莫离支,您可千万不能小看了他的手段啊!” 他边说边不自觉地搓着双手,手心满是汗水,缓解着内心的紧张。 看着刘尚宰这担惊受怕的样子,渊盖苏文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洪亮,引得周围的士兵都纷纷侧目,战马也在嘶鸣。 “刘尚宰,你现在胆子为什么这么小了?” 他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笑声停歇后,渊盖苏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屑。 “那大唐新帝虽然有些手段,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放心,我心里有数。” “就算是李世民亲自来了,也不能打得赢我高句丽。” “当年杨广三征高句丽,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还不是隋朝覆灭。” “只要大唐的新皇帝脑子没问题,就不会来征伐我高句丽。” “我们只管一心一意把新罗打下来就行了!” 渊盖苏文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野心之光,心中那宏伟的霸业蓝图不断地翻涌跳动。 一头被囚禁许久的野兽,即将肆意咆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征服与统治的渴望。 新罗在大唐眼里,或许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加上高句丽也大不到哪里去。 可在渊盖苏文的战略布局里,新罗这块地对于高句丽而言,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关键。 一旦成功实现半岛统一,便彻底入定,大唐想要处理,就没那么简单了。 日后未必不能凭借此基础,踏上入主中原的逐鹿之路。 新罗作为唐朝在朝鲜半岛的重要盟友,如今遭受高句丽如此大规模的凶猛进犯,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唐朝在该地区精心构建的政治与军事平衡格局。 但是,渊盖苏文此刻就是在孤注一掷地赌。 他赌大唐因内部事务缠身,诸如朝堂之上的党派纷争,民生的治理与安抚等诸多繁杂事务,或对新罗的轻视而不会发兵救援。 赌那个新即位的皇帝会因短视,未能看清高句丽此举背后对大唐的潜在威胁,或对比高句丽的战力而不会因为他这一个小小的新罗而大动干戈,得不偿失。 只要这一波能够稳住局势,高句丽便能真正地做到自给自足,进而有足够的资本去谋划更为远大的目标。 看现在这个情况,大唐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像样的使臣都没有派来一个。 如此消极无为的作为让渊盖苏文更加看不起这位大唐的新帝,在他心中,这位新帝简直毫无大局观可言,简直就是一个昏庸之辈。 他甚至揣测,是不是新帝在宫廷权力斗争中夺了李世民的权,才导致如今这般软弱无力的局面。 若是李世民当政,渊盖苏文凭借对李世民卓越大局观的了解,知道他一定会出兵攻伐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他渊盖苏文也有十足的信心应对,他坚信李世民亲自前来也难以突破高句丽的防线,战胜他的军队。 现在这个新帝的所谓“愚蠢”表现,却更加让渊盖苏文感觉到一种扭曲的愉悦。 他已经看到了高句丽辉煌灿烂的未来,心中暗自期待着有一天,高句丽能够代替大唐,成为这片广袤大地的主宰,君临天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高句丽的旗帜飘扬在中原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纷纷跪地臣服的画面,那是他心中最渴望的场景。 而整个高句丽,没有人能洞悉他这犹如深渊般的野心。 没有!那些碌碌无为的臣子与懵懂无知的百姓,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此宏大而疯狂的目标。 在渊盖苏文眼中,他们全是懦弱之举,只配一辈子在这弹丸小国里苟且偷生,做个平庸的臣民,永远仰望他的伟大。 而他渊盖苏文不一样,他要将高句丽的土地,扩张到最大极限。 只要顺利拿下新罗,再经过十年的修生养息,养精蓄锐,届时便可以让大唐好好见识一下他高句丽不可阻挡的兵锋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大唐在这期间没有打过来。 本来之前还对李世民有所忌惮,现在他是完全放心了。 随着新罗在高句丽的猛烈攻击下一退再退,他越发感觉到机会越来越大,胜利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出半年,新罗便会彻底沦为高句丽的领土,而这,仅仅只是他伟大征程的第一步。 第327章 狄仁杰 文水县全县最近都在忙着过冬的准备。 “小狄,小狄,快出来,长安来人了!要对你进行封赏呢!” 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兴高采烈地在县衙庭院中呼喊着。 他的声音急切,这陛下的封赏是这小小县城莫大的荣耀,足以让整个文水县都跟着沾光。 这呼喊声引得周围的衙役们纷纷侧目,他们的眼神里也闪烁着期待。 狄仁杰,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天才,原本只是太原县远近闻名的神童。 他自幼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与悟性,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对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皆有涉猎,且能融会贯通,提出独到见解。 别人问他,家里买不起书,他怎么会懂这么多。 他只是笑着回了一句。 我不去认字,字自会认我! 这一切当然离不开太原的一位教他的先生。 当别家孩童还在玩闹嬉戏时,狄仁杰已沉浸于书海之中。 高士廉在陛下面前的极力举荐,打破常规,让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得以出任文水县县令。 与其他县县令那堂堂正七品的官身相比,狄仁杰的八品官衔显得有些特殊与格格不入。 众人皆明白,这少年年纪尚小,恰似初升的朝阳,未来有着无限的潜力。 如此年少便踏入大唐官场,获得朝廷正式编制,这等成就,无疑是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传奇人物。 百姓们茶余饭后,总会忍不住谈论起这位年少有为的县令,对他寄予了厚望,期望他能为文水县带来不一样的气象。 此刻,听闻朝廷有封赏到来,狄仁杰正于书房内专注整理寒冬的县衙事物。 手中的笔随着思绪飞快游走,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思索着良策。 听到呼喊,他缓缓放下手中之物,清澈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疑惑,轻声问道:“张叔,长安来人了吗?” 被唤作张叔的中年男子,激动地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到狄仁杰身旁,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当然,小狄,人现在就在县衙里等着呢!” 他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继续道:“听说来头很大!是一个天大的大官!小狄你要是表现好!一步登天也说不准啊!” 说话间还不忘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狄仁杰,眼神中满是鼓励,仿佛已经看到狄仁杰平步青云的模样。 狄仁杰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并未多言反驳。 在他心中,大多数人看待事物过于浅薄。 仅凭一时好运便妄图平步青云,却忽略了自身实力的积累。 若自身根基不稳,即便侥幸登上高位,终有一日也会如无根之木,在风雨中飘摇坠落。 他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那身略显宽大却象征着责任的八品官服,仔细抚平衣角的褶皱,端正头上的官帽,深吸一口气,迈着自信的步伐,出门迎接那来自长安的贵客。 县衙之内,气氛却略显异样。 李淳风厌烦地看着袁天罡,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解,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说道:“老袁啊,我说你这是抽的什么风?” “这封赏之事,向来是礼部职责所在,你为何要揽这闲事?” “这种无聊的事情你也要抢着做?” 李淳风着实无法理解袁天罡的此番举动,在他看来,这纯粹是多此一举。 袁天罡依旧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嘟囔着要为大唐寻觅那能撑起江山社稷的擎天之柱。 谁料想,这一路寻觅下来,竟来到了这偏远的文水县。 在李淳风眼中,此地不过是穷乡僻壤,能有何惊天动地的人物? 就如同那浅浅池塘,怎可能孕育出翻云覆雨的蛟龙? 他对此自是嗤之以鼻,认为这定是一场徒劳无功的奔波。 李淳风身旁站着一个满脸倔强的小男孩。 这孩子身世可怜,父母早亡,孤苦伶仃,却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韧。 袁天罡偶然间与此子相遇,只一眼,凭借其高深莫测的相术,便洞察出这小男孩体内潜藏的大将之才,天煞孤星,且冥冥中似有天意,注定彼此会有此交集。 既是命中注定,袁天罡心生怜悯,便慷慨给予他一些食物,小男孩也不推辞,接过食物后,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路行程,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那紧抿的双唇。透露出内心的倔强,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李淳风看着这孩子,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悦,心想自己好心相待,他却摆出这般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就算是个大将之才,没成长起来有什么用? 而且还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都怪老袁头,非要带这么个麻烦家伙,这鬼地方…… 李淳风心中的抱怨尚未结束,只见狄仁杰已身着八品官服,器宇轩昂地缓缓走来。 他步伐稳健,虽年幼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大气。 李淳风与袁天罡既是师友,自然也精通相面之术。 当狄仁杰现身的瞬间,李淳风下意识地开始推算其命理。 这一算,却让他大为震惊,心中暗暗惊呼:“夭寿啦,这浅水之地竟真的孕育出一条蛟龙!” 仅仅一眼对视,李淳风便笃定无疑,此子日后必能位极人臣,荣耀与富贵将伴随其一生。 比起那个大将之才,这个实在是太稳了!稳到是个定相! 狄仁杰走进县衙大堂,目光平静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袁天罡和李淳风身上。 他微微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狄仁杰,见过二位上使。” 他的声音清脆却不失威严,在大堂内回荡。 袁天罡上下打量着狄仁杰,眼中闪过赞许之色,说道:“狄县令年少有为,我二人今日前来,乃是奉陛下旨意,对你有所封赏。” “陛下听闻你在文水县的作为,加上你呈上去对于残障人士的救济,颇为赞赏,特命我等前来嘉奖。” 狄仁杰听到自己的意见被陛下采纳了,眼中掠过喜色。 他谦逊地回应道:“多谢陛下隆恩,晚辈不过是尽自己所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不敢居功。” 李淳风在一旁看着狄仁杰,心中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好奇。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狄县令如此年少,却能将这文水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不知有何秘诀?”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道:“并无秘诀,只是倾听百姓心声,了解他们的疾苦,以公正之心处理事务,兴修水利,鼓励农桑,重视教育,让百姓安居乐业,县中方能太平。” 袁天罡和李淳风听了,不禁点头称是。袁天罡说道:“狄县令所言极是,治理之道,本就在于此。” “你年纪虽小,却有此等见识,实在难得。” 随后,袁天罡拿出圣旨,宣读了陛下的封赏。 狄仁杰恭敬地接过圣旨,再次行礼谢恩。在这过程中,那个倔强的小男孩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倔强,而是多了一些灵动。 封赏仪式结束后,袁天罡和李淳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与狄仁杰交谈起来。 他们谈及大唐的局势,天下的治理,狄仁杰皆能侃侃而谈,见解独到,让袁天罡和李淳风越发觉得此子不凡。 (这个小男孩就是李元芳,历史上的李元芳也是虚构的,且和狄仁杰年龄相差较大,这里我直接让他们同岁了,直接让李元芳跟着狄仁杰了。) “元芳,你怎么看?” 第328章 我叫李元芳! 在那模糊而遥远的记忆深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家原本是在哪里,只记得家门口有一棵大榆树。 当他还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幼童时,他的亲人,在利益的诱惑下,狠心地将他和妹妹当作商品一般出售。 五贯钱,就轻易地决定了他们兄妹俩的命运。 买走他们的,是一群商人。 本来以为要为奴为婢,没想到商人把他们交给了一群戴着面具的的神秘黑袍人。 他们自称影秘卫,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男孩曾经拥有的名字,在经历了这场变故后,也彻底废弃了 影官面无表情地赐予了他一个全新的名字——李元芳,从此,他便叫做这个名字。 随后的七年时光,他被在一座宛如迷宫的地下宫殿里,那里阴暗潮湿,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每一天,他都要接受高强度的训练,这些训练将他塑造成为一个忠诚且高效的影秘卫。 无数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影秘卫的训练强度击垮,但心中对妹妹的那份牵挂,支撑着他熬过了这漫长的七年。 终于,他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前往文水县,去跟着一个名叫狄仁杰的人。 他的任务简单而明确,那就是紧紧地跟在狄仁杰的身后,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并将所获取的信息及时汇报回去。 李元芳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唯一妹妹,此刻也在影秘卫中。 影秘卫对他们兄妹很好,至少吃得饱穿的暖。 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好日子。 他来到文水县后,在县城的大街小巷中徘徊了许久许久。 他试图寻找一个自然巧妙的机会,能够让他顺理成章地结识狄仁杰,从而顺利地开展自己的监视任务。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他寻觅了半天,却始终未能找到这样的契机。 就在他感到有些困难之时,影秘卫传来消息他,朝廷将会派人前来为狄仁杰封赏,于是,他遵从命令,在官道上等待着。 他遇见了袁天罡和李淳风。 这两位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李元芳就这样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们带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狄仁杰身着一袭县令官服,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淳风身后那个衣衫褴褛李元芳身上。 狄仁杰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不解,他开口问道:“上使,他是?” 李淳风无奈地撇了撇嘴巴,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来的路上捡的一个乞丐,估计是个哑巴,给他吃的,到现在一句感谢的话语都没有。” 听到李淳风的话,李元芳缓缓地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紧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打破了原本略显尴尬的寂静氛围。袁天罡和李淳风一下子就惊呆了,他们满心狐疑地看着李元芳。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一路上,李元芳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倔强,甚至有些拽拽的神情。 可如今,为何狄仁杰一出现,这小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哭成了泪人? 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演戏?是不是想利用狄仁杰的同情心来达到某种目的? 李元芳的这一哭,让狄仁杰看向袁天罡和李淳风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他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探寻出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狄仁杰眼中的质疑逐渐缓和了下来。 毕竟,袁天罡和李淳风乃是从长安而来的上使,他们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理应不会做出拐卖孩子这种卑劣无耻的事情,更何况还如此光明正大地把孩子带到自己的面前。 或许这孩子之前不哭也不说话,是因为对这两位陌生人缺乏信任。 而自己身上穿着的县令服装,代表着朝廷的公正,这孩子明显是认识的,所以此刻才会在见到自己后,情绪失控,哭了出来。 想必,这孩子定是遭遇了天大的冤屈! 想到这里,狄仁杰的心中涌起怜悯。 他缓缓地走上前去,轻轻地蹲下身子,伸出自己温暖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李元芳因为抽泣而不断起伏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见李元芳没有答复,狄仁杰并没有气馁,他开始耐心地安慰起来:“现在天下已经承平了,以前的战乱与动荡都不会有了。” “你不必再害怕,以后不会再过苦日子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一旁的李淳风刚想要开口说些煞风景的话,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袁天罡悄然拉住。 他满脸疑惑地看向袁天罡,袁天罡则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 李淳风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这小子身上那原本被诅咒的天煞孤星的命格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之色,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袁天罡,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袁天罡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狄仁杰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慰着李元芳,李元芳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之中。 他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揪着每一个人的心。 袁天罡见状,微微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狄县令,我看这小子体格健壮,有几分力气,如今这县衙里正缺人手,你不妨将他留下,当作一名护卫!” 狄仁杰听了袁天罡的话,心中微微一动。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李元芳。 心中不由的有些疑惑。 “上使,他如此瘦弱,能行吗?” 袁天罡点了点头。 “能行。绝对能行,他都不行的话,没人能行的,只要给他吃饱饭,好好养养身体,以后绝对是你身边的得力助手!” 听到袁天罡的话,狄仁杰也有些摇摆了。 他看向李元芳。 “你愿意在我身边做一名护卫吗?” 听到狄仁杰的话,李元芳抬起头来。 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能吃饱饭就好!” 看着他同意了,要求也不高,狄仁杰也就放下了心来,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我叫李元芳。” 第329章 大朝会 元日又要来了。 新的一年又快要开始了。 整个长安城都被一种忙碌的氛围所笼罩。 长安的官员们在各自的衙署中穿梭不停,皆因那各部门的年底汇报总结事宜迫在眉睫。 他们盼着能凭借一份详尽且出色的汇报,为自己赢得更为优渥的年俸,也好在这繁华的京都过上体面的生活。 回首这一年,整个大唐都往着良性发展。 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之前那为温饱而愁苦的神色已渐渐消散。 得益于朝廷精心谋划的五年计划,如今已成功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田野间,谷物饱满,仓廪充实,家家户户终能得以基本的吃饱穿暖。 城市之中,商业焕发。 坊市街巷,人流如织,店铺琳琅满目,各种货品应有尽有。 在这商业兴起的浪潮里,乾宇商会无疑是其中最为耀眼的弄潮儿。 其下诸多工程规模之宏大,令人咋舌。 而在报酬的发放上,乾宇商会更是展现出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唐境内,白银资源向来稀缺,虽朝廷有一贯钱换一两银子的定规。 可现实市面上,一贯钱兑换一两白银时几乎是不可能的。 往往需耗费两贯钱方能换得一两银子。 乾宇商会独辟蹊径,全然依照朝廷的官方价格,以银子支付工钱。 此举于那些朴实的百姓而言,不亚于天降甘霖,等同于收获了双倍的薪资。 一时间,民间对乾宇商会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乾宇商会的所有工程,到现在为止,全部都是最快的最好的! 不仅如此,乾宇商会于这一年计划在广袤的大唐疆土之上,广设四百三十二家工厂。 此消息登上大唐日报,引起了百姓们的关注。 要知道,这意味着将有不计其数的百姓能够投身其中,获取新的生计。 以前百姓们大多被束缚在田间地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那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生活的出路似乎唯有“在地里刨食”这一条狭窄的小径。 而如今,乾宇商会所开启的这扇新门,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新的路,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更多可能。 大朝会,这一年之中意义非凡的最后一次朝会,承载着对过去一年的回顾与总结,也孕育着对来年的美好憧憬与展望。 朝堂之上。 户部尚书李炜,身着朝服,手持账册,神色自豪,正滔滔不绝的详细汇报着今年户部的整体情况。 他微微扬起头颅,目光中满是感慨,高声奏道:“陛下,乾武二年我大唐的各种税收加起来总数竟达十万贯有余,此等辉煌成就乃是贞观十五年的五倍之多啊!” “此皆仰仗陛下的圣明领导与诸位大臣的齐心协力,我大唐当真是洪福齐天,国运昌盛!” 其声音雄浑有力,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听闻这振奋人心的话语,皆受其感染,胸膛不自觉地高高挺起,脸上洋溢着自豪。 “好,不错。”龙椅之上,李承乾面带微笑,微微点头,对户部所取得的斐然佳绩表达了由衷的赞许。 其话音刚落,工部尚书裴行俭便阔步而出。 裴行俭出身武将,器宇轩昂不凡,虽此刻身着儒雅朝服,却难掩那一身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 他径直走到朝堂中央,双手抱拳,行礼如仪,随后禀报道:“陛下,工部今年亦是功绩卓着。” “长安东南西北四个商场,已经全部修建完毕。” “此四处商场,设计精巧,规模宏大,布局合理,只待来年开春,便可正式投入运营,届时必将成为长安商业的全新地标。” 裴行俭微微停顿片刻,继而神色更为激昂地说道:“再者,长安城中那些破败不堪的老破小房屋,摇摇欲坠的危房以及年久失修的旧房,已经全部拆除完毕。” “如今,百姓们都欢喜地迁入新的拆迁房。长安百姓们切实感受到了陛下的关爱。” “让臣代为转达!” “还有,陕西道的各类大小路段,全部铺设上了坚固平整的水泥。” “路面极大地便利了交通往来。” “小部分县,已经用上了水泥和青砖,预计五年之内,我大唐所有的县,都可以如此,造福一方百姓。” “陛下去年命工部修建通往高句丽的卢龙古道,此工程浩大艰巨,工部上下一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工程进展顺利,预计明年年初便可大功告成。” “且如今,陛下体恤民情,特下旨将薪酬提高到了两倍,卢龙古道周边百姓闻讯,纷纷踊跃前来上工,其热情高涨,干劲十足。” “依此情形推断,真实完工的日期,极有可能比预期还要提前!” 李承乾听闻裴行俭的详细奏报,脸上笑意更浓,眼神温和,开口说道:“裴爱卿,朕虽规定了四个时辰工作制度,但朕也知道工程任务繁重。” “若百姓自愿加班,最多至六个时辰即可,切不可过度劳累百姓。” “务必保证好他们的伙食,且加班之时,当给予三倍的加班费,莫要亏待了那些辛勤劳作的百姓们。” “若工程建设之中还缺钱银,你尽管给朕打报告,朕让李尚书给你批条子,全力支持工程建设!” “谢陛下!”裴行俭闻得此言,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谢恩。 其脸上绽放出笑容,工部往昔何时有过这般畅快淋漓的做事境遇? 以往工部大多精力皆耗费在为陛下修建行宫之类的事务上,虽工程也有其意义,但与如今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经费时常短缺,事务亦颇受局限,意义与作为相对有限。 可如今,陛下大力支持,钱财充裕无忧,且所行之事皆能深入民心,深受百姓的爱戴与赞誉。 如此情形之下,整个工部在六部之中的地位仿若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化,已经成为众人眼中梦寐以求的香饽饽,未来可期,风光无限。 第330章 兵部尚书薛仁贵 裴行俭的话语在朝堂之上余音未落,礼部尚书谢万全便昂首挺胸,迈着自信的步伐站了出来。 他身着朝服,微微扬起头颅,神色中满是得意,高声奏道:“陛下,礼部今年全力在我大唐各县之中大兴学堂。” “臣等广纳贤才,遍请名师,不辞辛劳地推广教育之新风。” “如今,各县学堂之内,那莘莘学子的数量已然逾越百万之巨数!” “此等壮举,实乃我大唐文化繁荣昌盛、教育事业蒸蒸日上的绝佳明证。” “臣坚信,假以时日,这些学子必将成为我大唐的中流砥柱,为我大唐的辉煌传承献出无穷力量,使我大唐之威名远播四海,万邦来朝!” 谢万全的声音激昂慷慨。 一旁的高士廉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谢万全,眉头轻轻挑起,那细微的动作仿佛蕴含着诸多复杂的思绪。 先是对礼部此举所带来的深远影响的暗自赞许,又在心底默默衡量吏部今年的作为是否能与之相媲美。 片刻之后,高士廉也稳步向前,行了一礼后,沉稳说道:“陛下,吏部今年亦是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臣等精心谋划,四处寻访贤能之士,已然将大唐各地方的空缺官员逐一补齐。” “如今地方之上,人才济济,各司其职,政令得以如臂使指。” “陛下圣明,臣等已议定,自明年开始,吏部将正式开启京察之举,加之陛下的锦衣卫明察秋毫,两者相辅相成,定能全面而有效地遏制贪腐之事的滋生,还我大唐官场一片清正廉洁、风清气正之朗朗乾坤。” 高士廉的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吏部的担当。 刑部尚书张亮站在原地,内心难以平静。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朝堂之上左顾右盼,刑部的政绩相较于其他四部,实在是黯淡无光。 本想着在这朝堂之上尽量隐匿自己的身形,减少不必要的关注,可如今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了,众尚书皆纷纷出列,自豪地汇报各自的功绩。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不为自己也要为刑部的兄弟们着想啊! 他若再继续沉默不语,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无奈之下,张亮只得强自镇定,硬着头皮缓缓站了出来,微微躬身行礼,声音略显干涩地说道:“陛下,刑部今年虽无惊天动地之伟业,但也全力以赴整肃风气。” “臣等日夜操劳,不辞辛劳,幸得陛下洪福齐天,得以解决案件逾千起。” “且所有罪犯皆谨遵陛下的旨意,全部发往漠北基建,令其以辛勤劳作之功抵偿所犯之罪行,亦算是为漠北的建设添砖加瓦,贡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虽说刑部的政绩并非那般耀眼夺目,但好歹也算中规中矩,并未有所差池,勉强也算交上了一份及格的答卷。 兵部尚书之位依旧空缺着,以前乃是由战功卓着的李靖担任。 李靖因身体抱恙,前往疗养院调养之后,兵部便陷入了一种名存实亡的尴尬困境。 究其缘由,调兵遣将这等关乎国家安危的大权如今皆由陛下亲掌,而统筹粮草这一至关重要的事务又被乾宇商会一力承担。 故而即便兵部尚书之位长时间空悬,却也无人前来填补这一空缺。 但如今形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户部如今财帛充盈,且明年又有征伐高句丽的重大战事在即。 朝堂上下众人皆心如明镜,陛下此番必定要重新安排兵部尚书这一关键要职,以统筹军事要务,确保征伐之战的顺利进行。 李承乾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站着的各位尚书,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今年众爱卿皆干得极为出色,朕心甚慰。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大唐所有官员,年底皆赐予双俸,以嘉奖诸位一年来的辛劳。” “而户部官员因事务劳苦繁重,特赐予三俸。” “李尚书,此事便由你来统筹安排,务必确保俸禄发放准确无误,切勿有所差池。” 李承乾的声音庄重,在朝堂之上回荡,带着对臣子们的嘉许之情。 其话音刚落,文武百官们便纷纷整齐地行礼,齐声高呼:“谢陛下!”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神情,毕竟这平白无故多得了一个月的俸禄,乃是实实在在的恩赏,足以让他们满心欢喜。 “薛仁贵!”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末将在!” 薛仁贵闻声,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动作干脆利落,双手抱拳行礼。 “李靖老将军已经在疗养院调养身体,而明年朕欲征伐高句丽,如今户部既有充足的钱粮作为支撑,兵部尚书之位自是不可一直空着了。” “朕观你英勇善战,智勇双全,才能出众,今朕便封你为兵部尚书。” “明年征高句丽的具体事项,朕便全权交予你负责。” “你需得全力以赴,精心谋划,若干得好,这兵部尚书的位置自然稳稳当当由你坐实。” “但若有差池,那便只能给朕退下来,老老实实继续当你的将军。” 李承乾的眼神中带着期许,也对薛仁贵寄予了厚望,期望他能在未来的战事中为大唐建立赫赫战功。 听到李承乾的这一任命,朝堂之上并未有多少人面露惊讶之色。 毕竟如今整个朝堂的趋势已然在走向年轻化,一个年轻的兵部尚书,相较于已然出现的年轻的神武卫大将军,或者年轻的锦衣卫总指挥使,实在算不得太过令人震惊之事。 众人对此早已渐渐习惯,更何况还有那智谋过人的年轻齐太师在一旁坐镇,似乎任何变数都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薛仁贵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惊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荣升为兵部尚书,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行大礼谢恩:“末将谢陛下隆恩!陛下如此信任末将,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全力以赴筹备征伐高句丽之事,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定让陛下满意!”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秦如召和张显怀站在一旁,看着薛仁贵,眼中满是鼓励之色。 以薛仁贵的能力与为人,相信他定能担此重任,在未来的战事中为大唐建立赫赫战功。 兵部尚书的位置确定之后,礼部尚书谢万全似又想起一事,拱手道:“陛下,今年的元日盛典还要举办吗?去年因陛下去咸阳耽搁,元日盛典未能如期举行。” “而如今,万国使臣皆已齐聚长安,是否仍按惯例在大明宫举办?还请陛下示下。” 李承乾微微沉思片刻,如今大唐国力渐盛,万国来朝,确实应当举办一场盛大的元日盛典以彰显国威,增进与各国的交流。 “今年举办元日盛典,依旧在大明宫举行。” “谢爱卿,你且去通知那些小国来使,让他们做好准备,共襄盛举。” 第331章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元日的喜庆氛围轻柔地覆盖在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城中最欢喜雀跃的当属那些终年辛勤劳作的百姓了。 他们终于能在这阖家团圆的佳节,伴着张灯结彩的盛景,与家人齐聚一堂,共享那满桌热气的团圆饭。 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亲人间的嘘寒问暖、孩童们的嬉笑玩闹。 据户部精心详实的勘查与统计,如今长安城的总人口数量呈现出惊人的增长态势,已经达到了二百三十万之众,足足是贞观十五年时人口规模的两倍有余。 其中,长居长安的外国人数量亦颇为可观,多达三十二万。 这般人口的激增促使长安城开始向周边区域逐步扩建延伸。 一座座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尤其是那东南西北四个大型商场的落成,为长安的繁华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贞观十五年,那时的长安受限于规模与设施,难以容纳如此庞大的人口与商业体量。 今年,更是大唐外交史上璀璨辉煌的一年,多达三百一十二个国家怀着对大唐文明的向往,纷纷派遣使臣跨越奔赴长安学习交流。 这些异国的使者们不仅带来了各自独特的文化、习俗与礼仪,更携来了各种奇珍异宝和别具一格的特产。 那被禁锢在坚固笼子里的狮子,就这么明晃晃的在大街上拉过。 这等来自异域的猛兽对于长安的百姓而言,无疑是极为罕见的奇观。 它作为珍贵的进贡之物,承载着他国对大唐的臣服之心。 每年定期前来的各国商队,更是如同一股股贸易的洪流。 他们的行囊与车队满载着本国最具代表性的好物,无论是精美的手工艺品、珍稀的香料药材,还是独特的服饰织物,皆在长安的集市上一一铺陈开来,引得百姓们竞相围观,啧啧称奇,极大地促进了各国之间的商业繁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与外国人打交道的长安百姓,便被叫做了乡巴佬。 李承乾与齐先生并肩伫立在宫中高耸的摘星楼上,目光徐徐扫过这热闹喧嚣的长安城。 城中的大街小巷皆被五彩斑斓的花灯装点得如梦如幻,人流如织。 “齐先生,你可曾目睹过这般盛世盛景?” 李承乾的眼眸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声音微微颤抖。 齐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惊叹与震撼的神情。 “陛下,此乃臣有生以来首次得见,真可谓是让臣大开眼界,自古盛世之盛字,盛不过臣如今眼中之长安。” 李承乾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视线悠然投向楼下。 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六军各个神色专注,各司其职,有的全神贯注地指挥着长安城的交通,手势利落,口令清晰,确保每一条道路都畅通无阻,车马行人皆能有序前行 有的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人员与物资的登记工作,手中的笔在簿册上不停游走,记录下每一个进出城的细节。 而锦衣卫目光如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肩负着维护安全的重任。 在各部门的齐心协力之下,长安城秩序井然,繁荣昌盛。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这大唐的赫赫威名,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陛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臣也是生平首次亲见。” 齐先生轻声呢喃,语气中满是对这太平盛世的由衷赞叹。 李承乾凝视着楼下那其乐融融的大唐百姓,以及来自五湖四海,不同肤色服饰的万国使臣,心中感慨万千。 “齐先生,你可知晓,眼前这番场景,日后恐将成为无数人梦寐以求、却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画面。” “你我能有幸亲眼目睹,当倍加珍惜。” 齐先生深有同感,频频点头。 “陛下,臣心有一惑,还望陛下解惑。” “齐太师,不必拘谨,但说无妨,朕听着呢!” 李承乾微微侧身,目光诚挚地注视着齐先生。 “陛下,臣以为可削减军饷之开支。太上皇在位时推行的府兵制,乃士兵于战场上凭自身勇力抢夺所得,皆归其所有,并无军饷一说。” “如今陛下沿用府兵制,却额外耗费大量钱财用于支付军饷,臣实难领会陛下此举深意。” 齐先生眼中疑惑。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齐先生,稍作停顿后,和声问道:“齐先生,若你身为我大唐一名普通士兵,于某个静谧的夜晚就寝时,忽觉枕头之下有硬物,好奇之下打开一瞧,竟是二两白银,彼时你心中会作何感想?” 齐先生先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随即略加思索,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臣实在愚钝,竟未能领悟陛下深意。” “齐太师,此般景象不正是你昔日所言的盛世之象吗?大唐之强盛,如今不过是初露锋芒,日后必将愈发昌盛,威震四方。” “我大唐欲成就宏图霸业,需汇聚天下英才,吸纳四方人口,此乃根基所在。” 李承乾昂首挺胸,言语间自信满满。 “陛下,臣期待那日的早日降临。” 齐先生恭敬地垂首,眼中闪烁着对大唐未来的憧憬。 “定然会至。”李承乾的语气斩钉截铁。 言罢,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兴致盎然地说道:“齐太师,你瞧那新建的东南西北四大商场,虽说店面尚未正式开启营业,但是其中的天街却已率先热闹起来。” “朕听闻,那里颇具意趣,而且十分热闹。” “你我不妨前去游览一番,如何?” “陛下既有此雅兴,臣自当陪同陛下前往,共赏这长安新景。” 齐先生欣然应允,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期待之色。 “可要邀约秦将军与张指挥使同往?”齐先生试探性地问道。 李承乾微微摇头,嘴角泛起略带调侃的笑意。 “不必了,他们此刻正值休沐之时,正忙着陪伴家中娇妻,尽享新婚之乐呢。” “朕又怎忍心前去叨扰,且让他们安心陪伴家人。” 第332章 回长安啦! 大唐,正值岁末元日时期,一片繁华忙碌之景。 当今陛下筹备元日盛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长安与咸阳的每一个角落。 在咸阳的疗养院之中,太子李璟佑早早被悉心接回长安,由皇后照看。 李世民,退位之后却依旧在大唐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作为太上皇,肯定是要参加的。 他身旁的老臣们,也因这即将来临的盛典而忙碌非凡,各有各的姿态与行径。 诸多老臣,早已习惯了在长安与咸阳之间往返奔波。 这条道路,见证了大唐的兴衰变迁。 其中,李靖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如今功成身退,只喜欢宅着。 那些玩的花的,比如李某,程某、尉迟某等,就不说了。 无论臣子们性情如何,行事怎样,众人心中皆明白,今年这新年,定是要齐聚长安的。 哪怕是已经在疗养院的老臣,只要身体尚许可,重病不起者自是例外,皆会不辞辛劳奔赴京城。 元日盛典,此乃大唐之盛事,关乎国体颜面,又怎可缺席? 于李世民而言,除了这盛典之事,更有一件对大唐未来至关重要之事需要办理。 他年后需要在太庙,举行一场大典,正式册立李璟佑为大唐太子。 此刻的李璟佑,尚在襁褓之中,咿呀学语,懵懂不知世事。 待到来年,便将满一岁。 此等立储之事,关乎国之根基,关乎社稷之稳定,自是需慎之又慎,不容有半分差池。 咸阳,李明达与李季明两位小公主听闻要回长安的消息,兴奋得难以自持。 她们离开长安已经一年了。 虽然比不上咸阳,但那是生她们养她们的地方。 长安的宫墙殿宇,亭台楼阁时常在梦中浮现,心中对长安的思念澎湃,与日俱增。 加之此时学院恰放寒假,暂脱了那繁重课业的束缚,心中欢愉更甚。 如今可回长安,又是佳节盛典,自是兴奋难抑,恨不能即刻便飞奔至长安城中。 一辆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满载着众人的期待与欢声笑语,自咸阳缓缓启程,沿着宽阔的官道,向着长安浩浩荡荡地驶来。 车内之人,或坐或卧,皆被那车外渐趋热闹的景象所吸引。 众人纷纷好奇地拉开车帘,探出头去,目光在那街道之上逡巡。 只见那长安城中,大街小巷皆是人流如潮。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绸缎庄内,绫罗绸缎色泽鲜艳,质地柔软,引得贵妇们竞相挑选。 酒肆之中,酒香四溢,宾客们猜拳行令,热闹非凡。 茶坊里,茶香袅袅,文人墨客们谈诗论道,好不惬意。 而更令人瞩目的是,往来其间的人群之中,有着众多肤色各异,身着奇装异服之人。 有那高鼻深目的胡人,身着色彩斑斓的服饰,佩戴着奇异的饰品,走动间叮当作响。 也有那来自远方国度,服饰宽大飘逸,头戴独特头巾之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异域风情。 这般形形色色之人汇聚一处,言语不通却又和谐共处,直叫李明达和李季明看得目瞪口呆。 道路两边有不少高鼻梁的西域女子,载歌载舞,打着腰间的锣鼓。 此等景象,于她们而言,实在是不常见到。 李世民端坐在马车之中,神色悠然,手轻轻抚着那修剪整齐的胡须,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地望着那车外热闹非凡的街景。 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遥想自己当年在位之时,长安也是繁华无比,万邦来朝,各国使节、商旅不绝于途。 朱雀大街上,胡商们牵着骆驼,驮着香料、珠宝等奇珍异宝,缓缓前行。 四方馆内,各国使者齐聚一堂,共商邦交大事。 可是如今这外国人之众多,却似远超以往。 抬眼望去,只见那长安城郭,比记忆中更为宏大壮阔。 城内高楼鳞次栉比,街巷纵横交错,更有那新建之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大唐气象。 市井之间,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百姓安居乐业,笑容满面,好一派盛世景象。 李世民暗自赞叹,真乃了不起之成就。 正想着,忽觉衣袖被轻轻拉扯,李世民回过神来,低头望去,只见李季明那可爱的小脸满是兴奋之色,扯着他的衣袖,娇声唤道:“阿耶阿耶,外面好多外国人啊!好热闹啊!” 李季明如今已入学院就读,受教于诸位咸阳国立学院老师,学得不少东西,知识渐长。 李世民闻得女儿言语,脸上露出慈爱之笑,微微点头应道:“那当然热闹,此乃我大唐之首都,天子脚下,自是天下英才汇聚之地,自然不同凡响。” 李季明却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地说道:“那阿耶,我们在课本上学过,长安以前没有如此热闹的!”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旋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阿鸢,你们课本上所教,恐有不实之处。” “长安以前更是热闹非常,尤其是阿耶在位之时,那番盛景,才是真正的繁华昌盛。” “那是时,街道之上,外国使节多的要死,各国奇珍异宝汇聚于市,那才是万邦来朝的气象。” “如今所见,相较之下,不过马马虎虎,只能及得上阿耶在位时的十分之一罢了。” “只叹你那皇兄,在治国理政之上,尚缺些火候与谋略,到底是比不上阿耶我当年之风采。” 言罢,李世民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间满是骄傲。 李季明听得父皇这般言语,心中对父皇之崇敬更增几分,不禁连声道:“阿耶好厉害!阿耶好厉害!” 李世民话一出口,忽又想起一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连忙叮嘱道:“阿鸢啊,阿耶今日与你所言,切不可让旁人知晓。” “因阿耶欲要低调行事,不欲张扬。” 李季明歪着头,好奇地问道:“阿耶,为何不能和其他人说啊!阿耶如此厉害,理当让众人皆晓才是。” 李世民一滞,旋即笑道:“你若出去乱说,倘若让你皇兄听闻,他定会心生难过。” “你想,他治理大唐,若被人知晓远不及阿耶当年,定会自觉愧疚,或许还会大哭!” “阿鸢,我想你也不想看见你大皇兄伤心!” 李季明听闻,急忙连连摇头,脆声道:“我不想看到大皇兄哭,阿耶,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李世民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满心欢喜,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赞道:“不错,读书果然有用,如今连口齿都伶俐清晰了不少。” “阿鸢真乖!” 一旁的李明达,静静看着父皇与小妹的这番互动,心中暗自腹诽,对父皇这自夸之举颇感无语,面上却也未露分毫,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第333章 赶赴长安!都来! “武县令,快到长安了!路上人越来越多了!真是热闹啊!” 林宇在一旁难抑兴奋,扯着嗓子高声感慨道。 瑞安也在一旁笑着的。 其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帘外那川流不息的车队与熙攘的人群,脸上惊叹。 武媚娘闻得此言,微微抬手,那纤细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车帘之上,稍一用力,车帘便缓缓拉开。 外界那热闹非凡的场景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辆马车,牛车,驴车相互交错,车轮滚滚。 车上的乘客们有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也有质朴的平民百姓,满脸笑容,彼此热切地交谈着,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道路两旁,临时搭建的简易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小商贩们扯着嗓子叫卖着各种特色小物件,有精致的手工艺品,香气扑鼻的干粮,还有热气腾腾的茶水。 武媚娘凝视着这一切,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遥想当年,她以青春妙龄踏入那朱墙环绕的皇宫,被太宗皇帝临幸成为一名才人。 初入宫时,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情与美貌定能在宫中崭露头角。 而后命运急转直下,她被贬至感业寺。 直至陛下特赦,凭借着捐赠珍贵药材的善举,她获得了七品官身,自此踏上了仕途之路。 一路走来,她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坚韧不拔的毅力,在地方治理上兢兢业业,政绩斐然,终成备受赞誉的十佳县令。 如今,更是承蒙陛下特许,得以前往长安参加盛大隆重的元日盛典。 武媚娘缓缓闭上双眸。 长安,皇宫,我武媚娘又走回来了。 过往的种种皆成为她前行路上的磨刀石,磨砺出她如今坚韧不拔的心志。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在宫廷争斗中仰人鼻息的女子,她要用自己的真才实干,在这大唐的朝堂之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向着那权力的巅峰迈进,定要位极人臣,让天下人皆对她武媚娘刮目相看。 在另一辆马车之中,袁天罡和李淳风相对而坐。 这两位皆是声名远扬之人,此时却如寻常百姓般大眼瞪小眼,彼此的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都默默无言。 狄仁杰和李元芳毕竟年少,尽管平日里他们行事作风相较于同龄人显得成熟稳重,可终究难脱孩子的那份纯真。 自踏入陕西道开始,他们便兴奋得难以自持,脑袋几乎未曾探回车内片刻。 狄仁杰原本还在心中纠结,自己身为十佳县令,此次前往长安参加盛典,究竟该以何种方式前往才最为妥当。 虽说他们县在他的精心治理下如今已渐渐走上正轨,可一想到购置与使用马车所需的花费巨大,一向节俭质朴的他便觉心疼不舍。 恰逢袁天罡和李淳风前来,狄仁杰灵机一动,索性搭了这趟顺风车,此刻心中正乐滋滋的。 李淳风这一路上,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李元芳身上。 在他看来,狄仁杰好歹身为县令,有其官职在身,身份地位与常人不同。 而李元芳这小子,本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护卫,竟能跟着狄仁杰一同来到长安。 这等命运的巨大转变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且这李元芳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在李淳风眼中,全然不似个好人。 他时不时流露出那犀利的眼神,以及周身散发的那股凌厉的气息,总让人觉得他不对劲。 只可惜,如今他与狄仁杰情谊深厚,已经是心连心的状态,自己就算心中有所疑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将这份疑虑深埋心底。 “热闹啊,你有没有感觉,这长安比以前还要热闹得多啊?” 袁天罡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人群与繁华的景象,不禁微微眯起双眼,深深感慨道。 李淳风也随之将视线投向车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何止是热闹得多啊!我在长安多年,以往所见之景与今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般繁华盛象,实乃前所未有,真不知如今长安是如何发展得这般昌盛。” “算你们两个小子运气好!” 此时,狄仁杰和李元芳已然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马车外面。 什么都能让他们感觉到新奇。 地上那平整坚实的水泥道路。 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树木。 四周悬挂的花灯,造型各异,色彩斑斓。 还有那雄伟壮丽的长安城正缓缓地展现在他们眼前,城墙绵延数里,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之上。 狄仁杰和李元芳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李淳风看着这两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骄傲:“怎么样,这就是长安城,见到世面了?” 他的这声询问并未得到回应。 狄仁杰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长安城楼之上,眼中满是炽热的光芒。 好大,好宏伟!在这一刻,狄仁杰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之感,这自豪并非仅仅源于眼前的壮丽景色,更是源于他对大唐的深深热爱与归属感。 他觉得自己是属于长安城的,这座伟大的城市将会是他施展抱负的地方。 他却不知,每一个来到长安城的人,都会被这座城市独特的魅力所吸引,都会在心底生出一种自己属于长安的强烈共鸣。 在这里,他们的的梦想才能生根发芽。 第334章 看相的年轻人 长安城中,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繁华都市的一隅,有一家生意兴隆的酒肆,店内宾客满座,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一位身着朴素麻衣的年轻人正安然坐在酒肆的角落里,他的面容虽显青涩,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洒脱。 桌上摆放着的那壶小白干,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年轻人轻轻端起酒杯,送至唇边,那酒液缓缓流入口腔,刹那间,一股强烈而辛辣的味道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这是他此前从未领略过的独特口感。 “爽!”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对这新奇味觉体验的享受。 随后,他微微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嘴里残留的每一丝酒味,那辛辣的余韵在舌尖上跳跃、缠绕,久久不肯散去。 “小二,再上一壶小白干!” 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大声吆喝着,那声音清脆,瞬间穿透了店内的嘈杂,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 “来了,客官!” 店小二赶忙回应,脚步匆匆地朝着年轻人所在的方向赶来。 今日的酒肆格外忙碌,城中的热闹集会吸引了众多往来的商旅与游人,使得这家店的生意异常火爆。 桌子一张接着一张地被不同的客人占用,店小二们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个桌位之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尽管此时正值寒冬,寒风在外面肆虐,可店内的小二却热得满头大汗。 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又或许是长时间的劳累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店小二在奔跑的过程中,一个不留神,脚下突然被一张桌脚绊了一下。 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伴随着他倒地的声响,胸口处挂着的那几壶准备给客人送去的小白干也一同摔落在地,只听“哗啦”一阵脆响,酒壶瞬间破碎,里面的酒液四溅开来。 不少还溅到了年轻人的衣服上,在那原本干净的麻衣上晕染出一片片不规则的深色污渍。 周围的酒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酒杯,将目光投向了摔倒在地的店小二。 有几个性格豪爽的大哥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酒盏,快步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店小二从地上搀扶起来。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大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众人皆以这样的话语来慰藉小二,希望能为他驱散这小小的厄运。 店小二站起身来,满脸涨得通红,既有摔倒后的窘迫,又有对客人的愧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啊。您看这事儿闹的,都是我不好。” “这样,您的小白干我请了,衣服上溅到的酒液您开个价,我一定赔偿!” 年轻人听到小二的这番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算了,不怪你,是老天爷今天不让我喝酒了啊!你这小二,为人如此客气,我看你今天要发财!”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有趣插曲罢了,同时,那话语中又带着一种笃定,让人不禁对他的话产生了几分好奇。 周围的一些酒客听到年轻人的话,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子,你嘴上那点毛都还没长齐呢,也学别人看相吗?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中充满了调侃,显然并未将年轻人的话当真。 年轻人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嘲笑,反而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怎么,年纪轻就不能看相了吗?说不定我有真本事呢?”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那明亮的目光在告诉众人,他并非在信口胡诌。 “真本事?” 这时,又有人带着惊讶的语气出声道。 “难不成你还和袁国师学了两招?” 此语一出,众人的好奇心更盛,纷纷围拢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那我倒要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伙计,这小子说你今天会发财,我凑个乐子,看看你今天会不会发财,这小子说的准不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整个酒肆的氛围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年轻人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小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虽然年纪轻,但是看相,从来没看错过。” “我说你今天会发财,你今天就会发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产生了几分敬畏之心。 小二也是个极为机灵聪慧的人,他心里清楚此刻店内正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暇多顾。 于是只能拱手向年轻人行了个礼,说道:“这位客官,那在下就承您吉言了,店里实在太忙,我就不能陪着客官了。” “客官赔偿的问题就去楼下柜台,等会送的酒一会儿就上!” 年轻人见小二要走,连忙起身叫住了他。 “等等!” 小二回过头来,满脸疑惑。 “客官,您还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说了你今天会发财,那就一定是有财运的!”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腰上的钱袋子,从中拿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 年轻人手臂轻轻一扬,那金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朝着小二飞去。 小二下意识地连忙伸手接住,待他打开手掌心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给我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神色淡然。 “就是给你的,你看,你这不是发财了,各位,小子算的准不准啊?” 听到年轻人的话,再看到他如此出手阔绰,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拍起了手。 “准,真的准!” 众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他们被年轻人的大气所折服,也为小二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到兴奋不已。 一时间,酒肆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众人皆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之中。 年轻人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笑意更浓,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大步流星地朝着酒肆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在众人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第335章 麻衣神相 隋末年间,天下大乱,局势动荡不安,却有一位相师声名远扬,人皆称其为麻衣神相。 他的相术神乎其神,而其一生中最为传颂的事迹,便是为李渊看相。 史世良与李渊相遇之时,他细细地审视着李渊的面容与骨骼。 许久之后,史世良对李渊说道:“公骨法非常,必为人主,愿自爱,勿忘鄙言。” 李渊乍闻此语,心中激荡。 此前,他或许只是在乱世中求生存,谋发展,然而史世良的这一番断言,却深埋进他心底,滋生出无尽的野心。 此后,在次子李世民那雄才大略的推动下,以及刘文静的智谋辅佐,李渊深思熟虑后,决定与突厥可汗结成联盟。 于是,烽火连天,战鼓齐鸣,李渊统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攻破长安的大门,之后李渊登基称帝,一个崭新的大唐王朝就此在历史的长河中崛起。 李渊称帝之后,心怀感恩,念及史世良的相术之功,便想让他入朝为官,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贡献力量。 然而,史世良只是微微摇头,对着李渊缓缓说道:“陛下,臣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所剩时日无几。” “臣此生尚有一心愿未了,那便是寻觅一位可传承衣钵的徒弟。” “待臣倾囊相授之后,让其前来大唐效力,以报陛下之恩。” 李渊见他言辞恳切,目光坚定,心中虽有不舍,但也被他的执着所打动,于是没有再勉强。 略作思索后,李渊解下了系在腰间的随身玉佩,上面雕琢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锦鲤。 李渊将玉佩递到史世良手中,郑重说道:“此乃朕的贴身之物,颇具灵性。” “若有朝一日,你的徒弟来到大唐,只要出示此信物,大唐定会赐予他官职,让他得以施展才华,为朕分忧。” 时光悠悠流转,张玄微自幼年起便跟随史世良踏上了周游列国的漫长旅途。 师徒二人的足迹遍布了大江南北的每一寸土地,他们目睹了世间百态,看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与辛酸疾苦。 无论是百姓在战争的阴影下艰难求生,家园破败,亲人离散,还是在灾荒肆虐、饿殍遍野的灾区,人们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 又或是达官贵人纸醉金迷,而底层百姓却在贫困与压迫下苟延残喘。 他们都一一亲身经历,这些景象深深地烙印在张玄微的心中,让他对世间的功名利禄渐渐产生了一种淡漠之情。 尤其是大唐,尽管在李世民的统治下已逐步走向繁荣昌盛,可底层百姓的艰辛依旧无处不在。 所以,起初在张玄微的心中,从未有过踏入仕途,为官从政的想法。 在他看来,与其是身处朝堂之上,被权力所束缚,还不如纵情于江湖之远,享受那无拘无束的自在逍遥 这一切都不过是生命的不同表象,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 倒不如独自一人,远离尘世的纷扰,随心随性地生活在这天地之间。 可自新帝登基上位之后,大唐迎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 张玄微默默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两年来大唐发生的点点滴滴变化。 新帝推行了一系列开明的政策,轻徭薄赋,鼓励农桑,使得百姓的生活日益富足,粮仓充实,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整饬吏治,严惩贪官污吏,让官场的风气为之一清,政治清明,政令得以顺利施行。 重视文化教育,广纳贤才,于是四方学子云集长安,文化艺术如繁花绽放,呈现出一片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大街小巷中,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空中,商人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地如今都种满了绿油油的庄稼,农舍上升起的袅袅炊烟,这是太平盛世的最美画卷。 处处洋溢着生机。 这一幕幕震撼人心的盛世景象,逐渐点燃了张玄微内心深处那份沉寂已久的使命感。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仅仅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要投身于这伟大的时代变革之中,用自己的力量为百姓出一份力。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 张玄微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心中感慨万千。 此次前来长安,为朝廷出力只是他的首要目标。 而另一个重要目标,则是为麻衣一派,以及自己敬重的师父好好地正一正名。 在相术的江湖里,麻衣一派虽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与独特的相术技艺,可近年来却被天相一派的光芒所掩盖。 尤其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他们二人凭借着对星象大势的精准推算以及在相术上的卓越才能,声名远扬,威震天下,备受世人的敬仰与赞誉。 可张玄微的心中却充满了无比坚定的自信,他坚信自己的相术绝对不会逊色于袁天罡和李淳风中的任何一人。 论及看相之术,麻衣一派有着独到的秘诀与悠久的传承,其对人物面相,骨相细致入微的观察与精准无误的判断,远远超过天相一派。 只是在观星象,测大势方面,张玄微也不得不坦诚地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那两位。 但他并未因此而气馁,在这千年难遇的大盛之世,自己定能凭借相术的一技之长,为麻衣一派正名! 正值这难得一见的大盛之世,大唐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日盛典。 张玄微心中明白,这样的盛典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相较于普通之人,他们这些精通相术的人,拥有一双能够洞察世间万物本质的慧眼。 他缓缓地踱步在长安的街道上,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路人。 只见这里的每一个人,皆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带福祥之气。 这等景象,在张玄微多年来的游历生涯中,是在其他地方极难见到的。 这满街的福祥之相,是上苍对大唐盛世的由衷眷顾,也似乎预示着这些人日后都能过上安稳幸福的好日子。 张玄微面带微笑,心中满是喜悦,他尽情地感受着这长安城的人声鼎沸,体会着这盛世独有的魅力。 就在这时,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身着大唐官服,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神情严肃的衙役,所到之处,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多数人都被那女子的绝世容颜所倾倒,只见她眉如远黛,目若星子,唇红齿白,肌肤胜雪,美的不可方物,令人心醉神迷。 再加上那一身彰显身份地位的大唐七品官服,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之气,简直让不少男人心中都泛起了层层涟漪,痒痒的难以抑制。 周围的女子们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这个身着官服的女子。 在大唐,女官并非没有,只是大多都是职位较低的吏员。 像这种身着正七品官服的女官,几乎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 说实话,在长安这繁华之地,官员众多,你在街上随便丢块石头,都有可能砸到一个正七品的官员。 但是女子为官!这可就极为罕见了啊! 张玄微也被这独特的景象所吸引,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个女子身上,目不转睛。 武媚娘带着人路过张玄微时,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炽热而略显无礼的目光,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秀眉。 而她身后的林宇和瑞安,更是立刻察觉到了张玄微的失态。 他们平日里跟随武媚娘左右,对那些在街头偷偷摸摸看两眼的人早已见惯,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看见美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实属正常。 但像张玄微这种一直盯着,目不转睛,甚至还流露出想要跟着看的神情的色中饿鬼。 他们却是第一次看见。 心中不禁暗自腹诽:不愧是长安,当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第336章 你在这里处理政务吧! 李玄微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紧紧地黏在武媚娘的身上。 他的眼神专注,全然不是因世俗所谓的美貌而失神。 于相师的境界而言,并非如凡人那般,美女也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 他们所探寻的是更为内在的奥秘。 毕竟,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在相师的认知里,乃是圭臬。 李玄微身为麻衣一派的相师,其相术传承独具一格。 与天相一派侧重于观气不同,麻衣之术首要便是剖析骨相,那是一个人骨骼架构所蕴含的先天与后天的信息汇聚之处,其次才会对皮相加以考量,最后才轮到气相。 此刻,武媚娘在他的眼睛之下,其骨相所展露的轮廓与线条,虽散发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可那绝不是平凡之人所应具备的骨相特征。 在他的感知里,那分明是一种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相! 且并非是蛟龙之属,而是尊贵威严到极致的真龙之相! 这一发现,让他的思绪陷入了极度的惊愕之中。 想他在长安这等天子脚下,形形色色的人物,各种各样的面相早已见惯,可这真龙之相的出现,让他无法平静。 这可是帝王之相啊!一个女子竟有此等面相,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深深的困惑。 若她命中注定会成为帝王,那当下正襟危坐在太极殿中,主宰着天下苍生命运的那位又该当何论? 李玄微的目光在武媚娘身上反复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虽说武媚娘此刻呈现出的是龙相,然而那本该缭绕周身、彰显威严的龙气却已呈现出飘散的态势。 在相师的古老智慧里,气这种微妙的存在往往只能反映当下一时的状况,犹如天空中的浮云,变幻无常。 谁也难以断言日后这龙气不会再度凝聚,如同风云际会,重铸辉煌。 李玄微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他不敢声张,只是将这一震撼性的发现烙印在心底,暗自盘算着,待日后有幸面见陛下之时,定要将今日这经历详尽无遗地汇报上去。 望着武媚娘那渐行渐远的婀娜背影,李玄微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 李世民刚一踏入这片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宫闱之地,心中那股对嫡孙的思念之情再也难以抑制,驱使着他径直朝着李承乾所在之处匆匆而去。 距离那隆重的元日盛典仅仅只剩下三日的短暂时光。 两仪殿内,李世民双手悠然地背于身后,迈着那标志性的沉稳步伐,缓缓踱步而入。 李承乾正与户部尚书李炜正在一场关于过年时给朝中官员发放年终奖的讨论之中。 张阿难则满脸恭敬地紧紧跟在李世民的身后,他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往日在这两仪殿中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暗自感慨自己又一次踏入了这两仪殿之内。 李炜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李世民那威严的身影踏入殿中,顿时神色一凛,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太上皇。” 李世民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轻声说道:“免礼,李爱卿,你这是在忙些什么呢?” “回禀太上皇,微臣正在和陛下统计给官员们年底发放的年终奖数额,此事关乎众多官员的福祉与朝廷的恩赏制度,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世民看似随意地伸出手,拿起御案之上摆放的报表,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数据上轻轻一扫,口中不置可否地赞道:“不错,不错!” 李承乾见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御案,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我说老李啊,这般闲适的日子你不在长安城中与你的那些老兄弟们四处闲逛,逍遥自在,跑到我这两仪殿来做什么?” “莫不是闲来无事,突发奇想,想要帮我处理这繁琐的政务?” 说着,他竟真的站起身来,作势要将屁股从太师椅上挪开。 李世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放屁!谁要给你处理政务,朕不过是心中思念朕的孙子了!” “打算去后宫瞧瞧。这是你的后宫,所以朕来与你打个招呼!” 李世民说罢,还颇为傲娇地将头扭向一旁,那模样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呗,父皇,儿臣的后宫之中就只有皇后一人。” “儿臣可不像您,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尽享齐人之福。” “朕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兕子和阿鸢都在后宫玩耍呢,您老若是无事可做,不妨也去与她们一同玩乐,顺道去逗逗您的孙子,儿臣可都快忙得晕头转向了,实在无暇他顾。” 李世民听闻李承乾的这一番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小的刺,轻轻地扎在他的心头,哪里都不对劲。 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承乾,气呼呼地说道:“好你个臭小子,老子将这天下都交付于你,你倒好,天天在此处阴阳怪气地调侃你老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承乾对着那把太师椅轻轻招了招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来,父皇,我退位让你,我去咸阳了,你在这里处理政务!” 第337章 你坐,你坐! 听到李承乾的话语,李世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瞬间紧绷起来,他真的有点急了。 如今的他,每日里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 每天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不是堆积如山的奏章,不是等待处理的朝务纷争,而是那可以肆意挥霍的大把闲暇时光。 想到自当皇帝的时候,李世民就不禁打个寒颤。 每天天不亮,就得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开始早朝。 朝堂之上,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棘手之事纷至沓来。 东边的洪涝需要拨款赈灾,西边的边境又有敌军来犯,国内的赋税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桩桩件件都压在他的心头。 他得全神贯注地权衡利弊,做出决策,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样的日子犹如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苦役。 此刻,让他再去当皇帝,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重拾往日的那份雄心壮志。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长时间的闲适,让他的心性变得慵懒,曾经的勤勉自律早已被抛诸脑后,懈怠之感深入骨髓。 只有李承乾全心全意地将大唐治理得繁荣昌盛,河清海晏。 唯有如此,他这个太上皇才能毫无牵挂地沉浸在自己的逍遥世界里,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一念及此,他心急如焚,脚下生风,几个大步上前,伸出那保养得宜的手,紧紧地拉住了李承乾的袖子。 李承乾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李世民轻轻一拽,顺势按回到了那太师椅上。 “高明啊,朕的好儿子,可莫要再吐出这般荒唐的言语。” 李世民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焦急。 “父皇如今年迈体衰,以前的那些日夜操劳,早已让父皇身心俱疲,如今是真真切切地不想再沾染丝毫辛苦,也实在是无力承受了。” “你正值青春年少,多去经历些风雨波折,对你而言,那是成长的磨砺,是有好处的!” “待日后景佑长大成人,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你便可将这千钧重担安然交付于他。” “到那时,咱们父子二人便能彻底抛开束缚,每天吃吃饭,钓钓鱼,洗洗脚,如此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双眼,脸上洋溢着憧憬的神情。 “所以啊,高明,你且咬咬牙,再坚持坚持,熬过这段岁月,前方便是康庄大道。” 李承乾见李世民这般情真意切,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顺从地坐定。 “父皇,您且先移步后宫看望景佑,朕将手头这些繁杂事务处理完毕,便即刻前去与您相聚。”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他连连点头。 他对自己当下这种太上皇的生活状态,可谓是满意至极。 他无需再为朝政忧心忡忡,能够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感受家庭的温暖。 而在这诸多美好之中,父子之间那血浓于水的深厚情谊,无疑是最令他珍视的。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孩子们的面容,皆是他心中的慰藉,在他眼中,他们皆是他李世民的好孩子。 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间,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李渊。 对比当下李承乾给予自己这充满温情的太上皇待遇,再回想起当年自己给予李渊的种种所谓的“孝道之举”,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 当年,他为李渊大兴土木,建造那巍峨华丽的宫殿,又精心挑选天下间的美貌女子送入宫中,以为这样便能让李渊安享晚年,以为这样便是尽到了为人子的孝道。 可如今,当自己亲身经历了太上皇的生活,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当年的那些做法,对于李渊而言,哪里是什么孝顺,分明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那冰冷的宫殿,虽雕梁画栋,却无法给予李渊心灵的慰藉。 那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虽能在表面上装点门面,却无法填补李渊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 物质的享受,终究不过是虚幻的身外之物,无论多么奢华,多么令人瞩目,都无法与血浓于水的亲情相提并论。 倘若自己处于李渊当年的境地,面对那看似荣华富贵,实则孤寂冷漠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定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念及此处,他的眼眶渐渐泛起红意,那是愧疚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内心的悔恨深深地刺痛着他。 李承乾见李世民面露悲伤之色,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满是疑惑。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的玩笑话让他委屈了。 所以惹得父皇如此伤心。 可他那率性而为的性子促使他不假思索地开口调侃道:“父皇,您老这又是何苦呢?儿臣不过是闲来无事,与您开个小小的玩笑,说要让位给您,您怎就如此当真,难受得好似要落泪一般?难不成您是想让儿臣也陪着您一起哭天抹泪,上演一场悲情大戏?”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口无遮拦的话语,心中那悲伤的情绪瞬间如轻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去你的,你这臭小子,少在此处说些气朕的胡话。” “朕这便要去看望景佑了。” “你且安心忙碌你的政务,待忙完之后,莫要忘了早些过来。” “今晚咱们一家人举行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朕已让青雀和雉奴前去购置食材。” 李世民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自豪。 “今晚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父皇的厨艺,尝尝朕为你们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 李承乾听闻,脸上笑意更浓,笑着点头应道:“如此甚好,儿臣晚上定来好好尝尝父皇的手艺,顺便为父皇的厨艺做一番点评,也好让父皇知晓自己的厨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两人正交谈甚欢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通报声:“张指挥使求见陛下!” 李承乾微微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高声回道:“进。” 紧接着,张显怀走进殿内,先是毕恭毕敬地向李承乾行礼,双手抱拳,高呼:“参见陛下。” 随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李世民,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参见太上皇。” 第338章 故人之徒来了,较量一下? “显怀啊,朕前些日子特意恩准你休沐,原是盼着你能好好休憩一番,舒缓身心的疲惫,怎的今日却又见你在此处忙碌当差?” 李承乾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佯装的责备直直地投向张显怀。 张显怀的脸瞬间涨红,那一抹艳丽的红色从双颊迅速蔓延至耳根,他微微低下头,眼神慌乱地闪烁着,身体也不自觉地轻轻扭动 “那个……陛下,臣于家中实在是无所适从,无论如何也难以恢复平静,总是被莫名的思绪缠绕。” “臣与其这般百无聊赖地虚度光阴,倒不如接着当差呢,好歹能寻得些许事情做。” 瞧着张显怀这般扭捏局促的模样,李世民与李承乾相视一眼,旋即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其中蕴含着男人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调侃。 在这一瞬间,他们透过张显怀的表象,洞悉了他内心深处那不便言说的隐秘心思,而这心思,在男人的世界里,似乎又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常态。(各位读者老爷除外) “显怀啊,待你稍后退下,不妨移步前往孙神医的住所求诊一番。” “你有所不知,那孙神医的居所之中,有好东西啊!皆是对调理身心大有裨益之物。” 李承乾微微眯起双眸,刻意压低了嗓音,那神秘兮兮的模样,故意在众人面前卖着关子。 张显怀听闻此言,懵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显怀,你此番匆匆前来,究竟是有何事要向朕禀报?” 李承乾笑着看向张显怀。 张显怀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一枚玉佩递了过去。 玉佩之上雕琢的锦鲤图案精致细腻,每一片鱼鳞都仿佛在微微颤动,似乎下一刻便要活灵活现地跃然而出。 “陛下,今日有一位年轻后生前来,其名唤张玄微。” “他声称自己的师父乃是史世良,一心渴望能够参与元日盛典,与天下贤才共襄盛举。” “随后,他便将这块玉佩交付给了锦衣卫,并言之凿凿地宣称此乃高祖皇帝当年所赐之物。” 原本正欲抬脚转身离去的李世民,在听闻这玉佩竟是高祖皇帝所赏赐之时,瞬间止住了脚步。 他的眼眸之中闪过急切的光芒。 他直接从张显怀手中接过了那枚锦鲤玉佩。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捧于掌心,仅仅是匆匆瞥了一眼,那熟悉的纹路,质地以及独特的气息,瞬间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回忆之门。 他随即神色凝重地对着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语气坚定地说道:“承乾啊,这玉佩无疑是你阿翁的随身之物,其样式与纹理,朕绝不会认错。” “看来果真是史世良的弟子来了。” 李承乾乍一听到史世良这个名字,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很陌生。 脑海里也未曾留存有与之相关的任何印记。 李世民将李承乾那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同时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缓缓开口说道:“知晓麻衣神相否?” 李世民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名号并非全然陌生,而是他所知晓的途径源于后世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爽文之中。 对于其真实的内涵,事迹以及在这大唐历史进程中所扮演的真实角色,他实则知之甚少。 “哎!”李世民微微仰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承乾啊,这个史世良可是个极为独特奇妙之人,毫不夸张地讲,若不是他,这大唐天下如今是否能够屹立于世,都犹未可知啊。” 李承乾听闻李世民如此这般郑重其事的言语,内心深处的好奇心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难道竟还有自己所不知晓的野史秘闻? “父皇,您且细细道来!”他的语气期待,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想当年,我李家本在起兵一事上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彼时,你的阿翁心怀重重忧虑,对这逐鹿天下的宏图伟业患得患失,畏惧不前,不敢轻易踏出关键一步。” “正是这位麻衣神相史世良,凭借其超凡入圣的相术使你阿翁立下决心,投身于这逐鹿中原的浩瀚霸业之中。” “这才有了如今我们李唐天下。” “待江山初定,大业初成之后,你阿耶满心诚挚地渴盼能将他挽留于朝中为官,朕亦曾苦苦哀求,极力挽留。” “史世良却不为名利所动,皆一一婉拒。” “他言说自己此生之志在于传承麻衣相术的衣钵,将其发扬光大,无心于官场的名利纷争。只追寻自己心中的那片净土。” “临行之际,你阿翁念其昔日的恩情,将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赠予了他,并许下庄重诺言,言明他的徒弟日后若是手执此玉佩前来,便可径直入朝为官。” “朕一直将此事记在要事上,方便后世之君翻阅,不敢有丝毫忘怀。” “朕之所以这般重视,便是为了让后世之君切莫忘却了这个约定。” 李承乾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李世民的讲述,待其话语落下,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他也是个精于看相之人?” 他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也不知和袁天罡,李淳风相比,谁更胜一筹?” 李承乾心中对奇人异士充满了探究之意,毕竟袁天罡和李淳风在后世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那神秘莫测的推背图更是闻名遐迩。 相较而言,这个史世良,似乎在历史的长河中并未泛起太多耀眼的浪花,知晓他的人也寥寥无几,这更增添了他的神秘色彩。 李世民闻言,轻轻地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管他们谁厉害呢,让他们比划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也许能让我们一窥这相术的神奇。” 李承乾微微思索片刻,觉得父皇所言倒也在理。 他本就对这种看相之术,奇门遁甲,伏羲八卦之类的奇学异术怀着好奇之心,难以自拔。 有时,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所展现出的神奇之处,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超脱了常理的认知范畴。 袁天罡和李淳风在诸多事情上皆算准了结局,他渴望亲眼目睹这些奇人之间的较量,看看他们是如何透过表象,洞察天机的。 “显怀,允了,让这位麻衣神相的传人赴宴,位置就安置在国师的旁边!” 李承乾微微提高了声音。 “是!陛下!”张显怀双手抱拳,恭敬地高声回应道,随后便缓缓退下。 第339章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元日盛典来临,整个大明宫早已被紧张忙碌的氛围所笼罩。 宫灯摇曳,光晕洒在那些面容疲惫却眼神坚定的侍女和宦官身上,他们已通宵达旦地投入到准备工作之中。 廊道里,侍女们手捧着精致的器具,丝绸裙摆随着匆忙的脚步轻轻摆动,彼此擦肩而过时,仅能匆匆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便又奔赴各自的任务。 宦官们则在各个宫殿间穿梭,仔细检查着每一处布置,从高悬的锦缎帷幕是否平整,到陈列的珍玩器皿是否擦拭得光亮照人,无一遗漏。 只因这盛事规模空前,宫中现有人手远远不足应对。 于是,朝廷紧急向外派发大量单子,交付给长安城内那些擅长操办盛宴的客栈掌柜们。 这些掌柜们接令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召集伙计,筹备食材,精心烹制各种珍馐佳肴,力求让外使们领略到大唐美食的博大精深,也借此机会彰显大唐的富足与好客。 此次前来朝拜的藩属国数量之多,仿若繁星汇聚,令人惊叹。 整整三百一十二个藩属国的旗帜,即将在大明宫前的广场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仅是各国的使臣队伍人数,便如汹涌潮水,多达三万余人。 这般壮观景象的背后,实则有着深刻的缘由。 大唐在近两年间,在政治、军事、文化等诸多领域动作频频,一系列重大举措相继出台,其影响力如涟漪般扩散至周边各国。 各国君主与使臣们心中皆充满疑虑与好奇,急切渴望亲身感受大唐接下来的战略布局与行动走向,以便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关系棋局中提前谋划,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再者,大唐新帝登基之后,推行的改革与新政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全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崭新的行政制度到繁荣的经济发展,从璀璨的文化复兴到强大的军事威慑,无一不让世人瞩目。 那些将大唐消息传回本国的遣唐使,在详述大唐种种变革时,言语中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畏惧。 李承乾对于遣唐使学习大唐文化一事,他秉持着极为豁达的态度。 在他看来,文化乃天下之瑰宝,不应被国界所束缚,他满心期待着大唐文化能如春风拂过大地,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世间万物皆沐浴在大唐文化的光辉之下。 在关乎国家核心技术的问题上,他坚守底线,寸步不让。 如今,各国使臣只能带走大唐精美绝伦的琉璃,就连烟花这一蕴含火药技术的产物他们都带不出去。 大唐率先研制出火药,却独独钟情于将其化作夜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以供庆典之时万民同赏。 可谁能料到,这火药流入西方之后,竟在日后为神州大地的命运埋下了深深的隐患,成为后世神州陆沉的潜在诱因。 除了众多藩属国的使臣,大唐本土官员的参会人员亦如潮水般涌来,数量多达一万余人。 大明宫虽宏伟壮丽,但为了彰显此次盛典的等级与秩序,用餐的时候大部分人员皆被有序安排在偏殿之中。 唯有一千多个身份尊贵的代表,方能踏入那象征着大唐权力核心的主殿含元殿。 李承乾曾一度觉得父皇李世民当年耗费巨资,大兴土木建造如此庞大的宫殿群,实在是过于铺张浪费之举。 大明宫的规模之大,超乎想象,整整是后世北京故宫的五倍有余,其占地面积广袤无垠,建筑群落气势恢宏,堪称历朝历代宫殿建筑之冠。 或许唯有大唐盛世这雄厚的国力和繁荣的经济,方能支撑起这般宏大的工程。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领悟到父皇当年的良苦用心。 面对如此众多前来朝拜的藩属国,若身为宗主国却没有足够宏大庄严的场所来容纳,那无疑将成为世人的笑柄,大唐的颜面何存? 李世民当年勒紧裤腰带也要打造大明宫,其中固然有彰显国威,面子工程的考量,但更多的是为了大唐在国际舞台上能始终屹立于巅峰,以巍峨之姿俯瞰天下。 当然,在这众多前来的国家中,并非皆是藩属国,也有像阿拉伯帝国这般疆域辽阔,实力强劲的国度。 他们前来,更多的是怀着探索之心,想要一窥大唐盛世的真容,见见这令世界瞩目的东方巨龙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与威严。 李承乾对此毫不在意,在他心中,无论这些国家内心真实想法如何,是真心诚意地恭敬臣服,还是仅仅流于表面的虚与委蛇,都无所谓。 大唐的存在从来不是让四夷宾服的,而是要让四夷惊惧! 今日,就在这享有“千宫之宫”盛誉的大明宫里,一场震撼古今的宏大典礼即将拉开帷幕。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王维的这句诗虽尚未问世,却恰似为今日之景量身定制,生动地描绘出这即将呈现的壮观画面。 龙台下,三万余各国使臣身着风格各异,色彩斑斓的服饰,静静地站立而待。 他们有的眼神中充满敬畏,有的则暗藏心思,目光闪烁不定,但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下,皆不敢有丝毫造次。 玉阶下,大唐猛士们身姿魁梧,手中紧握戈矛,威风凛凛地列阵于两侧。 就连平日里在宫廷中谨小慎微的宦官们,此刻目睹眼前这一幕,也都被这宏大的气势所感染,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骄傲,下意识地轻轻抬高了一点自己的下巴,挺直了腰杆。 这就是大唐,这就是令世界瞩目的东方巨龙! 随着三通鼓罢,那雄浑激昂的鼓声穿透了云霄,震碎了天地间的寂静,也正式敲响了典礼的前奏。 李世民怀抱着年幼的李景佑,步伐沉稳。 他身着的那一身红色冕服,带着着至高无上的威严气息。 李承乾一同头戴的十二旒冕冠,旒珠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晃动。 李承乾缓缓跟在其后,挽着苏芷,同样身着红色冕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苏芷身着一身红色长裙冕服,那鲜艳的红色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娇艳动人。 头顶十二束金钗闪烁着耀眼光芒,她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挽着李承乾的手臂,仪态万千,落于李承乾一个身位而行。 待三人缓缓走上龙台,那龙台下方万余大唐官员瞬间整齐划一,率先齐齐行礼。 他们身姿低伏,动作整齐划一,齐声高呼:“拜见陛下!” 声音响彻整个大明宫,回荡在宫墙之间,久久不散。 待大唐官员们的音落,那三万余各国使臣才纷纷开口。 他们拱手弯腰,姿态恭敬谦卑,且将腰弯得比大唐官员更低一等,齐声高呼:“吾等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陛下万福金安!” 那各异的口音交织在一起,或高亢激昂,或低沉婉转。 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明宫的上空,向世界宣告大唐的强盛。 第340章 本就如此,本该如此! 在大明宫那庄严肃穆的殿前广场上,李承乾傲然挺立在正中央。 那十二旒冕冠在冷风中轻轻颤动,冕旒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有节律的声响,向天地昭告大唐的赫赫威严。 李承乾微微扬起下颌,眼神中透着威严,俯视着台下那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各国使臣。 那些使臣们皆弯腰屈膝,身体前倾,双手抱拳,极为恭顺地向他行礼,在未得到李承乾明确的许可示意前,他们的头颅始终低垂着,连丝毫的轻举妄动都不敢有。 李承乾目睹此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抹自信的笑意缓缓浮现。 这万邦来朝的恢宏气象本就如此,本该如此啊! 李世民怀抱着年幼的李景佑,苏芷则仪态端庄地站在他的身侧。 按宫廷礼制的传统规矩,太子应当由皇后抱持着出席这般重大的场合,可李世民对李景佑这个孙儿甚是宠溺喜爱,故而执意要亲自抱其前来。 李承乾见父皇态度如此坚决,这种小事便也点头同意了。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片人山人海,心中不禁大为震撼,这些前来朝拜的使臣数量竟然比自己当年执政之时多出了整整一倍。 他眉头紧锁,始终难以想明白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如此众多的国家纷纷派遣使者前来朝贺。 但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乌泱泱的人群之上时,嘴角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难以抑制内心的自豪。 毕竟他如今已经太上皇,大唐陛下是他的儿子,什么含金量懂得都懂! “平身。”李承乾那极具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悠悠响起。 玉阶之上负责传旨的小宦官尖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吆喝起来:“陛下口谕,平身!” 紧接着,排列在两旁的大唐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震九霄。 那“陛下口谕,平身!”的呼喊声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地回荡在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 确保了陛下的口谕能够清晰无误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谢陛下!”下方的各国使臣及众人整齐划一地齐声高呼谢恩。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肃穆。 “开宴!”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引领着李世民和苏芷朝着含元殿稳步走去。 在这外面无需过多言语交流,况且李景佑年纪尚幼,不宜长时间在这寒冷的空气中逗留,还是尽早入殿开启宴会为好。 大唐的文武百官们,目光紧紧追随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迅速而有序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迈着沉稳的步伐,紧紧跟随其后。 贞观一朝的老臣们与乾武一朝的臣子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两列,有条不紊地鱼贯进入含元殿。 待大唐的官员们全部安然进入之后,那一千余个代表着不同国家的使臣们才缓缓挪动脚步,神色中透着敬畏,踱步其中。 而其余的一些使臣们,也依照各自身份的高低贵贱,井然有序地分成数列,分别朝着大明宫的各个偏殿前行,去接受不同规格与待遇的宴请。 每个偏殿之中,皆有一位处事沉稳的礼部大臣精心负责整体的统筹安排事宜,以保障宴会能够顺利进行,不出丝毫差池。 踏入含元殿,那些第一次来的使臣皆被其宏伟气势所震撼。 哪怕是已经来过的,每次来,都感觉到了震撼。 不得不说,这含元殿不愧是大明宫中最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 从那厚重的殿门口到高高在上的龙椅之处,有着相当漫长的一段距离。 其间的地面皆汉白玉铺就而成,两侧的立柱之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皆彰显着大唐的威严。 也唯有这般规模宏大的宫殿,方能容纳得下如此众多的宾客一同用餐。 抬眼望去,最上面的御台之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三个位置,每个位置前方都安置着一张精美的桌子。 桌子之上,九道凉菜摆放得整整齐齐,菜品的色泽鲜艳欲滴,摆盘精致考究。 小宦官们端着酒壶,恭敬的候在一旁。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那最中间的龙椅之上,转头望向李世民,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轻声说道:“父皇,您入首座。” 李世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豁达,缓缓开口道:“承乾,朕坐偏坐即可,你向来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何必拘泥于此?” “朕如今已是太上皇,这大唐的江山社稷已交付于你,你才是如今大唐的皇帝,主宰着这万里河山。” “他们今日前来朝贺,所尊崇的并非是朕,朕在位之时已然接受过诸多朝贺。” “如今他们所敬仰朝拜的,乃是你,承乾,大唐的陛下!” 言罢,李世民怀抱李景佑,从容不迫地落座于偏座之上。 李承乾见状,也不再执意强求,目光与苏芷交汇,彼此心领神会,而后与她一同缓缓落座。 台下的老臣们目睹这一幕,不禁个个面露震惊之色。 当年,太上皇李世民尚为陛下之时,每逢此等重大朝贺盛宴,皆是太上皇李渊稳坐于首座之上,此乃遵循百善孝为先的传统礼制。 可如今,他们万万未曾料到,太上皇竟对陛下如此宠溺有加,全然不顾及以往的礼制规范。 不过在这等庄重的场合,自是无人敢站出来公然挑明此事不合礼制,即便是在私下里,也无人敢妄加议论。 毕竟谁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上一道这样的折子,恐怕次日便会被那朝堂的咸大帮给喷死。 如今的陛下可不是太上皇,其地位坚如磐石,不容挑衅。 第341章 阿拉伯帝国的使臣 华灯初上,宫殿内灯火辉煌,盛宴之上,酒已过三巡,美酒在杯盏间荡漾,佳肴也过了五味,珍馐美馔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各国使臣们身着华丽服饰,心怀各异,感受到了大唐那沉甸甸的恩泽。 此时,柔佛国的使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上前,整理了一下衣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大礼参拜,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陛下,我柔佛国愿并入大唐领土,恳请陛下恩准!” 那涨红的脸上,喜色肆意蔓延,几乎难以掩饰。 这一年,柔佛国可谓是倾尽心力,进贡了数量颇为可观的三叶树。 柔佛国不过是偏居一隅的弹丸小国,其军事力量在周边强国环伺的局势下,根本无力守护自己那一方狭小的领土。 于他们而言,大唐雄浑而强大,若能成为大唐的一部分,无疑是天赐的绝佳机缘,是保全国祚的不二之选。 况且,柔佛国还出了一位名叫马扎的贤才,在长安有幸获得了官身,于大唐官场之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这也为柔佛与大唐之间搭建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让柔佛使臣更加笃定此次请求成功的希望极大。 柔佛使臣的这一番话,瞬间激起千层浪。 那些国内同样拥有三叶树的国家使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领神会之下,纷纷整理衣冠,昂首阔步地出列。 刹那间,上前请求并入大唐的小国使臣竟有足足十三位之多。 他们有的神色庄重,目光中满是期待,有的则略显紧张,但仍透着一股坚定,皆满心渴望着能融入大唐,成为其的一部分。 李世民端坐在侧座,目睹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上苍眷顾大唐,平白无故便能将诸多领土纳入囊中,如此功绩,定当会永远镌刻在史书之中,供后世敬仰赞叹。 李承乾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一众使臣,笑着缓声说道:“诸位使臣,你们的赤诚之心,朕已深切感受到了。” 他微微一顿,整个宫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倾耳细听。 “但朕曾言,有三叶树之地,即为大唐之土,然并非囊括诸位整个国家。” 此语一出,瞬间吹散了使臣们满心的热切。 他们呆立当场,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 一下子场面有些尴尬了起来。 就连李世民也微微一怔,满是疑惑地望向李承乾,心中实在不解他为何要舍弃这送上门来的大好领土。 但他知道此时沉默是金的道理,只是在侍女的轻柔协助下,悠然自得地逗弄着怀中那可爱稚嫩的小孙子,将满心的疑惑深埋于心底。 李承乾瞧见使臣们那窘迫的模样,继而和声说道:“诸使啊,你们心系大唐,朕皆知晓。” “朕虽暂不能将你们国家全然并入大唐,然有三叶树之处即为大唐疆域。” “你们只需每年依时进贡三叶树胶,便可为大唐永久盟友,日后若有他国胆敢兴兵犯境,朕定当命雄师,为你们讨回公道!” 听闻此言,使臣们的脸色愁云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欣喜。 这样就更好了!不仅能维护自己国家的主权!还能得到大唐的庇护! 他们忙不迭地行礼,口中不停地感恩戴德。虽说未能达成并入大唐的初衷,但能得大唐如此郑重的庇佑承诺,于这些小国而言,亦是坚实的保障。 待归国之后,此事必将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彰显其国于外交之辉煌成就。 阿拉伯使臣穆罕默德静静地站在一旁,兴致盎然地注视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阿拉伯帝国此前与大唐之间尚无正式的通使往来。 此次他率领使团不远万里来到长安,也是首次面见威名远扬的大唐皇帝陛下。 说起此番出使的缘由,乃是大唐近年来向阿拉伯帝国购买了大量的昆仑奴,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引发了阿拉伯帝国的诸多揣测,急于探究这东方邻国究竟有何意图,遂派遣了穆罕默德率使团前来一探究竟。 穆罕默德踏入长安的那一刻,便被眼前的盛景震撼得难以言表。 长安的宏伟壮丽远超他的想象,大唐底蕴深厚,实力非凡,但阿拉伯帝国也正处于急速扩张的辉煌时期,其广袤的版图已横跨亚欧非三大洲,威震四方。 在他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东方的大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阿拉伯帝国最为强劲的对手。 但此刻,两国之间尚无嫌隙,尚可称之为朋友。 穆罕默德从容地理了理头上那标志性的布巾,面带微笑,稳步走到殿堂中央。他依照大唐礼仪,身姿优雅地微微欠身,行礼道:“尊贵的大唐皇帝陛下,阿拉伯帝国使臣穆罕默德向您致敬。”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虽然带着口音,但还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阿拉伯帝国,那也是一个庞然大物啊! 不少人都认为,阿拉伯帝国不弱于大唐。 李承乾微微颔首示意,回以温和笑容:“你大唐话说得甚佳,大唐欢迎你们阿拉伯友人的到来。” “谢大唐皇帝陛下。” 穆罕默德再次欠身谢恩,而后直起身,诚挚说道:“陛下,此次我阿拉伯帝国君主,为表对陛下的敬意,特命臣带来两头我阿拉伯帝国的珍奇异兽。” 第342章 五条龙? 李淳风坐在一侧,脸上写满了疑惑,眼睛却紧紧盯着桌上的珍馐美馔,双手不停地把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吃食装到他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袋子里。 他的动作极为迅速,眼神中还时不时闪烁出一丝狡黠,为自己这“机智”的行为暗自得意。 身旁的袁天罡呢,全然没有平日里那超凡出尘的模样,客气的指挥一群侍女们来来去去,上菜的上菜,添酒的添酒,忙得不亦乐乎。 他那原本沉稳的声音此刻变得急切,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师徒二人这一番“神操作”,当真是“配合默契”,毫无违和感。 张玄微在一旁看得是呆若木鸡,心中原本对这两位赫赫有名的相师所构建起来的形象,此刻就像被重锤猛击的琉璃,碎成了渣渣。 李淳风性格外向活泼些也就罢了,可袁天罡怎么能这样呢? 好歹也该像自己那仙风道骨的师父一样,举手投足间尽显飘逸出尘之气。 然而现实却是,袁天罡一手紧紧攥着酒宴上精美的酒壶,那酒水源源不断地流入早已准备好的容器之中,都快装满十壶了,还不停歇,甚至还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个古旧的酒葫芦,将剩下的美酒一股脑儿地灌了进去。 他灌酒时,眼神专注,嘴角还微微上扬,十分享受着这一过程。 张玄微原本对与他们在玄术上一较高下的那股热忱,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焰,只觉得兴味索然。 正忙得热火朝天打包菜肴的李淳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 他赶忙拿起两个精致的打包袋,递向狄仁杰和张玄微。 狄仁杰与张玄微先是一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袋子,不明所以。 李淳风却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说道:“别傻愣着了,赶紧打包啊!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国宴,如此大好机会,不抓住岂不可惜!”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引得周围一些人纷纷侧目。 张玄微和狄仁杰手捧着袋子,脸上的神情尴尬万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李元芳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狄仁杰手中的袋子,像模像样地学着李淳风的样子开始收拾起来,嘴里还嘟囔着:“狄哥,您瞧瞧,这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蛋。 “咱在那小县城里,哪能见到这么多稀罕美味,现在不多打包些带回去,等晚上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就可以美美地吃顿宵夜啦!” “再说了,这些山珍海味,在外面咱就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呀!” 李元芳这大嗓门一吼,附近众人的纷纷投射过来,有惊讶的,有鄙夷的,也有暗暗羡慕的。 张玄微听着李元芳这直白却又在理的话,心中暗自琢磨,自己虽说家境殷实,不缺钱财,可这国宴上的佳肴毕竟是难得一遇,而且在这里享用确实无需花费半文钱。 想到此处,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压下心中的激荡情绪,也慢慢开始动手打包。 他的动作略显生疏,比不上李淳风的熟练,但也逐渐有了些模样。 自踏入这威严庄重的含元殿起,张玄微就感觉忐忑不安。他 平日里有个习惯,总是不自觉地给旁人看相,窥探他人日后的气运走向。 可在这宫殿之中,他却彻底迷失了方向,以往需要仔细端详骨相,可如今,根本无需如此。 他抬头望向上方,宫殿顶上五条真龙盘旋翱翔。 那分别象征着李承乾、李世民、李治、李景佑与武媚娘。 但最令他惊出一身冷汗的是,当今陛下身上竟的龙相十分怪异,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龙气。 他的龙相是最大的,最威武的,其他四条龙都只能围着他盘旋。 可取而代之龙气的是一片艳艳的云霞,其间仿佛有栩栩如生的小红人在不断的对着陛下的龙相冲击。 有的小红人拿着枪,有的拿着剑,有的拿着盾牌绳索。 有些小红人中间还带着一条黑线,混入其中。 他们很明显在干一件事情。 屠龙! 这,便是那极为罕见,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众生相,也就是世人常常提及的圣人之相。 那云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诉说着某种神秘的预言。 张玄微心中疑云密布,像只做贼心虚的小老鼠,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袁天罡和李淳风。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二人在宫中浸淫多年,竟然对陛下迥异于常人的气运毫无察觉。 这众生相与皇帝那唯我独尊的帝皇之气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倘若袁天罡和李淳风知晓张玄微此刻心中的想法,定会相视一笑,而后坦诚相告 他们确实未曾留意过。 这二人平日里懒散惯了,就喜欢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怎会主动去探寻这等麻烦的事情,平白无故给自己增添工作量呢。 就在几人还在专注于打包之际,几个阿拉伯使臣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推着一辆精致的推车步入大殿。 那推车之上,放置着一个巨大而坚固的铁铸笼子,笼中困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 或许是因大殿内人喧闹嘈杂,那雄狮显得极为烦躁不安,它那眼睛中闪烁着凶狠,不断地用它那强壮有力的身躯撞击着铁笼,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巨响。 周围众人见此情形,不少人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瞬间安静了几分 一些胆小的宫女甚至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正在打包的李淳风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向那只猛兽。 李淳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脸都是震撼之色,忍不住惊呼道:“那是何物?” 袁天罡与张玄微几乎在同一瞬间脱口而出:“狮子!” 话音未落,两人皆是一愣,带着些许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李淳风先看看袁天罡,又瞅瞅张玄微,眼中满是探究之意。 狄仁杰和李元芳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回答,心中的好奇瞬间爆发,齐声问道:“狮子是何物?” 第343章 斗狮 李承乾他微微抬眸,神色淡淡地看着阿拉伯人缓缓推上来的那只狮子。 那狮子身躯庞大,鬃毛厚密,双眸中透着野性的光芒。 苏芷目光触及这只狮子的瞬间,也不由自主地轻掩朱唇,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些许畏惧交织的光芒,身姿微微后仰。 李世民则是饶有兴致的紧紧看着那只狮子。 在大唐的疆土之上,这样的异域巨兽着实难得一见,那狮子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大唐的文武百官对于狮子并非全然陌生。 当年,便有远方的使国向大隋进贡过狮子,并且还别出心裁地给杨广出了一道难题,其目的便是想一探大隋勇士的深浅。 彼时,那头狮子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最终被大隋的勇士赤手空拳击毙,此事成为一段传奇佳话,流传至今。 可见这片广袤的神州大陆,自古以来就英雄辈出,从来不缺气吞山河,勇力非凡的猛士。 何况如今身处在这大唐的中心。 今日竟又有别国使臣携狮而来,难道是想再度试探大唐的勇力? 大唐的武将们瞧见这只狮子,脸上皆泛起兴奋的红光,双眸中跃跃欲试。 李承乾面色平静如水,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波动。 “尊贵的大唐陛下,这只狮子便是我们阿拉伯帝国的一片诚意。” 穆罕默德恭敬地拱手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别样的韵味。 “此狮乃是在昆仑奴的聚居之地捕获,费了不少周折,一公一母,今特进献大唐。” “下使曾听闻大隋有勇士可徒手与狮子相搏,如今大唐盛世,远胜大隋往昔,想必大唐的勇士徒手斗狮更是不在话下,易如反掌?” 穆罕默德此言一出,整个含元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大唐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穆罕默德,眼神中或含愠怒,或有思索,或带警惕。 张玄微的反应尤为强烈,只因他研习的是麻衣相术,此刻但见上方那些贵气萦绕的蛟禽走兽,以及五条象征着帝王的真龙,一时间竟似全部将凛冽的目光聚焦于穆罕默德一人之身。 那无形的威压气势,竟使得正忙于打包的三个相术专家手上动作也不禁为之一顿。 他们手中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突发状况的震撼。 李承乾心中明了,阿拉伯帝国此举虽有挑衅之意,但当下还并非撕破脸皮之时。 毕竟大唐在诸多事务上还需仰仗阿拉伯帝国,比如从其处进口昆仑奴。 哪怕阿拉伯帝国,自行西征去抓捕昆仑奴,其间麻烦重重,且不说路途遥远,单是那未知的地域风险就足以让人头疼不已。 而阿拉伯帝国在扩张的征程中,同样离不开大唐雄厚的经济支撑,大唐的丝绸,瓷器等精美货物在阿拉伯乃至更远的西方都备受追捧,为其带来了丰厚的财富。 一个要人口,一个要财富。 双方虽存在矛盾冲突的可能,但此刻绝非摊牌的时机。 况且,大唐与阿拉伯商人交易往来,他们不仅诚实守信,做事也极为靠谱,在商业往来中从未有过失信之举。 念及此处,他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目光转而投向穆罕默德,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 “我大唐自然是远胜大隋,区区一只狮子,于我大唐的猛将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足为惧。”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而自信。 李靖在一旁望着那只狮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见猎心喜之感。 他本就对这种猛兽情有独钟,自家府邸之中便曾豢养过数只老虎,在他的悉心照料与驯化之下,那些老虎就如同温顺的猫咪一般,与他相伴嬉戏。 此刻若能再得一只狮子相伴,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既能满足他对猛兽的喜爱,又能彰显他的豪迈。 只是岁月无情,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之勇,身体的衰老与精力的衰退让他感觉自己已难以与狮子相斗,心中不禁泛起落寞。 “哪位将军想要上来斗狮子啊!”李承乾高声问道。 姜来听闻,心中顿时一紧,急忙伸手拉了一下秦如召的衣袖,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手指微微颤抖,诉说着她的不安。 秦如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宽厚的手掌传递着温暖,以示安慰,而后起身,昂首阔步向前。 “陛下,末将愿意斗狮!” 秦如召的声音坚定。 文武百官见是秦如召挺身而出,脸上皆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众人皆知,这秦如召虽战绩并非卓着,但个人的武勇之力却是极为惊人,天生神力,威名远扬,军中无人不服。 想当年李靖年轻时便能降伏猛虎,如今这怪力无双的秦如召降服一头狮子,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众人交头接耳,对即将到来的斗狮场面充满了期待与想象。 李承乾看着秦如召,微微点头。 在单打独斗的领域之中,大唐当下最为骁勇善战之人,当属秦如召无疑。 更为重要的是,他正值青春年少,气血方刚,浑身散发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那是岁月赋予他的独特优势。 “好,如召,你去,务必小心。” 李承乾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秦如召恭敬地拱了拱手,继而说道:“陛下放心,但末将家中尚缺一守门之兽,末将观这狮子颇为神骏,若末将侥幸降服了它,陛下可否将这狮子赐予末将,以作看家护院之用?” 他的话语中带着直爽,让人忍俊不禁。 李承乾尚未答话,李世民在一旁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对秦如召这直爽豪迈的性子极为欣赏,心中已是一百个乐意。 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开口,只得眼神炽热地疯狂向李承乾示意,催促他赶快应允。 那眼神中满是期待,若李承乾不答应,他便要亲自开口一般。 第344章 贯耳冲击! “朕允了,但是把家伙带上。” 李承乾面色凝重,目光直直地看着秦如召,每一个字都说得认真。 秦如召听闻此言,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意。 陛下所说的“家伙”,他怎会不知? 那便是在关键时刻可保性命的火铳。 若在斗狮过程中动用了火铳,虽能确保自身周全,可大唐的颜面必将受损。 陛下竟如此看重自己的安危,这意味着在陛下心中,自己的生命竟然比那大唐的威严颜面还要重要。 这份沉甸甸的厚爱,为他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力从地起,贯通全身。 他满怀敬意地拱了拱手。 “末将一定不负陛下嘱托!” 大唐官员们的种种反应,令这些阿拉伯使臣们看得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 尤其是穆罕默德,他的心中更是纠结。 这狮子可是他们精挑细选,特地从众多狮子中挑出的最大最凶猛的一头,堪称狮王。 为了捕获此狮,阿拉伯帝国甚至牺牲了不少奴隶。 原本按照穆罕默德的设想,若是大唐无人敢出来斗狮,他便会借机说道,为了抓捕这只狮子,阿拉伯帝国损失了众多勇士,如此一来,既能巧妙地证明阿拉伯帝国准备这份礼物是何等的费心尽力,又能为接下来两国的生意往来营造出更加和谐融洽的氛围,大家便可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可谁能料到,大唐竟然真的有人挺身而出,而且看样子,跃跃欲试者还不止一人。 这些大唐人难道真的不惧生死吗? 穆罕默德满心忧虑,此刻他也只能无奈地在一旁静观其变。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万一这狮子闯出大祸,伤了人命,那两国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必定会出现难以弥合的裂痕。 此刻,他心中已然有些懊悔自己这多此一举的画蛇添足之举,埋怨自己为何要出此主意。 两队身披铁甲的士兵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 士兵们迅速地围绕着笼子的附近绕了三层,只为防止狮子万一从笼子里挣脱出来,会伤害到殿内的各位宾客。 秦如召缓缓脱下自己身上象征着身份的长袍,动作利落。 他将火铳和礼剑轻轻放到姜来身旁,那眼神中带着安慰。 “秦哥,小心啊!”姜来满脸担忧地说道。 秦如召微微点头,给予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放心!” 张显怀在一旁笑着说道:“姜来啊,你别担心,区区一头狮子,你家男人,可是头猛虎,对付它不过是小菜一碟,随随便便就能搞定。” 张显怀自幼与秦如召一同长大,对他那一身怪力自是比谁都了解。 他此刻心中确实没有太多担忧,唯一让他挂心的是,这狮子模样颇为漂亮,他生怕秦如召在打斗中用力过猛,一个不小心直接把这狮子给捶死了。 毕竟,男人嘛,大多对野兽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爱之情。 只要看看周围众位将军眼中那炽热的光芒,便能知晓他们心中对这狮子渴望。 秦如召昂首挺胸,傲然屹立于笼子之前。 那个负责看管狮笼的阿拉伯使臣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他的双腿好似筛糠般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锁。 那双手抖得厉害,打开锁后,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挤出了披甲兵的包围圈,生怕被那即将出笼的狮子殃及。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秦如召身上。 李世民更是激动地将李景佑交给了宫女,然后自己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前倾,只为能将这一场景看得更加清楚真切。 那狮子似乎还未察觉锁链已然被打开,依旧站在笼中,并没有立刻走出来。 秦如召微微松了一下拳头,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笼子走了过去。 他缓缓地打开了笼子门。 这头雄狮瞬间察觉到了异样,一看笼子门被打开,那原本蛰伏的野性瞬间被点燃,直接朝着秦如召猛扑了过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口中发出咆哮声。 秦如召却毫不畏惧,他目光如炬,看准时机,直接双拳齐出,一招贯耳冲击,狠狠砸在狮头上。 那拳头带着千钧之力,迅猛无比,紧接着,他顺势一脚,将狮子踹了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雄狮被踹飞,砸在了铁笼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看到这精彩绝伦的一幕,李世民率先大喊了一句:“好!” 那声音中充满了赞赏。 一时间,下面的大唐文官武将们也纷纷跟着叫好。 “秦将军神力啊!” “秦将军威武啊!”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不绝于耳,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片热血沸腾的氛围之中。 穆罕默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这一头他们精心挑选的狮王,竟然在第一回合,就直接被此人在空中一脚蹬飞了出去? 这究竟需要何等强大的力气啊? 阿拉伯帝国有这样的勇士吗? 第345章 你又装起来了是吧? 这狮子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晕头转向,它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反应。 它有些不知所措地缓缓抬起头,那原本犀利凶狠的双眸此时满是茫然。 接着,它支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本能地甩了甩它那带着浓密鬃毛的脑袋。 秦如召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铁笼。 在进入铁笼的同时,他手臂轻轻一挥,那扇厚重的铁门便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哐当”一声。 还没等狮子从之前的撞击中彻底回过神来,秦如召已经迅速地欺身而上。 他毫不犹豫地对着狮子的头部便是一连串迅猛的飞踹。 每一脚踢出,都裹挟着呼呼的风声。 狮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御动作,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阵猛击所笼罩,只能无助地摇晃着脑袋,试图躲避这密集的攻击。 野兽之所以被称为野兽,正是因为其骨子里那难以被驯服的狂野本性。 秦如召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攻击,无疑是彻底点燃了狮子内心深处的野性之火。 只见它发出一声怒吼,将自己那强壮的身躯朝着秦如召猛力扑去。 秦如召身形矫健敏捷,在狮子猛扑过来的瞬间,他一个侧身轻盈地避开了这凌厉无比的一击。 紧接着,他顺势一个箭步再次冲向狮子,在靠近狮子的刹那,他双手如铁钳一般精准而有力地抓住了这头雄狮的鬃毛。 那鬃毛本是狮子骄傲的象征,此刻却成为了秦如召控制它的有力抓手。 抓住鬃毛后,秦如召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狮子的下颚上。 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 起初,这头雄狮凭借着自身强大的体力,还在奋力挣扎着反抗。 它的四肢在地上疯狂地抓挠着,试图摆脱秦如召的控制。 可是,秦如召死死地按住了狮子的头,让其反抗的动作渐渐变得无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狮子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它的挣扎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最后,这头雄狮直接像一只被彻底打败的小狗一般,趴在笼子的一角,眼神中原本的凶狠已被挫败所取代。 它甚至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 秦如召见此情景,心中也知晓适可而止。 他看着狮子嘴角已经溢出的鲜血,微微弯下腰,脸上露出核善的笑容,轻轻地摸了摸狮子的脑袋。 随后,他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带着胜利的微笑大步走出了笼子。 毕竟,要把这头野性十足的畜生彻底打服,还是颇费了他一番力气。 此时的含元殿内,四周摆放着的炭炉正熊熊燃烧着。 那炽热的炭火散发着滚滚热浪,使得整个宫殿都被热气所笼罩。 秦如召走出笼子后,那被汗水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他昂首挺胸,回头对着身旁待命的士兵说道:“锁上笼子。” 士兵们齐声回应:“是,将军!” 此刻,在场的不少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就对秦如召的勇猛深信不疑,相信他一定能够解决掉这头狮子。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如召竟能如此迅速且干脆利落地将其制服。 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有的则是眼中满是钦佩与敬畏,对秦如召的神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世民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显然秦如召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李承乾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直到秦如召走到龙台下,他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行礼,高声说道:“末将不负陛下所托!” 那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充满了自豪 李承乾的脸上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赞赏:“做的不错,打得也漂亮,来人,赏秦将军鎏金蟠龙腰带。” 众人听闻,心中皆是一惊,这带龙的腰带,虽说是四爪金龙,可那也是王爷的标配啊! 由此可见陛下对秦如召的恩宠实在是没得说。 唯有和齐先生坐在一起的吝大福,脸色却十分难看,面露痛苦之色。 这一切的花费可都是他辛苦赚来的啊! 如今为了这一场面,钱财如流水般散去。 看来这代言之事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了,照如今这情况,都快入不敷出了。 两个小宦官恭敬地拿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缓缓走到秦如召的面前。 他们的动作轻柔的打开锦盒。 盒子里躺着一条鎏金腰带,那鎏金的色泽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腰带上镶嵌着温润无瑕的美玉,两边则是两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那金龙的鳞片雕刻得细致入微,尊贵无比。 秦如召看着盒子里的腰带,心中受宠若惊,连忙再次行礼:“末将谢陛下恩典!” 李承乾微微摆了摆手,说道:“退下,来人,把这阿拉伯人进献的狮子送到秦将军府上,并且那头母狮也一同送去。” “是!陛下!”侍从们齐声应道。 秦如召双手捧着盒子,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张显怀和薛仁贵看到他回来,立刻对着他挤眉弄眼。 薛仁贵一脸惊讶地说道:“牛啊,如召,那狮子就这么被你三拳两脚解决了?” 秦如召轻轻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道:“那畜生还是有些力道的,不过也就这样!” 秦如召话还没落音,姜来已经快速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秦如召心中一惊,立马反手握住姜来的手,压着声音说道:“夫人,为夫回去再和你道歉,现在这里人多,给夫君一些面子。” 秦如召的声音哪怕压得再低,可张显怀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耳目何等灵敏,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调侃道:“没想到如召你看起来是个猛虎,回家是不是就是小白兔了啊?” 张显怀这话一出,薛仁贵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接着说下去,大腿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耳边只传来李雪雁压低的声音:“你又装起来了是?” 第346章 平等的多民族大唐! 待秦如召稳步退下之后,李承乾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笑眯眯神情,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阿拉伯使臣穆罕默德。 此时的含元殿之内,气氛因之前的插曲而略显轻松愉悦。 李承乾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沉稳地问道:“阿拉伯使臣,依你看来,我大唐比起大隋如何?” 那语调中似乎带着一丝炫耀之意。 穆罕默德赶忙上前,恭敬地拱了拱手,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精明世故,用颇为流利的汉语回应道:“陛下,大唐武德充沛,远胜大隋啊!” 此语一出,文武百官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而开怀的大笑。 李承乾和李世民对视一眼,也被这直白且恰到好处的回答逗得忍俊不禁,笑意如春风般在他们的脸庞荡漾开来。 “阿拉伯使臣,还是快些入座,接着享用美食,莫要饿着肚子了。” 李承乾笑意盈盈地说道,那笑容中带着亲和。 “我大唐与你们阿拉伯通好,明年,还有诸多重大生意往来呢。” “朕如今急需大量的昆仑奴,这可就要仰仗你们阿拉伯的商人多多费心了。” “来,回到座位上,朕陪你共饮一杯!” 言罢,李承乾优雅地伸出手,轻轻端起面前那雕龙刻凤的酒杯。 穆罕默德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匆匆转身回到座位上。 他的动作略显拘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杯子,那姿态放得极低,眼神敬畏。 他紧紧盯着李承乾的一举一动,直至看到李承乾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他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拿起杯子,缓缓送至唇边,而后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似还带着几分紧张与敬畏后的舒缓。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乾武三年二月在人们的期待与忙碌中悄然来临。 相较往昔岁月,大唐的广袤土地之上处处洋溢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田野间,百姓们辛勤劳作,新的耕种技术和农具的推广应用,使得粮食产量节节攀升。 工坊内,匠人们日夜赶工,精湛的技艺和创新的理念让各类手工艺品精美绝伦,畅销海内外。 商业集市更是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商人汇聚于此,交易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丝绸茶叶到瓷器药材,应有尽有。 大唐的生产力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如今的大唐,可真的能称得上一句国泰民安 百姓安居乐业,街市繁华热闹,处处彰显着盛世的气象。 贞观十五年,朝廷收上来的粮食数量是六百一十三万石,见证了当时大唐的稳定发展,但与乾武二年相比,却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乾武二年,仅仅只是大半年的短暂时光,收上来的粮食数量竟是贞观十五年的八倍之多,这惊人的增长速度令人惊叹不已。 当下,朝廷更是高瞻远瞩,效仿文景之治的贤明之举,大力推行藏粮于民的策略。 百姓们在这一政策的恩泽下,至少在未来五年都无需上交粮食,家家户户粮仓充盈,余粮满仓。 往年那因灾荒或贫困而饿死人的凄惨景象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不复出现。 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除了粮食的丰收,大唐的财政收入来源亦是颇为丰富多样。 在纺织工坊里,织女们日夜穿梭忙碌,一匹匹精美的绢布如涓涓细流般产出,绵、麻等原材料经过她们的巧手加工,成为了市场上备受欢迎的商品,源源不断地为国家贡献着财富。 商业税随着商业活动的日益频繁,疯狂的涌入国库,数额之巨甚是吓人。 大街小巷之中,店铺林立,酒馆、茶馆、布庄、钱庄应有尽有,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每一笔交易背后,都有着商业税的默默积累。 盐铁矿等重要资源实行专卖制度,朝廷严格把控着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产业命脉。 盐场中,工人们在烈日下辛勤劳作,晒制出洁白如雪的食盐,铁厂里,炉火熊熊,工匠们锻造出精良的铁器。 这些盐产品不仅满足了国内的需求,还通过贸易远销海外,那丰厚的利润为国家财政添上了一笔。 附属国的进贡亦是不曾间断,奇珍异宝、特产好物纷纷汇聚于大唐宫廷。 来自西域的骏马、香料,南方的象牙、珠宝,北方的皮毛、药材,这些珍贵的贡品不仅彰显了大唐的影响力,也成为了国库财富的一部分。 再加上官营手工业蓬勃发展,其精湛技艺打造出的精美产品不仅满足宫廷与官府所需,剩余部分投放市场出售,所获利润颇为可观。 综合而言,乾武二年的国库收入将近贞观十五年的十倍有余。 当这一统计数据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旁人或许只是惊叹于大唐的繁荣昌盛,感慨这盛世的辉煌成就。 可李世民却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撼。 他在位之时,虽也曾励精图治,一心想要开创大唐盛世,却何曾想过大唐竟能在短短时间内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富? 这已经超出了他曾经的想象,让这位曾经的大唐天子深刻感受到了时代的飞速变迁与大唐的巨大进步。 大唐的生产力彻底释放出无尽的潜能,各行各业兴旺发达,一片繁荣盛景。 大街小巷之中,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商业的浪潮澎湃,商业税的数额自然水涨船高,令人咋舌。 随着大量的银子流入大唐,昆仑奴的价格也被悄然炒了上来。 这些来自异域他乡的昆仑奴,以其独特的外貌和强壮的体格,成为了大唐百姓们竞相追逐的“商品”。 在这繁华的背后,大唐百姓的生活与观念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如今家家户户的百姓似乎都不太愿意再如以前那般单纯地依赖种地为生了。 他们的心中萌生出更为大胆而新奇的想法,更希望多买一些昆仑奴回家,让这些体格健硕的外族人为自己耕种土地,而自己则可放开手脚,投身于商业之中。 毕竟昆仑奴不仅身体强壮,耐力颇佳,而且给他们吃饭亦无需太过丰盛,只需简单几鞭子的驱使,便可让他们勤恳劳作,在百姓眼中,可比那骡子还要好用许多。 田间地头,时常可见昆仑奴们忙碌的身影,而主人们则身着华服,穿梭于集市店铺之间,谋划着生意之事。 大唐,这个广袤无垠的融合国家,一直宣扬着各民族平等的理念,而李承乾也的确在努力践行着这一理念。 他平等地对待着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波斯姬、高丽奴等诸多外族之人。 可大唐的民族平等却有着其独特的内涵韵味。 所谓平等,实则是唐人独尊,除唐人外,一切民族平等。 在宫廷宴会之上,这些外族之人可与唐人同席而坐,共享美食。 在贸易往来之中,他们也能与唐人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但在大唐的社会秩序与文化体系之中,汉人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享有最高的权力尊严。 这便是李承乾心中所秉持的平等之道,他妄图将奴性深深地植入这些外族之人的思想深处,让他们世世代代都对大唐心怀敬畏,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之心。 通过礼仪规范,文化教育以及社会舆论等多种手段,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些外族之人,使他们逐渐习惯并接受这种等级分明的“平等”观念。 大唐国库日益充盈,钱财愈发充裕,但开销也是与日俱增。 即便是如此雄厚的国库收入,在李承乾那一项项规模宏大的计划面前,竟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李承乾心怀壮志,欲开疆拓土,扬大唐国威于四海,又计划大力发展文化教育,培育更多的贤才良士,为大唐的长治久安奠定坚实基础。这些计划无一不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国库的压力可想而知。 两仪殿内,李承乾手持吝大福送来的报表,那纸张之上详细记录着各项事务的进展数据。 他的眼眸在浏览报表内容之时,渐渐闪烁起兴奋的光芒,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报表之上清晰地写着:一千门乾武大炮已然全部制造完成,此刻正在浩浩荡荡地向东运输。 得益于合金技术的显着提升,每一门炮的使用寿命得以延长,如今可承受五枚炮弹的发射,然一旦超过五枚,便会面临炸膛的危险,因此必须回炉重制。 这些大炮乃是大唐军事力量的象征,凝聚着无数工匠的心血。 它们的诞生,为大唐的征伐之路提供了强大的助力。 既然这威力强大的火炮皆已准备就绪,那么那征伐高句丽的计划,也是时候尽快提上日程了! 李承乾的心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宏伟的战争场面,大唐的铁骑将在炮火的掩护下,踏平高句丽的山川大地,让其成为大唐的一份子! 第347章 焉耆反了! 两仪殿外,阳光明晃晃地洒在朱红色的宫墙与地面上,却照不进房玄龄的心间。 他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双手紧握着一份奏章,前来求见李承乾。 踏入殿内,房玄龄未及多作礼数,便径直走向御座前的李承乾,将奏章急切地递了过去,声音忧虑:“陛下,焉耆反了!他们投靠了西突厥,安西都护郭孝恪请求陛下发兵!” 李承乾接过奏章,那深邃的眼眸快速扫过奏章上的文字,须臾,一抹冷笑自他嘴角逸出:“小小焉耆,竟妄图在大唐与西突厥的夹缝间两头获利,肆意摇摆?” “他们难道全然忘却了高昌是怎样在我大唐的赫赫军威下灰飞烟灭的吗?” “那高昌王的王座,此刻还留存于侯君集那里。” 他抬眼凝视房玄龄。 “房相,即刻回复郭孝恪,朕封他为西州道行军总管,命其挥师西进,将焉耆彻底并入我大唐国土。” “焉耆既已背信弃义,便再无存在于世间的必要。” “想当年父皇心怀仁慈,出兵助焉耆铲除高昌,未料换来的竟是今日这般丑恶的反叛行径。” “他们竟敢截断贡道,简直是胆大包天,罪无可恕!” 房玄龄目光复杂地瞅了李承乾一眼,嘴唇轻抿,稍作犹豫后,轻声问道:“陛下,如今我大唐全力筹备东征高句丽之大业,此乃庞大战略布局,人力、物力、财力皆倾注其中。” “此刻若再遣军西进,这战线是否会延展过长,致使首尾难以相顾?” “臣着实担忧两面作战,会令我大唐陷入困境,引发诸多难以预料的危局啊。” 李承乾轻轻摆了摆头,神色镇定自若,话语间满溢着自信霸气:“区区一个焉耆,不过是大唐前进路上的一粒微尘,根本不足以构成战线拉长的困扰。” “我大唐如今国力鼎盛,钱粮堆积如山,兵强马壮,良将如云,完全有实力同时应对东西两面之敌。” “朕真正需警惕防范的是西突厥,绝不能任其在西域肆意扩张势力,进而威胁我大唐的边疆安宁。” 言罢,他提高声调,朗声道:“来喜!” “陛下!”一个身着精致宦官服饰的年轻身影迅速自殿外步入,他身姿低伏,头颅低垂,眼神敬畏地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之举。 这是李承乾新近精心提拔上来的宦官,专为接替张阿难的位置,以便在宫廷内外更为顺畅地传递旨意,尽心侍奉君侧。 说到这个宦官,也是陛下的死忠了,当年就是他,挥刀自宫,潜入皇宫当了宦官,这才把李世民假死的消息传了出来。 李承钱补偿了他,不想让他接着当宦官了,可来喜不愿意。 所以就只能提拔他了。 “去,速将朕的内阁大臣们悉数召来,再传召秦如召、张显怀、薛仁贵、苏定方即刻前来两仪殿议事。” 李承乾命令道。 “是,陛下!”来喜领命后,转身匆匆离去。 现今大唐诸多能征善战的将领都被派遣至四方要地驻兵镇守,以保大唐疆土的稳固与百姓的安宁。 故而朝廷之中,留存的武将数量相较于往年略显稀少。 像李积,虽正值五十岁的盛年,经验丰富,战力非凡,本是出征的得力人选。 但李积陪伴在父皇李世民身边,或许比让其驰骋沙场更为契合当下的全局大势,也能让李世民的心里开心不少。 房玄龄见李承乾这般笃定的态度,心中虽仍残留些许隐忧,却也渐渐明白了局势的大致走向。 看来,今年若无意外,大唐又将开启两路同时开战的征程。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的大唐已非前年可比。 历经两年的休养生息,大唐在各个层面均实现了质的飞跃。 无论是兵力的雄厚储备、粮草的丰盈满仓,还是兵器的精良锐利、民心的归附凝聚,皆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莫说两路开战,便是同时发动八路大军征伐四方,大唐也有足够的底气与雄厚实力从容应对! “来啊,给房相上茶。”李承乾轻声吩咐道。 …… 接到诏令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迅速整理好行装,赶赴皇宫。 不多时,便齐聚于两仪殿外。 李承乾正与房玄龄悠然地品着香茗,茶香袅袅升腾。 见众人皆已到来,李承乾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赶紧入座。 待众人坐定,一列宫女鱼贯而入,动作轻盈而娴熟地为每人面前都斟上了一杯香气四溢的香茶。 “众爱卿啊,今日召你们前来,实因我大唐又将开战了,故而需诸位齐聚一堂,共同悉心商议作战方略,以求万全之策,确保我大唐军旗飘扬之处,皆为凯旋之地。” 李承乾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你们且看看,这是安西都护郭孝恪发来的奏报,那小小的焉耆竟然敢悍然反叛我大唐,转投西突厥的怀抱。” 李承乾话音刚落,众人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他们的记忆深处,焉耆之前在高昌的猛烈攻势下几近亡国灭种,是大唐出兵,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高昌,才让焉耆得以苟延残喘。 谁能料到,如今这小小焉耆,竟敢恩将仇报,举兵造反?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疑惑。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唯闻众人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片刻后,秦如召率先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封奏报,其余众人亦纷纷效仿,一个个全神贯注地仔细阅读起来。 看完之后,每个人的脸上仍残留着些许恍惚之色,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焉耆来真的啊? 凭什么啊?一个西突厥就让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陛下,末将恳请陛下,派末将前去协助郭将军。” “焉耆不过是一蕞尔小国,形如猢狲般跳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末将定当将他们亡国灭种,一个不留!” 秦如召猛地起身,抱拳行礼,高声请战。 他怒火中烧,在他看来,焉耆此举简直是在公然扇打陛下的颜面,是对大唐的严重挑衅,他如何能忍?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焉耆之事,郭将军自有其谋略与手段,定能妥善解决。” “诸位爱卿,朕今日召你们前来,实则只有一个核心的目的,那便是商议如何一举灭掉高句丽!” 第348章 郭孝恪西征焉耆 乾武三年三月三,凉州都督府内静谧中透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郭孝恪身姿笔挺地伫立在那幅详尽的军事地图前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地图上焉耆的所在之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思绪翻涌。 自今年年后,他精心撰写战略分析详尽的奏报便快马加鞭送往朝廷。 时光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如今已过去许久,按照他的估算,朝廷的回信即便加急传递,恐怕仍需一个月之久。 这漫长的等待对于郭孝恪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他本就性急,且心中对焉耆的背叛行径充满愤懑,此刻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想那焉耆,本是大唐庇护之下的一方势力,往昔大唐曾不惜耗费兵力,物力发兵救援,使其得以在西域的纷争中保全。 然如今,焉耆却似那见利忘义之徒,反复无常,妄图背叛大唐,与西突厥勾结。 郭孝恪素以忠义为本,对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深恶痛绝,恨不能立刻提兵出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焉耆一举剿灭,让其知晓背叛大唐的惨痛代价。 “将军,将军!” 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都督府内凝重的寂静。 郭孝恪瞬间转身,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朝着府门疾行而去。 只见一名参军满脸涨红,气息急促,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连战甲都有些歪斜。 郭孝恪心中一紧,激动地快步上前,双手如紧紧搭在参军的肩膀上,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朝廷的信来了?” 那眼神中满是期待,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此刻参军的回答上。 参军却缓缓摇了摇头,郭孝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可参军接下来的话让他提起了精神:“不是,将军,朝廷就近给我们拨了两千支火铳,还有五千套新的轻甲!” 郭孝恪听闻此言,先是一愣,呆立原地。 随后,他的眼眸中光芒闪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思索着朝廷此举背后的深意。 这火铳与轻甲的突然拨付,绝非毫无缘由的偶然,必定蕴含着陛下某种隐晦却明确的指示。 片刻之后,郭孝恪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他当机立断,喝道:“快!点齐本部五千人!” 那声音威严赫赫,在都督府的上空回荡。 “发兵焉耆!” 这简短而有力的四个字,划破长空。 参军闻言,顿时呆若木鸡,脸上露出了犹豫色。 “将军,朝廷还没回信呢?我们擅自出兵吗?” 他小心翼翼地嗫嚅着,声音微弱却清晰可闻。 “太宗皇帝说过,我们不能随意发动灭国战的!” 在他看来,没有朝廷白纸黑字的明确旨意,这般贸然出兵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一旦触怒龙颜,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家中老小与万千将士。 郭孝恪看着参军那畏缩不前的模样,怒从心头起,恨铁不成钢地直接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大声呵斥道:“你这个蠢货,朝廷不是已经回信了吗?” 他的眼神中透着笃定。 “陛下的圣旨虽然还没到,但是如果陛下不让我们打,拨这么多火铳和轻甲来干嘛?这分明就是默许了我们的行动,肯定是要打了!传我将令!全军备战!出什么问题,本将军负责,快去!” 郭孝恪的话语斩钉截铁。 参军被郭孝恪的这一番话和强大的气势所震慑,心中虽然仍有丝丝疑虑,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传达将军的将令。 很快,都督府内号角长鸣,那尖锐而嘹亮的声音划破凉州城的上空,传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召唤着大唐的勇士们奔赴战场。 五千步骑兵迅速在西州集结,他们个个身姿矫健,挺立在西域的大地之上。 眼神中透着对战斗的渴望与对郭孝恪的绝对信任。 郭孝恪身披玄色战甲,手持大刀,腰间别着火铳。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校场之上,他扫视着眼前的将士们,高声喊道:“大唐的勇士们,今日我们出征焉耆,那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他们背叛了大唐的恩情,妄图与我大唐为敌。”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大唐的精锐,是守护大唐西边门户的精锐!” “我们安西军,没有不能打的!” “如今,朝廷赐予我们火铳和战甲,这便是对我们的信任支持。” “我们要用手中的武器,让焉耆知道,背叛大唐的下场!” “愿为大唐效死!灭焉耆!”五千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九霄。 大军浩浩荡荡地自西州进发,一路西进。 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好似一条蜿蜒盘旋的黄龙奔腾在西域的广袤大地上。 郭孝恪知道兵贵神速的至理名言,他不断地策马穿梭于队伍之间,高声催促着将士们加快速度。 “兄弟们,加把劲,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焉耆,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的声音在队伍中回荡,激励着每一个士兵勇往直前。 行军途中,士兵们的汗水如溪流般不停地流淌,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郭孝恪看着疲惫却又坚毅的将士们,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兄弟们,坚持住,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灭了焉耆。” 他为士兵们打气,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充满力量。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本应是休息的时刻,但大军并未停歇,借着月光继续赶路。 士兵们疲惫不堪,有的甚至走着走着就睡着了,但只要一听到郭孝恪的呼喊声,便又立刻清醒过来,继续前行。 就这样,昼夜兼程,大军费时数日,行程已达七百余里。 终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将天边染的通红。 郭孝恪率部抵达焉耆臣近郊。 他勒马停住,极目远眺,望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焉耆城廓,心中思绪万千。 这座城池即将成为他们的战场,而大唐的威严也将在此得到扞卫。 他转头对身旁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密切留意城中动静。” “今晚,便是我们给焉耆一个教训的时候。” 副将抱拳应道:“是,将军!” 郭孝恪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默默发誓,定要让让那些妄图背叛大唐的势力知道,大唐的铁骑是不可战胜的。 在夕阳的余晖下,五千人开始休整。 第349章 龙栗婆准 焉耆城内,烛光昏黄摇曳,宫殿中弥漫着一股沉醉奢靡的气息。 焉耆王龙突骑支惬意地躺卧在铺着锦缎的长椅上,手中把玩着那只雕工精美的酒盏,酒盏中盛着的可口的葡萄酿。 他轻抿一口,浓郁的酒香瞬间在口腔中散开,满足地喟叹一声。 左右两侧,各有一位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西域女子,她们如藤蔓般轻柔地依偎在王的身旁,眼波流转,秋波盈盈。 焉耆,这西域的弹丸小国,其命运的转折却关乎着大唐与西突厥两大势力的博弈。 龙突骑支的抉择,看似突然,实则是地缘政治与现实压力下的无奈之举。 西突厥重臣屈利啜的弟弟与焉耆王妹妹联姻,将焉耆绑上了西突厥的战车。 大唐虽强盛,但其广袤的疆域使得对焉耆的管控鞭长莫及。 西突厥则不然,其铁骑可朝发夕至,随时能对焉耆施加军事压力。 龙突骑支在这两大巨头的夹缝中战战兢兢,权衡再三,最终背叛了大唐,寄希望于西突厥的庇护能保其一方安宁。 龙栗婆准满心欢喜地踏上归程,脑海中还不断浮现出长安的盛景。 那高大巍峨的宫殿建筑群,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和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无一不让他心驰神往。 他带着对大唐的敬畏和向往,怀揣着促进两国交流合作的美好憧憬,马不停蹄地赶回焉耆。 可当他踏入王城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的热情。 天塌了!龙突骑支谋反了!焉耆谋反了! 这个消息让初闻龙栗婆准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王兄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决定,与西突厥勾结,妄图对抗大唐。 龙栗婆准知道龙突骑支的脾气,他明白,此时去劝说王兄无异于飞蛾扑火,不仅毫无作用,还可能引火烧身。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焉耆走向毁灭。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他迅速冷静下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成形。 趁着夜色的掩护,他召集起自己的心腹,悄悄逃离了王城,向着大唐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只为能尽快将消息传递给大唐,为焉耆求得一线生机。 …… 安西军军营内。 龙栗婆准和他的心腹们被牢牢捆绑着,丢在营帐的一角。 龙栗婆准麻了,他是真的麻了! 他们身心俱疲,眼神中透露出无助。 龙栗婆准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大唐不会坐视焉耆的背叛,但他没想到大唐的军队会如此迅速地抵达焉耆。 此刻,他的王兄或许还在城中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 想到这里,龙栗婆准无奈地苦笑,心中默默叹息:“焉耆的气数,还真是从背叛大唐那一刻就尽了啊!” 就在这时,郭孝恪在参军的簇拥下,大步走进营帐。 他步伐沉稳有力,眼神中透着杀气。 他的目光扫过一众被绑的焉耆人,最后落在龙栗婆准身上。 龙栗婆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高声喊道:“将军,我是龙栗婆准,乃焉耆王龙突骑支之弟。” “我刚从长安归来,便惊闻王兄欲叛大唐,我心急如焚,特来报信!”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诚恳,试图让这位大唐将领相信他的忠诚。 郭孝恪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审视,他没有轻易表态。 经过一番细致的询问和深入的调查,确定了这伙人确实是朝着大唐而来。 他走近龙栗婆准,目光如炬:“你说要报信,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郭孝恪的声音低沉。 龙栗婆准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胸膛,鼓起勇气说道:“将军,我知晓焉耆国内的一切行军布防,都在我的怀里,被我记下来了,若将军信得过我,我愿为大唐效力,助将军平叛!” 郭孝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意识到,若能得到龙栗婆准的协助,此次平叛行动将如虎添翼。 但他仍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所言当真?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将军无情!” 龙栗婆准连忙点头,赌咒发誓:“将军放心,我绝无虚言,我只想保住焉耆,免受战火涂炭!” 他从龙栗婆准的怀里拿出焉耆的布防图。 郭孝恪沉思片刻,最终决定相信龙栗婆准。他命人解开龙栗婆准的绳索,说道:“好,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助我成功平叛,大唐必有重赏,于焉耆亦有莫大好处。” 龙栗婆准感激涕零,连忙拜谢:“多谢将军信任,我定当全力以赴!” 在龙栗婆准的指引下,郭孝恪详细了解了焉耆城的防御布局,兵力分布以及城中的关键据点。 他精心制定作战计划,准备明日对焉耆城发动突袭。 (历史上唐击焉耆之战,郭孝恪只有三千人马,焉耆一万五千人马,三千人马攻城灭了焉耆,回去的路上顺带灭了一万西突厥兵,所以灭焉耆的速度会更快一点,别惊讶。) 第350章 渡河袭焉耆 安西军营地中,郭孝恪身姿挺拔,他那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龙栗婆准,问道:“焉耆城内有多少守军?” 龙栗婆准微微仰头,眉头轻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稍作停顿后,缓缓开口:“将军,焉耆城内的守军数量,据我估算,恐怕不下一万五,但不会超过两万。” “其兵力分散于各城门及城中关键据点,然因多年来未历战火,军备废弛,士气萎靡不振,训练亦疏懒懈怠。” 郭孝恪听闻,微微颔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区区一万五千人吗?” 自己麾下这五千大唐精锐,历经无数次严苛训练与残酷战斗,个个以一当十。 莫说以五千之众对抗一万五千敌军,便是面对更为强大的敌手,也有十足的信心与把握凯旋而归。 况且,此次征伐焉耆,大唐乃是秉持正义之师,军心所向,其锐不可当,如出鞘之利刃,势要斩断叛逆的荆棘。 因之前唐军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急行军,将士们身心俱疲,急需松弛休整。 唯有让他们养精蓄锐,方能在即将到来的攻城之战中发挥出最大的战力,势不可挡。 于是,他果断下令,全军在营地休整一日,让将士们得以充分休息,恢复体力与精力,同时精心筹备攻城器械,检查武器装备,为即将到来的攻城做好万全准备。 这一日,士兵们忙碌而有序。 有的在悉心擦拭着手中的兵器,使其锋刃锐利如初,有的在认真修补破损的甲胄,确保能在战场上抵御敌军的刀枪箭矢,还有的围坐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作战经验与技巧,彼此鼓舞士气。 而郭孝恪则与一众将领齐聚营帐内的沙盘之前,仔细研究着焉耆城的地形与布局。 焉耆城四面环水,那潺潺流淌的河水,是唐军进攻的一大阻碍。 城门口的道路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两马并行,与大唐都城长安那宽阔平坦,可容十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通衢大道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选择从城门口强攻,不仅极易暴露目标,且五千将士恐会在那狭窄的道路上挤作一团,成为敌军的活靶子,更会耗费大量的时间,错失突袭的良机。 如此一来,唯有渡河奇袭,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夜幕再次降临,将大地笼罩其中。 郭孝恪站在营地中央,器宇轩昂。 他高声下令,出兵! 此次出征,他将龙栗婆准等人留在了军营之中。 虽说他们提供了诸多宝贵的情报,但郭孝恪行事谨慎,在这复杂多变的战场上,人心难测。 他们是否真的诚心投靠大唐,尚需时间来检验。 此刻,他已将情报中的关键信息铭记于心,故而觉得没必要让龙栗婆准等人随军出征。 唐军留下两百人看守马匹和营地,其余四千八百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潜行至焉耆城外护城河。 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几乎没有发出大的声响,唯有那急促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衣甲摩擦声,在夜的寂静里若有若无地飘荡。 士兵们目光坚定,紧握武器。 “将军,前方水域已至,水下情形不明,我等是否即刻渡河?” 一位年轻的校尉低声问询。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担忧,毕竟这未知的水域可能隐藏着诸多危险,如暗礁、漩涡等,稍有不慎,不仅危及自身性命,更可能影响整个作战计划。 郭孝恪凝视着那泛着幽光的水面。 他的声音坚定:“吾等肩负大唐之使命,此险何惧!此刻夜色正浓,乃天赐良机,当趁此突袭,令焉耆措手不及。” 语罢,他不再犹豫,率先踏入冰冷的河水。 他的步伐没有丝毫的迟疑。 众将士见郭孝恪如此英勇无畏,皆受鼓舞,纷纷相随。 他们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在水中艰难前行。 为大唐而战,为胜利而战。 唯有轻微的划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拂晓时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晨曦朦胧地洒在焉耆城上。 历经一夜艰辛渡河的唐军将士们,赫然出现在焉耆城下。 郭孝恪抬头望去,只见焉耆城墙虽然不高,但也颇具规模,城墙上的砖石略显斑驳。 他迅速下令,唐军将士们训练有素地甩出铁钩,那铁钩精准地搭在城墙上。 紧接着,他们双手紧握绳索,双脚蹬墙,如敏捷的猿猴般,登墙而上,动作娴熟敏捷,一气呵成。 “杀!” 伴随着一声怒吼,唐军向着城墙上尚在睡眼惺忪,懵懂不知所措的焉耆守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城中的焉耆人,长久以来因这四面环水的天然屏障而高枕无忧,对城防之事早已疏懒。 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得魂飞魄散。 “这……这怎么可能?唐军难道是从天而降?” 一名焉耆士兵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手中的兵器竟因颤抖而险些掉落。 城中百姓也从睡梦中仓皇惊醒,一时间,大街小巷里充斥着惊慌失措的呼喊啼哭声,混乱如麻,人们四处奔逃,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郭孝恪身先士卒,手持横刀,他的每一次挥刀,寒光闪烁间,血溅当场,敌人在他面前纷纷倒下。 “儿郎们,随本将直捣王宫,捉拿焉耆王!”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响彻整个战场,激励着唐军将士们奋勇向前,无畏无惧。 因提前知晓了王宫的位置,郭孝恪没有丝毫拖沓。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焉耆王,这场战役便胜券在握。 本以为会遭遇顽强抵抗,甚至准备动用火铳,却未曾想焉耆士兵如此不堪一击,竟让他省下了珍贵的弹药。 在他的引领下,唐军士气如虹,一路势如破竹,向着王宫迅猛杀去。 那王宫的金碧辉煌在焉耆城中显得格外刺眼。 从今日开始,大唐的威名在西域这片土地上再次闪耀,让四方蛮夷皆为之震慑,不敢再有二心。 第351章 五败五胜论! 郭孝恪身先陷阵,率领着麾下那如虎狼般的唐军奋勇砍杀,一路势如破竹,径直杀入王宫。 王宫之内,处处彰显着奢华。 可此刻,这一切都被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刺鼻浓烈的血腥气无情地撕裂。 精致的宫灯被撞得东倒西歪,摇曳的火苗在混乱中闪烁不定。 郭孝恪在王宫之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他手中的唐横刀,刀身笔直而修长,随着他那强有力的臂膀挥舞,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刺目的血色。 他的眼神冷酷,死死盯着前方的敌人,脚步沉稳,身后的唐军不断的向前推进,那股磅礴的气势,令敌人胆寒,让己方士气如虹。 焉耆就算国力再如何弱小,如今也已倾尽所有,把所有的人马都调到了王宫。 一时间,王宫的各个角落都挤满了焉耆士兵,他们面色紧张,眼神中透露出惶恐,但在王命的驱使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坚守。 焉耆本就地域狭小,军队的集结速度却也颇为惊人,很快就在焉耆城的巷子里与唐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相比大唐那宽阔平坦的大道,焉耆城的道路对于唐军来说,宛如羊肠小道般狭窄逼仄。 因是渡河而来,他们放弃了携带槊这种长兵器,全队配备的皆是清一色的唐横刀。 这唐横刀,虽无槊的长度优势,但其在近身搏斗中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灵活性。 它的刀柄新设计的贴合人手,握感舒适,便于士兵发力,刀身的钢材更是经过千锤百炼,坚韧异常,能够轻松地劈开敌人的皮甲。 哪怕是面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焉耆军队,唐军依然毫无惧色。 刚开始交战时,焉耆兵仗着人多势众,还妄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反击。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呐喊着冲向唐军,试图将其击退。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 焉耆兵还是开始慢慢后退。他们的进攻如同撞上了坚硬礁石的海浪,瞬间被击得粉碎,而后又被无情地反推回来。 他们的队列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士兵们相互推搡、拥挤,眼神中满是惊恐。 龙突骑支站在王宫的高处,眼睁睁地看着不断往前推进的唐军,内心开始有些心慌意乱。 他在侍卫的搀扶下,声嘶力竭地不断喊着:“守住,给我守住!唐军就那么点人!只要我们守住了!等着西突厥的大军来了!他们就完了 。”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锐刺耳。 “只要把唐军给守住了!王宫里的宝物随便你们挑!都给我守住了!” 他试图用那丰厚的赏赐来激发士兵们的斗志,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龙突骑支的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至少有部分士兵在听闻这诱人的许诺后,眼中闪过贪婪,重新振作起精神,拼死抵抗。 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无法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 此刻,整个王宫的道路都已经变成了惨烈的绞肉场。 唐军就像是一台无情的绞肉机,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他们紧密配合,战术娴熟。 前排的士兵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盾牌紧密相连,抵御着焉耆兵的攻击。 后排的士兵则高高举起唐横刀,借着冲锋的力量,自上而下地奋力劈砍,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敌人的身上,不是将敌人的兵器斩断,就是让敌人重伤倒地。 而焉耆兵的攻击,却大多被唐军的盾牌轻易挡住,即便有少数攻击能够突破盾牌的防御,也会被唐军灵活地侧身避开,然后迅速反击。 在装备的精良程度和高昂士气的双重差距下,焉耆兵与唐军的战斗力可谓天差地别。 战线依旧在不断地往前推进。龙突骑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的慌乱愈发强烈。 整个王宫都被唐军包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死守等待着西突厥的大军救援,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可按照现在这样的战况发展下去,别说是守两天了,就连守两个时辰都难如登天! 冷汗不停地从龙突骑支的额头上落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谋士辛八度看到王上如此胆怯,急忙上前出言安慰。“大王,不怕,唐军五败,我焉耆国有五胜!” 听到这个留着八字胡、平日里自命不凡的辛八度说出这样的话,龙突骑支先是一愣,随后满脸茫然。 看着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的焉耆兵,他实在难以想象此人还能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焉耆有五胜。 如此睁眼说瞎话,哪怕自己这个焉耆王是个草包,可你这也太侮辱人了? 龙突骑支心中虽对其言论感到荒谬,但此刻也实在是急需有人来安慰自己那脆弱的心灵,哪怕是这些毫无根据的空话,也姑且听听。 “来,你说说,哪来的五胜五败!” 辛八度摸了摸自己那精心修剪的小胡子,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大王,您看,唐军来这么快,必定是急行军而来,他们身上的衣甲此刻定然湿透,又经历了渡河的艰辛,此时一定是兵力疲惫不堪,此乃我焉耆的第一胜。”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着。 “再看那唐军人数,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而我焉耆的兵力却是他们的四倍之多,此为第二胜。”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得意。 “再者,唐军孤军深入我焉耆境内,他们没有后援部队,一旦陷入困境,便是孤立无援,此为第三胜。” “还有,这里是焉耆国,是我们的主场,唐军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必定不熟悉,此为第四胜。” “最后,大王您瞧,那唐军主将郭孝恪竟然冲在最前面,全然不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一旦他力尽受伤或者不幸阵亡,唐军士气必然崩塌,此乃第五胜!” “所以大王不必担忧,我军有这五胜,而唐军有五败,何愁我焉耆国不赢啊?” “如今的唐军不过是困兽犹斗,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所以大王尽管放心,您只需在此作壁上观,静候佳音便是!” 第352章 谁说奸臣不好的?奸臣可太好了! “哈哈哈哈……” 龙突骑支那笑声突兀的响起。 真的是无力自嘲,他双肩颤抖,笑声回响,令在场众人皆惊愕不已。 他是真的绷不住了啊! 平心而论,辛八度那一番言辞,若抛开眼前这鲜血四溅,喊杀震天的惨烈战况不看,单从话语的道路上考量,确实说的很有道理。 其描述的宏伟蓝图,让龙突骑支在绝望的泥沼中险些溺亡于这虚假的希望。 可问题是此刻,焉耆士兵如潮水般败退,防线在唐军的猛烈冲击下土崩瓦解。 王宫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喊杀声震耳欲聋,唐军的兵刃已近在咫尺。 这还幻想个屁啊! 辛八度置身事外,兀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眼神中满是自得,他那副嘴脸在龙突骑支的狂笑映衬下,显得愈发可憎。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啊!”辛八度尖着嗓子叫嚷,兴奋得手舞足蹈。 “此番我焉耆要是击溃唐军!大王必定威震西域,成不世功绩!” 他唾液横飞,双眼放光,似乎目睹龙突骑支登上西域霸主的宝座,接受万邦朝拜的盛景。 “到时候,哪怕不管是大唐,还是西突厥,都要在大王的威名下瑟瑟发抖,俯首称臣!” 龙突骑支平日里虽对辛八度的谗言甘之如饴,明知是虚妄的奉承,却仍沉醉于那片刻的虚荣。 他在辛八度堆砌的甜言蜜语中麻痹自我,享受着那虚假的尊崇。 但此刻,这一切都化为嘲讽,他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扣住辛八度的肩膀,紧接着,钵大的拳头砸向那张令人生厌的得意嘴脸。 “我你!”龙突骑支怒目圆睁,咆哮了起来。 “你这个时候还敢向我进献谗言!你当我龙突骑支是什么?” 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辛八度的腹部,后者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辛八度嘴角溢血,眼神中满是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龙突骑支。 龙突骑支望着辛八度这副狼狈模样,心中那股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毕竟辛八度追随自己已有十二载春秋,这漫长的岁月里,他虽常以谄媚之态进言,却也在诸多琐事上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且方才那番话,确曾给予自己一丝慰藉,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虚幻安抚。 龙突骑支嘴唇微张,欲言又止,试图打破这凝重的沉默。 就在此时,一阵如雷鸣般的轰响陡然响起。 龙突骑支下意识地仰头望天,却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蓝天无情地嘲笑他们的无知。 还未等众人从这莫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只见唐军迅速取下一张张防水牛皮,露出一排排黑黝黝的火铳。 紧接着,火铳齐声怒吼,白烟升腾弥漫,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充斥着整个王宫。 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一道刺目的火光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枚枚弹丸无情地夺走一个又一个焉耆士兵的生命。 焉耆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战友瞬间倒下,鲜血在石板地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片殷红的血泊。 那震耳欲聋的击发声不断冲击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本就难以抵挡唐军的强大攻势,只是凭借着贪婪在苦苦支撑,如今面对这如天雷般恐怖的武器,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手中的武器纷纷落地,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紧接着,他们缓缓举起颤抖的双手,以示投降。 郭孝恪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屑,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蝼蚁的溃败。 他微微抬手,示意盾牌兵向前推进,将那些仍在慌乱中的焉耆兵推搡开来。 “全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到墙边,违令者死!” 一个唐军校尉扯着嗓子高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焉耆士兵们闻言,如蒙大赦般纷纷双手抱头,乖乖地蹲到墙边,他们蜷缩着身体,低垂着头。 龙突骑支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手中紧握着宝剑,此刻却在他颤抖的手中显得如此无力。 他的双腿不住地打颤,眼神绝望,那慌乱的神色将他内心的脆弱暴露无遗。 “龙突骑支,你背叛大唐,罪无可恕!” 郭孝恪大喝一声,声如雷霆。 他迈开大步,向着龙突骑支径直走去,令他的心跳如鼓擂。 龙突骑支的侍卫们见大势已去,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垂头丧气地走到两边,学着焉耆士兵的模样抱头蹲下,只留下龙突骑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此刻的他,被焉耆士兵遗弃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唯有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龙突骑支望着不断逼近的郭孝恪,心中的恐惧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终于,他双腿一软,绝望地瘫倒在地。 “将军,饶命啊,我……我是被西突厥逼迫,并非真心与大唐为敌。” 龙突骑支哀求着,声音悔恨无比,那曾经的傲慢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可怜虫在生死边缘挣扎。 辛八度见此情形,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颤抖着爬到郭孝恪的脚边,双手般牢牢抱住他的腿。 他涕泪横流,将脸紧紧贴在郭孝恪的靴子上。 龙突骑支目睹辛八度这番卑躬屈膝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在这生死攸关的患难时刻,平日里人人唾弃的奸臣,却成为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谁说奸臣不好的?奸臣可太好了! 郭孝恪刚想将脚边的这个人一脚踢开。 就听到他说。 “将军,就是此人,此人就是龙突骑支,焉耆的王,无恶不作!” “他根本就不是被西突厥强迫的!是他收了西突厥的聘礼,所以背叛了大唐!” “他的女儿都嫁到西突厥去了!” “而且此人獐头鼠目!小人已经潜伏在他身边很久了!” “他每次喝醉,都说一些不利于我们焉耆和大唐团结的话!” “将军!那些话!小人都说不出口啊!” 第353章 银山伏击 龙突骑支的身躯微微一震,缓缓撤回了那已经发出的一个感动。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怒目圆睁,狠狠地瞪视着辛八度,那眼神中满是愤懑,心底在嘶声呐喊。 怎会如此?他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辛八度竟能从口中吐出这般冷冰冰的话语,这话语直直地刺进他的心中。 这些话可都是他自己说的啊! 现在推到我身上什么意思? 郭孝恪却仿若未闻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无论是谁,都已经被视作罪犯。 他们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被统统押赴长安,交由陛下圣裁 郭孝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冷硬而又充满威严,他紧紧锁定在龙突骑支的身上,呵斥道:“事已至此,你莫要再妄图狡辩。” “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就必须坦然承担相应的一切后果。” 说完他那有力的大手猛地一挥,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如虎狼般迅速扑上前去,他们将龙突骑支死死地擒住,使其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就范。 此时,王宫之外那激烈的战斗已然渐渐接近尾声。 唐军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行动,那些残余的仍在负隅顽抗的焉耆士兵,在唐军的强力围剿下,进行着困兽之斗,但终究难以抵挡。 街道之上,血腥的味道愈发浓烈刺鼻,那殷红的鲜血在石板路上肆意流淌。 城中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战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紧紧地蜷缩在家中的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只能在等待中,默默祈求大唐能不要伤及他们这些只想活下去的人。 此次胜利,其意义非凡,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军事胜利。 更是大唐在西域这片广袤土地上威望的重塑。 一时间,唐军开始紧锣密鼓地着手清点战利品以及城中的各类物资。 在王宫的宝库之中,众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那里面堆积着如山般的大量金银珠宝,还有那一匹匹珍贵丝绸,其质地细腻柔滑,以及来自西域各国的奇珍异玩,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异域风情。 这些珍贵的宝物,皆被唐军小心翼翼地封存了起来。 待返回大唐之后,将会依照那愈发完善的府兵制度,给每一位英勇作战的将士们进行论功行赏。 至于那些士兵们在战斗的中已经抢在怀里的财物,则出于人性化的考量,不予追究。 而分完后剩余的大量珍贵物品,才会被郑重其事地送往长安,呈献给朝廷。 正是得益于这种优厚的制度,每一位唐军士兵都因此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他们不仅能够在战争胜利后获得额外的战利品,还能享受到朝廷丰厚的封赏,而且平日里,朝廷还会定期给他们发放军饷。 如此一来,只要一人入伍,他所得到的东西,便足以轻松养活家中的妻儿老小,让一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 甚至若不幸在战场上阵亡,家中还会得到一笔巨额的抚恤金,足以保障家人日后的生活。 正因如此,唐军上下士气始终高昂,士兵们无需担忧自己身后之事,因为一切皆由朝廷妥善解决。 此次战役,根据粗略的统计数据显示,唐军取得了辉煌的大胜,斩获敌首七千有余,更是成功生擒了焉耆王龙突骑支。 …… ??和力夫率领着一万五千轻骑,如疾风般在短短两天之内,马不停蹄地抵达了银山。 “撒昆,我们为何不径直前往焉耆国,反倒来到这银山?” 一名突厥骑兵头领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他的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和力夫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贪婪,缓缓说道:“因为我们此行并非是为了拯救焉耆国。” “将那不可一世的唐军彻底剿灭,把焉耆国的巨额财富全部席卷而回,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所在。” “救下焉耆国,对我们又有何益处?” 银山之下,便是一条平坦的大道,此乃唐军归程的必经之路。 此地地势得天独厚,极为适合骑兵展开迅猛而又致命的冲锋。 整整一万五千轻骑集结于此,一旦冲锋而下,没有军队能扛得住这样的突袭。 ??和力夫望着眼前的地势,他甚至都想象不出这一仗自己会有失败的可能。 从道路上那清晰可见的马蹄印子,他凭借着多年的征战经验,便能精准地判断出,唐初此次前来的人马至多不过四五千人。 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有能力将唐军彻底碾压,而后带着焉耆国的所有财富凯旋而归,至于焉耆国的那些百姓,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驱使的奴隶,可统统沦为他们西突厥的奴隶。 ??和力夫稳稳地骑在高大的马背上,目光如鹰隼般紧紧地盯着远处,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唐军差不多也该现身了。 焉耆国那孱弱的兵力是绝对无力抵挡唐军的强大攻势的。 一想到自己即将打破唐军不败的神话,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哪怕是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取胜,但只要能赢,那便是无上的荣耀。 想到此处,他兴奋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到了自己威震西域的样子。 远处,尘土飞扬而起,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可闻。 ??和力夫缓缓闭上双眼,侧耳倾听着那逐渐逼近的马蹄声,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猛地扬起手中那锋利无比的弯刀,那弯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他高声呼喊:“勇士们!唐军来了 !随我冲杀下去!” 说完,他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般居高临下地朝着前方猛冲而去。 刹那间,一万五千轻骑跟随着??和力夫一起借着高度冲下银山,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让整个银山都在微微颤抖。 第354章 大局逆转了! 郭孝恪身经百战,久经沙场,那对战场形势的敏锐洞察力早已深入骨髓。 一听到那由远及近的汹涌马蹄声,他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锐利起来,结合周围地形,脑海中迅速勾勒出敌军的态势,一下就精准地判断出是有骑兵居高临下冲锋。 这等险峻局面,于常人而言或许已乱了阵脚,但郭孝恪却镇定自若,他那坚毅的面容毫无惧色,当即果断地下达结阵之令,声音沉稳而有力,令身旁的每一位指令官都能清晰听闻。 唐军士兵们个个训练有素,平日里严苛的训练在这一刻彰显出卓越成效。 他们闻令而动,迅速行动起来,身姿矫健敏捷,片刻间便默契无间的结成了六层盾牌阵。 前排士兵单膝跪地,他们的膝盖重重砸在土地之上,溅起些许尘土,随后将盾牌深深插入土地之中,手臂紧绷,肌肉贲张。 后排士兵则将盾牌高高举起,层层叠叠,紧密相连,盾牌相互紧扣,密不透风,只留出长槊探出的缝隙,那长槊的尖端隐隐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就在西突厥骑兵即将冲到阵前的危急时刻,那千钧一发之际,唐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整齐而又嘹亮的呐喊:“火铳准备!” 这呐喊声震破云霄。 只见盾牌阵后,一排排唐军士兵神情坚毅,他们的眼神中透着战意,迅速端起火铳。 他们动作敏捷,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来势汹汹的西突厥骑兵。 随着一声令下,火铳齐鸣,火光与硝烟瞬间在阵前弥漫开来。 “砰砰砰”的巨响连成一片,震耳欲聋,那声音令空气都为之颤抖。 冲在最前排的西突厥骑兵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火铳强大的冲击力击中。 许多骑兵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不迭。 那原本势不可挡的冲锋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轮射击硬生生地遏制住,那整齐有序的攻势瞬间出现了混乱停滞。 前排倒下的尸体和受伤挣扎的马匹绊倒了不少后面正在冲锋的骑兵,使得他们的冲锋节奏被彻底打乱,阵脚大乱。 但西突厥骑兵毕竟人多势众,后续的骑兵很快又汹涌而上。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口中呼喊着震天的吼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最先的一批骑兵狠狠撞上了唐军的盾牌阵,“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前排的盾牌瞬间凹陷,数名唐军士兵被震得口吐鲜血,有几人直接被撞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唐军将士们毫不畏惧,后排士兵迅速顶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战意,稳稳地稳住了阵脚。 “一群蛮夷,也想凭借着人多优势,撼动大唐的军队?” 一名唐军将领怒喝道。 “唐军可以输,但绝不能输给蛮夷。” 这也是大唐士气的主要来源,在大唐将士们心中,除了大唐,其他地方都是猢狲,人怎么能够输给一群未开化的猢狲呢? 这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长槊如林,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 面对西突厥骑兵的疯狂冲击,唐军齐声呐喊,那呐喊声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 长槊猛地刺出,槊尖精准地扎入敌人的身体和战马,西突厥军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死伤惨重。 他们的冲锋被唐军硬生生地抵挡了回去,原本整齐的队形变得混乱不堪,在战场上四处乱窜。 郭孝恪见敌军阵脚已乱,时机已到,他的脸上露出冷峻的笑意,那笑意中透着对胜利的笃定。 大局逆转了!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唐横刀,大声喝道:“儿郎们,杀敌报国,就在此时!” 唐军骑兵们闻声而动,从军阵中疾驰而出。他们分成数队,如同一把把出鞘的利刃,迂回包抄西突厥军。 战马奔腾,扬起漫天尘土,那尘土遮蔽了天空。 唐军骑兵利用精湛的骑术和默契的配合,在西突厥军中来回冲杀。他们的动作敏捷,马槊在手中挥舞,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那殷红的鲜血将战场染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西突厥军在唐军的猛烈反击下,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杀!莫要放走一个敌军!”郭孝恪在后方大声怒吼,激励着他们奋勇杀敌。 一支唐军骑兵小队从侧翼迂回,他们马速极快,借着飞扬的尘土作掩护,突然出现在西突厥军的侧后方。 “冲啊!” “杀光这群狗崽子!” 唐军校尉高呼,那声音划破长空,骑兵们瞬间如猛虎扑食般冲入敌阵,横刀挥舞,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西突厥骑兵们惊恐地转身应对,却已乱了阵脚,相互碰撞,自相践踏,那场面一片混乱。 正面战场上,唐军的长槊与西突厥弯刀不断碰撞,唐军士兵们紧密配合,前排用长槊刺击,后排则适时补上致命一击。 一名唐军士兵的长槊被敌人弯刀砍落,但他毫不畏惧,迅速抽出腰间横刀,合身朝前扑去,瞬间砍倒两名西突厥骑兵。 ??和力夫在乱军中试图重新组织抵抗,他疯狂地呼喊着,挥舞着弯刀督促士兵们反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狰狞恐怖。 但西突厥军的士气已经崩溃,根本无人再听他的号令,士兵们只顾着四处逃窜,以求保住自己的性命。 ??和力夫想不通啊,他真的想不通啊! 万事俱备,怎么就输了呢? 还输的这么快,这么迅速! 在他的预想中,唐军绝无生还的可能啊! 他看着那些唐军,眼中露出了恐惧,那恐惧如影随形,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唐军的战斗力,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跑的越远越好,逃离这噩梦般的战场。 远处,又一支唐军骑兵小队赶来,他们高举大唐旗帜,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支部队与前方的唐军形成合围之势,将西突厥军困在中间。 西突厥骑兵们望着四周如狼似虎的唐军,眼中绝望,战斗的意志彻底瓦解,呆呆地骑在马上不知所措。 ??和力夫看大势已去,重新提起精神,若不拼死一搏,唯有死路一条。 “勇士们,杀出去!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和力夫的话,提醒了那些发呆的西突厥骑兵。 他们重新燃起斗志。 ??和力夫带着剩下的骑兵奋勇拼杀,他们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绝望的怒吼,与唐军展开了殊死搏斗,这才从包围圈里杀了一条血路出去。 被擒住的焉耆王龙突骑支,原本看到西突厥军队压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庆幸。 西突厥骑兵能冲破唐军防线,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活路,不必被押解至长安受审。 他眼睛放光,那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欲望,对身旁看守他的唐军士兵喊道:“你们大唐如今可难取胜,不如放了本王,待西突厥得胜,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士兵怒目而视,呵斥道:“休得胡言!” 那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鄙夷。 龙突骑支仍不死心,继续叫嚷:“你们莫要执迷不悟,西突厥铁骑势不可挡!” 士兵冷哼一声:“我大唐军威岂是你能诋毁。” 那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随着西突厥兵败如山倒,那一丝希望瞬间破灭,绝望再次笼罩了他。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依仗。 这些西突厥骑兵之所以能冲杀出去,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厉害,而是郭孝恪特地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真要把活路都堵死了,那才是真的鱼死网破,只会增大自己这方的伤亡。 有时候,给敌人一条活路,反而能达到更好的战略效果。 看着西突厥的骑兵跑了。 郭孝恪这才拔出横刀,他的眼神中透着冲天的杀意。 “西突厥敢偷袭我们大唐,坏小子们,追!给本将杀的他们以后不敢看我们大唐一眼!” 唐军士气高昂,一路追杀,喊杀声在旷野中回荡,席卷着整个战场。 西突厥残军丢盔弃甲,拼命奔逃,他们的身影在旷野中显得狼狈无助,宛如丧家之犬。 ??和力夫看着身后追击的唐军,已经彻底怕了。 本来就是他们打的伏击,开的战端,如今却要被唐军追着杀,这巨大的反差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吓人,太吓人了! 唐军连续追奔数十里,杀的西突厥骑兵只剩不到百骑,这才折返。 不是追不上,而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并且恐惧也是需要人带回去的。 他们要让西突厥以及整个西域都深刻地认识到,大唐的威严不容侵犯,任何妄图挑战大唐的势力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第355章 大唐夕阳红战地观光团! 乾武三年五月,整个大唐的山河都开始震颤,进入了全面动员的紧急状态。 这注定是一个被载入大唐史册的关键时节。 朝堂之中,房玄龄与齐太师这两根定海神针,稳稳地坐镇中枢。 齐太师条理清晰地梳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从赋税的统筹规划到各方军情的汇总分析,无一遗漏。 房玄龄则神色凝重,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和沉稳的气度,对军事后勤,兵员调配等关键事务逐一斟酌定夺。 他们日夜忙碌,官署内灯火彻夜通明,只为确保这场浩大战争的根基稳固如山。 后宫,苏芷悉心照料着太子。 此时的李承乾,一身戎装,准备御驾亲征高句丽。 李承乾以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从江、淮、岭、陕之地精选出的四万虎贲之士,个个斗志昂扬,他们告别家乡的山水,齐聚莱州。 再加上从长安,洛阳两地重金招募而来的三千热血儿郎,这些勇士怀着对战功的渴望,在莱州的港湾登上战船,他们将从海路向着平壤奋勇进发。 李镇涛,被委以大唐水师大都督重任的将领,身姿挺拔地屹立在船头。 他指挥若定,麾下的水师战舰如林,与张亮的水师遥相呼应,分两路呈钳形之势向着高句丽而去,誓要将高句丽的沿海区域紧紧封锁,让其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苏定方,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六万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以及兰、河二州归降的那些剽悍无畏的胡人勇士,向着辽东进发。 秦如召为五军营主将,召集大唐各地,十五万三大营的将士,从四面八方迅速奔赴河北道营州。 营州的校场上,将士们整齐划一地列阵操练,喊杀声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河东道、河南道、河北道十二万边军于柳州集结待命的命令也在紧张有序地执行着。 这些边军常年戍守边疆,在柳州的旷野中,他们迅速汇聚,营帐连绵不绝。 李承乾亲提五万神武军居中垫后,神武军皆经过严格的训练,对李承乾忠心不二。 李承乾骑在高大威武的战马上,目光看着前方。 水陆两军共计四十五万大军,如此规模宏大的军事力量,是大唐建国以来出兵人数最多的一次。 那一面面鲜艳的军旗在风中烈烈舞动,向天地宣告大唐的赫赫军威。 这般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对于朝中的官员们而言,无疑是一场艰巨无比的考验。 他们需要精确地核算粮草的储备与调配,细致地规划军队的行军路线与驻扎营地,还要马不停蹄地收集各方情报并及时整理上报。 几乎日夜守在官署之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场战争的胜负关乎着大唐的兴衰荣辱,大唐绝对不能输,也不会输! 与疲惫忙碌的朝廷官员们截然不同,那些已经退下来的老臣们人人都是激动之色。 在咸阳疗养院里,一辆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整齐有序地排列就绪,车轮缓缓转动,带着老臣们的期待,朝着李承乾大军汇合。 李世民端坐在宽敞的马车之中,他的面庞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李承乾此次征高句丽的战略布局,恰好开启了他心中压抑多年的壮志雄心,实在是与他的心意完美契合。 整整四十五万兵马! 曾经,这样的兵力规模对他而言,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又怎怎么会从未想过征伐高句丽? 只是高句丽不是寻常小国,它地域广袤,实力雄厚,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强大国家。 和大唐一样的农耕社会,其人口数量多达五六百万,一旦全力动员,召集起三十万大军简直易如反掌。 当年,杨广倾举国之力出动百万大军,声势浩大地征伐了三次,却都铩羽而归,未能将这个高句丽彻底征服。 仅仅从这一点,便足以清晰地看出,高句丽这块硬骨头是何等的坚韧难啃! 李世民并非不想啃下这块阻碍大唐发展的硬骨头,实在是大唐以前一直深陷诸多事务的泥沼之中,国力尚未强盛到足以支撑如此大规模的征伐之战。 按照大唐以前的国力状况,就算勉为其难地发动战争,最多也只能拼凑出十万大军,如此微薄的兵力,想要灭了高句丽,有些胜算渺茫。 但如今,时过境迁,大唐今非昔比。 杨广当年号称的一百万大军,实则其中水分颇多,真正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能有个三十万便已经是极限。 可自己儿子此次出征所率领的这四十五万大军,李世民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唐雄师劲旅。 倘若真要把沿途那些自愿自发前来帮忙运送粮草物资的热情百姓们也算上,那这规模也足可号称百万之众了。 对于高句丽这个长期如芒在背的硬骨头,李世民的想法和当年的杨广如出一辙,那就是一定要将其连根拔除,彻底消灭。 否则,待它继续发展壮大,日后必将成为大唐心腹大患,到那时再想处理,难度必将成倍增加,后果不堪设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 李世民所乘坐的这辆马车,车内布置得极为舒适。 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侯君集、李积等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今退下来的武将们都和他同坐一车。 程咬金依旧是那副豪放不羁的模样,兴奋地挥舞着粗壮的手臂,绘声绘色吹着以前征战沙场时那些惊心动魄的趣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尉迟敬德面带微笑,静静地聆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诙谐幽默又一针见血的话语,引得车内的气氛更加欢快热烈。 李靖目光微微拉开窗帘,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想到了大唐以前的样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不仅是李世民,这辆车上的每一个人,神色都因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激动不已。 大唐夕阳红战地观光团! 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还是第一次听闻,打仗居然也可以在一旁参观助阵。 以往他们皆是冲锋陷阵在最前线,如今虽已退居二线,却仍能以另一种独特的方式参与到这场关乎大唐国运的大战之中,心中怎能不激动万分,豪情满怀? 魏征原本想要和李世民同坐一辆马车,以便随时在其身旁进谏忠言。 李世民直接找了个理由婉拒了魏征。 魏征也没有丝毫纠缠,而是转身登上另一辆马与唐俭一同前往。 李靖看着外面的景象,只见工厂烟囱里冒出的滚滚白烟,直入云霄。 他不禁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感慨:“我大唐如今的变化真大啊,老夫都已经有些看不明白了!” 想当年,大唐初建之时,百废待兴,四处皆是荒芜破败之景,百姓生活困苦,军事装备简陋。 而如今,工厂林立,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 这一切的变化,眨眼之间,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世民听到李靖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药师,莫说是你,就连朕也看不明白了啊!”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那些工厂。 第356章 开拔! 外面如今的大唐盛世,却已经和这些大唐的老臣们心中所熟知的过往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时代一刻不停地推进着,将以前的痕迹在某些方面渐渐冲淡。 官道之上,几乎全被年轻人充满朝气的笑脸所充斥。 他们或是三两成群,欢声笑语回荡着。 或是行色匆匆,却也难掩眉眼间的蓬勃活力。 这些年轻人,恰似初升的朝阳。 而那些上了五十岁的老者们,如今的日子可与以前大不相同。 他们大多都在家中惬意地享着清福,逗弄孙儿,若想活动活动,也不过是找一些诸如在书斋帮忙整理典籍,在商铺门口帮忙看守货物之类轻松的兼职 既打发了时光,又能略挣些银钱。 毕竟,在这繁荣昌盛的大唐,无论身处何方,只要你尚有行动之力,便绝对不会被饥饿所困扰,到处都是可以安身立命的活路。 正值烈日高悬的正午时分,李承乾远远瞧见咸阳的观光团缓缓驶来。 那观光团的车队浩浩荡荡,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后面还有乾宇商会的车队紧随其后。 李承乾毫不犹豫,轻策骏马,飞驰上前。 张显怀与魏必武二人率领着锦衣卫,紧随其后。 李世民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轻动,李世民的身影独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让其余老臣都暂且在车上耐心等待,不用下车浪费时间了。 李承乾迅速策马来到李世民面前,翻身下马,抱拳行礼。 “父皇,您来了啊!”李世民抬眼望去,只见李承乾身着战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瞩目的英武之气。 此子类我啊!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自豪之情,骄傲地仰起了头,面带微笑,语重心长地说道:“承乾,此次我们这群老家伙可都依着你去观光了,就连魏征那个老头子都一同前来,你小子可得好好谋划安排,莫要出了任何差池,可别玩脱了,让朕和诸位老臣失望啊。” 李承乾郑重点头应道:“父皇,您就放心。” “儿臣向来行事谨慎,谋定而后动,不打无把握之仗。” “若无必胜的把握,也绝对不会开启这个观光团。” “如今父皇既已率众人到此,且时间也恰到好处,儿臣之前部署安排,我大唐将士算算时间,此刻想必也都已各路奔赴前线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对儿子的信任,沉声道:“好!既如此,那就出发!” 说完他他转身,重新登上马车。 就在即将踏入车厢之际,他忽然回头,对着李承乾高高竖起了大拇指,那大拇指仿佛凝聚着他对儿子的全部鼓励,而后才安然进入马车之中。 李承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旋即翻身上马,高声喝道:“显怀,通知大军,开拔!” 张显怀抱拳应道:“是!陛下!” 李承乾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之后,喧嚣渐渐散去,整个长安城都安静了下来。 长安地区在京兆府的精心治理之下,秩序井然。 其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县,便是长安县和万年县。 此二县以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为界,界限分明。 东为万年县,市井繁华,商埠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西为长安县,也是一片昌盛景象,学府众多,文人墨客云集于此,文化底蕴深厚浓郁。 现今,长安县的县令乃是武媚娘。她虽身为女子,却将长安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处理民生琐事,还是应对突发状况,她都能应对自如,上任后在百姓之中威望颇高。 毕竟颜值摆在那里,百姓们自然也是喜欢这个一个会处理政务的大美人。 万年县的县令则是狄仁杰。 他能洞察秋毫,任何细微的线索都难以逃脱他的法眼。 在他的治理下,万年县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刚来的时候他也被怀疑能力,随着他破获了多起案件之后,也因此深受百姓的爱戴。 朝中诸多大臣,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县的魅力,于这两个县里购置宅邸居住的人数是最多的。 谁也未曾料到,在陛下出征后的短短七天之内,这两个县里竟接连发生了七起极为特殊的失踪案。 这些失踪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悄然操控着一切。 这些案件有一个极为显着的共通之处,那便是失踪之人皆在朝中担任官职。 其中官职最高者,乃一位从五品的官员,此人在朝中颇有威望,常参与重要政务的商议。 而官阶最低者,也是正七品,虽官职不高,但也在其位有着重要作用。 京兆府在一番紧锣密鼓的调查之后,却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得迅速将此等情况上报内阁。 一时间,重重压力纷纷压向狄仁杰和武媚娘二人。 在长安城内一家略显古朴的客栈之中,气氛略显沉闷压抑。 狄仁杰、李元芳、武媚娘、林宇,还有那颇具神秘色彩的张玄微,五人围坐于一桌。 狄仁杰与武媚娘眉头紧锁,满脸忧虑之色。 张玄微全然不顾这凝重的氛围,独自一人逍遥自在地饮着酒,酒水入喉,他微微闭目,似在品味酒中的香醇。 狄仁杰与林宇则皆一言不发,静坐沉思,整个屋内唯有张玄微饮酒时轻微的吞咽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微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武媚娘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秀眉紧蹙,喃喃自语道:“这些案子,简直毫无头绪啊!” 长安城内戒备森严,有众多锦衣卫日夜巡逻,还有南衙十六卫等各种防护力量层层守护,。 这七名官员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长安城里消失的呢? 哪怕是遭遇不测已经身死,可这尸体又究竟是怎样被带出城去的呢? 这一切,如同重重迷雾,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狄仁杰瞧着武媚娘这般苦恼模样,缓缓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香茗,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道:“这案子绝非寻常,其中定有隐情。” “我去询问过这些失踪官员的街坊邻居,可奇怪的是,竟无一人知晓任何线索。” “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依我之见,只有两种可能!” 武媚娘听闻此言,眼中瞬间冒出惊喜的光芒,急切说道:“小屁孩,你说说你的看法,我听听其中有无道理!” 第357章 匪夷所思的失踪案! 狄仁杰虽然年纪尚小,却展现出了非凡的睿智。 武媚娘对他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那是一种纯粹的姐姐对弟弟的宠溺。 这少年的聪慧在处理长安县诸多棘手案件时,每次都能凭借着敏锐的思维和独特的分析能力,巧妙地拨开重重迷雾,让真相水落石出。 也正因如此,武媚娘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坚定不移。 狄仁杰微微抬眸,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满脸疑云的武媚娘,稍作停顿后,沉稳地开口道:“武姐,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第一种可能是这些人被朝廷暗中带走。” “也许他们在不经意间卷入了某些朝廷机密之事,或者触犯了尚未公开的律条,致使朝廷不得不采取秘密行动。” “如此一来,长安城的城防力量事先得到指示,知晓其中隐情,自然不会对其进行阻拦。” “但是现在,审视当下上面施加给我们的巨大压力,若真是朝廷所为,怎会如此急切地责令我们查案?” “所以这显然并非朝廷的意图。排除此可能后,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与思索 “这些人根本未曾现身于长安的市井街巷,他们此刻就潜藏在这长安城的隐秘角落之中,至于究竟为何要隐匿起来,我目前还尚未能探寻出确切缘由。” 武媚娘听闻狄仁杰的话,秀眉紧蹙,脸上满是不解,不禁问道:“你是如何确定他们是躲藏起来,而非遭遇不测被人谋害了呢?” “武姐,因为毫无动静。” 狄仁杰镇定自若地回应道。 “毫无动静?”武媚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 “没错!”狄仁杰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正是由于毫无动静。” “实际上,经过我的调查发现,失踪的并非仅仅这七位官员,他们家中往往还有一两个人一同消失,这些人可能是忠心耿耿的老仆从,也可能是相伴多年的发妻,又或者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而且,没有一起案件是单独的官员失踪,皆是连同其家人或者下属一并不见踪迹。” “武姐你试想,若他们是被人谋害,凶杀现场必定会有鲜血四溅,凶手要费尽心机处理尸体,还要千方百计地掩人耳目。” “可如今,他们的街坊邻居皆众口一词,称那几日里未曾察觉丝毫异常动静,也未曾看见任何可疑之人或迹象。” 武媚娘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好奇,试探性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因寻仇而将人悄然带走了?”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双手背负在身后,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武姐您是说那些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凭借高超武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瞬间打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扛走吗?” “武姐且听我细细剖析,想要达成此举,绝非易事。” “仅凭一人之力远远不够,必然需要一群人默契配合,协同行动,而且这些人的手段必须足够老辣,行事足够谨慎才行。” “但即便如此,在这戒备森严的长安城中,如此大规模且迅速的行动难免会引人注目。” “所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武媚娘专注地聆听着狄仁杰丝丝入扣的分析,心中暗自认可,微微点头。 的确,在这满是锦衣卫巡逻的长安城中,想要完成这般棘手之事,难度无异于徒手登天。 “所以,眼下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狄仁杰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了然。 “何种可能?”武媚娘急切地凝视着狄仁杰,目光中满是期待。 “带他们离开的人,必定是他们最为信任之人,或许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又或许是同朝为官且关系亲密无间者。” “正因为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这些官员才会毫无防备地跟随而去。” “唯有如此,才能够尽可能地避免引人注目,不引发外界的猜疑。” “而且我怀疑,就是那些和他们一同失踪的人,利用信任带走了他们。” “而那些被带走之人此刻极有可能就在长安城中的某个隐秘之处潜藏着。” 武媚娘听后,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小狄,此说有误!” 狄仁杰见状,疑惑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何处有误?” “小狄,按照你的推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然会被锦衣卫察觉!” 武媚娘提高了声音,语气笃定。 “你想啊,若是一群人带着失踪官员在城中穿梭,即便行事再低调,又怎能逃脱锦衣卫的目光?” “如此一来,根本无需我们这般大费周章地调查!答案早已明晃晃地摆在锦衣卫眼前!” 武媚娘微微顿了顿,眼神突然一亮,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所以,他们必定是在自己的府中失踪!别无其他可能!” 狄仁杰听闻此言,双眸骤然一亮。 “武姐,所言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往他们府中一探究竟,将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一番,想必定能发现些许被我们遗漏的线索!” “说不定,那些官员,还真的被藏在自己府里呢!” 第358章 线索断了 黄侍郎的府邸坐落在长安的一隅,虽规模不甚宏大,却也透着一股典雅。 青瓦白墙环绕,庭院中几株松柏错落有致,为这宅院增添了几分古朴的气息。 狄仁杰、武媚娘一行人满怀期待地踏入府邸,眼神中透着执着,决心要在这宅院里寻出黄侍郎失踪的关键线索。 他们分成数路,细致入微地展开搜索。 狄仁杰轻手轻脚地穿梭于各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他轻轻推开一扇扇房门,屋内的陈设一一映入眼帘,雕花的床榻、古朴的桌椅,皆被他仔细查看。 武媚娘带着林宇,在庭院中的回廊下仔细探寻,每一块石板都被她们轻轻踏过。 李元芳负责搜查那些隐蔽的角落,如柴房、杂物间等地,哪怕是堆积如山的杂物,他也耐心地翻找。 尽管众人如此竭尽全力,将府邸里里外外全部搜寻了一遍,却依旧未能发现黄侍郎的踪迹。 时间在这焦急的搜寻过程中悄然流逝,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众人疲惫的脸上,更添几分失落。 这位黄侍郎乃是与他的奶娘一同不见的。 奶娘自黄侍郎幼年起便悉心照料,两人关系亲密,此次共同失踪,着实令人费解。 这一特殊情况,使得案件愈发复杂。 众人满脸沮丧,垂头丧气地从黄侍郎的府邸缓缓走了出来。 此次搜查的细致程度,堪称极致。 就连那庭院中的一口古井,也未曾被忽视。他们找来一根粗壮的绳子,一端牢牢拴在井口的石柱上,李元芳身手敏捷,毫不犹豫地顺着绳子缓缓下到井底。 可最终,他也只能无功而返,井底别无他物。 “小狄,这可如何是好,线索又断了!” 武媚娘心急如焚,语气中满是焦虑。 她平日里在政务的处理上可谓得心应手,无论是民生琐事,还是赋税征收,皆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这破案之事对于她来说,却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难题,她根本不擅长查案这种事情。 按照常理推断,这等案子本不应由他们两位县令承担主要的调查职责。 在大唐的司法体系中,大理寺才是专门负责查办此类疑难案件的核心机构。 他们作为县令,只需在一旁协助大理寺,提供些地方上的信息与便利即可。 可此次却不知为何,上头催得极为急切,那一道道指令不断下达,且态度坚决,丝毫不肯松口,硬是将如此重大复杂的案子推到了他们这两位小小县令的肩头,这本身就显得极为不合逻辑。 武媚娘只觉心头沉重无比。 她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辛,好不容易靠着机会,从地方的小官做起,一步一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得以从地方调到长安任职七品官员。 虽然都是七品,但是平调的含权量可完全不一样。 这一过程中的辛酸,唯有她自己知晓。 倘若这个案子无法顺利解决,那岂不是会给自己的政绩之上抹黑添污? 一想到此处,她便开始忧虑,自己的仕途之路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狄仁杰倒是与武媚娘不同,他并未被这外界的压力所干扰。 此刻,他正专注地托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专注,认真思索着这件案子的每一个细节。 这案子绝非寻常,其中疑点重重,诸多情况皆不符合常理与逻辑。 从失踪人员的身份与关系,到案件发生时毫无动静的异常,再到朝廷不合常规的任务安排,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心策划。 这不寻常的事情,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案件,反倒像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划,故意引导着他们去做某些事情一般。 一旁的张玄微见众人愁眉苦脸,气氛沉闷压抑,不由得无聊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没线索不如大家一起回家睡觉,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你们两个小小的县令何必如此操心?果然啊!当实权官还是太累了!” 张玄微如今的日子倒是过得颇为惬意自在。他凭借着自身那一套玄之又玄的法术与独特的相术,领了一个法师的虚衔,机缘巧合之下与袁天罡、李淳风成为了同事。 最为舒爽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个部门总共就三人,彼此之间也不存在什么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平日里,他若是想上班,便去随意逛逛,与袁天罡李淳风闲聊几句,若是不想上班,大可直接回家睡大觉。 而俸禄却依旧照领不误,这般神仙日子,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说起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人,他们总是行踪诡秘,神出鬼没。 常常只见他们二人在低声交谈,或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潜入那神秘的占星台,不知在观测着什么。 张玄微不太喜欢他们那种神秘兮兮的行事风格,觉得与他们相处太过压抑,反倒更乐意与狄仁杰,武媚娘时常厮混在一起,感受着他们的热情活力。 此刻,听着张玄微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言语,武媚娘心中恼怒,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神棍,你不是会算命吗?你帮我们算算,这些失踪的人都去哪了?” 武媚娘没好气地说道。 听到武媚娘的话,张玄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行啊!” 武媚娘听到他这般爽快的回应,不禁一愣。要知道,平日里若是请他帮忙算个命,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是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便是声称此举会折损自身阳寿。 可今日怎会答应得如此利落? 武媚娘心中顿时警惕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猜疑。 “你这个神棍,是不是有什么坏心眼?” 张玄微听到武媚娘的话,满脸无奈地掏了掏耳朵。 “武妹子啊,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我耗费精力去算,今日这案子嘛,倒是有些意思,我可以算一算,不过你得掏钱!” 听到要出钱,武媚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别的方面她不敢夸口,但若论钱财,她手头确实颇为宽裕。 她轻轻招了招手,身旁的林宇立刻心领神会,迅速将钱袋子拿了出来。武媚娘接过钱袋子,大大方方地说道:“多少钱!” 张玄微咧开嘴,对着武媚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二两银子,童叟无欺!” 第359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武媚娘原本那温婉平和的面容,在“二两银子”这几个字响起的瞬间,瞬间扭曲变形。 她那两道精心描绘的秀眉陡然揪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睛瞪得滚圆,腮帮子也因为愤怒鼓起,一下子从地上弹射而起。 “神棍,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算个命竟要二两银子?”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你可晓得这二两银子能买你几条狗命了吗?” 听到武媚娘这口不择言的斥骂,张玄微仿若未闻,只是极其轻微地撇了撇嘴,那嘴角的弧度里满是不屑一顾。 他悠哉悠哉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慢悠悠地探入鼻孔,旁若无人地挖了挖,随后还极为不雅地在鞋底蹭了蹭手指。 “老武啊,你且瞧瞧你这暴脾气。” “哥是看在你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娇美容颜的份上,才少收了些呢!” “你可知我是何方神圣?”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脸上的自得之色愈发浓烈。 “我如今可是与那被尊为大唐国师的袁天罡并肩的相师,他是国师,我乃法师,二者相较,不过是名头有别,实则半斤八两。” “区区二两银子,便能让我这大唐法师为你等开启天机,窥探一二,你就偷着乐!” “要知道,我这可是在泄露天机,真真切切要折损阳寿的!” “你若不乐意,那便罢了,我还懒得费这功夫呢!” 武媚娘听着张玄微这般自吹自擂的话语,心中虽依旧恼怒,但怒火之下也不禁泛起一丝动摇。 平心而论,这小子平日里确实时不时地展露些令人咋舌的能耐。 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赐予他一个法师的虚衔,还将他养在宫中,好吃好喝地供着? “神棍,你且说说,这二两银子真能解决眼前困境?” 武媚娘的语气里虽仍夹杂着怀疑,但已多了几分探寻之意。 张玄微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井底之蛙的鄙视眼神盯着武媚娘。 “老武啊,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若这二两银子就能将此案彻底了结,那还要大理寺那群人作甚?” “我且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这算卦之举,不过是为你们指明一个大致方向,绝非直接将那现成答案双手奉上!” “你可听明白了?” 武媚娘听闻此言,心中愈发纠结。 当下这二两银子的购买力着实惊人,足以轻轻松松兑换至少三贯钱。 从价值的角度考量,为了追寻那或许能解开案件谜团的一丝线索,花费二两银子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可取。 可问题在于,眼前这神神叨叨的张玄微,到底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徒有其表,只会装神弄鬼? 她的目光在张玄微身上游移,看着他那副挖完鼻屎后还毫无自觉,依旧散漫不羁的模样,心中无语。 罢了罢了,如今这线索已然断得干干净净,不如就权且信他一回,把这死马当成活马医好了。 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日后定要想办法从他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般想着,武媚娘银牙一咬,玉手一扬,二两银子朝着张玄微疾飞而去。 张玄微早有防备,他身形一闪,双手迅速探出,稳稳地将那二两银子接住。 看都不看一眼,便顺势将银子塞入袖口。 钱财这东西,虽说自己平日里不缺,但正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张玄微扭头瞥了一眼武媚娘,接着大踏步走到狄仁杰身旁。 狄仁杰正眉头紧锁,沉浸在对案件的深度思考之中,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张玄微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掌,重重地拍在狄仁杰的肩膀上。 “小狄啊,别在那瞎琢磨了,你小子今日走大运了!你武姐大发慈悲,掏钱了!” 狄仁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一拍,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张玄微,眼神中还残留着思考时的专注,还未完全从那复杂的案件逻辑中回过神来。 “记住了!我张玄微向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童叟无欺,货比三家!” 张玄微扯着嗓子叫嚷道,同时双手在胸口一阵摸索,掏出一只黝黑发亮,纹理神秘的乌龟壳。 随后,他又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几枚古旧的山鬼钱,嘴里念念有词,将山鬼钱丢入乌龟壳中。 紧接着,他双手紧紧握住乌龟壳,双臂用力挥舞,开始一顿疯狂摇晃。 那乌龟壳在他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停下,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将乌龟壳放在眼前,眼睛瞪得极大,极为认真地盯着壳内的卦相,表情凝重。 众人皆被他这一系列举动牢牢吸引,纷纷围拢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张玄微究竟能从这卦相中算出什么东西。 摇晃停止许久,张玄微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意味深长:“卦相显示,这个案件的线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听闻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皆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 武媚娘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直接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大声吼道:“二两银子?这就没了?你这个可恶的神棍!快把二两银子还我!你分明就是在故弄玄虚,忽悠我们这些老实人!” 张玄微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有些不服的武媚娘。 “稍安勿躁,我麻衣一派可不像某些学天相的无耻之徒,只知信口胡诌!既然卦相已然显示线索近在眼前,那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线索自会浮出水面。” 张玄微的话音刚落,只见街道尽头,两位身着飞鱼服的身影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那飞鱼服彰显着其主人的不凡身份。 是两个百户! 来者正是苏瑾和楚暮云。 “狄县令,武县令,我等正四处寻觅你们呢!” 苏瑾率先开口,神情和煦。 第360章 洛阳? 狄仁杰的目光带着审视,缓缓落在苏瑾和楚暮云腰间那象征着锦衣卫百户身份的鱼符之上。 他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两个百户,怎会屈尊前来向他们两个县令传达事情? 这情形打破了常规的秩序。 按常理而言,这种事只需一名普通的锦衣卫赶来通报一声即可,又或者上面给个消息就是了,何须这般郑重其事? 狄仁杰心思缜密,当下便暗自警醒,于是悄悄在心底留了个心眼。 此时,众人的思绪深陷于张玄微之前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卦象之中,回神不得。 尤其是武媚娘,她那刚刚出口的对卦象的质疑之声还在空气中回荡,而两个锦衣卫百户就紧接着现身于此。 这般巧合,就像是一场编排拙劣的戏码,武媚娘的秀眉微微皱起。 苏瑾看着眼前这群人皆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反应。 一时间,他的眼底也闪过疑惑。 他刚想要再次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武媚娘却已经先一步接上了话茬。 “不知两位上官有何事相访?” 武媚娘微微蹙起那柳叶般的秀眉,脑海中飞速翻找着记忆宗,最终却一无所获,她可以笃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两位不速之客。 苏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对着武媚娘和狄仁杰恭敬地拱手行礼,朗声道:“我叫苏瑾,身旁这位是楚暮云。” 楚暮云亦随之对着两人拱手示意。 狄仁杰与武媚娘赶忙回礼,齐声说道:“原来是苏百户和楚百户当面啊,失敬失敬!”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一番寒暄客套之后,苏瑾才缓缓步入正题。 “两位可是在调查长安的失踪案?” 他的声音低沉,却是在众人耳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一听到“失踪案”这三个字,狄仁杰和武媚娘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 狄仁杰轻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正是在调查失踪案!可惜啊,刚刚得到的那线索断裂了,如今是全然没了头绪。” “实在是令人费解,为何好端端的几个朝廷命官,会在这长安城离奇失踪?尤其是在陛下御驾亲征的这般敏感的时刻。”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苏瑾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线索来。 可令他失望的是,苏瑾的脸上依旧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狄县令莫要忧虑,如此众多之人在长安失踪,我们锦衣卫也难脱干系。” 苏瑾神色变得凝重。 “如今两位指挥使皆不在此处,上头为此事争得脸红脖子粗,吵得不可开交,至今尚未有明确的指示下达。” “不过,关于这起失踪案,我倒是恰好得了些线索,只是不知狄县令可有兴趣一听?” 苏瑾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齐刷刷地投向他,唯有张玄微独自寻了一处台阶悠然坐下,仰望着天空中那变幻无常的云卷云舒,世间的一切纷扰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狄仁杰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有了些许质疑。 “苏百户你有线索?那为何未曾上报?” 听到狄仁杰的疑问,苏瑾不禁哑然失笑,笑声中却藏着一些别样的意味。 “我自然是早已上报了,只是那命令却迟迟未曾下达。” “狄县令您也知晓,破案之事,时间紧迫,耽搁越久,这案子侦破的难度便会成倍增加。” “我恰好得知两位县令为了这案子忙得焦头烂额,这才想着前来告知一二。” 狄仁杰听着苏瑾的话,心中的疑团愈发浓重。 这番说辞,破绽百出,苏瑾这般急切地要将线索告知他们,到底是心怀何种目的? 在这长安城中,他们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县令,谁会如此刻意地将注意力聚焦在他们身上?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算计? 狄仁杰苦思冥想,却始终难以想通其中的关节。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他还是依礼行了一礼,沉声道:“还请苏百户明示线索,下官在此先谢过了。” 苏瑾微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失踪案发生之时,我手下有锦衣卫的兄弟恰好目睹,有一伙行迹颇为奇怪的商人,携带着大量货物欲出城而去。” “我们对其货物进行了仔细检查,确实全都是布匹,可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扫视众人,见众人皆专注倾听,才继续说道,“可我手下有兄弟察觉到,这伙商人,手上皆布满了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习武之人方能留下的特有痕迹,所以他们绝非普通的商人。” “由此,我大胆推断,可能是货物下面设有夹层,失踪之人便是被他们借此带出城去了。” “他们所持的通关文牒,目的地乃是洛阳。” “这也是我仅有的线索了,对不对,我也不知道。” 第361章 为什么呢? 当苏瑾提及常年习武之人手上会有老茧这一关键细节的时候,李元芳和林宇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同时将手迅速地往袖子里使劲一缩,那动作带着些许心慌。 李元芳的眼神快速地闪烁了一下,试图避开他人的目光,而林宇则微微低下了头,额前的发丝恰好遮住了他眼中的不安。 狄仁杰和武媚娘静静地聆听着苏瑾的每一句话,两人的神情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狄仁杰的眼睛里透露出锐利的光芒,他的脑海中迅速地将“商队”“习武之人”“洛阳”这几个看似孤立的词语串联在一起,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他们一步步引向洛阳。 可洛阳究竟潜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呢? 为何对方要如此大费周折地布下这个迷局? 他微微张开嘴,刚要开口进一步追问苏瑾z 可苏瑾却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没有给狄仁杰继续发问的机会。 他神色匆匆地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果断地转身,准备带着楚暮云与众人告别。 “就此别过了,我身上还有诸多紧急要事需要处理,实在抽不开身。” “也不清楚这个线索对两位的查案能否起到实质性的帮助,一切就看两位的造化了!” 苏瑾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有任何的波澜,但却让人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狄仁杰和武媚娘对视了一眼。 见苏瑾和楚暮云去意已决,他们也没有强行挽留。 两人拱手道别,眼神中却都有着各自的思量。 狄仁杰虽然年纪尚小,但那沉稳的气质和超出年龄的成熟却展露无遗。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苏瑾和楚暮云渐渐远去的背影,用眼神将他们的身影刻在脑海中。 一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狄仁杰的眼神都未曾挪动分毫。 “此事漏洞百出,这般明目张胆地告知我们破案的关键在于洛阳,这绝非锦衣卫一贯的行事风格。” “以他们的缜密,断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且明显的错误。” 狄仁杰微微仰头,神色淡然地轻声说道。 武媚娘心思细腻,聪慧过人,自然听出了狄仁杰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心中不禁一惊。 能指挥得动锦衣卫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唯有那一人而已。 如此看来,那些之前被认为是失踪的人,极有可能已经被锦衣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锦衣卫以往行事向来果决狠辣,从不拖泥带水,何时开始变得这般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了? 这不都已经是常态了? 狄仁杰紧皱着眉头,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李元芳,眼神中带着些许询问:“元芳,此事你有何看法?” 李元芳听到狄仁杰的问询,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开口说道:“狄哥,依我之见,不管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前往洛阳一探究竟。” “张法师不是都已经推算过了吗?况且如今线索已经清晰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从长安到洛阳路途并不算遥远,至多三日便可顺利抵达。” “而且,狄哥您之前不也说过,这件事我们根本无法拒绝,也不得不去面对。” 狄仁杰听着李元芳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李元芳的话,而是眼神专注地细细打量着李元芳。 继而,狄仁杰的目光又缓缓移到李元芳身旁的林宇身上,那审视的眼神让两人心中不禁一阵发毛。 “既然如此,那看来这洛阳我们是不得不去了。” 狄仁杰神色莫名,让人难以捉摸其心中的真实想法。 武媚娘听到狄仁杰说要去洛阳,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的确,这洛阳我们是非去不可了。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们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县令,何至于让人这般大费周折地设局引导?” “若真的是上面的意思,直接派人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前往洛阳不就好了?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武媚娘满脸困惑地说道。 狄仁杰瞥了武媚娘一眼,轻声说道:“武姐,直接命令我们去洛阳,与我们为了查案主动前往洛阳,你觉得哪一种方式更能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呢?” 狄仁杰没有继续深入阐释,只是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便收口不言。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对于他们这些聪明人来说,自是心领神会。 武媚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跟随自己两年之久的林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强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对着狄仁杰说道:“小狄,那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一下,今日便启程前往洛阳。” “早一日到达,或许就能早一日破案了” 狄仁杰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在此会合,一同奔赴洛阳!这一路,应该会很太平。” “好!”武媚娘应声道。 在回去的路上,李元芳默默地跟在狄仁杰身后,一路无言。 狄仁杰则好几次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元芳,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却又屡屡欲言又止,终究未能将心中那些复杂的想法说出口。 第362章 神秘人 在万年县狄仁杰那处宁静的住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 李元芳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房间,将所需的物品一件件仔细打包好,随后,他提着大包小包来到狄仁杰面前,神色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狄哥,所有行囊都已经收拾完毕,咱们此刻便可启程出发!” 狄仁杰站在那里,面容沉静。 他微微颔首,目光缓缓落在李元芳身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元芳啊,有一事我心中存疑已久,今日便想与你问个清楚。” 李元芳听闻此言,身形微微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迎上狄仁杰那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短暂的迟疑后,他神色坦然地说道:“狄哥,您但说无妨,我定当如实相告。” “嗯。”狄仁杰轻声应道,脸上的神情依旧平淡如水,只是那语气中隐隐透着疑惑。 “元芳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在为谁效命?” 李元芳心中清楚,从一开始接近狄仁杰,自己那并不高明的伪装就迟早会被识破。 上头对此也并不在意,只要求他做好份内之事。 只是,他没想到狄仁杰会如此之快地察觉到异样。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一抹略带憨厚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狄哥,其实我早有预感会被您看穿。”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诚恳地继续说道。 “狄哥,您放心,我李元芳一心只为陛下效力,承蒙陛下恩泽,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除此之外,我真的是一概不知!” 狄仁杰紧紧地盯着李元芳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紧绷的神情渐渐舒缓,他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长舒一口气,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元芳,往后你便安心留在我身边!你既一心为陛下,我自是信你。” 李元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段时间跟随狄仁杰办公,对狄仁杰的智谋和人品由衷地钦佩,内心深处也渴望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如今见狄仁杰这般说,他心中感动不已,眼眶微微泛红,连忙说道:“狄哥,多谢您的信任!” …… 时光飞逝,三日的行程转瞬即逝,狄仁杰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洛阳。 此时的洛阳,虽不及长安那般繁华昌盛,但城内也是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画卷。 近年来,朝廷推行的一系列制度变革成效显着,整个大唐都呈现出蓬勃发展的良好态势,百姓的生活也日益安稳。 张玄微这个街溜子,听说他们要来洛阳,自然也不甘落后,跟着众人一起凑起了热闹。 狄仁杰等人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洛阳城后,便被一群行动干练的锦衣卫拦住了去路。 这些锦衣卫一言不发,只是将马车引向了一处位于城郊,偏僻幽静的宅院。 马车里,狄仁杰、武媚娘、李元芳、林宇以及张玄微等人都面色凝重,一路沉默不语。 而那些锦衣卫同样面无表情,只管执行着上级的命令。 将众人带到宅院后,他们便迅速而无声地转身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马车里的几人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毫无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依次下了马车。 只见这宅院之中空荡荡的,四周静谧无声,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枝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氛。 张玄微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迈着步伐,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李元芳和林宇紧紧地跟在狄仁杰和武媚娘身后,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以防有任何突发情况。 “哼,既然是有人邀请我们来此,怎么连个主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这算怎么回事?” 武媚娘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狄仁杰嘴角微微上扬,撇了撇嘴,轻声说道:“武姐,咱们这点身份地位,还不够人家主人家亲自出面迎接的。” “罢了,走,想必主人家正在里面等着我们呢,咱们这就进去拜见一下这位神秘的主人家,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媚娘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几人便小心翼翼地一同朝着宅院的深处走去。 宅院的主厅里,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静静地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中捧着一本刚刚出版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雕刻着镰刀的面具,将他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探到其真实面目,只能透过面具上那狭长的孔洞,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才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本轻轻放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然后缓缓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门外,等待着这一场早已谋划好的会面。 第363章 镰官 踏入正厅的瞬间,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艰难地洒在厅内,使得那角落里的阴影愈发深沉。 正厅中央,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李元芳和林宇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立刻拱手行礼,高声道:“属下拜见影官!” 声音带着恭敬。 这两人的举动,在狄仁杰和武媚娘的意料之中,并未引起他们过多的惊讶。 狄仁杰本就聪慧过人,对许多事情有着先见之明。 武媚娘虽起初可能有些懵懂,但在狄仁杰眼神的暗示下,也很快明白了状况。 尽管她心中难免会因被蒙在鼓里而产生一丝怨气,但她也清楚此刻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便很快将情绪隐匿起来。 影官? 狄仁杰和武媚娘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皆是一动。 他们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神秘人物极有可能是陛下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影秘卫成员。 这个神秘组织向来行事隐秘,如今却在这普通的宅院里现身,着实让人心生疑惑。 狄仁杰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影官身上,眼中满是探究之色,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z 影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李元芳和林宇的行礼。 紧接着,一个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女声从面具后传出:“不用紧张,大家都是替陛下办事的,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你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让陛下如此高看一眼。” 这声音刚落,张玄微的眼神瞬间一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他分明记得,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他在含元店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一下子,他好像知道了面前这个面具人是谁。 张玄微毕竟是个老江湖,此刻的处境微妙,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依旧保持着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看了你们的资料,确实有点出彩之处,但总体来说,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影官的声音继续在大厅中回响,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狄仁杰,你确实是个天才,年纪轻轻便已崭露头角,在断案方面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和智慧,可谓是少年得志。” “但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慧极必伤。有时候,过于聪明和锋芒毕露,未必是一件好事,容易招来灾祸。” 说到这里,影官微微顿了顿,目光转向武媚娘。 “还有你,武媚娘,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自然是你的优势所在。” “凭借这出众的外貌,你或许能获得许多别人难以企及的机会。” “但常言道,红颜祸水。” “这美貌,有时候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机遇,还可能是危险。” “你需得小心谨慎,莫要被其反噬。” 最后,影官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张玄微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嘲讽。 “这就是长安城里最近声名鹊起的法师吗?” “哼,在我看来,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高手罢了。” “至于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影官这番直言不讳的点评,让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武媚娘,当她意识到对方也是个女性,并且从其言行举止中不难猜出她在影秘卫中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后,武媚娘的心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时间,她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对面前这个神秘的影官产生了佩服之情。 武媚娘微微欠身,恭敬地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问道:“影官,敢问影官此番大费周章,让我们两个小小的县令来到此处,究竟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影官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若有一天我们秘党都需要你们两个小小的县令来帮忙,那我们秘党也算是真的完了。” 狄仁杰见状,向前迈出一步,身姿挺拔,神色坚定地拱手道:“那请问影官所为何事,还请直言相告。” “我们既已被卷入其中,便有权知晓真相。” 影官似乎被狄仁杰勇气逗乐了,轻声笑了笑,说道:“罢了,别称呼我影官了,秘党可不只有一个影官。” “你们若是愿意,便叫我镰官就行了,镰刀的镰,可都记好了。” “是,镰官。”狄仁杰等人齐声应道。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镰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失踪案的那些官员,是我们影秘卫处理掉的。” “他们这些人,贪赃枉法,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利用职权大肆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严重损害了朝廷的利益和百姓的福祉。” “他们的尸体是我们送出城的,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光明正大地走出长安城。” “只不过他们不敢说。” “放心,等你们会在长安,这件失踪案就会被结案。” 说到这里,镰官微微叹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处理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有大帅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依我看,大概率也是为了你们!” “我?”狄仁杰和武媚娘听到这话,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两个小小的县令,何德何能,竟会与这等机密大事扯上关系,还引得影密卫如此大动干戈。 镰官看着他们的反应,缓缓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不用怀疑,就是为了你们本身。” “或许是你们身上有什么独特的亮点被陛下看中了,又或者是大帅看中了你们的某些特质。总之,你们入选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这只是一场招募会,一场让你们加入我们秘党的招募会。” “放轻松些,就当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在秘党中,你们将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机密和权力,为陛下效力的同时,也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听到是招募会,武媚娘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对于她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机遇。 而狄仁杰的面色却变得愈发凝重起来,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加入其中,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片刻之后,狄仁杰再次拱手问道:“敢问镰官,这招募会,要是我们不同意,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镰官闻言,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调侃。 “小弟弟,你是天生的神童,命里有官,书不用翻之人,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为好,免得伤了大家的感情。” “你说是吗?” 那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让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众人的心也都悬了起来。 第364章 欢迎你们,来到大汉! 在洛阳城的某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坐落着一座宅院。 从外面看,这座宅院与周围的民居毫无二致,毫无引人注目之处,任谁路过,都只会将其当作一座毫不起眼的住家,绝不会想到其中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众人跨过那道门槛,踏入宅院内部的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扑面而来。只见镰官稳步走到大厅的一角,在一幅山水画背后,精准地找到了一个隐藏得极为巧妙的机关。 她轻轻一按,刹那间,一阵低沉的摩擦声打破了宅院内的宁静,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条向下延伸的昏暗通道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通道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尘土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墙壁上不时有水珠渗出,滴答滴答地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 镰官地转过头,看向李元芳和林宇,示意他们点燃放置在通道两旁壁龛中的油灯。 李元芳和林宇立刻会意,迅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吹燃,将那昏黄的火苗凑近灯芯。 黯淡的火光在通道中摇曳起来,驱散了些许黑暗,但那阴影却依旧在角落里张牙舞爪,使得通道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起初,李元芳和林宇站位明确,身姿挺拔地守护在狄仁杰和武媚娘的身前与两侧。 此刻随着镰官的行动,毫不犹豫地改变了站位,紧紧跟在了镰官的身后。 他们的步伐紧凑而整齐,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在第一时间保护镰官,又能兼顾身后的情况。 从他们的站姿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此刻他们的职责已经发生了转变,他们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脚稳稳地站定,眼神不时地扫向身后的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那目光中充满了戒备,防范着他们三人可能对镰官做出的任何不敬之举。 这条通道又长又窄,蜿蜒曲折地一直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狄仁杰和武媚娘跟在后面,明显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应。 狄仁杰眉头紧锁,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下巴,这是他陷入沉思时的习惯性动作。 这通道究竟通向何方?镰官此番举动又有何深意? 武媚娘则面色略显苍白,嘴唇微微抿着,她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 她的目光不时地在通道的墙壁和地面上扫视,对这充满未知的环境充满了恐惧。 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狭窄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什么机关陷阱,或者遭遇其他危险。 张玄微始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寸步不离。 他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但偶尔闪过的一丝好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习惯?” 镰官的声音在通道中轻轻响起,打破了沉闷的寂静。 “再走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我保证,这下面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这下面的景象,可不是你们能够想象得到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调侃,故意吊众人的胃口。 武媚娘和狄仁杰原本以为,越往这地下通道深处走,环境会越发昏暗阴沉,就如同他们以往所去过的的那些地下室或者地窖一般。 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实却截然相反。 随着他们一步步向下走去,周围的光线竟然越来越明亮。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但当那明亮的光线越来越清晰地映照在他们脸上时,他们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当他们走出通道,来到一处开阔之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只见这里华灯满挂,无数精美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头顶,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那灯光的颜色呈现出一种金黄之色,柔和而温暖,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街道两旁的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尽显精致。 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恰到好处,是出自天下最顶尖的工匠之手。 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描绘着古代的神话传说,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店铺热闹非凡,让人目不暇接。 狄仁杰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看似普通的洛阳城地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却一无所获。 武媚娘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哽住了喉咙。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的惊叹声会打破这如梦如幻的氛围。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张玄微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他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这……这怎么可能?”张玄微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此时,外面正值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在这地下世界里,却让人一下子置身于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而且,这里的明亮程度甚至超过了长安的夜晚,那璀璨的灯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让人无处遁形。 路边有不少摊贩,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 手工艺品,玉器、陶瓷、刺绣等。 应有尽有。 新鲜的蔬菜水果,香气扑鼻的美食。 那些摊贩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身着朴素的衣衫,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正欢声笑语地和那些不断行走着的影秘卫打着招呼。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影秘卫似乎并不是什么神秘可怕的组织成员,而是他们的邻居,朋友,彼此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放眼望去,整个街上到处都是影秘卫的身影。 在众人以往的认知中,影秘卫不过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组织,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活动的范围也必定十分有限。 可眼前的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谁能想到,这些影秘卫所占据的地方竟然如此之大!甚至还拥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城!这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啊! 看着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样子,镰官得意地回过头去,她很享受他们此刻震惊的表情。 “怎么样,还不错?”镰官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 武媚娘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嘴唇依旧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镰……镰官,这地方,这地方怎么会,这么宽敞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如此鬼斧神工,是怎么建出来的啊?” 她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惊叹之色。 “是陛下建立的吗?” 镰官听到武媚娘的问题,也就是脸上有个面具。 不然现在人设都已经塌了。 她就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带领新人进入这个地下世界,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是也不是。” 镰官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地方,真想要修建,可不是单纯依靠人力物力就能解决的,而且还要做到不被人发现,更是难如登天。” 她微微抬起头,缓缓说道:“从周武王建都洛邑开始,洛阳城历经了千年的风雨变迁。” “汉代旧城因地陷而陷入地底,后来隋文帝重建新城覆盖其上。” “这座地下城便一直存在于地下,只是鲜为人知罢了。” 她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自豪。 “这些年,自从影秘卫入驻这里之后,陛下便一直在对其进行修缮和加固,不断扩充和完善这个地下世界。” “这里所有的百姓,都是来自各地的流民。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流离失所,来到这里之后,便选择留了下来,从此再也不能出去了。” “影秘卫也是如此,一旦进入这里,便与外界隔绝。” “除非任务需要。” 镰官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不过,我们都坚信,等到我们大唐真正安稳繁荣的那一天,我们秘党就可以重见天日,走出这个地下世界。” 她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充满了信心。 “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镰官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陛下和齐先生对自己说的话,和做的动作。 已经成为了这个地下世界迎接新人的常态。 “所以,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不是我大唐。”她张开双臂。 “欢迎你们,来到大汉!”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豪迈。 李元芳和林宇也是同样如此,张开双臂。 跟着镰官喊道。 “欢迎你们,来到大汉!” 几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听到他们说的话,一时间头皮发麻。 眼眶一下子被打湿了。 华夏民族中,有种东西,叫做传承。 现在,传承就在眼前! 第365章 是陛下吗? 狄仁杰敏锐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这座宏伟壮丽却又透着几沧桑的宫殿,口中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道:“大汉?” 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 他的视线在宫殿的每一处精雕细琢的飞檐斗拱,每一块历经岁月洗礼却依然坚实厚重的砖石上游走,昔日大汉的辉煌盛世在他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那些文采风流的华章,那些帝王将相的传奇,都曾经在这样的宫殿中一一上演。 而如今,这座宫殿却沉睡在这地下城之中,虽历经修复,却终究难以完全重现当日的无上荣光,即便只是眼前这七八成的模样,也足以让狄仁杰心潮澎湃,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只能再次喃喃吐出那饱含深情的两个字:“大汉啊!” 这座地下城宛如一座神秘的地下迷宫,错综复杂的空间向四面八方延展,每一处角落似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那一条条街道,皆是以汉时的风格修筑而成,青石板路上泛着清冷的光泽,街边的屋舍建筑飞檐高挑,雕梁画栋,虽稍显陈旧,却难掩其古朴典雅的韵味,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而又令人神往的大汉时代。 在镰官的引领下,狄仁杰、武媚娘、张玄微等一行人缓缓朝着这座地下汉皇宫的深处走去。 他们的脚步略显沉重,狄仁杰和武媚娘的心中砰砰乱撞,十分紧张。 这毕竟是皇宫啊,这是天子权威的象征之地,哪怕它深埋于这不见天日的地下,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依旧扑面而来。 他们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今陛下的身影,这里面会不会就是陛下呢? 可是陛下不是已经御驾亲征了吗? 怀着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那道象征着皇宫禁地的门槛。 行至宫殿门口,李元芳和林宇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他们静静地站在殿外,守护着入口。 而镰官则带着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缓缓步入宫殿内部。 宫殿内,两边高大粗壮的柱子上,悬挂着一盏盏长明灯,那昏黄黯淡的灯光在寂静的空气中摇曳闪烁,使得殿内的光线愈发阴森诡异。 与街道相较,这里更像是是另一个世界,静谧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狄仁杰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感叹。 历史真是奇妙无比,谁能料到,他们如今所踏足的这个地方,以前是大汉王朝的文武百官和皇帝陛下上朝议政,决策天下大事的之地。 而如今,物是人非,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大殿,却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秘党总办。 殿内的布局保留着原来的的格局,那高高在上的龙台,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龙台上摆放着一把威严庄重的龙椅,默默诉说着曾经的荣耀。 在大殿的正中央,一面巨大的响锣格外引人注目。 镰官快步走到响锣前,毫不犹豫地拿起锣锤,对着那面响锣便是一阵猛击。 锣声顿时在大殿内炸开,震耳欲聋的声响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镰官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大帅,锤官,快点出来,有新人来面试了。” “你们在搞什么?” 她的声音响亮,在空旷的大殿内不断回荡,手中的锣锤上下翻飞,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站在一旁,目睹着镰官这一系列举动,不禁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这影秘卫怎会如此行事? 这般随意喧闹,哪里有半点神秘组织应有的肃穆? 这与他们之前对影秘卫的想象认知,简直是天差地别,心中原本对影秘卫的那层神秘滤镜,此刻也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痕。 “好了好了,别捶了,来了,来了,吵死了!我戴个面具!” 随着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匆匆从大殿的一侧闪了出来。 此人脸上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锤子图案。 紧接着,又一道更为雄浑的声音从大殿的另一侧响起:“镰妹子啊,别捶了,来了来了!太吵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的额头上有着锤子花纹和镰刀花纹相互交织,合二为一的独特印记,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威严气息。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显然是在匆忙之间赶来的,全然没有一点规整。 狄仁杰和武媚娘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满是疑惊讶。 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都看到了对这眼前一幕的难以置信。 这就是传说中的影秘卫吗? 这两个看起来行事作风如此随意的人,真的是肩负着机密任务的影秘卫成员吗? 他们心中原本对影秘卫的敬畏之情,此刻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给你介绍一下。” 就在这时,镰官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个戴着锤子面具的人,说道:“这个面具上是锤子的,就是锤官,和我同级。”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那个额头上有着独特花纹的男子,语气中带着些许恭敬:“至于那个,就是我们影秘卫的顶头上司了,他直接对接陛下,你们叫他大帅就行了。” 被称作大帅的男人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有些不满。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褶皱的衣服,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向那把龙椅。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毫不客气地转身,一屁股就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之上,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狄仁杰和武媚娘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错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大帅竟然如此放肆,竟敢在这龙椅上随意就坐。 这不仅是对皇权的一种亵渎,更是对他们固有观念的一种强烈冲击。 与他们相比,跟在后面的张玄微的反应则更为剧烈。只见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大帅和锤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动不动。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分明看到,大帅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真龙相! 这是一种只有帝王才会拥有的面相,象征着天命所归的权力。 而那个锤官,更是让张玄微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的上方清清楚楚地呈现出真龙众生相! 那模样,那神态,竟然和当今陛下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张玄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响得格外清晰。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却又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陛下不是已经去御驾亲征了吗? 这真龙众生相独一无二,是上天赋予陛下的特殊标记,怎么可能会出现第二种? 张玄微这一生,只见过陛下一人拥有如此独特的气运,这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认知。 可如今,眼前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另一个有着相同气运的人。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震惊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时间,张玄微彻底愣住了,他站在那里,无法自拔。 他的眼神不断地在大帅和锤官的身上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难道说,御驾亲征的不是陛下? 难道眼前这个锤官才是真正的陛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尊贵无比,怎么会屈居人下? 哪怕有另一个人拥有真龙相,那陛下也应该是大帅才对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玄微的心中挣扎,他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该坚守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第366章 夜天子 现在的张玄微,内心懊恼无比。 他望着这阴森的大殿,思绪飘回到自己钻研麻衣相术的时候。 那时的他,怎么会料到这门技艺竟会将自己卷入如此复杂诡谲的局势之中。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奈。 为何自己没能生来便目不能视? 若是个瞎子,便不会知晓这些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的机密,也不必陷入这般进退维谷的艰难境地。 那些通过相术洞悉的隐秘之事,此刻在他眼中,避之不及,又无法舍弃。 他从未存过窥探朝堂机要的心思,一切不过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使然。 每遇一人,他总会下意识地端详其面相,面相不行就看气运,这本是他研习相术的日常功课,却不想今日因此撞破了这足以震动朝野的惊天秘密。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边张玄微还沉浸在懊悔情绪中难以自拔,狄仁杰却已经神色庄重,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踏出一步。 他双手恭敬地拱起,腰身微微弯曲,向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大帅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后,便神色肃然地开口道:“大帅,您贵为影秘卫的统帅,身负陛下的信任,影秘卫也为我大唐的安稳立下了赫赫战功,无疑是陛下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 “可这龙椅却绝非寻常之位,历经数朝传承,它便一直是皇权的象征,唯有陛下才有资格端坐其上,受万民朝拜,此乃我大唐之根本所在,也是天下臣民共同尊崇的礼法纲常,断不可有丝毫僭越之举!” 狄仁杰的声音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落地有声,尽显其刚正不阿。 忠君爱国的臣子本色,以及他那为了维护大唐正统不惜舍生取义的决心。 镰官一听狄仁杰这番话,顿时心中暗叫不好。不及多想,她便立刻启唇,高声喊道:“住嘴!”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试图阻止狄仁杰继续说下去。 在这影秘卫的总部之中,大帅的权威不容置疑,任何忤逆他的言行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而狄仁杰的直言不讳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狄仁杰岂是那等明哲保身之人? 话既已出口,便如离弦之箭,再也收不回来。 他抬眼望向镰官,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平之气。 他微微挺直了脊梁,目光坦然地直视着镰官,神色从容地说道:“镰官莫要担忧,狄某所言不过是心中所想,也是为了我大唐的朝纲稳固。” “这一番话在狄某心中已积压许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倘若大帅因此而怪罪于我,甚至动了杀心,狄某也绝不逃避,甘愿领受这一切后果!” “但是,狄某绝不后悔!” 狄仁杰的话语铿锵有力,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他那无畏生死的高尚品格。 在他心中,大唐的律法和尊严高于一切,即便是面对生死抉择,他也绝不退缩半步,只为了守护那心中的正义之光。 镰官听闻狄仁杰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心中无奈至极,只得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叹一声道:“狄仁杰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如今这局面,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啊!” 那语气中饱含着对狄仁杰的惋惜,以及对即将到来事情无力感。 狄仁杰的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原本就微妙的局势变得更加危险。 她已经看到了血腥的场面即将在这大殿之中上演,而自己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 武媚娘在一旁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娇躯微微颤抖。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寻思着自己这才刚踏入这大殿,怎么就这般倒霉,难道就要与狄仁杰一同命丧于此? 她满心不甘,自己尚未开口说上一句话,尚未施展浑身解数,竟就要面临这生死绝境,实在是冤屈万分。 她的眼神慌乱,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揪住衣角。 她心中只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厄运,逃离这危险之地,她可不愿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做那冤死之鬼。 在她的心中,还有着未竟的野心,怎能如此轻易地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大帅静静地听完狄仁杰的话,先是微微一愣,似乎也未曾料到狄仁杰会如此直言不讳。 但转瞬之间,他便双手猛地托起脸上那独特的镰形面具,仰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问得好啊!本帅等你这话许久了!” 那笑声犹如夜枭啼鸣,在空旷的大殿中来回激荡,让人听来毛骨悚然,却又捉摸不透其中的深意。 他的笑声中又带着几分得意,让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镰官瞧着大帅这般肆意张狂的模样,心中暗自叫苦,那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无声地诉说着对大帅此举的抗议。 大帅的脾气秉性,此刻这般表现,定是又要开始那番让人胆战心惊的“表演”了,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毫无办法。 怪让人尴尬的。 她已经习惯了大帅的无常,但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她还是会感到无比的头疼。 大帅笑声渐歇,目光紧紧盯着狄仁杰,缓缓开口说道:“你说唯有天子能坐这椅子?哼!那本帅今日便让你知晓一二。” “本帅乃是奉陛下的旨意,执掌这秘党上下,专门负责处理我大唐境内一切隐晦机密、腌臜污秽之事,其目的便是为了制衡那日益骄横的锦衣卫势力,确保我大唐的长治久安。” “皇权特许又怎样?先斩后奏又何妨?这些不过是陛下赋予本帅的权力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罢了!” “本帅不妨直言相告,陛下亲封本帅为夜天子。” “今之大唐,昼之诸事,陛下理之。” “夜之庶务,本帅司之。” “本帅又何尝不可称上一句‘朕’?只是本帅念及陛下的浩荡皇恩,心中常怀感恩之情,故而自降一级,未敢妄自尊大,肆意使用这等尊号罢了。” 大帅的言辞之间霸气尽显,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他那手握重权的强大气场,同时又隐隐透露出他对陛下的那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敬畏,又有一丝难以言明的不甘。 说完,大帅猛地提高音量,高声喝道:“秘党诸公何在!” 声音刚落,只见大殿两侧的阴影之中顿时人影晃动,一群身着黑色劲装,带着面具的身影迅速现身,他们整齐划一的行礼齐声高呼:“吾等参见夜天子!” 那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气势恢宏磅礴,尽显秘党之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秘党成员都是大帅的心腹,经过严格的筛选,对陛下忠心耿耿,他们的出现无疑是在向狄仁杰等人展示秘党的深厚底蕴,警告他们不要轻易挑战秘党的权威。 大帅面带得意之色,微微仰起脸庞,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狄仁杰,那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傲然问道:“狄仁杰,你睁大双眼好好瞧瞧这汉朝龙椅,如今本帅坐于其上,你倒是说说,是当坐得,还是坐不得啊?” 大帅嘴里的每一句话都在众人的心中接连炸开,尤其是那“夜天子”三个字,更是让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瞬间呆若木鸡,震惊得说不出话 来。这“夜天子”的名号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让人闻之胆寒。 相较于影秘卫大帅的身份,这“夜天子”无疑是站在了权力的更高峰,掌控着大唐夜幕下的江山。 自古以来,历经无数朝代更迭,却从未听闻有此等奇特官职的存在。 天子竟然亲封一人与自己分掌昼夜大权,这等情形即便是在齐太师身上,也显得格外罕见,让人难以想象。 此等惊人之事,如今从影秘卫大帅的口中亲口说出,其真实性自然是毋庸置疑。 这般机密之事倘若传扬出去,流入朝堂之上,那无疑将会引发一场惊涛骇浪,甚至可能导致大唐的朝局陷入混乱,天下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狄仁杰三人此刻心中皆是疑云密布。 陛下为何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 陛下难道就丝毫不担心这夜天子的权力会逐渐膨胀,最终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吗?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而此时的镰官仍在一旁不停地摇头叹息,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早说过,来不及了,这下可好,他又开始装起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疲惫,透着对这一切的习以为常,对大帅的这些“表演”麻木不仁。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感觉到尴尬的,无疑是熟人装杯! 第367章 你小子投了? 大帅坐在龙椅之上,双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那龙椅在大殿黯淡光线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冷硬的气息。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自得,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下方的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 只见那三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嘴巴微微张开。 镰官和锤官则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他们的身形略显佝偻,被这尴尬的气氛压弯了脊梁。 那精美的面具覆盖在他们的脸上,此刻却成了他们内心窘迫的最好掩饰。 若没有这面具的遮挡,他们怕是真的会被这尴尬的场面折磨得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在这坚硬的地面上找到一条缝隙,然后迅速地钻进去,以逃避这如芒在背的难堪。 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尴尬场景,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可每一次都依旧无法适应,那种从心底涌起的窘迫感,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大帅微微转动着头颅,眼角的余光扫向了镰官和锤官。 见他们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精神,全然没有要给自己捧场助威的意思,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窘迫。 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为了打破这沉闷而又尴尬的气氛,大帅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咳嗽声,那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你们也不必如此这般震惊,待日后你们真正踏入了秘党的大门,深入了解了其中的隐秘,自然就会知晓这一切的缘由。” 大帅挺直了身子,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沉稳。 “况且,本帅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们今日听闻了如此机密的事情,若不加入我们秘党,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座大殿了!” 大帅的话语中带着决断,只需轻轻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去留。 听到大帅这不容拒绝的话语,狄仁杰、武媚娘和张玄微三人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夜天子”这一惊人名号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的眼神中依然残留着恍惚,但此刻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轻易脱身的困境之中,面前的这个选择,或许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 张玄微微微抬起颤抖的右手,手指有些迷茫地指向自己,眼神中带着无助,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我……我也要加入吗?”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 大帅的目光瞬间锐利,紧紧地盯着张玄微,眼神中透露出嘲笑之意:“废话!你自然是要加入的!你瞧瞧你自己,都已经凑到这等机密之事的跟前了,还想着拍拍屁股走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法师又怎样?你要是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法术,能够从本帅的眼皮子底下逃脱,那你不加入,本帅也绝不强求。” “可你有这本事吗?” 大帅微微扬起下巴。 张玄微听闻大帅的话,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讪讪笑容,连忙摆手道:“大帅,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会法术的人啊?那些不过是江湖骗子为了混口饭吃,编造出来的骗人把戏罢了。” “我加入,我加入!大帅,我一直对影秘卫的赫赫威名仰慕已久,心中向往不已,今日竟能有幸得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加入影秘卫,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玄微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让人看了既觉得可笑,又有些可怜。 大帅透过那冰冷的面具,捕捉到了张玄微脸上那谄媚的表情和眼神中的讨好之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小子,倒是识趣。 “张法师,既然你已决定加入,那本帅便告知你,我们向来有自己的规矩,我们内部都称呼自己为秘党,而非外界所熟知的影秘卫。” “你可以将我们看作是朝廷之中一个独特而隐秘的党派,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和权力范围。” “至于这天下是否真的存在那玄之又玄的术法一说,本帅在过往的情报收集过程中,确实未曾得到过任何确凿无疑的证据。” “不过……” 大帅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神紧紧地锁住张玄微。 “本帅倒是对你张法师的情报了如指掌。” “你擅长那麻衣神相之术,即便不看人的面容,仅仅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身形骨骼,便能推断出其气运的兴衰荣辱。” “本帅今日倒是好奇得很,想问问张法师,你看本帅,是何种气运呢?” 张玄微一听大帅的这个问题,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秘党的实力深不可测,那庞大的情报网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自己年轻气盛,平日里行事又颇为高调招摇,在这过去的时间里,恐怕早就被秘党调查得清清楚。 自己的一言一行,怕是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此刻在大帅面前,若是说了谎话,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以这位大帅的手段和脾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眼前这位大帅虽然看起来行事有些乖张离谱,但能够掌控如此庞大的情报组织,又岂是易与之辈? 这种人必定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最擅长的便是从他人的细微表情,不经意间的言语和肢体动作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是登峰造极,自己的任何一点小心思,怕是都难以逃过他的法眼。 能把这种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他们的傻,都是为了拉近关系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张玄微咬了咬牙,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大帅乃是真龙之相!”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狄仁杰和武媚娘身体猛地一僵,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张玄微,眼神中充满了惊愕。 就连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镰官和锤官,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汇聚到了张玄微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真龙之相!这岂是能随便乱说的? 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力之人,难道你要让大帅第二天就黄袍加身,公然谋反吗? 若是如此,大帅恐怕还没走出这座大殿,就会被人乱刀砍死! 狄仁杰和武媚娘心中皆暗自叫苦不迭,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大帅听闻张玄微的话后,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沉思。 他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手指轻轻地在下巴上的面具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而张玄微此时的内心更是七上八下,他的这番话完全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可在他心中,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 既然陛下都已经封大帅为夜天子了,那么说他有真龙之相似乎也并非毫无道理,而且直觉告诉他,秘党的人或许并不在意这些在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们行事向来神秘莫测,说不定有着自己独特的考量。 狄仁杰和武媚娘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玄微。 这小子,转投阵营的速度也太快了! 刚刚还和我们站在一起,转眼间就对大帅阿谀奉承起来。 不仅如此,还说出了这样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不是将大家都往火坑里推吗?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传到陛下的耳中,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368章 最是可悲! 在这悠悠天下,无论哪朝哪代,哪方水土,倘若有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胆敢言说一个非帝王之身的人竟拥有真龙之相,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一旦传入他人之耳,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必然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株连九族亦不为过。 那可是对皇权的公然亵渎,为世所不容。 此时此刻,在这地下宫殿之中,在这影秘卫的总部所在,当张玄微那一句“大帅乃是真龙之相!”脱口而出之后,众人的反应却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大家似乎都显得格外平和,张玄微所说并未在他们心中掀起过多的波澜。 若是让张玄微知晓此刻狄仁杰和武媚娘心中正在暗自琢磨、悄悄议论他的这番言论。 张玄微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走到狄仁杰的面前,悄声对他说道:“小狄啊,你可知道吗?你那武姐,其实也是真龙之相呢!” 大帅听到张玄微的回答后,沉默了片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继而开口大笑起来:“不错啊,法师。” “想当年,那袁天罡也曾对本帅说过,本帅有真龙之相。” “可这天下唯有陛下才是那独一无二的真龙天子,主宰着这万里江山的沉浮。” “在陛下面前,真龙也不过是泥鳅。” “本帅刚刚也只是随口问问,权当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法师不必太过当真。” 说到这里,大帅的语气微微一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张玄微,紧接着,他猛地将手指向站在一旁的锤官。 “现在,本帅倒是想听听,法师你看这锤官,他的气运,与陛下相比起来,又当如何呢?” 大帅的声音带着一种压迫感,紧紧地锁住了张玄微,让他无法逃避,只能直面这突如其来的难题。 张玄微听到大帅的这番话,尤其是那最后一个问题,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尽管他极力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但那瞬间放大的瞳孔还是无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在这短暂的瞬间,张玄微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他还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用极其隐晦的动作,轻轻地地点了点头,避免引起更多的麻烦。 大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高高举起,仰头对着这大殿的穹顶,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近乎疯狂的大笑:“啊哈哈哈哈哈,成了!本帅终于完成了!这科学加上玄学的力量,试问天下,还有谁能与我相抗衡!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帅的笑声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狄仁杰和武媚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大帅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早已习惯了的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大帅的笑声终于慢慢落下,那回荡在大殿中的余音也逐渐消散。 狄仁杰见时机已到,便上前一步,略带疑惑地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大帅,狄某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帅请教。” “为何陛下会选中我和武姐这两个小小的县令呢?” “狄某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大帅能够为狄某解惑。” 大帅此刻的心情显然大好,又听到狄仁杰如此诚恳地向他请教问题,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复道:“哈哈哈,狄仁杰啊,这原因其实很简单。” “陛下之所以看中你们,是因为陛下知道你们二人的才能和潜力,认为你们是可造之材,陛下有意要给你们委以重任,赐予你们重权,让你们能够在这大唐的朝堂之上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为我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只要你们愿意加入我秘党,从此以后,必定能够平步青云,在这仕途之上一路高升。” “但是,狄大人,本帅丑话说在前面,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必须要成为自己人。” 大帅的语气中带着严肃,眼神紧紧地盯着狄仁杰, “大帅,敢问何为自己人?” 狄仁杰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道。他心中清楚,这“自己人”三个字看似简单,若是不弄清楚其中的门道,贸然加入秘党,恐怕日后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大帅听到狄仁杰的问题,微微转过身,背着手,慢慢地踱步走到大殿的中央。 他停下脚步,缓缓开口说道:“所谓自己人,便是要始终将屁股坐在百姓这边。” “陛下曾说过,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号,更是一种理想,一种信念。” “哪怕这在现实中实现起来困难重重,充满了挑战,但我们也要为了这个理想,不惜一切代价,前赴后继地去奋斗,去拼搏,去卖命。”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死亦无悔。” “因为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我大唐才能长治久安,繁荣昌盛。” “陛下还说过,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怀揣着理想的人,我们的使命便是要维护陛下所制定的政策,确保这些政策能够真正地惠及百姓,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我们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将我大唐引入歧途。” “锦衣卫,他们的职责是斩杀那些违法乱纪的不正之人。” “而我们秘党,要斩除的,是那些隐藏在人们心中的不正之心,是那些可能会危害到大唐根基的不良企图。” “如此而已,这便是我们秘党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也是我们作为自己人的责任和担当。” 大帅的声音重重地撞击在狄仁杰和武媚娘的心上。 狄仁杰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血沸腾之感。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恭敬地拱起,深深地向大帅行了一礼,神色坚定地说道:“大帅,狄某明白了。” “狄某愿意加入秘党,为了陛下的理想,为了大唐的百姓,狄某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狄仁杰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武媚娘站在一旁,目睹了狄仁杰的这一番举动,心中也深受触动。 唯有紧跟陛下的步伐,加入秘党,才能真正地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大唐的繁荣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于是,她也连忙跟着狄仁杰的脚步,走上前去,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大帅,媚娘也愿意加入秘党,与狄大人一起,为了大唐的百姓,为了陛下的理想,全力以赴!” 尽管她是一名女子,却也展现出了不输男子的担当,让人刮目相看。 大帅的心中感慨万千。 “秘党啊,秘党。” 大帅喃喃自语道。 “这些年来,我秘党也并非一帆风顺,也曾出现过不少背叛之人。” “他们起初或许也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怀揣着理想加入了秘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权力的诱惑,他们最终还是迷失了自我,背叛了自己的初心。” “本帅希望,你们二人日后在官场之上,无论身处何种高位,都能够始终牢记今日,始终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想问题,切不可被权力和利益蒙蔽了双眼。” “陛下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大唐的百姓工作时间变长了,而工作报酬却变少了,以至于养家糊口都开始变得困难重重,每天都要不停地干活才能勉强维持温饱的时候,那便是我们秘党出现了问题。” “如果有一天,冤案频频发生,朝廷不再倾听百姓的声音,开始疏远百姓,又重新回到以前那种黑暗腐朽的状态,那么,我们秘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因为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守护大唐,守护百姓,如果我们连这最基本的使命都无法完成,那秘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帅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武媚娘听到大帅的这一番话,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困惑,轻声问道:“大帅,为何那时候秘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呢?” “媚娘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还望大帅能够指点。” 大帅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缓缓转过身,背着手,看着那张龙椅。 “如果有那么一天,秘党肯定也已经烂透了,从上到下,恐怕都已经被权力和利益腐蚀得体无完肤。” “不然,我大唐又怎会陷入如此困境之中呢?” “那些背叛初心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打着我们秘党的旗号,借着我们的理想,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秘党内部恐怕也早已心魔丛生,不复现在。” “我们又怎能继续守护大唐,守护百姓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大帅默默地念道,“陛下当年授我掌管秘党之时,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整整想了两年,每一个新人来到这里,我都会对他们说。” “今日,我也希望你们三人能够牢牢地记住这句话。” “以做警示 !” 大帅微微抬起头,回忆着陛下当年的嘱托。 “汉人不分东西。”大帅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最是可悲!” 第369章 老师!诞辰快乐啊! 辽东战场,一片肃杀之气。 三路大军威风凛凛地开拔前行。 士兵们步伐整齐划一,坚定有力地踏在这片土地上,所到之处,扬起滚滚尘土。 营帐一座挨着一座,迅速在城外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军旗在凛冽的寒风中高高飘扬,猎猎作响,向世人宣告着大唐的赫赫军威。 大军行进途中,道路两旁的百姓听闻王师到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家中快步走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 老人们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握着刚刚出锅的食物,有热气腾腾的馒头,有香气扑鼻的腊肉,是一家人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特意留下来的。 还有煮熟的鸡蛋,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妇女们拉着孩子,轻声叮嘱着他们向大唐将士们问好。 孩子们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兴奋地看着眼前威武的军队。 百姓们纷纷涌上前,将手中的食物递向大唐将士,口中不停地说着感激与祝福的话语:“你们辛苦了,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这些食物你们带着,吃饱了好有力气打胜仗!” 大唐将士们深受感动,但他们有军规,不能拿百姓的东西。 只能向百姓们致以诚挚的感谢。 河北道营州,天气渐凉,冷风如刀般刮过。 李承乾身姿挺拔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落寞之意。 他静静地站在营帐外,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他同意今日军队接受百姓的吃食。 不仅如此,他还即刻传唤军中厨艺精湛的厨子,命他们精心烹制一桌丰盛的佳肴,并邀请了随军出行的观光团中的老人们前来品尝。 并且今天所有大唐士兵,加餐! 军阵中的炊事区域变得热闹非凡。 厨子们忙碌的不可开交,灶火熊熊燃烧,旺盛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他们满是汗水的脸庞。 切菜的“哒哒”声、炒菜的“滋滋”声以及厨子们相互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锅中的菜肴在热油的爆炒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新鲜的蔬菜在铲子的翻动下翠色欲滴,肥美的肉块滋滋冒油,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营地,引得不少士兵都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倒是真有点过年的感觉了。 李承乾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一旁,仰头凝视着铅灰色的天空,久久没有言语。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复杂深沉的情绪,心中藏着无尽的心事。 张显怀悄无声息地跟在李承乾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每年到了这个特殊的日子,陛下都会如此安排,但每次却都难以见到陛下脸上绽放出笑颜。 不远处,李世民正与尉迟敬德等一干老臣坐在温暖的营帐内,营帐中炭火熊熊,茶香袅袅。 两人兴致颇高,谈笑风生,回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爽朗的笑声不时传出帐外。 不经意间,李世民瞥见了站在不远处,满脸忧愁的儿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随后,他轻轻放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李承乾的方向走去。 “承乾啊,”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怎么了?看你这兴致不高的样子,莫不是在担心这场仗打不赢吗?” 李承乾听到身后传来的的询问声,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李世民那熟悉而又略带担忧的面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父皇。” “儿臣对此次征战信心十足,我大唐天兵英勇无畏,又怎会有打不赢的道理?”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但那笑容中仍隐藏着几分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还这般愁眉苦脸的?” “不过承乾啊,父皇还是得提醒你两句。” “如今大战在即,你此时这般铺张行事,犒赏全军,怕是有些不妥,这岂不是显得懈怠了?” “要知道,狮子在捕捉兔子时,都需竭尽全力,哪怕我大唐如今胜券在握,也不可掉以轻心。” “若是打赢了这场仗,待战事结束,那时再犒赏全军,无论怎样庆祝都不为过。” “当然,承乾你如今也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或许父皇的观念有些陈旧,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倘若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不妨与父皇说说,也好让我这把老骨头能跟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李世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再次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您所言甚是,此时确实并非犒劳全军的好时机。” “儿臣此举,也并非是为了犒劳全军。” “哦?” 李世民的眉毛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疑惑。 “那是为何?”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投向东方。 此时,一轮红日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柔和的光芒洒在大地之上,给这寒冷的世界增添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李承乾神色带着几分庄重,轻声说道:“为了纪念一个人的诞辰。” 李世民顺着李承乾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的疑惑更甚,他转过头来看着李承乾,说道:“一个人的诞辰?这世间究竟是何人,竟能让你一个天子如此大费周章地纪念?” “承乾啊,你莫要太过多愁善感了。” “不管此人是谁,难道还能比你我更为尊贵吗?” “让整个大军一起纪念,这岂不是太过儿戏了?” “父皇且问你,此人究竟是谁?” “若是你不愿说其姓名,那说说此人的功绩也好。” 李承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轮红日,陷入了回忆的旋涡之中。 他抬起手,指着那轮升的红日。 “父皇,您看呐,他就在那,一直在!” 李世民朝着红日看去。 “承乾啊,那是初生的太阳啊,难不成你是纪念的是太阳吗?” “父皇,儿臣纪念的就是太阳。”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抬起脚,独自一人朝着太阳的方向缓缓走去,同时抬手示意张显怀和李世民不要跟上来。 当他走到一片空旷之地,李承乾停下了脚步,整了整衣冠,以帝王之尊,按师生之礼,庄重地对着那轮初升的红日深深地作揖。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老师,诞辰快乐啊!” “虽然我们从未曾见面,但好像,你就在我身边。” 在这营州的苍茫原野之上,大唐的皇帝李承乾静静地伫立在红日之下,良久,他才缓缓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此时此刻,如果大唐那三位擅长观天象察运势的相师中有一人在此,便能看到李承乾的气运隐隐浮现出一幅奇异的景象。 之前的那些红色小人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那初生的红日。 那些身上带着黑线的小红人落荒而逃。 红日的光芒不断的照耀着真龙身上的丝丝黑气,将真龙缓缓包裹。 此乃红日吞龙之相! 第370章 怀远城 辽东城头,寒风凛冽。 渊盖苏文身披厚重的皮裘,伫立在城垛旁,脸色阴沉,没有一丝血色。 自从确切听闻唐军浩浩荡荡地出动了四十五万之巨的军力,还大规模地调动了三道边军的那一瞬间起,渊盖苏文的内心便犹如被重锤狠狠一击。 往昔那笃定的神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震惊。 说怕倒也不会怕,只是他有些觉得自己太过于轻敌了。 自己此前对大唐新皇帝的估量是何等的荒谬,错得彻彻底底,毫无一丝余地。 “这大唐的新皇帝,竟有着这般惊人的魄力!如此兴师动众,怕是铁了心要在这一战中将我高句丽彻底覆灭啊!” 渊盖苏文紧握着拳头。 当他回忆起当年杨广三次倾尽举国之力征伐高句丽却皆以失败告终的惨痛时,那原本紧绷的心弦却又稍稍松弛了一些,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虽说唐军此番来势汹汹,但我高句丽也绝非轻易就能被征服的弱国!” 渊盖苏文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在辽东城与唐军那虎视眈眈的大军之间,横亘着一道险峻的千里长城。 这长城始建于隋朝时期,历经多年的修筑与加固。 当年,高句丽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与财力不辞辛劳的打造这道防线,为的便是能够将从中原汹涌而来的军队牢牢地阻隔在辽东城之外,使其望而却步,难以逾越这道坚实的壁垒。 此时,刘尚宰匆匆忙忙地登上城头,脚步慌乱,神色慌张。 他一路小跑来到渊盖苏文身旁,声音颤抖地说道:“大莫离支,听闻唐军已步步紧逼,此番大战,咱们怕是不打不行了啊!” “国内那些人听到唐军来了,有些骚乱,我怕是有些压不住了啊!” “那可是唐军啊,传说中个个英勇善战,以一敌十的虎狼之师!如今这般大规模地压境,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他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身体也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整个高句丽上下,也早已是人心惶惶,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大街小巷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但只要渊盖苏文还屹立在此,那沉稳如山的身影便能让众人心中尚存安稳,只要有他在,高句丽便不会轻易倒下。 渊盖苏文抬头望向那阴沉沉的天空,缓缓地呼出一口热气,看着那瞬间消散在寒风中的白雾,嘴角微微上扬。 “哼!唐军有何可惧?” “瞧这天气,大雪将至,唐军皆是中原之人,自幼生长在温暖之地,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般严寒的侵袭?” “而我们身处本土,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物资补给也相对便捷,消耗自然不大。” “唐军那几十万人马,每日的粮草,军备等开销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凭借这长城的天险与他们这样耗下去,最终得利的必然是我们。” “即便他们要强攻,眼下这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我看他们根本撑不到开春,就得灰溜溜的回去!!” 刘尚宰听着渊盖苏文的分析,细细想来,觉得确有几分道理,不禁频频点头,原本慌乱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许,脸上的恐惧之色也褪去了几分。 柳州城外,苏定方(虽历史上是李积作战,但此时设定为苏定方)作为大唐的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领着精锐的先头部队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最先抵达了此地。 柳州前方,是一片广袤无垠、足足有两百里宽的平原草场——辽泽,那茫茫的草地在寒风中摇曳起伏,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而在那辽泽的尽头,便是高句丽引以为傲的长城横卧在大地之上。 苏定方此次的目标——怀远城,便静静地坐落在那长城之后,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如果贸然带兵从正面强攻,那便如同以卵击石,势必要连破两座防守严密的城池,而这必将导致己方损失惨重。 “派出去的探子可都回来了?”苏定方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情焦急地问道。 一名都尉赶忙上前,神色紧张地回道:“苏将军,还尚未有消息传来!” 都尉的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便有人高声通报:“回禀将军!探马回来了!” 苏定方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瞬间闪过光芒,激动地大声说道:“快,快让回来的兄弟进帐说话!” “是!苏将军!” 不一会儿,探子便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营帐。 他的衣衫破旧不堪,沾满了灰尘与泥土,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兴奋。 苏定方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说道:“兄弟一路辛苦了,不必行礼,快将探得的消息细细说来!” 探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声音难掩激动地说道:“大将军,全都调查清楚了!那怀远城如今的守将,据说是个十足的草包。” “乃是渊盖苏文的小舅子,此人为官贪婪成性,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而且胆小如鼠,极为怕死!” “这情报是我们抓了好几个高句丽的舌头审问得来的,他们的口供一致,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371章 等待三天 在这寒风凛冽的辽东之地,苏定方的营帐内气氛凝重而又暗藏着些许兴奋。 当听闻怀远城的守将竟是渊盖苏文的小舅子时,苏定方的脸庞上,瞬间绽放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 身为大唐的一员猛将,他久经战阵,战场上敌人内部的弱点一旦抓住,便可成为克敌制胜的关键。 “哼,任人唯亲,如此用人之道,渊盖苏文啊,这场较量你从一开始便已落了下乘,输得也不冤!” 苏定方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只要抓住机会,大军就能突破防线,长驱直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调兵遣将,凭借着多年征战积累的经验,谋划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假情报,以此迷惑高句丽的守军,为大唐创造出越过那长城的绝佳时机。 就在他即将付诸行动的关键时刻,陛下的手书被锦衣卫匆匆送进了营帐。 苏定方急忙展开手书,只见上面简短而有力地写着:再等三天,莫要轻举妄动。 那熟悉的字迹带着陛下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定方凝视着这寥寥数语,尽管心中对眼前的机会充满了渴望。 但此刻也不得不强压下内心的冲动,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陛下的决策必定有着深远的考虑,作为臣子,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哪怕心中有着千般不甘,也只能默默等待。 与此同时,在营州通往柳州的官道上,气温急剧下降,路边的湖面渐渐凝结成了一层坚硬的冰层。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掩埋在这洁白的寒冷之中。 李世民坐在一辆宽敞而华丽的马车之中,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轻轻地拉开马车的帘子,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丝。 只见外面那些坚毅的士兵们,尽管都穿戴好了厚实的手套和棉衣,但他们的脸蛋依然被冻得通红。 李世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揪心,这样恶劣的环境,真的适合行军打仗吗? 此次出征,李承乾特意为这些跟随父皇多年的老臣们准备了一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由四匹骏马奋力拉着,在这冰天雪地中前行。 马车内部布置得温暖如春,精致的炭火盆散发着融融的暖意,将外界的严寒阻挡在外。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香茗和醇厚的温酒,供老臣们随时享用,驱散身上的寒意。 甚至还设有一个小巧的书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类珍贵的书籍,以供那些喜爱读书的可以在闲暇之余能够消遣时光,暂时忘却旅途的疲惫。 尉迟敬德地察觉到了李世民的情绪低落,他微微侧身,轻轻地拉了拉李世民的衣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太上皇啊,无需担忧。” “我大唐的将士们个个英勇无畏,忠心耿耿,此次出征,必定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李靖听到尉迟敬德的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苏定方那小子,作战经验丰富,有勇有谋,由他带领先头部队,打开辽东的门户,并非难事。” “太上皇还是放宽心。” 李靖的话尚未完全落下音来,唐俭便率先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声在这温暖的马车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是啊,李老将军,确实可以让陛下放心。毕竟你们那一脉相承,什么时候把人的性命当回事看过?” “当年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呢!也就是我们陛下圣明,没有派使臣去高句丽,要是派了,怕是又要被苏定方之流给害死了?” 唐俭这一番话,直直地刺向了李靖的颜面,也顺带让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马车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站出来指责他。 毕竟,唐俭的家族当年在那场战争中遭受了灭顶之灾,几乎陷入绝境,自唐俭这一代开始,二代子侄仅仅只剩下区区三人,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在场众人皆知的隐情。 李靖依旧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唐俭的话对于他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轻轻地从耳边吹过。 在他的心中,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年的决策有何过错。 倘若时光倒流,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相信自己依然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唐俭见状,也是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马车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程咬金见此情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脑袋,试图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僵局,开口缓和气氛:“哎呀,都别吵了。” “咱们这些老家伙,可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俺老程倒是有些疑惑,难道你们都不好奇,陛下这次到底要让我们看什么吗?” “瞧陛下这一路上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事儿肯定不简单啊!你们倒是猜猜看?” 程咬金这一番话,倒是成功地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毕竟,此次陛下的举动着实有些反常,将他们这些老臣召集在一起,组成这样一个看似奇特的“观光团”,却又对目的守口如瓶。 在场的这些武将们,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对于战争的残酷早就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在他们看来,打仗无非就是刀光剑影,生死相搏,又能有什么新奇之处值得陛下这般大费周章呢? 而且,整个大唐之中,论军功之显赫,无人能出李世民之右。 如今陛下却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搞出这般阵仗,若是战事进展顺利,自然皆大欢喜。 可万一打得不好,甚至遭遇败仗,那到时候这局面可就着实有些难堪了。 第372章 变了?我变了? 在大军浩浩荡荡前行的后方,乾宇商会那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静静地停驻在一片空旷之地。 吝大福坐在马车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摆放着的那些物件,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那股子喜悦劲儿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 这一切的缘由,是大唐养老院里那些曾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老臣们,全都应允了将自己的容貌形象印刻在乾宇商会的商品之上。 而且,他们的态度极为慷慨大方,未曾索要哪怕一文钱的报酬,还在吝大福的花言巧语下极为正式地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契约,郑重地给予吝大福终生买断的承诺。 当然,这些老臣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白白给出去了什么。 倘若日后靠着这些商品赚得盆满钵满,吝大福也会从中抽取一部分利润分给他们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太上皇。 毕竟,吝大福平日里在太上皇面前,可是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叔,于情于理,太上皇的好处肯定不能赚。 有时候,懂事也很重要。 此时此刻,呈现在吝大福眼前的,是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新型酒瓶子。 这些酒瓶子的设计独具匠心,瓶身上精心雕琢着形态各异的人物造型。 细细端详,便能发现那上面有着李世民、李积、尉迟敬德、程咬金等等这些在大唐如雷贯耳的人物形象。 怕百姓不知道,每一个头像旁边都写着他们的名字。 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让人不禁啧啧称奇。 而这不同人物造型的酒,其定价策略也是别有一番心思。 毋庸置疑,那瓶身印着太上皇李世民形象的酒,价格自然是最为昂贵的,毕竟他可是大唐的太上皇,身份地位至高无上,其形象所蕴含的价值自然也是不可估量的。 吝大福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一边忍不住搓了搓手。 他期待着陛下能够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也来为这酒做个代言。 在他的脑海中,连这酒的名字都已经反复斟酌、精心确定好了,就叫做“九五至尊”。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尊贵非凡,与酒的高端定位相得益彰。 他打算将这酒打造成为典藏限定版,专门针对那些腰缠万贯的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们售卖。 如今的大唐,商业发展蒸蒸日上,涌现出了越来越多的商人,其中靠着精明的头脑和敏锐的商业眼光发财致富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财大气粗的商人们,早已过了满足于普通商品的阶段,他们的眼光变得愈发挑剔和苛刻,只有那些奢华至极、限量发行的珍稀之物,才能够入得了他们的法眼,才能够满足他们追求独特的心理需求。 吝大福美滋滋地想着,等这“九五至尊”酒一经推出,就走高精尖的奢华路线,价格自然是要定得越高越好,怎么贵怎么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乾宇商会。 靠着这酒赚到钱那肯定是十拿九稳、毫无问题的事情了。 这天气冷得厉害,越往东北越冷,让人感觉置身于冰窖之中。 吝大福身上裹着一件略显破旧但却十分厚实的棉衣,即便如此,那寒冷的感觉还是透过层层衣物,直钻骨髓。 他连一个小小的煤炉都舍不得点,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秉持着勤俭节约的理念,觉得在这样的天气里点煤炉取暖纯粹是一种奢侈的浪费行为。 能省则省,毕竟每一文钱对于他来说都来之不易,都是通过自己辛辛苦苦、一分一毫积攒起来的。 吝大福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陛下交给他的那张单子。 单子上的字迹刚劲有力,上面明确地写着,乾武炮的制造任务仍需继续推进,而且这次的数量要求还颇为可观,要再造一千门之多。 说起这乾武大炮,其实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与实践,大唐的军工厂对于它的制造工艺已经颇为熟悉了。 随着技术的不断改进和熟练程度的提高,造出来的大炮价格也随之逐渐降低,成本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不过,目前这大炮仍然存在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比如说,还需要等待金属的硬度能够进一步提升上去,只有这样,才能使大炮在战场上可以多开几炮,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和作用。 吝大福可不是一个只会做买卖的普通商人,他对于生意场上的账目和成本核算有着自己独到的计算能力。 实际上,他曾经仔仔细细地核算过这乾武大炮的成本构成。 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他发现这大炮本身所用的材料成本其实并不算高,那些制造大炮所需的原材料大多都是从遥远的倭岛运输过来的。 虽说路途遥远,运输过程中也需要耗费一定的人力和物力,但好在总体成本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这其中最大的人力成本支出,则是由那些吃苦耐劳的昆仑奴所包揽了。 他们凭借着自己出色的体力,承担了大部分繁重而艰苦的体力劳动,为大炮的制造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当吝大福将所有的成本因素都考虑进去之后,却发现开销最大的费用竟然集中在运输这一环节上。 每次打仗的时候,都需要先将这沉重的大炮运输到前线战场,在战场上打上几炮之后,又得小心翼翼的将其拉回来,再送回军工厂回炉重铸一番,为下一次的使用做好准备。 这一来一回的运输过程,实在是过于繁琐了,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还存在着诸多的不确定性。 吝大福望着远方,心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大唐目前的军工厂数量还是太少了,远远无法满足战争的需求和国家发展的需要。 他忍不住在心中畅想,要是有朝一日,大唐的每个道都能够实现工业的蓬勃发展,每个道都能够拥有十家军工厂,那可就方便多了。 到那个时候,不管在哪里打仗,都可以直接在当地的军工厂生产大炮,造完之后直接拉到战场上就能投入使用,无需再像现在这样为了运输而大费周折, 而且,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这乾武大炮经过技术的不断改进和升级,可就不仅仅只能打五炮了,其性能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在战场上发挥出更加重要的作用。 想着想着,吝大福突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啪”的一声,在这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懊悔的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呀!怎么突然开始净想着花钱的事儿了呢!每个道要是都有十家军工厂,这得需要花费多少钱呐!”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去负担得起啊!我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以前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只知道挥霍钱财的样子了呢!” 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些炮弹上。 这炮弹的运输同样也是一个让人头疼不已的大问题。 炮弹在运输过程中,既不能接触明火,又不能沾水受潮,还必须时时刻刻保证密封完好无损,而且在搬运和运输的过程中,更是要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容不得半点差错和闪失。 吝大福心里清楚,这每一点小小的麻烦和要求,背后所代表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金钱支出啊,都是成本的一部分呐! 他毕竟是一个头脑灵活,善于思考的商人。他转念又一想,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想法。 要是自己能够舍得掏出一笔钱来,专门聘请一些能工巧匠和有识之士,让他们去深入研究和解决这些一直困扰着大家的问题,那往后的日子可就大不一样了呀。 要是真的能够成功地解决这些小毛病和难题,那就意味着大炮和炮弹的成本能够得到大大的降低,生产效率和使用效果也会得到显着的提高,到时候这利润还不得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赚得越来越多吗?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吝大福再次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纠结,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自己真的是生病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胡思乱想。”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平复自己内心那起伏不定的心态,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钱财!可来之不易啊!” 第373章 乾武大炮初登场 柳州这片广袤的土地,苏定方的大军纹丝不动地等待着。 终于,远方扬起一片尘土,李承乾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与之相伴的,还有秦如召率领的那浩浩荡荡的十五万五军营将士。 整个柳州如今密密麻麻的军营一座连着一座。 大军连天彻地,一直通往辽泽。 李承乾他快马加鞭,片刻间便来到了那辆载着大唐诸多老臣的疗养院大马车旁。 勒住缰绳,李承乾昂首挺胸,高声呼喊:“父皇,带着我大唐的功臣们,出来观光!” 听到李承乾的呼喊,李世民和那些跟随他赫赫战功的老臣们,纷纷起身,整理好衣袍,依次缓缓走下马车。 他们的脚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场,寒风呼啸而过,吹起他们的衣角。 而在他们的前方,那巍峨耸立的高句丽长城横卧在大地之上。 苏定方早已恭候多时,见李承乾和众人到来,立刻疾步走到李承乾身侧,神色恭敬,向李承乾汇报着军情:“陛下,前方便是高句丽的长城,其地势险要,防御工事坚固无比。” “若我军贸然发动强攻,必然会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陷入苦战之中,到最后我军将士必定死伤惨重啊,陛下。” “据探马回报,守卫怀远城的乃是渊盖苏文的小舅子,此人是个无才无德,只知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 “依末将之见,只需略施小计,便可让我大军巧妙地绕过这条长城,从其左右两侧寻得破绽进入。” “我们只需散播谣言,声称我军要全力攻打怀远城,那渊盖苏文的小舅子生性贪生怕死,必定会惊慌失措,将周围的兵力全部调回城中保护自己,届时,我军便能乘虚而入,寻得战机。” 李靖和李积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苏定方的汇报。 他们二人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丰富,眼光独到。 听到此处,两人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心中清楚,这样的战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愚蠢无能之辈在对面把守,若不抓紧时机迅速出击,那可就不符合唐军善于把握战机的一贯作风了。 李世民听了苏定方的话,眼中闪过疑惑,他凝视着苏定方,开口问道:“既然有如此绝佳的机会,你又身为先头部队的将领,为何不直接发动进攻呢?”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还未等苏定方回答,李承乾便抢先一步说道:“父皇,是儿臣让苏将军先不要轻举妄动的。” “至于为何如此,这便是儿臣邀请父皇和各位功臣前来观光的缘由了。” “还请父皇带着我大唐的功臣们,在一旁耐心观看。” “我大唐,要堂堂正正地踏入这辽东门户,让世人都见识我大唐的威风与谋略!” 说罢,李承乾猛地转过头,大喝一声:“秦如召!” “末将在!”秦如召立刻高声回应。 “速去准备!”李承乾命令道。 “是!” 秦如召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整整一门又一门乾武大炮被士兵们缓缓地推了上来。 这是乾武大炮第一次,真正地在世人面前亮相,其庞大的样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为瞩目的存在。 李世民和一众老臣们望着这些被推出来的铁疙瘩,脸上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率先开口说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俺老程就知道,这一次观光肯定不一般,陛下果然藏了好东西啊!”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李世民更是一头雾水,他的目光在这些大炮上反复打量。 魏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乾武大炮,若有所思。 他身为神龙阁大学士,曾在内阁见过这东西的图纸,当时便对其威力有过一定的了解。 当真正看到这些大炮呈现在眼前时,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想到当时在会议上,陛下曾经描述过这乾武大炮的威力,魏征突然身体一愣。 他望着这数不清的乾武大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陛下所说的话与眼前这壮观景象相互交织,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之中。 李世民察觉到了魏征的异样,他好奇地凑到魏征的旁边,轻声问道:“魏爱卿,在干嘛呢?在想什么呢?朕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和朕说说啊,魏爱卿。” 魏征瞟了一眼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你忘了之前的事情了吗?老臣现在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向你进谏言了。” 李世民听了,脸上露出尴尬,他轻轻地拍了拍魏征的肩膀,说道:“魏爱卿,不要生气嘛,朕错了。” “这一次,就当是朕向你请教,你就给朕说说。” 看着李世民那诚恳的样子,魏征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这东西,老臣确实知晓一二。” “如果这些东西与老臣所了解的一样,那么,高句丽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374章 这不是天罚,这是科学! 李世民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惊讶,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啊?” 紧接着,他倾身向前,目光紧紧地锁住魏征,再次追问道:“魏爱卿,你是说高句丽此番当真要在劫难逃了吗?” 那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多年南征北战所积累的经验,这场与高句丽的战争,大唐毋庸置疑会夺得最终的胜利桂冠。 这么多军队,不赢才有问题! 但这胜利的道路在他的预想里必定艰难险阻重重。 必然会有一场场血雨腥风的硬战等待着大唐的将士们去攻坚克难。 毕竟,高句丽若真那般轻易就能被征服,那早在隋朝之时,凭借隋朝强大的国力和兵力,就理应将其彻底解决。 又怎会让这个隐患一直留存,拖延到如今大唐的时代,依旧成为大唐边疆上一块难以拔除的硬骨头,让李世民为此殚精竭虑呢? 此刻,听着魏征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踏平高句丽只是举手之劳,如同囊中取物般轻松容易。 李世民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疑惑愈发浓重。 他微微摇了摇头。 魏征一直以来都是在朝堂之上出谋划策,辅佐君王处理政务,他不过是一介文官,从未真正在那生死一线的战场上经历过刀光剑影的残酷搏杀,又怎会知道用兵之道的玄妙精深呢! 魏征不知兵,理所当然啊!他也能理解! 而魏征呢,像是根本未曾听见李世民这一连串的话语。 他的目光早已被那一门门排列整齐的乾武大炮深深吸引,眼神中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此时,营帐外的战场上,一道道令旗在空中不停地肆意舞动。 “正在校准!”炮兵那嘹亮的呼喊声猛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紧接着“校准完毕!目标正中!”“校准完毕!”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气中碰撞回荡,构成了一片紧张忙的氛围,久久未曾停歇。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这喧闹嘈杂的声音才如同潮水退去一般,逐渐平息了下来。 秦如召如疾风般向着李承乾所在之处疾驰而来。 还未等他来得及下马向李承乾行礼,李承乾那果断的声音便响起。 “不用下马,赶紧去,传朕的命令。” 李承乾身姿挺拔,微微扬起下巴,高声喊道:“开炮!” “是!” 秦如召在马上迅速做出回应,他双手抱拳,领命后毫不犹豫地迅速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向着后方飞驰而去。 “奉大唐皇帝令!” “开炮!” 一个个传令官骑着快马穿梭在战场之上,他们手中挥舞着鲜艳醒目的令旗,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呼喊着,那声音久久不散。 秦如召单手紧握长枪,另一只手则擎着那象征着最高指令的红色主令旗。 这一幕,让那些观战的老臣们看得满心疑惑,找不到方向。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见过了各种各样的战争场面和战术策略,然而,却还是第一次目睹这般前所未见的作战方式。 他们的目光越过前方那一道道忙碌的身影,落在了远处巍峨耸立的长城之上。 那长城横亘在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将大唐的军队与长城外的怀远城隔离开来。 这到底是要如何作战呢? 即便他们心中清楚,此次的目标是攻打怀远城,可眼前这长城高耸,要想抵达怀远城,首先就得越过这长城的阻隔啊! 但如今,敌人的丝毫踪影都尚未出现在视野之中,陛下却已然下达了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这实在是让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尽管心中被疑惑填满,但这些老臣们却没有一人敢贸然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毕竟,陛下向来足智多谋,常常能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招妙计,让人惊叹不已。 在这关键时刻,谁若是率先提出疑问,万一事后被证明是自己跟不上陛下的高瞻远瞩,那可就真的会沦为众人的笑柄,成为朝堂之上和军队之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他们都明智地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在一旁观望着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奇特战争,只是那一双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依旧隐藏不住深深的疑惑之色。 “不用计谋,我唐军如何越过长城啊!” 不知道是哪位老臣在人群中轻轻的说了一句,引起了所有老臣的共鸣。 不少人虽然不说话,但还是忍不住的点头附和。 硬打!太吃亏了啊! 李承乾察觉到了他们内心的困惑。 听到了那人群里的话,更是忍不住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有何难?打塌长城不就好了?” 李承乾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哪怕是李世民也不例外。 打塌长城,好大的口气! 历朝历代所有人想的都是越过长城,打塌长城的,倒是第一次听说。 李承乾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长城。 这长城坚固无比,但在大唐先进的武器和强大的国力面前,也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秦如召手中的令旗猛地高高扬起,然后用力一挥,声嘶力竭地喊道:“开炮!” “开炮!” “开炮!” 一道道开炮声响起。 刹那间,一个个火把被迅速点燃,那蜿蜒曲折的引线瞬间被跳跃的火花吞噬,疯狂地向炮管内蔓延而去。 乾武大炮旁边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捂住耳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卧倒在了地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震撼时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臣们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轰然响起,刹那间,天地震动,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撼动。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气息。 “砰!” 一道道炮声响起。 千炮齐鸣!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这条自秦朝开始修建,历经无数朝代的更迭和风雨的洗礼,曾经用以抵御匈奴入侵,守护中原大地的长城。 后来又经高句丽修缮加固,企图以此来阻挡中原王朝前进的步伐,就这样在炮火的猛烈轰击下,屹立了整整八百多年的长城,于今日被硬生生地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那豁口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有些老臣毫无防备,被这震耳欲聋的炮鸣声吓得双腿发软,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世民,都被这震天动地的响声惊得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之色,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凝视着那被轰塌的长城,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李世民缓缓转过头,眼神中依旧残留着震惊后的余韵,看了眼身旁的魏征,嘴唇微微颤抖,声音略带干涩地问道:“魏,魏爱卿,这是天罚吗?”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上天降下的雷霆之怒,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有何种力量能够如此暴力地将这坚固无比的长城撕开一个大口子,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魏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神色平静。 过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睛,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太上皇,这不是天罚,陛下说了,这个,叫做科学。”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魏征的话音刚落,还未等众人从这新奇的概念中回过神来,第二轮炮击又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一枚枚炮弹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向那已经残缺不全的长城之上,随即轰然爆炸,掀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烟尘。 那爆炸的轰鸣声和烟尘弥漫的场景,向世人宣告着一个新时代战争的来临。 第375章 他李世民是不是要造反! 李世民紧锁眉头,沉浸在对魏征话语的回味之中。 “科学?”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些许震撼。 这所谓的“科学”,他并非毫无耳闻,在那咸阳城中,大街小巷间不时传来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而他们所学的,正是这个令李世民有些捉摸不透的“科学”。 他的女儿李明达和李季明,也同其他孩子一样,每日沉浸于那些奇妙的事物之中,乐此不疲,回家后还总是兴奋地与他分享着学院里的新奇见闻。 起初,李世民听闻这“科学”之风盛行,心中满是疑虑,便特地命人寻来了关于科学的教材。当那一本本装订成册的书籍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翻开看了看,可书中所记载的内容却让他大失所望。 在他长久以来所秉持的传统观念里,这些知识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奇技淫巧罢了,对于治理这庞大的大唐帝国而言,实在是难以派上用场,根本无法与正统的四书五经相提并论。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女儿每日从学院归来,都会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兴致勃勃地做起各种各样有趣至极的小实验。 一开始,李世民只是带着几分敷衍的心态参与其中,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竟被这些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限奥秘的小实验所吸引。 有一次,女儿们用一些精巧的器具和材料,展示了水的奇妙张力现象,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器具上滚动、聚合,呈现出种种奇妙的形状,让他大开眼界。 还有通过镜子的反射和组合,竟能在屋内的墙壁上投射出绚丽多彩的光影,将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光影之中。 这些新奇的体验,一点一点地改变了李世民内心深处对科学的看法。 他开始意识到,这被自己儿子称作科学的东西,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和不可小觑的实用价值。与 传统的四书五经相比,在某些特定的方面,它确实来得更加好用,或许对于大唐的繁荣昌盛和长治久安,所能提供的助力也会更为巨大。 于是,在李世民的坚定主张下,李治也不得不收拾行囊,踏上那前往学院的求学之路。 可李世民还是远远低估了科学所蕴含的真正威力。 当那一声能将天地都撕裂开来的巨响传来,当长城之上那道巨大而醒目的口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李世民整个人都被惊得呆立当场。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长城的大口子,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心中更是久久难以平息。 他曾预想过科学的作用会很大,可却从未想过竟然能大到如此令人胆寒的程度啊! 长城,那可是历经无数岁月、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筑而成的抵御外敌的坚固防线,如今却在这科学力量面前,被轻而易举地轰塌,这让他既震惊不已,又莫名地兴奋难抑。 “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世民的声音微微颤抖,其中饱含着惊讶,疑惑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敬畏。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初见威力时的震撼,有对未来可能性的欣喜若狂,更多的则是对大唐借助这股力量走向辉煌的无限遐想。 既然这科学之力能够轰塌长城,那么那些平日里看似坚不可摧的城池,在这等强大而神秘的力量面前,岂不是都将沦为毫无还手之力的摆设?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眼睛愈发地明亮起来,那是对大唐未来领土扩张的深深渴望。 有此神物,何夷不平啊! 一旁的老臣们目睹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面面相觑。 他们嘴巴微微张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那尚未消散的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诉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武将们的眼神瞬间被点亮,绽放出炽热而激动的光芒。 “神器啊!这才是真正的神器!”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满脸涨得通红,兴奋地高声呼喊着,那洪亮的声音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李靖更是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之情,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他猛地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直接朝着下方阵地快步走了下去,脚下生风,每一步都带着强烈的好奇,一心只想看看这个能够轰塌长城的乾武大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奇玩意儿! 李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跟风。 程咬金、尉迟敬德、李积这些平日里就以勇猛无畏着称的将领们,此刻也都坐不住了。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与李靖同样好奇的光芒,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李靖的脚步,纷纷快步跑了下去。 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见世面,看看这乾武大炮为什么能够创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奇迹。 此时的李世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此刻的他,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看到了李承乾带领着大唐走向更加辉煌灿烂的明天。 他有些兴奋地微微提起衣摆,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到李承乾的身旁,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高明啊,来,跟着阿耶来!”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李承乾的衣袖,那动作十分亲昵,没有丝毫平日里的架子,仿佛只是一位疼爱儿子的普通父亲。 李承乾被李世民这突如其来且异常亲昵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地问道:“父皇,您这是……” 李承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世民急切地打断了。“高明!叫什么父皇!叫阿耶!叫父皇显得生份了!” 李世民的眼中满是慈爱,包容一切。 他的声音也格外温柔,轻声说道:“阿耶可是与你血浓于水啊!” 李承乾依旧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李世民轻轻地拉着坐到了一旁那雕刻精美的太师椅上。 随后,李世民亲自拿起那造型典雅的茶壶,小心翼翼地为李承乾沏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茶,那动作专注,每一个步骤都倾注了他都很认真。 李世民的这个举动,可着实让李承乾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可是李世民啊,平日里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却做出这般与他平日作风截然不同的举动,这让李承乾的心中不禁充满了不安。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旁,只见史官们正站在不远处,手中的笔不停的奋笔疾书,记录着这里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不迭。自己这个样子,要是被史官看见,鬼知道他们会记载些什么! 自己身为大唐的天子,可以承受暴君的恶名,毕竟历史上的帝王们谁又能做到尽善尽美、毫无瑕疵呢? 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有时候采取一些强硬甚至残酷的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要是被记载欺负自己的老父亲这种事,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人要脸,树要皮,他也有着自己的帝王包袱,只是这包袱的着力点与其他帝王有所不同罢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残暴而导致他国亡国灭种,后世之人不但不会责骂他,反而会说他杀的不够多,不够狠。 但要是被记载欺负自己的老父亲李世民,那估计少不了被天下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此时,已经有史官的目光投了过来,李承乾心中愈发慌乱。 他看着李世民那近乎有些反常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让李世民误会的事情,以至于李世民都对自己那么讨好。 可他真的冤啊!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欺负过李世民! 他有些崩溃地接过李世民递来的茶,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按着李世民坐到了太师椅上,将手中的茶又递还给了他。 “阿耶啊,大庭广众之下,您要守礼法啊!” “你是我的阿耶啊,你别这样,百善孝为先啊!”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焦急地示意李世民,看看史官的动静。 李世民当场会意,他看着李承乾这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然后亮着亮着,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这个样子,整个人一下子就麻了! 他在干嘛?他到底在干嘛?他李世民是不是要造反?怎么今日如此反常?他是不是要让自己背上骂名! 李承乾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红着眼眶的李世民。 第376章 承乾,你跪下!父皇求你个事! 李世民腰束玉带,端坐在太师椅之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那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有些显眼了。 “承乾,来,过来和父皇凑近点,让父皇好好地看看你。” 李世民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亲昵。 李承乾听闻此言,满心的疑惑涌上心头。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 他只能硬着头皮,脚步略显迟疑地朝着李世民缓缓走去。 他的心中不停地猜测着李世民今日这异常举动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李承乾走到了李世民的近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让李承乾几乎要触碰到李世民的膝盖。 李世民微微倾身向前,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李承乾能听到,小声地对着李承乾说道:“承乾,你先跪下,父皇求你个事。” 李承乾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整个人如遭雷击,一下子就懵了。 他的内心疯狂吐槽。 “你个老登!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求我个事,还非得让我跪下来说!” “你难道忘了如今这大唐到底是谁在执掌乾坤吗?” “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莫名其妙的戏码啊?” 李承乾刚想开口反驳,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 却猛地瞥见李世民的脸上神情愈发悲戚,眼眶泛红,那眼中的泪水似乎真的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环顾四周,只见好几个史官正站在不远处,手中紧握着笔,目光炯炯地紧紧盯着这边,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 眼神中的神情就只有三个字。 过年了! 李承乾咬了咬牙,心中满是无奈,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强忍,缓缓地扶着李世民的膝盖跪了下去。 他一边跪,一边压低着声音,带着几分恼怒的口吻对着李世民说道:“老李,你这是在玩一种很新的花样啊。” 那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颤抖。 李世民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李承乾的话一般,神色自若地悠悠开口道:“承乾啊,你也知道,父皇这一生纵横沙场,戎马倥偬,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沧桑。” “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父皇带领着大唐的将士们南征北战,平定四方,才奠定了我大唐如今的基业。” “如今年岁已高,父皇也感觉自己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这人生的路啊,也快走到尽头了。你母后早早地就离父皇而去,如今父皇的身边除了你们这些孩子,在这茫茫人世间也再没什么其他的念想了。”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悠长的叹息声承载着他这一生的酸甜苦辣与无尽的沧桑落寞。 “承乾啊,你是我一直以来最看好的孩子,是有能力扛起我大唐江山社稷的一代天子。” “父皇还记得你小时候,聪明伶俐,机智过人,对事情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父皇从那时起,就对你寄予了深厚的期望,认定你是最能继承大唐皇位的人选。” “你最像我啊,承乾!无论是性格上的坚毅,面对困难时的不屈不挠,还是才情上的聪慧过人,父皇都能从你身上清晰地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也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略带不满的神情,说道:“父皇,你以前不是常说,李恪最像你吗?” “怎么如今又这般说我了?这转变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还有,你至少三天骂我两顿!说我整天钻研奇技淫巧,我怎么去的咸阳,父皇你忘了吗?我的父皇啊!你是不是转变的有点太大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酸涩。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脸上的肌肉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显然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接着说道:“承乾啊,你知道父皇这一辈子最喜欢什么吗?” 听到李世民的这个问题,李承乾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恍惚,好像曾经在某个时刻也听过类似的询问。 他微微仰头,认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道:“老李,你平时不是最喜欢那些古玩字画吗?我叫吝胖子再去给你四处搜寻,捣鼓一些来?说不定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李承乾试探着说道,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对李世民真实意图的不解。 李世民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惆怅:“承乾啊,父皇现在已经不喜欢那些古玩字画了,父皇和你一样,也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 “你也知道,父皇我这一辈子都是最要面子的人,如今你已经登上了皇位,成为了这大唐的主宰,父皇也已经老了。” “以后,你的功绩必然会远远超过父皇,父皇以往的那些功绩虽然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在朝堂之上也曾被大臣们传颂一时。” “但在以后的史书上,和你那辉煌耀眼的功绩比起来,父皇实在是担心后人会渐渐地将父皇遗忘,在史书上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印记啊!” 李承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世民,眼神中古怪的看向李世民:“父皇,您到底有什么话,您就痛痛快快地直说,不要再这样绕圈子,兜来兜去的了。” “你要求儿子做什么事,儿子肯定会答应你啊!何必搞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的事情呢!” 李承乾实在是受不了李世民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了,只想快点弄清楚老李到底又要怎么样了!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刚刚还红着眼眶,一脸悲戚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狡黠:“承乾,此言当真?你可不要只是敷衍父皇,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李承乾看着此刻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又略带顽皮的李世民,无奈地叹了口气:“父皇,君无戏言!您就别再卖关子了,赶紧说。” “好好好!承乾啊,那父皇就和你商量个事,你看你能不能把你乾武元年、二年、三年的功绩都让给父皇呢?” “就到今年年底为止,怎么样?乾武四年开始,父皇绝对不再抢你的功绩了,好不好?” “你就让史官改一改,把你的功绩都放到贞观十三、十四、十五年怎么样?” 李世民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近乎撒娇的意味,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就等着他的答复。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拳,内心有些紧张。 “高明啊,你也知道,阿耶就这点小乐子,这么做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但阿耶也是实在没办法啊,阿耶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以后的功绩,绝对会更加离谱!” “本来阿耶以前的功绩也算说得过去,可你这一上位,搞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倒显得阿耶以前做的那些都微不足道,像个废物似的!” “求求你了,阿耶的好儿子,你就答应阿耶这一次,阿耶以后下去了,在你母后面前天天夸你,好不好?” “那个炮,史书上改成贞观大炮怎么样?”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祈求的模样,眼神渴望。 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儿子的夸赞,也有对自己过往功绩被掩盖的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对李承乾的一种别样的“依赖”和“信任”。 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渴望被儿子帮助的普通父亲。 第377章 大唐!万胜! 李承乾站起身来,伫立在原地,深邃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李世民的身上。 此时的李世民,全然褪去了平日里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欣慰, 那神情是一位平凡的父亲,正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出类拔萃的孩子,眼中的慈爱与自豪不加掩饰,纯粹而真挚。 李承乾只觉心间有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淌过,胸膛也在不经意间微微挺起,一种强烈的自豪的情感自心底蓬勃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一个儿子,终于赢得父亲发自肺腑的认可,这一刻所带来的自豪之感,能够驱散世间一切的忧虑。 自己过往所付出的所有心血,承受的一切艰难困苦,在此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他缓缓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李世民的手掌。 李世民的手宽厚温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让李承乾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这双手,曾经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宰着大唐万里江山的兴衰荣辱,如今却微微颤抖着,这颤抖源于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激动。 李承乾微微低头,目光真挚地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那眼神熠熠生辉。 “阿耶啊,儿子本来还疑惑呢,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让您如此郑重。” “未曾想,竟是这般缘由。” “您想要功绩,这又有何难?您大可放心去与史官们商议,按照您心中所想的去安排便是。” “在儿子看来,这些虚名不过是过眼云烟,儿子真正在乎的,是大唐的繁荣昌盛和百姓的安居乐业。” “只要您能开心满意,儿子便心满意足了。” 李承乾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李世民的尊重,彰显出他作为大唐皇帝的那份自信担当。 听到李承乾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回答,李世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 他是真的被儿子的孝顺所深深感动了啊! 李世民的心中思绪万千,不禁自问,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样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呢? 一时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那饱经沧桑的脸颊缓缓滑落。 李世民急忙抬起手,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承乾啊,阿耶对不起你阿翁啊!” 李世民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自责。 “你阿翁当年创立大唐,历经千辛万苦,其间的艰难险阻常人难以想象。” “我虽然打下了这大唐的江山根基,却未曾想过要分享一些功绩给你阿翁,行事过于自私自利了!” 李世民的眼中有些悔恨,现在看清了,对于过往之事,有不少需要反省。 那些曾经所有他以前感觉平常的事情,李渊的眼神,李渊的宠爱,都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这样,承乾,你的功绩,阿耶也不独占。” “阿耶决定把自己的功绩分给你阿翁一点。” “如此一来,在史书上,我们祖孙三人的功绩都能得以彰显,都能有颜面留存于后世,你觉得这样可好?” 李世民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与忐忑,静静地看着李承乾,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又一次潸然泪下的样子,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他轻轻地笑了笑。 在李承乾的眼中,李世民此刻真的很像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尽管已经到了这般年纪,却依然还是那么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动不动就落泪。 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那个最爱哭的皇帝,无论是面对忠臣的直言劝谏,还是战争的胜利凯旋或失败落寞,他的泪水总是会落下。 也是他人性中柔软一面的真实写照。 可就是这样一个感性脆弱的皇帝,却凭借着自己非凡的雄才大略,一手创立了威震四方的巨唐,这又怎能不让人由衷的钦佩呢? “阿耶,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儿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李承乾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无论李世民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默默支持。 “朕如今身为这大唐的皇帝,之前已向史官们明确表示过史书一字不改,此乃关乎帝王信誉,自然不能朝令夕改,否则日后如何能取信于天下臣民?” “朕也知晓,史官里有不少都是您的旧部和亲信,您去与他们商量此事,朕就权当对此事毫不知情!” 说完,李承乾轻轻地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那动作轻柔,传递着一种父子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随后,李承乾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下方那气势恢宏的军阵走去。 李世民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李承乾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看着李承乾渐行渐远,最终融入那一片军阵之中,李世民的心中不由得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自己有个如此出色的皇帝儿子,这是大唐之福,也是他李世民的骄傲啊! 想着儿子刚刚的话,李世民的心中开始仔细地盘算起如何与史官们周旋沟通。 史官们大多都是些刚正不阿的硬骨头,秉持着秉笔直书的原则,想要强行更改史书上已经记载的内容,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采用一种折中的中庸之道了。 比如,可以将自己的贞观之治描述成是在李渊的悉心指导下,自己与一众臣子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 而李承乾的乾武之治,自然也少不了自己这个阿耶在背后的默默支持与辅佐,毕竟自己多年的执政经验和人脉资源,对李承乾的治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这样一来,大家的功绩都能在史书中得到合理而恰当的体现,既不显得突兀,也能照顾到各方的颜面,也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李世民一边想着,一边微微点头,已经看到了史官们按照他的设想修改史书后的情景,心中满是得意。 李承乾站在军阵之中,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气息。 他抬头仰望天空,只见那广阔无垠的苍穹之上,洁白如雪的云朵悠悠飘荡。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眼前遮天蔽日的唐军身上。 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队,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他微微弯腰,随手拔出一面插在地上的大唐军旗,那军旗随风舞动,猎猎作响,红色的旗面鲜艳夺目,宛如一团燃烧的熊熊烈火。 李承乾单手紧紧握住军旗,手臂高高扬起。 他的目光坚定,紧紧地盯着那道长城的豁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辽东之地,必将成为大唐的囊中之物。 周围的将士们纷纷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崇拜,静静地看着这位大唐的皇帝陛下。 他们的心中涌动着一股炽热的热血,那是对陛下的忠诚。 在这无声的注视中,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传朕军令! “进攻!” “让我大唐的铁骑,踏平这辽东之地!踏平这高句丽!踏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李承乾的军令下达,如同点燃了一把燎原烈火,瞬间让整个军阵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指令官们立刻挺直了腰杆,涨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大喊了起来:“陛下军令!进攻!”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织在一起。 随着指令官们的呼喊,一面面巨大的牛皮大鼓被敲响,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在天地间回响。 紧接着,那号角配合鼓声,令人热血沸腾的秦王破阵乐基调也随之响起,那熟悉的旋律仿佛带着大唐将士们回到了以前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战争岁月,让每一个人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李世民听到那熟悉的秦王破阵乐的旋律,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 那个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峥嵘岁月,他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现在,他能看!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太师椅上猛地跳了起来,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军阵的方向,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号角声,鼓声和将士们的呼喊声相互交织在一起。 秦如召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听到了那激昂的进攻号角声,胯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激动,昂首嘶鸣起来。 秦如召微微眯起眼睛,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枪,举过头顶。 “进攻!” 秦如召大喊一声,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长嘶一声,一马当先地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李道宗、苏定方、薛仁贵、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等一干战将见状,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上了秦如召这个年轻小将的步伐。 他们个个都是英雄豪杰,手中的兵器紧握,在向世人宣告着唐军的无敌。 一时间,马蹄声如雷般响起,整个草场都在这强大的冲击力下不断地震颤,大地都在为大唐的军队而颤抖。 乌泱泱一片的唐军朝着那道长城的豁口不断地进发。 那场面极其壮观,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气势恢宏,让人望而生畏。 三十年前,大隋的军队在这里遭受了惨重的失败,那一段屈辱的历史刻在了中原大地的记忆深处,成为了每一个大唐将士心中的痛。 而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中原的铁骑再次踏上了这片辽东的土地,带着复仇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向着曾经的敌人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这一次,他们势必要改写历史,让大唐的威名传遍四方。 大唐不是大隋,大唐远胜大隋! 秦如召骑在奔驰的骏马上,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看着面前广阔无垠的辽东之地,心中豪情万丈。 他身后插着的红色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他呐喊助威。 秦如召不自觉地加快了马速,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 “大唐万胜!” 秦如召高声呼喊起来,那声音在广阔的原野上回荡。 身后紧跟着的诸位将军听到秦如召的呼喊,一个个也都热血沸腾起来,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大唐万胜!” 诸位主将的带头冲锋,让唐军的士气瞬间抵达了最高点。 每一个将士的眼中都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们奋勇向前。 一时间,大唐万胜之声在这片土地上此起彼伏,久久回荡。 这一次,他们必将凯旋而归! 对于高句丽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噩梦的再次降临。 来自中原的侵略,在他们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再次卷土重来。 而这一次,曾经那反过来庇护他们的长城已经塌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因地制宜,水土不服,严寒刺骨等一切不利因素,都不过是疥癣之疾。 它们要面对的,是大唐现阶段最强的兵锋。 他们继承的是大唐皇帝节制天下兵马的霸气。 内外诸夷,但凡敢称兵者,皆斩! 第378章 怀远城破 怀远城是高句丽的军事重镇,其地势险要,城墙坚固,一直以来都是高句丽抵御外敌的重要防线之一。 被誉为辽东门户。 城主赤渡河,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正在府邸内室那张舒适的卧榻上,酣然入睡,做着美美的梦,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这巨大的声响瞬间震碎了赤渡河的美梦。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未消散的朦胧。 赤渡河慌乱地从榻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便大声呼喊着:“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大动静!” 他的声音惊慌,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充满了不安。 赤渡河的这一声大喊,外面的侍从和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慌乱的不行。 “褥萨,不好了,不好了!唐军打进来了!” 一个士兵颤抖着声音喊道,他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丢了魂。 听到下面人的汇报,赤渡河一下子就懵了。他呆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气冲冲地冲了上去,双手揪住说话那人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吼道:“你说什么?唐军打进来了?这怎么可能?”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个士兵。 “我怀远城城墙如此坚固,那可是用巨石修筑而成,历经多年风雨都未曾动摇,外面还有长城作为屏障,唐军到底是怎么打进来的?” 赤渡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心中愤怒无比。 想当初,渊盖苏文在他临行前,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好好坚守怀远城,不得有丝毫懈怠,这可是关乎高句丽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地。 赤渡河牢记使命,从来到怀远城开始,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城防事务中,不仅加强了士兵的训练,还组织人力加固了一下城墙,使其更加坚固耐用。 在漫长的等待中,大半年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唐军的踪影。 渐渐地,赤渡河那颗紧绷的心开始放松下来,他觉得唐军或许不会来了,于是便开始过起了享受人生的日子。 他每日在府邸中饮酒作乐,与妻妾们寻欢作乐。 虽然享受了,但是作为渊盖苏文的自己人。该做的事情他确实做到了。 能够让他来守这辽东的门户,也能看出渊盖苏文对他的信任。 可谁能想到,这才刚开始享受没多久,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一睁眼就发现唐军已经打进来了。 赤渡河此时是真的懵了,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丢了怀远城,哪怕他能侥幸活着回到高句丽,以渊盖苏文那严厉的手段,也绝对不会轻饶他,说不定真的会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褥萨,不知道唐军怎么就跨过了长城。” 那个士兵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听到手下的话,赤渡河沉默了一下,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中在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那我怀远城的城墙呢?唐军攻城为何不报?” 赤渡河大声质问道。 听到赤渡河的话,那个手下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褥萨,别说了,快逃命,现在不跑,来不及了!”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唐军根本就没有攻城,怀远城的城墙是刚刚被天雷轰塌的!” 听到刚刚天雷把城墙轰塌了,赤渡河也是有些着急了。 他虽然心中疑惑,但此刻也知道形势危急,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二话不说,松开了揪住士兵衣领的手,转身跟着手下一起跑了出去。 他的心中很害怕,但他更清楚,回去被渊盖苏文惩罚是一回事,但是现在不跑,等会被唐军砍死,那可是近在眼前的危险,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怀远城外,李承乾身着战甲,骑在自己的爱马身上。 他静静地看着源源不断涌入怀远城中的唐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从容,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世民带着一众老臣在一旁观战,这些老将们个个战功赫赫,经验丰富,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讶。 他们征战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简单的攻城战。 仅仅一轮炮击,不仅打开了怀远城的城门,而且直接将那些高句丽士兵吓得溃不成军,四处逃窜,毫无抵抗之力。 看着被暴力轰开的怀远城,李世民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高句丽这个心腹大患,他的心中一直有着疙瘩,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不仅仅是他,就连李承乾也都对高句丽隐忍了很久。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乾上位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要先修通往高句丽的道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高句丽对于大唐来说,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这种威胁并非仅仅局限于领土的争端上,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明,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任其发展壮大,将来必然会成为整个汉文明的心腹大患。 他们的文化、习俗和政治制度都与汉文明有着很大的差异,如果不加以遏制,很可能会对汉文明的传承与发展造成严重的冲击。 所以,无论是为了大唐的领土完整,还是为了汉文明的传承与发展,他们都必须要对高句丽采取行动,将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消除。 第379章 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在政治棋局中,对于高句丽所能带来的潜在威胁,唯有身处权力巅峰的高位者,或是积累了丰富人生阅历的人,方能隐隐察觉其冰山一角。 李世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高句丽的危险,这源自于他作为一代英主所具备的高瞻远瞩之能和对天下局势细致入微的把控之力。 身为帝王,维持帝国的长治久安是他的职责所在,任何一丝可能动摇大唐根基的隐患,都迫使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觉,而高句丽无疑就是那隐患。 李承乾对高句丽危险的察觉,并非仅仅因为他继承了皇位,荣登大宝。 早在他身为太子,在咸阳研习古今兴衰之时,便发现了高句丽这个国家的诸多特质与他所熟知的后世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并非偶然的巧合,而是一种深层次的共性,让李承乾从骨子里感到了一种不安。 高句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孕育出了一个骁勇善战的民族。 其民众对武力有着近乎本能的崇尚,自幼便在尚武之风的熏陶下成长,将战斗视为荣耀,无论在哪,他们的身影总是伴随着金戈交鸣。 在政治领域,高句丽展现出了高度的组织性,其行政体系严密高效,各级官员各司其职,紧密咬合,使得政令能够迅速准确的传达执行。 确保他们在面对各种复杂局面时能够迅速做出反应,有条不紊地调配资源,应对挑战。 其文明程度也在岁月中不断沉淀,拥有独特的语言文字、丰富的礼仪习俗以及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这些文化元素相互交融,共同构成了高句丽独特的文明标识。 这个国家与大唐一样,实行中央集权制度,国王高高在上,掌控着国家的最高权力,能够将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集中调配,用于国家建设、战争准备以及对外扩张等各个方面。 其广阔的国土面积,横跨山川河流、平原丘陵,拥有较为辽阔的战略纵深,这意味着在面对外部军事压力时,他们有足够的空间进行战略转移、迂回作战。 不至于在敌人的第一轮攻击下便土崩瓦解,能够承受住长期战争的消耗,具备与大国相抗衡的实力基础。 高句丽人还十分重视文化教育,在其国内,整个国家的文化程度普遍较高。 这种文武并重的发展模式,也进一步助长了其向外扩张的野心。 如此一个潜力巨大,还野心勃勃的国家,对于任何一位中原的皇帝而言,都是心头大患。 高句丽作为唯一一个敢公然对抗隋唐帝国朝贡体制的国家,其行为无疑是对当时的大隋和如今的大唐的严重挑衅。 直接冲击了大唐在东亚地区经营建立起来的霸权秩序。 在这个以朝贡体系维系国际关系的时代,各国对大唐的臣服是大唐威严的重要体现,而高句丽的忤逆之举,无疑是在向大唐的威严发起正面挑战,试图打破这种既定的国际格局,建立自己的霸权地位。 李世民或许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在意大唐的霸权以及东亚各国的臣服与否,毕竟这关系到大唐的声誉。 李承乾却有着更为纯粹的信念。 随着大唐人口的稳步增长,国力慢慢强大,在李承乾的心中,整个东亚迟早都会成为大唐的版图,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最让李承乾迫不及待地要对高句丽发动战争的原因,并非上述这些功利性的因素。 真正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高句丽的种种行径,与后世那个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如出一辙。 他们对神州大地所展露出来的狼子野心,仿佛是从历史深处投射而来的一道阴影,让李承乾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 无论是大隋还是大唐,尽管两个朝代在政治体制等方面存在着诸多差异,但归根结底,都是这片土地上的政权。 百姓们都沐浴在汉文化的光辉之下,传承着相同的文化基因,流淌着相同的民族血脉,有着共同的文化根源和民族认同。 然可高句丽却胆敢将三次征辽死去的将士们的头颅做成京观,这种残忍而又羞辱性的行为,是对中原王朝尊严的严重践踏,是对华夏民族情感的极大伤害。 此等深仇大恨,若不报之,李承乾觉得自己枉为华夏子孙,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面对后人!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民族大义,让他立下了不破高句丽誓不罢休的决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隋和大唐之间的纷争,不过是自家兄弟在争夺家产时的矛盾冲突,尽管争斗过程中或许充满了血腥,但在民族认同感的层面上,他们始终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人。 而高句丽,作为一个外来的势力,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羞辱中原王朝,这是绝不能被容忍的底线。 从高句丽筑起京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其命运。 接下来的无论哪一个中原王朝,只要尚存一丝气息,都会将灭掉高句丽作为自己的使命。 即便唐朝一朝无法将其彻底覆灭,也必然会有后续的新朝代继承这一遗志,前赴后继,发兵征讨。 正所谓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但凡稍微有点骨气的中原王朝,都会与高句丽这个国家不死不休,直到将其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以扞卫汉文明的尊严和传承。 怀远城中,赤渡河一路狂奔,惊恐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对生存的渴望。 他不顾一切地穿梭在街巷之间,试图寻找一条逃生之路,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唐军天罗地网般的包围圈,被秦如召率领的士兵们押解到了李承乾的马下。 此时的赤渡河,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身体如同筛糠一般不停地颤抖着,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作响,口中不停地祈求大唐皇帝能饶他一条活路,那卑微的姿态让李承乾都不由得发笑。 李承乾眼神冰冷的俯视着跪伏在地上的高句丽官员,面无表情。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城中一切胆敢动兵反抗者以及高句丽官员,统统给朕砍头,将他们的头颅堆积在城门口,筑起京观,让世人看看,这就是挑衅大唐的下场!” “让他们的头颅成为大唐威严的见证,成为警示那些蛮夷的丰碑!” 李承乾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城中的高句丽百姓,男子全部运回大唐,阉割后贬为高句丽奴,哪里需要苦力劳作,就将他们派往何处。” “他们将用自己的劳力,为大唐的建设付出代价,偿还他们国家所犯下的罪孽。” “女子全部充为奴,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们。待战争结束后,一并论功行赏。” “若有多出来的女子,让各地官府上报辖区内光棍的数量,核实后分发给那些尚未成家的百姓,算是朝廷给予他们的一点恩典,让他们也能感受到朝廷的恩泽惠。” 李承乾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这种冷漠背后,是胜利者的绝对权威。 “日后,但凡高句丽的城池被我大唐攻克,皆按照此例处理。” “将士们可以优先挑选自己心仪的战利品,剩下的归公,无需再向朕请示。” “这是你们应得的赏赐,也是大唐对勇士们的犒劳,尽情享受胜利!” 大唐必将彻底征服高句丽,让其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以大唐之威,重塑东亚秩序,扞卫华夏尊严。 听到李承乾的话,秦如召恭敬地抱拳行礼,大声应道:“是!陛下!” 他转身离去,开始着手执行李承乾的命令。 第380章 长安现状 寒冬腊月,瑞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岁末将至,人们忙碌于筹备年货,街头巷尾弥漫着节日的气息。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乾武四年即将来临,陛下亲率大军征伐高句丽,至今仍未班师回朝。 那遥远的辽东战场,拖住了陛下的脚步,也让整个长安的人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虽说局势如此,可今年的元日大典,却实在是不得不办。 陛下御驾亲征,长安城中虽表面繁华依旧,但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皆在观望。 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蛮夷附属国,犹如一群饿狼,时刻觊觎着大唐的疆土。 若在这新岁之际,元日大典不能办得热热闹闹、声势浩大,那些心怀不轨的跳梁小丑们定会以为大唐如以往的大隋一般,内里空虚,不堪一击,从而肆无忌惮地生出反叛之心。 因为知道大唐征高句丽失败,他们的野心就会慢慢的生长出来。 虽说大唐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即便这些蛮夷真的起兵造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难以撼动大唐的根基。 但现在朝廷要专注于大军的后勤补给线,粮草、兵器的调配运输,皆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阵亡将士的抚恤事宜,也会让朝廷忙得焦头烂额,再者,朝廷还需操心民生疾苦,新建各类工厂以促进经济繁荣,扩建各项基础设施来彰显国力昌盛…… 这林林总总的事务,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官员们的心头,让他们苦不堪言,几近麻木。 这些小小的叛乱不足为惧,但就是会让人感觉麻烦。 想当年,官员们还天真地以为咬咬牙熬过这一阵,往后便会轻松些。 可谁曾想,乾武一年刚过,第二年的事务竟较之前更为繁重。 本期望着今年能有所缓解,可如今瞧这架势,一眼便能看透,明年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更加辛苦的政务。 况且,朝廷至今尚未开启科举选拔人才入仕,人手短缺的问题尤为突出。 整个长安的官员们,每日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埋首于文案奏章之中,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 也正因如此,历朝历代都屡禁不止的党争问题,在这大唐现今的朝堂之上,至少暂时还未出现。 每个人都忙得瘦和条死狗一样,精疲力竭,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争权夺利呢? 尤其是那批被老臣们私下称作日后定会成为“咸大帮”的咸阳年轻官员们,在这次忙碌的政务浪潮中,着实让那些刻板守旧的老家伙们大开了眼界。 就说那陈浮生,年纪轻轻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用不完的精力。 在处理政务时,他竟能不眠不休地连续奋战两日两夜,令旁人啧啧称奇。 若不是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有着如此旺盛的精力,仅凭那些老臣们日益衰弱的身躯和精力,面对朝廷这千头万绪的繁杂事务,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难以支撑下去了。 值此之际,狄仁杰和武媚娘二人却如平步青云一般,带着陛下的任命,荣耀地跻身内阁,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两位小阁老。 这其中,武媚娘的晋升之路,更是饱受争议。 在那些老臣眼中,她的过去就像是一段不堪的历史,本就为那些老臣们所轻视。 如今陛下远征在外,却将她提拔进了内阁,这怎能不让那些老臣们心怀不满,就像喉咙里卡了根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背地里,他们议论纷纷,忧心忡忡。 毕竟,武媚娘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他们怎能不担心陛下让她进入内阁,是否仅仅是出于对她的宠爱,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从而做出这等有违常理的任命。 虽说太上皇尚在,但若是陛下真的被这所谓的“红颜祸水”迷惑了心智,丧失了理智,待到日后,这大唐的江山社稷,将会陷入怎样的危局,实在是难以预料,让人不寒而栗。 毕竟现在太上皇的威望和陛下比起来,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这些背地里的风言风语,并未对武媚娘造成丝毫的影响,她依旧镇定自若,泰然处之。 可这些话却深深地刺痛了李治的心。 这个时候学院正值寒假,李治听闻长安城内如今人手短缺,局势紧张,他那颗炽热的心无法平静。 他想起武媚娘那倔强的面容,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他知道武媚娘为何总是对他避而不见,刻意疏远,但感情之事,本就如那潺潺流水,不受控制,喜欢一个人,又何须什么理由呢? 即便知晓她的过往,知晓她的种种无奈与身不由己,他的心,依然会在不经意间,轻轻地揪着。 后宫之中,苏芷静静地坐在床边,她身着一袭素色的锦袍,宽大的衣袍也难以掩盖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眼神中满是为人母的慈爱温柔。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躺在床上,正酣然入睡的李景佑,小脸透着淡淡的粉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乖巧可爱至极。 一个小孩子最好玩的的年龄段,便是在二到五岁之间。 小桃红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进房间。 她的动作谨慎,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走到苏芷身旁,她微微欠身,轻声地唤了一句:“小姐……” 苏芷听到小桃红的声音,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拿起一旁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被,轻轻地盖在李景佑的身上。 随后,在小桃红的搀扶下,她缓缓移步,走向偏房。 二人一路上都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地交谈着,生怕发出声响,将李景佑从甜美的梦乡之中吵醒。 “怎么了,小桃红?”苏芷轻声问道。 “小姐,陛下亲征未归,如今这局势,您也知晓。” “还有两日便是元日大典了,今年这大典,关乎大唐的颜面,是断断不能不办的。” “房相和齐太师的意思是,让小姐您带着太子殿下,来主持这一场元日大典。” “只是小姐您如今怀有身孕,身体本就不便,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 小桃红的眉头微微皱起,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第381章 不明白的齐先生 两仪殿内,平日里,只要陛下离宫外出,内阁所有至关重要的会议,便都会在这庄重的两仪殿中展开。 一场漫长而激烈的会议终于结束,喧嚣与争论声渐渐散去,只余下静谧在空气中流淌。 此时,两仪殿内空荡荡的,仅有房玄龄和齐先生二人相对而坐。 房玄龄身着一袭暗紫色朝服,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缓缓开口道:“齐太师啊,时光不饶人,我如今已是垂垂老矣,这日后繁杂的政务,恐怕要多多劳烦你费心了。” 齐先生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连忙拱手说道:“房相,你这可真是言重了。” “大唐能有如今的繁荣昌盛,你房相立下的汗马功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大唐的顶梁柱,自然非您莫属啊!” 房玄龄轻轻笑着,双手撑着座椅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老朽我啊,不过是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有幸能陪着陛下走过这前半段风雨路罢了。” “至于后半段更为艰难的征程,怕是只有齐太师您这样的能臣贤士,陪着陛下继续走下去了。” 他微微仰头,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人终有天命,我近来愈发觉得身体乏累不堪,精力也大不如前,恐怕不久之后,也要像那些致仕的老臣一般,到疗养院去陪伴太上皇,安度这所剩无几的晚年时光了。” 听到房玄龄这番略带落寞的话语,齐先生的脸上浮现出凝重,他沉默了片刻,目光紧紧地盯着房玄龄,突然问道:“房相,你怕死吗?” 房玄龄听闻此言,随即饶有兴趣地看着齐先生,似乎在他的眼神中探寻着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回答道:“齐太师,老朽活了这大半辈子,历经了无数的起起落落、风风雨雨,对这世间之事也早已看淡。” “这活着嘛,每日无非是处理不完的政务,应对不尽的人事,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 “而死呢,于我而言,倒也图个清静,不过是一方小小的棺椁,将我这具疲惫的身躯收纳其中,从此便与这尘世的纷纷扰扰隔绝开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足,继续说道:“老朽这一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求什么青史留名,只是心心念念地想看着大唐变得更好,百姓安居乐业,社稷繁荣昌盛。” “如今能有幸看到大唐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走到如今这般辉煌的地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以后还能看到大唐走向何方,能达到怎样的高度,这就全看上天的恩赐了。” 说完,他又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道:“老了老了,精力不济咯。” 然后对着齐先生摆了摆手,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悠悠地踱步走出了两仪殿。 齐先生望着房玄龄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的目光落在了案上堆积如山的各种奏章上,那些奏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压得他有些心烦。 他无奈地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好久都没这般劳累了,真是怀念以前那清闲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啊。 想着想着,他嘴角泛起苦笑,轻声自语道:“唉,还真是上了陛下这条贼船啊。” 想起陛下,齐先生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发愣,思绪瞬间飘回到了以前。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承乾时的情景,那时候的李承乾,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屁孩,脸上总是洋溢着轻松自在的笑容。 尽管身为尊贵的太子殿下,但在发展咸阳的过程中,也不忘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时常与身边的侍从们嬉戏玩耍,对未来的皇位似乎没有太多的念想。 他还记得,当时的太子曾在一次闲聊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当个屁的皇帝,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还不如当个清闲王爷来得洒脱。” “可以自由自在地吃喝玩乐一辈子,管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何必去操心这天下苍生之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岂不快哉!”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曾经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太子殿下,竟悄然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他开始慢慢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再留恋乾宇商会那奢华无比的住处,平日里的衣食住行也变得越发简朴,行事作风更是稳重严谨,无论做什么事,也都不再铺张浪费,而是处处考虑着大唐的国情与百姓的疾苦。 最终,他还是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扛起了整个大唐的江山社稷,将这千斤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齐先生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他比谁都清楚,陛下内心深处渴望的,不过是当一方逍遥自在的闲王,潇洒惬意地度过一生,手下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便足矣。 从当年的咸阳城开始,当陛下看到那一批又一批流离失所的流民时,一切都改变了。 陛下的眼神中开始流露出怜悯与责任,他决定不断收容那些流民,给予他们生存的希望与尊严。 从那时起,陛下的压力与日俱增。 面对那么多嗷嗷待哺的流民,陛下一个都不想放弃,不仅要想尽办法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食物和衣物,让他们当兵入伍,保家卫国,这一切起初虽是时事所迫,但陛下却从未有过抱怨与退缩。 发展到如今,当年那些看似沉重无比的压力,与如今整个大唐所面临的难题相比,早已算不上什么了。 如今,整个大唐的压力,都沉甸甸地落在了陛下一个人身上。 齐先生已经好久好久都没看见陛下露出如同当年一般轻松自在的笑容了。 自己身为臣子,能做的唯有尽心尽力地帮助陛下,为陛下分担一些压力罢了。 想到这里,齐先生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由衷地感叹道:“陛下,真乃奇人也!他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 第382章 皇后幼子堂上坐 元日的瑞雪倾洒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整个宫殿建筑群沉浸在一片喜庆洋洋的氛围之中。 这一次的元日盛典,较之上次,场面更为宏大,来朝贺的国家数量显着增多。 缘由要从那些云游四方的欧罗巴吟游诗人说起,他们在遥远的阿拉伯地区,听闻了东方大唐的赫赫威名,那繁华的都市、昌盛的文化以及强大的国力,疯狂的吸引着他们。 于是,他们怀着向往,跟随着阿拉伯使者的队伍,踏上了东行之路,只为一睹大唐的盛世风采,也使得此次盛典的来宾阵容更为壮观。 回溯至乾武三年,大唐与阿拉伯帝国之间开启了一系列友好的商业互动,其中一项引发诸多关注的交易便是人口往来。户部的详尽账单清晰地记录着,大唐从阿拉伯购入的各类人口,数量竟超过了一百万人之巨。 这些人口流入大唐,开垦着广袤的土地,奉献了自己的劳动,以及那些女子也为大唐增加了不少的新人口。 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在大明宫的含元殿内,雕梁画栋之间弥漫着威严的气息。 苏芷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金红凤袍,端坐在首座之上,那凤袍上绣制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勾勒出大唐皇后的尊贵雍容。 年仅两岁的李景佑坐在一旁特制的小椅子上,他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好奇的神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地张望着下方齐聚的人群,小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时不时地晃动着小脚丫。 下方大唐文武百官,行列整齐,服饰鲜明,坐着享用着美食。 仔细看去,那些曾经熟悉的,上了年纪的老臣们的身影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面孔。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为大唐的朝堂带来了很多新鲜的血液。 这些年轻的官员们,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在各自的职位上摩拳擦掌,准备在这新的一年里大展宏图,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张显怀和魏必武此次跟随陛下亲征,保护陛下。 赵轩和骆清泉则因自身卓越的才能表现,被委以重任,提拔担任指挥同知一职,暂时执掌南北镇抚司的大权。 他们二人皆出身于卫班,李承乾对他们自然是充分信任。 在李承乾看来,如今自己即将远行,朝廷内部的安稳至关重要,而赵轩和骆清泉无疑是守护这宫廷秩序的中流砥柱。 苏瑾也因齐王之事的妥善处理,在前一日得到了破格提拔,荣升为镇抚使,楚暮云同样凭借着出色的表现晋升为千户,从而获得了进入大殿参与盛典的资格。 他们的晋升,不仅是对个人能力的嘉奖,更是大唐在用人机制上唯才是举,赏罚分明的体现,激励着更多的官员勤勉奋进,为大唐的发展添砖加瓦。 在那玉阶下方,赵轩和骆清泉身姿笔挺,一左一右地拱卫着皇后苏芷。 他们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李承乾对苏芷关怀备至,自己亲征在外期间,朝廷中必须有一位有足够地位和权力的人坐镇,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确保朝廷的稳定。 于是,在临行之前,他将南镇抚司以及南衙十六卫的指挥大权都交付到了苏芷的手中。 从权力交付的那刻起,苏芷拥有了如同汉朝皇后一般举足轻重的权力——兵权。 这一权力的赋予,意味着她不再仅仅是隐匿于皇帝身后的后宫妇人,而是成为了大唐政治舞台上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关键人物,拥有了自主决策朝局稳定的力量。 在这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页,让后世之人可以看到她的名字。 李承乾亲征之际,苏芷眼含深情地对他说道,自己手握权力,首要之事便是将长孙皇后的全名郑重地铭刻于史书之上。 长孙皇后的贤德慈爱,她对大唐的默默付出与奉献,不应被岁月的尘埃所掩盖,而应被完整地记录与传承,让后世之人皆能知晓她的伟大。 李承乾被苏芷的这片赤诚之心所打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此时,苏芷高高在上的坐在含元殿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那些来自各国,对她朝拜行礼的使臣们。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陛下以往身处此位时所承受的孤独。 那看似荣耀无比的皇位背后,隐藏着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国家的兴衰荣辱,每一次抉择都承载着百姓的殷切期望。 台下却并非一片祥和之景。 诸多使臣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其中,西突厥的使臣蒙多拉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挑衅之意,挺身而出,高声质问道:“大唐皇后,我乃西突厥的使臣蒙多拉,我西突厥的大汗近日心中存有诸多疑惑,大唐为何要无端与我西突厥骑兵挑起冲突?” “这莫不是意味着大唐自恃国力强盛,过于盲目自信,妄图将我们周边这些小国一网打尽,残忍地杀光我们的子民,贪婪地侵占我们的国土呢?” 他的话语充满了挑衅意味,明眼人皆能看出这是冲着苏芷而来,企图在这大唐皇帝远征在外,朝堂之上皇后与幼主坐镇,且大唐主力军队又正全力征伐高句丽的敏感时刻,制造混乱,挑起事端,从而为西突厥谋取私利。 蒙多拉的这番无理言论,让不少心怀叵测的使臣眼中瞬间闪过贪婪的光芒。 在他们狭隘的认知里,大唐若是真的在高句丽战场上遭遇挫败,元气大伤,那么极有可能步隋朝的后尘,陷入国力衰弱,内忧外患的泥沼。 到那时,便有机可乘。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大唐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肥肉,满足自己的贪婪欲望。 毕竟,高句丽作为大唐的强劲对手,其军事力量不容小觑,在他们看来,高句丽的实力至少不会比大唐逊色多少,这场战争的胜负充满了变数与不确定性,而他们则妄图在这变数之中寻找可乘之机,为自己的国家谋求最大的利益。 听到蒙多拉如此嚣张无礼的话语,大唐的文武百官们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愤怒。 相反,他们一个个嘴角上扬,露出了看似温和友善却暗藏玄机的核善笑容。 这笑容无声地嘲笑蒙多拉的浅薄无知,又向其他那些心怀不轨的使臣表明,大唐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不堪。 无论是面对内部的权力交接与人事更迭,还是外部的战争压力,大唐都有着深厚的底蕴来从容应对一切艰难险阻。 苏芷神色镇定,目光缓缓投向坐在一旁的齐先生。 只见齐先生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向苏芷传递着某种令人安心的信息。 苏芷见状,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许多,她轻轻地抬起手,优雅地招了招手。 武媚娘心领神会,身姿轻盈地从一旁走上前来,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份郭孝恪的战报…… 第383章 皇后也这么冲动? 武媚娘身姿婀娜地站在大殿之上,她先是微微侧过脸,目光盈盈地看了一眼高坐于首座的苏芷,眼神中带有请示之意。 苏芷面容沉静,轻轻的点了点头,那轻微的动作给予了武媚娘明确的指示。 武媚娘心领神会,她挺直了腰杆,仪态万千地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声音顿时在宏伟的大殿中悠悠回荡开来:“郭孝恪大破焉耆及西突厥军报!” 紧接着,她便字正腔圆地宣读起那份承载着大唐赫赫军威的战报。 “臣郭孝恪叩首,谨向陛下呈递此次西征战报。” “臣率五千唐军将士,夜行晓至,趁夜色之掩护,浮水强渡环绕焉耆之城河。” “破晓时分,已兵临城下,并迅速登城,攻入城内。” “焉耆人因恃险而未作防备,我军如神兵天降,致其城中大乱。” “臣亲率士卒奋勇陷阵,直捣王宫,士气大振,所向披靡。” “此役斩获敌首七千级,生擒焉耆王龙突骑支,大获全胜,扬我大唐国威于西域。 武媚娘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宣读道: “大军凯旋途中,于银山遭遇西突厥一万精骑追击。” “臣即刻整军列阵,严阵以待。西突厥恃众强攻,然我军军阵严整,士卒以槊奋力反击,致使敌军死伤无数,锐气受挫。” “臣见敌军阵脚已乱,遂果断以骑兵反击,大破西突厥,斩首千余级,并一路追杀数十里,使其望风而逃,不敢再犯。 “此次出征,唐军将士上下一心,英勇无畏,历经艰险,终获全胜。” “臣将继续秉持陛下之威德,率军镇抚边疆,保大唐之疆土安宁,不负陛下之信任与重托。” “臣郭孝恪敬上!” 当这份战报被武媚娘声情并茂地念出来的时候,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先是愣了一瞬,而后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蒙多拉,那眼神中充满了古怪。 只有李治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武媚娘。 他也不想,但是他忍不住。 怪不得这蒙多拉要做出头鸟,第一个跳出来大放厥词,原来是被唐军打得抱头鼠窜,如今想趁着大唐攻打高句丽,皇帝不在,在这宴会之上找回些颜面,却不曾想这战报将他的丑态暴露无遗。 想想看,人家唐军仅仅五千人,不仅成功攻城,还将焉耆一举歼灭,生擒了其国王,这般辉煌的战绩令人赞叹不已。 而你们西突厥呢,整整一万精骑,还事先设伏,搞突袭,本应占据优势,结果却被唐军追杀了十余里,斩首千余级,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简直是丢人现眼。 说句明白的,便是家里随便牵一条狗来指挥,也不至于打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这份战报,就像一盆冰冷的水,瞬间浇灭了不少人心中刚刚燃起的野心之火。 那些之前被野心冲昏了头脑的使臣们,此刻纷纷如梦初醒。他们开始在心中反思,自己的小国在大唐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究竟有什么资格去妄图从大唐身上啃下一块肉呢?自己家这种小国真的配吗? 蒙多拉站在那里,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的整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如果大唐的皇帝陛下在此,他是万万不敢如此放肆地说出那些挑衅之语的。 因为那个皇帝,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个狂徒,做事丝毫不计后果。 哪怕只是稍稍挑衅一下,哪怕大唐因此陷入些许危机,皇帝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对西突厥发动攻击,绝不姑息。 在他看来,所有政客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冲动的性格,然而最恐怖的是,这个冲动的人偏偏掌控着大唐这样的强国。 好不容易今年皇帝离开了长安,去征伐高句丽,本以为有机可乘,可谁曾想这个皇后又是如此冲动。 他实在不明白,这皇后难道不知道如今大唐正在全力征伐高句丽吗? 为何还要这般毫不留情地对待他这个西突厥的使者,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大唐就不怕两路开战吗?若是如此,他们还能缓得过来吗? 苏芷端坐在高位之上,看到了蒙多拉那复杂多变的表情,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透露出不悦,缓缓开口道:“西突厥使臣,本宫看你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 “你不妨直言,告诉本宫,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听到苏芷的话,蒙多拉顿时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双手抱拳,恭敬地行礼道:“娘娘,下使没有不服气,只是身体突然有些不适,难以再继续参加宴会了,下使这便先行告退!” 说罢,他便准备匆匆转身离去。 第384章 都知道的道理 苏芷身着金红凤纹绣锦袍,头戴凤仪金冠,凝视着蒙多拉要远去的背影。 “放肆!” 苏芷的这声怒喝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刹那间,赵轩和骆清泉一招手,一群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鱼贯而出。 他们身着黑色飞鱼服,腰佩锋利的绣春刀,迅速地将那些来自西突厥的使者们围得水泄不通。 蒙多拉听到身后的动静,惊恐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苏芷,声音带着惊慌问道:“娘娘,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等远来是客,大唐怎可如此对待?” 李景佑坐在一旁,他年纪尚小,身形略显单薄。 看到平日里温婉的母后突然这般暴怒,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珠里满是惊恐,紧紧地盯着苏芷,嘴巴微微张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芷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从那群西突厥使者身上一一扫过,嘴角突然上扬,发出了一阵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什么意思?哼!你们这些从西突厥远道而来的人,莫不是以为我大唐和你们那荒蛮部落,茹毛饮血的西突厥之地一般毫无规矩可言?” “瞧瞧你们这副粗鄙的模样,在我大唐的含元殿之上,肆意妄为,毫无礼仪廉耻,一点规矩都不懂。” “来人啊,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统统拖出去,打入昭狱,即刻赐死,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威严不容冒犯!” 听到苏芷这番冷酷的话,蒙多拉顿时大惊失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开始拼命地挣扎,双手用力地拉扯着锦衣卫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双脚胡乱地蹬踹着,嘴里不停地叫嚷着:“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 可他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锦衣卫们见他如此反抗,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腿部和腰部重重地踢了几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体也蜷缩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且息怒啊!大唐乃是闻名天下的礼仪之邦,我等乃是西突厥的使臣,身负和平使命而来。” 蒙多拉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喊道,“俗语有云,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娘娘,您今日这般行事,将大唐传承千年的礼仪置于何地?您难道就不怕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火吗?” “你们大唐,难道真的想要在此时与我西突厥开战吗?” “别忘了!你们的皇帝此刻还在远方攻打高句丽,若是此时和我西突厥开战,大唐必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你们的皇帝回来后,定然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擅自挑起战端的人!” 宫殿内的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田地,双方是否彻底撕破脸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所有的西突厥使臣们都面露惊恐之色,其余使臣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蒙多拉的身上,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敢这么硬刚大唐的,这还是第一个。 他们想要看看接下来大唐究竟会采取何种行动,以此来确认这个庞大帝国的真实态度。 可谁也没有料到,大唐这边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想的那般激烈地回应或是陷入混乱的争吵。 反而是皇后苏芷率先抬起手,轻轻地掩住嘴唇,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对西突厥使者们最大的嘲讽。 紧接着,大唐的文武百官们也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纷纷跟着笑出声来。 一时间,笑声在宫殿内此起彼伏,回荡不绝,这笑声中饱含着对西突厥的轻蔑。 苏芷笑盈盈地看着蒙多拉,眼神里闪烁着鄙夷的光芒:“西突厥的使者,两国交战确实不斩来使,这一点本宫自然知晓,我大唐也的确是传承数百年的礼仪之邦,向来讲究以德服人、以礼待人。” 她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更加冰冷地说道:“可你们西突厥又算是什么礼仪之邦?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国家吗?” “在本宫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部落罢了,没有文化,不懂礼仪,只知道凭借着野蛮的武力四处掠夺。” “如今竟然也敢在我大唐的朝堂之上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嘤嘤狂吠。” “本宫虽是一介妇道人家,但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道理是和懂得尊重的人讲的,而不是和你们这种蛮夷之辈浪费口舌。” “你且猜猜,整个大唐上下,从朝堂官员到市井百姓,还有谁不清楚这一点?” 蒙多拉听到苏芷这一番毫不留情的羞辱之话,整个人直接呆住了。他的眼神迷茫,脑海中一片混乱,之前设想过的种种可能的原因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大唐的眼中,西突厥竟如此微不足道,从来都没有被真正放在眼里过。 此时,齐先生缓缓地从自己的餐桌旁站了起来。他身着一袭红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深邃。 他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不紧不慢地打包食物的袁天罡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三个人,每一年在这样的场合中,他都能见到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 齐先生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蒙多拉的面前。 “西突厥的使臣,你们是不是心存侥幸,觉得我大唐如今深陷高句丽之战,无法承受两路开战的压力?” “是不是觉得我大唐陛下远征在外,长安空虚,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来掂量我大唐的斤两?” 齐先生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是和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在和晚辈聊天一般。 可那语气中的嘲弄之意,却如同隐藏在绵里的针,任谁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前段时间,你们派出一万精骑,自以为聪明地埋伏我大唐刚刚经历了攻城战,人困马乏的急行军。” “而且还提前设下了重重陷阱,占据了有利地形,结果又如何呢?” “还不是被我大唐的军队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就凭你们西突厥这等不堪一击的实力,有什么资格来挑战我大唐的威严?” 齐先生的声音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本太师送你一句话,别把自己那小小的蛮夷部落太当一回事。” “不过,本太师也要恭喜你了,等陛下班师回朝,此事本太师定会事无巨细地禀告陛下,到时候你不妨猜猜,陛下会如何雷霆震怒地处置你们西突厥?” 齐先生笑眯眯地说道,可那眼神中锋芒毕露,让蒙多拉不寒而栗。 蒙多拉刚想开口辩解,试图挽回一点局面,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就被身旁的锦衣卫粗暴地捂住嘴巴,架起胳膊,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西突厥的使臣们,眼里都充满了绝望。 第385章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刀枪。 随着西突厥的这些使臣们在一片喧嚣中,被锦衣卫们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含元殿陷入了死一般的鸦雀无声。 各国使臣们呆立原地,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满是惶惑。 谁都未曾料到,大唐在面对西突厥的挑衅时,竟能如此果敢决绝,全然不顾及那令人望而却步的“两路开战”的严重后果。 毕竟,这两路同时作战的艰难程度,绝非言语所能轻易形容。 单是那复杂的补给线,就成为了几乎无法解决的棘手难题,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在战争的泥沼中举步维艰。 此时,穆罕默德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作为来自阿拉伯帝国的使者,他凭借着自己丰富的阅历和深刻的见识,比在场的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晓,一个大国若要开启两路战场,将会面临怎样难以想象的困境。 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对于国内百姓而言,无疑是一场沉重的负担。 哪怕战事进展相对顺利,能够较快结束,国内的百姓也至少要耗费两年的辛勤劳作成果,来填补战争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而那高句丽,他也曾通过多方渠道有所了解,这确实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国家,其军事力量。 地理环境以及民族韧性等诸多方面都有着独特之处。 依他之见,大唐想要将其征服,必定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就是在这样内忧外患交织、形势如此严峻的情况下,大唐却依旧表现出这般强硬的姿态,这让他不禁暗自猜想。 大唐此番究竟是真的拥有雄厚无比的实力,能够胸有成竹地应对双线作战的压力,还是仅仅只是在虚张声势,以看似强硬的外表来掩盖其内部潜在的危机呢? 不过,穆罕默德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与深入思考下去。 当下阿拉伯帝国与大唐之间还维系着一个相对稳定且互惠互利的友好阶段,至于未来两国的关系将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那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与不确定性,实在难以预料。 齐先生站在大殿之上,脸上始终保持着那副让人难以捉摸的笑眯眯神情,他的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缓缓地扫过在场的各国使臣。“ 诸位,莫要惊慌害怕,我大唐自古以来便是闻名于世的礼仪之邦,一直以来与诸位所在的国家,都秉持着和平共处的交往理念。” 他的声音平和,微微停顿片刻后,眼神有意无意地在那些来自小国的使臣身上轻轻掠过。 “在场的各位,大部分都来自于我大唐的附属国,我大唐作为宗主国,多年来对你们关怀备至x可曾有过一丝一毫亏待你们的地方?” “每年赏赐给你们的那一箱箱精美绝伦的琉璃,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珍宝,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听闻齐先生这番话,柔佛国、堕罗钵底国等这些小国的使臣们就像是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一般,立刻迫不及待地从人群中跳站了起来出来,他们满脸谄媚之色,扯着嗓子用最大的音量高呼道:“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那声音在空旷宏大的含元殿内久久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齐先生看着他们这般夸张的表现,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深沉。 “我大唐向来讲究的是,朋友来了必定以香醇美酒热情相迎,奉为上宾。” “而敌人若是胆敢来犯,那迎接他们的就只有锋利无比的刀枪。” “今日,诸位来到此地,都是我大唐尊贵的客人,是我们的朋友,我大唐自然也早已备好了甘醇的美酒,以供大家尽情享用。”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庞。 “但是,若是有那么一些心怀叵测、不怀好意之徒,妄图试探我大唐的刀枪是否锋利,是否能够轻易被挑衅,那不妨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莫说是你们其中的一个国家,哪怕是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倾尽所有的兵力与资源,我大唐也毫无畏惧之色,定能让尔等有来无回!” 齐先生说完这一番气势磅礴的话语后,目光便开始不紧不慢地在使臣们面前摆放着珍馐佳肴的桌子上缓缓徘徊。 一时间,大殿内静谧无比。 或许是今日这场激烈的交锋让齐先生感到了些许疲惫,他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捂住嘴巴,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诸位,本太师在此郑重地奉劝你们一句,莫要自找麻烦,还是好自为之,切不可做出什么愚蠢至极的举动。” 他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慵懒,却又透着威严,了。 “我大唐如今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神州大地之上物宝天华,各种珍稀奇异之物应有尽有,哪里还会瞧得上你们那些贫瘠荒芜、的土地? 要知道,如今这天下,想要成为我大唐附属国的小国,那队伍都快要排到看不见尽头了,我大唐对于这些送上门来的请求都有些厌烦了,甚至都懒得去一一接收。 听到齐先生的这一番话,使臣们这才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地意识到,所言确实句句在理啊! 想要跻身成为大唐的附属国,本就已经困难重重,需要历经诸多严苛的筛选。 而如今想要让大唐主动去侵占他们的土地,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难如登天。 如此看来,西突厥的那些使臣们当真是愚蠢至极,竟然妄图用他们那狭隘短视的想法来误导众人,让大家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 齐先生的这一番话,将这些人心中曾经蠢蠢欲动的野心几乎全部一网打尽,让他们在这一瞬间,彻底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第386章 捷报传来! 齐先生的话语犹自还在殿内悠悠回荡。 恰在此时,含元殿之外陡然传来一阵激昂的高呼声。 那声音起初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隐隐约约,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紧接着,那呼喊声迅速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瞬间打破了含元殿内原有的肃穆。 “大捷,大捷!”那呼喊声好似要将殿宇的顶盖掀翻,充满了无尽的自豪。 “前线大捷!” “陛下急令,八百里捷报传回,庆元日!” 这一声呼喊更是如同惊雷炸响,整个含元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震得微微颤动。 殿内的众人先是一愣,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在每个人的心中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星火燎原。 苏芷身旁的小陶虹,此刻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匆匆地提起裙摆,脚步急促,急急忙忙地走出大殿。 不多时,小桃红便双手捧着那承载着胜利喜讯的捷报,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大殿之中。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气息略显急促,额前的几缕发丝也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但她的眼神中却充满自豪。 “娘娘,陛下发来的捷报啊!” 小桃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苏芷端坐在殿上,身姿端庄,她微微颔首,那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眼神中透着欣喜。 “念!” 苏芷轻声开口,那声音虽轻柔却异常清晰。 “是!” 小桃红连忙应道,她往前走上几步,来到御阶之前。 那御阶由洁白的玉石砌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小桃红站在御阶之下,双手恭敬地展开捷报,深吸一口气。 “朕之长安臣民。” 小桃红的声音清脆,在大殿内缓缓响起,殿内的文武百官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躯,凝神静听。 “新春伊始,祥龙纳瑞,朕怀壮志,亲统天兵,剑指高句丽。” “今传捷讯,与尔等共贺佳节,同沐国威!” 随着小桃红的诵读,众人的眼前浮现出陛下站在军阵之前,身后是旌旗招展的大唐军队,那气势恢宏磅礴,让人热血沸腾。 “朕之大军,雄姿英发,越过长城,直捣怀化,继而分兵三路,挺进敌境。” 小桃红的声音激昂,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仿佛自己也亲眼目睹着大唐军队的英勇身姿。 “薛仁贵勇冠三军,一举攻克新城,扬我大唐之威名,寒敌寇之心胆。” “秦如召临危受命,率虎贲之师迎击辽水之敌。高句丽十五万大军陈于辽水,妄图阻挡天兵之势,然秦将军毫无惧色,指挥若定,唐军将士奋勇争先,呼声震天,大破敌军,斩首两万余级,尸积如山,遂筑京观以彰天威。” 大殿内的气氛也随之愈发紧张而激动。 众人仿佛能听到那战场上的厮杀呐喊声,看到唐军将士们英勇无畏地冲向敌人,鲜血染红了大地,高句丽的军队在唐军的猛烈攻击下节节败退。 “敌军溃败,秦将军乘胜追击,势不可挡,连下七城,后又一鼓作气,攻克十六城,捷报频传,军威浩荡。” 小桃红的语速逐渐加快,眼神中的自豪都快要溢出。 殿内的众人也被这一连串的胜利消息所感染,有的紧握双拳,有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薛仁贵再战金山,其勇更甚,麾下将士用命,杀声遍野,大破高句丽军,斩首五万余级,又筑京观,震慑四方,顺势攻克三城。” 众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这胜利的喜悦之中。 大唐的军威在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彼时,扶余川中四十余城,见我大唐军威,皆望风归降。” “高句丽贼心不死,复聚五万精兵,于萨贺水负隅顽抗。” “苏定方奉命出击,妙计频出,大破敌军,俘斩三万余人,进而攻占大行城,为大唐再添胜绩。” “契苾何力以八百精锐之师,对阵白崖城一万贼众,却毫无惧意,纵横驰骋,大破敌军,气吞山河。” 八百精锐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高句丽军队丢盔弃甲,又创造了一场以少胜多的传奇之战。 “张亮与李振涛将军率战船自莱州渡海,扬帆远航,夜袭卑沙城,出其不意,俘获男女八千人,士气大振,后又接连攻克二十城,战果辉煌。” “水陆两军已于鸭绿江胜利会师,辽东全境尽入大唐版图,四夷咸服,万邦来朝。” 小妖精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喜悦,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殿内的众人也被这最后的胜利消息所震撼,整个含元殿先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后,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 “此乃朕之将士用命、臣民齐心之硕果,亦是大唐之荣耀,当铭记青史,传于后世。” 陛下那话语中的坚定却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愿吾大唐国运昌隆,福泽万民!诸卿当与朕同心同德,共铸盛世华章!” 小妖精缓缓地合上捷报。 当小妖精把这一份奏报念完的时候,整个含元殿又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 包括大唐的那些文武百官,他们平日里沉稳庄重,但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有的眼中泪光闪烁,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值了啊,一切都值了啊!今年的加班值得了啊! 快,实在是太快了! 杨广百万大军,三征高句丽,都没有打下的辽东。 陛下这才多久,就拿下了整个辽东全境? 打过鸭绿江,那就是高句丽本土了。 明年,高句丽可亡啊! 众人的心中都不禁涌起这样的念头,对陛下的英明神武和大唐军队的强大战斗力充满了敬佩。 听到这份战报,狄仁杰浑身发抖,那是兴奋的颤抖。 他一个小年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激情,忍不住地举起了拳头。 他的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中透着对大唐的无限热爱。 “大唐万胜!” 狄仁杰的声音响亮,在大殿内回荡,那声音充满了朝气。 所有人都看着有些失态的狄仁杰,但那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充满了共鸣。 苏芷看着狄仁杰举起拳头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明媚。 她也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那动作坚定。 “大唐万胜!” 苏芷的声音温柔却又充满力量。 娘娘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整个含元殿的气氛。 大唐的文武百官和那些效忠于大唐的附属国使臣,纷纷高举双手,口中高呼着: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啊!” “今夜当浮一大白!” …… 那呼喊声汇聚在一起,冲破了含元殿的殿顶,向着远方传去。 第387章 隋朝的兵牌 殿内,李景佑那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他眨巴着眼睛,虽不清楚周围这一片喧闹究竟所为何事。 但瞧见众人都如此兴奋,便也跟着举起自己那小小的手,模仿着大人们的模样,嘴里呜啦呜啦地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试图融入这热烈的氛围之中。 大唐的文武百官们欢呼雀跃,可那些各国使者,他们此刻却个个面露惊慌之色,眼神恐惧不安。 一份简短的捷报,在他们心间炸开。 那捷报上几乎尽是胜利的战绩,即便有人猜测其中或许存在些许吹嘘夸大的成分,可辽东之地如今已确凿无疑地归属大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毕竟,这可是大唐皇帝亲自传回长安的捷报,虽篇幅不长,却不容置疑,着实令各国使者惊恐万分。 听到那一次次筑京观的描述,光是想象那惨烈的场景,便让不少人心底发寒,只觉周身的血液都似要凝固,暗自感叹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要举起手,装模作样的高呼大唐万胜! 不喊的话,指不定下一次筑京观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回家了。 …… 鸭绿江上,大唐的舰队整齐地排列着,一艘艘战船静静地矗立在江面上。 桅杆上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喜庆的氛围与周围紧张的战事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哪怕此刻战火未熄,年关的脚步却不会因此而停歇,年,终究还是要过的。 回首这段时间,大唐的军队几乎一直保持着急行军的状态,以令人惊叹的两天下一城的速度向前推进。 士兵们实在是疲惫不堪,他们的眼眸中全是倦意,一路上历经了太多的血腥厮杀,那刺鼻的血腥味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鼻腔之中。 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犹如拉满的弓弦,若是再不放松一下,恐怕这根弦随时都会崩断。 李城乾镇定自若,大肆庆祝,高句丽此时已黔驴技穷,根本无力再来偷袭。 在他看来,若此时高句丽胆敢前来,那绝非是偷袭,而是自寻死路,反倒会为大唐节省不少宝贵的时间,让战争更快结束。 中军大帐内,此刻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烤肉的香气。 今天的伙食是出征以来最为丰盛的一次。 只见帐内牛羊酒肉堆积如山,应有尽有,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乾宇商会特供的蔬菜。 这些蔬菜在当下可是极为稀罕的宝贝,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而且,今天的伙食是全军标配,无论官职高低,从上到下都是一样的待遇,这让士兵们感受到了来自朝廷的关怀,士气也因此而更加高涨。 吝大福与李世民相对而坐,两人频频举杯,畅快地饮酒畅谈,那醇厚的美酒入喉,使得他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李承乾自然也免不了被一众将军和老臣轮番敬酒。 此时,不少将军都已率兵驻守鸭绿江,像秦如召、薛仁贵等将领都不在此处,只有张显怀紧紧跟随着李承乾,寸步不离地贴身保护着他的安危。 而魏必武肩负着保护夕阳红观光团的重任,他本就是李世民以前的神武卫大将军,经验丰富,做起事情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四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稳步走了进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箱子的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聚焦在了这两个箱子上,大家的心中都充满了好奇,暗自猜测着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张显怀快步走上前去,神色庄重地将两口箱子轻轻打开。 大家本来还以为这是陛下弄出的什么新东西,没想到,并不是。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士兵的兵牌,这些兵牌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看着那些陈旧斑驳的身份牌,不少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出征,难道我大唐损失了如此之多的人吗? 李世民也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箱子里的身份牌上,很快便发现这些身份牌不仅样式比较老旧,而且明显不是大唐的军牌。 他的眼神中闪过疑惑,忍不住开口说道:“承乾啊,这些身份牌,是隋朝的?” 李世民的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本朝提及前朝之物,总归会让人心里觉得有些膈应,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而言,更是如此。 毕竟隋朝的兴衰往事,就像是一面镜子,时刻警醒着大唐。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问话,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父皇,这些兵牌确实是隋朝的。” “整个辽东大地,只要往下稍稍挖一挖,便会发现到处都是隋朝将士的尸骨和兵牌。” 听到李承乾的话,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心中疑惑,不理解陛下为何要把隋朝士兵的兵牌送到这里来,难道就不怕忌讳吗? 就在这时,魏征却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然后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神色肃穆地说道:“陛下,老臣认为,隋朝将士与我大唐将士实乃如出一辙,他们同样都是为了扩充疆土而英勇征战,虽朝代不同,但他们的忠义之心和牺牲精神并无二致。” “陛下应当好生安葬这些为国征战的将士们,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听到魏征的这番话,不少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满,直直地看着魏征。 这个老东西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隋朝的士兵,与我大唐又有何干? 这天下是我大唐的将士们打下来的,又何必为好生安葬这些隋朝的将士? 第388章 太上皇,您才是最大的反贼! 气氛凝重无比,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不光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就连端坐在座位之上的李世民,也不禁直直地凝视着魏征,那目光十分复杂。 李世民的心中翻江倒海,他怎会不明白魏征的意思呢? 这么多年的君臣相处,魏征的直言进谏,早已让他熟悉了这位臣子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当“包容”这两个字沉甸甸地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重。 在他看来,自己自登基以来,并未不择手段地去抹黑隋朝以抬高自身的功绩,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这天下是他李世民带着一众将士们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虽说隋朝的存在是一个历史的铺垫,但他也无需刻意去为其歌功颂德? 更何况,给这些隋军收殓尸骨,这在他心中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武将们多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们的目光往往聚焦在那金戈铁马之上,对于这朝堂之上的谋略,他们大多看不到太远。 在他们纯粹的认知里,这大唐广袤无垠的疆土,是他们凭借着手中的利刃,一次次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从敌人手中一寸一寸地夺过来的。 这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荣耀,和那已经覆灭的前朝能有什么关系呢? 李靖,这位在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将军,此刻更是站起身来,双手恭敬地抱拳拱手,挺直了腰杆,直言不讳地大声说道:“陛下,您且看看如今我大唐的疆土,这可是历朝历代中最为辽阔广袤的啊!” “这靠的可不是前朝那些将士们的什么功劳,分明是我大唐的诸位英勇将军,以及那些在战场上无畏生死的士兵们,一起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如今却要我们去安葬这些隋朝的士兵,这又是为何呢?” “他们本就是败军之将,死不足惜!” “依我看,还不如把更多的精力和资源,用来好好抚恤那些为我大唐开拓疆土而壮烈牺牲的将士们,让他们在身后能够得到更为优厚的待遇,这才是我们当下应该做的啊!” 李靖的这番话,瞬间在老将们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时间,响起了一片嗡嗡的附和声。 唐俭静静地坐在一旁,当他听到李靖那句“死不足惜”时,整个人猛地一颤,紧接着像是被打开了某个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开关一样,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的双眼圆睁,怒目而视着李靖,大声呵斥道:“李靖,你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这般浅薄的见识,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罢,他看都不再看李靖一眼,而是迅速地转过身去,直接朝着李承乾拱手行礼。 他的动作庄重,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格外严肃起来,说道:“陛下,我大唐的武将们虽然个个勇猛无畏,可对于这传承之道,他们却懂得太少了。” 唐俭微微抬起头,缓缓说道:“陛下您且想想,从古至今,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哪一个不是以天朝上国的姿态自居呢?” “我大唐自然也是如此。” “难道我大唐不是继承自秦朝以来的正统吗?” “从周朝开始,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已经为后世的所有朝代,定下了这传承的根本基调啊。” 唐俭的声音逐渐变得激昂起来。 “秦始皇时期的‘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那是何等的豪迈与悲壮。” “汉武帝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又是何等的霸气。” “隋文帝的‘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更是让外敌闻风丧胆。” “再看看如今,太上皇您的‘内外诸夷敢称兵者,皆斩’,这就是我们华夏民族一脉相承的传承啊!” “为何我们大唐能够被天下人认可为正统呢?” “那是因为我们大唐拥有从秦朝传承至今的传国玉玺,这是正统的象征。” “更是因为我们大唐深得民心,百姓们安居乐业。” 唐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想当年,秦王扫六合,那是何等的雄姿英发!” “大汉又为我们挺直了脊梁,定下了这汉文化的基调!” “如今我大唐继往开来,虽说大隋与我们大唐曾经是战场上的死敌,可在这历史的长河中,在那厚厚的史书之上,我们实则出自同一家啊!” “我们都是这片土地上的正统王朝,是一家人啊!太上皇你不一直以汉文帝为榜样吗?这就是传承!我们可以引经据典来驳斥那些蛮夷!” “而那些边疆的蛮夷之族,才是我们中原王朝共同的敌人!” “这血脉流传至今,朝代的更替不过是历史滚滚向前留下的痕迹罢了。” “所以,老臣赞同魏征的建议,我们应当收殓那些隋朝将士的遗骨。” “他们的亲人,如今也都是我们大唐的子民啊!” “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曾经是隋朝的士兵,就可以否定他们与我们大唐的血脉联系,就不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了吗?” 唐俭说完,深深地拱手作揖,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整个大帐也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之中。 侯君集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唐俭的这一番长篇大论,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情。 突然,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军帐的寂静,紧接着他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唐俭,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隋兵就是隋兵,唐兵就是唐兵,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你这般言论,莫不是心存异心,想要造反吗?” 侯君集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死死地盯着唐俭。 侯君集这般冲动的举动,李世民并没有加以阻止。 他只是静静的坐着,神色平静地看了侯君集一眼,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而魏征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两人之间的这场激烈交锋。 他没有理会侯君集的愤怒,而是将目光坚定地投向了李世民,直达人心深处。 “太上皇,陛下在这老臣想问您一句,刚刚唐俭所说的话,想必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隋朝士兵的亲人,如今都已是我大唐的臣民。” “他们虽然曾经是隋朝的士兵,但在座的各位,在过去又有谁不是隋朝的子民呢?” “太上皇,难道您以前就不是隋朝的人吗?” 魏征的声音不高,但却字字清晰,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精准地剖析着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按照侯将军刚刚所说的意思,那岂不是在说,太上皇您作为曾经的隋人,如今却登上了我大唐的皇位,这是不是意味着太上皇您才是这天下最大的反贼呢?” 魏征的这番话,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都被他的大胆言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世民的回应…… 第389章 不以成败论英雄! 李世民尽管面容竭力保持着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魏征那不留情面的话语,让他瞬间觉得委屈至极,满心都是愤懑。 李世民只觉一股酸涩之意猛地涌上心头,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明明还未曾开口表达任何意见,这魏征怎么就直接对自己开火了? 朕行事说话都已足够谨慎,处处收敛着曾经的锋芒,本就憋闷不已。 如今明明当今天子是承乾,就算有臣子要进谏、要争执,那也理应冲着他去,为何这魏征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朕来了? 朕不过是脸上稍稍流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罢了,难道这点点情绪的泄露都不被允许? 不就是侯君集看不过去为朕说了几句公道话,这魏老头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是要将朕这个曾经的皇帝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吗,他就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不可吗? 一旁的李承乾此时也被魏征这突如其来的直言惊到了,他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愕神情,不由得在心底为这魏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这就是名震大唐的魏征吗? 这言辞的火力也太猛了,竟然当面斥责李世民为头号反贼,这般胆量直率,反正他可是自叹不如。 反正李承乾是不敢如此直白地对李世民说出这样的话。 伤感情了不是! 眼见着李世民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又要被怒火冲昏头脑,李承乾赶忙高声说道:“父皇,您且息怒,稍安勿躁!” “魏爱卿,您今日这话确实有些过了,我父皇绝非反贼,方才唐爱卿也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呐!”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对儿子出面调解的欣慰,也有对当前局面的无奈,终究还是把那即将爆发的怒火硬生生地强压了下去。 这时,一直候在旁边的吝大福赶忙上前,极为小心且贴心地为李世民轻轻拍着后背,轻声劝解道:“今日是元日佳节,这大好的日子,大家都别伤了和气,莫要吵嚷。”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被安抚了下来,接着说道。 “魏爱卿和唐爱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与朕心中所想有契合之处,不过各位将军说的,也不可忽视,也有其道理所在。” 李承乾见状,神色一缓,摆了摆手,沉稳且威严地说道:“都坐下,诸位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今日佳节,该吃吃,该喝喝,大家一同放松些,边吃边聊。” “显怀,你安排人把这两个箱子抬下去,好生安放。” “是,陛下!” 张显怀连忙领命,抬手示意着锦衣卫们将箱子稳稳地抬了出去。 李承乾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端起桌上那精致的酒杯,站起身来,仪态优雅地高声说道:“来,朕先敬诸位一杯,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 “盼着我大唐军队能早日打完高句丽之战,将士们也都能平安凯旋归家!干!” 众人纷纷起身,庄重地举起酒杯,齐声高呼:“谢陛下!” 而后一饮而尽。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李世民,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父皇啊,对于隋朝的那些事儿,您已经做得相当周全了。” “隋的功绩与过错,您都记载得详尽清晰,明明白白。” “可父皇,朕今日想问您,您觉得我大唐能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屹立多少年呢?是百年?两百年?或许以常理推测,最多三百年?” 李世民听闻此言,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父子之间,有些话无需多言便已心领神会。 他们同为大唐的皇帝,心里都清楚,这世间哪有什么朝代能够真正千秋万代,哪怕满朝文武平日里都高呼着大唐千秋万代的祥瑞之语,可他们自己又怎会真的相信这虚妄之辞。 李承乾顿了顿,继续说道:“终有一天,这片土地上会不再有大唐的国号,就如同曾经辉煌一时的大秦、大汉、大隋一般,消逝在历史的之中,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倘若换位思考,我大唐如今打下这般辽阔的疆土,可若有一天大唐也亡了,后世新朝建立,他们发现我大唐将士在外征战而遗留的骸骨,而那时他们的将军也说出如诸位今日这般‘败军之将,死不足惜’的话,难道那些大唐将士就真的没有开疆拓土的赫赫功绩吗?” “朕以为,是有的。” “诸位,切不可仅以成败来论英雄啊。” 众人听着李承乾的这一番话,皆陷入了沉思,无人作答。 第390章 论成败,收尸骨!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们。 李承乾看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迷茫,也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准备再认真的和他们说说理由。 少顷,李承乾微微扬起下巴,继而开口说道:“遥想当年楚汉相争,那是一场英雄辈出的时代大戏。” “各方势力逐鹿中原,刘邦广纳贤才,最终成就了汉室的千秋大业,他无疑是令人钦佩的。” “但项羽呢?他力能扛鼎,气吞山河,巨鹿之战中破釜沉舟,以少胜多,威震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难道仅仅因为他最终兵败垓下,就不能称之为英雄了吗?” “在朕看来,他们都是英雄豪杰,共同铸就了那个时代的辉煌。” 李承乾的声音稍作停顿,眼神愈发深邃,继续说道:“再看魏蜀吴三国鼎立之时,那更是一个豪杰辈出的乱世。” “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智谋与武力的较量在每一场战役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统一北方,其雄才大略可见一斑。” “刘备以仁德为本,广施仁义,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志在兴复汉室。” “孙权继承父兄基业,据守江东,任用贤能,使得东吴得以稳固发展。” “难道仅仅因为最后三家归晋,就只将司马氏视为英雄吗?这是何等的狭隘之见!” “古往今来,多少气吞山河的丰功伟业,在时间无情的侵蚀下,灰飞烟灭,化为了历史的尘埃,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 “又有多少曾经坚如磐石的帝王基业,在历史洪流的反复冲刷下,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的更替就如同四季的轮回,是世间万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改朝换代本就是常有的事情。” 李承乾的声音逐渐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他望向众人。 “诸位将军,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倘若当年是高句丽来征伐大隋,而大隋兵败如山倒,国土沦丧,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被战火焚毁,亲人在战乱中离散,各位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会感到舒服吗?” “我相信,大家心中都很清楚,无论是大隋还是高句丽,对于我们大唐而言,曾经都是横亘在前方的敌人。” “若非要在二者之间做出抉择,那我们要灭掉的只能是高句丽。” “因为我中原王朝历经数朝数代,文化传承源远流长,我们的血脉早已相融在一起,同气连枝,成为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哪怕是那个德行有亏的晋朝,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同样也是中原历史的一部分,是我们文化传承中的一个环节。” “五胡乱华的惨痛记忆,至今想来,谁人心中不痛啊?” “那是中原大地的一场浩劫,是我们民族的伤痛,时刻提醒着我们要守护好这片土地。” 李承乾挺直了身躯,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所以,朕意已决!即刻着手收殓大隋将士的尸骨,依据他们遗留的兵牌,发动各方力量,全力寻找他们在世的亲人。” “这些大隋的将士们,曾经为了开拓这片土地,不惜血洒疆场。” “朕要让他们与我大唐的将士们一同被镌刻在我大唐的纪念碑上,让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永远流传下去,成为后世敬仰的楷模。” “不仅如此,那些牺牲的大隋将士的家属,也要与我大唐的士兵家属一同享受抚恤金待遇,让他们感受到我大唐的关怀,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没有白白牺牲,他们的奉献将被永远铭记。” “大隋曾经做不到的事情,我大唐定当全力以赴去完成!” “诸位将军,可都明白了吗?” 陛下语气里的坚定之意不可动摇。 众人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决心,无人敢有异议,自然没有人会站出来反驳。 …… 长安,张府。 李雪雁满心欢喜地从江夏王府回来,步伐轻快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的张郎给她来信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心花怒放。 以至于她连平日里最爱看的小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些精彩的故事此刻在她心中也变得黯淡无光。 昨天的战报她也已经听闻,前方传来了大胜的喜讯,让她原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加雀跃不已。 看完张显怀的来信后,她立刻前往秦府去找姜来。 张显怀身为陛下的近身护卫,武艺高强,机警过人,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自然不会轻易遭遇危险。 但秦如召却不一样,他身为冲锋陷阵的将军,战场上刀枪无眼,每一次出战都如同在生死边缘徘徊。 意外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而且,李雪雁的心中,对于姜来其实有着一份难以言说的亏欠之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不多时,李雪雁便来到了秦府。秦府的大门紧闭,透着一股冷清,每次来到这里,她都会觉得这座府邸冷冷清清的。 倒是门口那两只已经被训得和狗一样的狮子还有点意思。 李雪雁无聊的上去踢了两脚笼子。 将两只熟睡中的狮子吵醒。 狮子被吵醒后,直至抬头看了一眼李雪雁,扭个头又接着睡觉了。 好歹秦如召也是神武卫大将军,掌管着重要的军职,怎的就不知道多请些仆人来照料府邸呢? 这般节俭,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李雪雁高高兴兴地走进了秦府。 刚一进府,便看见姜来正认真地拿着扫帚清扫着庭院积雪。 冷风吹过,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手中的活儿,她的生活节奏,简单而又真实。 李雪雁见状,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无奈地拉住了姜来,嗔怪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如今好歹也是将军夫人,又是我大唐的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怎么还老是自己亲自动手做家务啊?”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秦府亏待了你呢!” “依我看,你还是多请些人来帮忙,也好让自己轻松些,享享清福。” 姜来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轻柔而温暖。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拉着李雪雁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温柔地说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泡壶茶,这是陛下赏赐的,味道可香着呢,你一定喜欢。” 看到姜来起身要去泡茶,李雪雁赶忙伸手拉住了她,心疼地说道:“你啊!老是这么辛苦干嘛?” “就不能好好歇着,让别人去做这些琐事吗?”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姜来的额头,眼神疼惜无比。 姜来再次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种质朴。 她缓缓说道:“姐姐,我本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出身,这些活儿做惯了,要是真让我整天无所事事,静下来什么都不做,我反而会浑身不自在。” “再说了,如今我能有这样一个安稳的宅子住,还能在闲暇之余侍弄些花草,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而且,如召待我也很好,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姜来真诚的说道。 第391章 一个有趣的梦 鸭绿江畔,江风瑟瑟,水波潋滟,有浮冰飘荡。 李承乾静静地陪伴在李世民身侧,二人沿着江畔徐徐踱步。李世民龙行虎步间尽显帝王威严,目光时不时的凝视着远方。 李承乾则亦步亦趋,偶尔抬眼望向身旁的李世民,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 忽然,李承乾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神情,笑嘻嘻地凑近李世民,开口道:“老李,我问你个事呗?” 李世民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侧头看向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小子平日里就鬼点子极多,如今这般唤他,李世民本能地觉得这小子定是心怀不轨。 不过,他还是神色如常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说。” 李承乾瞧着李世民那略带戒备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轻轻笑出了声。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李,我昨日做了一个极为奇特的梦,那梦中的景象,好像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有趣得紧呢。” 李世民微微挑起眉梢,眼中流露出一丝被勾起的好奇之意:“哦?是何有趣之事?说来听听。” 李承乾神情愈发严肃,煞有其事地讲述起来:“梦中,父皇您亲率大军征伐高句丽。”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我大唐的将士们个个奋勇争先,视死如归。” “虽说这一战并未将高句丽彻底剿灭,但也把他们打得狼狈不堪,元气大伤,犹如强弩之末,只剩下半条命在那儿苟延残喘。” “而后,到了我大唐的后世,后继之君们继承了您的遗志,一举将高句丽彻底覆灭,使其完完全全归入我大唐的广袤版图之中。”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望向那鸭绿江对岸的高句丽本土。 他缓缓开口说道:“你这梦,细细想来,倒也有些道理。” “这高句丽多年来盘踞在我大唐边境,屡屡犯我附属国疆土,烧杀抢掠,致使我附属国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不灭掉它,我大唐边疆便永无宁日,国之根基亦受动摇。” “若不是有你,父皇我本也打算效仿那杨广,不惜一切代价,三征高句丽,定要将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言语间全是对高句丽的切齿痛恨。 李承乾却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父皇啊,这还不是最最有趣的地方呢。您且耐着性子,听儿臣继续往下说。”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承乾身上,眼神好奇,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探寻出更多的秘密:“那你且说说,还有何事有趣?” 李承乾挺直了腰杆,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说道:“父皇,在那很久很久之后,大概一两千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在那曾经的高句丽故土之上,竟又凭空冒出了一个小国家。” “这些人啊,简直是荒诞不经到了极点,竟然拼死拼活地非要认高句丽当祖宗,还不知廉耻地四处散播谣言,说父皇您当年被高句丽生擒活捉,甚至还被射瞎了一只眼睛。” “咱们后世那些正直善良的华夏子民听闻此等荒谬绝伦的言论,皆是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却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辩驳这些无耻之言。” “他们心中定然是想着要找父皇您说,可岁月悠悠,您早已仙逝千年,又能如何呢?” “儿臣恰在此时从那梦中惊醒,心里就琢磨着,倘若不将此事告知父皇,实在是觉得对不住我大唐的后世之人啊。”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老李?” 说罢,李承乾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李世民,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那模样既带着几分认真,又有一些促狭。 李世民脸色瞬间阴沉,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岂有此理!这些狂徒怎敢如此污蔑朕!简直是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李承乾见状,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忙说道:“父皇英明,儿臣所言正是此意。” “这些人就是一群泼脏水成性的无赖之徒,咱们大唐的后世子孙们与他们争辩也是毫无结果,白费口舌,所以才想着要借儿臣之口来告知父皇这等荒唐之事。” 李世民冷哼一声。 “哼!朕的后世子孙怎如此怯懦无用,任由这些狂徒胡言乱语,肆意诋毁朕的威名!” “这种小国,为什么不直接发兵灭了他们?” 李承乾赶忙奉承道:“父皇息怒,这也怪不得他们。” “只是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放肆猖獗,毫无底线,儿臣这才心急如焚地赶紧告知父皇。” “而且,只是个梦而已啊,老李!不要生气嘛!” 李承乾安慰道。 “梦?” 李世民笑了出来。 “天子之梦可不是梦,是预言!” 李世民目光紧紧盯着鸭绿江对岸那片勾起他无限怒火的土地,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既然这些后世的鼠辈如此喜欢认祖宗,那朕就先给他们认的祖宗一点颜色瞧瞧。” “朕要让他们知道,在我大唐的铁骑雄师之下,高句丽不过犹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承乾,平壤,朕此次定要亲自率军拿下,让这天下人都好好看看,什么叫做满城尽悬唐横刀!” “让我大唐的赫赫威名,震慑住你梦中这些荒谬的后世之人,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提及这些不实的谣言,让他们为自己的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承乾连连点头,应声道:“父皇圣明!儿臣愿随父皇一同出征,鞍前马后,为父皇效力,扬我大唐国威!” 李世民微微颔首。 “好!此次出征,定要让高句丽那帮蛮夷知道,冒犯我大唐者,必当受到上天的严惩,血债血偿!” 说罢,李世民猛地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李承乾急忙快步跟上,父子二人的身影在鸭绿江畔渐行渐远,只留下那滔滔江水依旧奔腾不息。 打死高句丽人也想不到,就因为今天大唐皇帝的一个梦,导致了之后整个平壤上下,不留活口。 第392章 战争论 此时的大唐,国富民强,兵锋锐利,军队的士气高昂得如同喷薄而出的朝阳,所到之处皆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相较之下,高句丽却陷入了无尽的泥沼,整个国家被一片灰暗的阴霾死死笼罩,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街头巷尾间,高句丽的百姓们犹如惊弓之鸟,每一张脸上都刻满了惶恐不安。 仅仅三个月的时光,那广袤无垠的辽东之地便如流沙般从他们的手中迅速滑落,全境皆被唐军占领。 这一沉重打击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它意味着当唐军汹涌而来时,高句丽的军队脆弱得不堪一击,那些曾被视作天然屏障的险峻山川,在唐军精密的战略部署和无畏的冲锋面前,瞬间失去了效用。 那些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筑的坚固城池,也未能成为阻挡唐军脚步的有效防线。 城镇纷纷沦陷,有的地方被唐军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接“平推”而过,守军仿若秋风中的落叶,一触即溃。 更多的则是在唐军的赫赫军威之下,无奈地选择了投降。 若不是如此,唐军绝不可能以这般惊人的速度取得如此辉煌而震撼的战果。 此刻,在平壤那沉闷的宫殿之中。 渊盖苏文面色阴沉如水,高高地端坐在上位。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森然地扫视着台下那群噤若寒蝉的高句丽文武百官。 宫殿内安静得可怕,唯有众人那紧张急促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大莫离支,我们还是赶紧逃,唐军的攻势实在是锐不可当啊!” 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臣,颤抖着嘴唇,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是啊,大莫离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如今这局势,我们实在是难以抵挡。” 另一位中年大臣也赶忙附和道,他的眼神中充满哀求之色。 一时间,殿内像是炸开了锅,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劝逃之声。 大臣们交头接耳,神色慌张,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满脸惊恐,各种负面情绪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蔓延。 而在一旁的高句丽王高藏,却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木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满是悲哀,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过是渊盖苏文扶持起来的傀儡,在这朝堂之上,根本没有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整个高句丽的军政大权都被渊盖苏文紧紧攥在手中,将他牢牢束缚。 渊盖苏文听到这些劝逃的话语,眼中瞬间闪过怒火。 他狠狠地盯着那些叫嚷着要逃跑的大臣,突然发出了一阵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逃?你们说逃?哼,能逃到哪里去?这茫茫天地之间,哪里还有我们高句丽的容身之所?”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案桌上,“砰”的一声巨响。 “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存,那辽东之地本就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拥有的,而是我们的先辈们历经无数次残酷的战争,用鲜血和生命一寸一寸拼搏打下来的!” “如今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渊盖苏文的声音在宫殿内回响,撞击着众人的耳膜。 渊盖苏文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打探得清清楚楚了,唐军此次水陆两路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十五万人而已。” “而且他们一路急行军,日夜兼程地赶来,体力的消耗必定是极大的。” “再者,他们一路上不断地攻城略地,损兵折将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我们呢?我们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天气和地形都对我们极为有利,我们有什么理由害怕他们?”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疯狂与决绝。 “我们高句丽还有六百万的百姓!” “还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 “倘若真的到了我们高句丽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这六百万百姓,每一个人都能够拿起武器,奔赴战场,与唐军展开殊死搏斗。” “唐军就算再厉害,他们能杀得完我们这么多的人吗?而且他们的粮草供应能够跟得上如此大规模的战争消耗吗?” 渊盖苏文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 “这次唐军几乎派出了整个大唐一半的兵力,他们孤注一掷,就是想要一举将我们高句丽彻底消灭。” “可那又怎样?他们把辽东之地拿去好了,这一个辽东之地的得失,根本不会对我们的根基产生致命的影响。” “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是在我们高句丽的本土进行的决战!” “若是我们能够在本土作战中成功击败唐军,那么后果将是难以估量的。” “大唐将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元气大伤,二十年内,他们都再也没有能力对我们高句丽发动大规模的征伐了!” “到那个时候,不仅辽东之地会重新回到我们的怀抱,就连新罗也会再度被我们掌控,甚至我们还能够趁着大唐的衰弱,从他们的身上撕下更大的一块领土来!” “所以,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 渊盖苏文的这一番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整个战场的局势剖析得入木三分。 刹那间,整个宫殿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他的话语深深震撼,动弹不得。 那些刚刚还在叫嚷着要逃跑的大臣们,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他们刚刚的劝逃之言显得是多么的荒谬可笑。 因为渊盖苏文说得确实句句在理,唐军如此迅速地打下了辽阔的辽东之地,必定已经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而他们高句丽的士兵却养精蓄锐,精神抖擞,此时若是在本土作战,胜算未必就小。 一旦打赢,丢掉的辽东和新罗不但不是损失,反而会成为他们日后崛起的资本,形势将会瞬间逆转,攻守易形。 第393章 死得其所 渊盖苏文脚步匆匆地回到府邸后,眼神中决绝无比。 他屏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最心腹的几名亲信,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吩咐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为隐蔽的方式,将自己那三个尚还年幼的孩子全部安全送出平壤城。 他的心中比谁都明白,此番唐军压境,来势汹汹。 他揣测以唐军的行事做派和战略意图推断,或许会对高句丽的其他地方网开一面,采取怀柔招安的策略。 但对于平壤城,这座高句丽的都城,对于城中的人,尤其是像他这样在高句丽位高权重、掌控军政大权的关键人物及其家眷,唐军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一想到辽东那一个个散发着刺鼻血腥气味的京观,渊盖苏文的双手便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心中既有着对唐军残忍手段的愤怒,又带着些许悲哀。 这是唐军毫不留情的报复。 三十年前,他们高句丽的军队也曾用同样残忍无道的方式对待隋军,将隋军将士的尸体筑成京观,以此来炫耀武力和战功。 如今因果轮回,唐军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们,在渊盖苏文那复杂的内心深处,竟也隐隐觉得这是一种“公平”,尽管这所谓的“公平”沾满了鲜血,让人不寒而栗。 刘尚宰静静地站在渊盖苏文的面前,他眼神中有些疑惑。 “大莫离支,如今这局势已是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我们必败无疑啊!” “为什么您还不跑呢?趁着现在还有一线生机,我们赶紧跑。” “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唐军太厉害了,他们的兵力、武器、战术,我们高句丽哪一点能比得上啊!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大莫离支,您骗骗别人还行,可别把自己也骗到了啊!” 渊盖苏文瞥了刘尚宰一眼。 在他心里,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人。 刘尚宰平日里行事太过胆小怕事,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六神无主,毫无担当可言。 而且他还贪财好色,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择手段,在渊盖苏文看来,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做大事的能力,难成大器。 但渊盖苏文也不得不承认,刘尚宰有一个让他无法忽视的优点,那就是对他的忠心。 从自己踏上造反这条与危险的道路那天起,刘尚宰就紧紧地跟随着他,不离不弃。 无论是后来高句丽内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还是对外攻伐新罗的艰难战争,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始终只有刘尚宰一个人,默默地陪着他走过了全程。 渊盖苏文心中明白,倘若真的到了最后那无可挽回的关头,陪着自己走上末路的,恐怕大概率也会是刘尚宰。 想到这里,渊盖苏文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缓缓开口问道:“刘尚宰,你为何不跑啊?” 刘尚宰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让人意想不到的坚定:“大莫离支你都没有选择离开,我刘尚宰又怎么能独自逃生呢?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没有您,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听到刘尚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渊盖苏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声起初是轻轻的,带着自嘲,而后逐渐变得爽朗起来,回荡在房间之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尚宰啊,你听好了,你是可以走的,只要走出平壤城,我绝对不会怪你。” “你要好好活下去!” 刘尚宰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神色从容地说道:“大莫离支,我的家眷都不在平壤,不会受到唐军的威胁,所以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刘尚宰虽然在别人眼中是个小人,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死亡并不可怕。” “大莫离支您要是改变主意,打算离开,我马上就带上家眷跟着您一起跑,这样也省得天天在这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看着刘尚宰如此洒脱的样子,渊盖苏文也不再矫情,他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凝视着远方,静静地说道:“汉人太厉害了,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 “我们高句丽人,长期受到汉人的文化熏陶和影响,到如今,和汉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刘尚宰,你可曾看过汉人的史书?” “当年那个被称作暴君的杨广,在隋朝面临危机的时候,都没有选择逃跑,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跑吗?” 渊盖苏文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光芒:“我渊盖苏文虽然名义上不是高句丽的王,但在这高句丽的土地上,谁都清楚,我实际上就是掌控着一切的一国之主。” “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虚名,可我不得不为高句丽的未来考虑。” “我们高句丽虽然是个小国,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和尊严!” “一个国家的君主,可以选择做圣明的君主,受百姓爱戴,也可以做昏庸无道的君主,遭人唾弃,甚至可以做残暴不仁的君主,让百姓畏惧。” “但是,绝对不能做一个懦弱无能的君主!” “哪怕面对的是唐军,我们高句丽的大军,也要拼尽全力,让他们狠狠地崩掉一颗牙,让他们知道我们高句丽人的厉害!” 渊盖苏文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高句丽不会轻易灭亡,最终的结局是融入大唐,但我们也要让他们记住,高句丽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放心,刘尚宰。” 刘尚宰听着渊盖苏文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感慨万千,他庄重地向渊盖苏文行了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刘尚宰这辈子能碰上您大莫离支,也算是没有白活这一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拼尽全力,崩掉唐军一颗牙。” “让他们看看,我高句丽可不是那些弱小的国家,可以随便被他们唐军拿捏在手中!” 此时,刘尚宰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在他心中,死亡早已不再是恐惧的源泉,他只知道,此刻为了高句丽的尊严而战,哪怕付出生命,也是死得其所。 快哉,快哉啊! 第394章 连屠二十三城 寒来暑往,整整三个月的时光在刀光剑影与烽火硝烟中缓缓流逝,从冬日的寒风凛冽,到夏初的暖意初绽。 唐军浩浩荡荡地跨过鸭绿江,踏入高句丽的本土,本以为能凭借着强大的军威迅速平定,却未料到在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抵抗。 放眼望去,广袤的高句丽大地上,几乎找不到一座主动投降的城池。 每一座城池,城内的军民同仇敌忾,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守到底。 那高耸的城墙之上,每一块砖石都见证着他们扞卫家园的坚毅。 每一道城门之后,都隐藏着无数双充满决绝的眼睛。 渊盖苏文,这位高句丽的军事统帅,在后方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输送兵力与物资,与唐军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大战。 就在战事陷入胶着之际,后方的乾宇商会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们千里迢迢运来两千门全新的乾武大炮。 这些大炮轰开了一扇又一扇的城门,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瞬间将原本阻碍唐军前进的地形优势化为乌有。 唐军将士们士气大振,如虎添翼,依仗着大炮的强大火力,排山倒海般朝着平壤城稳步横推过去。 即便有了这威力巨大的炮火支援,战争的残酷性依然超乎想象。 高句丽军民的顽强抵抗让唐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鲜血与生命的代价,无数年轻的面庞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异乡的土地上,伤者的哀嚎与逝者的悲鸣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在战场上空。 也正是因为高句丽这般激烈得近乎疯狂的反抗,李承乾,在盛怒之下下达了一道令人胆寒的命令。 但凡大唐攻城之时,遇到反抗极为激烈的情况,待大唐将士攻入城池之后,城中财物可自行取用,无需上缴归公。 一旦破城,屠城!男女老幼不论! 这条充满血腥的命令,瞬间激起千层浪。 高句丽的百姓们听闻此令,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转化为更为顽强的抵抗意志。 城破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于是纷纷拿起武器,哪怕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也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与唐军展开殊死搏斗。 而对于不少大唐的将士们来说,这场战争的残酷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日复一日的杀戮,让他们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许多人在血腥的战场上逐渐变得麻木不仁,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战场上,那一座座用头颅堆积起来、如同城墙一般高耸的京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这般惨烈的景象,任谁见了都会从心底涌起深深的恐惧。 哪怕是见惯生死的老将们,目睹此景,也不禁额头冒出冷汗,面露惊愕之色。 他们纵横沙场多年,历经无数大小战役,却从未见识过如此大规模、如此惨烈的死亡场面。 自从大军跨过鸭绿江,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将过来,粗略估算,少说也屠戮了近百万人。 那些随军的史官们,一路见证着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不知多少次被吓得呕吐不止。 他们手中的笔在颤抖,心中是对战争残酷性的悲叹。 众人心中都清楚,这无疑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眼见局势愈发失控,不少臣子纷纷出面劝谏李承乾,恳请他停止这般杀戮。 他们言辞恳切地说道,如此行事有伤天和,会给大唐带来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不仅会让大唐在周边国家和百姓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更可能会引发天道的责罚。 李承乾固执己见,对这些劝谏充耳不闻。 众人无奈之下,只得转而去劝说李世民,希望这位大唐的太上皇能够出面制止这场暴行。 李世民本就心怀天下苍生,他也觉得这般肆意屠杀实在不可取。 治国之道应以仁义为本,应当推行仁道,用宽容去感化这些高句丽的百姓,而不是用暴力去镇压。 因为这样过度的屠杀,只会让高句丽的百姓反抗情绪愈发高涨,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日后必将生根发芽,长此以往,恐怕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故,甚至可能会危及对高句丽的长治久安。 当李世民亲自前来劝说李承乾时,李承乾面沉似水,冷冷地抛出一句:“我大唐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他们为了大唐,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在这战场上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如今,他们一个个战死沙场,若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何对得起这些忠勇之士?” “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这一句话,将李世民的劝说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起初,李承乾心中确实有着自己的盘算。大唐历经人口损耗严重,百废待兴,急需大量的劳力来恢复生产。 他原本想着,将这些高句丽的百姓掳掠回大唐,充作劳力,为大唐的发展贡献力量。 毕竟,高句丽的人口对于大唐来说,是一笔重要的资源。 但随着战争的持续推进,当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冲锋陷阵的唐军将士在眼前倒下,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那曾经的盘算渐渐被复仇的火焰所吞噬。 李承乾的内心逐渐被愤怒所占据,以至于他觉得那些曾经的考量都已不再重要。 在他眼中,这些高句丽人若是骨头硬、不肯屈服,那就将他们的骨头无情地碾碎。 若是不肯低头投降,那正好,大唐的横刀会毫不留情地让他们身首异处,让他们的头颅满地打滚。 大唐自建国以来,虽在战争中从不心慈手软,但像这般大规模的杀戮,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路征伐下来,唐军连屠二十三座城池,被斩首的人数超过百万之巨。 那些跟随大军一同前行的人,心中都暗自揣测,这份充满血腥的战报一旦送回长安,必定会引起天下震动,百姓们定会惊恐万分,舆论也必将哗然。 当后世的子孙们翻开这沉重的史册,看到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景时,陛下的头上恐怕难以逃脱一个“暴”字的评价,这将会成为大唐历史上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被后世之人反复诟病,其负面影响或许将绵延数百年之久, 第395章 君王死社稷 平壤城下,一片肃杀之气。 唐军漫山遍野,军容鼎盛,士兵们个个神情坚毅,挺立在这片高句丽的土地上。 哪怕是渊盖苏文站在平壤城那高耸的城头,极目远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唐军那密密麻麻、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营帐一座接着一座,蔓延向远方,宛如一座庞大的临时城镇。 整整四十万的大唐雄师汇聚于此,他们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向高句丽宣告着大唐的威严。 除了这些作战士兵,还有数量众多的马匹,膘肥体壮,不时打着响鼻,堆积如山的辎重,装满了各类军需物资,以及负责后勤补给的百姓,他们穿梭于营帐之间,为大军的运作默默奉献着。 这人数加起来超过了百万之巨,如此庞大的阵仗,当真说一句遮天蔽日也不为过,将整个平壤城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渊盖苏文独立于城头,他的眼中有着滔天的恨意。 回想起唐军一路势如破竹,铁蹄所至,连屠他高句丽二十三城,每一座城池都生灵涂炭,鸡犬不留。 那惨烈的场景如同噩梦一般,夜夜纠缠着他,此仇已然不共戴天。 此时,唐军的乾武大炮已经在阵前开始忙碌地布置起来。一门门乌黑发亮的大炮,在士兵们熟练而有序的操作下,逐渐调整好了位置和角度。 那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在以往的战斗中,无论城池的城墙修筑得多么坚固厚实,砖石如何紧密相连,在这乾武大炮两轮炮击之下,也难以承受那冲击力,瞬间就会被炸得崩塌破碎。 渊盖苏文谁都清楚当下这绝境般的局势,他缓缓地将目光从那令人心悸的唐军大炮上收回,最后一次扫视着整个平壤城头,空荡荡的城墙上,除了他孤独的身影,连一个守军都没有。 往日那士兵巡逻站岗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只剩下这死寂般的悲凉。 他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那笑容中饱含着悲愤与不甘,然后迈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伐,慢慢地从城头走了下来。 刘尚宰身披一袭轻便的战甲,站在城下,静静地等待着渊盖苏文。 他的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在这平壤城的街道上,集结着高句丽最后的骑兵队伍,他们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粗气。 马背上的士兵们身着虽有些破旧但依旧整洁的战甲,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长枪,腰悬寒光闪闪的长刀,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不仅是这些士兵,高句丽的普通百姓,也纷纷手持着各式各样简陋的武器,有锄头、棍棒、铁叉等等。 他们的脸上带着无畏,眼神中燃烧着对家园的守护之情,紧紧地跟在了大军的后方。 有些精壮的汉子为了能毫无牵挂的投入战斗,直接把自己年幼的孩子用布条牢牢地捆在身上,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铁叉,眼神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光芒,随时准备跟着大军一起冲杀出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扞卫高句丽最后的尊严。 整个高句丽残存的所有骑兵,都汇聚在了这里,最后的两万精锐,他们是高句丽最后的希望之光。 步卒五万,整齐地排列着,虽然装备参差不齐,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坚毅无比。 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街道,涌动着一股悲壮的力量。 就连被渊盖苏文扶持上来的傀儡王高藏,此刻也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身姿略显单薄却努力挺直脊梁,试图展现出王者的风范。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高藏眼神中有对渊盖苏文的怨恨,也有对高句丽命运的悲悯。 渊盖苏文的眼神微微有些动容,他看向身旁的刘尚宰,声音低沉的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刘尚宰神情庄重,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大莫离支,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们一败,我们的百姓就不会再抵抗了。” “到时候,或许能避免更多的伤亡,我们的百姓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听到刘尚宰的话,不知为何,渊盖苏文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轻轻地松了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一些,说道:“做的很好,给我披甲,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 “是,大莫离支!” 刘尚宰应了一声,认真地拿起战甲,那战甲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他熟练地为渊盖苏文披上,动作轻柔而又带着不舍。 他曾给渊盖苏文披了不知道多少次甲,多年来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这一次,他的动作格外缓慢而轻柔,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为自己的首领披甲了,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他对渊盖苏文的敬重。 披好战甲的渊盖苏文翻身上马,身姿矫健地坐在马背上,手中紧握着一杆长枪。 他扫视着周围的将士和百姓,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高句丽要亡了,亡在了大唐的手里!” “走到这一步,是我渊盖苏文的无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他身旁的高藏突然开了口,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意,说道:“算了,渊盖苏文,别说了,等会大家就一起死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只想和你说,你这个杂种。” 说完高藏就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在街道上空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渊盖苏文啊,你篡权夺位,是为了什么啊?” “你看看如今,有意思吗?” 高藏肆意地笑着,笑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愤。 渊盖苏文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高藏。 高藏笑声渐歇,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说道:“渊盖苏文,你确实,做的很不错,但是,论赴死,你的份量不够。” “哪怕你自封大莫离支,你终究也不是高句丽的王。” “我高藏哪怕是你渊盖苏文的傀儡,我也依旧是高句丽的王。” “我看书不比你少,只是手里没兵权而已,那个大唐皇帝曾经说过,君王死社稷,本王觉得不错。” “说的很好。所以,这亡国之罪,还是本王来背!奉本王军令,打开城门!” 这一刻的渊盖苏文,望着高藏这个年轻人的身影,一时间仿佛真的从他身上看到了老王年轻时的模样。 曾经,自己也是这般年轻气盛,怀着满腔的热血,紧紧地跟在老王的身后冲锋陷阵,那是一段多么令人怀念而又回不去的时光啊。 而如今,一切都即将走向终结,在这平壤城下,在这国破家亡的前夕,所有的恩怨情仇,荣耀与屈辱,都将随着那即将开启的城门,被卷入洪流之中。 第396章 民族精神的闪耀 在这决定高句丽命运的关键时刻,高藏,这个长期以来被视作傀儡的高句丽王,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军队下达的具有实质意义的命令。 之前的日子里,他虽头戴王冠,却不过是渊盖苏文手中的提线木偶,政令不通,权威尽失,被困于宫廷的权谋漩涡中心,空有王之名号,却无半分权力施展。 如今,当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整个高句丽的上空,这道命令却瞬间点燃了每一个高句丽人心中那团不甘的火焰。 也为这座即将倾颓的平壤城,增添了一抹壮烈的色彩。 高藏静静地凝视着那缓缓开启的城门,城门在沉闷的嘎吱声中,一点点地向两边退去,似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艰难地敞开自己最后的怀抱。 高藏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拉起缰绳,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片开阔的战场上,那里,是唐军如林的军旗,是高句丽命运的终点,也是他们最后可以找回尊严的地方。 “大莫离支,本王要和你一同赴死了,临死前,你能叫我一声大王吗?” 高藏的声音略带沙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看着前方。 渊盖苏文乍听到高藏的这句话,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自嘲的苦笑。 “你就这个要求?不想把我千刀万剐了?” 他的声音苦涩。 曾经,他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惜一切手段,将高藏推上那看似尊贵实则傀儡的王位,自己则在幕后牢牢掌控着朝政大权,操控着高句丽的每一步走向。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局面?如今,面对高藏这看似简单的请求,心中五味杂陈。 高藏听到渊盖苏文的回应,缓缓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落在渊盖苏文的脸上。 那眼神里,曾经的怨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达,在这国破人将亡的瞬间,他放下了所有的爱恨情仇,看透了命运的无常。 “想,我当然想过,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梦中幻想将你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悲凉。 “高句丽都要没了,我们这些所谓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军若不是凭借着那威力惊人的大炮,我高句丽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走向败落?” “这一路走来,你为了高句丽也算是殚精竭虑,我高句丽的将士们也都拼尽了全力!” “事到如今,这么多的人一同奔赴黄泉,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你说是不是,大莫离支?” 渊盖苏文静静地听着高藏的这番话,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对之前决策的追悔,对高句丽百姓的愧疚,对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王的复杂情感,但在这一刻,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高藏见渊盖苏文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的一丝勇气吸入肺腑。 他双腿猛地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吃痛,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向前冲了出去。 高藏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利剑,世人宣告高句丽最后的不屈。 “杀!” 仅仅这一个字,狠狠地砸在每一个高句丽人的心上,刹那间,杀声震天。 身后的高句丽骑兵们,听到这声怒吼,眼中纷纷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信念。 他们紧紧地跟随着高藏的身影,向着唐军的阵营奔腾而去。 马蹄声踏碎了大地的宁静,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渊盖苏文望着前方高藏那一往无前的冲刺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敬意。 他仰头望向天空,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既有豪迈,又有对命运的不甘。 “大王!老臣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用力地高举起手中的长枪。 “给我杀向唐军!杀!” 在他的呼喊声中,一个又一个高句丽士兵,前赴后继地向着唐军冲了过去。 骑兵们冲锋在前,他们身着破旧却整洁的皮甲,手持锋利的长枪,战马嘶鸣,冲向唐军。 步兵们紧随其后,他们一路狂奔,眼神中透着坚毅,手中的武器虽然简陋,但杀意惊人。 百姓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许多人只是拿着平日里劳作的锄头、棍棒,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能拖一下唐军就拖一下。 从平壤城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就有侦察兵快马加鞭地朝着李承乾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乾武大炮已经准备好了,陛下要不要开炮?” 那士兵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承乾屹立在阵前,静静地注视着远处高句丽军队那视死如归的冲锋。 原本,如果高句丽选择据城坚守,凭借着乾武大炮那无坚不摧的威力,李承乾并不介意下令一轮炮击,将那座平壤城大门直接轰得粉碎,让高句丽彻底在这炮火中灰飞烟灭,以绝后患。 然而此刻,当他亲眼目睹高句丽人选择了如此慷慨赴死的方式,这等气魄,让他的心中也不禁有些颤动。 毕竟,区区一个小国,在面临亡国灭种的绝境时,都能展现出这般英勇无畏的精神,更何况是堂堂大唐呢? 既然高句丽想要一个尊严,那大唐的皇帝陛下,就赐给他们这一次机会。 大唐诸将,率领着五万精锐骑兵,迅速整队,排列成整齐的冲锋阵型,准备迎战高句丽的军队。 大唐此番出战五万骑兵,并非是因为大唐仅仅只有这五万骑兵可用,而是在这阵前的恰好就只有五万骑兵处于待命状态。 秦如召、薛仁贵、苏定方等将领,各自率领一支骑兵队伍,宛如一把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向着高句丽大军冲杀了过去。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在他们眼中,高句丽的军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区区两万身着皮甲的高句丽骑兵,又怎能与五万装备精良的唐军铁骑相抗衡呢? 双方人马,就在这平壤城前的广阔战场上,展开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刹那间,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血肉横飞。 一轮激烈的交替冲杀过后,高句丽大军的身后,已经再也看不到百姓的身影了。 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第一轮的冲杀中,或被骑兵踩踏致死,或被唐刀砍中,纷纷倒在了这片他们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 第二轮冲杀过后,高句丽大军已经折损过半,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汇聚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第三轮冲杀,高句丽的步卒们全军覆没,他们的身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成为了这场战争无情的牺牲品,他们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不甘。 第四轮冲杀过后,高句丽仅剩下八千骑兵,他们虽然人数锐减,但依旧顽强地抵抗着唐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用他们的生命扞卫着高句丽最后的尊严。 …… 就这样,整整十轮惨烈的冲杀过后,平壤城前的大地上,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到土地原本的颜色。 这些尸体在后续的冲杀中,被无数的马蹄无情地践踏、踩烂,鲜血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黏腻的泥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渊盖苏文强忍着身上多处伤口传来的剧痛,艰难地伸出手,扶了扶身旁同样身负重伤的高藏。 “大王,扛住啊,精神点,千万别丢了咱高句丽的份儿。”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在这最后的时刻,也要用这最后的一丝力气,维护着高句丽的尊严。 高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涌起一股腥味,他用力地吐出一口血沫子,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 “你也是……” 此时,他们的身后仅仅只剩下两百余骑兵了。 这些士兵们个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他们的战甲破碎不堪,鲜血染红了衣甲,但他们的眼神中视死如归。 这是高句丽民族精神最后的闪耀。 刘尚宰,这位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得舞文弄墨的文官,浑身颤抖的拿着手中的剑。 那剑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沉重,他的剑上没有沾染一丝鲜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一轮又一轮残酷的厮杀中奇迹般地活下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要紧紧地跟在渊盖苏文的身后,不离不弃,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渊盖苏文的身旁,死得其所。 “接着冲,兄弟们,这才哪到哪?” 渊盖苏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起手中那染血的长枪,对着前方声嘶力竭地怒喝一声:“杀!” 那两百余骑,向着唐军的阵营再次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尽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最后的冲锋宛如螳臂挡车,毫无胜算,但在他们自己的心中,这是他们对命运的最后抗争,是高句丽精神的最后闪耀,他们的勇气,在这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战场。 第397章 面主而亡 李承乾和李世民以及一众老臣端坐在高台上,神色各异。 李承乾手持望远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李世民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既有对战场上高句丽军队拼死冲锋的感慨,又有对李承乾的一丝担忧。 老臣们或坐或站,脸上皆露出凝重和惋惜之色。 “承乾啊?父皇求你个事呗?” 李世民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求情的意味。 李承乾缓缓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恭敬地回应:“父皇您说。” “承乾啊,看在高句丽这些冲锋的骑兵上,平壤城就不要屠了?再屠下去不太好!” 李世民语重心长地开口劝慰道。 他的目光中透着些许不忍,毕竟高句丽军队今日的表现确实英勇无畏,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帝王也为之动容。 李世民话音刚落,一个个老将军也纷纷开口求情。 程咬金瓮声瓮气地说:“陛下,高句丽人今日此举,实乃英雄之举,咱大唐也该有大国风范啊。” 李靖也捋着胡须,缓缓说道:“陛下,平壤城若屠,恐失民心啊,还望陛下三思。” 就连一向刚正不阿的魏征也站了出来,言辞恳切地说:“陛下,高句丽军队已主动赴死,城里剩下的军队和百姓实无必要赶尽杀绝,不如留他们一命,充作劳力,为我大唐所用。” 可李承乾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所有的劝诫。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战场上,语气冰冷地说:“朕已经给了高句丽体面,若是朕不给他们体面,现在乾武大炮已经轰上去了。” “要朕放过他们,绝无此种可能,朕不会放过他们。” 李承乾的声音越来越大。 “谁敢抵抗,就屠城,君无戏言!我大唐将士的命,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在高台上回荡,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史官们无奈地叹着气,他们知道,照李承乾这个杀法,这场战争在史书上的记载恐怕不会好听。 一位已经开始讨论了。 “征高句丽都不一定能上史书,用屠这一个字更加恰当一点。” “辽东的高句丽人投降的快,陛下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高句丽本土的死不投降,结果,头颅堆的比城墙还要高。” “陛下吃软不吃硬,现在这个样子,也是高句丽自找的。” 平壤城门下,尸横遍野,高句丽的士兵们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他们的身躯重重地压在高句丽百姓的尸体之上。 尸体堆尸体,惨烈无比。 在这片惨烈的战场上,一身显眼王袍的高藏格外引人注目,他早已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而此时,平壤城下只剩下两骑,渊盖苏文和刘尚宰。 渊盖苏文的状态极差,气若游丝,随时都会跌落下马。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上全是伤口,鲜血不断的流淌着。 他用长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马上落下,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刘尚宰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但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 刘尚宰扶着渊盖苏文,泪流满面地哭诉道:“大莫离支,我没用啊,我一个人也不敢杀,全靠大莫离支护着我,这才活下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战场上显得格外凄凉。 渊盖苏文听到刘尚宰的话,慢慢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刘尚宰。 他的眼中全是血色,视线模糊不清,根本看不见刘尚宰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是听的迷迷糊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说:“活……下去。”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和唐军……投降,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渊盖苏文终于彻底扛不住了,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整个人也直接从马上落了下去。 刘尚宰见状,连忙翻身下马,跪在渊盖苏文的身旁。 他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渊盖苏文,心中悲痛万分。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看着高句丽士兵满地的尸体,还有眼前那气势汹汹的唐军,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孤独感。 天地之大,却找不到一丝认同感。 刘尚宰缓缓拿起手中的剑,感受着渊盖苏文还温热的尸体,喃喃自语道:“大莫离支,等等我!我来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透着一股绝望。 “我一个人怕啊!” 说完,这个一辈子没有敢杀人的高句丽文人,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杀人了。 剑刃划过脖颈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最后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缓缓倒在了渊盖苏文的面前。 面主而亡,虽品质卑劣,却也不失忠义。 第398章 和平! 平壤城宛如一座死寂的孤城,被战争的阴霾死死笼罩。 “陛下,高句丽已经没有可战之兵了!” 一名传令都尉神色匆匆,连盔甲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便一路小跑着穿过层层叠叠的唐军士兵,向着高台之上的李承乾急切地汇报。 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李承乾站在高台之上,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深邃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战场。 片刻后,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从高台上走了下去。 平壤城下,是一片人间炼狱。 高句丽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大地,鲜血汇聚成一条条暗红色的溪流,肆意地流淌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只有几面破碎的军旗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由于铁硬度上的巨大差距以及装备的优劣悬殊,高句丽的士兵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手中那些粗糙简陋的武器,在唐军精良的铁甲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甚至想要破开唐军的铁甲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战场上,随处可见高句丽士兵徒劳地挥舞着武器,却在瞬间便被唐军的利刃无情地斩倒在地,成为了这冰冷战场上的一具具无名尸体。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这片修罗场之中,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那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涌入鼻腔,让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他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战争的残酷让他有些不平静,但没办法,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无数家庭的破碎,无数生命的消逝。 作为大唐的帝王,他肩负着统一天下x开疆拓土的重任。 他的眼神中闪过决绝,缓缓抬起了手,想要下达那个在战争中常见却又无比残忍的屠城命令。 就在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即将吐出那些冰冷的字眼时,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若有若无,却又如此真切地触动着他的心弦。 李承乾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向着身边的武将们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众武将们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 他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但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的伤兵的呻吟声,什么也没有听到。 “陛下,没有什么声音啊?” 一位武将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关切,似乎在担心陛下因连日征战而劳累过度,产生了幻听。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试图再次捕捉那丝细微的声音。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一丝光亮,顺着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土地变得异常泥泞,每一步都深陷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中,几乎难以找到落脚之处。 许多尸体已经被马蹄无情地践踏得面目全非,肢体破碎,惨不忍睹。 李承乾眉头紧皱,但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随着他的前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在一堆尸体旁蹲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中猛地一痛,只见这些尸体之下,不仅有高句丽的士兵,还有那些衣着褴褛的百姓尸体。 他们相互依偎着,有的手中还紧紧握着简陋的武器,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显然,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拖延了一下唐军前进的步伐。 李承乾再次仔细地听了听,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 那是孩子的哭声,清脆而响亮,在这片充满死亡的战场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格外净化心灵。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惊喜,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开始扒拉开覆盖在上面的那些尸体。 身后的武将们见状,纷纷想要上前劝阻。 “陛下,这里晦气,让我等来!” 一位武将焦急地喊道。 “是啊,陛下!这里太过血腥!还请陛下移步。” 其他武将也纷纷附和着。他们的脸上带着担忧,不忍心让陛下亲自触碰这些血腥的尸体。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们的劝阻,眼神专注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此时,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但他浑然不觉。 随着最后一具尸体被轻轻扒开,孩子清脆的哭声越发响亮地传入众人耳中。 李承乾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还在啼哭的孩子,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一岁的模样,小脸脏兮兮的,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襁褓,已经被鲜血浸透,但他那嘹亮的哭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李承乾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慈爱,在这一刻,所有的杀戮血腥都已离他远去。 身后的武将们面面相觑,他们实在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按照陛下一贯冷酷果断的性子,在这战场上发现的敌方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可如今陛下的举动却如此反常,这让他们心中充满了不解。 李承乾将这个孩子递给了身后的一个武将,眼神中透着温和的嘱托:“去洗洗,是个男娃,看看谁家要男丁,送给那户人家就是了。” “记住,不用说孩子是哪里来的,从现在开始,他以后就是我大唐的人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这名将军虽然心中满是困惑,但作为臣子,他还是选择毫不犹豫地照办。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此时,这孩子的哭声一下子将李承乾压在心头许久的积郁一扫而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和平昌盛。 从现在开始,高句丽将正式并入大唐的版图。 而高句丽人,以后也会成为大唐的一份子。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他高声下令:“传朕旨意,大唐新增辽东道。” “至于高句丽,就改成岭东道。” 说到这里,李承乾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将军离去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孩子纯真的脸庞。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至于平壤城里的百姓……”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感。 “男的为奴,女的为婢,持续一代,他们的孩子出生,就给大唐户口。” “整个辽东道和岭东道都是如此。” “另外,将他们分散至我大唐各地,让我大唐百姓来辽东道和岭东道,都享受朝廷补贴。” 随着这道旨意的下达,这场战争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对于李承乾来说,这只是他迈向大唐盛世的一个新。 第399章 我的孙子被欺负了! 秋意,宛如一位身姿轻盈的精灵,在人们还未察觉之时,便悄然舞动着身姿,将丝丝缕缕的凉意,轻柔地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眨眼之间,那象征着丰收与宁静的秋天,又要带着它独有的斑斓色彩和醇厚气息,缓缓地降临人间了。 大军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程之路。 李承乾一袭青衫,头戴斗笠,身旁跟着形影不离的吝胖子、张显怀和秦如召。 他们几人没有了平日里的肃穆,皆作寻常百姓打扮,一路走走停停,时而驻足观望远处山峦起伏的轮廓,时而俯身倾听路边潺潺流淌的溪水声,要将这大唐的每一寸山河,每一丝风情都深深地印刻在心底。 而李世民带领着那些老臣们和大军,先行一步踏上归途。 此时的长安城中,传来了一则令整个宫廷都为之欢腾的喜讯——皇后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这消息瞬间打破了平静,为这繁华的大唐增添了几分喜悦。 说起要回到长安,李世民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急切之情。 他心心念念着许久未见的嫡孙,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的心弦。 在这漫长的征战岁月里,他对嫡孙的思念绵绵不绝,常常独自一人念叨着孩子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慰藉他那浓烈的思念之苦。 如今,又有了一个孙女降临人世,这让他更是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飞回长安,亲自为孙女取名。 此外,他还时常牵挂着在咸阳的兕子和阿鸢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乖乖地念书,有没有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耍了? 老李一想到这些,心中的焦急便又增添了几分。 相较之下,李承乾却显得格外从容淡定,丝毫没有被这急切的返程氛围所影响。 朝廷中有房玄龄和齐先生这样的肱股之臣监国理政,一切事务都会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因此,他更愿意放缓脚步,悠然地走在这返程途中,用自己的双眼去真切地探寻这广袤的大唐疆土,去深入地了解自己治理下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景象。去亲身体察百姓们的生活是否真的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富足安宁。 所幸,一路走来,所经过的那些州县都展现出一片繁荣兴旺的祥和景象。 田间地头,金黄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集市之上,人来人往,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温暖而明亮,深深地感染着李承乾的内心。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欣慰,也极大地鼓舞了他继续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而不懈努力的信念。 按照大唐的府兵制度,此次出征的士兵们在论功行赏之后,都将解甲归田,回到各自温暖的家中,与亲人们团聚。 毕竟,这一次的征战,他们收获颇丰,所赚取的钱财足以让家人过上五年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李承乾知道这些士兵们的不易,也相信李世民丰富的军事经验,因此放心地将兵权交予了他,让他带领大军返程。 但是跟在后面的李承乾万万没有料到,李世民岂是一个按部就班行事的人? 自从李承乾在大军后面开始他的微服私访之旅后,李世民心中对嫡孙的思念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心急如焚地将兵权托付给手下那些生死与共的老兄弟,让他们暂且管理大军返程,自己则带着一群身手矫健的锦衣卫,快马加鞭地向着长安疾驰而去。 太上皇的突然归来,让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海洋之中。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翘首以盼,想要一睹太上皇的风采。 那欢呼声久久回荡在长安的上空。 毕竟,在他们心中,国不可一日无君,太上皇的归来,就像是为这繁华的长安添上了一颗最为稳固的定心丸,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久违的踏实。 李世民回到长安后,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刚出生不久的孙女。 看着那粉嫩可爱的小脸,他的心中满是慈爱,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温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为孙女取名为李璟仪,希望她能如美玉般温润美好,光彩照人,一生顺遂无忧。 与此同时,他看着已经会蹒跚走路,奶声奶气地叫着“阿翁”的孙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被这幸福的笑容所填满。 他一会儿将孙子高高举起,一会儿又紧紧地抱在怀中,心中的幸福满足之感溢于言表。 可当他从苏芷的口中听闻元日盛典上西突厥的所作所为时,那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之火。 西突厥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在他看来,无疑是对大唐的公然挑衅,更是不把他的嫡孙放在眼里!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脑门,烧得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调集大军,马上去踏平西突厥,以解心头之恨。 就在这怒火中烧之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手中正掌握着大量的兵力。 这些士兵们个个刚刚经历过战争。 如今还在返程大军里的,大多是以五军营和神机营为主的精锐之师,他们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 报仇雪恨,宜早不宜迟! 在这强烈的情绪驱使下,李世民还没来得及在长安好好享受两天天伦之乐,便再次带着锦衣卫,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返程大军所在之处。 此时,边军和水军都已经各自回到了他们驻守的营地,而一路上,各地的士兵们也陆续返回家乡。 去掉驻守长安的神武卫之后,大军还剩下十五万人左右。 当李世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正在统兵的李靖和李积顿时愣住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异口同声地问道:“太上皇,您怎么又回来了?”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等人更是一脸茫然,这实在不像是太上皇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啊! 太上皇不是应该在长安好好地逗弄自己的孙子孙女吗? 怎么会突然折返回来呢? 这些日子在军营中,他们时常听太上皇提起太子殿下,那话语里的思念之情绵绵不绝,一天下来,念叨的次数不下五十次。 听到这些老兄弟们的话,李世民的目光缓缓地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他大声说道:“诸位,我孙子被人欺负了,我此刻不是用太上皇的身份和你们说话,而是你们的大哥李世民!” “今日我就想问一句,我的孙子被欺负了,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第400章 大唐的希望! 说实话,当李承乾收到李世民那突如其来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定格一般,有些茫然。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意外的消息堵在了喉咙口。 老李到底在干嘛?天策上将又返厂了? 李承乾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李世民那沧桑的面容,担忧涌上心头。 他不再年轻了,多年的南征北战,操劳国事,身体怎能禁得起这般折腾? 李承乾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起李世民平日里的精气神以及那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又看到传信士兵眼中并无太多慌乱之色,心中不禁稍稍宽慰了一些。 现在李世民的身体状况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应该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凭借自己的五军营,神机营,去平定西域应当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更何况,这一次出征的阵容堪称豪华至极,集结了大唐贞观年间那些威名远扬的老将们。 这些老将们个个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曾立下赫赫战功。 加上还有一些现在还年轻的将领也不差,历练历练也好,像是薛仁贵这种。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并没有打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西域展开大规模的收复行动。 毕竟,国家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事,民生需要休养生息,各项事务都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妥善安排和稳步发展。 如今李世民为了给自己的孙子出气,不顾自身的年迈,毅然决然地决定出征西域。 李承乾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罢了罢了,李世民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若是执意阻拦,不让他去,恐怕他会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到最后反而伤了身体。 虽说李世民实在不宜再参与这般劳神费力的征战,但他心意已决,自己又怎能狠下心来拒绝呢? 年纪大了,让他这么开心怎么来。 何况历史上他也是这个年纪亲征高句丽,现在比起历史上的他,身体好了不知道多少,心理上也没什么压力。 李承乾也就同意了,只是再三嘱咐他要保重身体。 得到了李承乾首肯的李世民,瞬间找回了往昔纵横沙场的霸气。 他身着一袭威严的战甲,昂首挺胸地站在大军之前,眼神中透露着自信的光芒。 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让周围的老将们不禁回想起他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飒爽英姿。 此次出征,一定要让三大营士兵们毫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 于是,李世民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高声宣布道:“兄弟们,此次出征,我给大家开出双倍军饷!” “战场上抢到的财物,皆归你们所有!” 话音刚落,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李世民看着这些年轻士兵们质朴的反应,心中竟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 他这才真切地体会到,原来一掷千金带来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是精神上的愉悦,这种豪爽的感觉竟如此令人陶醉。 当然,李世民自己手头并没有如此充裕的钱财来支付这笔巨额军饷。 但他对此却并不担忧,因为他手中持有一张特殊的“底牌”——一张能够支取财富的“卡”,以及一个富有的大侄子。 有了这些保障,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实施自己的计划,尽情地挥洒钱财,激励士气。 与李世民的挥金如土相比,那些老将们的反应则更加引人注目。 他们一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犹如即将踏上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 之前的三千门大炮已经运走回炉重铸,如今大军中配备的乾武大炮,乃是今年的最新款。 这款大炮凝聚了大唐工匠们的智慧,其威力巨大,性能卓越,据说连续发射十炮都不会出现丝毫裂缝。 在之前的攻城战役中,几乎每位老将都有幸亲自体验了一把开炮的感觉。 当他们听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看到炮弹在敌方阵营中炸开一朵朵巨大的“火花”时,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震撼,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那种操控强大武器、主宰战场局势的感觉,让他们深深着迷,至今难以忘怀。 只可惜,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大多只是充当了旁观者的角色,未能尽情施展身手。 而这一次,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如今有大哥李世民亲自带头出征,他们内心深处的热血再次被点燃。 尽管外界或许有人认为他们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依然觉得自己充满活力,还是当年的年轻小伙子,渴望在战场上再次建立不朽的功勋,为自己的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并非所有人都被这股出征的狂热气氛所感染。 魏征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群跃跃欲试的老家伙们,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 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略显憔悴的脸庞。 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实在难以承受再次观光的劳累。 于是,他决定不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而是选择回到咸阳安心休养,调养身体。 与他一同返回咸阳的,还有那些文官们,比如唐俭。 至于那些史官们,此刻的心情则是无比沮丧。 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而艰苦的征高句丽之战,满心期待着回到长安后,能够静下心来,大展身手,将乾武一朝的丰功伟绩详尽地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他们脑海中已经构思好了无数精彩的篇章,准备用笔墨描绘出大唐军队的英勇无畏、皇帝的英明神武以及百姓的安居乐业。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刚结束一场征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又要跟随大军踏上前往西域的征程。 他们心中暗自计算着行程,如果速度快一些的话,或许还能在年前赶回长安。 但这路上的奔波劳累,实在是让他们苦不堪言。 天策上将要去征讨西域了,李承乾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悠闲地进行微服私访了。 本来他还想摸摸鱼,正好李世民在长安,他就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让老李去长安扛起大梁。 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深入民间,仔细查探一下地方上是否存在贪官污吏,以便及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整治朝纲,为百姓谋福祉。 但李世民的这一突然举动,使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 不过,回顾此前微服私访所看到的情况,李承乾的心中也稍感欣慰。 他发现,如今地方上的官员大多都是从百姓中选拔出来的,他们知道民间疾苦,做事也大多能够以百姓的利益为重。 至少在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被权力和利益所腐蚀,依然保持着一颗为百姓服务的初心。 他们积极地为百姓解决实际问题,组织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发展农业生产,让百姓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是要让官员们能够持之以恒地坚守初心,不断砥砺前行。 他希望这些官员们能够将自己的官位仅仅看作是一份为百姓谋福祉的工作,而不是将其视为权力的延伸,从而滋生出贪污腐败和滥用职权的行为。 思想的转变至关重要,必须尽快将其提上日程。 如今的大唐,表面上看似繁荣昌盛,但实际上,在这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深层次的问题。 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民众的思想依旧被传统的观念所禁锢,难以摆脱旧有的思维模式。 他们习惯于遵循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和传统,对于新事物、新思想往往持保守和排斥的态度。 李承乾望着那些在田间无忧无虑奔跑嬉戏的孩子们,心中不禁涌起希望。 他明白,这一代人的思想或许已经根深蒂固,难以轻易改变。 但是,孩子们是大唐的未来和希望。 通过对他们的教育和培养,让他们接受新的思想和观念,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技术,那么下一代、下下代的大唐子民将会拥有更加开放进步的思维方式,从而推动大唐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他们将不再被传统观念所束缚,敢于创新,勇于探索,为大唐的繁荣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第401章 好父皇 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晨钟暮鼓按时敲响,百姓们的生活忙碌而有序。 一日,街头巷尾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陛下回长安了!” 刹那间,整个长安城都被这消息点燃。 那些平日里辛勤劳作的百姓们,听闻此讯,心头猛地一震,手中的活计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回想陛下离宫的日子,他们的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始终萦绕不散。 长安的街头,集市上的摊贩们少了往日的吆喝声,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们也没了以往的欢闹劲儿,大家都盼着陛下能够早日归来。 好不容易盼到前段日子太上皇回宫,百姓们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本以为能过上一段安稳日子,可谁能料到,太上皇却又匆匆离去,只留下百姓们满心的失落。 而如今,陛下回朝的消息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在百姓们心中,陛下宛如那高悬于天空的太阳,照亮着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只要陛下在宫中,大唐便有了主心骨,繁荣昌盛的景象就会持续下去,百姓们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相较于长安的百姓,各国的使臣们则更为激动难抑。 元日盛典早已结束,长安城中的欢庆氛围也逐渐淡去,可他们却依然滞留在这座繁华的都城,未曾踏上归程。 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在馆驿中焦急地踱步、商议,这其中最主要的缘由,便是等待大唐皇帝的归来。 这些日子里,他们多次相聚,反复斟酌,已然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共同为大唐皇帝陛下献上一个尊贵非凡的尊号。 此前,“天可汗”的无上尊号已敬献给了太上皇,那是对太上皇的赫赫威名和卓越功绩的崇高敬意与认可。 而这一次,他们经过深思熟虑,结合李承乾皇帝的治国之策与大唐的昌盛之象,为其拟定的尊号是“海可汗”。 在他们看来,大海广袤无垠、深邃神秘,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包容万物的胸怀。 乾武皇帝作为大唐的掌舵人,恰似那主宰海洋的王者,拥有着辽阔的疆土、繁荣的经济和强大的军事力量,这一称号足以彰显他的尊贵地位与浩荡皇恩,也能体现大唐如海洋般雄浑壮阔、包容四方的大国风范,令各国臣服敬仰。 李承乾的銮驾缓缓驶入宫中,他的心中是对家人的思念与牵挂,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他不顾那堆积如山等待批阅的奏章,心急如焚地径直朝着苏芷的居所赶去。 此时,苏芷正在屋内精心照料着年幼的李璟仪和李璟佑。 小桃红乖巧地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精巧别致的玩具,在李璟佑面前晃来晃去,试图逗引太子殿下开心。 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苏芷下意识地抬起头,刹那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那光芒中饱含着思念、牵挂与爱意。 小桃红也机灵地唤了一声“陛下”,随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将这一方空间留给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 李璟佑与李承乾相处的时日实在有限,此刻,他睁着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眼神懵懂,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人。 李承乾望着襁褓中女儿那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笑着轻声逗弄起来:“朕的乖女儿,瞧这眉眼,长得真是乖巧可爱啊!让朕心都化了。” 苏芷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轻轻牵着李璟佑的小手,缓缓走到李承乾的面前,语气温柔道:“璟佑,你看,这是父皇,来,叫父皇!” 李璟佑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怯生生地看着李承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随后紧紧抱住苏芷的裙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母…后…怕!” 他不过才两岁多,乳牙尚未长齐,说话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软糯,那含糊的声音却像一把轻柔的小锤子,轻轻地敲在了李承乾的心尖上。 李承乾心中虽有些失落,但见李璟佑这般模样,又觉得可爱至极,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熟睡的李璟仪轻轻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接着毫不迟疑地一把将李璟佑拽到自己怀里,高高地举了起来。 李璟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懵,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处半空,顿时惊恐万分,扭过头去看向苏芷,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母…后…,抱!” 李承乾听出了他的意思,却觉得有趣极了,故意逗他,双手稳稳地抱住李璟佑,不让他挣脱,还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捏捏他那肉嘟嘟、挂满泪珠的脸蛋。 看着李璟佑在怀里使劲挣扎的小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思念与疲惫都驱散。 苏芷见此情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嗔怪,轻声唤了一声:“陛下!” 李承乾这才笑着将李璟佑放下,脸上满是歉意地说道:“抱歉了,灵犀儿,看见我们的孩子会说话了,心中欢喜,有些失态,没忍住。” 李璟佑一头扎进苏芷的怀里,趴在她的肩膀上抽泣着,时不时用带着泪花的眼睛偷偷瞟一眼李承乾,那小模样仿佛在说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承乾笑了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奶糖,这奶糖可是他特地向吝大福要来的最新款,制作精巧,味道醇厚,连宫里都还没开始供应。 奶糖被包裹在一张精美的金箔纸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李璟佑原本还在抽噎着,眼睛不经意间瞥见李承乾手中的奶糖,瞬间两眼放光。 这东西他之前尝过,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只是苏芷平日里一天只准他吃半颗,此刻看到完整的一颗奶糖,顿时心花怒放,两只小手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嚷着:“要…要…” 李承乾见此,故意将奶糖在李璟佑面前晃了晃,诱惑道:“好好吃的奶糖,甜得很哟,也不知道有没有乖小孩想要。” 说着,将奶糖递到李璟佑面前,挑了挑眉问道:“你要吗?” 李璟佑拼命地点着头,嘴里的“要”字喊得愈发急切。 李承乾嘴角上扬,继续逗他:“那你叫我什么?” 李璟佑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喊道:“父……父皇!” 李承乾听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少了一个字!” 李璟佑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声喊道:“好…好…好父皇!” 李承乾哈哈大笑,满心欢喜地将奶糖递给李璟佑,看着他满足地吃着奶糖,眼中满是宠溺。 苏芷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子俩的互动,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安宁无比。 第402章 愿为大唐皇帝陛下上尊号! 在李承乾的心中,亲情宛如那潺潺流淌的温暖溪流,缓缓滋润着他的心田,给予了他无比珍贵的归属感。 他在朝堂之上、在权谋斗争中、在征战杀伐里,身心俱疲,始终与这个世界有着淡淡的疏离感。 两个孩子的出现,让他体会到了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紧密相连。 每一次看到苏芷温柔的笑容,每一次听到孩子们稚嫩的笑声,他内心的疲惫感便会奇迹般地消失一大半,那些烦恼忧愁都在这亲情的抚慰下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宁静。 两仪殿内,李承乾正襟危坐,与内阁大臣们一同处理着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诸多事务。 大臣们依次呈上奏章,那些亟待李承乾拍板做决定的策划方案,在他的深思熟虑下,全都顺利通过。 在忙碌的政务处理过程中,李承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次落在了内阁的两位新人身上,一个是武媚娘,一个是狄仁杰。 这两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臣,此刻却齐聚在他的两仪殿内,埋头苦干,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而陈浮生、赵福生这些年轻人,经过多年的历练,处理事务已然得心应手,表现得成熟稳重,整个朝堂在这新老臣子的协作下,呈现出一片蓬勃发展的景象,这奇妙的场景让李承乾不禁心生感慨。 …… 翌日清晨,朝会即将开始。以往的朝会,在李承乾出征期间,都是由内阁来主持大局,如今陛下回来了,整个朝堂都为之振奋。 文武百官们身着朝服,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陛下出征这么久才归来,可千万不能让陛下察觉到他们有丝毫的懈怠,一定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陛下的回归,向陛下展示他们的勤勉。 这次的朝会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太极殿内人头攒动,不仅有大唐的文武百官整齐列班,各国的使臣也都齐聚于此。 与大唐的臣子们庄严肃穆的神情不同,各国使臣们在看到李承乾步入大殿的那一刻,便迅速走到殿中,毫不犹豫地行起了大礼,齐声高呼:“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那声音在殿内回荡,久久不绝。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扫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从元日盛典到如今已然入秋,他未曾想到这些使臣竟然还滞留在大唐。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这些使臣身上,眼神中透露出疑惑,缓缓开口问道:“各国使臣,如今已然入秋,天气渐凉,各位还不速速回国复命?留在大唐究竟所为何事啊?” 只见带头的柔佛国使臣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柔佛国此次能代表诸国发言,并非因其国力强盛,而是因为他们国家出了一位颇具影响力的人物——马扎。 “陛下,我等留在大唐,正是为了能够有幸见到陛下您啊!” 柔佛国使臣的声音中带着期待。 李承乾听闻此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微笑着说道:“见朕?莫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朕为你们做主吗?” 柔佛国使臣连忙摇头,神色庄重地说道:“非也,陛下!大唐如今一统四海,威名远扬,天下震动,其辉煌成就震烁古今。” “我柔佛国,以及堕罗钵底国、于阗、疏勒康国等六十一国共同商定,愿为大唐皇帝陛下上一尊号,名曰‘海可汗’!” 说罢,柔佛使者将双手张开,以示敬重。 此言一出,大唐的文武百官们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心中明白,海虽广袤,但终究不如天,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天可汗”的尊号健在,乃是太上皇所拥有,新的尊号自然不能超越。 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如今大唐的影响力竟然如此之大。 遥想当年,给太上皇上尊号时,也不过区区二十九国,而如今陛下却能得到多达六十一国的拥戴,甚至连柔佛这般遥远之地的国家都参与其中,这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也从侧面彰显出了大唐如今在世界上的强大的号召力。 李承乾听到“海可汗”这个尊号,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但心中却觉得有些荒诞离奇。 成吉思汗的称号竟然就这般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吗? 殿内的诸位使臣都满怀期待地看着李承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李承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历史上李世民晚年说过的一段话:“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乃同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国安,未之有也。朕初不纳,魏徵之言,遂觉劳费,日甚几失,久安之道。” 在李承乾看来,“天可汗”的尊号对于父皇李世民而言,后期已经成为了一种沉重的枷锁。 一个国家应当强干弱枝,以自身的根本为主体,稳固发展,若是因为追求尊号带来的虚荣,而走上弱干强枝的道路,国家必然会陷入混乱之中,安史之乱便是前车之鉴。 而且,如今的大唐,在他的治理下,国力强盛,军事力量雄厚,已经有足够的底气与任何国家开战,并不需要依靠这所谓的尊号来彰显威严。 想到此处,李承乾微微上扬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诸位,这‘海可汗’的名头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朕并非太上皇,也不需要这等尊号。” “尔等与其花费心思为朕上尊号,不如早日回到你们各自的国家,与你们的国主仔细商议,举国并入大唐,从此与我大唐同体同心,如此一来,共同开创一个更加繁荣昌盛的盛世,岂不美哉?” 李承乾的声音有力,在太极殿内回响,向世人宣告着大唐的自信与霸气。 第403章 秋日叙事 秋意渐浓,大唐功臣疗养院被一层淡淡的落寞所笼罩。 魏征的马车在疗养院的门前缓缓停下,车身随着马儿的止步而轻轻摇晃了几下。 车夫赶忙上前,恭敬地搀扶着魏征下了车。 魏征身形消瘦,岁月的沧桑清晰地刻在他的脸上。 他的步伐缓慢,一步一步地朝着疗养院里面走去,那步履蹒跚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感慨。 道路两旁的树木,走的时候还繁茂翠绿。 而如今,季节更替,绿色慢慢褪去,转而被金黄所浸染。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有几片泛黄的叶子挣脱树枝的束缚,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尽管疗养院的每日都有人尽心尽力地清扫着地面,但那一片片落叶还是不断地从枝头落下,使得地上总是铺着一层薄薄的枯叶,人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魏征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来到了自己的宅子前。 这座宅子在众多功臣的府邸中显得格外不起眼,它规模狭小,仅有三间房。 但这是他特意挑选的,在他看来,房子无需太大,太大反而会让人心生空寂之感。 只要能有一个容身之所,与发妻裴灵萱共度余生,便已足够。 走进宅子,屋内静谧无声,裴灵萱并不在家。 自从来到咸阳后,她便被这繁华热闹的市井生活所吸引,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穿梭于大街小巷,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受着这人间烟火的气息。 天气渐渐转凉,丝丝寒意悄然袭来。 魏征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转身走进屋内。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朴素,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便是主要的家具。 他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条厚实的袍子,轻轻披在身上。 随后,他又费力地将一把躺椅搬到院子里,在一处阳光能够照到的角落摆放好,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将袍子仔细地整理好,盖住全身。 顿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寒冷和旅途的疲惫。 今日的疗养院格外安静,之前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些老伙计们或是在院子里切磋武艺,或是围坐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欢声笑语和激烈的争论声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疗养院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哪怕魏征足不出户,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热闹氛围,有时甚至会觉得有些吵闹。 如今,他们都跟随大军出征西域,去为大唐开疆拓土,一时间,整个疗养院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变得寂静无声。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魏征有些不适应,心中莫名地感到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回想起这一路的行程,路途的颠簸和身体的劳累让他感到疲惫不堪,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次的观光之行,大唐在陛下的英明统治下,展现出了强大无比的实力。 那曾经被视为心腹大患的高句丽,在大唐面前,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纳入了大唐的版图。 高句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拥有着自己的军队和防御体系,绝非一个弱小之国。 大唐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让高句丽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 陛下能够提前组建这一次观光团,让他们这些老臣亲眼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想必从一开始便对这场战争的胜局胸有成竹。 一想到那威力巨大的乾武大炮,炮声轰鸣,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所到之处皆化为废墟,还有李世民和那些老友们兴奋不已,想要亲自上去操控大炮的模样,魏征的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欣慰的笑意。 以如今大唐的武功和发展态势,待到人口日益繁盛,未来的疆土拓展必将超乎想象,乾武的辉煌必将永载史册。 就在魏征沉浸于对未来的美好遐想之中时,一阵“嘟嘟嘟”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房玄龄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房玄龄身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袍,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虽然岁月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的眼神依然明亮而有神,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从容。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显然是特意带来的礼物。 “房相公,你怎么来了?” 魏征惊讶地问道,眼中满是惊喜,“我听闻长安公务繁忙,你怎会有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房玄龄笑着走进院子,目光在魏征的小院里扫视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情,嘴里止不住地称赞道:“不错啊,不错,魏老弟,这宅子别有一番风味,小巧精致,风雅宜人,我甚是喜欢。” 说着,他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毫不客气地走到一旁,又搬来一把躺椅,在魏征旁边惬意地躺了下来,接着说道:“我啊,不过是虚长你一岁罢了。” “如今你都退下来安享晚年,难道还想让我在朝廷上继续忙碌,累死累活吗?” 魏征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房相公,难道你也来养老了?陛下竟同意了?” 房玄龄微笑着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躺椅的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说道:“是啊,魏老弟。” “陛下体恤我多年来为朝廷的操劳,便应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请求。” “我已经选好了宅子,就在你隔壁,日后咱们便是邻居了,还望魏老弟多多关照啊!” 魏征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问道:“房相公,以你的品级和往日的功绩,那些宽敞豪华的大宅子任你挑选,为何要选此处这般小的宅子呢?” “这传出去,恐怕会惹人非议,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房玄龄却摆了摆手,一脸洒脱地说道:“魏老弟,这宅子大小又有何妨?” “你我共事多年,你为人正直、淡泊名利。如今退休养老,图的便是个清净自在,能与你为邻,平日里一同畅谈天下大事,共赏这秋日美景,岂不比那些奢华的宅子更让人舒心?” “那些身外之物,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魏征听了房玄龄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微微点头。 “房相公说得极是,是我狭隘了。日后能与你相邻而居,相互陪伴,实乃我之幸事。” 此时,秋风再度轻轻吹过,吹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为这两位老友的可以消停下来休息而欢呼雀跃。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魏征和房玄龄的身上,温暖而宁静。 两位大唐的功臣就这样躺在躺椅上,伴着秋日的微风,开始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些朝堂上的激烈争论、英明决策,那些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血雨腥风,如今都化作了口中的故事,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缓缓流淌。 第404章 先婚后爱! 御驾回銮之后的这些时日,李承乾将过往那些因埋首国事而被疏忽的事情逐一拾起,故而将大半的时光都倾注在了陪伴苏芷与孩子们身旁。 之前的的他,心忧社稷,整个人沉浸于朝堂政务之中,晨钟暮鼓里尽是忙碌的身影,审阅奏章、接见朝臣、筹划国事…… 如此种种,使得他无暇顾及家庭,对苏芷和孩子的关怀实在是太少太少,以至于许多个夜晚,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后宫,瞧见苏芷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愧疚之感便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不息。 苏芷对他很好,哪怕她现在是皇后了,很多小细节都是苏芷自己亲手弄的。 生活上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料,晚上睡觉的时候,苏芷会一直夸他,让他缓解了很多的压力。 可他的精力,却没办法都放在苏芷身上。 幸而当下之大唐,在君臣的齐心协力、百姓的勤劳奋进下,呈现出蓬勃发展之态势,一片繁荣景象。 遥想当年初登大宝之际,他雄心壮志立下的五年计划目标,如今竟已超额达成。 目之所及,大唐的百姓们衣食无忧,街头巷尾充盈着欢声笑语,集市之上货物琳琅满目,百姓们安居乐业。 以前的饥寒交迫已成为历史的尘埃。 那新开拓的岭东道与辽东道,李承乾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责令内阁紧锣密鼓的筹备设立州县之事,又从众多才俊中精挑细选,派遣清正廉洁,才能出众的官员前往治理,期望这些新附之地能迅速融入大唐的怀抱,共享盛世繁华。 李承乾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这表面的繁荣之上,一个国家若要长久昌盛,必须着眼于长远,着力于根本。 当下,整个大唐最为紧迫之事已悄然转变,重中之重乃是全力提升大唐百姓的文化素养,提高他们的识字能力与学习水平。 这与国家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他心中已经勾勒出一幅科举改革的蓝图,那便是摒弃以往那些过于注重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的传统内容,转而全部更替为实用性知识。 为官者若连五谷都难以分清,对农事耕种一窍不通,又怎能体会百姓劳作之艰辛? 又何谈引领百姓精耕细作、发家致富呢? 除了这些,李承乾还谋划着一场影响更为深远的变革——思想变革。 这件事他每天都在想,但每次都不是好时候。至少现在不行。 他要把老师的思想,在大唐传播。 而这种想法,一旦传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皇帝本人。 所以,还不是时候,手中的权力,还需要做很多的事情。 一个国家若无坚实的思想根基作为支撑,即便大唐如今武力强盛、经济繁荣,那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看似华美却根基不稳,难以经受住时间的考验。 他等着李世民从西域归来,到时候,疆土先确定下来,他就可以尝试着慢慢推动这场思想领域的深刻变革,为大唐筑牢根基。 前些日子各国使臣纷纷前来,言辞恳切地欲为他奉上尊号,以表敬仰之意。 李承乾默默留意到其中不少来自西域诸国。 他的心中也有些恶趣味,没有把大军去西域的事情和他们明说。 这些使臣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能否及时劝说他们的国主心悦诚服地归顺大唐。 西域之地局势错综复杂,倘若他们回去得迟了,待到大唐的铁骑踏破西域的山河,或许那些使者一回去,就会发现国家都没了。 ……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李承乾身着一袭黑色锦袍,头戴玉冠,牵着苏芷的手漫步于街头。 苏芷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裙袂飘飘,腰间系着一条翠绿色的丝带,更衬得她身姿婀娜,面容娇艳。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明媚动人。 李承乾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苏芷身上,心中有些愧疚与疼惜,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多抽时间陪伴于她。 人群之中,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带领着一众手下,神色警惕地隐匿其中。 他们身着便装,眼神紧紧的看着陛下和皇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尽管李承乾此前已经和颜悦色地对张显怀说道:“显怀,无需担忧,在这长安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你要相信百姓。” 但是多年的护卫职责让张显怀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格,他始终放心不下,李承乾见状,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由他去了。 说起来,李承乾与苏芷成婚数载,虽已育有两个孩子,可夫妻二人真正相处相伴、享受甜蜜时光的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此番携手出游,竟让李承乾莫名生出一种先婚后爱般的奇妙感觉。 他们兴致勃勃地逛遍了长安城内的四大商场,商场内人来人往,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他们穿梭于各个店铺之间,精心挑选着心仪的物品,不一会儿便购置了堆积如山的各类商品,而后交由锦衣卫送回宫里。 逛累了,便随意寻一处街边的小吃摊,品尝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各色美食。 从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到香气四溢的糖葫芦,再到口感软糯的糯米糕,每一口都饱含着生活的烟火气息,直吃得肚儿浑圆,走得双腿酸痛不已,几乎要迈不动步子。 即便如此,二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幸福愉悦之色,丝毫不觉疲惫,这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已被抛诸脑后。 苏芷平日里深居皇宫,既要操持后宫诸多事务,又时刻牵挂着年幼的孩子,难得有这般闲暇放松的机会,自然是要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而作为皇后,这样能够毫无拘束地外出游玩的机会,实在是屈指可数。 至于李承乾,也是借此机会舒缓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沉重压力。 自从登上皇位,他的时间便不再属于自己,每日被繁重的政务缠身,如今有这样一个既能放松身心,又能陪伴苏芷的契机,对他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眼见着暮色渐渐笼罩大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李承乾与苏芷知道,这一天快要结束了。 他们随意找了一家街边的小餐馆,打算用过晚饭后便回宫。 刚一落座,苏芷便兴冲冲地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囊,凑到李承乾的身边,满脸笑意地比对着,口中还不住地说道:“乾哥儿!你瞧这香囊,香味儿多清雅宜人啊!你戴上这个,定然好看。” 李承乾微笑着接过香囊,轻轻嗅了嗅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而后略带宠溺地将其放入了自己的胸口之处。 苏芷见状,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大腿,嗔怪道:“你呀,这香囊一般都是放在袖口或者腰间的,你却放进怀里,也不怕旁人笑话。” 实则她心中知晓,将香囊置于怀中这一亲密之举,虽不常见,却满含着李承乾对自己的珍视,故而这一番嗔怪,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罢了。 第405章 张三李四 华灯初上,夜幕笼罩下的长安城宛如一座不夜城,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醉仙楼便坐落在这繁华的街市之中,朱红色的楼阁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上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映照着进进出出的食客们。 店内人声鼎沸,酒香四溢,小二们端着菜肴穿梭于桌椅之间,忙碌而有序。 张三和李四这对好兄弟,自是这醉仙楼的常客。 多年来,他们一同在这纷繁复杂的长安闯荡,历经风雨,情谊愈发深厚,定期来此小聚,已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回首过去这几年,他们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可谓是时来运转,出息非凡。 想当初,他们目不识丁,面对那写满文字的纸张,眼中只有迷茫。 如今,在大唐在当今圣上的英明领导下,大力倡导文化教育,扫盲活动愈演愈烈,各类学堂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 张三和李四二人也有幸被这股文化的浪潮所席卷,他们经历完扫盲浪潮后,就自发踏入了学堂的大门。 从此,无论寒冬酷暑,他们都全神贯注地聆听先生讲学,日夜诵读经典,研习文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些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的报纸,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所学,能顺畅地解读、领悟。 若时光倒流至贞观年间,能识字断句、读懂文章之人,必是邻里乡亲眼中的文化人,备受敬重。 但很可惜,现在已迈入乾武盛世,百姓的文化素养在朝廷的大力推动下普遍提升,能识文断字者已不在少数。 在这文化繁荣的时代,他们这一点学问虽不算格外突出,只能说,还得练! 不过他们真的很幸运,命运对他们格外垂青。 随着长安城的不断发展与扩建,城市规划的步伐逐渐加快,他们那原本破旧不堪,几近坍塌的房屋,恰好位于新建商场的规划区域之内。 那房屋年久失修,每逢风雨交加的日子,屋顶便会漏雨不止,屋内四处积水,墙壁也摇摇欲坠。 起初,听闻房屋要被拆迁的消息,他们的心中还是很不安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 作为平头老百姓,谁都知道,官府的话,有时候真的让人信任不了。 但是谁能料到,这竟成了他们人生的重大转机。 官府不仅给予了他们一笔丰厚得超乎想象的拆迁款,让他们的手中瞬间拥有了足以改变生活现状的财富,而且还贴心地为他们分配了一间宽敞舒适的拆迁房,让他们从此有了安稳的栖身之所。 这突如其来的好运,让他们欣喜若狂。 而这一切,对于曾经生活在困境中的他们来说,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如今,他们不仅都幸运地娶到了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家中还相继增添了可爱的孩子,日子过得温馨甜蜜。 但他们并未因此而滋生懈怠之心,坐享其成,而是知道这来之不易的生活需要他们努力维护。 他们外出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努力赚钱,让家庭的生活更加富足无忧。 毕竟,在如今这个充满无限机遇的大唐,只要人不懒惰,无论身处何方,从事何种行业,都能赚到钱,都能凭借自身的不懈努力开创出一片美好的未来。 此刻,兄弟二人坐在醉仙楼的角落里,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可口的小菜,一壶香气扑鼻、醇厚绵柔的美酒。 他们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长里短、生活琐事,欢声笑语在这小小的角落里回荡,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三正夹着一筷子鲜嫩的青菜往嘴里送,突然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随后急忙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李四的肩膀。 李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将酒杯打翻,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满脸疑惑地顺着张三的目光看去,然而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禁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问道:“三哥,你这是咋了?看到啥了?” 张三的脸上激动无比,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说道:“四弟啊,我好像又看见陛下了!” 李四听到这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自从上次陛下大婚,张三偶然得知当年那个毫不留情地骂自己“垃圾”的人竟是陛下之后,陛下的一举一动便仿佛成了他生活的焦点,让他念念不忘。 每次只要一有陛下的消息传来,无论是街头巷尾的传闻,还是官府张贴的告示,他都冲在最前面,打听个究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陛下每次亲征,哪怕他正忙碌于工作之中,也必定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奔赴送行的队伍之中,只为能够远远的看到陛下一眼,确定陛下平安无事,而后才能安心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而且,每次在街上见到身形、气质与陛下有几分相似的人,他都会激动地叫嚷着说是看见陛下了。 李四起初还会跟着紧张一番,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只盼着张三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喝酒吃饭,他就心满意足了。 原本李四还等着张三像往常一样,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自己看错了,然后继续喝酒聊天。可没想到这次张三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神死死地盯着坐在角落里的那一男一女,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李四见状,伸出手在张三的面前挥了挥,提高了音量说道:“醒醒,干嘛呢你?不喝酒了?早点喝完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忙呢!” 但张三却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李四的话毫无反应。 在张三的心中,陛下的模样他早已见过不下三次,那面容、那神情,犹如深深烙印一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绝不可能认错。 此刻,他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那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李承乾所在的方向走去。 张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引起了周围锦衣卫的警觉。 他们的目光看向张三。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只要张三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们就会立刻出手制止。 锦衣卫的这般反应,自然也引起了李承乾的注意。 李承乾微微皱了皱眉头,顺着锦衣卫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憨厚的普通百姓正朝着自己走来。 仔细端详,李承乾觉得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但绞尽脑汁,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随着张三越走越近,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 不少锦衣卫已经悄然站起身来,全身紧绷,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但李承乾神色平静,他轻轻挥了挥手,用一个眼神便将锦衣卫们的行动压了下来。 在这大唐的都城之中,百姓大多安居乐业,对朝廷忠心耿耿,眼前之人或许只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自己诉说,不必过于紧张。 张三看到陛下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心中的激动愈发难以抑制,脸上泛起了红晕,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李承乾的面前,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喉咙干涩,一时发不出声音。 没想到,李承乾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位兄弟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到陛下的这句话,张三激动得连连点头,那脑袋点得如同捣蒜一般,急促地说道:“见过,见过 !您还和我说过话咧!” 李承乾心中越发好奇,自己平日里慰问的百姓众多,对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有些面孔记不清也是在所难免。 如今听到眼前这位百姓如此说,便来了兴致,接着问道:“那我当时与你说些什么了?你追我,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张三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随后,他挺直了腰板,模仿着自己记忆中陛下的样子,双手叉腰,微微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对着李承乾说道:“太菜了,有空多认识几个字,就认识了这么点字也敢出来攀比,我看你们是真的不行啊!” 第406章 我勒个法外狂徒啊! 因张三的一番话,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之中。 听到张三的话,李承乾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一种混杂着惊愕的神情。 他的身体此刻似乎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苏芷也愣住了,手中的丝帕微微滑落,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三。 离得近些的锦衣卫们,此时也整齐划一地愣住了,脸上的神情尽是些瞠目结舌的模样。 李承乾的嘴角不自觉地狠狠抽抽了几下,那动作幅度之大,仿佛要把多年来积攒的尴尬情绪都宣泄出来。 自己这一辈子,在这威严的宫廷之中,经历过无数的大场面,却从未料到会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 尴尬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为堂堂皇帝,都有那种想要找一条地缝钻下去的冲动愈发强烈。 不远处的李四,这个一直跟在张三身边的同伴,此刻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张三,心中不停地念叨着:这怎么可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张三这次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些不着边际的梦话,而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了陛下的面前,亲眼看见了那只能在远处仰望的真龙天子。 李四在心底暗暗咋舌,这小子今天是走了什么大运,竟然撞上了这等百年难遇的机缘,同时又为张三捏了一把汗,毕竟在天子身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看着李承乾那尴尬的样子,张三那原本黝黑的脸庞也泛起了一丝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粗糙的手指在头发间穿梭,似乎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随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略显破旧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本子,那本子的纸张微微泛黄,边缘也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主人时常翻阅。 本子中间夹着一支毛笔,那毛笔的笔杆也被摩挲得发亮。 张三微微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李承乾,双手紧紧地握住本子,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陛下!草民能见到您一面,这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草民斗胆,求求您给我提个字!” 说完,他又赶忙将目光转向苏芷,眼中满是渴望,“皇后娘娘,您也可怜可怜草民,给我提个字!” 接着,他口中不停低声的说道:“陛下和娘娘万福金安!” 张三的双手不停地作揖,那动作愈发急促,想要在这短暂的瞬间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心中自然清楚,自己这般举动实在是不合规矩,可一想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若是错过了,恐怕此生都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陛下和娘娘的亲笔,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若是能得到,日后必定可以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一番,说不定还能流传后世,让自己的名字也跟着沾光。 听到张三的话,李承乾心中也是一动,原本的尴尬情绪中混杂进了一丝愧疚。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言行,确实有些任性跳脱了,平白无故地嘲讽了张三一顿,如今这张三找上门来,这可不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李承乾微微抬起手,接过张三递来的本子,本想着敷衍了事,随便写上几个字打发了他便是。 可当他翻开本子的瞬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本子的前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那些字虽然算不上书法大家的水准,但也工整有力,显然是主人用心书写而成。 李承乾平日里审阅奏章早已养成了习惯,看到这满页的文字,下意识地就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李承乾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个张三的本子上,竟然详细地记录了不少大唐现行的法律条文,而且在每条法律的旁边,还用更小的字注释了其中存在的一些漏洞,甚至还条理清晰地给出了自己对于如何改正这些漏洞的想法。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惊讶无比。 他抬起头,目光盯着张三,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这上面的话,可是你亲手所写?” 张三看到陛下往前翻本子的时候,整个人就瞬间懵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打死他也想不到,陛下会翻看自己的本子啊! 这上面的东西,不过是他平日里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闲聊时的一些想法罢了,私底下大家讨论讨论,发发牢骚,肯定是没人会在意的。 但如今这些话却被陛下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天底下总有人对皇帝对官府不满,哪怕官府做得再好,也难免会有人在私底下抱怨几句,只要不被发现,也就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自己却在陛下面前把这些平日里绝不敢示人的想法暴露无遗,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时间,张三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张了张嘴,却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陛下的问题。 李承乾也没管张三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沉浸在本子上的内容之中,他的眼神时而犀利,时而又流露出一丝欣赏。 苏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李承乾,便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中也透着一丝好奇。 小二在一旁看到这里气氛不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偷偷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就这样,一刻钟的时间在这紧张而又静谧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李承乾终于看完了本子上的内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张三,那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然后,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张三递来的毛笔,轻轻地在一旁的砚台上沾了些水,在本子的最后一页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一个字。 他将本子递给张三,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道:“字我给你提了,不过这上面的内容有些敏感,确实不适合皇后提字。” 接着,他又温和地看着张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偷偷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承乾的神色,当他发现陛下的脸上并没有愤怒的迹象时,这才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回陛下,草民叫张三。” 听到张三的话,李承乾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情,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再次问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张三以为陛下没有听清,于是更加紧张地挺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又说了一遍:“陛下,草民叫张三。” 这次李承乾听清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张三。 怪不得这小子能找出法律的漏洞,我勒个法外狂徒啊!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张三,说不定日后会给自己的朝堂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第407章 明天去吏部报到! 张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陛下李承乾。 只见李承乾正端坐在位置上,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张三瞧着陛下这副神情,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房上胡乱地敲打,七上八下的感觉让他极为不安。 就在张三暗自紧张之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他耳边炸响:“你,张三是,明日拿着你的本子,前往吏部报到,就说是朕说的。”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神色平静地将本子递还给张三。 张三下意识地伸出双手,那双手却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接过本子。 此时的他,就像被点了穴道,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李承乾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苏芷,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轻声问道:“灵犀儿,吃饱了吗?” 苏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乾哥儿,吃饱了!”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好!那我们便回去,现在也不早了!” 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的褶皱。 一直隐藏在附近的锦衣卫们见陛下起身,其中一名锦衣卫立刻快步走向掌柜,利落地结清了饭钱。 李承乾在离开之际,还特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张三的肩膀,那轻轻的一拍,却给张三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一种无言的期许。 张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陛下和皇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整个人依旧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陛下拍我的肩膀了?这个想法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眼,让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紧接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粗布麻衣,暗自想道:这件衣服一定要好好地放回家中,找城里有名的裱匠将其裱起来,日后可千万不能再穿了!毕竟这可是陛下碰过的衣服,足够流传后世了啊! 李四一直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瞧着这一切,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他快步走到张三的身边,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带着不敢置信的口吻问道:“老三啊,你这,今日当真见到陛下了?” 张三激动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使劲地点了点头,声音因兴奋而变得有些颤抖起来:“老四啊!千真万确是陛下啊!陛下不仅与我说话,还拍了拍我的肩膀!甚至还给我提了一个字呢!” 李四听了张三的话,心中的羡慕之情愈发汹涌。 他撇了撇嘴。 张三这小子,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 竟然真的见到了陛下! 他又想起之前张三让他看过那本子上的内容,心中不禁一凛。 说实话,那些话若是被旁人看了去,那可妥妥的是大逆不道之言,是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所以刚刚在陛下与张三交谈的时候,李四是真的在心里为张三好好地捏了一把汗。 他瞧了瞧陛下身边那些隐藏起来的锦衣卫。 这要是稍有差池,张三今日可就性命不保了。 他甚至都已经在脑海中谋划好了,要是今天张三丢了性命,那张三家的妻儿老小,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到自己家中,当作亲眷一样悉心照顾,也算是全了这多年的兄弟之情。 没想到张三现在竟然因祸得福,李四也是打心眼里为兄弟高兴,他忍不住憧憬起来:兄弟要是发达了,往后跟着沾光,自己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老三啊,陛下到底给你提了什么字啊?” 李四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内心如猫抓般的好奇,再次问道。张三听了李四的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急急忙忙地翻开手中的本子,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着,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本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陛下刚刚到底写了什么字。 当他哆哆嗦嗦地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时,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灵动飘逸而不失大气的字:善! 回宫的路上,苏芷亲密地挽着李承乾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李承乾棱角分明的侧脸,轻声问道:“乾哥儿,你好似对那个张三颇为感兴趣,他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呢?” 李承乾微微侧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苏芷有些冰冷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呵了呵热气,笑着说:“灵犀儿,这个张三可是难得的人才,他的想法,日后定能为大唐的发展贡献力量。” 苏芷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浓了,她像只撒娇的小猫一般,把头在李承乾的肩上蹭了蹭,娇嗔道:“臣妾不知那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乾哥儿不妨与臣妾说说。” 李承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这小子本子上写的,可都是些能让人掉脑袋的话。” “他直言我大唐律法存在诸多漏洞,声称若是他犯了这些法律,便能寻得机会,巧妙地钻法律的空子。” “甚至说哪怕他犯下杀人这般重罪,也能凭借那些漏洞逃出大牢,被判无罪。” 苏芷听了,惊讶地捂住了小巧的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乾哥,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他去吏部报到,这样的人,当真能留吗?” 李承乾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担当:“灵犀儿你有所不知,此人必须留用。” “我虽为天子,但也明白自己并非完人,治理这偌大的大唐,自然需要有人能够直言不讳地指出问题,提出建议。” “乾武盛世的实现,并非靠几句空话就能达成。” 律法若存在漏洞,对于普通百姓或许影响有限,但那些有权有势的官绅富商定会加以利用,长此以往,必生大乱。” “有问题,就必须正视,若一味地遮掩,只会让问题愈演愈烈,与我们所追求的盛世背道而驰。” “朕是大唐的皇帝,当以百姓为重,个人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第408章 新增五道。 在繁华热闹的大唐咸阳城,乾宇商会坐落于城市的中心地带,来来往往的商客与忙碌的伙计交织出一片繁荣景象。 吝大福,这位乾宇商会的核心人物,自高句丽归来之后,几乎未曾有过片刻的安宁。 现在的的大唐,经济的蓬勃发展重任沉甸甸地压在吝大福一人肩头。 乾宇商会内,员工们的薪资被抬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远其他活计水平。 这丰厚报酬的背后,是他们失去的宝贵闲暇时光。 他们每日从早到晚忙碌于商会的各项事务,算盘珠子的拨弄声、账册的翻阅声以及匆忙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只因大唐新近开拓了辽东和岭东两道,这两块广袤无垠且极待开发的新区域,等待着大唐对其上面做建设。 这使得乾宇商会的众人瞬间忙碌起来,甚至比朝廷的官员还要繁忙数倍。 当务之急,便是要全力解决这两道的经济发展难题。 陛下金口玉言,新打下的地盘所创造的财富盈利,优先让乾宇商会获取。 这无疑是陛下对乾宇商会的莫大信任,却也让吝大福感到责任沉重。 在他眼中,那辽东和岭东两块宝地,是两块天赐的珍宝,充满了无限的潜力。 辽东广袤无垠的黑土地,肥沃得似乎能冒出油来,仅仅是想象那土地上能产出的粮食数量,便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那黑土地上,春天播下种子,秋天便能收获堆积如山的谷物,养育无数子民。 更不用说那珍贵的皮草、珍稀的山参以及丰富的野味等物产,每一样皆价值不菲,皆是白花花的银子,是滚滚而来的财富。 吝大福一心想着要早日将这两块地方开发出来,使其盈利,若是稍有延迟,他便觉得自己像是损失了万两黄金般,心中焦虑难安,夜晚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在乾宇商会中忙碌得晕头转向的吝大福,万万没有料到,因为他那行事不靠谱的叔叔,商会竟又无端背上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开支,这无疑让他本就忙碌不堪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乾武五年春末。 在辽东和岭东两道,一座座大小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鳞次栉比地排列着。 工厂的每一根烟囱都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浓浓的白烟,那烟雾袅袅升腾,预示着这里即将开启一段繁荣昌盛的发展篇章。 遥远的西域之地,大唐的铁骑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曾经强大的西突厥,在大唐的赫赫军威之下,最终走向了灭亡。 这片广袤的土地,从此尽归大唐的版图。 在乾武五年元日盛典这个值得欢庆的日子里,大唐皇帝李承乾龙颜大悦,亲自为这片新纳入版图的西域之地赐名“新疆道”,寓意着新年开启新的疆域,大唐的疆土更加辽阔,国力更加昌盛。 西突厥施行部落制度,虽然建有几座城池,但在李世民眼中,那些城池的防御力量实在薄弱,甚至无需大动干戈地攻城,仅凭唐军勇猛的铁骑便可轻易踏平。 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大唐拥有了威力巨大的大炮,还是要试试的。 在炮火的轰鸣之下,西突厥的城池一座接着一座地灰飞烟灭,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随着唐军的步步逼近,西突厥的残部惊恐万分,只能向西仓皇逃窜,昔日强盛的西突厥宣告彻底灭亡。 李世民当机立断,将这片土地命名为安西道,寓意着大唐的安定将在这里延续。(包括如今哈萨克斯坦大部分地区,如哈萨克斯坦东部、南部等地,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其境内的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是重要的农业和商业地带,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土库曼斯坦部分地区,还包括阿富汗北部部分地区,伊朗北部部分地区。) (李白出生存疑的两个地点,一个就是在这里的碎叶城,在吉尔吉斯斯坦,历史上这里是大唐的领土。) 乾武五年五月三日,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日子,大唐帝国与阿拉伯帝国正式土地接轨。 两国之间的商队往来日益频繁,骆驼满载着丝绸、瓷器等大唐特产,浩浩荡荡地向着西方前行,而从阿拉伯而来的香料、珠宝等奇珍异宝也源源不断地流入大唐。 文化交流也逐渐增多,阿拉伯的学者与大唐的文人墨客相互切磋学问,不同的思想在碰撞中绽放出绚丽的火花,为大唐的繁荣增添了新的活力。 乾武七月二十二这一天,松州城下发生了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 松州新任都督严全收到了一则紧急消息,城外聚集了大量的吐蕃人。 之前的吐蕃,经历了亡国灭种的惨痛命运,曾经的国家体系已然崩溃,彻底沦为了一个野蛮落后的部落。 那片土地原本贫瘠荒芜,在过去的岁月里,大唐对此地并未过多关注。 但是近两年气候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气温逐渐变暖,这片曾经被视为不毛之地的吐蕃,竟也能够种出粮食了。 而那些曾经被压迫、被视为牲畜不如的吐蕃奴隶,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们从黑暗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开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种出了不少粮食。 以前他们从未敢想过,曾经高高在上、压迫他们的贵族老爷们,也会有今日的下场,会在唐军的刀下哀嚎惨叫,他们的头颅滚落于黄土高原之上,与他们并无二致。 这些曾经被压迫的灵魂,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种,这一切的改变皆源于大唐的刀锋。 他们满心感激,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于是,他们怀着最质朴的情感,用对他们来说最为珍贵的粮食,在松州城下虔诚进贡,以表达他们对大唐的深深感恩之情。 这些吐蕃人对大唐的认知极为有限,他们只知道眼前这座雄伟的松州城便是大唐的象征,甚至天真地以为大唐的皇帝就居住在这座城中。 在他们那纯粹的心中,天上的太阳便是他们的一切,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为崇高、最为赞美的存在。 故而,他们将大唐的皇帝誉为部落的太阳,在他们的认知里,太阳从东方升起,而大唐皇帝也在东方,大唐皇帝就是那最最鲜红、最最耀眼的东方太阳,是他们心中的敬仰所在。 严全丝毫不敢懈怠,立即将此事上报长安。 而陛下也极为重视,很快便给予了回复,下令接收吐蕃所有土地,废除奴隶身份,建立西藏道。 从此,这些吐蕃部落的奴隶正式成为了大唐的一份子,他们将在大唐的庇护下,开启新的生活。 乾武五年末,大唐相较于贞观年间,新增了五道,版图进一步扩大,国力更加强盛,威名远扬,四海之内皆为大唐的繁荣昌盛所折服,真可谓是盛世华章。 第409章 岁月如刀 乾武六年,暖阳普照,和风轻拂,大唐的广袤疆土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天下大定,四海升平。 历经数载的不懈努力与精心谋划,那关乎国计民生的五年计划完美收官,各行各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繁荣之象,百姓们安居乐业,街头巷尾皆是欢声笑语,处处彰显着大唐的昌盛辉煌。 随着大唐的版图不断向远方延展,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朝廷的权力触角难以触及到每一个角落,在那遥远的边疆之地和偏僻的郡县,政令的传达变得迟缓,管理的效力大打折扣。 毕竟,在这个时代,通信技术尚处于原始阶段,没有电波信号的快速传递,交通工具也十分落后,更没有后世的汽车、飞机。 一切的人员往来和信息交流,都只能依靠那日夜兼程的马匹,在道路上前行。 有些地方,距离长安隔着千山万水,路途迢迢,使得朝廷对其的掌控和治理力不从心,这无疑成为了大唐进一步发展的阻碍。 值此关键时刻,工部接到了陛下的一道神秘旨意,一项隐秘的任务落在了他们肩上。 那便是运用蒸汽机的原理,建造一种前所未有的交通工具——火车。 这对于工部来说一个充满想象力和挑战性的构想,通过燃烧煤炭,产生强大的蒸汽动力,推动着钢铁铸就的庞大车身在特制的铁轨上滚滚向前,从而实现高效、快速的物资运输和人员往来,有望彻底改变当前交通不便的困境,加强朝廷对各地的控制和联系。 工部尚书裴行俭,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命。 这任务虽然艰巨,但具有重大意义,定要倾尽全力,调集天下能工巧匠,克服重重困难,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加上还有咸阳工业部的帮助,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 在那温馨的疗养院里,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世民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神色悠然,他那历经岁月沉淀却依然威严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慈爱。 他轻轻地牵着李璟佑那稚嫩的小手,祖孙俩缓缓踱步,前往书院迎接两个女儿放学。 李璟佑今年四岁,眼眸明亮如星,机灵可爱,一路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张望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像是一只脱缰的小马驹,用力挣脱了李世民的手,迈着欢快的小短腿,快速地跟在了两个姑姑的身后,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道:“小姑姑,小小姑姑,你们放学啦,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 那稚嫩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引得周围的侍从们都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李明达听到侄子的呼喊,转过头来,看到李璟佑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和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满是欢喜。 她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从精致的绣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用布包着的热腾腾的烤玉米,递向李璟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小璟佑,这是姑姑特意给你带的烤玉米哦,快拿着,不过要慢点吃,小心烫着小嘴哟。” 李璟佑兴奋地接过烤玉米,双手紧紧地握住,脸上绽放出笑容。 接着,他又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季明的面前,伸出小手,眼巴巴地问道:“小小姑姑,你的呢?” 李季明此刻却满脸无奈,原本灵动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 这次学堂的考试成绩公布,她的名次又是倒数第一。 这让她的零花钱被先生狠狠地克扣了一番,如今连填饱自己肚子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余钱去买零食呢。 她咬了咬嘴唇,无奈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试卷,上面赫然写着“三年模拟”四个大字。 她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道:“小小姑姑没有钱哦!不过姑姑把暑假作业给你了,到时候先生要是问起来,璟佑你就替姑姑说,是你的不小心把姑姑的作业给弄丢了,好不好呀?知道了嘛?” 李璟佑那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小姑姑要给他这份奇怪的东西,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明达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心中想着这小侄子小小年纪就被迫背上了这么一个“大锅”,真是可爱又好笑。 李世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对于李季明的胡闹,他也只是宠溺地放任不管。 此刻的他,心中感慨万千,西域之战,已然成为了他辉煌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战役。 回首往昔,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仿佛还在眼前,而如今,他却无比享受这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疗养院里,每个月孙思邈都会带着一群医术精湛的医者前来为众人做细致的身体检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普通的侍从护卫,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这精心的呵护。 得益于那些倭寇的贡献,如今的咸阳医学领域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实现了质的飞跃。 外科手术这一曾经被人嫌弃的医术,也开始逐渐在各大医馆中慢慢普及开来,为无数病患带来了新的生机。 李世民和李明达曾经深受其扰的头疾,在这良好的医疗条件和悉心的调养下,也已经许久未曾复发。 李世民觉得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心情愉悦、心境平和的缘故。 若要说这看似完美的生活还有什么让他感到些许不满足的地方,那便是魏征这个固执而又忠诚的老头子了。 如今的魏征,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清晰可见,他的步伐变得蹒跚而沉重,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 可即便如此,每次见到李世民,他还是会竭尽全力挺直那已经弯曲的脊梁,用那略带颤抖的声音,滔滔不绝的怼着李世民,说完之后便绝不逗留,转身缓缓离去。 李世民对于魏征心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恼怒与不耐烦,相反,如今的他开始担忧起魏征的身体状况。 上次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得知那些曾经与他一同并肩作战、共同开创大唐盛世的老家伙们,身体都已大不如前。 李靖,这位威名赫赫的名将,已然七十六岁高龄,自战场归来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下床走动都变得极为困难,往昔的英姿飒爽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 房玄龄亦是如此,整日里昏昏沉沉,精神萎靡不振,大多数时间只能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他今年也已六十八岁了。 魏征虽说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毕竟也已是六十七岁的高龄。 岁月宛如一把无情的利刃,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李世民心中不禁感叹,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眨眼间,自己明年竟也要步入五十岁的门槛了。 有时候,当他回想起自己还是秦王时的那段意气风发的岁月,竟觉得仿佛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 那时的他,胸怀壮志,一心想要平定天下,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然而,如今的他,却开始两鬓斑白,步入暮年。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偶尔也会想到,即使是他这位被尊称为“天可汗”的李世民,也终有一天会面临死亡的降临,每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心中便难免会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但是,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窗前,他睁开双眼,感受到这温暖而宁静的晚年生活时,那丝恐惧便会渐渐消散。 他在心中默默期许,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还能再活个二十年? 他渴望能够亲眼看着阿鸢、兕子这两个心爱的女儿身披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更希望能够将自己一生所积累的帝王之道、治国之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孙子,让大唐的江山能够在子孙后代的手中继续繁荣昌盛、长治久安。 第410章 朕在这里! 魏宅,这座狭小的府邸,近日来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魏征卧病在床已有好些时日,让这位曾经刚正不阿的大唐名臣憔悴不堪。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床边的小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碗和药材。 窗外,阳光洒下,却似乎难以驱散屋内的压抑。 魏征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眼深陷,眼神中透露出疲惫。 他的呼吸微弱而沉重。 就在这看似寻常的一天,奇迹却似乎悄然降临。 魏征缓缓地动了动身子,然后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一举动,仿佛打破了某种沉寂已久的平衡。 正在外间忙碌着熬药的裴灵萱,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内的异样。 她专注地守在火炉旁,眼睛紧紧盯着药罐,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心中默默祈祷着夫君的病情能够早日好转。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魏征坐起的身影,先是一愣,手中的扇子瞬间停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她慌乱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跨到了魏征的床边。 “夫君,好些了吗?” 裴灵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又夹杂着几分担忧,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魏征,目光急切地在他脸上搜寻着答案。 魏征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光,那是一种许久未见的生机。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多年,不离不弃的妻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夫人,好多了,为夫想问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却透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魏征,裴灵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守在夫君身边,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心中焦急万分。 如今,看到他能坐起来,还能说话,她怎能不高兴呢? “夫君你说,我听着呢!” 裴灵萱紧紧握住魏征的手。 魏征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眷恋。 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了裴灵萱那满是岁月痕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似乎在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 “夫人啊,你的性子大方善良,温柔贤惠,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能在这世间与你相遇、相知、相守,是我魏征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只是如今我这身子,我心里清楚,怕是时日无多了。” “倘若有一天,为夫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莫要太过伤心。” “叔玉、叔瑜、叔琬、叔璘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个个都有出息,他们会孝顺你,会常来看望你的。” 说到这里,魏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悠远的追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见裴灵萱的那一刻,“好快啊,夫人,当初为夫遇见你时,你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如今岁月匆匆,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你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曾经的容颜已渐渐老去,变成了如今的老妇人。” 听到魏征这番话,裴灵萱的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扯出一个笑脸,故作嗔怪地说道:“怎么了,夫君,灵萱变成老妇人了,夫君就不喜欢了吗?” 魏征看着妻子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他轻轻地将裴灵萱拉到自己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给予她一丝温暖和安慰。 感受着妻子身上熟悉的温度,魏征的心中满是不舍,他微微低下头,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裴灵萱有些斑白的头发,喃喃道:“喜欢,喜欢得紧啊,只是这相聚的时光太过短暂,一想到即将与你分别,心中真是万般不舍,夫人。”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的请求,“夫人,为夫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请一下太上皇,还有那些多年的老友们,我有许多心里话想对他们说,拜托你了。” 裴灵萱靠在魏征的怀里,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用力地点点头,哽咽着说道:“好,夫君,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来,用衣袖匆忙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但没有丝毫停留。 看着裴灵萱离去的背影,魏征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舍。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或许即将走到尽头,那些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挫折与磨难,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但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大唐的江山社稷,还有那些与他一同走过风雨的老友们。 天策府,李世民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满脸慈爱地逗弄着年幼的李景佑。 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在空中欢快地挥舞着,那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为这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活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裴灵萱如同疯了一般冲进了天策府,她全然不顾自己身为裴家女子一贯注重的规矩和礼仪,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绝望。 “太上皇,太上皇,快去看看我家夫君,他快不行了,他要见你!” 裴灵萱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哭腔,“求太上皇去看看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李世民看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中全是无助。 李世民听到裴灵萱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原本拿着的玩具也差点掉落。 他猛地站起身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猛地漏掉了一拍。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孙嬷嬷,替朕照顾好太子!” 说完,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仪表形象,转身拔腿就朝着府外冲了出去。 慌乱之中,他的鞋子和袜子都跑掉了,可他却浑然不觉。 走前还大声朝着侍从们喊道:“去把其他人都叫来!” 李世民一路狂奔,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魏征那病重的身影在不断闪现。 他想起了这些年来与魏征在朝堂上的一次次激烈争论,那些直言不讳的谏言虽常常让他下不来台,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魏征是大唐的中流砥柱,是他不可或缺的挚友,是那个能在他被胜利冲昏头脑时,毫不留情地泼上一盆冷水,让他保持清醒的人。 魏府的小宅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凝重的气息。 房玄龄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到了魏征的房间。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满面通红的魏征,一言不发。 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流淌。 他们相识多年,一同辅佐李世民开创了大唐的盛世,历经风雨,如今却都已到了垂暮之年,看着魏征如今的模样,房玄龄心中感慨又悲伤,那些曾经一同奋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外面传来李世民焦急的呼喊声:“玄成,玄成。朕来看你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慌乱。 李世民一路狂奔而来,冲进房间,看到坐在床上的魏征满面通红,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魏征,眼中关切无比:“玄成,你……你吓死朕了!” 魏征看着李世民这慌慌张张的模样,注意到了他跑掉的鞋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浑浊的老泪不自觉地流淌而出。 “太上皇,您来了啊!老臣一直在等着你,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呢!” 李世民快步走到魏征的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紧紧地拉着魏征有些冰冷的手。 “玄成,你说,朕在这里,朕听着呢!” 第411章 就此别过 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几缕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过窗户的缝隙,吝啬地洒落在魏征那床榻之上。 他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却依然透着睿智,只是如今这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李世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姿僵硬得如同木雕一般,满脸的紧张。 他的喉结不断地上下耸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 魏征吃力地抬起眼皮,目光缓缓地移到李世民的脸上,看着他这副强装镇定却又破绽百出的模样,露出带着几分无奈与温情的笑容。 “太上皇,您啊,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习惯于自欺欺人。” “老臣这副残躯,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大限将至,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如今这看似精神的片刻,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任是那神医再世,仙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了。”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 李世民听到魏征这般直白的话语,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片刻的死寂之后,他才从那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不舍与无奈,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即将决堤的哀伤洪流。 “玄成啊,你这一辈子为我大唐殚精竭虑,若还有什么未竟之事,或者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要对朕说,朕定会铭记于心,绝不辜负你的嘱托。” 魏征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安详。 “陛下,老臣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特意交代的了。” “这一辈子,老臣能有幸追随陛下,辅佐您开创这大唐的千秋伟业,又能在太上皇身边继续尽忠职守,为大唐的江山社稷建言献策,实乃此生无憾,死亦瞑目了。” “老臣的四个儿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也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道路,老臣对此深感欣慰,也无需再为他们操心牵挂了。” “而夫人她,温柔娴静、善良大度,与我相濡以沫数十载,在我身边默默支持这些年若没有她的付出,老臣恐怕难以熬过。” “只是,老臣这心里啊,终究还是有些割舍不下,或许是老臣太过贪心了,贪恋这世间的繁华盛景,贪恋这大唐的昌盛安宁,贪恋与太上皇和诸位老友共同度过的每一段时光,每一个回忆啊。” 说到此处,魏征的眼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那泪光中闪烁着他对这一切的深深不舍。 “老臣,舍不得太上皇啊!” 魏征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深沉的情感如同一股温暖而又略带苦涩的暖流,缓缓地流淌进李世民的心田。 房玄龄在一旁嘴角颤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 李世民紧闭双眼,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泪水,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滴落在他那紧握的双手上。 “玄成,玄成啊!朕,也舍不得你啊!” 他哽咽着说道。 魏征对她来说,是无可替代的稀世珍宝,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惜。 “哈哈。” 魏征轻轻地笑了笑,笑声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紧接着,他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整个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躯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缓了缓气息,魏征继续说道:“太上皇,老臣这一辈子,在朝堂之上,常常与您各抒己见、争锋相对。” “在长安之时,那是出于一片赤诚的公心啊,因为当时太上皇您身为陛下,肩负着江山社稷的千钧重担,老臣身为臣子,自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指出治国理政中的瑕疵与不足,助陛下成就一代英名,让我大唐的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河清海晏。” “但到了咸阳之后,老臣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些私心作祟了。” “陛下年轻有为,睿智果敢,已无需老臣过多的唠叨与劝诫。” “而太上皇您,在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沧桑之后,更能理解老臣的一片苦心与忠肝义胆。” “只有在您身边,老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只有对您劝诫几句,老臣这心里才能感到踏实和安宁。” “所以,太上皇,老臣对不住您了啊!” 此时的魏征,像是放下了心中积压已久的一块巨石,将深埋心底的话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后的坦然。 李世民不断地摇着头,眼中满是真诚的光芒。 “玄成,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对朕的劝诫,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朕都感激不尽。” “若不是你这些年的直言不讳、忠言逆耳,朕不知要在治国理政的道路上犯下多少不可挽回的错误。” “你的每一句谏言,都让朕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迷失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万象之中。” “朕对你的感激,无法言说啊” 听到李世民这番情真意切的话,魏征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从千斤重担下解脱出来一般,轻轻地靠在了床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怪老臣就好,不怪老臣就好啊!” 他微微喘着气,“老臣这是寿终正寝,是顺应天命的自然之事。” “陛下,老臣走后,不要挂白布,就挂红布,这是喜事,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啊!” “让大家都好好地吃上一顿,也算是老臣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但切记不可铺张浪费,如今这大唐的每一分一毫的钱财,都来之不易,都要用在刀刃上,用来造福百姓,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富足。”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只见程咬金、尉迟敬德、李积以及坐着轮椅的李靖等人匆匆忙忙的进来。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忧心如焚的神情,脚步慌乱。 裴灵萱红着眼睛,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正在与太上皇聊天的魏征,轻声说道:“夫君,都来了。” 魏征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妻子的感激。 “辛苦你了,夫人!”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嗡嗡,但却充满了深情厚意。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对妻子的爱更加浓烈而深沉。 看着这一屋子的老朋友,魏征的嘴唇微微颤抖,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变得花白稀疏的胡子,眼神中闪过眷恋,回忆着之前与他们共度的峥嵘岁月,回忆着他们一同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 “活下去,大家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坚定无比。 “我大唐现在越来越好了,只可惜我见不到那更加辉煌灿烂的一天了。” “你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到时候,别忘了来告诉老臣啊!” 众人围在魏征的床边,眼中皆有不舍之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程咬金虎目含泪,那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声音此刻也变得低沉,充满了不舍。 “老魏,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俺老程还等着你一起喝酒呢!咱说好的,要一起喝遍这天下的美酒,你怎么能食言呢?” 魏征笑了笑,做着最后的道别。 “知节啊,以后怕是没机会与你把酒言欢了。你这性子,以后可要多听太上皇和玄龄的话,莫要冲动行事。” “这大唐的江山,还需要你们这些忠臣良将继续守护啊。” 程咬金用力地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着,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裴灵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丈夫与老友们一一嘱托,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她的心中悲痛万分,但也为丈夫能有这些情深义重的朋友而感到欣慰。 魏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浅,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 “舍不得啊,真舍不得啊。真想看看,日后的大唐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向往,那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对这片土地的深深眷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心系着大唐的兴衰荣辱。 魏征的手开始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那动作缓慢而无力。 接着,他又轻轻地摸着床上被子的边缘,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之中,又像是在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李世民看着魏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心中猛地一紧,他在旁边轻声地叫着他:“玄成,玄成!你在干嘛?” 声音中带着不安,他害怕魏征就这样突然离他而去,消失在这茫茫的世界之中。 魏征不为所动,他的眼神愣愣地看着前方,摸完被子后,他的双手不断地在前方挥舞,像是在理着一团看不见的丝线。。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泪水肆意流淌,却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生怕惊扰了魏征这最后的安详。 他们静静地看着魏征,谁也不愿意打破这最后的宁静,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魏征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那逐渐微弱的呼吸声。 就这样,众人静静地看着魏征理了一分钟,那一分钟,仿佛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如同生命的最后倒计时,每一秒都显得如此珍贵。 “夫人,夫人!”魏征口中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微弱的呼唤声一下子让众人惊醒。 裴灵萱连忙上前,坐到了魏征的旁边。 魏征用着最后一丝力气,靠在了裴灵萱的怀里,闻着妻子身上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他充满了安全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温馨的岁月。 他像个孩子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容,在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牵挂,坦然地迎接生命的终结。 在他的脑海中,一生的经历如同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缓缓展开。 从年少时的胸怀壮志、意气风发,到为官后的刚正不阿、直言敢谏。 从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激烈争论,到与老友们的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从大唐的初建时的艰难困苦,到如今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如此珍贵,如同璀璨星辰般镶嵌在他的记忆深处。 最后一幕,是他脑海中勾勒出来的大唐盛世,那是一个充满希望、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四方来朝的理想国度,他知道,陛下一定可以达到,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乾武六年初夏,一代谏臣魏征安详地死于他夫人裴灵萱的怀里。 那一刻,整个大唐都在为这位谏臣的离去而默哀。 他的离去,如同星辰陨落,但他的精神和功绩,将永远铭刻在大唐的历史长河中,成为后世传颂的佳话。 大唐魏征,就此别过。 第412章 辫子 两仪殿内,朱红色的立柱高高耸立,殿顶的藻井雕饰繁复精美。 李承乾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雕刻着龙纹的太师椅之上,他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前方,正与内阁成员们进行着一场关乎大唐接下来走向的会议。 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内阁齐聚在此一起商议,这事情就小不了。 齐先生一袭素色长袍,神色淡然平和,静静地站在一旁。 王珪身着朝服,头戴官帽,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马周身形清瘦,面容却透着几分坚毅,此时也满脸愁容,双手交握,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措辞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陈福生和赵浮生二人并肩而立,他们不时地交换着眼神,眼中的不安清晰可见。 狄仁杰一袭黑色官服,神情肃穆,目光深邃,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手中的笏板被他紧紧握住。 武媚娘身姿婀娜,却也神情凝重,蛾眉轻蹙,站在一众大臣中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场。 而今日所探讨的话题,除了齐先生依然保持着那份云淡风轻的姿态外,其余众人皆眉头紧皱,面色沉重。 只因陛下今日所言,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陛下竟然打算恢复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之盛况。 遥想当年,汉武帝力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此,儒家思想便如同一位无形却至高无上的精神帝王,深深地扎根于世人的灵魂深处,成为了整个社会的精神主宰。 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这些儒家的核心理念,宛如一条条无形的铁链,紧紧地束缚着人们的言行举止,也构成了朝廷长期以来稳定运转的基本规则。 在场的每一位内阁成员,都知道儒家学说实则是皇帝用以驾驭天下、掌控人心的精妙手段。尽管他们心里明白这一点,但在现实中却不得不遵循儒家所制定的各种繁文缛节行事,丝毫不敢有所违背,这便是儒学那令人敬畏甚至畏惧的强大力量所在。 可如今陛下却要亲手打破这个在人们精神世界中屹立千年的“皇帝”,在众人看来,这无疑是自断臂膀的危险之举。 当下的大唐,疆土正不断地向外拓展,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着形形色色的百姓。 在这样的关键时期,陛下的权威和影响力必须如同参天大树的根系一般,深深稳稳地扎根于百姓的脑海之中,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大唐的根基稳固,不至于陷入混乱动荡之中。 可若是在此时贸然开启诸子百家争鸣的局面,让各种各样的学说蓬勃兴起,相互争鸣、相互冲突,届时人心必定会陷入迷茫混乱,各种潜在的矛盾也会随之激化,天下大乱的局面恐怕将难以避免。 “陛下,”马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上前一步,面容诚挚,眼中满是恳切地说道,“臣以为革新思想这等大事不妨暂且搁置一下。 如今我大唐新添五道,然而这些地区的局势尚不稳定,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们还未能将其彻底掌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陛下急于革新思想,臣担心会引发更多难以预料的问题,所以臣觉得还是等待合适的时机为好。”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马周的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微微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缓缓扫过内阁的其他人,轻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作答,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一同拱手,齐声说道:“陛下,臣等附议。” 齐先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齐先生身上,问道:“齐太师,你对此有何看法?” 齐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思想革新绝非如想象中那般简单易行,它绝不是像割掉一块肉一样,割掉了就一了百了。” “儒家思想经过千百年的传承沉淀,早已在人们的脑海中铸下了一道坚固无比的锁,陛下想要一次性将这把锁解开,臣实在难以看好。” 李承乾听着齐先生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还请齐太师继续说下去。” 齐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陛下,这把锁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锁孔都已经被岁月的锈迹侵蚀得几乎消失不见。” “即便现在有一把看似合适的钥匙,想要插入锁孔都极为困难,更遑论将其扭动打开了。” “陛下所说的方法,臣心里明白,但在臣看来,这就如同用钥匙开锁,即便钥匙已经插入,却也无法扭动分毫,看似开锁了,实际上却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臣认为,若要真正解除这道深植于人们脑海中的锁,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火熔。” “以熊熊烈火将其熔化,方可打破这千年来的禁锢。” “但这烈火必然会带来剧痛,整个过程必定充满艰辛磨难。” “所以,臣的意见和其他人既相同又不同。在当下,臣也不认同进行思想改革,但是对于未来,臣认为循序渐进之法并不适用。” “若要彻底进行改革,我大唐势必会陷入一场翻天覆地的动荡之中,而这样的代价,以我大唐目前的状况而言,根本承受不起啊。” “陛下,时机未到啊!”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齐先生的话,久久没有言语,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把这件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后世的情景,那辫子哪里只是长在人的头上,分明是深深地长在了人的心里。 即便头上的辫子被强行剪掉了,可人们心中的辫子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许多人都认为大清已经灭亡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大清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重生了。 第413章 哀荣 李承乾身着龙袍,身姿端正地坐于太师椅之上,然而那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纠结。 台下,内阁成员们或神情严肃,或面露忧色,站立在两侧。 自李承乾提出那革新思想的大胆构想后,殿内便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从沉稳持重的王珪,到思维敏捷的马周,每一位大臣都言辞恳切地表达了反对之意。 他们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将李承乾的想法紧紧束缚。 李承乾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革新之路从来都是荆棘满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看到的是一张张写满忧虑的脸庞。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的那份执着与冲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冷静。 “罢了,此事确非一蹴而就。如今既然难以推行,那便暂且搁置。” 思想的变革,需要的是耐力与毅力,而非一时的爆发力。”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既然如此,不妨从长计议,还是先将这些新思想,慢慢播撒在学堂的教材之中。” “孩子们才是我大唐未来的希望。” “从他们开始,逐步培育新的观念,或许方能以柔克刚,水到渠成。” 李承乾话一落音,殿内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似乎对皇帝的决定表示认可。 紧接着,众人纷纷拱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同时也是为这暂时平息的争议画上一个句号。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之后,殿外突然传来小宦官那尖细的声音:“陛下,张指挥使求见。” 这突如其来的通报,打破了殿内刚刚恢复的平静,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地望向殿门,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进。”李承乾微微坐直身子。 只见张显怀匆匆忙忙地步入殿内。 “陛下,咸阳急报,是太上皇特意命人送来的。” 张显怀喘息未定,递上一份加急文书。 李承乾听到此言,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父皇的晚年生活一向安宁平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要如此火急火燎地送来急报?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疗养院出事了?” 李承乾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来,给朕。” 李承乾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他伸出手。 张显怀急忙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将急报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急报,目光急切地扫过那纸张上的文字,一瞬间,他的眼神凝固,手中的急报微微颤抖。 殿内的大臣们见状,面面相觑,心中满是不解。 他们看到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中失落无比,平日里那威严的气息也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王珪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陛下,这急报上到底有何要事?难道是太上皇的龙体欠安了吗?” 李承乾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轻轻地将急报放在桌上,随后,他慢慢地靠在那太师椅上,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魏征走了。” 短短四个字,瞬间让众人陷入了震惊之中。 “魏征?走了?” 王珪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大声喊了出来。 是啊,这可是魏征! 在大唐的官员之中,若论谁的名声在百姓之间传颂得最为广泛,那无疑非魏征莫属。 他是那个敢于直面龙颜、直言不讳地进谏的臣子,是百姓眼中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硬骨头。 他的每一次进谏,都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朝堂的弊端与不公。 他的每一句忠言,都照亮了皇帝治国理政的道路。 在百姓的心中,魏征就是不畏强权的化身,是他们心中的楷模。 这样的人,深受百姓的推崇,如今却突然离世,怎能不让人感到惋惜不已呢? 众人听闻魏征离世的消息,眼中皆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感慨,有哀伤,也有对时光流逝、物是人非的喟叹。 魏征的那些所谓“朋友”,或许更多的只是朝堂上一同共事的同僚罢了。 他们在朝堂上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一起为大唐的繁荣而努力奋斗。 岁月悠悠,共事久了,情谊自然而生。 如今随着上一代人逐渐老去,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曾经熟悉的那个时代,也终将离他们远去,只留下回忆在风中飘荡。 他们所哀伤的,不仅仅是魏征的离去,更是那个他们的那个时代开始消逝了。 若说魏征真有一位挚友,那或许唯有李世民了。 李承乾静静地闭着双眼,久久没有睁开。 “魏征离去,朕心悲痛,难以自持。传朕旨意,明日起停朝三日,以寄哀思。” 李承乾的声音略显疲惫。 “正好你们都在,齐太师,便有劳你来为朕执笔。” 李承乾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齐先生。 齐先生拱手行礼,道:“是,陛下。” 说罢,他稳步走到桌前,轻轻地铺开宣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刚刚研磨好的墨汁。 “陛下。”齐先生轻声唤道,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之意。 “嗯。”李承乾应了一声。 “追赠魏征为司空、相州都督,谥号‘文贞’。” “魏征生前曾言要丧事从简,但朕又怎能如此亏待我大唐的功臣?” “朕定要为他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给予他应有的哀荣。” “命长安九品以上官员皆须参加魏征的葬礼,赐予羽葆、鼓吹,依太上皇的旨意,让他陪葬昭陵。” “朕,要亲自为魏征墓碑撰文书丹。” 在这悲痛的时刻,李承乾要用最高的礼遇,送这位大唐的谏臣最后一程。 …… 史官记载。 乾武六载,商序初临,帝为魏徵举丧,礼备隆盛。 长安、咸阳两地九品以上僚属咸集,皆着素服,齐赴丧所。 帝以赤缯饰丧仪,此非寻常之举,乃顺徵生平耿介、忠直之性,以全其身后昭昭之德,亦示荣哀之意也。 帝亲为徵之墓碑撰文并丹书之,其文辞恳挚,笔力沉雄,书尽君臣相知之情,亦铭徵一生之勋业。 当是时也,太上皇闻丧驾临,见此景状,念及徵往昔之忠谠,潸然泪下,泣涕如雨。 继而太上口占曰:“夫以铜为鉴,可端衣冠之容;以史为鉴,能明兴废之由;以人为鉴,得晓得失之理。” 众闻之,皆颔首称是,咸思魏公之贤,感其于国之重,其德馨也,当为后世之范。 第414章 看望 魏征这位曾以直言敢谏而名震朝堂的贤臣,已然溘然长逝。 他的离去,在大唐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难以填补的空洞。 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会因某一个人的逝去而停止其既定的轨迹,大唐依旧在岁月的道路上坚定地迈进,向着未知的远方前行。 仿若只是眨眼之间,乾武六年的光阴便已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悄然流逝,岁末的钟声即将敲响,空气中弥漫着岁末年终的特有气息。 魏征尚在疗养院时,那里常常会传出他激昂的论辩之声,与李世民就家国之事各抒己见,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其余也都会出来纷纷看热闹。 可如今他已离去,疗养院仿佛被抽走了几分生气,那曾经熟悉的争吵声再也听不到了,徒留下一片寂静空旷,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变迁无常。 这一年,李承乾做出了决定——今年停办元日大典。 在这个本应弘扬国威,接受万国来朝的节日里,他却选择了避开喧嚣,早早地带着苏芷和璟仪前往幽庭居住。 他希望能在这片宁静之地寻得内心的安宁,同时,他还贴心地将苏芷的家人一并接来,在这岁末寒冬之际,让亲情的温暖驱散心头的阴霾,慰藉彼此的心灵。 李世民,这位曾经主宰大唐乾坤的帝王,如今虽已步入人生的暮年,但他对魏征的牵挂却从未减少。 几乎每日,他都会在散步之时,不由自主地路过魏征的宅子,每一次驻足凝望,眼中都饱含着复杂的情感。 他同时也关心着裴灵萱的生活状态,更是在怀念与魏征共事的往昔岁月,那些一起为大唐的繁荣而殚精竭虑的日子。 房玄龄的妻子卢淼雨,时常前往看望裴灵萱。 在她的陪伴下,裴灵萱那因挚爱离去而陷入悲痛的情绪,总算是暂时稳住了,不再如最初那般令人揪心。 自魏征离世后,房玄龄的精神状态便如同逐渐西沉的夕阳,愈发昏沉黯淡。 大多数日子里,当温暖的阳光洒在庭院之中,卢氏便会小心翼翼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出来晒太阳。 阳光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略带凄凉的画面。 与房玄龄相似,李靖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 这位曾经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将军,如今也被岁月消磨得失去了往日的雄风。 今年一过,李靖便将年满七十七岁高龄,对于一位经历了无数战火洗礼的将领而言,能在这乱世之中安享如此高寿,已然是极为罕见的。 即使是普通百姓,能活到这般岁数,也足以成为邻里间传颂的佳话,令人心生敬佩。 房玄龄也是如此,过了年便要迎来六十九岁的生辰,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衰老的痕迹。 李承乾自魏征撒手人寰的那一刻起,便将这些大唐的开国元老们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这些老臣们是大唐得以建立并繁荣昌盛的基石,他们的经验与智慧是大唐无比珍贵的财富。 正因如此,今年他特意提早了半个月来到咸阳,只为能多些时间陪伴这些昔日的功臣们,看看他们的生活状况,给予他们一些来自皇帝的关怀。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交替,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万物无法逃脱的宿命。 李承乾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便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这些为大唐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元勋们,都会如同秋叶般,一片接着一片地凋零逝去。 他虽贵为皇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却也无力与无情的岁月抗争,无法阻止生命的消逝,就如同他无法让高悬于天空的太阳停止运行一般。 旧人渐渐离去,新人必然会涌现出来,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李承乾却始终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在他的心中,这些开国元老们不仅仅是臣子,更是带着他一同走过风雨历程的长辈。 倘若有一天,大唐的再也看不到这些熟悉的面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那大唐,似乎就会失去某种独特的韵味,不再是他理想中那个充满激情与热血的大唐了。 这一日,寒风凛冽,吹起地上的积雪。 张显怀和秦如召手提陛下精心准备的礼品,神色恭敬地跟随着李承乾,一同前往养老院拜访那些为大唐奉献了一生的功臣们。 一路上,李承乾的心情颇为沉重,他既期待着与老臣们的相见,又担心看到他们衰老虚弱的模样。 当他们来到程咬金、尉迟敬德、李积等人的居所时,看到几位老将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依旧能够畅快地吃喝,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去享受洗脚之乐,李承乾的心中不禁稍感宽慰。 李世民的身体状况也还算硬朗,尽管魏征的离去让他的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好在还有孙子孙女在身边承欢膝下,为他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欢乐,让他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感受到了亲情的慰藉。 李承乾心中最为担忧的,还是房玄龄和李靖。 尤其是李靖,自西域征战归来后的这短短一年时间里,仿佛被岁月狠狠地抽走了精气神,衰老的速度令人心惊。 往昔那挺拔的身姿如今已变得佝偻,曾经锐利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已然憔悴得不成样子。 房玄龄也是如此,往昔的睿智,如今也已被岁月消磨殆尽,只留下一副虚弱的身躯和一颗疲惫的心。 最让李承乾揪心的是,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气异常寒冷,早上还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对于这些年迈体弱的老人来说,冬天无疑是一年中最为难熬的季节。 尽管他们的居所中,无时无刻都供应着最为优质的兽金碳,暖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竭力驱赶着寒意,但李承乾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能否安然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岁月的霜刀雪剑对于这些老人来说,是无比残酷的,每一个寒冷的夜晚,每一场凛冽的风雪,都可能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道难关。 李靖的宅子颇为宽敞,庭院中积雪皑皑,一片银白。 当李承乾一行到来时,那位快要步入暮年的红拂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行了一个万福礼,那动作中透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内敛。 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便带着张显怀和秦如召两人,缓缓走进了李靖的卧房。 卧房内,温暖如春,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靖正躺在床上,背靠着柔软的靠垫,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中捧着一本书,专注地阅读着。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李靖抬起头,当他看清是李承乾时,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那动作虽显迟缓却依旧带着从军之人的干练。 李承乾见状,连忙快步上前,伸出手制止道:“药师,无需多礼,朕挂念你,特地来看看你!” 李靖听到李承乾这关切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说道:“劳烦陛下挂念了,老臣这身体不中用了,如今卧病在床,不能再为陛下分忧,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药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大唐军神,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次朕来,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 第415章 武将传承 李承乾神色关切地轻轻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张显怀立即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那早已准备好的礼盒递到李承乾手中。 这礼盒用上等的红木制成,边角处镶嵌着精致的铜片,盒面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 “药师啊,”李承乾微微侧身,面向李靖,目光关怀,“辽东那可是块宝地,钟灵毓秀,好东西数不胜数,尤其是药材,得益于那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年份都高得很呐。” “朕特意安排了宫中经验丰富的御医,仔仔细细地挑选甄别,这些药材可都是两百年以上的珍品,药效绝佳。” “来到咸阳后便让医学部依据各位爱卿的身体状况,精心调配了一番,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月的用量。” “药师啊,你务必每天按时熬上一碗喝,可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这药既能补气血,又能让你身子骨愈发硬朗,久而久之,还能长不少力气呢。” 说着,李承乾轻轻打开礼盒,将里面已经打包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材展示给李靖看。 “还有啊,朕听闻爱卿素来喜爱老虎,那可是百兽之王,勇猛无畏。” “朕本想着给你弄只活的大老虎来,可这一路辗转,实在不易,无奈之下,朕命人寻来了两张虎皮。” “这虎皮是从体型健壮的辽东虎身上剥下,又经过能工巧匠精心鞣制,毛质柔软顺滑,保暖效果好,晚上盖在身上,定能让你周身暖烘烘的,睡个好觉。”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张显怀将虎皮展开。 只见那虎皮上的黑色条纹虎虎生威,在室内黯淡的光线下,竟也折射出一种威严的气息。 李靖凝视着李承乾,眼中泪光闪烁。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老臣多谢陛下如此费心!” “陛下对老臣的关怀,实在是令老臣汗颜啊。” “老臣定当谨遵陛下旨意,按时服药,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李承乾缓缓在李靖的床沿边坐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床上那本翻开的书上,他好奇地伸出手,将书拿起,仔细端详着封面和书页,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打趣道:“药师,朕原以为你看的会是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呢,毕竟你一生征战沙场,对兵法谋略了如指掌。” “没想到,如今你这一大把年纪了,却对这话本上的内容感兴趣啊?” 李靖闻言,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那已经雪白如霜的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透着几分追忆的神色,缓缓说道:“陛下,天下兵书,老臣早已烂熟于心,多年的征战生涯,让老臣在这用兵之道上,自信还是有些心得,也不惧与任何古人一较高下。” “只是如今年岁渐长,精力不比从前,那些兵书文字古板生硬,看起来颇为费神。” “反倒是这话本上的内容,虽看似简单通俗,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让老臣时常读来,感触颇多。” “就说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短短几句话,便道尽了人生的无常与少年人的无限可能。” “陛下,您瞧瞧,少年人多好啊!” “他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心中怀揣着远大的抱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天地之间任他们驰骋翱翔。” “哪怕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撞得头破血流,也毫不畏惧,只因他们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失败了大不了重新再来。” “可一旦像老臣这般上了年纪,顾虑便多了起来,行事便越发谨慎,因为知道自己已没有太多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便输不起了。” “老臣这一生,承蒙陛下和太上皇厚爱,在战场上也算有些建树,从未打过败仗,旁人或许以为是老臣用兵如神,实则不然。” “老臣不过是随着年纪增长,越发谨慎,不敢输罢了。” “其实,老臣打的第一次仗,那时年少轻狂,心中并无必胜的把握,也未曾想着一定会赢,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便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李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像是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那时的他,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李靖的讲述,心中暗自欣慰。 他明白,一个人只要心中还有所牵挂,还有感慨,便说明他的精气神还在,这对于李靖的身体恢复,想必是有益无害的。 “药师,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朕还等着你身子骨硬朗起来,再给朕讲讲那些往昔的峥嵘岁月呢。”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他轻轻拍了拍李靖的手。 李靖微微点头,目光转而望向李承乾,眼神中忧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您也要保重龙体啊。” “老臣虽身处这疗养院中,但也听闻了陛下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实在是辛苦了。” “陛下如今还年轻,精力充沛,但也切莫以为自己正值青春年少,便肆意挥霍身体。” “须知,凡事都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方能长久,这才是治国理政、修身养性的最佳之道啊!” 李承乾认真地聆听着李靖的每一句话,心中感动。 他紧紧握住李靖那苍老的手,真诚地说道:“爱卿,你的话醍醐灌顶,朕定当铭记于心,受教了。” “爱卿且放宽心,安心养病,朕会时常来看望你的。” 秦如召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默默地注视着李靖,心中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他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吐蕃之战,那时的李靖老将军还能轻松自如地拉开硬弓,一箭射出,敌军无不胆寒。 可谁能料到,时光竟如此无情,仅仅过去短短几年时间,曾经那位令敌人勇猛无敌的老将军,如今却已虚弱地躺在了这床榻之上,生命的流逝让人感叹不已。 李靖察觉到了秦如召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他,轻声唤道:“如召啊。” 秦如召听到李靖的呼唤,连忙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李靖床前,微微弯腰,轻声说道:“老将军!” 李靖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豁达。 他缓缓说道:“如召啊,生老病死,乃人生之常态,谁都无法逃脱这一天的到来。” “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在这世间走过了大半辈子,如今也该是时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腾出位置了。” “古人云‘老而不死是为贼’,虽说这话有些偏激,但也不无道理。” “我们不能一直占着这位置,阻碍你们这些年轻人建功立业啊。” “今日你来得正好,不然我也正打算叫人去唤你一声呢。” 说着,李靖抬起手指了指后面的柜子,“在那个柜子里,放着我这一生征战沙场的感悟与经验。” “你走的时候带上,如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渐渐力不从心,大唐的江山社稷以后就要靠你们年轻一辈的武将去守护和开拓了。” “如今天下虽说大体已定,但周边仍有不少外患。” “那些外邦势力,虽说在国力上不及我们大唐强盛,但也不可轻视小觑,他们对我们大唐的土地和财富一直虎视眈眈,时刻都在寻找机会侵扰我们。” “所以,我大唐将领,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唯有赢,且要一直赢下去,我们的使命就是不断开疆扩土,绝不能让敌人占去我们一寸土地,丢城弃地,这是我们的耻辱,你一定要记住!” 李靖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对秦如召的殷切期望,在这一刻,他将自己一生的信念和责任都传递给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将领。 秦如召挺直了腰杆,表情庄重地看着李靖,大声说道:“老将军放心,您的话,如召铭刻在心,定当以此为训,时刻警醒自己,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就好,那就好!” 李靖欣慰地笑了笑。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人传承了啊。 “如召啊,你天生神力,这是上天赐予你的优势,当年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自叹不如。” “但是,你要明白,身为一军主帅,最重要的并非是个人武力有多高强,而是要有智谋,要有一颗善于谋略筹划的心。” “就像那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神勇无比,可最后的结局又如何呢?” “还不是落得个乌江自刎的悲惨下场。” “所以,如召你一定要记住,莫要学那项羽,日后在战场上遇到战事,切不可冲动行事,盲目地凭借武力去拼杀。” “要知道,战场上有伤亡,这是无法避免的正常之事,切不可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牺牲而失去理智,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旦上了战场,每个人都要有为了胜利牺牲的觉悟,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赢,只有赢,才能保卫我们的大唐,守护我们的百姓,才能让大唐长治久安!” 秦如召听着李靖的谆谆教导,他缓缓在李靖的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光坚定地望着李靖,再次郑重地说道:“老将军放心,如召定如老将军所盼,奋勇杀敌,为大唐的繁荣昌盛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416章 房相 从李靖府邸缓缓步出,李承乾仰头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那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阴霾仿佛也随之散去了一些,心情放松了不少。 回想起李靖虽卧病在床,却依旧思维清晰,言谈间满是对往昔的追忆和对未来的期许,李承乾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至少从李靖今日的精神状态来看,只要安心调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让李承乾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马车在雪地里缓缓前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多时便来到了最后一站——房玄龄的府邸。 这座府邸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宁静,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李承乾轻轻推开府门,庭院中一片银白,几株梅树在墙角处傲立,枝头的梅花在雪中绽放,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气。 房玄龄这位在贞观乾武两朝为大唐鞠躬尽瘁的老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火炉旁烤火。 他那单薄的身躯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虚弱,目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静静地看着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李承乾轻轻开门而入,细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卢淼雨首先察觉到有人进来,看见是陛下,她急忙站起身来,正要行礼,李承乾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摆手示意:“房夫人免礼。” 他的声音轻柔,生怕惊扰了这屋内的宁静。 坐在轮椅上的房玄龄听到声响,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与沧桑,朝着李承乾的方向看了看,嘴唇微微动了动,有些虚弱地开口问道:“陛下,您来了啊?” 李承乾的心中猛地一揪,看着眼前这位大唐曾经的宰相,如今却被岁月侵蚀得如此憔悴的老臣,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李承乾快步走到房玄龄身边,搬过一把椅子,轻轻地坐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出手,紧紧握住房玄龄那苍老而纤细的手。 入手之处,李承乾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手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心中的愧疚之感愈发浓烈。 “房相,朕来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李承乾的声音略带沙哑,眼中自责心疼无比,“朕心中有愧啊,要是当初没有把你留在长安,让你在朝堂上日夜操劳,你或许也不会如此辛苦,身体也不会垮成现在这个样子。” 房玄龄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透着几分豁达:“陛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老臣身为大唐的臣子,之前担任宰相一职,肩负着辅佐陛下治理国家的重任。” “如今虽已年迈,却也忝为大唐的阁老,在其位,谋其政,这本就是老臣应尽的职责。” “陛下待老臣不薄啊,老臣心里明白得很。” “老臣这副身体,自己心里也有数,陛下不必过于担心。” 说到这里,房玄龄有些感慨,“老臣比魏老头的身子骨可好多了,他还比老臣小一岁呢,却这么不经扛。” “老臣啊,再扛两年应该不是问题。” 房玄龄微微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释然,“老臣这一辈子,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想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就不想再多想那些烦心事了,只想这样静静地放空一下自己,陛下莫怪。” 李承乾重重地点了点头,:“房相胡说些什么呢?朕怎么会怪你。要说怪,也应该是朕对不住你房相啊!” 房玄龄再次摇了摇头,眼神感激:“陛下,你对我们房家,可谓是仁至义尽。” “遗爱的事情,老臣一直都知道,陛下在其中所做的种种,老臣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老臣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陛下的这份恩情,所以这么多年来,老臣只能在政务上更加勤勉努力,希望能为陛下分担忧虑。” “如今,老臣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对陛下说出这句话了。” 房玄龄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泪光闪烁,“陛下,谢谢你啊,保全了我房家的体面。” 李承乾叹了口气,“房相,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 “我大唐很快就又要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了,房相,朕想让你和我一起看看,好吗?”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陛下,老臣答应你,一定会努力调养身体,和你一起看看这新的时代。” 房玄龄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无法让他看到那一天的全貌,但他愿意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再努力一把,哪怕可以看一眼都好。 “陛下,大唐能遇见你这样的君主,是大唐的幸运,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房玄龄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力量,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第417章 家常里短 寒冬腊月,乾武六年的末梢之际,长安城中银装素裹,瑞雪纷飞,可寒冷的天气并未阻挡人们对于新生活的热切期盼。 历经无数个日夜的艰苦奋战,长安通往咸阳的铁轨,终于稳稳地盘卧在广袤的大地之上,顺利铺设完成。 紧接着,大唐的第一列火车风驰电掣般地完成了试运行,那震撼人心的汽笛声,也预示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疗养院之内,华灯璀璨,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氛围。 几桌桌丰盛的团圆饭已然摆好,桌上摆满了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虽不见那些珍稀至极的奇珍异馐,但每一道菜品都色香味俱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袅袅升腾在这温暖的宫殿之中。 席间的气氛因为少了魏征有些莫名的低沉。 李世民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随即转过头去,对着坐在上位的李承乾,满脸笑意地打趣道:“我说皇帝陛下啊,你瞧瞧,这每年的菜色似乎都没什么变化,虽说这些饭菜也算得上可口,但如今我大唐四海升平,国富民强,百姓们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我们难道还需要这般克勤克俭地过日子吗?” “依朕看,不妨命人整些山珍海味来尝尝,也让大伙都开开眼界,享受享受这太平盛世的福泽。”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瞬间打破了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 一众跟随李世民出生入死、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赫赫战功的老臣们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纷纷响应起来。 程咬金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他满脸通红,大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俺老程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闹腾了,平日里粗茶淡饭也就罢了,可今日乃是元日佳节,阖家团圆之时,怎么能少得了那些美味佳肴呢?” “俺听闻那辽东的狍子肉质鲜嫩多汁,咬上一口,满嘴留香,还有那灵芝,更是滋补养生的上品,这等好物,若是能在此时品尝一番,那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这些菜在菜市场上也经常能见到,哪能与山珍海味相媲美呢!陛下,您就下令!” 说罢,他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尉迟敬德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紧跟其后。 他霍然起身,说道:“陛下,俺老尉迟也听闻那辽东的野味滋味绝佳。” “如今我大唐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咱们这些为大唐拼死拼活的老臣,吃些好的,也算是应得的犒赏。” “况且这元日之际,尝些新鲜玩意儿,也无伤大雅,陛下您说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 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李承乾的动作微微一滞,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抬起头来,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静静地扫视着众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一股压力所笼罩,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凝固,大家都察觉到了陛下情绪的变化,一时间,众人的面容略显紧张。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位刚才还叫嚷得最欢的老臣,此刻心中不禁有些发虚。 他们偷偷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诸位都是我大唐的功臣,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勋劳,享受享受倒也无可厚非。” “朕给了你们优渥的待遇,但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我们领导着这个大唐,要是我们沉迷于享乐,那天下的百姓怎么办?” “朕上位时就说过,我大唐,于天下百姓共天下,百姓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朕的餐桌上,没有山珍海味,若是诸位爱卿想要吃些好的,不妨自己私下里去准备。” 李承乾的话。让不少人想到了那个固执的老头。 程咬金挠了挠头,脸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连忙说道:“陛下,莫要动气,俺老程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刚刚一时口快,说错了话,陛下,俺敬您一杯,给您赔罪了。” “这饭菜,其实……其实味道极好,极好啊!” 说着,他端起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酒水都险些洒出杯外,小心翼翼的不行。 尉迟敬德也赶忙在一旁举起酒杯,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声音略带焦急地说道:“陛下,是我们这两个大老粗不懂事,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他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等待着陛下的发落,整个场面显得尴尬无比。 李承乾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中闪过无奈,但更多的是包容。他拿起酒杯,对着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犹如一团烈火在胸膛中燃烧,将心中的理想浇的越发滚烫。 见李承乾如此举动,酒桌上的气氛这才渐渐缓和了许多。 众人高悬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下,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只是这笑声中,似乎多了几分对陛下的敬畏,少了先前的肆意张狂。 只能吃些流食的房玄龄和一旁的齐先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身为一国之君,李承乾肩负着天下苍生的福祉,在这看似简单的饭桌之事上,却彰显出了他心怀天下的胸襟,让人不禁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刮目相看。 李世民原本也因这场小小的风波而略显尴尬,此刻见儿子主动化解了局面,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身上。 他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宠溺的笑容,一会儿逗逗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孙子,一会儿抱抱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还拉着李季明,亲昵地说着悄悄话,欢声笑语不断。 此时的李明达和李季明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乖巧懂事。 李明达年方十四,温婉优雅,举止得体。 她和李季明一同走到苏芷面前,恭敬的行礼,然后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嫂嫂,新岁已至,愿嫂嫂吉祥如意,青春永驻。”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让人听了心生欢喜。 苏芷看着眼前这两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大红包,轻轻地放在她们手中,笑着说道:“两位妹妹快快收下,这是嫂嫂的一点心意,愿你们新的一年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红包上绣着精美的花纹,显得格外喜庆,那鲜艳的红色诉说着新年的美好祝福 李明达微笑着接过红包,微微欠身,轻声道谢,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李季明行完礼,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红包,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让她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她偷偷地捏了捏红包,心中暗自揣测着里面的金额,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真无邪,为这喜庆的节日增添了一抹别样的亮色。 又可以吃好吃的了!又可以买好多好玩的了! 李季明美滋滋的想着。 身为太上皇的李世民,自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儿女们。 他从怀中依次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李承乾、李泰、李治等人,眼中满是期许,笑着说道:“新的一年要勤奋上进,愿你们都能有所作为。” 红包里厚厚的一包银子,显示出他对儿女们的慷慨。 李承乾掂了掂手中那沉甸甸的红包,看着李世民派发红包时的阔绰模样,他咧着嘴打趣道:“老李啊,您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出手,啧啧啧,一看就是家底雄厚,有的是钱啊!” 众人皆因为陛下的调侃笑了起来,可唯有吝大福坐在一旁,时不时地抬眼,幽怨地看向李世民。 那西域之仗,耗费的钱财可不少,而这沉甸甸的经济负担,到头来竟都压在了他的肩头,让他好不无奈。 此时的李世民,手指轻轻抚过黑金卡,心中已经明白这小小卡片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钱能通神”这四个字,以往不过是听闻的俗语,可如今却真切地体现在了这张卡上。 身为太上皇,他知道一旦拥有了一笔雄厚的钱财,招募兵勇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所谓的国库,在这张卡面前,简直不足为惧。 这卡可是直接通向那富可敌国的乾宇商会,只要商会的财力能够支撑,他这手中有这张卡,周边的各国,无论是谁,只要他心意已决,便能挥师而去,全然无需像从前那般,与朝中那些固执己见的大臣们反复掰扯军费的问题,也不必再受诸多掣肘。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李世民深深着迷。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卡放置在胸前。 一想到儿子李承乾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放权让自己持有这等关键之物,李世民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 李泰接过红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然而那光芒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黯淡了下去。 他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李世民那张神秘莫测的黑金卡。 在学院里的日子,消费水平高得离谱,李世民每个月给他的那点零花钱,根本无法满足他对美食的渴望。 虽说学院提供的宿舍,但还是太小,但他现在就想着搬出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每次回到家既不能随心所欲地躺着放松,也不能看那些有趣的话本,甚至还要被迫动手做家务来减肥,这对于生性慵懒、喜爱享受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可是看看咸阳那高得令人咋舌的房价,他这个王爷的身份毫无用处,只能望房兴叹。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梦中幻想,若是自己拥有了那张卡,就可以尽情地品尝各种美食,买一座宽敞豪华的大宅子,再收集无数精彩绝伦的话本,每天悠闲地躺在院子里,尽情享受阅读的乐趣,那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至于这张卡还能用于打仗之类的事情,他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王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在他的眼中,那张卡就是通往幸福美好生活的金钥匙,让他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宫殿内,欢声笑语依旧,大家其乐融融,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团圆时光。 第418章 特殊的邀请 夜幕轻柔地铺展开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每年此时,璀璨的烟花都会在这片夜幕中绚丽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瞬间点亮了黑暗。 那绚丽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然而却又在刹那间消逝,只留下那一瞬间的惊艳,这般绚丽而短暂的美,让人深深着迷,即便年年得见,众人却依旧怀着最初的热情与期待,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转瞬即逝的光影,百看不厌。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凉意,李承乾便早早地起身,着手安排一场特殊的出行。 他组织了疗养院所有的功臣和他们的孩子在咸阳城郊集合。 现在他们都满怀着好奇,齐聚在此,即将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乘坐大唐的第一辆火车。 这火车静静地卧在轨道之上,它那庞大而独特的造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车身修长坚固,车轮巨大厚实,车头上那精致的烟囱,喷涌出滚滚浓烟。 由于这火车是在极为隐秘的环境下建造完成的,每一个零件的锻造、每一处结构的组装都未曾对外泄露分毫。 之前的试运行也都被严格保密。 即便是李世民,也只是听闻过有这样一个神奇物件的存在,而今日,当这实实在在的火车矗立在眼前时,他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孩子般的探究之色。 当听闻这看似毫无生气的庞然大物,只需往那炉膛之中添加上煤炭,便能够自行运行起来时,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火车不过是一堆冰冷的钢铁拼凑而成的死物罢了,既没有牛马的活力,也没有人力的推动,怎么可能自己动起来呢? 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相较于那些上了年纪、思想较为传统保守的大人们,李明达、李季明以及那些小孩子们则表现出了更高的接受度。 在学院的日常学习中,他们早已接触过那神奇的蒸汽机原理,对于他们来说,这火车的运行原理并非难以理解的谜题,只需要将脑海中那抽象的蒸汽机知识巧妙地代入到眼前这庞大的火车之上,便能够大致明白其运行的奥秘。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往来,用那稚嫩却充满自信的声音,耐心地向自己的长辈们解释着这其中的原理,试图为亲人们解开心中的疑惑,那认真的模样和学院里的老师也没什么两样了。 李景佑瞪着那双大眼睛,满脸好奇地紧紧拽着李承乾的衣角,用力地摇晃着,奶声奶气地问道:“父皇父皇,这火车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动起来吗?” 李承乾看着儿子那可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一个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的秘密。” 李景佑见从父皇这里得不到答案,一溜烟地跑到苏芷身旁,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地说道:“母后母后,父皇不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嘛!” 苏芷看着儿子那急切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母后也不太清楚哦,这大概只有你父皇才知道。” 李景佑听后,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默默地走到李世民身边,委屈巴巴地说:“阿翁,他们都欺负我,都不告诉我!” 李世民看着可爱的孙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把将李景佑抱在怀里,慈爱地说道:“阿翁知道啊,阿翁来告诉你,这是运用了蒸汽机的原理。”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话,不禁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对这新鲜事物的原理也有所了解。 李承乾不由得对李世民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不错啊,老李,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啊!” 李世民听到儿子的夸赞,下巴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说道:“那是自然,你父皇我什么不知道?” 想当初,李明达和李季明每次考试结束后,都需要李世民签字确认成绩。 原本对这些成绩并不十分在意的李世民,后来却为了女儿们却格外上心。 谁让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有些好。 那些学院里传授的知识,他学得比两个女儿还要认真仔细,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定理他都反复琢磨,直至烂熟于心。 他只能自己肩负着辅导女儿的重任,在他心中,自己的女儿绝不能在班级里成绩落后,若是被那几个老伙计的孩子、孙子比下去,他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呢? 也正因如此,对于这火车运行所依仗的蒸汽机原理,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当这列火车真正从咸阳缓缓驶向长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发动起来的那一刻,众人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神奇之处。 悠长而响亮的汽笛声划破长空,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车头处滚滚白烟不断涌出,气势磅礴地冲向天空,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有些朦胧。 众人坐在宽敞舒适的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震撼兴奋之色,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同样激动的心情。 透过那擦得锃亮的玻璃窗户,外面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不断向后延展,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随着微风轻轻吹动。 这一切的美景都让大家目不暇接,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之中。 房玄龄并未与他的妻子相邻而坐,而是特意找到李承乾,神色坚定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与他一同乘坐的意愿。 李承乾本是考虑到房玄龄年事已高,担心这火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会对他的身体不利,因而起初并不打算带他同行。 但房玄龄态度坚决,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对这新鲜事物的渴望之光,李承乾见状,也不好再执意拒绝。 于是,两人一同坐在了驾驶室里,这让负责开车的年轻小伙儿顿时紧张起来。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操纵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察觉到年轻人的紧张情绪,轻声出言安慰道:“不必紧张,照平常的操作进行即可。” 年轻人连忙应道:“是,陛下!” 他的声音中仍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李承乾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之常情啊! 第419章 陛下,你很累吧? 随着“呜——”的一声长鸣,火车犹如一条钢铁巨龙,缓缓启动。 车身先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继而平稳地向前行进,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坐在第一节车厢的那些老将们,皆是身经百战之辈,他们在火车启动的这一瞬间,心有灵犀一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凝重地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的眼神中,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东西用于战场的妙用。 大唐太上皇李世民,身着一袭暗黄色锦袍,虽已过中年,但王者之气依旧不减当年。 他的手臂轻轻搂着身旁的李靖。 李世民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广袤的大地,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感慨地说道:“药师啊,你瞧瞧这铁家伙。” “你且想想,当年咱们要是有这等神奇物件相助,那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踏足?何处不能为我大唐之疆土?” “想当年,咱们凭借着一腔热血,靠着战马长刀,浴血奋战,虽说打下了这大唐的锦绣江山,可其间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牺牲了多少英勇儿郎。” “这好东西若能在那时出现,定能让我军如虎添翼,减少多少伤亡,又能让我们更快地开疆拓土,那些遥不可及的远方,或许早已纳入我大唐的版图。” 李靖静静地聆听着李世民的话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脑海中浮现出一场场激烈的战斗画面,憧憬着当时若有这火车助力的征战场景。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幽幽地将视线投向窗外那一闪而过的田野与山峦,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口吻说道:“是啊,太上皇,咱们生得太早了。” “若能晚个二十年,那该多好。”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声音也略微提高了几分。 “您瞧,这外面,还有那么多广袤无垠的疆土未被征服,老臣这心里,实在是难以平静,不服气啊!” “咱们大唐的铁骑,本应踏遍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扬我大唐之威名。” 李世民听到李靖这不甘的话语,嘴角微微上扬。 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靖的肩膀,语气坚定的说:“承乾能做到的!” 那眼神中,已经看到了李承乾带领着大唐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承乾如今二十九岁,正值壮年。” “定能在我等的基础上,将大唐推向一个新的高峰,此乃我大唐之幸,苍生之幸啊!” 在火车的驾驶室里,李承乾正悉心地照顾着房玄龄。 李承乾面容透着一股年轻帝王的英气。 他轻轻地拿起一条貂毛制成的毛毯,那毛毯毛色纯正,绒毛丰厚柔软,一看便知是上等的貂皮所制,保暖效果极佳。 李承乾缓缓地将毛毯盖在房玄龄的身上,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这位老臣。 虽说寒冬的凛冽之气已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但那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据老人们说,还要再冷上一个月左右,才会迎来温暖的开春时节。 房玄龄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那单调却又宁静的景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面容略显憔悴,身体也有些无力地靠在李承乾的肩头。 他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眼中还是个孩子,却转眼间已经快要步入而立之年的陛下。 岁月在李承乾的脸上留下了成熟的痕迹,房玄龄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陛下,你很累。”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关怀,打破了驾驶室里原本的宁静。 李承乾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房玄龄会如此发问。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看房玄龄,但由于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房玄龄脸上此刻的表情。不过,李承乾很快便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不累啊,房相。” 房玄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陛下,老臣辅佐太上皇的时间居多,辅佐陛下你也不过五载。” “老臣知道,陛下不一样。” “您心中所想的,和这现实中不得不去做的种种事务之间,难免会起冲突。” “老臣能看得出来,陛下心中所图,绝非一般,定是有着经天纬地的大志向。” “陛下前些日子提起过的那些关于治国理政、民生社稷的新思想,老臣回去后反复思量琢磨,陛下所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陛下,老臣今日心中有一疑问,实在是不吐不快,想要问问陛下。” 听到陛下和房相的这番对话,前面负责开火车的那个年轻人,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放松的腰板瞬间挺直,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陛下与宰辅之间的重要谈话,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出身的车夫,能够有幸在此聆听,已是万分荣幸,万万不可随意听闻,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承乾察觉到了年轻人的紧张,他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紧绷的后背,语气中中透露出安抚之意,开口说道:“不用紧张,你也是锦衣卫里出来的,今日既然听到了,听就听,只是出去之后,切不可随意乱说,明白吗?” 年轻人连忙应道:“是!陛下!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李承乾这才转过头,看向房玄龄,神色坦然地说道:“房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房玄龄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年轻人,见他虽仍有些拘谨,但已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不由得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然后缓缓说道:“陛下,老臣以前一直觉得陛下的行事风格和决策,常常出人意料,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臣渐渐明白,陛下是真正将‘民贵君轻’的理念放在了心上,推行的那些新政,无一不是为了百姓的福祉着想。” “老臣以前脑子里不断地思索,陛下心中所构想的那个理想大唐,到底是何种模样。” “老臣想了又想,却始终不得其解。” “直到昨天宴会上陛下说的那些话,让老臣对陛下的想法有了些许模糊的猜测。” “还请陛下莫要见怪老臣揣测君意,实在是老臣心中的好奇太过强烈。” 见李承乾没有说话,房玄龄接着说道:“陛下,老臣想问你一句。” “陛下心中的理想大唐,可是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啊?” 此言一出,前面的年轻人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会惊扰到后面正在交谈的君臣。 李承乾听到了房玄龄的问题,他的眼神变得悠远,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 许久,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回了一句:“很难。” 房玄龄伸出他那苍老的手摆了摆,语气沉重地说:“陛下,这不是难与不难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陛下是那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天上神仙,也难以实现。” “这天下之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欲望和诉求,要做到人人平等,天下大同,谈何容易。” “陛下,老臣知道您心怀壮志,但也需看清这现实啊。” 房玄龄的微弱话语李承乾耳边响起。 他依旧望着窗外,眉头微微皱起,细细思考着房玄龄的话,又似在坚定着自己心中那看似遥不可及却又从未放弃过的信念。 第420章 心声 房玄龄靠在椅背上,虚弱地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声音好似破旧风箱的拉动声,在这安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关切地望向李承乾,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陛下你现在感觉如何?” 李承乾听到房玄龄的话,原本凝视着窗外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低声回了一句:“可能真的不行。” “但试试又何妨?” 听到李承乾的回应,房玄龄眼中有了些许光亮。 他费力地从裹在身上的貂毛毯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瘦骨嶙峋,皮肤松弛,如同冬日里被霜打过的枯枝。 尽管毛毯厚实,但李承乾还是感觉到房玄龄的手传来的刺骨冰冷,让人心头一紧。 “陛下为天子,谁出这些话,老臣都可以说你一句大逆不道。” 房玄龄的声音虽因虚弱而略显无力。 “倘若杜如晦杜兄尚在人世,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言辞恳切的劝阻陛下这般念头。” “不止杜兄,满朝文武百官、天下的官绅富商,皆不会愿意见到陛下有如此想法。” 房玄龄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声音沧桑的说道:“想当年,众人皆称‘房谋杜断’,杜兄的果敢善断与老臣的谋略策划相得益彰,可如今,为我出谋划策、决断大事的杜兄却已离去,独留下老臣这把风烛残年、爱胡思乱想的老骨头。” “杜兄刚走那会儿,老臣只觉如坠云雾,茫然无措,心中虽有诸多想法,却如乱麻般理不清头绪,全然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追忆之色,继续说道:“后来啊,老臣横下心来,索性将那些想法一个个付诸实践,逐一尝试,不管结果如何,权当积累经验。” “实践之后才发现,其中有些想法竟能派上用场,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房玄龄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陛下,有时候想法繁多并非坏事,那些曾被他人否决的念头,未必就真的不可行,若不亲身尝试,又怎能知晓其真正的价值呢?” “老臣曾经被杜兄否定的一些想法,在后续的实践中,却展现出了不错的成效。” 他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李承乾,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所以,陛下,前行的道路就在脚下,是崎岖还是平坦,唯有亲身走过方能知晓。” “即便有时明知前方荆棘丛生、仿若死路一条,也可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来。” “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房玄龄说得有些急了,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 李承乾见状,满脸忧虑,赶忙伸出手,轻柔地在他的后背上缓缓抚摸,试图帮他舒缓气息,轻声说道:“房相,您莫要着急,慢慢说,朕在这儿听着。” “嗯……老臣明白。” 房玄龄微微点头,喘息了片刻,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自始皇帝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建立起那恢宏庞大的帝国框架以来,后世的历代帝王大多遵循旧制,在这既定的框架之内修修补补,不断完善。” “然而,陛下您却与众不同,陛下心中怀揣着大胆创新的抱负,想要打破这传承已久的旧框架,重新构建一个更为公平昌盛、顺应时代的新秩序。” “单就陛下这份敢于破旧立新、挑战传统的非凡勇气,老臣便由衷地深感钦佩。” 房玄龄的眼神中充满赞赏之情:“至少在老臣看来,陛下的勇气远远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位帝王。” “陛下,或许您曾误以为老臣会因循守旧,不支持您这看似激进冒险的想法?” “实则不然,老臣今日便要郑重地告知陛下,老臣乃是陛下坚定的支持者。” “陛下您过往的作为已然十分出色,往后定能创造出更为辉煌的成就。” “故而,陛下切勿彷徨犹豫,只管坚定不移地依循自己内心的信念前行,即便途中有所偏差、走错方向,那也不过是磨砺,无伤大雅。” 说到此处,房玄龄的语气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惋惜:“只可惜啊,老臣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见证那理想中的大唐盛世降临的那一天了。” 房玄龄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那广袤无垠的大地,若有所思地感叹道:“陛下,这世间无论贵贱贫富,人人皆需怀揣理想。”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若没了理想的指引与支撑,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将丧失殆尽。” “没有理想,这现实,就是一片血淋淋啊!” 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李承乾。 “陛下,在您众多的学生之中,您最为赏识的当属那位名叫陆璟烁的年轻人?” “他年轻气盛,热血沸腾,浑身洋溢着蓬勃的朝气与无畏的冲劲,恰似一把锐利无比、锋芒毕露的利剑,有着扭转乾坤的潜力。” 房玄龄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可陛下您却迫于形势,不得不痛下杀手,那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陛下此举实乃无奈之举,如同亲手折断了自己精心磨砺的利剑。” “那陆璟烁以献上自己的头颅来换取天下的暂时安宁,其果敢决绝确实令人惊叹,可惜啊,剑刃过于锋利,往往就容易折断,这是世间万物的常理。” 房玄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其实老臣当时便已心中有数,陛下您才是那隐藏在幕后、最为令人敬畏、最为锋利无双的神剑啊!” “陛下,老臣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倘若有朝一日,陛下您亮出锋芒,拔剑而起,到时又会有多少人,会因畏惧而选择临阵倒戈呢?” “陛下身边会不会陷入无人可信、无人可用的艰难境地呢?” 听到房玄龄这满是忧虑的话语,李承乾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像哄孩子般,轻轻地伸出双臂,温柔地将房玄龄拥入怀中,用只有房玄龄能够听到的细微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 “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的越高,跌得越重。” “我是准备跌的粉碎的,那也没什么要紧。” “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 “若有朝一日,朕的人头可以安天下,朕也会如同璟烁,主动献上朕自己的人头,以安天下!” 第421章 朕的房相啊! 当李承乾将内心深处那些被长久禁锢的话语一股脑地说出来后,他那原本被沉重压力紧紧束缚的心,突然被一道温暖的光轻轻拂过,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之感缓缓地在心底蔓延开来,让他能够得以稍稍喘息。 他身为大唐的皇帝,这尊贵无比的身份,在世人眼中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都难以企及的巅峰。 但在李承乾的内心深处,却有着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那便是他的理想世界。 他渴望打破现有的陈规旧制,构建一个公平正义且充满生机的大唐盛世,让每一个子民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但这伟大的理想,却与他所处的帝王之位产生了最为尖锐的冲突。 他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徘徊于宫殿的回廊之下,望着那高悬于夜空的明月,满心的苦闷却无人可以倾诉,只能默默地将这些痛苦深埋心底,任由其在内心的角落里肆意生长,啃噬着他的灵魂。 而房玄龄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宛如一盏明灯,成为了李承乾唯一一个能够毫无保留地吐露心声的外人。 房玄龄历经风雨,能够透过李承乾那威严的帝王表象,看到他内心深处那颗炽热而又孤独的灵魂。 尽管自己拥有着整个天下,能够随心所欲地享受这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但这些外在的物质,并不能真正填满他的内心。 他的灵魂深处,始终与那些为了生计奔波、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底层百姓紧紧相连,因为他明白,自己不仅仅是这大唐的皇帝,肩负着统治江山的重任,也不仅仅是那个被众人仰望的李承乾,更是这千千万万百姓中的普通一员。 老师的话,为他立下了坚定不移的信念,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他都绝不背叛老师,绝不放弃心中的理想。 在这漫长的逐梦之旅中,他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也未曾改变过自己的初心。 房玄龄静静地聆听着李承乾的话语,他的心中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眼前这位不一般的皇帝,眼中心疼无比。 陛下选择的这条道路充满了未知,将会面临无数的困难,但他也明白,这位陛下…… 坚刚不可夺其志! 一时间,房玄龄竟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李承乾的手,无声地诉说着他对这位陛下的支持。 在房玄龄的眼中,李承乾不仅仅是一位皇帝,更是一个让他打心眼里疼爱的孩子,一个在理想的狂风巨浪中独自漂泊、奋力挣扎的可怜孩子。 或许在这世间,也只有自己能够真正理解陛下内心的痛苦,也只有自己能够看到他未来可能要承受的孤独,这份心疼,轻轻地刺痛着他的心。 “可惜啊,陛下,老臣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恐怕无法再陪伴陛下走过接下来的风雨征程。” “若是能向天再借些时日,哪怕只是多活那么一段短短的时光也好啊,这样便能继续为陛下排忧解难,缓解些许压力。” 房玄龄的声音中带着遗憾,那声音带着不舍,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位年轻皇帝的担忧。 一位即将远行的长辈,对自己疼爱的晚辈充满了不舍。 随着火车的缓缓前行,窗外那熟悉的景色一帧一帧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长安,那座承载着大唐荣耀,见证了无数历史变迁的都城,已经近在咫尺。 时隔一年的漫长时光,这位大唐的最后一位宰相,如今又一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望着周围那一幕幕曾经无比熟悉的景色,房玄龄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那些曾经的荣耀、挫折磨难,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烁。 “陛下,老臣出生于房家,自隋末天下大乱之时起,便追随太上皇,一路风雨兼程,历经无数艰难险阻。” “那玄武门之变,更是老臣力劝太上皇当机立断,先发制人,才有了后来的大唐盛世。” “老臣这一辈子,有一半的时光是在这长安城中度过的,后来去了咸阳疗养,原以为此生与长安再无缘分,却没想到,今日还能再次回到长安” 房玄龄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陛下啊,您日后可要多多保重龙体,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熬夜处理政务了。如今内阁的那些年轻人,个个才能出众,皆是可造之材。” “还有那齐太师,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其才华谋略,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老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但请放心,这大唐的江山社稷,有这些能臣良相辅佐,定能繁荣昌盛。” “不管日后会遭遇怎样的风云变幻,陛下都要记住,老臣的心,永远都与陛下在一起。” “陛下,这大唐有你,老臣很放心,陛下一定会功成的!” 李承乾听着房玄龄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心中感动不已,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朕知道了,房相。” “朕定会铭记你的教诲,不负你的期望。” 此时,他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那雄伟壮丽的长安城轮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他轻轻地握住房玄龄的手,微微摇晃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孩子般的炫耀,说道:“房相,你看,我们终于回到长安了,这一路是不是很快?” 可李承乾的话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得到房玄龄的回应。 李承乾的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缓缓松开房玄龄的手,只见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李承乾转过头,看着身旁依旧靠着自己的房玄龄,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满足笑意,仿佛是在睡梦中见到了那个李承乾心中的理想世界。 李承乾难以置信地伸出手,颤抖地放在房玄龄的鼻下,试图感受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当他确认房玄龄已经离他而去时,他的双手猛地收紧,忍不住一把将房玄龄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地说道:“房相,您这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啊……” 刹那间,热泪夺眶而出,李承乾的声音颤抖。 “房相,您明明答应过朕,要再陪朕两年的啊!您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饱含着不舍。 终于,李承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起初还带着一丝压抑,而后便越来越大。 他紧紧地抱着房玄龄的身体,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将他唤醒,口中不停地呼喊着:“骗子!骗子!骗子!” “房相!您这个天底下最会骗人的老头!” “你快醒醒啊!长安到了啊!” “你以后不和朕来两仪殿议事了吗?” “朕都让人在你的茶杯里撒上你最爱喝的茶叶了!就等着你来给你倒水啊!” “朕的房相啊!朕舍不得你啊!……” 第422章 离去之人 一列火车裹挟着滚滚浓烟,缓缓地在长安城外的站台停了下来。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尚未消散,一声悲恸的哭声便从驾驶厢内传了出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周围的人群听到这哭声,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朝着哭声的源头围聚过去。 大家的脸上全是疑惑不安,脚步匆匆。 只见李承乾紧紧地抱着房玄龄,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房玄龄的衣襟。 房玄龄静静地躺在李承乾的怀中,双眼紧闭,面色安详,嘴角似乎还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他一生为大唐操劳后,终于得以休憩的宁静神态。 卢淼雨在人群外心急如焚,她奋力地推开层层拥挤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挤到了前面。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李承乾怀里那垂落双手的房玄龄时,她的双眼瞬间瞪大。 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想要阻止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悲呼,可那颤抖的嘴唇却还是艰难地吐出了:“夫……夫君!”这微弱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心头一震。 此时,李世民正在不远处逗着孙子,那悲戚的哭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的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书卷也不自觉地滑落。 苏芷拉着李景佑的手紧紧跟在后面。 李世民停顿了片刻,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看到李世民走来,自发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他们低着头,脸上满是悲痛。 李世民走到李承乾身旁,缓缓地抬起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轻轻地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目光落在儿子怀中房玄龄那面带笑意的脸上,一瞬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先是魏征离世,如今房玄龄也离他而去。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让他心力交瘁。 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去触碰房玄龄,感受那曾经熟悉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确认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噩梦,却又害怕这一触碰就会打破眼前这最后的一丝宁静。 那双手就那样在空中颤抖着,久久不敢落下。 一股剧痛如针芒在他的脑海里剧烈搅动,那疼痛仿佛要将他的头颅撕裂开来。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痛苦,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双腿一软,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一直关注着李世民的一举一动,见到这一幕,他们大惊失色,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李世民,用自己的臂膀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没让他落在地上。 程咬金心急如焚地大声呼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啊!太上皇风疾犯了!” 他的声音焦急而惶恐,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跑过来帮忙。 …… 皇宫内,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李世民的风疾因为悲伤过度而再次发作后,吃了药总算是缓了过来。 房玄龄的尸体,被李承乾庄重地停尸在了大明宫,这是李承乾给予这位大唐肱股之臣的特殊哀荣,以彰显其一生为国家立下的不朽功勋,而非按照惯例停在房府。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房玄龄走得如此匆忙,以至于李承乾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他挥了挥手,不让身后的宦官跟着,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入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静谧而冷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气息。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影,却无法驱散殿内的阴霾。 每一个内阁成员在这里都有一个专属的杯子整齐地放在柜子里,那是他们参与朝政、辅佐君王的象征。 房玄龄作为内阁首辅,他的杯子理所当然地排在第一个,格外显眼。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柜子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杯子。 原本,他满心欢喜地想着今天回到长安后,要邀请房玄龄来两仪殿,一起品茗聊天,谈论朝堂之事,谋划国家的未来。 他们会为一个新的政策而争论得面红耳赤,也会为大唐的繁荣而相视会心一笑。 此刻,那写着房玄龄名字的杯子里,茶叶早已精心放置好,那特供的茶叶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可喝茶之人却已永远离去。 李承乾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张熟悉的太师椅前,缓缓地坐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 曾经,房玄龄就一直坐在那里,面带微笑,条理清晰地和他汇报着工作,那沉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时而激昂地陈述着国家的发展机遇,时而忧虑地提及潜在的危机。 然而,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随后,他有些无力地靠在太师椅上,闭上了双眼,沉浸在回忆之中,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李世民清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焦急地问道:“房玄龄呢?” 他刚醒来的那一刻,头脑还有些昏沉,内心却在暗自庆幸,以为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里,房玄龄离他而去。 可是,当他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看着围在身边的这些老兄弟脸上那凝重的神情时,他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冷汗如同细密的水珠,瞬间从他的后背冒了出来,打湿了衣衫。 他来不及穿上鞋子,匆匆忙忙地就往外面跑去,全然不顾自己的仪容。 身后那群老兄弟见状,也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悲伤。 这个冬天,对于大唐来说,似乎格外的寒冷。 乾武七年初,房公玄龄既逝,太上皇与陛下哀恸,泣下沾襟,百官咸怀其德,悉往吊祭。陛下于两仪殿悲不自胜,泪洒终宵。 陛下乃辍朝三日,以志哀悼,嘉其勋劳,追赠太尉、并州都督,赐谥文昭,赉东园秘器,恩准陪葬昭陵,皆为其匡弼朝纲、勋绩卓然之故也,其荣宠之盛,为臣者鲜有望其项背者矣。 第423章 把张三给朕叫过来! 乾武七年的夏日,炽热的骄阳高悬于天际,尽情释放着它的炎热。 即便阳光如此强烈,却也无法温暖李世民的心头。 魏征和房玄龄,这两位大唐的肱骨之臣的离去,从他的心中硬生生地挖去了两块至关重要的部分。 孙思邈,这位誉满天下的神医,在历经无数个日夜的辛勤钻研与整理之后,终于编撰完成了整整十二册珍贵无比的医术典籍。 这些典籍承载着他一生的医学智慧,每一页都写满了对生命的尊重。 完成这一伟大功绩后,他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重新挂牌行医,带着他那群满怀热忱的徒弟们,踏上了云游四海的漫长征程。 李承乾的心中固然不舍,毕竟这样一位神医对于大唐而言,是无比珍贵的财富。 但孙思邈已经为大唐奉献了太多太多,他将自己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留在了咸阳这片土地上,这些医术秘籍将会成为大唐医学发展道路上永重要基石。 李璟佑今年四岁,按照咸阳当地的传统规矩,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到了该去上幼儿园接受启蒙教育的阶段。 而两岁李璟仪,则被苏芷带在身边,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如此一来,一种奇特的现象便在宫廷中悄然出现。 身为长公主的李璟仪,反而由陛下和皇后亲自照料呵护,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下,学习着礼仪、文化与品德。 而作为太子殿下的李璟佑,却并未身处长安那充满权力气息的皇宫之中,而是跟随太上皇一同在咸阳这片土地上生活成长,感受着民间的烟火气息。 这般情景,倘若细细想来,倒是与陛下当年的成长经历有着几分微妙而相似的地方。 在这无形之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在推动着,使得太子应当在咸阳这片土地上接受磨砺,而不是在皇宫中被过度的娇养。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李世民静静的坐在角落。 曾经的他,站在权力的巅峰,拥有着无上的地位,但内心深处却对死亡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那种恐惧让他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都辗转反侧,时刻担忧着生命的消逝,害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可如今,当他目睹了身边那些曾经一同历经无数风雨的老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先他而去,他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害怕自己的离去,因为相较于自己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他更难以承受的是那一次次与老友的生离死别。 每一次的离别,都让他痛彻心扉,体会到了生命的无常。 自归来之后,他几乎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前去探望李靖这位老友,他从未有过一日的停歇。 哪怕他身为令四方臣服的天可汗,在这残酷的生死离别面前,也有着诸多的无可奈何之事。 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用这频繁的探望,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对老友那深深的牵挂。 每一次走进李靖的居所,看到老友那日渐憔悴的面容,他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两仪殿内,内阁的大臣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神色严肃地齐聚一堂。 此时,经过无数工匠与学者的不懈努力,火车已经具备了投入使用的条件。 他们一致认为应当在第一时间于大唐全境铺设铁轨,大规模地制造火车,以推动交通的飞速发展和贸易的繁荣昌盛。 毕竟,对于如今国力强盛的大唐而言,这所需的费用相较于庞大的国家财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一提议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过。 紧接着,大唐后续的发展策略也在这庄重的氛围中迅速被确定下来。 在国内,着重发展经济与商业成为了首要任务。 朝廷大力鼓励百姓扩大生产,无论是农业生产中对新土地的开垦、新农作物的种植,还是手工业生产中对新技术的研发、新产品的制造,都给予了大力的扶持。 同时,明确划分公有和私有产业,使得市场的秩序更加规范,资源的配置更加合理,为各类产业的蓬勃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由于张三的出现,税务法被拟定得更加详细周全,涵盖了社会经济的各个方面。 其中明确规定,收入越高的人,所需上交的税额也就越高,通过这种方式,有效地调节了社会财富的分配,避免了财富过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使得社会的贫富差距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在房产方面,为了保障普通百姓的基本生活权益,对于拥有两套房子以下的普通百姓,予以免税的优惠政策,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而对于那些拥有两套房子以上且面积超过标准的富裕人家,则每年需要缴纳一大笔房产税,以此来促使他们合理规划房产资源,同时也为国家财政增加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这般举措的主要目的在于抑制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力求构建一个更加公平、稳定、和谐的大唐社会结构,让每一个大唐子民都能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公平。 大唐的银本位制度已经正式确立。 朝廷顺势牵头,充分调动各方资源,正式成立了大唐国有银行。 这座象征着大唐金融新秩序的机构,肩负着稳定促进商业繁荣的重要使命。 随着银行的成立,大唐银票也开始发行流通。 银票的面值设计分为一、五、十、五十、百以及最大额的千,各种面值相互搭配,满足了不同阶层人们在商业交易和日常生活中的需求,种类齐全,方便快捷地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为了吸引商人们将资金存入银行,大唐银行每年收取的保管费用为三分息。 对于那些常年奔波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做生意的商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福音。 他们再也无需为大量银子的保管和运输而忧心忡忡,担心路途上的意外损失。 毕竟,只要把钱存放在大唐银行,其安全性便有了绝对的保障,这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哪怕需要支付些许利息,在商人们看来,相较于钱财的安全便利,也是物有所值的。 与此同时,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也在大唐境内悄然展开。 士农工商等传统的阶层划分被彻底取消,曾经横亘在不同职业之间的那道无形的高墙被推倒。 职业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身着儒袍的读书人,还是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农民,亦或是忙碌于工坊的工匠和奔波于商途的商人,都被视为大唐社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人人平等的观念如同春风化雨,逐渐深入人心。 朝廷下令关闭了大唐境内所有的妓院和赌坊,这些曾经藏污纳垢、滋生不良风气的场所被一一取缔。 取而代之的是,朝廷积极引导社会风气向更加健康积极的方向发展,鼓励百姓们培养良好的品德和生活习惯,倡导勤劳致富、诚信待人的价值观。 大唐确立了以农工为主体的国家发展方向,大力扶持农业和工业的发展,通过政策倾斜、技术支持和资金投入等方式,鼓励百姓们勤劳耕耘、精于技艺,致力于让大唐的根基更加稳固坚实。 两仪殿内,一件件关乎大唐未来走向的重要事情在大臣们的商讨与决策下,被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这时,马周缓缓走上前,将户部精心整理的报表双手呈递给李承乾。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欣喜,那是对大唐人口增长这一繁荣景象的由衷喜悦,声音中也激动的说道:“陛下,这是大唐今年的新生人口统计数据,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李承乾接过报表,目光专注地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那报表上的数据呈现出的并非简单的翻倍增长态势,而是令人惊叹的指数型增长。 许多夫妻生育五六个孩子的情况都不在少数。 李承乾的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原本带着些许欣慰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马周,语气中带着不满问道:“马爱卿,这女婴的数量,为何比男婴少了如此之多?” “难道是我大唐只能养得起男婴,却养不起女婴吗?” 听到李承乾的问话,马周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弯腰行礼,然后抬起头,眼神诚恳地解释道:“陛下,百姓们认为养活一个男婴,与养活一个女婴,待其长大后所获得的回报有所不同啊。” “在他们看来,一个男丁身强体壮,有力气,可以参军报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为家族赢得荣誉。” “也可以从商营商,赚取财富,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还能在父母年老时尽孝养老,成为家庭的顶梁柱。” “可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难以在身边尽孝侍奉啊,陛下。” “所以,不少人在孩子出生后,若是女婴,便狠心舍弃,只留下男婴抚养。” 李承乾听着马周的解释。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来人,把张三给朕叫过来!” 第424章 韶华司 张三又一次站在了这威严的宫殿之前,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他的脚步依然有些虚浮,神色间满是诚惶诚恐。 他,本是市井之中最平凡不过的一介草民,实打实的“泥腿子”出身。 谁能料到,陛下的一道旨意,便将他硬生生地丢进了这官场,还赐予了他一个七品官职。 初入官场时,张三满心都是惶恐不安,心中暗自揣度着这官场的波谲云诡,深怕自己会在这其中迷失方向,难以适应这全然陌生的环境。 在寻常百姓眼中,当官那可是梦寐以求之事,是光宗耀祖的荣耀,可于他而言,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起初只让他倍感压力。 然而,当得知自己所要承担的职责乃是修补律法上的漏洞时,张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虽不善言辞,不精于交际应酬,但却对律法条文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执着。 这份工作,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他可以心无旁骛地一头扎进那浩如烟海的律法典籍之中,逐字逐句地推敲、钻研,寻找其中隐藏的错漏与瑕疵,每日只需专注于手头之事,待完成后,便可安心回到自己那温馨的家中。 如此一来,张三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工作起来得心应手,甚至还因表现出色,多次受到陛下的夸赞,这让他在这官场之中也渐渐有了一些自信。 张三在小宦官那尖细的嗓音引领下,缓缓步入两仪殿。 刚踏入殿门,那气息便扑面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的就要行那臣子之礼,可还未等他行礼,陛下那透着几分温和的声音便已在殿内响起:“免礼。” 张三的身形猛地一顿,有些懵懂地站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紧紧地攥着衣角,双眼低垂,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吩咐。 李承乾目光缓缓扫过张三,微微颔首,眼中带有满意之色,轻声开口道:“张爱卿,朕此次召你前来,乃是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要交付于你。” 说罢,李承乾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今这民间,竟屡屡出现百姓遗弃亲生女婴,全然不顾血脉亲情,不尽抚养之责的恶劣行径。朕听闻此事,痛心疾首,故而决意让你制定一条详尽完备的大唐法律,以正此歪风邪气。” 李承乾的声音逐渐提高。 “但凡生而不养者,无论男女,皆要重重惩处,绝不姑息。” “若有那丧心病狂、残忍溺死婴孩之人,定要按照杀人罪论处,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任何胆敢对孩童施以毒手之人,不论是拐卖孩童致使骨肉分离,还是亵渎幼童伤害其身心,一律判处死刑保底,若情节恶劣至极,更要罪加一等,量刑上不封顶。” “张爱卿,你可明白朕的用心?” 言罢,李承乾紧紧地盯着张三。 张三赶忙挺直了腰板,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回道:“陛下,下官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好,既如此,那你便退下,用心去办差。若此事办得漂亮,朕年底定会论功行赏,为你晋升官职。去。”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张三退下。 “是!陛下!” 张三如获大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两仪殿。 直到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仪殿内的压力实在是太过沉重,每一次身处其中,都好似背负着千斤重担。 待张三离去,李承乾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武媚娘。此时的武媚娘,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武爱卿。”李承乾轻声唤道。 武媚娘的身形微微一颤,像是从梦境中被唤醒一般,连忙应道:“陛下,臣在!” 李承乾看着武媚娘这副失神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轻声说道:“武爱卿,你可知道,如今你乃是我大唐唯一一个进入内阁的女官,这是何等的荣耀。” 说到此处,李承乾的神色微微一敛。 “世人皆言皇后应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可在朕看来,却不过是虚名罢了。” “皇后这个位置,并不能天下女子谋取多少福祉,做出什么令人称道的功绩。” “无非是一些奉承话。” “故而,这天下女子表率之位,至今仍然空缺着。”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一抹锐意。 “朕今日,便要打破这千百年来的陈规陋习,让世人看看,女子亦能撑起一片天。” 武媚娘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喜之色,那光芒熠熠生辉。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陛下所言,可是当真?” 李承乾看了她一眼,眼神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自然当真!从即日起,朕将新设正三品韶华掌正这一职位,此职位往后便只由女子担任。” “同时,朕还会设立韶华司,命吏部拨下三百个官位,这些官位皆由朕亲自批示任命。” “至于这韶华司的职责,朕现在便明确告知于你,其目的便是为了给天下女子撑腰,让她们在这世间能够拥有更多的权益与保障,不再受那无端的欺凌与压迫。” “你,武媚娘,是是这韶华司第一人韶华掌正。” 李承乾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 正三品官职,那可是手握实权、地位尊崇的高位,而如今陛下竟要设立一个全新的衙门,还是女人做主。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李承乾却并未理会众人的反应,神色依旧坚定,继续说道:“朕还会调拨五百精锐锦衣卫供你差遣,以助你行事。” “武爱卿,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朕给你一年的时间,只需达成一件事,那便是让朕看到这大唐男女平等。” “要将和离之事办理得更为简便、公正,若有丈夫胆敢虐待妻子,你们可直接将其押送至昭狱,依法严惩。” “反之,若妻子有恶行,亦要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为了助你达成这一目标,朕今日便下旨,自即日起,大唐全境皆如咸阳一般,推行一夫一妻无妾制,并且以十八岁为成年之龄,任何人皆不可触犯伦理纲常,违背公序良俗。” “朕相信,武爱卿定有非凡之能,不会让朕失望。” “另外,已纳小妾者若是不愿遣散,还要维持以往,女方也有意,那就每年给朝廷交一笔罚金,当然,从律法颁布以后,就不准纳妾了。” 第425章 可爱小仪! 当李承乾宣布那条全新律法的时候,谁都清楚,一旦这律法真的推行开来,其引发的轰动效应必将瞬间席卷整个大唐。 无论是繁华的长安街头,还是偏远的乡村角落,人们的生活会因这条律法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承乾神色间却透着一股淡然,丝毫不在乎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对国家未来的深远谋划。 若想让人口真正实现暴涨,从根源上改变社会的婚姻结构,唯有推行这一夫一妻无妾制度不可。 那些富户豪绅们,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显赫的地位,肆意地占有大量的适龄女子资源,可在正妻的威严以及复杂的家庭矛盾之下,许多女子往往难以受孕怀胎。 反观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虽然生活条件简陋,但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一门心思扑在家庭上,在一夫一妻的质朴生活中,反倒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生育子嗣的几率也相对较高。 如今放眼望去,大唐的光棍汉不少,他们在田间劳作,在市井奔波,却因缺少伴侣而无法成家立业,繁衍后代。 而整个国家的人口数量与广袤的疆土相比,仍存在着巨大的缺口,这无疑严重制约了大唐的发展步伐。 当然,李承乾也并非不了解人性中的欲望与现实的复杂。 对于纳妾制度,他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那些异族女子,因文化、习俗等诸多因素的差异,暂时被排除在了这一严格的律法限制之外。 毕竟,要想彻底杜绝那些富人暗地里养小妾的行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男女之间的情感和关系有时难以用律法完全约束,那些你情我愿的结合,即便没有名分,也常常在隐秘的角落里悄然发生。 李承乾虽贵为天子,但面对这股强大而顽固的社会风气,他也深感无力。 凭借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扭转这一局面。 虽说无法做到让每一个人都严格遵守律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公平,但至少要在表面上营造出一种公平的态势,让律法的推行有一个相对平稳的开端,不至于引起太过剧烈的社会动荡。 此时两仪殿一片寂静,身为朝廷重臣的王珪,眉头紧锁,心中对这律法带有质疑。 他几次想要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笑。 在这大唐的官场之中,又有哪一个官员的家中不是妻妾成群呢? 如今陛下提出这一改革之法,他们又有何颜面去公然反驳呢? 最主要的是,陛下的后宫之中,仅仅只有一位皇后相伴。 陛下以身作则,不沉溺于女色,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治国理政之上。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臣子若是再叫苦连天,反对这一律法,岂不是显得太过狭隘? 暂且放下这令人头疼的民生律法之事,大唐的铁轨铺设工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其背后却蕴含着大唐的战略布局。 这铁轨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延伸,直直地朝着新疆的广袤大地铺设而去。 明眼人只需稍加留意,便能洞察出陛下的深意。 在新疆的那头,连接着的便是那个阿拉伯帝国。 这一步步的布局,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大唐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那阿拉伯帝国。 至于究竟何时会对其动手,朝堂之上无人能够知晓。 但依照陛下李承乾那雷厉风行、果敢决断的性子,想必这一天也不会太过遥远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大唐的铁骑便会一路西进,扬起滚滚烟尘。 忙碌了一整天政务的李承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朝着立政殿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还在不停地思索着种种事务,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间透着一丝凝重。 当他踏入立政殿的那一刻,眼前的温馨场景却如同一缕春风,瞬间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只见苏芷和李璟仪母女二人正坐在那精美的雕花桌前,开心地品尝着桌上的小糕点。 李璟仪今年刚满两岁,正是最适合玩的年纪。 她已经稳稳地学会了走路,此刻,她的头上梳着两个俏皮可爱的小发髻,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她那圆圆的脸蛋如同一朵粉嫩的桃花。 李璟仪正吃得兴致勃勃,忽然一抬头,便看见了走进殿来的李承乾。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还未吃完的糕点,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欢快地挥舞着,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一路笑着朝李承乾跑了过来,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道:“父皇,父皇,梨来辣!” 李承乾看着女儿那可爱至极的模样,满心的欢喜瞬间涌上心头,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快步走上前去,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丝毫不在乎女儿手上沾染的糕点碎屑,直接将她抱在了怀中。 李承乾亲昵地将脸凑近李璟仪,轻轻地蹭了蹭她那粉嫩的小脸蛋,温柔地问道:“朕的可爱小仪,今天都在干嘛呢?” 李璟仪小眉头微微皱起,伸出小手用力地推着李承乾的脸,嘴里嘟囔着:“父皇,扎,扎!不要,不要!” 李承乾看着女儿那嫌弃的小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故意逗她道:“父皇扎到你了是吗?” 李璟仪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没过一会儿,李璟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黑眼珠子乌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搂着李承乾的脖子,撒娇道:“父皇,窝想让梨带窝粗去玩。” “母后也想要粗去玩。” 李承乾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机灵,知道拉上她的母后来给自己“背锅”,当真是聪明无比。 想起自己的儿子李璟佑两岁的时候还懵懂无知,只知道哭闹玩耍,李承乾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李璟仪那白嫩的脸蛋,尽管收获了女儿更加嫌弃的表情,但李承乾却丝毫不在意。 他抱着李璟仪来到苏芷的身边,看着苏芷那略带委屈的神情,轻声问道:“灵犀儿在宫里待得无聊了吗?” 苏芷轻轻地撇了撇嘴,像往常一样撒娇般地靠在了李承乾的身上,轻声说道:“乾哥儿,宫里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玩啊!” 李承乾一只手温柔地搂着苏芷,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女儿,感受着这温馨的一刻,心中满是惬意。 苏芷不过是在抒发内心的情绪,并非真的在责怪他,陛下有多忙她也知道。 没想到李承乾轻轻地摸了摸苏芷的头,温柔的开口道:“下个月,朕一定带你们出去玩。” 第426章 洗浴 在这大唐的广袤山河之下,对于那些普普通通、辛勤劳作以谋生计的百姓们而言,朝廷新的花样和举措接二连三地涌现,真可谓是层出不穷,且这趋势竟是一年更比一年来得汹涌澎湃。 往年,百姓们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默默耕耘,心下暗自思量,或许这天下便会如同那潺潺溪流,毫无波澜地一直保持着平静祥和之态延续下去。 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也能图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自当今陛下登基大宝,匆匆而逝,如今算来,竟已然到了乾武七年。 在这数年的光阴流转之中,朝廷颁布的新政策、新法令一条紧接着一条,令人目不暇接。 而且这些政令的内容,大多是超出了百姓们祖祖辈辈沿袭下来的认知范畴,皆是些他们在以往平淡如水的生活中从未听闻、甚至穷尽想象也难以触及的新奇规制。 民间的风气,长久以来深受传统观念的桎梏,许多人都笃信着那自古便流传下来的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难以挣脱。 在他们陈旧的认知里,女婴的诞生只是家庭中一桩注定赔本的买卖。 只有男婴在长大后才能肩负起顶立门户的重任,操持起家中的大小事务,成为延续的主心骨。 哪怕如今风调雨顺,仓廪充实,家家户户都能勉强填饱肚子,不再为那饥馑之苦而发愁,可一旦提及要耗费心力去赡养一个女婴,他们的脸上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百个不情愿的神情。 哪怕这个女婴是他们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那与生俱来的亲情纽带在这陈旧观念的侵蚀下,竟也显得有些脆弱不堪,难以改变他们内心深处对女婴的偏见漠视。 朝廷新近设立的韶华司,带着打破传统禁锢、追求平等自由的命令应运而生。 其设立的初衷,乃是全心全意致力于提升大唐女子的地位,让她们能够摆脱长久以来的束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武媚娘,在接手负责这一充满挑战的事务时,凭借着自己对人心的揣摩,原本笃定无疑地认为,最大的阻碍必定是来自于天下的男子群体。 在这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只有男子们会因循守旧,眷恋着既有的权力格局和社会秩序,不愿看到女子获得与他们平等的地位和权益。 可谁曾想,当这提高女子地位的政令开始推行到民间时,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些原本被武媚娘视为最大阻力的男子们,在面对这一变革时,态度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温和。 大多数男子对于此事,竟表现出一种近乎无所谓的淡然,这一场关乎女子命运的变革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 若细细探究,却能发现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还隐隐有着赞成的意味。 毕竟这世间谁没有妻子,谁又不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成人的呢? 亲情的纽带在这一场变革中悄然发挥着作用,使得男子们并未如预期般成为变革的巨大阻碍。 命运总是喜欢在人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设置关卡。 真正的重重阻力源自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们。 曾经,她们作为媳妇,在婆家默默忍受着各种委屈,操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侍奉着公婆,小心翼翼地生活在那狭小的天地里。 好不容易熬成了可以当家作主的婆婆,以为终于能够享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凭借着自己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资历,享受晚辈的孝顺,将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加倍地施加在儿媳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弥补那些年所受的委屈。 可谁能料到,陛下一道提高女子地位的旨意降临,瞬间将她们的婆婆梦击得粉碎。 这道旨意,让那些原本习惯于传统家庭模式的老妇人们感到无所适从。 对于陛下,她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对武媚娘却是可以。 一时间,武媚娘的名声口碑坠入了万丈深渊,急转直下。 从最开始大家都喜欢的大唐女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装货。 街头巷尾、茶坊酒肆,到处都能听闻那些老妇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嚼舌根,肆意地编排着武媚娘的不是。 她们诉说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将武媚娘描绘成一个扰乱传统秩序的罪魁祸首。 即便外界的流言蜚语很多,可这件事既然已经全权托付给了武媚娘去精心操办,李承乾自然对武媚娘有着信任。 开玩笑,这件事武媚娘都搞不定的话,还真的没人能搞得定。 这咸阳城松鹤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尽显古朴典雅之气。 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往来的食客们或是高谈阔论着天下大事,或是细细品味着盘中的珍馐美味。 而在这松鹤楼的二楼雅间之内,李世民、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三位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那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木床上,尽情地享受着身后手法娴熟的老大爷那恰到好处的搓澡服务。 那热气腾腾的水汽,在房间内缓缓弥漫开来,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又惬意的氛围之中。 三人各自端起一杯带着些许凉意的新鲜果汁。 他们轻轻抿上一口,随后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叹息。 程咬金的面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一边惬意地享受着老大爷那有力的搓澡手法,一边微微侧过身子,对着李世民开口说道:“李哥啊,你可别说,这洗浴一条龙的享受实在是太舒坦了。” “等洗完澡后,再去让人按摩一番,把浑身的筋骨都松快松快,驱一驱这些日子身体里的疲惫。” “最后再到楼下点上一桌美味佳肴,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哉快哉,如此人生,也算是不枉此生走这一遭了啊!” 程咬金爽朗的说道。 在他们身后负责搓背的三位老大爷,皆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们的双手在客人的背上熟练地舞动着,或轻或重,恰到好处地拿捏着分寸。 那位手法最为娴熟、正给李世民搓背的老大爷,在搓背的间隙,还不时地用那双饱经沧桑的手为李世民的后背做着舒缓的按摩。 他的目光扫过李世民那布满了伤疤的后背,那些或深或浅、纵横交错的刀伤,看的老大爷不禁微微一怔,随后开口问道:“老弟啊,你这身上的经历可不一般呐,瞧瞧这密密麻麻的刀伤,想必年轻时一定没少吃苦头?” 李世民听到老大爷的询问,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经历,不过是年少时在江湖上瞎混罢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哈哈哈……” 老大爷听着李世民这般自谦的话语,也跟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在热气腾腾的浴室内回荡着,为这原本就轻松惬意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和谐。 李世民看着这位健谈的老大爷,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好奇。 他心想,这民间的百姓对于朝廷之事,究竟有着怎样的看法呢? 于是便开口问道:“老哥,老弟我在这儿跟你打听个事儿。” “在你看来,咱们大唐的陛下和太上皇,哪一位更好一点呢?” 李世民的这一问题,瞬间就将三个老大爷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平日里,他们就热衷于在劳作之余,与周围的邻里们聚在一起,聊一些国家大事。 虽身处市井之中,但他们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在他们的眼中,朝廷的一举一动,都与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对于这些话题,他们总是有兴趣。 那位给李世民搓背的老大爷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便一边继续搓着背,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弟啊,若是搁在以前,那太上皇的好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隋末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啊,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百姓们流离失所,居无定所。” “到处都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那日子,简直是暗无天日。” “说句老实话,如今能够在这松鹤楼里给老弟你搓背,下班后还能回家抱抱孙子,享享天伦之乐,这种日子,放在我年轻的时候,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啊。” “陛下还未登基上位以前,在我这心里头,太上皇那就是英明神武的大英雄,无人能及。” “当年他手持三尺长剑,纵横沙场,在那乱世之中,一举平定了这大唐江山,大唐秦王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说到这里,老大爷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以表达他对太上皇的敬意。 第427章 愿太上皇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啊! 蒸腾的水汽弥漫在澡堂的每一处角落,模糊了视线,却也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惬意。 李世民慵懒地斜靠在木质长椅上,微闭双眼,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刚刚听到身旁那位老大爷对自己过往施政举措的一番称赞,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被认可后的欣喜,也有身为帝王的自豪。 可不过转瞬之间,这笑容便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那老大爷微微抬起头,语气也变得深沉起来:“可惜啊,哪怕是太上皇,也不如当今陛下啊!” 这评价让李世民也不禁神情专注地聆听着。 老大爷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历经沧桑后的感慨,继续说道:“老弟你看看,历朝历代的皇帝,又有谁曾真心实意地管过我们这些身处底层的泥腿子?” “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这些人啊,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轻贱得如同那路边的草芥,生死皆如尘土般无人问津。”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隐隐闪过悲愤,但很快又被温和所取代,“唯有当今陛下,是实实在在地将我们这些泥腿子放在了心尖上,记挂着我们的冷暖,担忧着我们的安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人,似乎在寻求着某种共鸣,接着说道:“想想从前,那些官员们走在大街上,对待我们百姓是何等的傲慢轻蔑,我们天生就低他们一等,他们的眼神里都是不屑厌烦。” “可再看看如今,陛下回这咸阳城的时候,亲民和善,毫无架子,对着我们这些身着粗布麻衣的泥腿子,都能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乐呵呵地与我们交谈问候。” “陛下如此,下面的官员们自然不敢再造次,如今哪个还敢对我们肆意逞凶?”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对百姓生活状况的反思,也有对自己过往行为的审视,他的脸一下子就蔫巴了下去。 正在这时,给程咬金搓背的那位大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朱老哥啊,此言差矣。”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一种别样的坚持,“在我看来,陛下固然文治武功,有着非凡的成就,功盖万世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论起那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开疆拓土的武德,比起太上皇来,还是略逊一筹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动,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瞬间又明亮了起来,一下子又支棱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耳朵竖起,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这些来自民间最真实的声音,对他而言,犹如珍贵的谏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会让他感觉到,魏征又回来了。 那位大爷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大唐的万里河山,虽说确实是高祖皇帝开创的基业,可这天下人谁的心里不清楚,这每一寸疆土,都是太上皇在血雨腥风中闯荡,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万事开头难啊,若是没有当初太上皇那般浴血奋战打下这大唐的江山,陛下如今又怎能有这稳固的根基,让我们过上这安稳富足的好日子呢?” “所以啊,依我之见,还是太上皇的功劳更大一些,更厉害一点。” “不得不说,就说当年那那混世魔王程咬金和尉迟黑鬼尉迟敬德被那窦建德的大军围困在一处绝境之中,生死一线。” “是太上皇不顾自身的安危,亲率大军,风前去营救。” “那等场面,当真是英雄豪气冲云霄!” “自古以来,大多都是臣子拼死救君王,诸位又何曾见过君王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臣子的?” “只凭这一点,太上皇在我心里那就是这个!”” 说着,他满脸崇敬地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皇帝,在我这里,都比不上我们的唐宗!” 大爷高声说道,话语中满是对李世民的推崇。 听到两人这般激烈的争论,给尉迟敬德搓背的那个大爷皱了皱眉头,开口劝阻道:“好了,老朱、老赵,你们两个也别争得面红耳赤了。” “这能打下天下的人,岂是我们这些见识短浅的泥腿子可以随意编排的?” “咱们还是赶紧把这几位客人的背搓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这才是我们当下的要紧事!” 听到这位老大爷的话,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李世民、尉迟敬德和程咬金搓完背起身,只觉浑身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热水洗净,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李世民随手拿起一条洗浴完擦身体的柔软白袍子,轻轻地披在身上,然后迈着步伐走到朱大爷身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伸出手拍了拍朱大爷的肩膀,说道:“不错,搓得很好,手法娴熟,力度恰到好处,下次有空我还来。” 朱大爷抬起头,眼中满是激动之色,连忙说道:“老弟您满意就好,您满意就好啊!老哥一定等着您再来。” 说完,李世民带着尉迟敬德和程咬金,面带微笑,有说有笑地向着按摩的地方走去。 只留下三个老大爷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朱大爷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太上皇,身子不硬朗了啊。” 其实,从李世民三人踏入澡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辨认了出来。 特别是尉迟敬德那黝黑的皮肤,任谁见了都能第一时间联想到他的身份。 他们心里也明白,大家都是和太上皇同一时期走过来的人,岁月不饶人,如今他们这一批人,随着时光的缓缓流逝,已经越来越少了,就像那秋日里的落叶,日渐凋零。 如今能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和李世民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回忆回忆过往的岁月,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年轻人可不愿意听他们唠叨以前的事。 那句太上皇身体不硬朗的话一出口,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太上皇曾经假死过一次,当时他们虽然也有所感触,但那种感觉远没有如今这般深刻。 如今时代在飞速地发展,日新月异,一年一个样,他们越发觉得自己与这个崭新的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渐渐地融入不了这个新的世界了。 在他们心中,新时代是属于那些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的,而他们这些老人,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丝久违的归属感,无非是因为太上皇还在。 在他们的眼中,太上皇依旧还是那个让他们熟悉且敬仰的天可汗,是他们心中大唐的象征。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有一天真的没了太上皇,那么他们这一代人的心,就会变得空荡荡的,无所依托。 想到这,三人心中默念。 “愿太上皇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啊!” 第428章 女主武氏 乾武七年的秋意,宛如一幅色彩斑斓却又略带萧瑟的画卷,在咸阳城缓缓铺展开来。 瑟瑟秋风拂过,街道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 李承乾带着苏芷和李璟仪,坐着火车,回到了这片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土地。 踏入咸阳城的那一刻,李承乾的心中便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 他心心念念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李靖的府邸探望。 此时的李靖,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唐军神,如今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只能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岁月削减了他的英武之气,只留下了满脸的憔悴,已然无法下地行走。 他的一众老友们,皆是情深义重之人,几乎每日都会前来探望。 唐俭,这位同样历经了无数风雨洗礼的老人,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脸上,如今也已两鬓斑白,快要步入那象征着古稀之年的七十大关了。 近些日子,听闻李靖已然卧床不起,他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他身体也不好了,他怕,怕熬不过李靖,看不到那一幕。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拖着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特地前往李靖的府上拜访。 当众人听闻唐俭都去拜访了李靖时,皆惊讶得合不拢嘴,纷纷在心中揣测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毕竟这两位的脾气和秉性大家都心知肚明,此番唐俭的主动前往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就连李世民听闻了此事,也满心担忧,在那一天也跟着一同前往了。 众人齐聚在李靖的府邸,只见唐俭迈着缓慢的步伐缓缓走进李靖的房间。 他来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李靖,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有恩怨情仇,也有对岁月无情的感慨。 最后,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去之后,唐俭的精神竟好了不少。 或许是这一趟探望,让他看见了自己愿望得以完成的那一天。 午后时分,温暖的秋日阳光轻轻地洒在疗养院天策府内。 李世民怀抱着自己可爱的小孙女李璟仪,眼中宠溺无比。 时光仿若白驹过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承乾的孩子们都已这般大了。 李璟佑和两个女儿此时还在学院未放学,所以此刻的时光显得格外充裕,让李世民得以尽情享受这小孙女的可爱。 他轻轻地抚摸着李璟仪的头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口中喃喃道:“乖孙女,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李世民对李璟仪爱不释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对精致金镯子,轻轻地戴在她稚嫩的手腕上,又拿出一块雕龙的玉佩,挂在她的胸前,笑着说道:“乖孙女,这是阿翁给你的礼物,可要好好收着,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阿翁一样。” 这些日子,吝大福依旧会时不时地给他送来许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那些玩意儿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有精巧的小木雕,有色彩斑斓的画卷,还有造型独特的陶瓷摆件。 但李世民知道自己已经老矣,岁月不饶人,一旦有一天自己离去,这世间的一切都带不走。 怎么来,就怎么去。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于这些后辈们,眼中的爱意愈发浓烈,只想在有限的时光里给予他们更多的疼爱。 苏芷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察觉到陛下似乎有话要单独和太上皇李承乾说,便很是识趣地抱着李璟仪悄然走出了房间,将这正厅留给了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两人的身影,一个影子浓黑深沉,一个略显淡薄。 “父皇,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李承乾率先打破了沉默,关切地问道。 李世民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身体还算不错,你不必担心,承乾啊,如今就我们父子二人,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唤我阿耶便好。”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还同程咬金、尉迟敬德二人去松鹤楼洗浴放松了一番,那松鹤楼里热气腾腾,我们搓了个背,那感觉甚是舒服,倒让我这把老骨头舒缓了不少。” “你啊,莫要总是操心我这边,如今你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切勿因我而耽误了朝政大事。” “那些言官御史们,可都盯着呢,嘴皮子厉害得很,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弹劾。”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阿耶啊,那些言官御史们即便敢对您有所谏言,也未必敢对我如何。” “至于他们想要如何记录,如何议论,我并不在乎。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若是他们能提出有益的建议,我自然会斟酌采纳,但若是无端指责,我也不会任由他们胡言乱语。” 李世民听闻此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竖起大拇指说道:“我儿就是霸气!有这等气魄,倒是像我当年。”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我听闻你最近在推行那男女平等之法,想来这过程并不容易?” “这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地位差异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李承乾微微摇头,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阿耶您也知道,自古以来,但凡变法革新,皆是困难重重,难免会有流血牺牲之事发生。” “但儿臣选了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来助力此事,这个人您也认识。” 李世民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满是好奇,疑惑道:“哦?我认识?究竟是何人?” 李承乾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看了李世民一眼,说道:“您老一生风流倜傥,这后宫佳丽如云,才人众多,怕是贵人多忘事了。可还记得您后宫中的那位武才人?” 李世民听闻“武才人”三字,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快速地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可后宫女子众多,一时间竟有些迷茫,实在想不起这位武才人究竟是何人。 那些后宫的女子们,有的温婉可人,有的才情出众,有的妩媚动人,在他的记忆中犹如繁星点点,难以一一分辨。 李承乾见状,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您老当年还亲自给人家赐名媚娘,武媚娘,这下可有印象了?就是那袁天罡所言的‘女主武氏’啊!” 第429章 也只有大唐可以! 温暖的阳光洒在屋内的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当李承乾提及“媚娘”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媚娘啊?她还好吗?”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感慨,仿佛在询问一个许久未曾联系旧友的近况。 李承乾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说道:“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现在我已经提拔她为正三品,让她负责这件事情。” “您老当年不管不顾假死,那些妃子还能去王爷的封地上安度余生,可那些秀女们,正值青春年少、豆蔻年华。” “您这一个决定,让她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要被困死在那青灯古佛相伴的感业寺中,大好的青春年华就此消磨殆尽,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李承乾的话语中虽有抱怨之意,但更多的是对这些女子命运的不甘,对底层人的共鸣。 要在这男女平等之事上做出一番大的改变,不让类似的悲剧在自己的时代重演。 从来就没有什么男女对立,所有的对立,都是阶级对立所导致的!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儿子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 他缓缓抬起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那动作就像一个犯错后被人指出的孩子,带着些许的尴尬。 这件事他之前确实没有过多地去留意思考,在他的记忆中,那些年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朝堂之上的政治斗争、国家的安危稳定以及开疆拓土等大事上,对于后宫这些女子的命运转折,他在不经意间疏忽了。 也就是这小小的疏忽,就决定了这么多人的一生。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在洗浴时三个老哥说的话。 他们那朴实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只有陛下,会将我们这些泥腿子放在心上。” 而此刻想来,自己以前或许真的是站得太高,高到忽略了那些底层人民的痛苦,甚至连后宫中这些秀女的命运都未能给予应有的照顾。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沉思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 他轻轻地伸出手,在李世民的面前缓缓挥了挥,调侃道:“怎么着?老李,是不是在想你的老相好了?” “你要是真想,我这就去问问武媚娘,看她愿不愿意来陪陪你?” 那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亲近,在这一刻,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与太上皇,而是一对普通的父子,在闲暇时光里互相打趣、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 李世民被李承乾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那原本略显沧桑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他有些嗔怒地瞪了李承乾一眼,说道:“滚蛋,老子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敢拿这种事来调侃你老头子。”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一切都已尘归尘,土归土,随风而去了。” 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真心支持你的想法,这男女平等,是好事啊!” “若是你母后还在,知道了你如今的这些想法和作为,估计她会第一个拍手叫好!”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眼神中透露出怀念,仿佛看到了长孙皇后那端庄秀丽的面容,正站在一旁,满脸欣慰地夸赞着她的儿子,那画面如此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这番赞同之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其实,想要提高女子的地位,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犹如逆水行舟,困难重重。 唯有大唐,有着这样独特的土壤和机遇,能够孕育出这样的变革种子。 大唐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大多数的原因,皆是因为眼前的李世民和已经故去的长孙皇后。 他们二人的思想开明,对待男女之事有着超越时代的宽容与理解,积极倡导女子接受教育、参与社会事务,这才使得大唐女子的地位相较于其他朝代要高上许多,哪怕是在后世,也难以企及。 而且,这男女平等所需要修补和完善的法律条文,又岂是一星半点。 在唐朝,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不仅男人有养小妾的习俗,那些家境富裕的女子,也有着养面首的现象。 若是想要彻底推行男女平等,对于这些问题,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 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一刀切,避免会引发诸多问题。 毕竟,若是大家都沉迷于这些风花雪月之事,而忽略了生育后代,那么国家没有足够的人口,又谈何发展呢? 想到这,李承乾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庆幸之感。 想要在封建王朝推行这样的变革,在其他朝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唯有这多民族融合、思想大开放的唐朝,民众的观念相对较为包容,对于这样的变革才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抵触情绪。 这也是三纲五常在唐朝约束力相对较小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历史的长河中,若不是从安史之乱开始,大唐逐渐走向衰败,凭借着大唐的开放包容,以及多民族、多思想的融合汇聚,或许真的有可能超脱封建王朝的固有框架,提前迈入资本主义的阶段。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后来的许多灾祸或许都能够得以避免,历史也将会被改写,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母后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承乾感慨的说道。 “老李啊,你可真是吃到时代的红利了,你说,你要是生活在我这乾武一朝,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会不会整天骂娘呢?” 李承乾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笑着向李世民问道。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露出疑惑,看着李承乾说道:“我骂什么?这如今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向往,接着说道:“你小子还真别说,我要是能和你母后一起,生活在这乾武朝,那日子想必是幸福安宁的,恐怕就是给我个皇帝的位子,我都不换。” “这做皇帝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整日里累死累活,哪里有做个普通百姓来得自在。” “当然,是你乾武一朝的百姓,别的我选皇帝。” 李世民特地强调着说道。 历朝历代底层百姓什么生活,李世民心中还是有数的。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调侃道:“那你可就没有其他的女人了,老李。” 李世民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深情,缓缓说道:“若再许我观音婢,白首一生不相离。” “哪怕没有其他的女人,又有何妨?只要能与她相伴,此生足矣。”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长孙皇后的眷恋,在这一刻,时间都为之静止,唯有那份深沉的爱意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弥漫在整个房间。 第430章 贞观大典完工! 李承乾腰间束着的玉带镶嵌着温润的美玉,愈发衬出他身姿挺拔。 他静静地听着李世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有敬重、有亲昵,亦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调侃。 “您老还真是痴情啊!” 李承乾轻声说道,那语气带着几分轻松自在。 说罢,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慢慢地靠在了那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椅子上,椅子的木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一些。 “老李啊,当皇帝好累啊!” 李承乾微微仰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穹顶。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不易都在这简单的一句话中。 李世民端坐在一旁,听到李承乾的话,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李世民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在空气中袅袅升腾。他抿了一小口热茶,感受着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嘴唇。 “想要当一个贤明的君主,哪里有不累的?” 李世民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眼中沉稳无比。 “我啊,要是有你现在这个政绩,现在都已经每天舒舒服服躺着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感慨。 “阿耶真的看不透你,承乾,这天下都已经安定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 “如此功绩,已经是历朝历代之最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找寻那个一直让他捉摸不透的答案。 李承乾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驱散那萦绕在心头的疲惫。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执着。 “阿耶,如今这天下,虽然安定了,但能够一直安定下去吗?”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 “到现在为止,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轮回。天下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可不管怎么换主人,这天下的百姓过的还是一样的贫苦。” “我要的,是让百姓可以世世代代都过上好日子。” 李承乾坐直了身子,双手紧握成拳,语气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眼神中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儿子胸怀大志,只是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至少他李世民从未有过如此长远宏伟的设想,他看得很清楚,这世间哪有什么千年的王朝,江山总是要易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能把在位时的事情做好,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至于身后之事,都随它去。 “承乾啊,阿耶还是要和你说说,这样你会很累很累的,值得吗?” 李世民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现在的功绩,足够你躺在功劳簿上,青史留名。” “你这样下去,到头来,很可能一场空,弄不好还要身败名裂。”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中含着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忧虑。 李承乾却完全不在乎,他潇洒地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几分不羁洒脱。 “没什么好担心的,想怎么做,我就怎么走。” “天下与我何加焉?”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正厅都被两人爽朗的笑声所填满。 下午的时候,李世民带着李承乾一起去接孩子放学。 李璟佑所在的学堂位于咸阳的一角。 因为是托儿班的缘故,李璟佑放学是最早的,他蹦蹦跳跳地从学堂里跑了出来。 刚出学堂门,便一眼看见了今天父皇也来了,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笑容纯真灿烂,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他高声呼喊着:“父皇,父皇!” 然后迫不及待地冲过来,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抱着李承乾的腿,那亲昵的模样让人动容。 李承乾看着儿子,脸上也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微微弯腰,轻轻地笑着把李璟佑抱了起来,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父子三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向热闹的小吃街走去。 一路上,李璟佑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指着路边绽放的花朵,好奇地问着花的名字。 一会儿又仰起头,问李承乾今天有没有好玩的事发生。 李承乾都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洒下一路的温馨。 到了小吃街,各种美食的香味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中,勾动着人们的味蕾。 有香甜可口的糖葫芦,有酥脆的炸糕,还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饱满的包子皮里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肉馅,让人垂涎欲滴。 李承乾和李世民带着李璟佑在各个小吃摊前挑选,买了许多美味的小吃,他们找了一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来,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等着李明达和李季明放学。 没过多久,李明达和李季明也放学了。 李季明身着一身粉色的罗裙,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李明达则跟在她身后,身着一袭蓝色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小巧的玉佩,显得乖巧可爱。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李承乾,立刻加快了脚步跑了过来,跑到李承乾身边,一口一个甜甜的哥哥叫个不停,那软糯的声音让人的心都化了。 李承乾笑着回应,合给了她们刚买的小吃。 平日里李世民对孩子们的要求较为严格,尤其是在饮食方面。 孩子们年纪尚小,脾胃娇嫩,若是放学后在路上随意买吃的,吃多了那些油腻或生冷的食物,回家后便会没了胃口,连正餐都吃不下。 所以李世民对于他们放学要买的小吃,向来是规定了限额的,只允许他们偶尔解解馋。 但是今天,看着孩子们那开心满足的模样,李世民心中一软,便没有像往常那样约束他们,而是放任他们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美食时光。 除此之外,李承乾还抽空去了一趟院长的办公室。 学院的名誉院长是李承乾和齐先生,而如今担任院长这一职务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名叫项天歌。 李承乾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前行,小径两旁种满了翠竹,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院长办公室前。 那是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门紧闭,李承乾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项天歌沉稳的声音。李承乾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项天歌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报表。 项天歌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看见是李承乾,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 李承乾笑着摆了摆手:“项院长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来随便看看,你不必拘束。” 说着,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项天歌笑着点了点头,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李承乾详细地询问了学院最近的教学情况,诸如学生们的学业进展是否顺利、老师们的授课是否认真负责、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问题等等。 项天歌都一一详细地回答,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对学院的情况了如指掌,让李承乾感觉十分满意。 当初确实没有看错人。 另外,项天歌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贞观大典,今年年底就可以完工了! 第431章 将军,你看妾身还好看吗? 乾武七年的冬初,气温相较往年低得格外厉害。 刚迈入冬季的门槛,阴沉的天空便迫不及待地洒下纷纷扬扬的大雪,那雪花恰似鹅毛般轻盈。 转眼间,热闹的街市、错落的屋舍,皆被这茫茫白雪所覆盖,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无瑕。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市井百姓们心生欢喜,他们纷纷奔走相告,皆言这是上苍降下的瑞雪,预示着来年定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此一来,各地官员为了迎合上意、博取政绩,送往长安的喜报便如同雪花般纷至沓来,数量多得难以计数。 这些喜报之上,尽是对这场陛下的溢美之词,以及对当地所谓“祥瑞之象”的大肆宣扬。 据传在那太极殿内,情形却与这殿外的“祥瑞”之景截然不同。 当日,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大发雷霆。 于是,一道圣旨降下,凡是呈上这等喜报的官员,年终奖全部取消,以示惩戒。 这道旨意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们顿时懊悔不已。 李世民静静站在府门外,凝望着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心中却毫无赏雪的兴致,反而叹了口气。 冬天总是带着几分凄凉,那些曾经在寒冬中经历的生死离别,他心头萦绕。 每至此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都是冬天走的。 这寒冷的冬天,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心灵的磨难。 天策府中,李泰这段日子可谓是风光无限。 前些时日,他成功着成了贞观大典,让老李心花怒放,对他的办事能力赞赏有加。 正因如此,这段时间李泰在府上彻底放松了下来,尽情享受着闲适生活。 他每日在家中大鱼大肉,一天要吃上六顿美食佳肴,直吃得肚子滚圆,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之后,他便慵懒地躺倒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有趣的话本,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逍遥自在,好不惬意。 而老李念及他此番的功劳,对他这般有些放纵的行为也并未加以斥责,只是任由他尽情欢愉,权当是对他的一种犒赏。 李治也趁着年关将至,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咸阳。 这一年间,他远离长安的繁华,独自一人踏上了游历四方的征程。 他谨遵李承乾的嘱托,踏在大唐的每一寸土地,走进那些偏远的山村、热闹的城镇、繁华的市集,与形形色色的百姓们交谈聊天,仔细观察他们的生活状况,用心倾听他们的所思所想。 每到一处,他都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详细地记录下来,日积月累,这些记录便汇聚成了一本厚厚的民情日志。 回到咸阳后,他第一时间便将这些资料全部呈交给了李承乾,希望能为兄长治理天下提供一些有益的帮助。 历经这段日子的磨砺,李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稳,言行举止间也多了几分成熟。 曾经那段让他内心纠结不已的对武媚娘的感情,在这广阔天地间的见识增长中,渐渐如薄雾般消散于无形。 随着眼界的不断拓宽,他看清了这世间万物的变幻,也明白了身为皇室子弟所肩负的责任。 如今的他,心境豁达而通透,那些曾经看似难以割舍的儿女情长,在他心中已激不起丝毫波澜,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执着于心、难以释怀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却始终让李世民感到颇为头疼。 李治这孩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他却对成婚一事表现得极为抵触,甚至对于孕育子嗣这种大事也毫不在意。 他一心只向往着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渴望做一个潇洒不羁的闲王,能够随心所欲地游历于大唐的壮丽山河之间,去感受每一处的风土人情。 他甘愿充当兄长的耳目,将自己在民间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传达给李承乾,为兄长治理天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世民起初对李治的这种想法极为不满,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于他,希望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李治始终坚持己见,对李世民的劝说置若罔闻。 久而久之,李世民见劝说无果,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不再提及此事。 而李承乾对于弟弟这般特立独行的思想,却有着与众不同的看法。 李治的内心并非是那种不思进取的人,相反,他看到了李治对这片江山的热爱和对百姓的关怀,只是这种热爱和关怀的方式与常人有所不同罢了。 因此,李承乾不仅没有对李治的想法加以责怪,反而对他胸怀天下、不拘小节的志向称赞有加。 他认为李治能够拥有这样超脱世俗的心境实属难得,让人耳目一新。 李世民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儿子,眼神中透露出期许。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在李泰和李治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轻声问道:“青雀,稚奴,让你们准备拿给李靖将军的东西,可都拿好了吗?” 李泰和李治闻言,赶忙各自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 这些包裹里装着的皆是精心挑选的珍贵药材、滋补佳品以及一些李靖平日里喜爱的物件。 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阿耶,都弄好了!” 李世民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两个儿子虽然性格迥异,但都有着一颗孝顺的心,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这时,李治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一件虎皮袍子,这袍子毛色光亮,质地柔软,一看便是上等的货色。 李治轻轻抖开袍子,快步走到李世民身边,双手将袍子披在父亲的肩上,动作轻柔口中说道:“阿耶,天气寒冷,披上这件袍子,暖和些。” 李世民心中暖意顿生。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治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地说道:“好,那就出发。” 说罢,三人整理了一下衣装,深吸一口气,迎着那呼啸的风雪,大步迈出了天策府的大门,向着李靖的家中走去。 李靖家中,屋内摆放着不下五个炭炉,那熊熊燃烧的炭火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将整个房间烘得暖烘烘的。 为了让屋内的空气不至于太过沉闷,一扇窗户被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透入了一丝清冷的风。 对于李靖这位身体日渐孱弱的老人而言,冬天无疑是一场艰难的考验。 每一寸寒冷的空气都无情地刺痛着他那衰老的身躯,侵蚀着他所剩不多的精力。 这段时间,大夫已多次登门问诊,但面对李靖日益衰弱的身体,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留下一些调养身体的方子,便匆匆离去。 毕竟,人力终有尽头,生老病死乃是世间万物都无法逃脱的自然规律。 李靖心中对此也十分清楚,他明白自己恐怕已时日无多,每一个日子都像是生命中的最后倒计时。 红拂女无奈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她看着丈夫日渐憔悴的面容,心如刀绞,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徒劳地多添几个炉子,让屋内的温度更高一些,希望能以此缓解丈夫的不适。 因为大夫曾反复叮嘱,将军如今身体虚弱至极,最是不能受凉,务必保持室内温暖如春,否则病情将会愈发严重。 李靖静静地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本刚刚读完的爽文话本,脸上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神情。 他微微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回味书中那些精彩刺激的情节,又似乎是在感叹着自己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过了片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夫人,这爽文写得也不爽啊,都不及我这一生来得痛快。” 张出尘听到李靖这般言语,赶忙快步走上前去,眼神中满是关切地看着丈夫,柔声问道:“夫君,看完了吗?若还想看,我这就去给夫君再买几本回来?” 李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眼神中透着些许落寞。 他抬起头,看着妻子那满是担忧的面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夫人,来不及看完一本了,为夫的时间不多了。” “扶我坐起来,你去把红拂拿来,让为夫再好好看看你,为夫这一走,怕是再难相见了。” 听到李靖这深情的话语,张出尘身形猛地一滞,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沉默了片刻,她带着一丝哽咽轻声说道:“夫君,我老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 李靖微笑着,眼中满是温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张出尘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说道:“夫人,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李靖的心头好,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你永远是最美的。” 张出尘听到李靖的话,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缓缓走向角落,打开那个许久未曾开启的箱子。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从箱底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柄红色拂尘。 这柄拂尘,承载着她与李靖一生的回忆,见证了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也陪伴着他们走过了无数的风雨岁月。 她轻轻抚摸着拂尘上的每一根丝线,那些美好的时光如同一幅幅画卷般在她眼前浮现。 她双手捧着红色拂尘,走到李靖的面前,泛红的眼睛里带着些许那时初见的羞怯。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李靖的眼睛,轻声问道:“将军,你看妾身还好看吗?” 第432章 扶李靖将军,起身观雪! 病榻之上的李靖,昏昏沉沉地陷入混沌之境。 周身的空气都弥漫着沉重,时间都变得迟缓起来。 就在这时,一句轻柔的话语直直穿透那层迷雾,钻进他的耳中。 李靖猛地一下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瞬间有了一丝光亮,努力地聚焦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张出尘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手持那红色拂尘,身姿绰约地站在他的面前。 岁月虽然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痕迹,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灵动神韵依旧,恰似当年在杨素府中初见时那般明艳动人、倾国倾城,一时间,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夫人,你好美,还是和以前一样,勾人心魄啊!” 李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目光紧紧地锁在张出尘身上,似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那眼中的爱意将这黯淡的房间都照亮几分。 张出尘听到李靖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温情,轻声说道:“我啊,也只能勾勾你这个老头子的魂了。”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几分亲昵,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以前的甜蜜岁月,让这略显清冷的房间也多了一丝暖意。 李靖伸出手,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拉住张出尘的手,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眼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眼前之人。 许久之后,李靖微微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夫人,给我更衣,我想出去看看。” 张出尘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便隐去。 她微微仰头,柔声问道:“夫君,你想要穿什么衣服?” 那眼神中顺从无比。 李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征战沙场的画面。 那些浴血奋战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他曾身披战甲,纵横驰骋,无畏无惧。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着甲。” 那简短的两个字,承载着他一生的豪情。 “好,夫君,我这就去给你取甲来。” 张出尘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脚步略显急促,衣袂飘飘。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房间里划过一道弧线。 李靖望着张出尘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世人皆言红拂女行为乖张,可在他李靖心中,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她的爱炽热而奔放,如同那鲜艳的红色,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大大方方地照亮了他的一生。 那陪伴了他一辈子的战甲,此刻静静地躺在一旁。 李靖的目光落在战甲上,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别样的沉重感。 他,是大唐的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历经无数风雨,何曾怕过严寒酷暑? 又何曾畏惧过任何艰难险阻? 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床榻之上,即便已是风烛残年,也要像往日那般,挺直脊梁,直面死亡。 在他李靖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区区阎罗,又奈他何? 许久未曾起身的李靖,缓缓地挪动双腿,试图从床上站起来。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却异常艰难。 他刚一站起,只觉双腿发软,一阵眩晕袭来。 若不是身旁的床沿可供搀扶,恐怕他即刻便会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张出尘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李靖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 李靖咬着牙,脸上露出倔强的神情,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夫人,我能行。” 那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在与岁月、与自己的身体做着最后的抗争。 张出尘看着李靖这般模样,只得微微点头,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的白裙外面披着一条鲜艳红袍,在这略显黯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夺目,仿若一团燃烧的火焰,给这氛围增添了一丝生气。 李靖双手紧紧地扶着床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断地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双腿适应身上的压力。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地面,眼神中透露出执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屈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李靖感觉双腿似乎有了些许力气,便慢慢地松开了床沿。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刚想往前踏出一步,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 “夫君!” 张出尘惊呼一声,眼含泪水,急忙冲上前去,用尽全力扶起李靖。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满是痛心:“夫君,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李靖的手上,仿若滚烫的水珠,灼烧着他的心。 李靖靠在张出尘的怀中,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夫人啊,我老了。” 那曾经纵横沙场,百战无敌手的李靖,如今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衰老,这简单的一句话,让人不禁心生唏嘘。 听到这句话,张出尘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直接扑进李靖的怀里,如同多年前初见时那般,带着几分俏皮,轻声说道:“小将军,你好生威风啊!” 那语气中带着眷恋,仿若想要通过这句话找回以往的岁月,挽留住这位已经行将就木的将军。 李靖的身体微微一震,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当年与红拂女初见的场景。 那时的她,青春年少,明媚动人,也是这样,故意装作柔弱地倒在了自己的怀中,媚眼如波,笑语嫣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小将军,你好生威风啊!”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李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想到过往,李靖伸出手,轻轻地将张出尘搂进怀中,喃喃说道:“有你,真好啊。” 那声音轻柔,他在这纷扰的世间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 “扶着夫君上轮椅,夫君不犟了。” 李靖颤抖的说了一句。 张出尘红着眼眶,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站在门外许久的李世民轻轻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敬重,目光落在李靖身上,缓缓说道:“李靖,无需坐轮椅,朕和两个儿子,扶着你,出去看看这漫天大雪,到底能将我们君臣如何。” “青雀,稚奴,来,和朕一起。” “扶李靖将军起身观雪!” 第433章 朕的药师天下第一! 在疗养院那宁静的中心之处,有一片开阔的大空地。 夏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乐土。 嫩绿的草坪如丝绒般铺展开来,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其中,五彩斑斓,散发着阵阵淡雅的芬芳,引得蜂蝶翩跹起舞。 草地的正中央,是一湾清澈见底的人工湖,倒映着蓝天白云与岸边的葱茏绿树。 湖心亭静静伫立在湖水之上,亭内摆放着一些精致的钓具,那是平日里供功臣在此垂钓,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所用。 如今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洁白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 那曾经繁茂的花花草草,此刻已经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只留下一片银白的世界,万籁俱寂。 李世民身姿依旧挺拔,却也难掩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稳步走在前面,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 李泰和李治兄弟二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着战甲的李靖。 李靖的战甲略显陈旧,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历经沙场的威严之气,只是此刻的他,面容苍白消瘦,身形也有些佝偻,往日的雄风已被岁月消磨了不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全靠两位王爷的扶持才得以前行。 红拂女身着白裙红袍,莲步轻移,默默地跟在众人的身后,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李靖的身上。 雪花肆意地飞舞着,几人都未曾撑伞,任由那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随后便瞬间化作了点点水珠,悄然滑落。 “药师,你看这雪景如何?” 李世民微微驻足,回首望向李靖,眼神带有询问之意。 李靖在两位王爷的搀扶下,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却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用那略显虚弱的声音回应道:“太上皇,美啊。” “老臣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大雪了。” “上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雪景,还是当年征战草原十八部的时候。” “那时候可真是年轻啊,冰天雪地之中,我大唐将士不畏严寒,爬冰卧雪,餐风宿露。” “没想到,今日还能有幸目睹这般大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此乃上天赐予我大唐的福祉,我大唐甚幸啊!”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李靖的话语,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往昔的神情,随后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中饱含着对李靖的敬重。 一行人缓缓走进了湖心亭。 亭中的石桌上,一副精美的象牙棋子整齐地摆放着,那上次还未收走的棋盘,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下一场对弈的开始。 李世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那棋盘,刹那间,心中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感波澜。 他清楚地记得,这棋局,正是上次他和房玄龄在此处对弈时所留下的。 那时的他们,指点江山,谈笑风生,在棋盘之上纵横捭阖。 如今时光已逝,房玄龄也已不在人世,物是人非,唯有这棋盘还见证着曾经的过往。 李泰和李治小心翼翼地将李靖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这座椅的位置靠近亭柱,能够让李靖虚弱的身体有所倚靠,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早已无法独自安稳的坐在中间石椅之上了。 李世民轻轻地摆了摆手,对着李泰和李治说道:“稚奴、青雀,去拿几个火炉子来,给药师取暖,莫要让他受了寒。” “是,阿耶。”兄弟二人齐声应道,随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李靖转过头,看向红拂女。 “夫人,你也去拿两个炉子来,为夫感觉身上有些凉意了。” 红拂女微微点头,轻声应和,然后便跟在李泰、李治的身后一同去取火炉。 一时间,这宽敞而又寂静的湖心亭内,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李靖这一对一同走过无数风雨的君臣。 “太上皇,外面寒冷刺骨,您年事已高,可要多多保重龙体啊,切不可为了老臣而受寒。” 李靖微微喘息着,用那虚弱的语气说道。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温情:药师,朕不冷,朕这心里啊,此刻还暖烘烘的。” “不信你摸摸朕的手?” 说着,李世民便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李靖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李世民的心猛地一沉。 他只感觉到李靖的手冰冷异常,就如同那寒冬腊月里的冰块一般,毫无一丝暖意。 尽管李靖的战甲之内还衬着保暖的虎皮,可这彻骨的凉意却依然直直地传入李世民的掌心,让人胆寒。 看到李世民突然沉默不语,李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费力地撑开那沉重的眼皮,轻声问道:“太上皇,怎么了?是不是老臣的手太凉了?” 李世民迅速回过神来,用力地摇了摇头,双手更加紧紧地握住李靖的手。 “药师,不冷,你的手暖和着呢。药师啊,你我君臣相知相伴数十载,一路风风雨雨,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是我大唐的不世功臣,论及名将,在朕的心中,你当属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那武庙之中,姜尚能位居首位,朕的药师又为何坐不得?” “你今日观完雪后,便回去好生休养,朕还等着你回来,继续与朕共观这大唐江山社稷。” “朕已经失去了玄成、玄龄,决不能再失去你啊。” “药师,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李世民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第434章 为陛下,斩阎罗! 细密的雪花如鹅毛般轻盈地飘落,悠悠然洒在疗养院中心那片空旷之地,为其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锦衾。 亭内,李世民与李靖相对而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变得黏稠了起来。 听到李世民情真意切的话语,李靖缓缓抬起头,他那刻满皱纹的面容上,目光坚定。 全然没有去留意亭外那如诗如画的雪景,而是将全部的心神都聚焦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一时间,李靖的心中恰似翻江倒海一般,无数的话语在心底汹涌澎湃,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当他望向李世民的眼眸时,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那些话语在嘴边徘徊挣扎,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这一生,他历经风雨沧桑,驰骋疆场,见证了无数的生死轮回与人间冷暖。 此生能与李世民相遇相知,是他莫大的荣幸。 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多年来,他战功赫赫,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让他在大唐的荣耀之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官职与爵位不断攀升,直至封无可封。 而更为关键的是,他的寿命格外漫长,漫长到连他自己都心生忧虑。 他心里明白,换做任何一位帝王,面对这样一位臣子,恐怕都难以容忍,猜忌打压恐怕会如影随形,成为他无法逃脱的宿命。 可眼前这个人却打破了这个历史的圈子。 他不仅没有对自己心生猜忌打压之意,反而给予了他应有的尊重和封赏,让他得以在朝堂上继续施展自己的才华,在战场上继续挥洒热血,保家卫国。 兔死狗烹的悲剧,在李世民这里从未上演,他的容人之量,史所难寻。 李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握住了李世民的手。 这一握,握住了他们曾经共同走过的漫长岁月,握住了那些一起并肩作战的光辉过往。 他没有称呼李世民为“太上皇”,而是唤了一声“陛下”。 这一声“陛下”,带着他对李世民发自肺腑的眷恋,在他心中,李世民不仅仅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更是他愿意用一生去追随的明主贤君。 哪怕再来一次,他也愿意! “陛下,我李靖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李靖的福气。” 李靖的声音略显虚弱,却充满了感情,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他对李世民的感恩之情。 对于贞观一朝的这些老臣们来说,李承乾虽然贵为陛下,是太上皇的儿子,或许在某些方面也有着出色的功绩。 但在他们心底最深处,始终只有一片天,那就是天可汗李世民。 只有眼前这位带领着他们历经艰难险阻,最终开创了一个繁荣昌盛新时代的李世民,才当得起他们最真挚的那一声“陛下”。 这并非是他们对李承乾有什么不满或不服气,而是李世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经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共同奋斗所铸就的,是后来的任何一位君主都无法企及和比拟的。 “陛下啊,老臣对不住你了,没办法再陪陛下走下去了。” 李靖的眼中闪过落寞不舍,声音中透着几分遗憾,“这条路,能陪陛下走到现在,老臣已经是心满意足。” “再走下去,陛下怕是该不放心老臣了。” “老臣心里也清楚,陛下的难处。” “自太子殿下上位后,老臣便刻意地远离朝堂纷争,再也没有过多地牵扯其中。” “是太子殿下在两仪殿之中激老臣是晋之司马,老臣这才重新挂帅,领兵出征吐蕃。” “陛下,老臣……老臣不是晋之司马,老臣这一辈子,也不屑做那种人。” “老臣,感念陛下的信任啊!” 李靖的话语中带着委屈,即使在这生命的尽头,他依然要向李世民表明自己的清白,不容许有任何的误解。 听到李靖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李世民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承乾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回去就管教他,他怎么能说朕的药师是晋之司马呢!” “这不是骂我的药师吗……” 李世民的身体微微颤抖。 “药师,朕的药师朕明白,朕了解,谁也不能说药师你的坏话。” “承乾也不行。” “朕让他道歉,朕让他和你道歉,药师,你再陪朕一段路好吗?” “朕,不想你离开。” 李世民紧紧地握住李靖的手,仿佛只要这样用力,就能留住李靖逐渐消逝的生命,就能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让他们继续相伴前行, 看到李世民这挽留的样子,李靖沉默良久。寂静的湖心亭内,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李靖一声咳嗽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那咳嗽声在空旷的亭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李世民心急如焚,他下意识地想要帮李靖抚一抚后背,以缓解他的不适,可李靖身上那冰冷的战甲却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让他的手只能徒劳地停在半空中,焦急写满了他的脸庞。 李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微笑中却透着几分豁达。 “陛下,老臣心满意足了,能活到这个年纪,在历经风雨还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难得的福分,不可再贪得无厌。” “老臣不会离开陛下,老臣先到下面去,整顿我大唐大军,区区阎罗,拦不住我大唐的勇士。” “那始皇帝在下面有他的兵勇,陛下也应该有。” “老臣啊,这辈子没打过败仗,去了下面,也是一样。” “区区阎罗,老臣替陛下斩了,这阴间的天子,也该是陛下来坐!” 李靖的话语带着战场上的豪迈,即使面对死亡,他也毫不畏惧。 第435章 将落湖亭 大雪如棉絮般纷纷扬扬地洒落,疗养院的湖心亭在这洁白的世界中静静伫立。 亭内,李世民强忍着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悲戚,努力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摇摇欲坠且满是苦涩。他的双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将军,威武啊!” 与此同时,那只曾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手,缓缓地竖起大拇指,将李靖波澜壮阔的一生都凝聚在这简单的动作之中。 往日的金戈铁马如走马灯般在他们的话语间穿梭回荡。 李泰与李治的身影匆匆出现在亭外,他们一人手提两个火炉子,脚步急促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亭内的气氛。 火炉中的炭火熊熊燃烧,竭力释放着最后的温暖。 红拂女也紧跟在兄弟俩身后,她身姿在这漫天风雪中显得如此孱弱坚韧。 她手中同样提着两个火炉子,眼神中满是眷恋,缓缓踱步进入亭内。 尽管这诸多火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浪,却被这冰寒的空气瞬间吞噬,亭内依旧冷意彻骨,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李靖的目光从李世民身上缓缓移开,望向那一片银白的世界,眼中不舍。 他微微转过头,带着歉意的神情看向李世民,嘴唇轻轻颤动,用那虚弱的声音说道:“陛下,老臣就陪你到这里了。” “这外面的寒冷愈发浓烈,陛下龙体尊贵,万望先回去休息。” “老臣还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再好好看一看我大唐这壮丽无比的雪景,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直地刺入众人的心间,让人听之不禁心生悲戚。 李世民听到李靖的这番话,身形猛地一震,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眼中闪过挣扎,良久,才缓缓说道:“好,药师,朕先走了。”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要保重啊!” 字字句句都带着深情的重量。 李靖重重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眸中泪光闪烁,那是对李世民的不舍,亦是对这世间的留恋。 他凝视着李世民,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陛下,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李世民再次点头,随后,他毅然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去。 李泰与李治见状,急忙跟在身后,他们小心的搀扶着李世民。 走了两步,李世民的脚步突然停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缓缓转过头,目光悠悠地投向湖心亭内的李靖,要将这位老臣的身影深深地刻在心底。 “药师啊,走得慢些。” 他的声音沙哑,在这空旷的雪地里回荡,“不急,等等朕,那阎罗,朕也斩得。” 说完,李世民扭过头去,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他背着手,仰天长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如此突兀而又令人心碎。 随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踱步而去,那背影在这茫茫白雪中显得如此落寞。 “二公子,慢些走。” 李靖望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微微靠在亭柱上,眼神中哀伤无比,好似一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这寒风中摇曳着最后的微光。 这湖心亭内,如今只剩下李靖和红拂女二人。 张出尘轻轻地走到李靖身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李靖的脸庞,眼神中的爱意几近溢出。 “夫君,好看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轻柔得如同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这寂静的亭内缓缓飘落。 李靖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尽管那笑意中满是疲惫,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对眼前这位女子的深情。 “好看啊,真好看啊。” 他凝视着张出尘,“可惜了,夫人,这万般美景,都不及你。” “为夫累了,想要休息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也渐渐闭上。 张出尘静静地坐在李靖身旁,她缓缓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罐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罐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轻轻地靠在李靖的臂膀上,满脸笑意的望着这漫天的风雪,仿回忆着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岁月。 那些日子里,有甜蜜的爱情,有辉煌的战功,有朝堂的风云变幻,如今都化作了这眼前纷飞的雪花,一片片飘落,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夫君,妾身陪你一起。” 她轻声说道,声音渐渐消失在这呼啸的风雪之中,如同她的生命一般,渐渐消逝在这寒冷的世界里。 不远处的李世民看这湖心亭内的这一幕时,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片刻之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如汹涌潮水般的悲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他望着湖心亭的方向,眼中绝望无比,双手紧握成拳,疯狂地捶砸着地上的积雪,仿佛要将这无尽的悲痛都发泄在这冰冷的雪地上。 “朕的药师啊!”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声音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回荡,却再也唤不回他的药师。 “朕的药师!”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却无法冲淡他心中的哀伤。 每一声呼喊都割破了这寒冷的空气,也割破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李泰和李治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两人一人一边,紧紧地搀扶住李世民。 “阿耶!阿耶!别这样阿耶!” 他们哭喊着,声音担忧无比,“阿耶,李靖将军也不想看见您这样啊!” 李世民望着眼前的两个儿子,眼神迷茫无比。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曾经那些打天下的艰难困苦,与如今这生离死别的痛苦相比,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曾经的金戈铁马、那些在战场上的生死厮杀,如今都成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忆,与眼前这刻骨铭心的痛苦相比,那些日子竟都像是在享福。 能与这些忠臣良将一起打天下,是他李世民一生的福气啊! 而如今,这才是真正的苦,是深入骨髓、无法言说的苦。 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他的药师了,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看不到那坚毅的面容了。 这茫茫天地间,一个又一个老友离他而去。 苦,实在是苦啊! 却道是: 素雪纷扬覆冷亭,君臣执手意难宁。 半生勋业凌烟耀,衰体沉疴叹暮龄。 主念贤良恩义厚,臣怀忠勇赤心馨。 红拂饮鸩情深处,共赴幽冥伴将星。 谁道这红拂女不好?我李靖,爱的紧啊! 第436章 病倒的太上皇 乾武七年冬初,一代名将李靖逝世。 当那令人悲痛的消息传遍长安,李承乾同样悲痛难抑,停朝三日,以寄哀思。 众臣皆心照不宣,知晓这三日的寂静,是对大唐往日峥嵘岁月的缅怀。 未过多久,那曾在朝堂之上嬉笑怒骂、历经风雨的唐俭,也在一声声爽朗的大笑中,溘然长逝。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这象征着大唐荣耀的璀璨星辰,又坠落了两颗。 在这段日子里,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停朝,便意味着大唐星空,又有熠熠星辰坠落,光芒虽逝,然其余晖却永远留在了人们的心中。 李靖,这位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人物,李承乾怀着崇敬,将其追封为司徒、并州都督,使其得以陪葬昭陵,魂归帝侧,谥号“景武”。 这一谥号短短二字,便将李靖波澜壮阔的一生、以及刚正不阿的品德尽显无遗。 而唐俭,亦被追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谥号为“襄”,同样陪葬昭陵。 这一对在岁月中有纠葛的冤家,竟如约定好了一般,一前一后,相继离世,奔赴那未知的黄泉之路,只留下身后一片唏嘘。 接连的打击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李世民涌来,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终于在悲伤的重压之下,轰然病倒。 消息迅速传遍宫廷内外。 李承乾闻之,心急如焚,匆忙将朝中诸事交托给了齐先生,而后带着苏芷和李璟仪,马不停蹄地赶回咸阳。 李世民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那有神的双眸,如今也失去了光彩,好似两潭干涸的池水。 来看望他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那些与他一同走过风雨的老友们,眼中担忧无比,他们围坐在床边,或轻声叹息,或默默祈祷,回忆着往日的峥嵘岁月,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饱含着深厚的情谊。 吝大福也带来了不少珍稀的药材,这些药材或珍贵如金,或难得一见,皆是他费尽心思搜罗而来,希望能为李世民的康复增添一份助力。 众人皆心怀忐忑,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有一层阴霾笼罩在心头,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位曾经如泰山般巍峨的太上皇,会否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就此倒下,再也无法起身。 在李世民的卧室之中,温暖的炭火在炉中燃烧,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 其他人都被李世民轻轻挥挥手打发了出去,唯有刚刚放学的李璟佑,满脸担心地坐在李世民的床沿边。 他那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对李世民的牵挂,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阿翁,阿翁,大家都说你生病了,这几天都没来接我放学。” 李璟佑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翁,你早点好起来好吗?佑儿保证,以后放学回家不买吃的了,回家一定多吃阿翁做的饭!” 他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李世民的手。 看着面前乖巧可爱的李璟佑,李世民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虽虚弱,却饱含着对孙儿的疼爱。 “佑儿啊,阿翁没事的,阿翁很快就好起来了,不是因为佑儿不乖,佑儿很乖。” 他的声音低沉,“阿翁生病啊,是因为阿翁的朋友们一个个都离开了。”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璟佑眼中闪过疑惑,随即变得坚定起来,小小的胸膛挺得高高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阿翁,那佑儿把他们找回来不就好了?把他们找回来陪阿翁玩,那阿翁不是很快就会好起来吗?” 他的话语天真无邪,充满了生机,在这沉闷压抑的房间里,宛如一缕清风,让人心中微微一动。 听到李璟佑这充满童趣的话语,李世民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无奈。 他伸出手那只曾经掌控天下的手,如今却如此无力,轻轻地捏了捏李璟佑那粉嫩的小脸蛋。 “他们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眼神中透着落寞,回忆着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不过没事,他们都在等着阿翁呢,以后啊,阿翁还会再见到他们的,所以,佑儿不要担心。”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佑儿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等你长大,阿翁还要教你很多很多东西。”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璟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小脑袋上下晃动,像一只可爱的拨浪鼓。 “阿翁,我知道了,我一定乖乖读书。” “阿翁。” 李璟佑拉着李世民的手,撒娇地摇晃着,“阿翁,你要快点好起来嘛,佑儿想和你一起打雪仗。” 看着李璟佑那可爱的样子,李世民笑了笑,那笑容中终于多了几分欣慰。 “阿翁知道了,阿翁一定快点好起来,和佑儿一起打雪仗。” 就在这时,李明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轻轻推门而入。 那参汤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带来了些许苦涩的气息。 李季明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李世民病倒的消息,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亲人的心上,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看见李明达和李季明进来了,李璟佑乖巧地叫了一声“小姑姑,小小姑姑”,那声音清脆悦耳。 李明达看了一眼李璟佑,轻声回了一声“佑儿乖”。 李季明则干脆走到李璟佑的身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自己攒下来的奶糖,那奶糖用一张精致的油纸包着,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她将奶糖放在李璟佑的手里,而后便开始揉搓着他那娇嫩的脸蛋,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李璟佑收了奶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就任由自己的小小姑姑捏自己的脸了,在他小小的心里,若是没有这美味的奶糖,可万万不行呢! 李明达端着热汤,轻轻地坐到了李世民的身旁,那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病榻上的李世民。 “阿耶,刚熬好的参汤,喝一些暖暖身子!”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眼中关切无比。 第437章 赛参汤 李世民身着一袭常服,正端坐在榻上,手中捧着女儿李明达精心熬制的参汤。 那参汤还冒着丝丝热气,袅袅升腾在空气之中,带着女儿满满的孝心。 李世民刚将那温润的瓷勺凑近嘴边,轻抿了一口,醇厚的参汤滋味在舌尖散开,暖意也随之蔓延至全身。 突然,“嘎吱”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室内原本的宁静。 李承乾满脸怒容,风风火火地大步跨了进来,身上的衣袂都因他急促的步伐而微微飘动。 他的眼神中担忧无比,径直朝着李世民走来,口中大声说道:“阿耶,儿臣都同您讲了多少次,千万要注意保暖,莫要受寒。” “如今李靖将军仙逝,我知道您心中悲痛万分,儿臣又何尝不是难过至极。” “但您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李承乾的声音微微颤抖,语速极快,显然是内心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此刻倾泻而出,那语气自然也柔和不下来,声声质问。 李世民听到这一连串带着火气的话语,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参汤递给了身旁的李明达,神色平静地说道:“五十一岁罢了,药师他都七十九高寿了,我虽不敢说能与他相比,但好歹也觉着自己能活到古稀之年。” “况且还有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你这般着急,又是为何?” “我啊,还想着亲眼看着佑儿和仪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呢。” “我这身子骨,哪有你想得那般脆弱不堪?” 李世民的声音沉稳,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依然不减,只是在这一瞬间,眉眼间又添了几分疲态。 李承乾看着坐在床榻上的李世民,几步上前,接过参汤,随后环顾四周,对着屋内的众人说道:“都出去,大哥要与阿耶单独说会儿话。” 又转向李璟佑,补充道:“佑儿,你也随他们一同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李明达和李季明对视一眼后,恭敬地应道:“是,大哥!” 接着便带着李璟佑悄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房门轻轻掩上。 李世民见众人都离开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轻声抱怨道:“承乾,你这是何意?把他们都支开,这屋里冷冷清清的,有个热闹劲儿不是挺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怨,似乎对儿子的举动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对这片刻寂静的不适应。 李承乾并未搭话,只是默默地拿起勺子,轻轻地在参汤中搅动了一下,舀起一勺,还细心地吹了吹,这才递到李世民的嘴边。 李世民见状,不禁愣了一下,眼中满是不解,只觉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但看着儿子那执拗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张开嘴,将那勺参汤喝了下去。 还未等李世民缓过神来,李承乾又舀起了第二勺,再次朝他递来。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连忙伸出手,按住了李承乾的手,微微皱眉说道:“承乾,你先把这参汤放下,你今日这般举动,到底是怎么了?” “你如今为大唐皇帝,是天下之主,应当遵循礼仪纲常。虽说百善孝为先,但哪有皇帝亲自喂药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李承乾猛地将手中的参汤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即张开双臂,一把紧紧抱住了李世民。 他将头靠在李世民的肩膀上,声音略带哽咽地轻声说道:“阿耶,在这世上,我首先是您的儿子啊,如今母后也已不在,我就只有您了。” 李承乾的身体微微颤抖,那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李世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身体瞬间僵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承乾后背剧烈的起伏,那颤抖的身躯在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内心的不安。 儿子这直白的情感表达,让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心酸,而更多的则是对儿子这份依赖的心疼。 他是害怕自己这个日渐衰老的阿耶会突然离他而去,就像曾经离去的许多亲人一样。 在这一瞬间,李世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曾经那个在膝下嬉笑玩耍的稚嫩孩童,如今已肩负起大唐的江山社稷,成为了这天下之主。 但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而只是当年那个承欢于父母身边的李承乾,一个渴望关爱的孩子。 李世民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放在李承乾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轻声安慰道:“承乾,莫要害怕,阿耶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放心,放心。” 对于李世民而言,这样纯粹真挚的父子亲情,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他经历过也见过太多因权力而扭曲的亲情,兄弟反目、父子成仇,那些血雨腥风的场景让他心生寒意。 而如今,儿子这份毫无遮掩的爱摆在面前,竟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承受这沉甸甸的情感分量。 他心中感慨万千,这是他和观音婢共同的孩子啊,曾经他们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少厚望,又看着他历经多少风雨。 权力,这看似诱人的东西,实则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人站在巅峰,却也能让人迷失自我、失去本心。 但在这一刻,当儿子这份纯粹的爱涌现出来时,权力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不值一提。 李世民就这样静静地抚摸着李承乾起伏的后背,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这样无言地给予儿子一份安抚。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动容:“承乾啊,阿耶今日算是明白了,是阿耶疏忽了,以后定会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让你再这般担心。” 李承乾听了李世民的话,缓缓抬起头。 他点了点头,带着一丝鼻音说道:“阿耶,您可要说到做到,莫要再让儿臣担惊受怕了。”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那满是泪痕的脸庞,心中一酸,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给儿子承诺,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屋内的父子二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时间都为这温情的一幕而停驻。 那碗参汤放在一旁,早已没了热气,但却弥漫着一股比参汤更为浓郁的亲情味道,久久不散。 第438章 问题,就出在这里! 祥龙舞瑞,梅香盈袖,本是万象更新的元日佳节,咸阳城内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似要将这寒冬都暖化。 可在疗养院那雕梁画栋之下,李承乾却仿若置身冰窖,周身寒意彻骨,这一年的元日,成了他此生最提心吊胆的日子。 晨光熹微,他的眼眸深处藏着深深的不安,让人望之生寒。 李承乾独自伫立在窗前,望着远处宫殿飞檐上的积雪,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岁月的车轮无情地滚滚向前,从不理会世人的意愿。 乾武八年,这个在历史长河中掀起波澜的年份,终究还是裹挟着宿命的气息,不可阻挡地来临了。 而这一年,正是那被后世所说,承载着大唐起落的贞观二十三年。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李承乾总会独坐于书房之中,心中不住地叩问自己: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到底有没有在这历史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到底有没有改变那既定的命运轨迹呢? 细细想来,大唐如今确实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处处可见往日不曾有的新奇景象。 蒸汽机为一座座忙碌的工厂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强大动力。 工厂里,工人们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穿梭忙碌,一件件精美的器物、一匹匹绚丽的织物从他们手中诞生,速度之快、产量之高,远超以往任何时候。 而在城外的铁轨上,火车呼啸而过,满载着各地的货物特产以及怀揣着梦想的旅人,穿梭于大唐的广袤山河之间,似是要将这九州大地都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田野之中,原本稀疏平常的庄稼如今已被李承乾力推的的杂交作物所取代,那些饱满的谷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它们以高产的姿态,为大唐的百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富足。 可李承乾的心中却又有着另一番难以言说的无奈。 尽管这世间看似已因他而有所改变,但在那命运的长河中,有些东西却依然如顽石般坚定不移。 往日那些在朝堂之上的贞观老臣们,正一个接一个的如流星般悄然陨落,消失在历史的天幕之中。 魏征走了,房玄龄、李靖、唐俭……这些曾经为大唐的建立立下赫赫功绩的臣子们,也同样未能逃脱岁月无情的侵蚀,相继告别了这个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大唐。 虽说魏征相较那史书上所记载的年月,多在这尘世停留了两年的时光,长孙皇后也是如此,可这短暂的停留,在李承乾心中却更像是命运最后的戏谑,难以驱散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因为,在历史上,贞观二十三年,是唐太宗李世民驾崩的年份。 这让他寝食难安。 他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于脑海中反复预演这一年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从宫廷中繁琐的礼仪安排,到人心惶惶时的安抚稳定之策。 每一个细节他都在心中反复斟酌,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变数他都深思熟虑。 似乎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只等那一天的到来,他便能从容应对。 但每当黎明破晓,他从那短暂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只要一想到那即将来临的时刻,他又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所有的准备都在那一瞬间化为泡影,心中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但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前行,今年的元日,大唐内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疗养院中,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位诙谐幽默的老臣,在这宫廷盛宴中绽放着独特的光芒。 程咬金手中高举着酒杯,酒水在杯中荡漾,洒出些许在他的衣袖之上,他却浑然不觉,扯着那洪亮的嗓门,讲述着战场上那些惊心动魄却又妙趣横生的故事,手舞足蹈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尉迟敬德则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偶尔插上几句打趣的话。 这些故事,他们几乎每年都讲,李承乾也每年都听。 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可他每次都很认真的听着。 他们讲的不是故事,是他们恢弘的一生。 无人不怀念自己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惜,老咯。 李承乾目光扫过这两位老臣,看着他们肆意洒脱的模样,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泛起一丝久违的微笑。 若没有这两位如同活宝一般的老臣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尽情喧闹,今年这年节,恐怕会清冷孤寂得让人难以忍受。 …… 元日的繁华喧闹渐渐散去,最终归于平淡。 令人惊喜的是,李世民的身体开始好转起来。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常常身着一袭便服,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花锄,俯身精心侍弄那些娇艳欲滴的花草。 偶尔,他还会与程咬金、尉迟敬德相约一同前往那最为有名的澡堂。 享受着按摩师傅那熟练手法带来的放松。 李世民会像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准时出现学堂之外。 待孩子们放学,他便会牵着他们的小手,买些小吃,一同漫步回养老院,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那平和的画面,让李承乾看在眼里,喜在心中,那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下。 尽管那心底深处的隐忧仍如丝般缠绕,但此刻的他,只管现在! 这一年对于长安的官员们来说,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官场生涯。 新春的气息尚未完全消散,一则震惊朝野的消息便传出。 陛下离开了长安,而且没有丝毫预兆,也未透露半点行踪,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时间,整个长安官场都陷入了一片猜测之中,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四起。 朝中的大小事务,在陛下的旨意下,暂由内阁全权管理。 但官员们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日常政务之上,他们如坐针毡,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陛下去了哪里,只知道陛下出行之时,身边带着张指挥使和秦将军,还有五十名咸阳锦衣卫。 此消息一出,地方官员们顿时如临大敌,人人自危。 他们整日里提心吊胆,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生怕陛下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管辖区内。 一想到若是被陛下查出一些平日里被忽视的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轻则仕途受阻,被降职贬谪,重则乌纱不保,甚至可能会牵连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在最初的三个月里,他们全都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地方县衙之中,官员们日夜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眼睛布满血丝,却依然强打着精神,不断的翻阅着历年的卷宗,仔细检查着各项政务的执行情况,对下属的督促也变得格外严厉,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差错也绝不放过,稍有不如意便大发雷霆。 街头巷尾的巡查也变得更加频繁,公差们的身影随处可见,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角落,整个地方官场都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让人窒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没有陛下的任何动静,他们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状态,那因恐惧而暂时收敛的惰性也再次悄然滋生,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惊,过往的警惕都被抛诸脑后,他们又重新陷入了往日的安逸懈怠之中。 江南道,有一座名为吴县的小城,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这里,气候宜人,绿水环绕,宛如人间仙境。 江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人杰地灵之所,素有“江东子弟多才俊”的美誉,这绝非是空穴来风的夸赞之词。 (这时候没有三国演义,吕蒙还在武庙里,所以,没有江东鼠辈这个说法!) 此地文化底蕴深厚,文人墨客层出不穷。 而且,江南道的百姓们似乎天生就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和勤劳肯干的精神,十分热衷于做生意。 街头巷尾,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从精美的丝绸、细腻的瓷器到新鲜的果蔬、美味的佳肴,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李承乾刚刚登基之时,江南道的经济状况虽说尚可,但也并非特别突出,与陕西道相比,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并无明显的优势。 到了如今,江南道的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已然占据了大唐经济的半壁江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富庶之地。 这其中,海运的兴起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一艘艘高大的商船,乘风破浪,驶向远方的海洋。 它们满载着江南的特产,如丝绸、茶叶、瓷器等,运往海外的各个国家,换回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奇珍异宝。 码头上,搬运工人们忙碌地穿梭于船只与仓库之间,汗流浃背却满脸欣喜,一箱箱货物被装卸上岸,见证着江南道的繁荣昌盛。 这不仅为江南的商贾们开辟了广阔的市场,让他们赚取了丰厚的利润,也使得江南道的经济得以蓬勃发展,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也随之大幅提高,家家安居乐业,户户欢声笑语。 张显怀和秦如召静静地跟在李承乾的身后,他们身着朴素的便服,步伐稳健,腰间悬挂的佩剑随着他们的走动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此刻他们低垂着头,眼神中敬畏无比,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两人半天都不敢言语一声,只是默默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自从陛下来到这吴县之后,他们便察觉到陛下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脸上没有了一丝往日的笑意。 那深邃的眼眸中隐藏着忧虑,让人难以捉摸。 他们环顾四周,心中也不禁泛起嘀咕,这吴县到底有何不同之处呢? 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被精心地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棉衣,远远望去,一片火红,看上去极为喜庆。 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是这片土地上百姓富足生活的生动写照。 连树木都能受到如此精心的呵护,这里的百姓生活必定十分富足安乐。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第439章 叹吴县,吴县叹! 李承乾、张显怀和秦如召三人一路奔波后,踏入了一家有些陈旧的客栈。 店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嘈杂的人声交织一片。 他们寻了角落的桌子坐下,随意点了三道简单小菜和一壶当地的烈酒。 李承乾刚一坐下,便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身为帝王,他这些年来已经修身养性了,时刻谨记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帝王的修养,更是维护皇家尊严与朝堂稳定的关键。 可刚刚一路走来目睹的种种情形,却险些将他的冷静理智冲垮,这无疑背离了他一直坚守的原则。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张显怀和秦如召,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轻声问道:“显怀,如召,我知晓你们的孩子才出生不久,这原本是该守在妻儿身旁,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 “我却在此时将你们唤出,伴我远行,你们心中可有丝毫委屈?” 张显怀和秦如召听后,先是微微一怔,似乎被触及了心底的柔软。 但很快,他们便眼神坚定地用力摇头,齐声说道:“老师,我们绝无委屈!能追随老师左右,为老师排忧解难,是我们此生之幸,何来委屈一说?” 他们的声音虽不大,却充满了真挚。 李承乾见状,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有这样两位忠心耿耿的学生相伴,是难得的幸事。 “显怀,你把今日我们一路上的见闻都详尽记录下来,至于这些记录日后作何用途,且等我们回去后再从长计议。” 李承乾神色凝重地吩咐道。 “是,老师。” 张显怀立刻回应,随即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纸笔,摆放整齐,准备将这一路的点点滴滴如实记录。 李承乾的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史书上记载大业六年那段看似辉煌却暗藏危机的岁月。 那时杨广在位,隋朝从表面上看,处处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之象。 隋朝都城洛阳,作为国际贸易和交流的核心之地,每日都有各国的使者和商人穿梭往来,热闹非凡。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同肤色、服饰的人们汇聚于此,展现出一片繁华喧嚣的景象。 可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诸多致命的危机。 杨广好大喜功,对奢华的追求近乎疯狂。 大业六年,他竟下令用昂贵的锦绸将城中的树木层层包裹起来。 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在那些外国使者和商人面前炫耀隋朝的富足,妄图以这种极度奢华的方式营造出一种国力强盛到极致的假象,让四方来朝者都对隋朝产生敬畏之心,从而满足他膨胀的虚荣心。 从洛阳城的大街小巷望去,确实能看到令人瞩目的繁荣。 街道被精心修缮拓宽,地面铺设着平整的石板,道路两旁的建筑宏伟壮观,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而那锦绸裹树的奇特景观,更是为这繁华增添了一抹荒诞的色彩。 远远看去,整个洛阳城仿若梦幻中的人间天堂,纸醉金迷,令人目眩神迷。 可实际上,这般虚假的繁荣背后,却是百姓们沉重的赋税负担和无休止的劳役之苦。 为了满足宫廷的奢靡挥霍、庞大工程的建设需求以及战争的巨额开支,百姓们被无情地压榨着每一分血汗。 无数的农民被迫离开自己的土地和家园,投身于繁重的劳役之中,致使大片的农田荒芜,粮食产量锐减,百姓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如今,眼前吴县的景象,让李承乾仿佛看到了当年隋朝的影子,这便是他为何如此愤怒的根源。 隋朝才灭亡没多久啊! 那惨痛的历史教训还历历在目,百姓们刚刚从战乱和困苦中挣扎出来,难道如今的大唐也要重新走上这条覆亡之路吗? 这一趟江南之行,李承乾看到了许多令他痛心疾首的事情。 随着工业的兴起,不少人抓住机遇,靠着工业生产和贸易发了财。 然而,这些富起来的人却并未按照他的期望,心怀天下苍生,带领贫困的百姓共同致富。 相反,他们自私自利,将贫苦百姓视作廉价的劳动力,肆意驱使、压榨,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只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想到此处,李承乾的心中越发感到无力和悲哀,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召,研墨,我要题诗一首。” 李承乾打破了沉默。 秦如召听到这话,立刻从包裹中小心翼翼地拿出纸笔,在一旁专注地研磨起来。 他的动作沉稳,不多时,墨便磨好了。 李承乾提起毛笔,笔尖悬于纸面之上,稍作停顿。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在吴县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那些百姓们贫苦的生活画面,那些官员们为了政绩而做出的荒唐行为,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随后,他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一行行诗句在纸上缓缓浮现。 他将自己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关怀、对官场腐败现象的痛心疾首以及对大唐未来的忧虑,皆融入了这诗句之中,笔下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饱含着千钧之力。 这一举动自然吸引了客栈内不少人的目光,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江南之地向来文风昌盛,才子佳人辈出,人们对诗词歌赋有着独特的热爱和鉴赏力。 然而,眼前的这种“风雅”,却绝非是李承乾心中所向往和追求的真正的风雅。 在这看似繁华的吴县背后,隐藏着的是如此多的不公与苦难,这是对“风雅”二字的亵渎。 直至李承乾搁笔,一首《叹吴县》已然跃然纸上。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轻声念出了诗句:“江南吴县冬风好,红棉裹木意何高?” “官为虚荣饰耳目,民于寒苦缩蓬茅。” “富奢皆向木中聚,贫馁偏朝屋内熬。” “朱门酒肉应犹暖,瘦骨鹑衣叹未消。” “本末颠狂人作孽,疮痍满目待谁疗?” “愿化春霖涤腐朽,还将暖煦照寒梢。” 当这些诗句传入众人耳中时,他们一个个都面露惊愕之色,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样直白地批判官场、揭露社会黑暗面的诗句,无疑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们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竟敢写下如此大胆的诗句,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公然挑战权威。 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开口称赞这首诗,可话到嘴边,却又环顾四周,看到周围人那紧张担忧的神情,以及不远处官府衙役的身影,便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恰好就在此时,一位吴县县尉路过此地。 他原本正悠闲地在客栈中巡视,听到这首诗后,顿时怒不可遏。 他猛地一拍离自己最近的桌子,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好大的胆子!难道不要脑袋了吗?” “竟敢写这种反诗来诋毁我大唐的官员,诋毁当今陛下?” 说着,他还双手抱拳,对着上空恭敬地拱了拱手,似乎是在向皇帝请罪,以显示自己对陛下的忠诚。 那模样显得既滑稽又可悲。 可即便是这样,百姓也无力反抗,但幸运的是。 他斥责的是大唐的主人。 第440章 陛下的拥护者 吴县县尉唐望,能有如今这番境遇,确实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小聪明。 时光回溯到多年前,李承乾登基后,决心整治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拉开帷幕。 解决掉世家后,李承乾力排众议,大胆从民间选拔地方官员,期望借此为朝堂注入新鲜血液,开创全新的治理格局。 在那之前,唐望不过是吴县街头一个不起眼的不良人,每日靠着微薄薪俸艰难维生。 早些年,唐家日子还算过得去,衣食无忧。 可唐望自幼好赌,只要一沾赌桌,便如同被勾了魂,赌瘾一犯,什么都顾不上。 赌桌上的他,毫无节制,家里积攒多年的财富,被他一把又一把地输了出去,没多少时日,家底便被掏空,落得个倾家荡产的凄惨下场。 父母看着辛苦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又气又急,身体每况愈下,没多久,竟先后撒手人寰。 一夜之间,唐望众叛亲离,只剩下自己形单影只,仅靠着那点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可赌博成瘾,哪能轻易戒掉? 每次手头稍有闲钱,哪怕只是够买几顿粗茶淡饭的铜板,他也克制不住,双脚不听使唤地迈向赌坊。 站在赌桌前,骰子滚动,牌局翻转,唐望眼中闪烁着贪婪,每次下注,都笃定这次定能转运,不仅能把之前输的赢回来,还能大赚一笔,从此过上好日子。 可现实却一次次给他沉重一击,赌局落幕,他总是输得一干二净,身无分文。 但他骨子里那股子倔强劲儿,让他越挫越“勇”,赌债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欠下巨额赌债。 赌坊的打手们可不是吃素的,为讨回赌债,他们对唐望大打出手。 一顿暴打过后,唐望被扔在街头,浑身是伤,生活没了着落,无奈之下,只能沿街乞讨,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叫花子生活。 命运的转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一天,唐望在街头讨饭时,听闻陛下对世家正式宣战,要彻底解决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唐望那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燃起希望之火。 他知道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许来了。 唐望心里清楚,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思来想去,想出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 从那以后,他蓬头垢面,整日在吴县的大街小巷晃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陛下的英明神武、丰功伟绩。 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远在皇宫的陛下听到,而是要让吴县的百姓都知道,他唐望是陛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说白了,唐望这是在赌,赌陛下能在这场与世家的博弈中胜出。 日复一日,他坚持不懈地在街头宣扬,渐渐地,吴县百姓都知道了,有个叫花子整日把陛下挂在嘴边,是陛下的忠实簇拥。 但他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吴县世家的强烈不满。 在世家眼中,唐望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竟敢公然与他们作对。 很快,世家的人就把他抓了起来,关进暗无天日的牢房,一顿毒打。 牢房里,皮鞭抽打在身上,鲜血直流,可唐望咬着牙,就是不松口,心中赌陛下获胜的信念愈发坚定。 也许是命运眷顾,李承乾在与世家的较量中,大获全胜。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纷纷土崩瓦解。 吴县的那些士绅富商,平日里与世家多少有些瓜葛,害怕陛下秋后算账,为了讨好陛下,同时也想找个靠山,便把目光投向了唐望。 在他们看来,唐望这个叫花子出身、又整日宣扬对陛下忠诚的人,是个绝佳人选。 于是,这些人联合起来,将唐望推举出来,想借他的嘴,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忠心。 唐望被这些人抬举起来后,立刻抓住机会,利用新获得的权力,反手就将那些曾经抬举他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番操作下来,唐望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因“忠心”得到赏识,成功坐上吴县县尉的位置。 虽说只是八品下的小官,但对曾经的叫花子唐望来说,这可是从泥沼跃入云端的巨变。 在大唐,官身可是无比尊贵的象征。 哪怕只是个芝麻小官,平头百姓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哪敢轻易招惹? 自从当上县尉,唐望就像变了个人。 曾经嗜赌如命的他,如今对赌博毫无兴趣,反而痴迷于享受百姓对他的毕恭毕敬。 每次走在街头,百姓们纷纷行礼,他便会满脸笑意,故作亲切地说:“大家别这么见外,陛下都说了,百姓是我们官员的衣食父母。” 平日里与人交谈,唐望三句话不离陛下。 只要有人胆敢说陛下半句坏话,他立马吹胡子瞪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个跳出来指责。 有些百姓在他手下吃了亏,想讨个说法,唐望便把陛下搬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想当年,大家穷得揭不开锅,如今能过上好日子,靠的是谁?靠的是陛下啊!现在吃点小亏就受不了,难道忘了陛下的恩情?” 百姓们一听这话,心中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要是还有人敢申诉,唐望就会给对方扣上大帽子,说对方不尊敬陛下、不爱大唐,甚至污蔑对方有造反的心思。 靠着这一套手段,唐望在吴县混得风生水起。 虽说只是个八品下的官,可就连县令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因为在唐望的歪曲解释下,说他的不是,就等同于诋毁陛下的威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没人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大家都知道唐望是在扯大旗、耍无赖,可谁都不愿去招惹这个麻烦精,生怕惹祸上身。 其实,要是李承乾能早点看到唐望的所作所为,肯定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本质。 唐望就是那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肆意指责别人的伪君子。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谁敢质疑他,那就是对大唐不忠,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今天,正好又是唐望出街的日子,他正在和手下吹嘘着自己对陛下的忠心。 一家一家的客栈走过去,就是想让那些掌柜们出点钱。 正好就听到了听到李承乾作的诗。 他瞬间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陛下!” 这话一出口,周围酒客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到唐望的身上。 下一秒,众人像是见到了瘟神,纷纷起身,结账的结账,离开的离开,眨眼间,酒肆里就只剩下李承乾三人。 大家出去了也不走,就在外面观望着里面会发生什么。 吴县的百姓们,平日里对唐望厌恶至极,可又无可奈何。 敢怒不敢言! 如今见他刁难这三个外乡人,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想着终于有人能尝尝被唐望刁难的滋味。 也有人面露不忍,毕竟都是平头百姓,不想看到无辜之人遭殃。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承乾三人身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三个外乡人,怕是要在唐望手里倒大霉了。 第441章 召不语,只是一味出拳 面对着唐望的呵斥,李承乾仿若未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只粗糙的茶杯,杯身的触感似乎能让他的思绪更加沉静。 秦如召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噌” 地一下,高大壮硕的身躯瞬间从座位上站起,那股爆发力使得他身旁的桌椅都跟着微微晃动。 几步之间,他便稳稳地跨到李承乾身后。 他肩宽背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厚实的臂膀肌肉紧绷,那发达的肌肉线条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双眸不屑的看着门口那群衙役。 张显怀瞧着秦如召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扯出一抹略带调侃的苦笑。 看来又要他来出头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出声呵斥之人身上。只见一位身着八品下官服的中年男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口。 那身官服显得有些陈旧,衣角处甚至微微泛白,但却被打理得极为整齐。 这也是唐望为了看起来俭朴而故意为之。 他身后紧密簇拥着一群衙役,个个身形魁梧,身材高大壮实。 他们腰间配着刀,个个神色凶狠的看向李承乾三人。 “请问,是哪位在这大声呵斥啊?” 张显怀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他那双眼眸中,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 他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望向那带头呵斥之人。 这位正是吴县县尉唐望。 见张显怀这般轻慢的态度,他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瞬间被愤怒填满。 这些年县尉的生涯,早已将他磨砺成一个懂得隐藏情绪的人。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轻易失态,一旦失去分寸,不仅会有损自己的威严,还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麻烦。 于是,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硬生生地将情绪收敛起来。 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哼,我乃吴县县尉,唐望。” 唐望故意抬高了声调,扯着嗓子喊出自己的身份,试图在气势上压人一头。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威严:“今日正巧路过此地,竟瞧见你们这帮人凑在一块儿,作反诗。简直是目无法纪,岂有此理!” “当今陛下圣明,心怀天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给你们提供读书识字的机会,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过上安稳日子。” “你们却不知感恩,反而在此诋毁陛下,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表情十分夸张,唾沫星子随着他的话语四处飞溅。 “听你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士,莫不是从哪来的刁民,特意跑到咱吴县来诋毁陛下,扰乱地方安宁?” 他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恶意,已经认定了李承乾三人就是罪大恶极的罪犯。 张显怀听着唐望这番胡搅蛮缠的话,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若不是身后这位,正是当今陛下,他怕是真要直接动刀了。 论官职品级,唐望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可如今,这人却打着维护陛下的旗号,满嘴胡言,肆意诬陷。 张显怀心中暗自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极品。 张显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唐望那副滑稽可笑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响亮,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笑,无疑是对唐望的极大嘲讽,是在告诉众人,眼前这位县尉的指控是多么荒谬绝伦。 唐望见状,原本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盯着张显怀。 “笑?你还有脸笑!损害陛下颜面,还敢在这嬉皮笑脸。” “等会儿到了衙门,本官定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唐望义正严辞的说道。 张显怀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他看着唐望,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这小小的客栈内上演着一出荒唐的闹剧。 “唐县尉,行,我记下你了。” 他目光悠悠地落在唐望身上,那眼神深邃平静,像是能看穿人心,洞悉一切。” 这一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唐望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后背瞬间发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二十个衙役,又瞧了瞧眼前只有三人,又重新放下心来。 唐望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把这三个妄图谋逆的家伙给我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二十个衙役齐声应和,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张显怀摊了摊手,脸上毫无惧色,神色镇定自若。 他不慌不忙地退到李承乾身旁,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老秦,你先上,要是搞不定,我再找人帮忙!” 他的眼神中闪着戏谑。 在他心中,对秦如召的身手充满了信心。 秦如召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十足的自信。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吐出两个字:“不必。”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这一脚力量惊人,那桌子裹挟着呼呼劲风,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瞬间,只听 一声声闷响,桌子精准地砸倒了三名衙役。 这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桌子撞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扭曲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周围的衙役们见状,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众人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秦如召已如一只下山的猛虎,朝着唐望冲了过去。 他的身形矫健敏捷,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强大的气势。 秦如召拳头紧握,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高高隆起,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呼呼风声,如雨点般朝着面前的众衙役打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没有技巧,只有力量。 唐望见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止都止不住。 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和这么一个刁民一换一呢! 他的牙齿也开始打颤,哪还有半分县尉的威严与镇定,完全成了一个被吓破胆的可怜虫。 “来人啊,救命啊!快护着本官,别让这刁民伤了我!” 他扯着嗓子大喊。 秦如召不语,只是一味出拳。 原本冲向张显怀和李承乾的衙役们,听到唐望那杀猪般的呼救声,纷纷转身,朝着秦如召扑了过去。 可秦如召的力气实在是太大。 他们在秦如召面前,不堪一击。 只见秦如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每一拳都能精准地击中衙役们的要害,或是打在他们的腹部,让他们疼得弯下腰,或是击中他们的下巴,让他们的脑袋向后仰去。 每一脚都能让衙役们惨叫连连,有的被踢中腿部,直接摔倒在地。 有的被踢中胸口,顿时气血翻涌,让衙役们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客栈内桌椅横飞,杯盘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砸得粉碎。 地上满是破碎的碗碟,酒水和饭菜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掌柜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纷争波及。 掌柜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客栈变成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悲痛。店小二则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秦如召一路打,衙役们就一路往外退。 张显怀从怀中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饼,朝着掌柜丢了过去,高声说道:“掌柜的,店里的损失我赔了,别担心。” “老师,咱走,去外面看看热闹。”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如水。 二人并肩走出客栈,此时客栈外的街道上,已有七八个衙役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疼得鬼哭狼嚎。 他们有的抱着胳膊,胳膊已经骨折,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 有的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的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 张显怀瞧了一眼,便知这些人骨头怕是断了不少。 他不禁咋舌。 这小子,真是个怪力仔! 换做他,能对付三个就不错了,哪能像秦如召这般,单挑二十人。” 第442章 就你? 在这市井街头,一连对付这么多的衙役,纵使秦如召身强体壮,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但局势已经对他极为有利,唐望身边此刻仅剩下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衙役。 秦如召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目光逐一扫过唐望身旁那两名可怜的衙役。 他先是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左边那个面色如土的衙役,随后又不紧不慢地指向右边那个同样战战兢兢的家伙,最后,他对着这两人勾了勾手指头,那动作仿佛在向他们发出挑衅的邀约,又似在嘲笑他们的怯懦。 周围早就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议论纷纷。 都在为秦如召的神勇震惊。 这一辈子,他们还没见过这种人物呢,除了话本,谁敢说自己能干翻二十个人? 李承乾站在人群之中,神色有些缓和,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注意到这些衙役虽然被秦如召打得落花流水,却始终没有拔刀相向,在他看来,这一点倒是值得肯定。 毕竟以秦如召的身手,要是这些衙役真的拔刀,恐怕此刻断几根骨头都算是轻的了。 那两名衙役,望着眼前战神一般的秦如召,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平日里的那点威风荡然无存。 他们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放在刀柄上,手指微微颤抖,冷汗不断从掌心冒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随时准备拔出刀来,试图以此来给自己壮胆。 唐望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明白,此时绝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丝毫惧色。 他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丝威严,猛地抬起手,指着秦如召,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狂徒,你可知我乃朝廷命官,身负皇恩!” “你如此肆意妄为,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莫不是要造反吗?” 秦如召听着唐望的这番话,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冷冷地开口道:“朝廷命官是吗?很了不起?” 不过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县尉,也想掂量掂量我?哼,太不自量力了,让你们县令来见我!” 听到秦如召如此强硬且嚣张的回应,唐望顿时感到一阵语塞,嘴唇微微开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摸爬滚打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嚣张至极的人。 他心里清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如今身为八品县尉,有着大好前程,绝不能因一时意气而做出冲动的事。 对面这个看似粗鲁的莽汉,死不足惜。 但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可不能就此断送。 想到这里,唐望迅速调整情绪,脸上瞬间挤出一副极为温和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极为谦卑,他满脸堆笑地说道:“搞错了,搞错了,这位壮士,刚刚本官确实多有得罪,实在是不知壮士的厉害,还望壮士海涵,万望海涵啊!” “依本官看,不如你这就随我一同回去,面见县令大人,本官必定为壮士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好好赔个不是!” 听到唐望这番话,秦如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笑意中既有对唐望能屈能伸的嘲讽,也有几分对他识时务的欣赏。 就连一旁的李承乾也不禁对唐望多看了两眼,此人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要是放在以前,凭借他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新大唐,早已不是贞观年间,如今的朝廷需要的是一心为民、刚正不阿的官员,像唐望这样的人,终究难以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 新大唐不需要这种官员! 其实,李承乾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唐望此刻不过是在使用缓兵之计。 早在秦如召动手的那一刻,就有不少热心的百姓跑去报官了。 想必此刻,吴县的县令正带着大队人马火急火燎地赶来。 不过李承乾并不着急,他心中怀着一丝好奇,就是想要看看,吴县的这一班官员,到底会使出什么手段,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张显怀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跑回了李承乾的身边。 趁着秦如召与衙役们打斗的间隙,他抽空出去了一趟。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师,都搞定了。兄弟们也都已经到位了。” 李承乾听到张显怀的汇报,脸上神色未变,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平静地应了一声:“那就看戏。” 此刻,唐望正与秦如召对峙着,表面上他强装镇定,神色自若,可实际上整个人早已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喉结在不断地上下滑动,不停地吞吐口水,以此来缓解内心那难以抑制的紧张。 他期盼着县令能够尽快带人赶来救他脱离这尴尬的困境。 他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就此离开,眼前这个行事鲁莽的秦如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说不定还会追上来将他痛打一顿。 可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他又时刻提心吊胆,生怕秦如召突然再次发难。 秦如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恼怒。 他大踏步走到街边,随手抄起一把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大声质问道:“怎么?还有多久啊,你喊的救兵到底还来不来?” 听到秦如召的话,唐望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他强装糊涂,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人?本官不知道啊?本官的人不都在地上躺着了吗?哪里还有什么人?” 唐望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潮水般涌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来,粗略一看,人数不下一百五十人。 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县令官服,威风凛凛,身旁人高声喊道:“县令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第443章 贷款上班第一人 贞观时期,吴县之地便有一人声名远扬,他就是钱舒望。 钱舒望早年便是吴县商界的巨擘,积累了万贯家财。 但他却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截然不同,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对钱财看得极为淡薄。 若是听闻县中有学子因家境贫寒而面临辍学,他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资助其继续学业,助力他们追逐仕途梦想 倘若遭遇灾年,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会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在街头支起大锅煮粥,救济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 他的善举不胜枚举,无论是穷苦百姓修缮破旧的房屋,还是为孤寡老人提供住所与衣食,钱舒望总是冲在最前面。 渐渐地,“钱大善人”的名号在吴县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百姓们对他充满了感激。 可在那个重农抑商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即便钱舒望富有且乐善好施,却依旧难以摆脱商人身份带来的桎梏。 那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仗着家族的权势与高贵的门第,从心底里看不起钱舒望。 在各种社交场合,他们对钱舒望投以轻蔑的目光,言语间尽是嘲讽不屑。 在文人雅士的诗酒会上,钱舒望若有幸受邀,也不过是被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无人真正在意他的存在。 尽管遭受如此冷遇,钱舒望却并未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处世原则,依然坚守着那份侠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唐推行改制,这一变革为吴县带来了新的气象。 百姓们知道钱舒望的为人能力,在众人的一致推举下,钱舒望从富商摇身一变,成为了吴县县令。 走马上任后的他,知道这是百姓给予的信任与重托,丝毫不敢懈怠。 为了改善吴县的交通状况,方便百姓出行与货物运输,他亲自带领县衙的官吏们,穿梭于吴县的大街小巷之间,实地勘察地形,精心规划道路的修建方案。 在施工过程中,他每日都会亲临现场,监督工程进度,确保工程质量。 为了让吴县的农田得到充足的灌溉,保证粮食丰收,他不辞辛劳寻找新的水源,组织百姓开挖沟渠,引来了清澈的河水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每到灾荒之年,他总是第一时间打开官府的粮仓,将储备的粮食分发给受灾的百姓。 同时,他还积极组织百姓开展生产自救,指导他们种植适合灾年生长的农作物,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遇到府衙资金紧张,各项事务难以推进时,钱舒望没有丝毫犹豫,从自家的金库中拿出钱财,填补府衙的资金缺口。 他的这些举动,让吴县的百姓们深受感动,对他的赞誉之声也越来越高。 但人无完人,钱舒望也有着自己的弱点,那便是他极度好面子。 在他看来,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曾经拥有财富时,他并未获得应有的尊重,所以如今钱财对他来说,已如过眼云烟,不再能引起他的兴趣。 在他心中,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称赞,才是对他最大的认可。 在与其他县令的交流会议上,同僚们因他把吴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纷纷前来向他请教治理经验时,那种被人敬仰的感觉,才是他真正所追求的满足。 实际上,钱舒望治理吴县的背后,全靠他雄厚的财力在支撑,毫无技巧可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的财富如流水般不断消耗,到最后,他不仅将万贯家财散尽,还为了维持吴县的各项事务开支,不得不向银行借下了巨额贷款。 当李承乾在审阅各地官员的资料时,看到钱舒望贷款治理吴县这一独特的情况,不禁大为震惊,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官员为了治理地方不惜背负如此巨大的债务,在他看来,这吴县的管理层简直如同一个奇特的草台班子,充满了不可思议。 当官捞钱的比比皆是,当官贷款的他还是头一个。 在县衙中,钱舒望最看不惯的人便是县尉唐望。 他为了吴县的发展,不惜倾家荡产,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汗水,而唐望却截然不同。 唐望平日里总是将“陛下”挂在嘴边,在各种场合都摆出一副对大唐忠心耿耿、随时愿意为国家奉献一切的姿态。 可一旦真正涉及到为吴县办实事时,他却总是敷衍了事,毫无实际行动。 唐望身为县尉,本应负责维护吴县的治安、协助县令处理各项事务,但他却从未为吴县的发展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贡献。 他只会在一旁耍耍嘴皮子,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来粉饰自己的不作为。 每当钱舒望安排他去处理一些具体事务时,他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脱,或者只是表面上应付一下,根本不会真正去落实。 更为可气的是,唐望为人极为狡猾,做事小心翼翼,从来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每次当钱舒望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时,他总是能巧妙地利用“陛下”的名义来为自己开脱,让钱舒望即便心中充满怒火,却也无可奈何。 钱舒望对唐望的这种行径深恶痛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整治他,只能选择尽量避开他,每次见到唐望,他都觉得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今日钱舒望正在县衙中处理公务,突然听到手下的衙役前来禀报,说唐望在外面执行公务时碰上了硬茬子。 据说,唐望带着二十名手下,前去抓捕三名外乡人,结果却被那名狂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钱舒望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禁暗自高兴,他心想,终于有人能挫一挫唐望的嚣张气焰了。 同时,他也对这名能以一敌二十的狂徒充满了好奇。 县衙的人之所以现在才赶到现场,是因为钱舒望想要看唐望倒霉。 所以刚开始一直慢悠悠的做着准备。 这件事情如果仅仅只是唐望吃了亏,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关键在于,那名汉子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二十名训练有素的衙役,这等身手,在钱舒望眼中,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钱舒望一心渴望在仕途上取得更大的成就,若能将这样的人才举荐给朝廷,一旦此人在战场上立下战功,自己作为举荐之人,也必定能够得到朝廷的嘉奖。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钱舒望再也拖不住了,立刻心急如焚地朝着事发地赶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气喘吁吁,却还是来的如此慢的原因。 在前往现场的路上,钱舒望满心忧虑,他并非担心唐望的安危,而是害怕那名汉子在与唐望等人的冲突中,一时失手将唐望打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虽然自己心中会感到解气,但那名汉子也必将因此犯下大罪,他的大好前途也将就此毁于一旦。 而自己想要举荐他的计划,也将化为泡影。 经过一番疾驰,钱舒望终于赶到了现场。 他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汉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椅上,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仿佛刚刚发生的那场激烈战斗与他毫无关系。 钱舒望一眼便认定,眼前的这个汉子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才。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小子没有趁机逃走。 钱舒望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来,脚步匆匆地朝着那名汉子走去。 然而,就在他刚走了两步之后,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充满喜悦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不停地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额头上更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第444章 钱舒望 师爷一路小碎步紧跟在钱舒望身旁,目光紧紧锁住钱舒望的一举一动。 见钱舒望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犹疑,师爷心中的疑惑“噌”地一下炸开了。 实在憋不住,师爷微微倾身,脸上满是困惑与急切 ,开口问道:“钱县令,您这是做什么呀?那个狂徒就在前面啊,此刻不赶紧拿下,更待何时?” 钱舒望正满心盘算着各种利害关系,被师爷这突如其来的聒噪打断思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他眼眸一凛,冷冷地斜睨了师爷一眼,那眼神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师爷只觉这一眼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得自己噤若寒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识趣地闭上了嘴,往后退了半步,再也不敢吱声。 此时,唐望远远瞧见钱舒望带着大队衙役浩浩荡荡赶来,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双眼放光,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边拼命挥舞着手臂,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钱县令,钱县令,我在这啊!我在这啊!” 那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在空气中回荡。 看到钱舒望的那一刻,唐望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唰”地一下落了回去,一种莫名的底气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得意洋洋地扭头看向坐在长凳上的秦如召,眼神中满是挑衅,仿佛在说:“这下你完蛋了!”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来到钱舒望面前,那谄媚的笑容瞬间堆满了脸。 站在钱舒望身旁,感受着身后这一大队威风凛凛的衙役,唐望彻底放松了下来。 哼,一个小小的刁民,竟敢公然忤逆我堂堂县尉,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 我一心为陛下效力,兢兢业业为百姓做事,这样的刁民,简直罪该万死。 唐望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添油加醋地向钱舒望告状,却猛地发现钱舒望的眼神游离不定,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钱舒望的目光在四周不停扫视,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唐望心中一阵诧异,不由得好奇起来,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钱县令你这是……” 平日里,他与钱舒望虽明争暗斗不断,关系恶劣至极,但在人前,他们好歹是同僚,同属官场这条船上的人。 平日里,哪怕是虚情假意,表面上的寒暄客套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钱舒望一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今日这般反常的举动,实在让唐望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秦如召静静地坐在长凳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到这位县令如此怪异的举动,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县令一来,就会立刻下令将自己五花大绑,押回县衙,然后一顿严刑拷打。 可眼前的县令,神色慌张,疑神疑鬼,这着实让秦如召大感意外,心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在一旁的角落里,李承乾稳稳地坐在张显怀搬来的椅子上,目睹着钱舒望的一系列表现,不禁微微点头,嘴角上扬,轻声开口评价道:“这个吴县县令,倒是个聪明人。” 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一股肯定。 张显怀毕恭毕敬地站在李承乾身后,双手垂立,身子微微前倾,听到李承乾的话,连忙赞同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钦佩的神色,附和道:“老师,这个钱舒望,确实古怪非常。依我看,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钱舒望为何如此疑神疑鬼,内心的惶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在他的认知里,普通人要是打了这么多衙役,正常反应要么是吓得屁滚尿流,浑身颤抖。 要么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拼个鱼死网破,眼神中透着疯狂。 可眼前的秦如召,却淡定得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始至终,神色平静,仿若就是坐在那儿等着县衙的人来,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般不合常理的情况,在钱舒望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人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行事自然毫无逻辑可言。 但他细细打量秦如召,只见其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大气,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失常之人。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怕的可能了——眼前这人背后的靠山,权势滔天,大得超乎想象。 以至于他根本没把小小的吴县官员放在眼里,唐望这个县尉不被放在心上,他这个县令自然也如同蝼蚁一般。 再加上秦如召身手了得,以一己之力将众多衙役打得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且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身手,实在令人惊叹。 巧的是,朝廷中恰好有一位年纪相仿的猛将,力大无穷,能单人擒狮,年纪轻轻就凭借卓越的才能官至二品,备受陛下宠爱,此人正是陛下的得意爱徒——秦如召秦将军。 前段日子,陛下带着张指挥使和秦将军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所有的线索和巧合如同丝线一般,慢慢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让钱舒望惊恐万分的答案。 眼前这个秦如召,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战功赫赫的秦将军。 当诸多巧合汇聚在一起时,即便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让人相信,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或许就是事实的真相。 钱舒望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震惊得难以自已。 可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明白,此刻绝不能在脸上露出丝毫异样。 他强装镇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可内心的惊涛骇浪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眼神慌乱地在四周来回扫视,试图捕捉任何可能存在的特殊迹象,看看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 好巧不巧,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气质非凡,神态悠然,身后还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更让钱舒望心跳陡然加快的是,那个坐在长椅上的人,目光与他交汇的瞬间,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在钱舒望心中轰然炸开。 钱舒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脑门,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身形,故作镇定地将目光转向秦如召,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借此缓解内心的震惊。 第445章 还有高手? 钱舒望心里清楚,稍有差池,自己的仕途乃至身家性命都将毁于一旦。 面对唐望这番添油加醋的控诉,他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周旋。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远处李承乾所在的方向,身体微微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目光锁住。 “呃,那个,唐县尉啊,发生了什么事啊?本官听说你命悬一线,急匆匆就赶来相救了,这情况,好像与本官所了解的不太一样啊?” 钱舒望极力让自己镇定,可话到嘴边,还是磕磕绊绊,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他嘴唇微微哆嗦,眼神不安到了极点。 毕竟陛下此刻就在身后注视着一切。 当他看向唐望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与怜悯。 在他心中,唐望就是个愚蠢至极的莽夫,行事鲁莽冲动,毫无半点官场的谨慎。 “真是愚不可及,死有余辜啊。” 钱舒望在心底暗自咒骂,他明白,唐望这次的莽撞之举,极有可能将自己给玩完了。 他可不能跟着唐望一起玩完啊! 唐望一直盼着钱舒望询问,此刻见钱舒望终于开口,瞬间来了精神,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 “钱县令,事情是这样的,我正在执行公务,路过这客栈的时候,恰好听到有人在题反诗。” 唐望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你是不知道,周围还有一群读书人跟着大声念诵,那场面,简直是目无法纪!” “我本就是个粗人,能有今天的官职,全靠陛下的恩泽。” 唐望微微仰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陛下尽忠。” “可这些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反诗,这简直就是对陛下的公然挑衅,是对大唐威严的践踏,其心可诛啊!” “不仅如此,” 唐望猛地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向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的秦如召, “这个人不仅拒捕,还对我这个朝廷命官肆意辱骂,更是打伤了这么多衙役。” 唐望说着,还指了指那些受伤后仍在一旁呻吟的衙役, “他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罪加一等。” “钱县令,您可得赶紧派人,把这些谋逆的人全都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好好治治他们的罪,以彰显陛下的威严!” 钱舒望听着唐望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秦如召秦将军。 唐望这一顶顶“谋逆”的大帽子扣下来,实在是太狠辣了,完全不给对方留一丝活路。 谋逆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唐望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口,而他自己却吓得心惊胆战,连听都不敢细听。 钱舒望实在不敢顺着唐望的话往下接,只能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 “反诗?那反诗现在何处?咱们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钱舒望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他的手微微颤抖。 唐望丝毫没有察觉到钱舒望的异样,听到吩咐后,立刻转身快步走进客栈。 不一会儿,他双手捧着那张写有反诗的纸张,毕恭毕敬地呈到钱舒望的面前。 钱舒望伸手接过诗的那一刻,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诗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这诗,竟然是在指责吴县给树穿棉衣这件事! 钱舒望瞪大了眼睛,眼中绝望无比。 而更让他感到崩溃的是,给树穿棉衣这个主意,竟然是他自己出的。 他不过是因为好面子,想要在同僚面前显摆显摆,得到他们的夸赞,才想出了这么个荒唐至极的点子。 这哪里是什么反诗啊,这分明就是他仕途的终点,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罪证! 钱舒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他满心都是绝望,恨不得立刻放声大哭一场,宣泄内心的绝望。 可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哭。 也许还有办法可以补救,要是现在哭出来,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上去十分怪异。 唐望一直在偷偷观察钱舒望的脸色,看到钱舒望如此“愤怒”的模样,心中不禁大为震惊。 他心想,没想到钱县令对陛下竟然如此忠诚!仅仅一首反诗,就能把他气成这副样子。 看来自己在对陛下的忠诚表现上,还差得远呢。 要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反诗的时候,也能露出这么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好了。 这人啊,还真是得活到老学到老。 唐望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对陛下的忠诚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够远了,没想到今天才发现,钱县令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个人。 平日里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原来钱县令和他是一路人。 看来以后得和钱县令好好亲近亲近,把关系搞得更铁一点。 钱舒望此刻是欲哭无泪,满心懊悔。 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期盼就是,这首诗不是陛下亲自写的。 要是是张指挥使写的,那也比是陛下写的要好啊。 虽然不管是谁写的,对他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但相对而言,后者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生机。 他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绝望,带着一丝侥幸看向唐望。 “唐县尉啊……这首反诗,到底是何人所题啊?” 唐望听到钱舒望的问题,这才猛地一拍脑袋,暗自懊恼起来。 哎呀,差点就把那个题诗的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拒捕的人身上,对于另外两个参与这件事的人,还真没怎么留意。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挠了挠头,说道:“这……这我还真没太留意,当时一心只想着抓住这个拒捕的狂徒,没顾得上看那题诗之人是谁。” 不过,我这就去问问,一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唐望便急匆匆地转身,准备再次去询问客栈里的人。 第446章 不对劲! 唐望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猛地戳向后方那个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起。 钱舒望看到这一幕,手僵在了半空,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整个人如坠冰窖,只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钱县令,就是他,千真万确,就是他题的反诗,绝对当为首恶!” 唐望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耳膜,唾沫星子飞溅而出。 那模样,自己简直是陛下的化身,要将世间邪恶一举铲除。 钱舒望双唇紧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唐望,眼神无奈到了极点。 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迅速闪过自己这一路的为官生涯,从初出茅庐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在官场的摸爬滚打,可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如此这般无助。 李承乾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人的反应。 他站起身来,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朝着钱舒望走去。 钱舒望眼睁睁地看着李承乾逐渐靠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一时间,手脚竟不知该如何摆放,整个人慌乱无比。 可李承乾还未走到钱舒望跟前,那些训练有素的衙役们便迅速地将他拦住。 钱舒望见此情景,心急如焚,生怕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他心急火燎地一边叫嚷着“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一边用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衙役。 待来到李承乾面前,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挤出了沙哑的声音:“这……这位先生,本官现在究竟应当如何啊?” 钱舒望带着几分颤抖,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家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 在他们的认知里,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钱县令仿佛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言辞怯懦的人。 李承乾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钱舒望,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这里的父母官,自然是由你定夺,说该怎么样便怎么样,一切严格依照我大唐律法来办就是。” 听到李承乾这般答复,钱舒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落了地,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好,那就请先生往吴县府衙走一遭。” 钱舒望强装镇定地说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钱舒望瞧着陛下这波澜不惊的反应,暗自松了口气,那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都不准碰先生,让这位先生自行走。” 钱舒望对着身旁的衙役们大声吩咐道。 站在一旁的唐望和师爷,此时已是满脸的困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也想不通今日钱县令的行为举止为何如此怪异。 平日里钱县令对待百姓,确实是温和有礼,但今日这般客气,实在是超乎寻常。 毕竟,对面站着的可是被指认犯有谋逆大罪的人啊! 一行人来到吴县县衙,李承乾四下打量着,发现这里的布置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实用。 墙壁上的石灰有些斑驳,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桌椅虽显陈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吴县的大部分预算,恐怕都实实在在地用在了百姓身上。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的心中不禁涌起欣慰,对这钱舒望的印象也顿时好了许多。 人已经被顺利带回县衙,按照大唐律法,接下来便要开始审案了。 可钱舒望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三人,哪怕是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轻易审讯。 吴县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牌匾高悬在上方,“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庄严肃穆,可此刻在钱舒望眼中,却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钱舒望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首座,李承乾三人则站在下方。 钱舒望双手放在案桌之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努力想要镇定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来人,搬三把椅子来,大家都坐下说话。” 钱舒望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 唐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区区三个谋逆之人,钱县令你一路上客客气气也就罢了,如今到了这庄严的公堂之上,竟然还要赐座。 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明白这三人是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前来视察,享受这般优待。 想到此处,唐望“嗖”地一下拱手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钱县令,下官认为赐座之举实在不合我大唐律法,此三人分明皆犯下谋逆之罪。” 紧接着,他又提高音量,义正言辞地补充道:“我大唐律法森严,岂有给谋逆之人赐座的先例?” 唐望的这一番话,直接把钱舒望打得哑口无言。 钱舒望一脸无奈地看向唐望,在心里暗暗咒骂: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自己非要往刀口上撞,这不是人要找死,怪不得他人嘛。 李承乾听到唐望的话,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头。 他缓缓说道:“钱县令,我认为,这位县尉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等既然身有疑罪,那自然是没必要赐座了。” 话锋一转,他直直地看向唐望,“不过我倒是不明白,我等的罪都还未确认,这位县尉又是如何这般言之凿凿,笃定我等犯有谋逆大罪?” 钱舒望听到陛下开口了,并且矛头并非指向自己,心中顿时乐开了花,那原本如山般沉重的压力,一下子骤减。 他在心底暗自庆幸,还真是多亏了唐望这个冒失鬼,帮他转移了注意力。 看到这一幕,钱舒望索性直接装起糊涂来,低下头,佯装认真思考的样子,不再言语。 唐望听到李承乾的质问,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疑惑与警惕。 他上下打量着李承乾。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说话这般底气十足,又为何能让一向沉稳的钱县令如此紧张失态?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一种预感告诉他,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447章 陛下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吴县县衙的公堂之上,巨大的“明镜高悬”匾额在头顶高悬。 堂下,衙役们手持水火棍,整齐地分列两旁。 他们身着褐色的衙役服,腰束黑色腰带,神色冷峻。 大堂地面由古朴的青砖铺就,在岁月的打磨下泛着黯淡的光。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描绘着律法威严的壁画,可此刻,公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压抑。 唐望站在堂中,内心虽隐隐泛起不安的涟漪,但周围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将气氛烘托得炽热难耐,容不得他再有丝毫退缩。 对唐望而言,今日这场交锋,已然成为他官场颜面的保卫战。 他身为县尉,在这吴县的一方天地里,本应威风八面、令行禁止。 若连眼前这三个被他蔑称为“刁民”的人都无法制服,那他往后在同僚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又如何能在百姓心中树立起威严? 必然会沦为众人谈笑间的笑柄,官场之路恐怕也会因此布满荆棘。 想到这些,唐望心中的执念愈发坚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这三人彻底打压下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大胆!还敢狡辩?当众作反诗,引起那些读书人的围观,难道这还不是谋逆之罪?” 唐望暴跳如雷,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李承乾。 他向前跨出一大步,直直地指向李承乾,脸上的肌肉愤怒而扭曲变形,声音尖锐刺耳。 “你这刁民,全然忘却陛下的浩荡恩德,整日将世道不公挂在嘴边,满腹牢骚,怨声载道。我最瞧不上的,便是你们这些只知抱怨,却不知感恩图报的人!” 身旁的衙役们听闻,纷纷低声附和。 一个身材魁梧的衙役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唐县尉所言极是,这种目无法纪、诋毁朝廷的刁民,就该严惩!” 另一个瘦高的衙役也跟着点头,尖着嗓子说道:“对呀,竟敢作反诗,简直是罪大恶极!” 一时间,衙役们的赞同声此起彼伏,在公堂内回荡。 钱舒望看着周围这些被带动起来的衙役,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 “现在的大唐,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四海升平,繁荣昌盛,好得不能再好!” “我要是你,承蒙陛下如此隆恩,却还作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诗,简直无地自容,哪还有脸苟活于世!” 说罢,唐望猛地一甩衣袖,那夸张的动作,配上他义愤填膺的表情,看上去正气凛然。 李承乾面色沉静如水,看着唐望这般张牙舞爪的表演,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深深的忧虑。 在大唐广袤的疆土上,或许还有无数个“唐望”,他们手握权力,却肆意妄为,将百姓的权益践踏于脚下。 若任由这种风气滋生蔓延,大唐的根基必将受到严重的侵蚀。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定了定心神,目光坚定地看着唐望,幽幽开口道:“你三句话不离陛下,动辄以陛下的名义来压制他人,试图混淆视听。” “但就事论事,单就这起案件而言,我所作之诗究竟是否为反诗,理应由朝廷秉持公正之心来评判,绝非你一人信口雌黄就能随意定论。” 李承乾微微提高音量,“我大唐向来尊崇疑罪从无的原则,你手中尚无确凿证据,便草率地将这首诗定性为反诗,如此行径,难道就是我大唐官员应有的执法之道?” 听到李承乾条理清晰、言辞犀利的质问,唐望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充满嘲讽的冷笑。 “证据?你这首诗本身就是铁证,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哪里还需要其他旁证?” 他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慢,“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看了这首诗,都能一眼断定它是反诗。” “你分明就是借着这首诗,含沙射影,恶意讽刺我吴县官员,进而诋毁朝廷,甚至对陛下也心怀不轨!” “不仅如此,你还纵容他人抗拒抓捕,犯下如此罪行,简直罪大恶极,无可饶恕!” 李承乾听闻此言,眉头紧紧皱起。 他并非在意眼前这个胡搅蛮缠的唐望对自己的污蔑,而是深切担忧整个大唐官场的风气。 若每个官员都如唐望这般,仅凭主观臆断就随意给百姓定罪,那大唐的律法将形同虚设,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 看着李承乾紧皱眉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唐望误以为他已理屈词穷,无计可施,脸上不禁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刚想转身向钱舒望回禀,宣告自己的“胜利”,就在这时,李承乾那沉稳的声音再次在公堂之上响起。 “反诗?就如此轻易地被你定性了?” 李承乾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唐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我这首诗,无论从遣词造句,还是从意境表达来看,都毫无反意。” “只不过是我察觉到你们吴县官府在某些事务的处理上存在不当之处,故而以诗的形式将其指出。” 他微微停顿,眼神中流露出失望,“难道,在我大唐的朗朗乾坤之下,百姓连讲真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吗?” “朝廷若有做得不完善的地方,百姓就不能坦率地指出来,为朝廷的发展建言献策吗?” 李承乾这番话,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唐望压去。 唐望只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心中一阵慌乱,自己精心构筑的防线被李承乾轻轻一击,便出现了一丝裂缝。 但唐望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有着自己的一套应对之策。 他很快便强装镇定,回过神来,试图挽回局面。 “大胆!你说的这些陈词滥调,本官早就听腻了!” 唐望再次扯着嗓子怒吼,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理亏。 “本官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整天诋毁大唐的人!大唐哪里不好了?” “你一个普通百姓,能看得懂朝廷的深谋远虑吗?你读过几本书,有多少见识?” “你可知道治理好一个县有多艰难?我们吴县的官员,每天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为百姓做事,一心为陛下效力,难道仅仅因为百姓的不理解,就要无端遭受你们的指责?” “现在的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倍,哪里有不好?我看你啊,就是存心跟陛下过不去,跟朝廷过不去,跟我们吴县的官员过不去!” “你就是见不得大唐越来越好,见不得别人发财,好处没落到你头上,所以你嫉妒,在这儿胡言乱语!” 唐望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陛下早就说过,先富起来的人要带动后富起来的人,你就不能耐心等等?” “为了大唐的繁荣,等一等很难吗,能要了你的命?” “又不是不给你赚钱的机会,只是时候还没到,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唐望口若悬河,不停地说着,试图用这一连串的话语把李承乾彻底压制住。 李承乾听着唐望的这番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要改变这种现状,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不能退缩,因为他退无可退。 “唐县尉,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唐,为了陛下,可你真的理解大唐的律法和陛下的心意吗?” 李承乾目光坚定,直视唐望的眼睛,“律法的存在,是为了公正地评判是非,而不是被人拿来随意滥用,成为打压百姓的工具。” 陛下为的是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若因为一些官员的肆意妄为,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这难道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还有,”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 “难道陛下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陛下就不会犯错吗?” 第448章 建设大隋,改变大隋 在吴县县衙的公堂之内,气氛本就紧绷得如同即将绷断的弓弦,李承乾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一出口,刹那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堂内悠悠回荡。 这天下,长久以来,陛下便被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犹如高悬天际的烈日,光辉万丈,庇佑万民,谁敢轻言陛下也会犯错? 这般念头,在众人心中,向来是大逆不道、想都不敢想的。 唐望听到李承乾这话,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他忙不迭地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双手抱拳,对着钱舒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钱县令呐,您可都听得真真儿的,此人简直目无王法,竟敢在这庄严公堂之上,公然藐视陛下。” “依我大唐律法,此刻在座诸位,皆是人证,如此铁证如山,足以给他定罪了,钱县令!” 说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钱舒望听闻唐望所言,一张脸瞬间僵住,想要挤出一丝苦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他只觉此刻自己仿若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上,焦灼难耐。 在这为官生涯里,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深刻体会到这官职竟如此棘手难当。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略显疲惫地看向唐望,无奈开口:“这事儿不还在论辩当中嘛,急个什么呀。这位先生的话,可还没讲完呢。” “别忘了,我大唐律法明文规定,但凡有冤情,务必让人把话讲完。” “不管这人有罪没罪,都得依规办事。” 唐望听了钱舒望的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眉头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李承乾,大声质问道:“陛下怎么会有错?” “没有陛下,能有咱们如今这般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陛下的恩泽,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庇护着我等黎民百姓,这般大恩大德,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李承乾面色沉静,神色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听闻唐望的质问,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又坚定地说道:“陛下亦是凡人,而非那超凡脱俗的神仙。” “只要是人,食五谷杂粮,受七情六欲所扰,又怎能做到毫无差错呢?” “这世间,从古至今,便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陛下自然也不例外。” 唐望一听这话,不禁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不屑,冷哼道:“哼,瞧你这怨天尤人、不学无术的酸腐书生模样。” “不过是读了几本破书,便自视甚高,觉得能肆意批判朝廷了?” “朝廷的大政方针、决策部署,岂是你等平头百姓能随意置喙的?” 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继续说道:“若你觉得大唐不够好,那便付诸行动,去建设它。” “要是你觉得朝廷有弊病,那就等科举开考,凭真才实学入朝为官,为朝廷出谋划策、效力尽忠。” “大唐的繁荣昌盛,靠的是我等臣民齐心协力,而非你在这儿一味地抱怨、谩骂。” 唐望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高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你脚下站立的这片土地,便是你的大唐,你是什么样,大唐便会呈现出什么样!” “你整日抱怨大唐的不是,恰恰证明你自身德行、能力不足,是个只会空发牢骚的无用之人!” 他的声音高亢激昂,在公堂的四壁之间来回激荡,震得人耳鼓生疼。 周围的人听着唐望这番慷慨陈词,先是一愣,随即不自觉地点起头来。 唐望的话语,犹如强心剂,注入了众人的心田,让大家听得热血沸腾、精神振奋。 在他们心中,大唐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谁不盼着它越来越好? 此刻,唐望的话,仿佛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让他们深信,只要人人努力,大唐必将愈发繁荣昌盛。 李承乾静静听完唐望的长篇大论,脸上露出些许赞赏之色,微微点头道:“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这些话,确实有些见地,看得出,你并非毫无见识之人。” 唐望一听李承乾这般夸赞,顿时更加得意忘形,胸脯高高挺起,下巴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自信。 在他心中,以理服人向来是他最为擅长之事,如今得到对方认可,更是让他自信心爆棚。 可李承乾话锋陡然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话说得是不错,可过于强调主观能动性了。” “一个人知识越是贫乏,往往越是会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与自豪感。” “究其根源,是因为知识匮乏,致使其对事物的认知过于绝对,从未听闻与之相悖的观点。” 李承乾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听了前面那些话,都觉得在理,那现在,我给诸位换个思路。” “诸位不妨想想,我大唐的高祖皇帝,当初为何要建立大唐?” “太宗皇帝又为何要南征北战,打下这万里江山?” “他们当初可是造了大隋的反呐。” “他们为何不选择去建设大隋、改变大隋?又为何不安安稳稳地当大隋的臣子呢?” 李承乾这一番话,在公堂之上轰然炸开。 刹那间,整个公堂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连串犀利的问题问住了,脸上纷纷露出思索的神情。 有的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有的低头不语,暗自琢磨。 众人心中,都在反复咀嚼李承乾的话,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钱舒望更是被李承乾的话惊得呆若木鸡,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在他的固有认知里,站在高位的陛下,最需要的便是唐望这般人。 这类人善于维护陛下的统治,能安抚民心,甚至在必要时,还能通过一些手段愚弄百姓,稳固朝堂根基。 可如今,面对李承乾这一番辩驳,他困惑不已,实在想不明白,陛下此番到底是意欲何为?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上位者认知,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第449章 你怎么能是陛下! 李承乾一番言辞掷地有声,落在了众人的心尖。 听闻此言,唐望原本红润的面庞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五官惶恐无比。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里充满骇然神色,哆哆嗦嗦地抬起右手,那根食指直直地指向李承乾。 “你……你…你!”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声音颤抖且断断续续。 紧接着,他猛地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喊道:“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 喊罢,唐望猛地转身,他朝着钱舒望疾步上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脸上恳切之色浓郁。 “钱县令,”他的声音急切,“此人妖言惑众,其言论简直是骇人听闻,还请您即刻下令将他定罪收监。” “他这是大唐的祸根呐,若不及时铲除,必将掀起惊涛骇浪,搅得大唐不得安宁!” 钱舒望此刻面色僵硬无比。 如果是平日里,堂下站着的只是个普通百姓,胆敢口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出于维护地方秩序稳定的职责,钱舒望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下令将其缉拿归案。 毕竟,那人的言论,已经触及到了朝廷运转的核心,对朝廷教化万民的大业极为不利,这是他作为一县之令绝不能容忍的。 然而,世事弄人,此刻堂下之人,偏偏是当今圣上! 陛下竟然自己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语,无异于亲手拆自己的台。 这可把钱舒望逼入了绝境,他只觉头皮发麻,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钱舒望能怎么办? 难道真要下令将陛下给抓起来吗? 这简直是打着灯笼找死啊! 就在钱舒望六神无主之际,李承乾微微抬起手,对着他轻轻招了招。 其余众人看到李承乾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皆是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这个人此举究竟是何意。 唯有钱舒望,在看到这个动作的瞬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一下子如蒙大赦。 他也顾不上平日里的矜持,屁股像被火烧了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脚步踉跄,连官服的下摆都被踩在了脚下,差点摔个跟头。 他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来到李承乾的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动作之迅速,让人目瞪口呆。 “陛下万岁!” 钱舒望扯着嗓子高呼,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 由于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陛下对自己之前的作为作何感想,他生怕因此触怒龙颜,所以一上来就直接大礼参拜,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求能博得陛下的原谅。 钱舒望这一嗓子,公堂内原本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此刻彻底被惊得目瞪口呆。 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陛下!?” 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陛下来吴县了?” 另一个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人竟然是陛下?”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公堂内响起,众人的眼神中交织着震惊和敬畏。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他们眼中言辞大胆的人,竟然是皇帝陛下。 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的大脑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只能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张显怀大步流星地走到公堂外,神色严肃。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烟花,将火折子凑近引信。随着“呲啦”一声轻响,烟花被点燃,一股青烟袅袅升起。 紧接着,只听“嗖”的一声,烟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在半空中轰然爆开。 几乎在同一时刻,外面早就已经待命的锦衣卫踩着整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有序地涌入公堂之内。 他们身着飞鱼服,手扶绣春刀刀柄,令人胆寒。 眨眼间,这些锦衣卫便将公堂内的众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看到这令人胆战心惊的飞鱼服,不少衙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发抖,膝盖不停地相互碰撞。 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心中充满了恐惧。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真的是陛下!这些真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李承乾静静地伫立在公堂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一切,眼神沉重。 他在这吴县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真切地看到了大唐如今的真实状况。 此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继续微服私访下去,恐怕看到的只会是更多的无奈。 就如同一个孩子说他要尿尿的时候,大概率已经尿在了裤子上。 吴县作为大唐的一个缩影,已然如此糟糕,那么整个大唐的情况,几乎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才是他治下真实的大唐啊! 而另一边,唐望在听到眼前之人就是陛下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瞬间炸开,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重心。 他的思维完全停滞,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懊悔。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眼前这个人怎么会是陛下?怎么能是陛下? 就在这时,张显怀大步走进公堂,来到李承乾面前,双手抱拳,弯腰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陛下,”他的声音有力,“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张显怀的话一出口,瞬间将刚刚还傻站着的众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扑通扑通”地跪地求饶,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公堂内回荡。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唐望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连一句话也不敢说。悄悄地爬到一个角落里跪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只希望能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钱舒望同样吓得不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眼神中既有威严,又带着些许无奈。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平和的说道:“都起来,如今的大唐已非往昔,我们要讲律法,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也要遵守律法。” “朕不会因为你们一时的无知鲁莽而随意治罪,但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钱县令。”李承乾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钱舒望的身上。 “下官在!”钱舒望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听不见,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心中充满了胆怯。 李承乾伸手接过张显怀递过来的文书,那文书上详细记载着吴县官员的履历。 他缓缓展开文书,目光在上面快速浏览着,随后说道:“起来,朕并非要严惩于你,只是觉得你之前的行为实在不妥。” “你太过于粉饰太平,要知道,太平盛世不是靠粉饰就能得来的,而是需要各地官员脚踏实地,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干、斐然政绩干出来的。” “你可知道那狄仁杰和武媚娘?” 李承乾微微顿了顿。 “他们也是从县令做起的,现在已经入阁了,朕说的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第450章 拨云见日,难以为报! 钱舒望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承乾的话语在他耳畔轰然炸开。 刹那间,钱舒望低着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恍惚的神色,眼神中满是迷茫无措。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反复思索,陛下这到底是何意? 谁都知道狄仁杰和武媚娘凭借着在县令任上的出色表现成功入阁,成为朝堂上令人瞩目的新星。 巧的是,他钱舒望同样身为吴县的县令。 细细琢磨陛下刚刚那番话,若自己没有听错,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是要提拔自己啊! 哪怕是再愚笨之人,也能领会其中深意。 可是钱舒望的心底却满是不解。 他因为给树裹棉衣这荒唐之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本以为自己的仕途就此断送,会受到严厉惩处,可如今陛下不仅没有追究,反倒要提拔自己,这巨大的反转,让钱舒望实在难以理解。 面对陛下的话,钱舒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回应,不知该如何作答,不回应,又显得极为失礼。 纠结再三,他只能选择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妄图用这无声的姿态,来当一只乌龟,听候陛下的发落。 李承乾看着钱舒望那如同缩头乌龟般的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钱舒望,温和又不失威严的说道:“站起来说话,把头抬起来。”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踢,让钱舒望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逃避。 钱舒望心中暗自感慨,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县令,何德何能,竟能摊上如此重大之事? 能得到陛下这般特殊的“眷顾”,哪怕只是被陛下轻轻踢上两下,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钱舒望缓缓站起身来。他鼓足勇气,微微抬起头,快速地瞥了陛下一眼。 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陛下阴沉难看的面容。 可出乎意料的是,陛下脸色平和,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那笑容如春日暖阳。 看到这一幕,钱舒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 望着陛下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钱舒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感动,一时间,鼻子猛地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 李承乾看着钱舒望那战战兢兢的神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钱舒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是人都会犯错,朕亦不能例外。” “犯错并不可怕,只要能认识到错误并及时改正,便还是好的。” “起初,得知你给树裹棉衣之事,朕着实气愤,觉得你这是在粉饰太平,有违为官之道。” “可当朕仔细看过你的履历后,朕对你佩服不已。从一个被人轻视的富商,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县令之位,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朕能深切体会。” “更为难得的是,你能为了吴县的百姓散尽家财,这份担当,做得好啊!” “不管你是想要求什么,还是真的为名,但事实就是你确实做了,朕很欣慰。” 听到李承乾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钱舒望心中既感动又惭愧。 他赶忙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陛下,下官惭愧至极!下官一时糊涂,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下官有罪!” 李承乾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可惭愧的。” “朕明白,你不过是想炫耀自己的政绩,想让同僚们对你刮目相看、心生羡慕,这才想出给树裹棉衣这种法子。” “朕理解你的心情,但这种做法终究不可取。”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为吴县百姓所做的实事,朕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喜欢。” “然而,在朕这里,功是功,过是过,二者不能相互抵消。” 钱舒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态度诚恳地说道:“陛下圣明,下官知道自己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李承乾微微颔首,说道:“好,这县令之职,你再继续担任一年。” “一年之后,你来长安见朕,朕会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差事。” 接着,李承乾高声喊道:“显怀。” “在!陛下!” 张显怀拱手回应道。 李承乾神色温和,目光中透着期许,说道:“把钱舒望的事迹,传给大唐日报,让他们连续发行七天。” “朕要让我大唐的所有官员和百姓,都知晓钱舒望这个人,知道他是一位愿意为了百姓散尽家财、一心治理一县的好县官。” “是!陛下!” 张显怀领命而去。 张显怀的声音刚刚落下,钱舒望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这一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若问钱舒望这辈子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 既不是那堆积如山的钱财,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官位。 他出身商贾之家,尽管家中富甲一方,但在那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商人的身份饱受世人的轻视不屑。 过往的岁月里,他遭受了太多的冷眼与嘲讽,那些鄙夷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为了改变这一切,为了弥补前半生因商人身份所遭受的屈辱,他拼尽全力,努力在仕途上攀爬。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一个“名”字,为了赢得他人的尊重,为了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名声。 可如今,万万没想到,陛下仅仅用了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满足了他这一生最为渴望的东西。 一时间,钱舒望只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挺直了脊梁,仿佛从这一刻起,自己的腰杆子才真正硬了起来。 曾经那些为了追求政绩而耍弄的给树裹棉衣之类的手段,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道罢了。 陛下的这一番举动,为他铺就了一条光明大道,推着他大步向前走去。 此恩,难以为报啊! 第451章 会带上你吗? 钱舒望低垂着头,身形微微颤抖,心中忐忑无比。 当李承乾那充满肯定的话语传入耳中,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陛下,下官何德何能,能让陛下提携我这等商贾之人啊!” 话音未落,泪水已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他的面庞上 。 回顾这一生,钱舒望满心感慨。 除了给予自己生命的父母,从未有人对身为商贾的他如此尊重。 即便他为了吴县百姓倾尽所有,散尽万贯家财,背负上银行那巨额贷款,可仍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农民出身的同僚,从骨子里看不起他这个商人出身的官员。 在他们眼中,钱舒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弥补商人身份的低微,是他理应做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些冷漠的眼神、尖酸的话语,一次次刺痛他的心,让他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辗转反侧,甚至多次在绝望的边缘徘徊,几乎放弃。 可吴县不少百姓的支持如同一束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们的拥护,成为钱舒望坚持下去的动力,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也正因如此,当李承乾对他表达认可时,这份迟来的尊重与肯定,让钱舒望彻底崩溃。 李承乾看着钱舒望泪流满面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被一抹温柔所取代。 他微笑着伸出手,用手指轻轻为钱舒望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 这一举动,瞬间击中钱舒望,让他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李承乾的大腿,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陛下,下官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啊!下官当不起陛下如此的厚爱啊!” 那哭声中,饱含着多年来的委屈、感动。 看着钱舒望如此失态却又情真意切的样子,李承乾心中满是感慨。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稳稳地将钱舒望扶起,目光诚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你当得起。只要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的人,都担得起朕的这份看重。” “别说让朕对你礼遇有加,就算让朕向你一拜,也并无不可。” “朕身为一国之君,心中所念唯有百姓能安居乐业,其他的一切,在朕眼中皆不值一提。” 稍作停顿,李承乾的神色变得更加温和:“你为吴县百姓向银行借的那些债务,往后就不用再操心了,朕会替你偿还。” “但在接下来治理吴县的过程中,切不可再以个人名义去贷款。” “若有需要,就用官家的名义。” “待吴县发展起来,赚了钱,再将贷款如数还清。” 不过,你务必记住,在下一任官员上任之前,一定要把所有债务全部结清,绝不能给后来人留下一个烂摊子,明白吗?” 钱舒望用力地点了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这,这让我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李承乾微笑着拉起钱舒望,扯了扯他脖子下方略显破旧的内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你看看,为了百姓,都把自己弄得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了。你可曾后悔过?” 钱舒望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陛下,下官绝不后悔!” “实话吗?”李承乾笑着轻声追问。 钱舒望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犹豫片刻后,坦诚地说道:“陛下,要是说在某些艰难的时刻,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后悔的念头,您会相信吗?” 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 “为众人抱薪者,怎能让他冻毙在风雪中。” “你为吴县百姓付出了这么多,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怎能让你寒心受委屈。” 说着,李承乾从怀中掏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不容分说地塞进钱舒望的手里,认真的说道:“不要拒绝,这不是朕单独给你的赏赐,这是朕代表吴县百姓还给你的。” “这些钱,你不要全部花在公事上,有空的时候,也该给自己放放假,出去走走逛逛,买几身好衣服,吃点好的。” “朕都没想到,你一心奉公,当个官竟如此委屈自己。” “虽然这些钱与你之前的万贯家财相比,或许不算什么,但这也是朕的一点心意,足够你往后一段时间的吃穿用度了。” 钱舒望看着手中的银票,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传遍全身,心中感动得无法言表。 这样的陛下,才是真正值得自己用一生去追随的明主。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唐望之前说过的话颇有道理:陛下圣明,陛下又怎会犯错呢? 陛下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下百姓,又怎会有过错! 他钱舒望,愿生生世世,矢志不渝地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下官,叩谢陛下隆恩!” 钱舒望激动不已,再次想要下跪行礼。 却在这时,听到李承乾的声音悠悠响起:“好了,免跪,朕嫌麻烦。” 钱舒望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李承乾接着翻阅手中的履历。 “去,把唐望给朕叫过来。” 钱舒望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忙左顾右盼,四处寻找唐望的身影,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他。 众人也纷纷开始四下搜寻。 躲在角落里的唐望,听到陛下的传唤,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 他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主动走到李承乾面前,“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下官万死!” 李承乾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唐望,语气冰冷地缓缓说道:“唐望啊,唐望,你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朕若不是皇帝,碰上你这样油嘴滑舌的人,怕是要吃大亏,倒大霉。” 说着,李承乾把手中的履历递给张显怀,背着手,缓缓走到唐望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应该庆幸,自己的野心不大,没敢贪太多的钱财,也没有犯下谋财害命的滔天罪行,不然今天朕绝对饶不了你。” 听到这话,唐望原本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神色,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轻松下来,李承乾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严厉:“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就凭你之前冲撞朕这一条大罪,朕便能立刻要了你的命。” “但朕觉得,就这么轻易地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李承乾微微停顿,眼神中透露出失望:“既然你觉得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后富的人是肯定的,还大放厥词,说那些没富起来的人是在怨天尤人。” “那朕今天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那些生活在困苦中的百姓到底有多艰难。” “从现在起,你就去吴县乞讨为生。” “什么时候天下百姓都富裕了,过上了好日子,什么时候你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在此期间,除了乞讨,你什么事情都不许做,听明白了吗?” “朕就是要让你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懂得体谅百姓疾苦的人,好好弯下腰来,亲身感受一下百姓心中的苦处!” “看看你说的那些先富的人,在你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带上你一起发财!” 第452章 龙行天下思革新 明州港。 港口内,蒸汽火车正喷吐着白色烟雾,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李承乾身着一袭低调的藏青色长袍,头戴一顶普通的黑色毡帽,乍一看,就像是一位出门远行的富商。 他在张显怀和秦如召的护卫下,登上了这趟驶向长安的火车。 步入单独的包厢,李承乾轻轻拂去袍角的灰尘,缓缓坐下。 包厢内布置得简洁而不失雅致,一张厚实的红木桌摆在中央,四周摆放着四张软皮座椅。 桌上,摆放着一盏黄铜台灯。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站台上忙碌的人群,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您看这一路,可要准备些茶水点心?” 张显怀问道。 李承乾轻轻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想静一静。”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快速向后掠过。 此前,吝大福曾向李承乾提议:“陛下,您乃一国之君,出行自然要彰显皇家威严。” “当务之急是打造一辆专列,专门供陛下出行使用。” “这专列要用上等的材料打造,车身要雕刻精美的金龙图案,内饰要铺满丝绸,座椅要用最好的檀香木制作……” 李承乾听到一半,便抬手打断了他,神色平静的说:“若是真的要造专列,那估计又要浪费许多钱财。” “如今百姓生活尚未完全富足,国家也有诸多事务需要用钱,怎能在这方面肆意挥霍?” “再者,朝廷公用的火车已然足够,何必再劳民伤财?” 吝大福还想再劝,李承乾却已转身离开,留下他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叹息。 而且专列这种东西,微服私访什么的也不太方便。。 李承乾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只有真正深入民间,才能了解百姓的真实疾苦,才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吴县的事情,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李承乾的心中。 唐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借着李承乾的名义,在吴县为非作歹。 虽然事情并未酿成大祸,但这一事件却如同一面镜子,让李承乾看到了潜在的危机。 “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朕的名义,干着害民的勾当。” 李承乾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老师曾经的教诲:“切不可搞个人主义崇拜,权力一旦失去约束,便会滋生腐败。” 那时的他,却并未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 崇拜一个人,能出什么问题,而且老师确实值得崇拜。 如今,经历了吴县之事,他才恍然大悟。 知晓了老师当年的想法。 “显怀,如召,你们觉得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李承乾突然打破沉默,转头看向坐在两旁的两人。 张显怀和秦如召听到这话,都不由得一愣,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张显怀率先回过神来,他微微欠身,一脸恭敬地说:“陛下,别说是在我们心中了,就是在百姓心中,也从来没有见过您这样的帝王。” “您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事事都为百姓着想。自从您登基以来,推行了一系列利民政策,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秦如召连忙点头附和:“是啊,陛下永远英明神武,永远伟大。” 李承乾听着两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个啊,总是这般。” “从你们的嘴里,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以后啊,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去问你们的孩子。” 两人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显怀啊,把记下来的东西拿给朕看看。” 李承乾说道。 “是,陛下!” 张显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递到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接过册子,缓缓翻开。 从春到秋,这一路上的见闻都被详细地记录在上面。 每到一处,张显怀都会将当地的官员情况、民生百态、百姓的诉求等一一记下。 册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旁边标注着该罚或该奖。 李承乾的目光在这些名字上一一扫过,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也有许多像钱舒望一般,可以用的官员。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承乾放下册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回到长安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抵达了长安。 李承乾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皇宫。 稍作休息后,他便来到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灯火通明。 齐先生身着一袭黑色的太师官服,头戴官帽,正站在殿内,静静地等待着李承乾的到来。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齐先生看到李承乾,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承乾走上前,笑着说:“老齐啊,这一趟出去,可真是让我收获颇丰。” 齐先生微微皱眉,说:“陛下啊,您这甩手掌柜当的,现在朝中都有不少流言了,说我这个齐太师,是大唐的二皇帝。” “每年都理大半年的政务,陛下,您怎么看啊?” 李承乾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你齐太师不就是我这大唐的二皇帝吗?” “怎么了?是觉得太师不够?那朕给你封个一字并肩王当当?你干脆替朕坐镇长安,朕呢,出去查探民情,怎么样?” 若是平常人,听到皇帝这么说,恐怕都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可齐先生却不一样,他和李承乾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 听到李承乾的话,齐先生先是一愣,随后真的思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齐先生摇了摇头,说:“陛下啊,您这个条件很让人心动啊,但是太累了,而且这个名头,说实话,和我这个太师的头衔也差不多。” “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太师。” 李承乾看着齐先生摇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差点这小子就上钩了。 但随即,他又大笑起来:“老齐啊,你啊你。不过,接下来,恐怕是要麻烦你了,朕要改革,朕要解放思想。” 齐先生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陛下,改革之事,非同小可。” “不知陛下有何具体想法?” 李承乾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在民间看到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 “我们的国家,虽然表面上繁荣昌盛,但实则暗藏危机。” “百姓生活虽有改善,但仍有许多地方需要提高。” “官员腐败现象时有发生,朕最担心的,还是那些借着朕的名头,欺压百姓的人。” 齐先生听了,心中暗暗佩服。 他走上前。 “陛下有此决心,乃大唐之福。臣愿全力辅佐陛下,共推改革思想大业。” 李承乾转过身,看着齐先生。 “有老齐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君臣二人,定要齐心协力,不简单啊!” 第453章 天下为公 乾武八年冬日,凛冽寒风吹长安的大街小巷,可太极殿内却似有一团热火在熊熊燃烧。 一道圣旨,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从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昭告天下。 大唐,这个屹立于东方的强盛国度,自此告别独尊儒术的旧规,转而张开双臂,拥抱百家之言,鼓励世人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为古老的华夏大地注入全新的思想活力。 此令一下,沉睡千年的思想巨龙被骤然唤醒。 曾被历史尘封的各家学说,在这股春风的吹拂下,纷纷破土而出,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诸子百家的贤能之士,身着风格各异的服饰,怀揣着对理想社会的憧憬与抱负,踏上了在大唐境内的游说之旅。 他们的身影穿梭于繁华的市井,停留在庄重的学府,驻足于官府的大堂。 在热闹的集市上,他们席地而坐,周围簇拥着好奇的百姓,他们以深入浅出的道理,阐述着各自的治国方略、人生哲理。 在庄严的学府中,他们与年轻的学子们展开激烈的思想碰撞,激发着新一代的智慧火花。 在官府的大堂之上,他们与官员们据理力争,为国家的治理出谋划策。 一时间,整个大唐大地,处处都能听到激昂的辩论声、热烈的讨论声,仿佛时光倒流,重现了春秋时期那百家争鸣、思想激荡的辉煌景象。 令人欣慰的是,这个冬天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热烈氛围的感染,少了几分往日的严寒,多了些许温暖的气息。 李世民的身体状况也较去年有了显着的改善。去年,他还时常精神萎靡,而今年,他的脸上重新泛起了红润的光泽,眼神中也透露出往日的神采。 新年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与去年因局势沉闷而显得冷冷清清的新年相比,今年的皇宫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 当新年的钟声渐渐远去,乾武九年的春天带着蓬勃的生机悄然来临。 谁也没有料到,一场更为震撼的风暴正席卷而来。 这一天,大唐各地的日报、大唐日报、晚报等所有报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头版头条都赫然印着八个大字:“天下为公,百姓万岁!” 这八个字,瞬间在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掀起了惊涛骇浪。 百姓们在看到报纸的那一刻,内心的激动如火山喷发般不可抑制。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官员收到一丝风声。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锦衣卫在暗中精心策划、统筹安排的。 他们凭借着高效的组织能力和严密的行动部署,秘密联系各个报社,传达了统一发表这一内容的指令。 消息一经传出,大街小巷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所淹没。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手中挥舞着报纸,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 “麦子熟了千万字,百姓万岁第一次”,这句质朴而有力的话语,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成为了人们表达内心激动的共同心声。 而这一举动,对于大唐的官场而言,无异于一场强烈的震动。 “天下为公”,这四个字所蕴含的深意,绝非简单的口号所能涵盖。 它意味着传统的政治格局将面临巨大的挑战,权力的分配方式、国家的治理理念都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在这场变革中,受到冲击最大的,恰恰是做出这一决策的陛下——李承乾。 各地的官员们在震惊之余,纷纷陷入了不安之中。 此事的重大影响,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提笔撰写折子,送往长安,希望能从陛下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解释,以解开心中的重重疑虑。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翘首以盼,却始终没有等来陛下的任何回应。 朝堂之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着陛下的真实意图,整个官场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咸阳疗养院的天策府内,李世民满脸怒容,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李承乾。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愤怒的气息。 “承乾!你到底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充满了愤怒,“天下为公,天下为公!这天下哪有什么天下为公的道理!自古都是说公天下,可历朝历代又有什么时候,不是家天下!” 李世民越说越激动。 “承乾!你糊涂啊!你这是在自毁我大唐的根基啊!” 李世民痛心疾首地喊道,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如水,仿佛眼前愤怒的父亲和这场激烈的争吵都与他无关。 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种不为外界所动摇的决心。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茶,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可李世民的怒火正旺,见李承乾如此淡定,更是怒不可遏。 他猛地一挥手,那只精美的茶杯瞬间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还喝茶,喝什么茶!李承乾,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屋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孩子!你这么做,佑儿怎么办?你想过吗?” 李世民的眼神中既有愤怒,又饱含着深深的担忧,“他以后怎么办啊!你厉害,你比我厉害!你能掌控得了全局,可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聪明,佑儿要是不如你怎么了?要是后代子孙不如你怎么办?” “你自己削弱你自己的权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李家后代又当如何?” 李世民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这么弄,别说是到后世,就是再过十年,你天子的权柄都将不复存在!你知道吗?” 一旁的李璟佑,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吓得呆若木鸡。 他的小脸吓得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无助。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翁和阿耶如此针锋相对。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走上前去,拉住李世民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阿翁,阿翁,别和阿耶吵架了,你们都别吵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不断地轻轻摇晃着李世民的衣袖,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平息这场可怕的争吵。 李世民看着泪水汪汪的李璟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无尽的心疼所取代。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轻伸手将李璟佑抱了起来。 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不少。 “佑儿啊,你先出去,你阿翁和你阿耶聊点事情,等会阿翁再来陪你。” 李世民和李承乾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早已惊动了府中的其他人。 李志、李泰、李明达、李季明还有孙嬷嬷等人,听到这激烈的争吵声,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报纸上的消息,心中都明白这场争吵必定与“天下为公”有关。 李世民看到众人赶来,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李明达的身上。 他微微点头,将李璟佑轻轻地抱给了她,轻声说道:“去,带着璟佑出去玩,都走,我和承乾聊聊天。” 李明达接过李璟佑,关切地看了一眼李承乾和李世民,眼中满是担忧。 她轻轻地拍了拍李璟佑的后背,安慰着这个受惊的侄子。 “阿耶,别和大哥吵。” 李明达开口劝慰了一句,李世民点了点头。 然后一把将房门关上。 第454章 朕和你说的,你懂吗? 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声响。 李世民伫立原地,目光悠悠地凝望着李承乾,这个承载着他无数期望,被他视为大唐未来最得意的接班人。 此时,李世民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翻涌,有震惊、有困惑,更有深深的无奈,以至于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在李世民漫长的政治生涯中,见识过形形色色心怀叵测之人。 若是旁人高举“天下为公,百姓万岁”的大旗,他定会觉得这不过是野心家们惯用的伎俩,打着冠冕堂皇的口号,行的却是巩固自身统治、谋取私利的勾当,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统治手段罢了。 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李承乾,李世民却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过往李承乾那些异于常人的举动、超前的理念,一直如同迷雾般萦绕在他心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此刻,李承乾掀起的这场“风暴”,终于吹散了那层迷雾,李世民恍然大悟。 李承乾的所思所想,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李承乾竟不想再以传统帝王的身份主宰大唐,而是要颠覆千年以来的封建统治秩序,将大唐的主宰权交到天下百姓手中。 刹那间,以往诸多让李世民感到奇怪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他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确实“造反”了,只不过这“造反”的对象,是他所坚守的封建帝王统治理念,是他穷尽一生为之奋斗的权力结构。 念及此处,李世民满心皆是无力感,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缓缓走到椅子旁,重重地坐下,双手深深插入发丝,头颅低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屋内只余他沉重的呼吸声。 李承乾目睹李世民这般落寞的模样,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理解李世民的反应,这并非是李世民的固执与守旧,而是整个时代的局限性所致。 在这个君权神授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自己的想法无异于石破天惊,是对传统秩序的巨大挑战。 原本,李承乾计划采取循序渐进的策略,假以时日,慢慢引导人们转变观念,让变革在悄无声息中发生。 但此次外出微服私访的所见所闻,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变革的迫切。 民间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官场的黑暗,都在提醒他,若再不果断行动,大唐的未来将岌岌可危。 原本,他打算等李世民百年之后,再着手实施这一变革。 可世事无常,局势的发展容不得他再有丝毫拖延。 若再犹豫不决,每耽搁一日,变革的阻力便会增加一分,成功的希望便会愈发渺茫。 当下,已经是开启变革的最佳时机,必须当机立断。 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付诸实践却难如登天。 但他决心已定,要趁着此刻,为大唐未来的发展道路,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确定一个清晰的方向。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有人妄图破坏变革成果,也不得不碍于“天下为公”的大义名分,行事便会有所顾忌。 而他自己,也做好了为这一伟大变革牺牲一切的准备,包括自己的帝王权力,他要“革除”的,正是帝王的绝对权威,这无疑是一场对自己的“革命”。 沉默,如同一层厚重而压抑的幕布,笼罩在父子二人之间,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许久之后,率先打破这死寂氛围的,是李世民。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沧桑,缓缓说道:“承乾啊,阿耶刚刚实在是有些失态了,阿耶向你赔个不是。” 李承乾听闻此言,只觉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湿润。 李世民向来是威严的帝王形象,虽平日里对家人和蔼可亲,但在原则问题上,尤其是涉及到治国理念与权力统治时,他是一个极其强硬、自尊心极强的人,极少向他人低头。 可此刻,面对时代的局限与对儿子理念的不理解,在亲情的羁绊下,他还是率先放下了帝王的架子,选择了服软。 “承乾啊,你到底想做什么,阿耶年纪大了,已经管不住你了。” “如今这天下,全靠你一人支撑。”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阿耶心里清楚,你一路走来,承受了太多的艰辛。” “每次你做出的决策,阿耶起初都难以理解,跟不上你的思路。” “你能不能和阿耶敞开心扉,说一说你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让阿耶心里能有个底,就算是作为璟佑的阿翁,替他问一问,往后,他该如何自处?” 李承乾听着李世民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坚定:“阿耶,你无需担忧,璟佑日后依旧会是皇帝。” 他微微顿了顿,“而且,他会成为一个快乐的皇帝,不必再如你我这般,为了这江山社稷,日夜操劳、殚精竭虑。” 李世民闻言,缓缓闭上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承乾啊,阿耶可不是糊涂人,心里明白着呢。” “你是不是打算从普通百姓之中选拔人才,来治理天下,让我大唐皇室,沦为大唐的一个象征,将手中的权力尽数交出?” “你难道想让璟佑,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吗,承乾?别忘了,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李承乾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阿耶,绝非如此,璟佑不会是傀儡皇帝。” “皇帝依旧是皇帝,只不过这个身份会转变为一种荣誉性的虚衔,至于日常的吃喝用度,自然会有专人负责安排妥当,这般安排,又有何不妥之处呢?” 至少,这种模式在历史的某些时期、某些国度已然得到了成功的验证,并非自己的空想。 李世民凝视着李承乾,“承乾啊,你当真觉得这样的安排万无一失吗?权力一旦脱离自己的掌控,过渡到他人手中,你真的能全然放心吗?” “哪怕你从百姓之中精心挑选出代表,让他们来治理天下,将权力分散开来,可最终的结果,恐怕也与当下并无本质区别。所谓的王侯将相,换汤不换药罢了。” “反之,当一个人的权力逐渐集中,即便你事先定下了严苛的规矩,他们也极有可能阳奉阴违,肆意践踏。” 李世民微微皱眉,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承乾,“朕猜,你必定是打算设立一系列详尽的规则,来约束这些掌权之人?” 李承乾微微点头,默认了李世民的猜测。 “与其将这来之不易的天下拱手让给他人,倒不如让我李唐子孙,安安稳稳地享受几代荣华富贵。” “待到将来,江山易主,我也算是心里踏实了。” 李世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仔细想想,承乾,只要你能给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朕不管你。” 说到这李世民顿了顿。 接着说道。 “承乾啊,你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帝王之道,你太急了,甚至不愿意和阿耶我商量一下,你不信任阿耶我吗?怕我反对你?怕我骂你?” “这治理天下,不是看什么制度,什么变革,而是看人!” “同样是帝王,有的帝王让百姓丰衣足食,有的帝王让百姓饥寒待毙。” “能决定百姓生活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狗屁制度,不是什么变革,而是最高处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好,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人不好,即使制度再好,吹的在天花乱坠,百姓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朕和你说的,你懂吗?” 第455章 心曲 李世民端坐在椅子上,此刻,他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既有身为帝王的深沉,又饱含着为人父的忧虑。 李承乾,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可此刻却微微垂着头,不敢直李世民的目光。 此前,李世民已经苦口婆心地说了许久。 他从自己年轻时南征北战,为了大唐江山浴血奋战讲起,谈到那些在战场上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每一场战役的艰辛,每一次胜利的来之不易,都仿佛历历在目。 当年为了推翻隋朝的暴政,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他不惜舍弃一切,冲锋陷阵在最前线。 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可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那就是要建立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 他又说到了登基之后的日日夜夜。作为一国之君,每天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从民生疾苦到边疆战事,从官员任免到国家财政,每一件事都需要他殚精竭虑。 他讲述着为了治理好国家,自己是如何虚心纳谏,重用贤才,力求让大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告诉李承乾,帝王的责任不仅仅是享受权力带来的荣耀,更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承乾啊,”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阿耶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有了如今的大唐。” “这江山来之不易,需要我们倍加珍惜。”他微微停顿,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承乾, “你身为皇帝,肩负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运,是天下百姓的期望。” “阿耶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让大唐的盛世延续下去,让百姓永远生活在太平之中。” 李承乾依旧沉默不语。 他的内心正掀起惊涛骇浪,可表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 李世民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心中愈发焦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终于,他再次开口。 “承乾,阿耶知道你心里都明白,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干呢?无论你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你到底想要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子,你的心里才满意呢?” 李承乾像是被这句问话猛地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李世民的敬重,有内心的挣扎,更有被李世民思想境界震撼后的惊讶与钦佩。 在这之前,李承乾一直认为,自己与李世民之间,由于所处时代的巨大差异,必然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己出生前经历的和平年代,所接触的事物、所接受的观念,与李世民年轻时历经乱世纷争的经历截然不同。 他觉得,他们这一代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追求,与父辈的思想都很难契合。 更别说古人了。 可就在刚刚,李世民的一番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心中那堵固执的墙。 他突然意识到,今人的道理,追根溯源,其实都是古人智慧的传承与延续。 那些关于治国理政、为人处世的道理,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形式上不断被改变、被翻新,但本质上却从未改变。 就如同生活中最常见的吸管,看似简单的一个小物件,李世民却早已用上,甚至还让人专门制作了与之配套的吸管杯。 这看似平常的小事,却反映出,太阳底下真的没有什么新鲜事,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在不断地重复与轮回。 人们常常在不经意间,重复着前人曾经犯下的错误,陷入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之中。 但李承乾的骨子里,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叛逆与不甘。 他不甘心就这样遵循着前人的轨迹,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他想要打破这种循环,在这看似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做出一件真正前无古人的新鲜事。 “阿耶,不得不说,儿臣佩服你,真心话。”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阿耶你真是儿臣见过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 “也难怪你能打下这大唐的万里江山,开创出如此辉煌的盛世。” 他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足勇气,准备说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阿耶你的疑虑,儿臣都知道,心里也明白。世间的很多事情,确实周而复始,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大概率不过是做无用功。” 李承乾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毫不退缩,“可是,儿臣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李世民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他不明白李承乾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心中对儿子的想法充满了好奇。 “承乾,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再次追问道,目光紧紧地锁住李承乾,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李承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来。 他一步步走到窗前,伸出双手,用力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窗户。 刹那间,温明亮的阳光涌入殿内。 “阿耶,看到了吗,外面是太阳。” 李承乾抬起手,手指指向窗外那高悬在天空中的大日。 “您说,人能从上古传承下来,靠的是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接着又一连串地抛出了几个问题:“难道靠着都是皇帝的统治吗?靠武力?靠财富?还是靠朝廷?” 未等李世民回答,李承乾便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阿耶,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你们太过于注重外在的东西了。” “那些肉眼能看见的,比如权力、财富、武力,都不算什么。” 说着,他抬起右手,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神情庄重,“阿耶,靠的是这里,是精神,人能传下来,靠的就是一股子精气神。” 言罢,李承乾再次抬头看向窗外,眯着眼睛凝视着天上的太阳。 “阿耶,你知道春种计划?” 李承乾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我还在咸阳当太子的时候,就曾经和齐先生还有吝大福开展了这个春种计划。” “我们的目的,是让我大唐的百姓有朝一日,能够摆脱文盲的困境,人人都能看书写字,能够明事理、懂大义。”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坚定:“现在,从表面上看,这个计划已经结束了。但实际上,它现在才开始。” “因为,距离我们当初定下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在这个计划的后期,就连齐先生和吝大福都开始动摇了,他们不再看好这个计划,认为我们不可能实现目标。” “但是,儿臣不怕!” 李承乾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儿臣坚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成功。” “春种计划吗?” 李世民忍不住问道,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李承乾转过身,面向李世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息。 “朕要将朕的思想,传播在我大唐的每一片角落。” 他的声音洪亮,“朕要从此以后,不管是谁,也无法改变这条朕定下来的铁律。” “天下为公,百姓万岁!” 李承乾的声音在太极殿内久久回荡,那声音中蕴含着的力量,仿佛能够冲破一切阻碍。 “哪怕他们,真的有歪心思,他们也不敢自己把虎皮扯出来。” “他们也只敢,打着天下为公,百姓万岁的旗号行事。” “一旦有对百姓做的不好的地方,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哪怕是忍,哪怕想要放纵,都要给朕憋着。” “这是为了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李承乾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或许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李承乾的思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承乾,”李世民缓缓站起身来,“你的想法,阿耶明白了。” “可是阿耶不知道,你想要怎么解决以后有人独占权力的问题?”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的眼睛。 这个答案非常重要,对李世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的多。 而且他感觉到了,这个没人能解决的问题,可能要有答案了! 第456章 他选择了相信 李世民的目光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牢牢锁定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他抛出这个天下走向的关键问题,此刻,他期许这能从儿子口中得到一个独具慧见的回答。 谁料,向来在诸多事务中展现出胸有成竹姿态的李承乾,面对李世民这一问题,瞬间没了往日的自信神采。 他微微低下头,额间轻拢,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道:“阿耶,我要是真能琢磨出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那我可不配称凡人了,怕是得位列仙班,成了这天上逍遥自在的神仙咯。” 话落,他抬眸,目光闪过一丝别样坚定,接着说道:“不过,倒有个看似不太靠谱的法子,我之前和您提过的。” 李世民听闻,剑眉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他缓缓靠向椅背,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不是办法的办法,且已告知于我……” 这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他试图从李承乾这隐晦话语里揪出关键线索。 李世民向来自负聪慧,秉持独立破题的骄傲,如此被李承乾打了个哑谜,心中难免有些不甘,更多的却是强烈的探究欲望。 他暗自较劲,定要凭自己解开这谜团。 在李世民沉思的这段时间,李承乾反倒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他步伐舒缓地踱步至窗前,微微眯起双眼,尽情沉浸在暖阳带来的惬意里。 微风轻拂,携来窗外花园中花草的馥郁芬芳,为这压抑的氛围添了一抹难得的舒缓。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脑海里闪过一道霹雳,灵感乍现。 他猛地一拍手,动作干脆利落,眼神瞬间恢复往日的锐利。 他急切的看向李承乾,高声问道:“承乾,是春种计划对不对?” 李世民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一边走一边条理清晰地分析:“春种春种,眼下这计划尚未真正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你所说的,莫不是大唐的孩子们?” 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你是打算把你的思想传递给大唐的孩子们,让他们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 “往后,要是有人妄图独占权力,那些长大后的孩子们便能察觉,知晓他们背叛了百姓,背离了‘天下为公’的理念。” “所以,孩子们会振臂反抗,他们会去推翻那些违背公义之人的统治,让一切回归到最初的模样,然后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直到往后,再也没有人胆敢违抗‘天下为公,百姓万岁’的准则,对吗?” 李承乾眼中闪过钦佩,着实没想到李世民竟能如此精准地猜中自己的心思。 他心服口服地点点头,由衷赞叹:“阿耶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猜得分毫不差。” “大唐的孩子们,确实是以后的的希望啊!” 尽管得到李承乾的肯定,可李世民的眉头不仅没舒展开,反而拧得更紧了。 他语气中带着不解:“承乾,不是阿耶要给你泼冷水,可依我看,你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实在看不到一丝成功的可能。”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 “承乾,你可知道你这个办法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吗?” “朕实在未曾料到,朕的儿子竟如此天真,居然会去相信人性本善。” “你身为天子,难道也这般轻信人性吗?” “古往今来,‘人心本恶’早有公论。” 李世民语气沉重,缓缓吟诵道,“利欲诱时争逐起,贪如壑谷妒如棘。人前伪善刃藏笑,尘世卑污叹可及。” “朕一眼便能预见这结局。” “首先,那个掌握最高权力的人,绝不可能是通过百姓投票推举上去的。” “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削弱百姓的力量。” “我大唐虽收甲,却不禁刀兵,可一旦他掌权,家家户户封刀禁武便成必然之势。” “况且,如今我大唐军队已配备威力强大的火铳。” “到那时,面对手握如此强大武力的统治者,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怎敢轻易反抗?” “他们难道不怕死吗?但凡有谁敢挺身而出,统治者必定会率先将其剿灭,以儆效尤。” “长此以往,你的那些宏伟想法、满心希望,统统都会被无情地付之一炬。” “就像曾经的晋人,在强权压迫下,骨头都被压弯了,实在可悲可叹。” 李世民目光如隼,紧紧盯着李承乾,再次追问道:“承乾,你怎么能如此天真,选择去相信人性呢?你当真认为人性值得相信吗?” 面对李世民这一连串犀利又直击要害的追问,李承乾顿时呆立当场。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事实上,李承乾从未相信过人性。 可是他相信啊! 他曾经亲眼目睹了太多世间的苟且与罪恶。 他见过为了蝇头小利便出卖挚友的小人行径,见过灾荒年间众人哄抢粮食、不顾他人死活的混乱场景,也见过朝堂之上官员们为了权力明争暗斗、不择手段的丑恶嘴脸。 可即便身处泥沼,他却依然在百姓之中发现了熠熠生辉的善良。 他曾微服出巡,在偏远乡村看到村民们在农忙时节互帮互助,一家有难,全村支援。 他也曾在灾荒时瞧见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救助流离失所的同胞。 那些平凡百姓在苦难中相互扶持、守望相助的温暖画面,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从未淡去。 正因如此,李承乾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明知前路荆棘丛生,困难重重,成功的希望渺茫如星,但他还是铁了心,愿意为了这份对百姓善良的信任,放手一搏,踏上那条老师走过的路。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世民,说道:“阿耶,我并非盲目轻信人性,我也知道人性中的丑恶与不堪。” “但我在百姓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质朴纯粹的善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执着向往。” “我愿意相信,只要我们将正确的思想传递给下一代,他们就会为了心中的正义与公义而不懈奋斗。” “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也想试一试,因为这是为了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安康。” 李世民静静地凝视着李承乾,眼中的神情复杂难辨,有担忧,有欣慰,更有对儿子全新的审视与认知。 许久,他缓缓开口:“承乾,你的想法虽有些理想化,可也并非毫无道理。” “朕老了,你看着办,管不了你咯。” 李世民摇了摇头。 “我定要让这天下,成为百姓的天下!”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的眼睛,自顾自的喃喃道。 第457章 多事之年啊 长安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寂静的街道还未从沉睡中完全苏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锦衣卫快马加鞭,穿梭在大街小巷,将一则消息迅速传递到每一位官员的府邸。 明日,陛下将在太极殿召开朝会,此次朝会不仅要处理常规政务,还将着重梳理近期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 消息传开,所有官员感叹了起来。 陛下终于出现了。 尤其是在提及“天下为公”这一理念后,官员们更是陷入了热议之中。 这一理念实在是不好说,也说不好。 “天下为公”,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百官们忐忑不安。 他们迫切地想要弄清楚,陛下提出这一理念,究竟是一种更为高明的统治策略,只是换了一种说辞来巩固皇权。 还是陛下真的决心改变延续千年的统治格局,要将天下的利益置于首位,践行真正的“天下为公”。 若是前者,官员们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也能勉强接受。 毕竟,在他们看来,官场的本质或许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他们依旧能够在既定的规则下,维持自己的地位与利益。 但若陛下真的是要推行后者,那对于这些习惯了传统官场生态的官员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风暴。 一旦“天下为公”的理念真正落地实施,自己手中的权力、财富以及各种特权,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些咸阳的年轻的官员们同样被这一消息搅得心神不宁。 他们才踏入仕途没几年,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渴望在官场中崭露头角,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天下为公”嘴上说说还行,真的出来了,让他们对自己的仕途前景充满了担忧。 他们私下里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着这一理念对自己的影响。 有人担心,随着“天下为公”的推行,官场的晋升规则将会发生改变,自己多年来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可能会变得一文不值。 有人则害怕,新的政策会大幅削减官员的福利待遇,使自己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第二日,天色尚早,长安的街道上便已出现了许多身着官服的身影。 他们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神色各异,有的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有的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陈浮生与赵福生并肩走在其中,他们的步伐沉稳,与周围官员们的焦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陈浮生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当他看到那些官员们脸上的忧虑神情时,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对身旁的赵福生说道:“田老弟,你看看我们的这些同窗,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不过就是一个官身罢了,如今改革方案还未出台,他们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要是到时候真的出台了对他们不利的政策,那还不得像被割肉一样痛苦啊!” 赵福生是个老实人,平日里只醉心于农作物的研究,对官场的勾心斗角和权力纷争毫无兴趣。 即便如今已经进入内阁,身居要职,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质朴与纯真,对很多官场之事后知后觉。 他听到陈浮生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说道:“嘴哥,算了,还是不要胡咧咧了。到时候要是被他们听到,在背后说你闲话,那可就不好了。” 陈浮生的外号叫“嘴哥”,这源于他天生就拥有一条能言善辩的三寸不烂之舌。 在众人眼中,他是一个辩论高手,无论面对何种复杂的话题,都能迅速理清思路,用犀利而又巧妙的言辞进行反驳或论证。 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断地学习,积累足够丰富的知识,就能够凭借一个“理”字走遍天下。 听到赵福生的劝告,陈浮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同窗。” “他们要是真的在背地里说闲话,那就随他们去,无非就是同窗情谊到此为止罢了。” “而且老田啊,你以为我们两个人就没被人嫉妒吗?” “咱们好歹也是小阁老,做出了一些成绩,被人嫉妒是难免的事情。” “这人活着啊,不要太过于计较,反正大家最后都难逃一死,不如过得开心些,随性些就好。”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只见一个传令兵身着轻甲,身后背着一个醒目的信筒,正策马扬鞭朝着皇宫飞驰而来。 传令兵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陈浮生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又是多事的一年啊,有加急军报送来了,看来前线不太平啊。” 此时,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周边的势力都已经被大唐收拾完了,如今能和大唐掰掰手腕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阿拉伯帝国了。 可是,陛下还没有下令进攻阿拉伯帝国,怎么就有军报出现了呢?难道是这阿拉伯帝国不怕死,竟敢主动来进犯大唐吗? 陈浮生又想到,现在守着新疆的可不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将,而是年轻气盛的薛仁贵。 年轻人大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脾气冲。 薛仁贵面对敌人的挑衅,肯定不会轻易退缩,必定会奋起反击。 这一来一往,局势恐怕会变得愈发复杂和棘手。 陈浮生与赵福生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太极殿。此时,殿内已经聚集了众多官员,他们成群地小声议论着,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不一会儿,李承乾缓缓步入太极殿,朝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礼。 第458章 罪兵 在太极殿中,庄严肃穆的氛围笼罩着殿内每一处角落。 殿内,满朝文武身着官服,整齐排列,神色凝重。 此时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容沉稳,不怒自威。 等待着与这些大臣来一场辩论: 那深邃的眼眸静静审视着朝堂。 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传令校尉,脚步踉跄着冲进殿内。 李承乾见状,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 他未理会周遭满脸惊愕的官员,起身直接快步走下龙台。 那传令校尉刚要跪地行礼,李承乾却已来到他身前,双手稳稳地将他扶起。 传令校尉抬眼,对上李承乾那满含关怀的目光,心中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过,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稍作平复,传令校尉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军报,双手恭敬地递给李承乾,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开口禀报道:“陛下,新疆道告急!乾武九年三月三日,有百名黑衣大食悍然越过我大唐边境线。”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官员们交头接耳,脸上震惊无比。 阿拉伯?它怎么敢! 李承乾神色一凛,紧紧盯着传令校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正值两名士兵站岗。” “见此情形,他们立刻大声呵斥,令黑衣大食退走。可那些黑衣大食不仅毫无退意,反而变本加厉,朝着疏勒方向步步紧逼。” “两名士兵无奈之下,果断开火警示,与黑衣大食展开殊死搏斗。” “只可惜,寡不敌众,最终英勇阵亡。” 说到这儿,传令校尉声音哽咽,语气中不免带上了悲痛之意。 “得知消息后,我大唐迅速增派五十名士兵前往支援。” “然而,黑衣大食的兵力竟增至千人。” “我方与敌军在疏勒城外展开厮杀,五十名兄弟,全部力战而亡。” “后薛将军带兵赶来,见此惨状,勃然大怒,当即调兵两万。” “三天后,阿拉伯派来使者,声称这是一场误会。” 可薛将军怒不可遏,直接将那使者斩杀,而后亲率两万铁骑,攻入阿拉伯境内。” “薛将军特命末将前来回禀,诚惶诚恐,请陛下宽恕他斩杀使者之罪。” 说罢,传令校尉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身子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一只手接过军报,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传令校尉的肩膀,再次将他扶起,以示安抚。 他的目光迅速扫向军报,上面详细记载着事件的前因后果,后面还密密麻麻签着一个个名字。军报最下方,一行醒目大字映入眼帘:“还请陛下开恩,让我等罪兵洗脱谋逆之名。”再往下,是薛仁贵刚劲有力的亲笔。 “罪兵守护边境,表现甲上,与疏勒城外阵亡者,还请陛下网开一面,记载其名。” 李承乾眉头微皱,喃喃自语:“罪兵?我大唐何时有罪兵一说?” 传令校尉听到陛下的疑问,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难道忘了吗?” “我大唐是有罪兵的,就是那些世家的兵啊。”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哀伤,“陛下,在疏勒城外战死的,也都是那些罪兵。” “恳请陛下能网开一面。” “他们人都特别好,平日里总把……”传令校尉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停住了。 “把什么?”李承乾放下手中的军报,目光直直地盯着传令校尉,声音温和的说道。 “接着说,有什么不能对朕讲的?” 传令校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他们在新疆道驻守边疆,天天把‘没有什么大罪是殉国洗不掉的’这句话挂在嘴边。听他们说,这话是崔景明对他们讲的。” “起初,我们很多人确实看不起他们这些世家养的兵,觉得他们出身不好,身上带着罪。” “可后来,大家在一块儿相处久了,才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憨厚的庄稼汉子。” “从一开始,他们最怕的就是天下太平,没有仗可打,一辈子都洗不掉身上背负的污名。” “战死沙场,为大唐捐躯,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所以,恳请陛下法外开恩呐!” 听完传令校尉的这番话,李承乾缓缓放下手中的军报,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是自责。 “崔景明啊,听到这个名字,朕仿若还是昨天的事儿,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李承乾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之中,“朕早就不记挂当年之事了。” “崔景明这个人,了解朕的心思,他说的话,朕认同。” “更何况,朕从来都没觉得那些士兵是什么罪兵。” “崔景明带出来的人,朕向来放心任用。” “真没想到,他们自己却一直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实在是朕的疏忽啊。” 李承乾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齐太师,语气诚恳的说道:“齐太师,劳烦您提笔,给前线回上一封信。” “告诉将士们,他们都是我大唐的勇士,从来就没有什么罪名,又何来洗脱一说呢?” “另外,传令下去,将他们的英勇事迹,通过报纸昭告天下。” “让天下百姓都能知晓,他们为守护大唐边疆,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所有阵亡将士的家中,都要发放抚恤金,一视同仁,让他们的家人衣食无忧,也让那些英勇的将士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官员们纷纷被李承乾的这番话所打动。 陛下虽然跳脱,但真的很好。 在陛下心中,每一位为国家效力的将士,不论出身,都是大唐的脊梁。 第459章 黑衣大食 乾武九年三月初三,晨曦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广袤无垠的荒漠也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凛冽的风卷着黄沙,在这片荒芜之地上肆意游走,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胡大可与刘通二人,身着沾染着沙尘的战甲,将夜岗喊了下来。 他们的面容被风沙磨砺得粗糙不堪,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执着。 在这孤寂的边疆哨所,他们已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夜。 按照惯例,他们还需要在此驻守到饭点,等那些吃完午饭的士兵前来换岗,他们才能下去吃上一口热乎饭。 两人并肩坐在岗亭之中,目光望向远处那片茫茫荒漠,入目皆是一片单调的土黄,偶有几株耐旱的荆棘在风中瑟瑟发抖,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孤寂。 胡大可和刘通,这两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兵。 在大唐,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正牌将军。 尤其是胡大可,官拜四品,那可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 想当年,在崔景明麾下统率大军,意气风发,也是豪情万丈。 后来,世家被清洗,但胡大可的官身却保留了下来。 岁月悠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偏远的边疆,很多人都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位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亲如兄弟的胡大可,曾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四品将军。 胡大可自己也从不提及往日的辉煌,只是默默地融入这群士兵之中,每日认真完成自己的戍边任务。 这些年,他从未回过家乡,只能通过一封封书信,与远方的家人维系着那一丝牵挂。 此地的将士们,同胡大可一样,都已多年未曾踏上故土。 一转眼,七年时光匆匆流逝,漫长的戍边岁月,将兄弟们心中的热血渐渐消磨殆尽。 哪怕家中有至亲之人离世,他们也只能强忍着悲痛,不敢踏上归乡之路。 因为他们如今的身份,是叛军,是被朝廷视为谋逆之徒的存在。 不回去,或许在街坊邻居那里,还能留下个为国戍边的好口碑;。 一旦回去,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家人遭受闲言碎语。 回想起当年,在太上皇的带领下,他们浴血奋战,一路将大唐的边境线推到了这里。 可如今,幸存下来的人,心中却时常涌起一种莫名的恍惚。 他们在战场上曾冲锋陷阵,杀得最为勇猛,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以死相拼。 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依然在这片荒芜之地苦苦坚守,未能战死沙场,实现那壮烈的“马革裹尸还”。 崔公,当年对他说的话,至今仍在他耳边清晰回荡。 “没有什么大罪,是殉国洗不掉的!” 这些年,胡大可一直铭记着这句话,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熬白了头发。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进入梦乡之际,胡大可总会梦到崔公。 全天下都在诋毁崔公,朝堂之上、市井之间,皆是对崔公的谩骂。 在众人眼中,崔公是十恶不赦之人,天下世家之首,也因为他,才有的那些苦难。 但胡大可心中清楚,天下人都可以诋毁崔公、背叛崔公,唯有他胡大可不能,那些曾受过崔公恩惠的士兵们也不能。 他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底层百姓,没读过多少圣贤书,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可是在曾经闹荒年的时候,是崔公心怀悲悯,派人送来了救命的粮食。 那些白花花的米面,确确实实救活了他们一家子,让他们在那饿殍遍野的艰难岁月里得以存活下来。 也曾有不少人对他们说,他们这般对崔景明死心塌的是愚蠢至极。 他们说,造成百姓饿死的罪魁祸首本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崔景明又怎会是好人? 胡大可心里明白其中的缘由,可他更清楚,在那个艰难时刻,别的世家子弟都对百姓的生死冷眼旁观,为何偏偏只有崔公伸出了援手? 这份恩情,他胡大可没齿难忘。 正当胡大可陷入沉思之际,身旁的刘通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急切地说道:“老胡,别发呆了,你看,来人了。” 胡大可猛地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扬起一片沙尘,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骑手,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直勾勾地冲了过来。 这些黑衣骑手,正是来自遥远阿拉伯的骑兵,在大唐,人们称他们为黑衣大食。 阿拉伯帝国横跨亚欧非三个大陆,其铁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漫长的征战岁月里,几乎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阿努尔奇,作为阿拉伯军中的鹰派代表人物,对于那些从大唐归来的使臣口中所描述的大唐繁荣昌盛之景,从来都嗤之以鼻。 在他眼中,阿拉伯的骑兵是无敌的存在,而大唐,不过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的东方国度。 在阿努尔奇的战略构想中,大唐一直是他渴望征服的目标。 此前,由于大唐与阿拉伯帝国之间隔着一个西域,他还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野心。 在他看来,西域迟早会成为阿拉伯帝国的囊中之物。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唐竟然在未向阿拉伯帝国发出任何通告的情况下,擅自出兵攻下了西域。 这一举措,在阿努尔奇眼中,无疑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更是对阿拉伯帝国威严的公然挑衅。 此后,阿努尔奇联合一众主战的将军,多次向国王上书请求出兵攻打大唐。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与强烈请求下,国王终于被说服,同意了他们出兵的请求。 于是,阿努尔奇便率领着这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大唐边境杀来。 此刻,胡大可与刘通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衣大食骑兵,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胡大可缓缓站起身,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 多年的戍边生涯,早已让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面对外敌入侵,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拼死守护这片大唐的土地。 刘通也不甘示弱,迅速拿起自己的兵器,与胡大可并肩而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机会,终于来了,他们也可以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一样,战死沙场了! 随着黑衣大食骑兵的逐渐靠近,他们的身影在沙尘中愈发清晰。 只见为首的阿努尔奇,身披黑色的战甲。 他望着前方的大唐哨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想着,这小小的哨所,不过是他征服大唐的第一个踏脚石,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唐都将在阿拉伯帝国的铁蹄下颤抖。 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彼此面容的时候,阿努尔奇突然勒住缰绳。 第460章 今日,此身,殉国!洗罪! 胡大可微微侧头,目光与刘通交汇,一个眼神,便传递着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的默契。 数十载的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早已将他们的灵魂紧紧相连。 随着这群不速之客越来越近,胡大可看清了他们的装束——正是威名赫赫的黑衣大食骑兵。 尽管面对数百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敌人,胡大可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期待无比。 阿努尔奇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威风凛凛地审视着眼前这两位大唐老兵。 在他眼中,胡大可和刘通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坚韧气质,激起了他内心深处强烈的征服欲望。 阿努尔奇向来对这样的硬骨头充满兴趣,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征服这些坚韧不拔的对手,才能真正彰显自己的强大。 就在阿努尔奇准备开口挑衅之际,胡大可抢先一步,他的声音在大漠中回荡:“前方大唐禁行,违者,死!” 其实,胡大可心里清楚,这些来自遥远阿拉伯的人大概率听不懂他的警告。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对方那精良的装备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多年南征北战的丰富经验告诉他,仅凭这些装备,便能推断出这个国家的强大实力。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大唐,世间罕有敌手能拥有如此精良的军备。 令胡大可有些惊讶的是,阿努尔奇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唐官话回应道:“大唐,很了不起吗?能比我们阿拉伯还要了不起吗?” “听说你们大唐人,都很傲气,那我现在就是要带兵过去,你们这两个老人,又能拿我怎么样?” 阿努尔奇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胡大可和刘通。 听到阿努尔奇熟练的大唐语,胡大可立刻换上一副谦卑恭顺的神色,说道:“原来是阿拉伯啊,我早就听闻阿拉伯地域辽阔,威名远扬,而且你们的骑兵更是天下无敌,纵横沙场从未遇过敌手。既然如此,我们愿意投降!” 看着胡大可脸上那谦卑的表情,阿努尔奇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听那些使者说唐人一直以骨头硬着称,可如今不过是说了几句狠话,这两人就被吓得如此不堪,看来大唐所谓的强大,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想,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他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偌大的大唐领土,不久之后就要在自己的铁骑践踏下臣服。 阿努尔奇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看向胡大可和刘通,傲慢地问道:“你们是大唐的士兵吗?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到底有多少人驻扎?” 刘通急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抱拳拱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回答道:“这位尊贵的将军,我们这边没多少人,非常容易对付。” “前面几座城加起来也就几百人,而且都是我熟识的兄弟。” “到时候我去劝劝他们,让他们直接投降,将军您轻轻松松,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那些城池!” 阿努尔奇听后,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指着刘通,说道:“你,不错!很识时务!” 刘通听到阿努尔奇的夸赞,脸上的谄媚之意更浓了,他接着问道:“将军如此英勇神武,在阿拉伯必定位高权重?” 阿努尔奇微微点了点头,不耐烦地说道:“管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该问的别多问,好好给我带路,将功赎罪,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实际上,阿努尔奇在阿拉伯的地位尊崇无比,就如同大唐的战神李靖一般,是众人敬仰的军事统帅,手握重兵,威名远播。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胡大可和刘通猛地抬起头,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决然赴死的光芒。 找到了,面前这条就是大鱼,怎么样也是个领头的,带走不亏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人迅速从腰间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火铳,毫不犹豫地对准阿努尔奇,扣动了扳机。 随着两声响,阿努尔奇重重的栽倒在地。 他身后的大食骑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看着脸上中枪,死得不能再死的阿努尔奇,胡大可和刘通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这笑声中饱含着自豪,划破了大漠的长空。 两人丢掉火铳,高举手中的长枪,齐声怒吼:“狗崽子,就凭你们!也敢来侵犯我大唐!杀!杀!杀!” 随后,他们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百名黑衣大食骑兵冲杀过去。 尽管黑衣大食骑兵身着战甲,骑着高大的战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胡大可和刘通毫无惧色,毫不退缩。 他们凭借着多年征战积累的丰富经验和默契无间的配合,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两人齐心协力,拼尽全力,出其不意的将一名骑兵挑落马下。 周围的大食骑兵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胡大可和刘通瞅准时机,两杆长枪带着破风之势,狠狠刺向地上的骑兵。 与此同时,数十支长矛也无情的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满足。 因为他们的长枪,已经成功地刺穿了敌人的喉咙,给予了敌人致命一击。 二对百。 步兵和骑兵。 战损二比二。 不亏了,临死前还能一换一,特别是还有一个主将。 就是不知道地位好不好,不高就可惜了! 两人缓缓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解脱与释然。 崔公,我们没给你你丢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高呼:“大唐万岁!” 他们深深的热爱着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没有什么罪,是殉国洗不掉的。” 自此刻起,他们终于可以坦然地说,自己无罪了。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扞卫了大唐的荣耀。 这一身老骨头,终究是舍出去了。 想到以后,他们的家人,再也不用怕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过日子了。 可以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两个脸上带着笑意,相继闭上了眼睛。 今日!以此残身,殉国! 以求一洗谋逆之罪! 第461章 活命的唯一机会! 阿努尔奇的死,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其突然程度,让整支黑衣大食的队伍瞬间僵在了原地。 队伍中的士兵们,眼神中满是迷茫,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战无不胜的阿努尔奇,竟会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死去。 在阿拉伯的军队体系里,有一条极为严苛且冷酷的规矩:一旦主将阵亡,其麾下的所有将士都将性命不保。” “这条规矩时刻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为的就是让士兵好好保护主将。” “如今,阿努尔奇死得这般窝囊,毫无尊严可言。” “士兵们心里明白,哪怕此刻转身踏上归程,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想到这里,队伍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有人则打算趁着混乱之际偷偷溜走。 还有不少人,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哈里哲。 阿努尔奇死后,按照军中的顺位,哈里哲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可现在士兵们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新领头人的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意。 那一双双眼睛,闪烁着与凶狠的光芒,只要稍有契机,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哈里哲撕成碎片。 哈里哲察觉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但此刻自己绝不能露出半点胆怯。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在怕什么?”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慑住,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哈里哲趁热打铁,继续高声喊道:“大家别忘了,阿努尔奇在我们攻城的时候,竟然投降大唐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你们还在等什么!”哈里哲再次厉声喝道。 这一喝,唤醒了士兵们心中的某种意识。他们纷纷收起了眼中的杀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主将阵亡虽然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但投降叛国却是更加不可饶恕的罪行。 至于阿努尔奇是否真的投降了大唐,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这群士兵的风险去深究。 甚至,为了稳定军心、收买人心,上头的将领极有可能会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坐实。 看到士兵们眼中的杀意逐渐消散,哈里哲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急中生智,同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人会傻到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十年前的那一幕,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当时,有一个人如实上报了类似的情况,结果没过多久,就被以叛国罪处死。 至于那些涉事的士兵,虽然明面上也被宣布要接受惩处,但哈里哲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做出的表面文章。 上头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将这么多青壮劳力全部株连,那些所谓的严苛条令,不过是用来吓唬他们这些底层士兵的手段罢了。 一旦自己如实上报,那么下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于是,哈里哲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 他挺直了腰杆,对着手底下的士兵们大声说道:“兄弟们,阿努尔奇叛逃大唐,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给我们阿拉伯抹黑,是对我们阿拉伯的背叛!” “我们身为阿拉伯的勇士,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得去追杀他,将他绳之以法!” “来个人,赶紧去把附近的军队都叫过来,我们绝对不能让阿努尔奇逃脱,绝不能让他丢了我们阿拉伯的脸面!” 说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在空中用力一挥,大声嘶吼道:“兄弟们,准备攻城。” 士兵们听了哈里哲的这番话,原本慌乱不安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既然哈里哲已经给这件事情定性了,并且愿意承担所有后果,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只要跟着大部队行动,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少人看向哈里哲的眼神里,甚至还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在他们看来,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哈里哲能够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大家,实在是值得尊敬。 只有哈里哲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为了自保而想出的权宜之计。 他的内心无奈无比,自己哪里是在保护这些士兵,分明是在利用他们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安抚完士兵们后,哈里哲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阿努尔奇的尸体上。 看着曾经那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躯壳,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唏嘘。 阿努尔奇,这位阿拉伯帝国的传奇将领,一生征战无数,南征北战,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无数次的战役中,他总是身先士卒,带领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屡战屡胜。 他的名字,在阿拉伯的军队中如雷贯耳。 可如今,谁能想到,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竟会以如此窝囊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他的死,没有死在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战场上,没有悲壮,有的只是憋屈与不甘。 哈里哲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感慨。 随后,哈里哲的目光又转向了不远处的两具尸体。 那是两名大唐的老兵,他们的身躯被数把长矛狠狠地贯穿,牢牢地钉在了黄沙之上。 他们的身体依然倔强地挺立着,没有丝毫倒下的迹象。 看着这两名老兵的尸体,哈里哲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不禁感叹,这两名普通的老兵,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竟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勇气与坚韧。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的恐惧就有的只是对国家的热爱。 哈里哲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大唐的军队。他心想,这两名老兵仅仅是大唐军队中的沧海一粟,却能有如此视死如归的精神,那么整个大唐的军队,又该是怎样的一种风貌呢? 他们真的能够战胜这样一支充满勇气与信念的军队吗?” l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若是仅仅存在于少数人身上,或许还不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但若是整个军队的士兵都拥有这样的精神,那汇聚起来的力量,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想到这里,哈里哲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深深的胆怯。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唐军火铳所展现出的强大威力。 那一声巨响,那被火铳击中后瞬间倒下的,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与恐惧。 在这之前,从长安回来的使者曾多次向他们描述大唐火器的厉害。 然而,当时的阿拉伯人,凭借着自己在军事上的强大实力,根本就不相信这些描述。 他们坚信,自己手中锋利的弯刀,足以战胜世间任何敌人。 在他们眼中,火器不过是一种奇技淫巧,根本无法与他们的传统武力相提并论。 可是,当亲眼目睹了火铳的威力后,哈里哲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他终于明白,大唐的火器并非是使者夸大其词,而是真的拥有着令人胆寒的杀伤力。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阿拉伯军事优势,是否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坚不可摧。 可是此刻的哈里哲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只能硬着头皮,带领着这群士兵,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自己都必须去面对。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第462章 这些,真的是人吗? 在这黄沙漫漫的大漠边陲,接班的两名岗哨巡视在既定路线上。 干燥的风裹挟着沙砾,不断抽打在他们的面庞,可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目光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两人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定格在不远处那两具被插在黄沙之上的尸体。 风沙已经掩盖到了他们的膝盖。 仅仅一眼,他们便认出,这是他们的将军,而且死状惨烈,令人痛心。 二人对视一眼后,二话不说,转身朝着营地方向狂奔而去。 片刻后,他们营迅速聚集,除了一个负责传消息的,其余人全部出战! 军令如山,他们迅速派出一名精悍的传令兵,那人飞身上马,扬起一片沙尘,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其他士兵们迅速穿戴好盔甲,手持利刃,跨上战马。 随着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疏勒城方向奔去。 滚滚沙尘在他们身后翻腾而起。 而此时,在通往疏勒城的路上,哈里哲正带领着黑衣大食的队伍缓缓前行。 他骑在战马上,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 突然,远处沙尘滚滚,哈里哲心中一惊,脸色骤变,还以为是大唐的大军倾巢而出。 他连忙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全神贯注的盯着起了风沙的方向。 可那沙尘,不大啊!肯定没来多少人。 待烟尘稍稍散去,哈里哲定睛一看,来的不过是区区几十骑唐军。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随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要知道,他们黑衣大食足足有两百骑,四倍的兵力差距,在他看来,这场战斗简直毫无悬念。 更何况,阿拉伯帝国的骑兵向来以擅长以少打多而闻名,人多欺负人少,这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 哈里哲与阿努尔奇截然不同,他生性惜命,从来不会轻易带头冲杀。 不过,作为将领,此时也必须有所行动。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冲啊!”身后的黑衣大食朝着那几十骑唐军冲了过去。 面对冲来的黑衣大食,这队唐军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发起了冲锋。 他们期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对他们而言,心中背负的不仅仅是叛逆之罪的耻辱,更是对大唐陛下的愧疚。。 陛下对他们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们时刻心怀愧疚,觉得唯有以死相报,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们要为陛下戍守边疆。 战死沙场,早已成为他们心中坚定不移的夙愿。 这种强烈的信念,铸就了他们强大无比的战斗力。 当一支军队将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畏惧的时候,它便已经是顶级军队了。 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黑衣大食们纷纷从身后取下弩箭,搭弓上弦,朝着唐军射了过去。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弩箭朝着唐军呼啸而去。 唐军见状,同样没有丝毫退缩。 他们迅速掏出火铳,在躲避弩箭的同时,朝着黑衣大食们猛烈开火。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黑衣大食一下子倒地不少人。 第一轮远程交锋,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少人在这一轮攻击中摔落马下。 但与黑衣大食不同的是,被火铳击中的黑衣大食士兵,痛苦地哀嚎着,从马背上滚落,在沙地上挣扎翻滚。 而唐军那些中了弩箭的士兵,只要不是被一击毙命,他们任由弩箭插在自己身上,咬着牙,挥舞着长枪,继续朝着黑衣大食杀去。 仅仅是这份气势,唐军便全方位碾压了黑衣大食。 那股视死如归,勇往直前的劲头,让黑衣大食们心生寒意。 哈里哲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向来不喜欢带头冲锋,但毕竟身经百战,打了整整二十年的仗。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意志力顽强的军队。 那些唐军士兵,身上插着箭,鲜血直流,却依然如疯魔般冲锋,恐惧不由自主地在黑衣大食们的心底弥漫开来。 唐军凭借着这股强大的气势,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在与黑衣大食短兵相接的瞬间,竟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 他们手中的长枪如狂风暴雨般刺向敌人。仅仅一个照面,就将黑衣大食原本严整的防御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哈里哲一直躲在队伍后方,密切观察着战局。 他发现,这些唐军虽然人少,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明显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和自己以往遇到的正常军队大不一样。 就这样,战斗持续了大概一刻钟。哈里哲的眼睛紧紧盯着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他发现了这些唐军的异样之处。 这些唐军太狠了,狠到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感到胆战心惊。 哪怕是被敌人的兵器扎落下马,只要还有一丝活动能力,唐军士兵就会毫不犹豫地挣扎着站起来,眼神中透着疯狂的杀意,迅速寻找身旁的黑衣大食继续厮杀。 哈里哲的目光捕捉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一名唐军士兵在战斗中不幸落下马来,身体上的伤口鲜血如注,染红了身下的沙地。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以惊人的毅力,伸手拉住一个冲过来的阿拉伯士兵。 紧接着,他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咬下了对方的耳朵。 那阿拉伯士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唐军士兵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一幕幕殊死相搏,让周围的黑衣大食士兵都惊呆了,他们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而唐军士兵们却趁此机会,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鲜血四溅。 哈里哲看着己方士兵越来越少,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他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望着眼前这些悍不畏死的唐军,哈里哲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些,真的是人吗? 为何他们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和顽强的意志? 在这一刻,他对这场战斗的胜利,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第463章 对手?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沙砾如尖锐的暗器,打在人脸上生疼。 唐军与黑衣大食的军队对峙着,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 唐军这边,将士们身着坚固的战甲,手中持着长枪,腰间挂着火铳和横刀,眼神中透露出无畏。 为首的将领扫视着眼前的敌军,心中默默盘算着战术。 而黑衣大食的军队,身着黑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以骑兵为主,马匹高大健壮,骑手们个个自信满满,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以少胜多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 战斗的号角吹响,唐军率先发起冲锋,他们呐喊着,向着黑衣大食的阵营猛冲过去。 这冲锋带着必死的决心,每一名唐军士兵都向着敌人冲锋而去。 黑衣大食的军队起初并未将唐军的冲锋放在眼里,他们按照惯例,准备以灵活的骑射战术将唐军击退。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唐军的这次冲锋如此勇猛,如此决绝。 唐军士兵们不顾如雨般的箭矢,前赴后继地冲向敌人,他们挥舞着长刀,砍杀着面前的一切阻碍。 在激烈的战斗中,唐军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顽强的意志。 他们三人一组,相互配合,一人在前抵挡敌人的攻击,两人在侧后寻找机会进攻。 火铳连发,又倒下去不少黑衣大食。 这种精妙的战术配合,让黑衣大食的军队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每一名唐军士兵都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潜力,他们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生死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置之度外。 随着战斗的持续,时间一点点过去,黑衣大食的军队渐渐发现,这场战斗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唐军的抵抗异常顽强,他们的自杀式冲锋一波接着一波,让黑衣大食的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一向以少胜多的黑衣大食军队,此时心中开始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对于唐军来说,这场战斗同样充满了挑战。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坚韧的对手,黑衣大食的军队在防守和反击中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 可唐军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战场上,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黄沙,一具具尸体倒下,又被后续的马蹄踩过。双方都在为了胜利而拼尽全力,每一刻都充满了生死考验。 终于,在唐军持续不断的猛烈攻击下,黑衣大食的防线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一名士兵开始拉起缰绳逃跑,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随着他的脚步,整个军队瞬间陷入了混乱。 骑兵一旦开始溃败,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哈里哲,看到战局已无法挽回,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带头逃跑。 已经输了的战场,没必要再逗留,至于那些死去的士兵,在他看来,攻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情有可原的。 他相信,活下来的人出于对自己生命的考虑,会将这次阿努尔奇的事情瞒得死死的,而他也会因此更加安全。 哈里哲的溃兵们拉着缰绳,疯狂地调转马头,朝着后方奔逃而去。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得越快越好,离唐军越远越好。 而那些还留在原地正在厮杀的黑衣大食士兵,不是不想跑,而是已经被唐军紧紧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们一个个逃离战场,心中充满了绝望。 对于他们来说,卖队友是常规操作,他们不需要跑的有多快,只要比队友快就好了。 此时,黑衣大食的三千骑兵队正朝着战场赶来。他们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哈里哲远远地看见大部队,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招手示意。 领头的将领看到哈里哲,立刻策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急切地问道:“阿米尔(统帅的意思),大阿米尔真的叛变了吗?” 听到此人的话,哈里哲心中一转,故作悲愤地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阿米尔与敌军里应外合,我们的兄弟死了不少,现在身后还有唐军正在追杀我们呢!” 那将领听到哈里哲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立马点头说道:“阿米尔放心,我一定将唐军拦住!” 说罢,他翻身上马,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他丝毫没有在意追击的唐军人数,哪怕他们人数众多,在他心中,自己有整整三千阿拉伯帝国的精锐骑兵,无惧任何对手。 可当那只有二三十余骑的唐军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哈里哲。 刚没看错的话,逃跑的人有五十多骑,而唐军就只有二三十骑,真的有必要跑吗? 哈里哲没有理会这位头领不理解的样子,他此刻心中只有恐惧。 看见身后的唐军越来越近,哪怕他知道唐军人数不多,不可能冲得过来,但之前唐军那恐怖的战斗力已经将他的胆子都给吓破了。他马不停蹄地朝着后方跑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那三千黑衣大食骑兵看着眼前的场景,都感觉十分奇怪。眼前就这么些唐军,按常理来说,看见他们这么庞大的队伍,第一时间应该是转身逃跑才对。 可这些唐军不但没有跑,反而加快马速,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区区几十人,竟然敢冲击大军? 这让黑衣大食的骑兵们感到十分费解,他们无法理解唐军的这种疯狂举动。 可是,由于漫天风沙的遮掩,他们没有发现,有不少唐军的胸口都是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这些唐军士兵们,在冲向黑衣大食三千骑兵的过程中,眼神中透露出决然的神情。 这一战,他们要彻底打出威名来。 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兄弟们。 只有用他们的命,才能洗刷掉谋逆之罪。 才能让家里人重新挺起腰杆子! 才能够让世人都看看! 他们不是懦夫,不是孬种! “他们不是谋逆之臣!” “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唐军!” 第464章 西域绝响 在那驼铃悠悠的西域古道上,大唐的荣光照耀着这片神秘的土地。 葱岭以西,阿拉伯帝国的势力不断扩张,与大唐在中亚的势力范围逐渐形成激烈对峙之势。 大唐安西都护府,城中,校场之上,军旗烈烈作响,一群身着银色战甲的唐军骑兵正进行着每日的操练。 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坚毅,手中的长枪不断的挑刺,每一个动作都整齐划一。 薛仁贵正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注视着麾下的士兵。 他成长了不少,面庞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果敢。 自幼便在军中历练的他,时刻准备着为了国家的荣耀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此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上高台,呈上一封加急文书。 薛仁贵眉头微皱,迅速展开文书,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黑衣大食军队集结,似有东进之势,陷阵营先行御敌! 看完文书,薛仁贵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区区阿拉伯竟然敢东进? 身着黑色长袍连甲的阿拉伯士兵们严阵以待! 卢瑟福,这位阿努尔奇最看好的接班人,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身材高大魁梧,黑色的卷发下,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在他心中,对黑衣大食的扩张事业充满了坚定的信念,认为这是真主赋予他们的使命。 可对于即将面对的唐军,他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 “弟兄们,那群黑衣大食就在眼前,我们身后便是大唐的百姓和疆土。” “今日,我们定要让这些侵略者知道,大唐的土地,不容侵犯!” 一名唐军大声喊道。 “愿为大唐,战死沙场!” 二十余骑唐军齐声高呼。 这二十余骑唐军,盔甲破损,血迹斑斑,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着毫不畏惧的坚毅。 他们在沙地上短暂停顿,风沙模糊了他们的身形,却无法掩盖他们身上那股不屈的气势。 卢瑟福见状,以为唐军即将逃窜。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区区二十余骑唐军,只是静静的望了一眼敌军,便猛地挥舞起手中的长枪,齐声呐喊着,义无反顾地朝着三千敌军冲了过去。 这些阿拉伯士兵们从未见过如此有斗志的军队,一时间竟有些惊愕。 但很快,在卢瑟福的指挥下,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弯刀和长矛,朝着唐军迎了上去。 此刻,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望着冲来的唐军,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对唐军的勇猛感到震惊。 另一方面,作为黑衣大食的将领,他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在他看来,阿努尔奇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即便国王有异动,大阿米尔阿努尔奇也绝对不会叛变。 如今哈里哲公然宣称阿努尔奇叛变,这让卢瑟福心中隐隐不安,他觉得大阿米尔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卢瑟福心中涌起一股悲愤之情,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阿努尔奇的尸首,绝不能让他的名声被玷污,因为阿努尔奇是整个帝国的骄傲。 面对眼前这二十余骑存了死志的唐军,卢瑟福心中竟生出一丝敬意。 他决定给予这些勇敢的对手最后的尊重,于是下令全军冲锋。 刹那间,黑衣大食的三千大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向前。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对抗中,二十余骑唐军终究难以抵挡。 仅仅一个冲锋,他们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衣大食以为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地结束。 就在此时,一丝细微的火线燃烧声悄然响起。 这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中显得极为低调,低调到没有一人察觉。 那火线快速蔓延,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火线便燃烧到了尽头。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黑衣大食中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士兵直接炸得肢体分离,血雾弥漫在空气中。 还没等他们从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中回过神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黑衣大食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这一轮爆炸,直接让三千人的黑衣大食军队伤亡接近八百。 卢瑟福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气得眼睛通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二十余骑唐军,竟然在临死前还能给予他们如此沉重的打击,用自己的生命换走了这么多阿拉伯帝国的勇士。 幸存的黑衣大食士兵们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不少人在极度的恐惧中,嘴里喊着“天罚”,认为这是神灵对他们的惩罚。 人群开始不受控制地骚乱起来,士兵们相互推搡,整个军队的阵型瞬间瓦解,军心彻底溃散。 卢瑟福望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心中失望至极。他不禁质问自己,难道帝国的军队就只能打胜仗,一旦遭遇挫折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区区二十余骑唐军,竟然就让三千铁骑陷入这般混乱的境地,这实在是可笑、可悲又可叹! 为了挽回局面,卢瑟福心急如焚地看着手底下的士兵,大声命令传令官向全军传达不要慌乱的指令。 然而,此时的骚乱已经彻底失控,几道命令根本无法安抚住早已惊恐万分的士兵们。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那恐怖的爆炸场景,恐惧如影子随行。 原本雄心勃勃想要东进扩张的卢瑟福,此刻满心无奈。 别说是继续东进了,就连大唐的城池都还没看到,他们就不得不面临撤退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卢瑟福无奈之下,只能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黑衣大食的军队开始缓缓后退,军心动荡的局面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在撤退的途中,卢瑟福的心中一直在思索着刚才的爆炸声。 他绝不相信这是什么天罚,凭借着以往对唐军的了解,他断定这一定是唐军新研发的作战手段。 卢瑟福与帝国那些守旧的老将不同,他一直对大唐充满了关注。 此前,唐军研发的火铳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惜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收集火铳,并特地找来工匠进行拆解研究。 虽然每次拆解后都无法再将其完整组装回去,他推测唐军在火铳上安装了特殊的装置,但这并没有打消他对大唐火器的研究热情。 大唐绝非等闲,从唐军的武器装备到战术策略,都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东方帝国的强大与神秘。 他曾多次向国王请求重视火器的研发,试图提升帝国军队的战斗力。 但在那些守旧的贵族和将领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 他们坚信,阿拉伯帝国的勇士可以凭借手中的弯刀和长矛,足以征服世界,根本无需理会这些所谓的新式武器。 如今,这场战斗的失利让卢瑟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阿拉伯帝国若想在与大唐的对抗中占据上风,就必须进行变革,重视火器等先进技术的发展。 但此刻,他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率领着残兵败将,缓缓消失在大漠的尽头。 第465章 自的是我们的古,不是他们的! 大漠的风沙,三日后依旧肆虐,战场宛如一片死寂的修罗场,黄沙掩埋了大半的血迹与破碎兵器。 薛仁贵身着厚重的战甲,披风在狂风中烈烈作响,他面色凝重地巡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 每一步落下,都似踏在将士们不屈的英魂之上。 环视一圈后,薛仁贵声音低沉的说道:“收敛骸骨,莫让将士们曝尸荒野。” 言罢,身旁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收拢,他们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些沉睡的勇士。 薛仁贵望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思绪飘远。 大唐的将士们,为了守护疆土,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每一个牺牲的生命都重如泰山,他怎能让他们死后还不得安宁。 处理完战场事宜,薛仁贵马不停蹄地赶回营地。 作为戍边大将,他肩负着扞卫大唐边疆的重任。 自己虽掌管着六万大军,但在未得到陛下命令之前,这股力量无法轻易出动。 但有一支特殊的军队,却可由他直接调遣,那便是罪军。 这支军队的士兵,他们渴望着能在战场上立功赎罪,战死沙场,以洗脱他们的谋逆之罪,因此往往有着超乎常人的斗志。 此次黑衣大食的挑衅非同小可,他当即决定,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将战场发生的事情详细上奏给陛下,一面着手准备领军西征。 区区阿拉伯,竟敢妄称帝国,进犯大唐边境,这让薛仁贵怒火中烧。 如今他们东进挑衅,薛仁贵怎会坐视不管,既然对方挑起战火,那就别怪他薛仁贵以雷霆之势西征还击。 他的副将言若山,看着薛仁贵如此果断地准备西征,心中满是忧虑。 言若山向来行事谨慎,在他看来,没有陛下明确的指令便贸然出兵,实在是过于冒险。 于是,他看着薛仁贵,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劝道:“将军,还是等陛下明令再西征不迟啊!不然,我怕陛下心里不痛快,将军你可不是秦将军,没有陛下那般深厚的厚爱啊!” 听到言若山的话,薛仁贵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没有愤怒,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片刻后,薛仁贵缓缓开口:“大家都是为大唐做事,陛下自然是一视同仁。” “陛下圣明,心中所想皆为大唐江山社稷,怎会因出兵时机之事而心生不满。” “此话切勿再说,若被有心之人听去,恐会招来大祸,小心祸从口出。” 薛仁贵微微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本将知道你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无心之言,所以此次就不予追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至于西征一事,陛下不仅不会觉得不痛快,反而会觉得本将打得不够快,打得不够狠。” “如今新疆道局势尚未完全稳定,大军确实不能全部调走,否则后方空虚,恐生变故。” “但以本将之见,两万人足矣!” 说到此处,薛仁贵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在薛仁贵心中,大唐军队的实力毋庸置疑。 即便是以两万人对抗阿拉伯二十万人,也并非难事。 他并不奢望一战就能将敌军彻底歼灭,只求能给这个嚣张的邻居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收敛那狂妄的狼子野心,明白觊觎大唐的领土,哪怕只是心生念头,都是大错特错。 正当薛仁贵沉浸在对战略的思索之中时,门外突然有士兵匆匆来报:“将军,阿拉伯的使者求见。” 薛仁贵听到通报,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淡淡地说了一句:“斩了!” 言若山听到薛仁贵如此干脆的命令,着实吃了一惊,这次他实在是没忍住,再次开口劝阻:“将军,这样不太好?”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大家都遵循的规矩。” “我们若直接斩了他们的使者,岂不是让我大唐在法理上占据了下风,被天下人诟病?” 薛仁贵听完,不禁笑了笑,他似乎早已料到言若山会有此一问。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波澜壮阔的战场。 “你可知当年秦将军将吐蕃亡国灭种之事?” 薛仁贵突然问道。 言若山虽对薛仁贵突然提起此事感到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吐蕃之事,在大唐军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将军的赫赫凶名,更是让每一个士兵心生敬仰。 言若山不明白,薛仁贵为何在此时突然谈及此事。 “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薛仁贵感慨万千,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当年,李靖将军与秦如召将军就吐蕃亡国灭种之事,曾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 “当时秦如召将军的一番话,本将觉得特别有道理。” 薛仁贵微微停顿,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继续说道:“道理是和人讲的,而不是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蛮夷讲的。” “与人论君子之道,你来我往,无有不可。可与野兽啊,那就要论弱肉强食之道了。” “你对野兽好,它不但不会感激,还会以为你怕它。” “这些蛮夷之邦,他们哪里懂得我们华夏的君子之道。” “他们肆意侵犯我大唐边境,想要杀戮我大唐百姓,如今不想打了,就派个使者来求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所以,他们派了使者,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想要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把我们大唐当成什么了?” “想谈,自然是可以,等本将打完了,让他们知道疼了,再谈赔偿的事。” “你们啊,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自古以来,自的是我们的古,不是他们的古,若是自己人,自然是可以君子之道的。” “切莫混淆一谈!” 薛仁贵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去,执行命令,将过来的阿拉伯使团拉到阵地上斩了,为我大军出征祭旗!” “阿拉伯人倒也真贴心啊,知道我大军要出征,还送来了祭品。哈哈哈哈哈。” 想到此处,薛仁贵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豪迈无比。 言若山看着薛仁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第466章 请老师,下龙台! 太极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间,殿内文武百官林立。 当众人听闻薛仁贵仅率两万人便毅然西征的消息,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脸上皆涌起一抹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 在这个时期的大唐,文臣武将的界限并不如后世那般泾渭分明。 贞观遗风犹存,朝堂之上依旧保留着出将入相的传统。 虽宰相之名已去,但武将入阁者亦不在少数,诸如当下朝中的几位尚书,许多都是从沙场上拼杀出来,凭借赫赫战功步入朝堂中枢。 听到薛仁贵西征的消息,众人心中暗自叫骂。在他们眼中,薛仁贵这一举措实在太过“鸡贼”,竟独自揽下这等建功立业的良机。 毕竟,当下的大唐,谁不想在战场上一展身手? 若此刻李承乾下令全面开战,那请战书怕是瞬间便能将这宏伟的太极殿堆满。 大唐实行军功制与府兵制,对于军中众多基层武将而言,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晋升通道。 日子渐好,人人都渴望更进一步。 尤其是那些底层军官,他们日思夜想的便是能踏上战场,用手中的刀剑拼出更高的官阶,改变自己的命运。 此刻在朝堂之上,显然不是请战的时机。 若想请缨攻打阿拉伯,只能私下向陛下递上折子。 今日早朝,有着更为重要的议题亟待商讨——天下为公。 陛下提出此概念后,朝堂上下皆在揣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陛下究竟打算如何推行? 李承乾将传令的士兵妥善安顿后,稳步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龙台,坐上龙椅。 他目光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洞悉众人心中所想。 “诸位爱卿,朕知晓,这些日子以来,诸位都心急如焚,生怕朕所提及的天下为公,会损害到诸位自身的利益,是吗?” 李承乾的声音在殿内悠悠回荡,不疾不徐,却又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来,有话想说的,都尽管上前,让朕听听你们的想法。” “如此,朕也能清楚这天下为公,日后究竟该如何推行。谁先来啊?”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犹豫无比。 刚刚还因薛仁贵西征而激动不已的众人,此刻面对陛下抛出的这个敏感话题,竟无一人率先站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陈浮生迈着坚定的步伐,率先走出队列。 他的举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眼中满是惊讶。 在众人的认知里,陈浮生一直是陛下最为坚定的支持者,无论陛下提出何种主张,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陛下身旁。 可今日,他为何会第一个站出来? 李承乾见陈浮生站出,面色平静如水。 “浮生啊,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 陈浮生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谦逊。 “陛下,臣认为陛下所言‘天下为公’实乃高瞻远瞩,意义深远。臣观满朝文武,心中对此持反对意见者恐怕不在少数。” “然而,此刻却无一人站出来向陛下直言,臣猜他们是尚未整理好言辞。” 陈浮生微微一顿,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僚,见众人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尴尬,有的则眼神闪躲。 “其实,天下为公这一理念,自古以来便为世人所倡导,只是常常流于表面,从未真正得到切实的落实。” 陈浮生继续说道,声音清朗,字字句句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臣料想,诸位大臣真正想要反对的,并非陛下提出的说法本身,而是对陛下推行这一理念的具体做法心存疑虑。” “但陛下目前尚未公布具体举措,所以他们即便心中有异议,也无从辩驳,不知臣所言是否属实?” 陈浮生说罢,洒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 见不少人脸色变得极为难堪,有的甚至微微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屑,轻轻地笑了笑。随后,他再次转向李承乾。 “陛下,既然如此,那就让臣来谈谈关于推行‘天下为公’的做法。” 陈浮生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眼神中透着一种别样的认真。 李承乾听闻,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浮生,那你且细细说来。”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老师,学生本不该有此一问,但心中实在忐忑,唯有一问方能心安。” 陈浮生的语气中带着恳切,此刻,他仿若不是在朝堂之上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而是在向自己的恩师请教问题。 “老师,您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将这‘天下为公’的理念彻底落实吗?” 李承乾看着陈浮生这副认真至极的模样,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他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自是如此!” “朕既提出这一理念,便定要将其付诸实践,让天下百姓都能得到公平。” 听到李承乾如此斩钉截铁的答复,陈浮生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向前一步,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将身子深深地弯到了最低。 随后,他头朝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那学生陈浮生,斗胆请老师下龙台,与学生同席而论!” 此言一出,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脸上不可思议至极。 皇帝乃天子,高高在上,拥有绝对的权威。 下朝时自然有时候会,但那是因为陛下对臣子的爱戴,那是陛下自己想,而不是臣子的要求! 可现在是上朝的时候!臣子主动要求同席而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陈浮生,你这是大逆不道!”终于,有一位老臣忍不住站了出来,指着陈浮生,怒目而视。 “陛下乃万乘之尊,怎能与你同席?你这是妄图僭越,扰乱朝纲!” “是啊,陈浮生,你莫要胡言乱语!”一些咸阳的同僚也纷纷附和,一时间,指责声此起彼伏。 第467章 大唐的昆仑奴,可不能短缺啊! 丹墀之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色各异,或凝重,或忧虑,或暗藏心思。 陈浮生在众人的指责声中,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 那些如利箭般的言语不断射向他,可他仿若未闻,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动作。 他的这份淡然,在这满是喧嚣的朝堂上,显得格格不入。 李承乾,端坐在龙台之上,目光深邃如海。 他看着下方的陈浮生,起初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可随着陈浮生在众人指责下的坚守,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终于,他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那笑声爽朗无比,在太极殿内不断回荡。 陛下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瞬间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他们不明白,一向沉稳的陛下为何突然发笑。 那一道道目光,聚焦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下龙台。 他走到陈浮生面前,微微俯身,双手轻轻将陈浮生扶了起来。 陈浮生抬起头,目光与李承乾交汇。 刹那间,他只觉心中一股热流涌动,眼眶不由自主地一红。 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滚,最终化作一句:“老师,对不住了!”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也有些愧疚。 李承乾看着陈浮生,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老师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相反老师很欣慰。” 他的声音温和,“你做的对,也做得很好,一眼就看到了事物的本质。” 说罢,李承乾转过身,背着手,目光扫视着满堂的文武百官。 “诸位,都看到了?你们需要这么担心吗?”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等到了改制度的时候,朕才是利益损害最大的那一个,比起朕,你们就算是有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众臣们纷纷低下了头,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片刻后,他们再也站不住了,整齐划一地弯腰行礼,齐声高呼:“陛下!” 声音响彻整个太极殿,带着敬畏。 李承乾听着众人的齐声高呼,微微摆了摆手,神色温和:“都起来,不用行礼了。”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改革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一切都要慢慢来。” 他再次看向陈浮生,眼中满是赞赏,“今天朕很欣慰,有人能领悟到朕的意思,陈浮生,你很不错。” “至于计划,朕心中有些许主意,” 李承乾的目光变得坚定,“你们说朕独断专行也好,刚愎自用也罢。” 他环视众人,字字掷地有声,“朕就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说,你们只管安排人下去做。” “从现在开始,各地衙门,各地朝廷机构,都要在前面加上百姓二字。” 李承乾的声音有些不容置疑的意思,“从现在开始,都给朕记住,你们不再是让百姓供养你们了,而是你们要去供养百姓。” “至于那些利益……” 说到这,李承乾冷笑了一声,“都给朕记住了,当官不发财,发财不当官,我大唐律令,从官者,三服以内不可经商,要是又想当官,又想发财,别怪朕不客气。” “丑话和你们说在前头。” “朕上位以来,就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当初也是有言在先。” 李承乾的目光变得柔和,“至于浮生,你下朝后,来两仪殿,和朕说说你的想法,内阁的都来。” “大家也不用太过忧心,还没有到改的时候,朕只是先给你们提个醒,省得到时候你们措手不及。” 李承乾的声音恢复了温和,带着安抚。 说完,李承乾看了一眼寂静的朝堂,拍了拍陈浮生的肩,示意他先退下。 随后,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上龙台,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 “诸位啊,圣人言,民贵君轻,但民真的贵吗?” “君就真的轻吗?” “朕也不奢望,你们能有这个觉悟,将百姓的命看得和你们自己的命一样重要。” “朕只希望,你们这些当官的,不要被腐化,要给老百姓多做实事。” 李承乾的声音充满了期许,“在朕这里,升官很简单,你们只要对百姓好,就能升官。” “哪怕你们是伪善,也替朕一辈子伪善下去。” 李承乾自顾自地说道,目光在众臣身上一一扫过。见众臣都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接着再说下去。 “裴爱卿。”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正站在下面的裴行俭听到了李承乾的问话,刚刚还在出神的他被吓的一个激灵。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朝服,快走几步,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老臣在!” “裴爱卿,如今通往新疆道的铁路修建的如何了?”李承乾看着裴行俭问道。 听到李承乾的话,裴行俭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复道:“陛下,此工程浩大,所需人力、物力、财力甚巨。” “且路途遥远,地形复杂,诸多难题亟待解决。最快需要五年后,才能完成铁路的修建,这还是最少的估计!” 李承乾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朕知道这工程不易,但此铁路关乎我大唐边疆稳固,关乎百姓福祉,关乎我朝未来。” “爱卿务必督办好此事,有任何困难,随时向朕禀报。” “老臣遵旨!” 裴行俭躬身领命,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不辜负陛下嘱托。 朝堂之上,气氛依旧凝重。李承乾又接连询问了其他几位大臣关于民生、军事、经济等方面的事务。 每一位大臣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生怕有丝毫差错。 问完后李承乾沉默了一下,还要再忍阿拉伯五年。 不过中东这地方,是个好地方啊,物产丰富到了吓人的地步。 可惜,阿拉伯没有那么好打的,不然李承乾也不会这么费劲扒拉的修铁路。 阿拉伯的城池,比起大唐的城池墙面也差不不到哪里去。 新疆道都还没彻底稳住,现在打,手伸得太长,战线也拉得太远了。 薛仁贵去教训一下也好。 大唐的昆仑奴,可不能短缺了,不少百姓家里还急着用来耕地呢。 第468章 祖孙游 疗养院里,静谧的氛围在孩子们放假的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往日里的宁静不复存在,欢声笑语与追逐打闹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 李世民站在庭院里,望着眼前这一片喧闹的场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令他头疼的并非孩子们的吵闹,毕竟孩童的活泼本就是天性。 真正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家中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叛逆的模样。 李承乾,身为兄长,却在不知不觉间纵容了弟弟妹妹们。 在他的影响下,这些孩子行事愈发肆意,全然不顾长辈们的忧心,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 好在,还有小璟佑和小璟仪这两个孩子,给李世民带来了些许慰藉。 每当看到他们那纯真无邪的笑容,李世民都会暗自感慨,若不是这两个孩子,他老李家这一脉,怕是真要陷入后继无人的困境了。 说起李承乾,李世民心中满是无奈。 一大把年纪才成婚的他,给弟弟妹妹们树立了一个糟糕的榜样。 此后,他的弟弟妹妹们竟一个个有样学样,对婚姻之事避之不及,任凭李世民如何苦口婆心,他们就是坚决不成婚。 如今,李世民已经放弃了那些一门心思追求所谓爱情、对成婚之事置若罔闻的儿子们。 他将目光转而投向了自己的女儿们。 长乐公主成婚较早,又是两情相悦,很顺利,这让李世民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然,依照如今家中这股叛逆的风气,长乐怕是也会和晋阳公主李明达一样。 李明达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眼瞅着明年就十九,再一晃,二十岁也即将来临。 李季明也十七岁了。 这两个女儿平日里乖巧贴心,可一旦提及成婚之事,态度却无比坚决。 每次,只要李世民一开口说要为她们指婚,她们的脸色瞬间就会变得煞白。 紧接着,便是异口同声地叫嚷着,要指婚的话,必须先征得大哥李承乾的同意。 这话气得李世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今年才七岁的李璟佑,却一直是李世民的心头宝。 李世民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将他带在身边。 李璟佑就像一颗开心果,总能在不经意间驱散李世民心中的阴霾。 在这诸多烦心事环绕的日子里,李璟佑的存在,无疑是李世民最大的安慰。 否则,这漫长的晚年时光,对李世民来说,真的会无比难熬。 不知不觉间,李世民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孙子的身上。 不管李承乾心中作何想法,在李世民看来,他的孙子李璟佑,生来就该撑起大唐的一片天。 李璟佑聪慧过人,且心地善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大气。 在李世民眼中,这个孙子,未来必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李世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带着李璟佑去一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九嵕山。 李世民没有让任何人跟随,他只想和孙子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祖孙二人一同踏上了前往九嵕山的路途。 一路上,李璟佑蹦蹦跳跳,活力满满。他那小小的身影在山间小道上穿梭,时而驻足观察路边的野花野草,时而兴奋地指着天空中飞过的小鸟。 反观李世民,毕竟年事已高,这一路走下来,早已气喘吁吁。 但他看着孙子那充满朝气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 终于,经过一番跋涉,祖孙二人来到了九嵕山主峰的山顶。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转向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昭陵。 那座宏伟的陵墓,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与情感。 他的妻子长孙皇后,就静静地葬在那里。 她的温柔、聪慧与贤德,一直是李世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也都长眠于此。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将永远地沉睡在这片土地上。 到那时,他们终将在昭陵相聚。 他是如此期待着与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心中满是思念。 李璟佑察觉到了李世民心情的低落。 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担忧的看着李世民。 他紧紧地拉着李世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温暖:“阿翁,别难过,阿婆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也不想看到你难过,掉眼泪的!” 听到李璟佑的话,李世民的鼻子猛地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李璟佑的小脑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阿翁知道,阿翁不哭,阿翁只是有点想你的阿婆了。” 这些年,昭陵的修建规模不断扩大,施工队也增加了不少。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有几位逝去的老臣,他们生前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死后也将陪葬昭陵。 他们将永远与大唐的江山同在。 另外,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主墓室当年下葬了假人,整个墓室的机关相互联通,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若要开馆,就必须对整个机关系统进行改造。 李承乾心系长孙皇后,他原本的打算是,为了不影响长孙皇后的沉眠,从外部入手,小心翼翼地解除机关,然后再开馆。 他的这份孝心,李世民看在眼里,却并未同意。 若采用从外部解除机关的方法,虽然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长孙皇后的安息,但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无疑会给朝廷带来沉重的负担。 他坚信,自己的观音婢在天上看着这一切,也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相公和儿子,为了她耗费朝廷如此多的钱财,让百姓们付出那么多的劳力。 李世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妻子,她一生善良宽厚,心系百姓,必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于是,李世民毅然决定,直接从内部按照原先的方法进行改造。 虽然这样做会面临诸多困难和风险,但为了不劳民伤财,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愿意承担这一切。 第469章 昭陵寄情 李世民伫立在九嵕山巅,山风猎猎,裹挟着丝丝缕缕往昔的记忆,肆意地在他的周身缠绕。 这风,吹过岁月的长河,带着亲切,更携着无尽的怅惘。 “璟佑啊,前面就是昭陵了。” 李世民微微俯身,牵着李璟佑的小手,缓步行走,他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几分郑重。 那目光,穿透了层层山峦,直直地落在那片正在修建的陵园之上。 “阿翁!” 李璟佑仰起头,眼眸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乖巧地点点头。 对于昭陵,他并不陌生,往昔每年,阿翁都会带着他前来,虔诚地祭拜阿婆。 可近来,这祭拜的次数愈发频繁。 李璟佑虽年纪尚小,可心思却细腻敏感。 他知道,是阿翁的那些好朋友们相继离世,阿耶和阿翁那段时间每天都都很难过。 那些阿翁的故友,在他的记忆里,都是极为亲切的存在。 他们曾满怀慈爱地将他抱起,变戏法似的掏出美味的点心逗他开心,偶尔还会轻轻揪一揪他那小,不,点。 曾经,李璟佑对“死”的概念懵懂无知。 直到有一天,阿翁神色凝重地告诉他,死,意味着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归来,唯有等自己也离世,方能再次相见。 那一刻,小小的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恐惧。 李世民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昭陵。 一块块厚重的大青砖,在工匠们的巧手下,正被有序地用水泥堆砌加盖。 那冰冷的石块,沉默无言,却仿若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李世民缓缓闭上双眼,每一次来到这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之感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六匹宝马的石像,栩栩如生地伫立在旁。 这六匹马,曾跟随他纵横沙场,南征北战。在刀光剑影中,它们与他生死相依,是他最忠实的伙伴,也是他辉煌战功的见证者。 而长孙无忌,那位追随了他一生的挚友,哪怕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李世民依然在心底为他保留了最柔软的一角。 他下令让长孙无忌陪葬昭陵,只因他满心期许,待到来世,在那未知的世界里,他们还能再度重逢,把酒言欢,共话当年。 观音婢,他的挚爱长孙皇后,已在这陵园之中静静躺了太久太久。 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昨日之事,时常在他的梦中浮现。 还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靖、唐俭……他们的面容,如同走马灯般,在李世民的脑海中一一掠过。 每一张面孔,都承载着一段波澜壮阔的过往,每一段过往,都镶嵌着他们对大唐、对他的赤胆忠心。 李世民的嘴唇微微颤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千言万语在舌尖翻涌,最终却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其实只是想轻轻说一句:“我好想你们啊!” 时光无情,昔日的英雄豪杰们如风中残叶,纷纷凋零。 古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啊! 李世民下意识地握紧了李璟佑的手,仿佛想要从这稚嫩的小手传递出的蓬勃活力中,汲取一丝温暖,慰藉自己那颗在岁月的侵蚀下日渐冰冷的心。 此时,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工匠们,眼尖地瞧见了这一老一少的身影。 瞬间,原本喧闹的施工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 “太上皇来啦!兄弟们!”一个年轻的工匠扯着嗓子喊道。 “真的是太上皇来了!”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众人整齐划一地对着李世民行礼,神色恭敬。 李世民时常前来,久而久之,这些工匠们早已熟悉了太上皇的相貌。 李世民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抬手朝他们轻轻挥手示意。 昭陵的入口,此刻正敞开着,像是在无声地召唤。 甬道里,长明灯摇曳闪烁,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挣扎着,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灯光,恰似李世民此刻的心境,在岁月的洪流中,虽顽强坚守,却也难掩疲惫与沧桑。 李世民静静地站在甬道口,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久久伫立。 李璟佑紧紧抱着李世民的大腿,仰起头,满脸疑惑地问道:“阿翁,这次我们还是不进去吗?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去看看阿婆啊?” 李璟佑实在想不明白,每次阿翁不辞辛劳,费尽周折爬上这九嵕山,可到了昭陵门口,却总是止步不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阿翁的手在微微颤抖,每一次来到这里,阿翁都是这般模样,那颤抖中,蕴含着的复杂情感,让小小的他感到既困惑又心疼。 李世民不是不想进去,而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太过汹涌,他害怕一旦踏入那扇门,自己苦心维系的坚强防线会瞬间崩塌。 大夫曾郑重地告诫过他,他的身体状况堪忧,情绪切不可大喜大悲,否则病情反复,将药石无医。 如今的他,对于死亡,早已没有了恐惧,甚至在某些时刻,他会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能早日与逝去的亲人们相聚。 但他不敢死,也不能死。 璟佑尚未长大成人,李承乾又时常做出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大唐的未来,此刻全系于他一人肩上。 他怎能放心离去? 他必须要坚持,要亲眼看着璟佑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要确保大唐的江山能够平稳传承,繁荣昌盛。 李世民缓缓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李璟佑的小脑袋,喃喃自语,声音轻柔:“观音婢,你看见了吗?璟佑又大了一岁,我又带他来看你了,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他的目光透过那长长的甬道,似乎看到了长孙皇后温婉的面容,她巧笑嫣然,一如往昔。 “还记得当年,你陪伴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与我共担风雨。” “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如今,我虽坐拥天下,可这宫中的繁华,却再也换不回你的陪伴。” “你走后,我时常在梦中与你相见,可每当我从梦中惊醒,面对的却只有这空荡荡的宫殿。” “我多么希望,能再听听你的声音,再感受一次你温柔的抚摸。” “大唐如今已步入正轨,百姓安居乐业,可我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你的功劳。 “璟佑这孩子,聪慧过人,心地善良,我相信,在他的治理下,大唐必将更加繁荣昌盛。” “我只盼着,你能在天上庇佑着他,让他平安顺遂地成长。” “我时常在想,等我百年之后,与你重逢,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我会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细细说与你听,我想你,一定也在盼着那一天。” 李世民的话语,被山风轻轻托起,悠悠地飘向远方。 李璟佑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阿翁话语中的深意,但那饱含深情的语调,却让他也感受到了失落。 夕阳的余晖,渐渐洒落在昭陵之上。 李世民望了一眼昭陵,牵着李璟佑的手,缓缓转身。 第470章 乾哥儿,你行不行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乾武十年已悄然接近尾声。 咸阳街头,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接连不断。 苏芷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缎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她的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精心盘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面容娇美。 此刻,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牵着李璟仪。 李璟仪身着一件红色的小袄,袄上绣着可爱的梅花图案,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辫子上系着鲜艳的红头绳,随着她的走动欢快地晃动着。 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犹如熟透的苹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童真。 李承乾则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袍,袍角绣着金色的丝线。 他步伐稳健,牵着李璟佑的手,父子俩走在一起,李璟佑的眉眼间与李承乾有着几分相似,都透着一股英气。 李璟佑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虽然年纪尚小,但气质已经初现端倪。 一家人在咸阳街头漫步,欢声笑语不断。 他们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买了大包小包的不少小吃。 有香气四溢的烤羊肉,金黄酥脆的炸油饼,还有软糯香甜的桂花糕。 李承乾手里提着各种美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苏芷看着李承乾手里堆满的东西,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轻声说道:“乾哥儿,今年又不举办元日盛典吗?都好几年没举办了,百官会不会有意见啊?”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还是一如当初那么好听。 李承乾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洒脱的笑容,说道:“灵犀儿啊,这元日盛典,那是办给人看的,你以为真有人喜欢大过年的来宫里和皇帝一起吃饭啊?还不如在家里有意思。” “再说,往年阿耶在位时,那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大唐的样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李承乾有些自得的微微仰头。 一旁的李璟佑满脸好奇,他眨了眨眼睛,天真地问道:“阿耶,阿耶,为什么以后不会出现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大唐的样子了啊?”他清脆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李璟佑有些不懂,因为李世民天天在他面前,吹嘘着自己当政时期,那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大唐时的场景。 一个劲地和他说有多壮观,自己有多么英明。唬得小小的李璟佑一愣一愣的。 什么国力强盛,万邦来朝,长安城里一片繁华盛景。 各国的使者纷纷前来朝拜,献上奇珍异宝,长安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人,那是何等的壮观。 每次听李世民说起这些,李璟佑都睁大眼睛,满脸的崇拜。 而一旁的李泰李治,听到这些话,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要是没有乾武,贞观那个场景确实很令人震撼,但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老李也渐渐成为了过去式。 李承乾笑着摸了摸李璟佑的脑袋,他的手掌宽厚,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李璟佑有些无奈地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阿耶,你不要摸我的头了,孙嬷嬷都说了,男孩子的头,你一摸,我就长不高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让人忍俊不禁。 听到李璟佑的话,苏芷不由得笑了出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 “佑儿,你阿耶是疼你呢。”苏芷温柔地说道。 李承乾听到李璟佑这么说,更是故意在他的头上乱摸,笑着说:“怎么了,我看你阿翁摸你头的时候,你也没什么反应啊?怎么阿耶摸摸就不行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调皮捣蛋的时光。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璟佑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耶,那是我和阿翁说了没用啊,这不是和你说了吗?” 他那小大人的模样,逗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李璟仪听到哥哥的话,一蹦一跳地走到李承乾旁边,兴奋地说道:“阿耶,阿耶,你摸我的头,我不怕长不高!”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父亲的依赖。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李承乾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李璟仪开心地搂住李承乾的脖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李璟佑看妹妹被阿耶抱在怀里,立马在一旁跳着,喊道:“阿耶,阿耶,我也要抱!” 看着李璟佑这个样子,苏芷和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道:“你阿耶抱了妹妹了,阿娘抱你好不好啊?” 听到苏芷要抱,李承乾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小子都多重了,你抱不动,我来抱,你把东西给我拿一下。” 说着李承乾把另一只手上的小吃递给了苏芷。苏芷一脸怀疑的目光看向李承乾,说道:“乾哥儿,你行不行啊?”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听到苏芷这话,李承乾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大声说道:“什么行不行的?你男人什么时候不行过?” 说着一手抱着李璟佑,一手抱着李璟仪。 李承乾虽然身为皇帝,但平日里也注重锻炼身体,四舍五入好歹也算是个练家子,抱两个孩子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在街头漫步,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一家人继续在咸阳街头游玩,他们来到了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有栩栩如生的动物花灯,有娇艳欲滴的荷花花灯,还有形态各异的人物花灯。 李璟仪和李璟佑被这些花灯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阿耶,阿娘,我想要那个兔子花灯!”李璟仪指着一个白色的兔子花灯,兴奋地说道。 “我想要这个龙灯!”李璟佑也不甘示弱,指着一个金色的龙灯说道。 李承乾和苏芷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相视一笑。 李承乾付了钱,将两个花灯递给孩子们。 李璟仪和李璟佑接过花灯,开心地在街头奔跑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咸阳城的灯火陆续亮起,整个城市变得灯火辉煌。 李承乾一家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在这里享用晚餐。 酒楼里热闹非凡,人们欢声笑语,庆祝着新年的即将到来。 李承乾一家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苏芷温柔地为孩子们夹菜,李承乾则一脸幸福的看着一家人。 一家人纷纷举起酒杯,这一刻,他们忘却了一切烦恼,只沉浸在这温馨幸福的时光里。 晚餐过后,李承乾一家离开了酒楼。 走在回幽庭的路上,李璟仪和李璟佑已经有些困了,平日里这个点,他们都已经睡觉了。 回到幽庭后,李承乾将李璟佑抱回他的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苏芷也将李璟仪抱回房间,同样细心地照顾她入睡。 安抚好两个孩子后,李承乾和苏芷来到了他们的寝宫,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 月光如水,像是给地铺了一层霜。 灵犀儿,这一年过得真快啊。” 李承乾感慨地说道。 “是啊,乾哥儿。” “又过了一年,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苏芷靠在李承乾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 “嗯,新的一年,我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孩子们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李承乾紧紧搂住苏芷。 “一定会的,乾哥儿。”苏芷微笑着说道。 两人静静地坐在窗前,享受着这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 在这乾武十年的岁末,阖家团圆。 第471章 想都别想! 长安,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在岁末的寒风中,依旧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挂满了大红灯笼,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混合着烤栗子、糖葫芦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乾武十年的最后几天,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然而,今年又不举办元日盛典,这让整个长安都少了几分盛大与喧嚣。 张显怀,身为锦衣卫总指挥使,在这忙碌的人群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正与好友秦如召分道扬镳。 他身形挺拔,一袭黑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今日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今日可真是怪哉!” 张显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就在刚才,他们遇见了国师袁天罡。 袁天罡,那可是长安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一把花白的胡须,眼神深邃,平日里总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今日却显得有些疯癫。 包括他的徒弟李李淳风,还有那个张玄微。 三个人可真是离谱到家了。 袁天罡带着他的徒弟和张玄微,三人人站在朱雀大街上,手里拎着两个破旧的袋子,一见到张显怀和秦如召,便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冲了过来。 “为什么今年又没有元日盛典!” 袁天罡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在喧闹的大街上格外响亮。 他紧紧地拉住张显怀的胳膊,眼神中满是不解。 张显怀和秦如召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还没等他们开口,袁天罡又继续说道:“乾武十年都没有元日盛典吗?没有元日盛典,我们要这个袋子有什么用?” 张显怀看着袁天罡那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他试图挣脱袁天罡的手,却发现老人的力气出奇的大。 “国师,您这是……” 张显怀刚想询问,袁天罡却又转向了秦如召,继续重复着他的问题。 秦如召也是一脸尴尬,只能陪着笑说道:“国师,这元日盛典之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可袁天罡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拉着他们两个,不停地说着要他们上奏陛下,举办元日盛典。 张显怀心中暗自叫苦,他一个锦衣卫总指挥使,平日里负责的都是情报、监察之事,在朝廷里的关系,虽说不能算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除了以前的几个同窗,真正的朋友也就秦如召和薛仁贵。 平日里大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袁天罡这个国师给缠上了。 大过年的,张显怀也不好对袁天罡太过无礼,毕竟他是国师,年纪又大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和秦如召陪着袁天罡扯皮。这一扯,就扯到了天色渐暗,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终于,张显怀找了个借口,摆脱了袁天罡,匆匆往家赶去。 当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他抬头望去,只见自家的卧室门门半掩着,李雪雁穿着一条白色狐裘,正靠在门框上。 她那白色狐裘的高开叉,露出了修长的大腿,显得格外惹眼。 “哟,这不是张郎吗?舍得回家看看我这糟糠之妻了?” 李雪雁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脸上似笑非笑。 张显怀一看到李雪雁的模样,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 “雁儿,你在干什么!孩子还在家呢!快放下去!把你的腿放下去!把袍子也放下去!” 张显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慌张,他左右张望着,生怕被孩子看到。 李雪雁幽怨地看了一眼张显怀,说道:“孩子,被我送到江夏王府去了,老娘今天看你,还有什么借口要用,天天孩子孩子挂在嘴边,也没见你带过孩子啊!你说是吗张郎?” 张显怀听了,心中暗暗叫苦。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雪雁,发现她今天不仅穿了新衣服,还精心上了妆,整个人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只觉得脚底有些发软。 “那个,雁儿啊,我刚刚想到,还有一件事忘记了。” 张显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刚刚好像拿错东西了,把如召的东西给拿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看,我这记性,这东西他急着用啊!我得赶快给他送过去,切不可让如召寒心啊!” 张显怀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准备找机会溜走。 李雪雁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张显怀的面前,用手将他扭到一旁的头给勾了回来。 “哦?是吗,我来看看,秦如召那小子是有什么东西这么要紧?是这扇咸猪肉,还是这萝卜干?又或者是这烤红薯干呢?张郎?” 张显怀面露尴尬之色,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雁儿啊,是这萝卜干,如召特地买给姜来吃的,这要是没带回去,我怕我如召兄弟进不了家门啊!” 听到张显怀的话,李雪雁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用手指头轻轻勾住张显怀的手,说道:“张郎啊,你看啊,你现在脑子都不好了,尽可说胡话。” “这天下哪里有不带萝卜干就不能进家门的道理啊?我那姜来妹妹可不是那种人。” “你上次不是还说,秦如召得了不吃梨子就会死的病吗?” “这次你还想要用这个借口吗?成婚这么多年,张郎你还是傻得那么可爱呢,找个理由都不会找。” “我看你或许是病了,来,快来屋子里,奴家给你好好医治医治,没有个三次治疗,你今天别想出这个房门!” 李雪雁说着,便拉着张显怀往屋里走去。 张显怀的身体变得僵硬,任由李雪雁拉着他走进了卧室。 他心中暗自懊悔,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先是被袁天罡缠着,现在又被妻子抓住。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接受这即将到来的“治疗”。 在卧室里,李雪雁将张显怀按在床上,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 “张郎,你知道吗?今天我可是等了你一整天,本想着我们可以好好过个二人世界,没想到你却这么晚才回来。” 李雪雁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张显怀看着李雪雁,心中的紧张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 “雁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等久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李雪雁的头发,说道。 李雪雁靠在张显怀的怀里,说道:“张郎,你平日里总是那么忙,我们都很少有时间在一起。今天孩子不在家,我们就好好聊聊。” 张显怀点了点头,他和李雪雁开始回忆起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求婚,再到结婚生子,每一个回忆都充满了甜蜜与温馨。 “张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李雪雁问道。 “当然记得,在你家后厅里,我一见到你,就被你的美貌吸引住了。” 张显怀笑着说道。 “笨蛋,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和亲的队伍里!” “你当时是不是没记住我?” 李雪雁的眼神有点危险了起来。 张显怀连忙打着哈哈。 “哪有啊,那是你第一次见我,可惜啊,当时没有回头看你,要是回头看你,我怕我那时候就沦陷在你的温柔乡了。” “哼,就会哄我开心。”李雪雁轻轻地捶了一下张显怀的胸口,说道。 “那开始治疗,别以为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等会就可以假装困了直接睡觉了,想都别想!” 第472章 相术传承 在长安的朱雀街头,人流如织,喧闹非凡。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酒肆茶坊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 然而,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有三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心灰意冷地走在街上,丝毫没有被周围的喧嚣所感染。 眼看天色将晚,他们却都没有回家的打算。 这三人皆是研习相术之人。 学相术的人似乎都有一个难以逃脱的宿命——孤寡。 因为太容易看透人心,往往孤独终老。 李淳风,一袭青衫,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聪慧与灵动,此刻却带着几分无奈,转头看向身旁的袁天罡。 袁天罡,这位在相术界久负盛名的老者,不知为何,竟爱上了打包。 以往元日盛典之时,他总会精心打包一些美食,那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仪式。 如今好久没能在元日盛典上打包,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连骨头里都透着一股痒痒的感觉。 “袁老头啊,你上次说的卦象,不怎么灵啊,我看我们这大唐,可一点也没有衰败之相,反而越来越好,看来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李淳风百无聊赖,又忍不住嘴贱调侃起袁天罡。 这些年,他与袁天罡一同钻研相术,虽对袁天罡的本事颇为钦佩,但偶尔也会忍不住斗斗嘴。 一旁的张玄微,身着一袭白衣,气质儒雅,对袁天罡的相术同样充满好奇。 他作为麻衣神相的代言人,与袁天罡、李淳风共事多年,自然知晓袁天罡所说的卦象。 可凭借自己所学的麻衣相术,他完全看不出大唐有任何倾覆的危险。 相反,他看到大唐的气运节节高升,空中似有数条金龙盘旋,一片祥瑞之象。 这也让他多次对袁天罡的天相术产生质疑。 以往,袁天罡对他们的质疑大多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可今日,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一脸凝重地看向面前这两个后辈,神色间深沉无比。 “你们也学到现在的相了,任何相术,都是不会违背原则的。” 袁天罡的声音低沉,却格外清晰,“盛极而衰,衰极而生,这就是原则。你们的眼里,现在只能看到盛,却看不到衰,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他的目光从李淳风转向张玄微,眼神中带着一丝教导。 袁天罡看着张玄微,继续说道:“你这小子,麻衣相术学的不错,可惜啊,比你师父史老鬼还是差了一点,他若是还活着,定能与袁某看出来一样的东西。” “你们现在啊,只是看得清,却还看不远。” 听到袁天罡的话,张玄微心中涌起一股不服气。 他自幼研习麻衣相术,天赋极高,又勤奋刻苦,在相术一道上已然小有所成。 此刻,他忍不住反驳道:“盛极而衰,自然是这个道理,可我大唐如此强大,又怎么可能那么快衰败?少说也有个三百年之数?我怎么看得见?”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信,也带着对大唐未来的美好期许。 李淳风听到张玄微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大唐如今国力强盛,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实在难以想象会在短时间内衰败。 在他看来,袁天罡的担忧或许有些杞人忧天。 袁天罡看着张玄微,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又带着几分无奈。 “三百年,三十年都难啊,所以说,你们只能看得清现在,却看不清未来。” “若说大唐衰败,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见,可是,天意不可违。” 他缓缓叹了口气。 “希望真能如你们所言,是老夫看错了,有个三百年之数,好好享受现在,你们这些孩子,等以后啊,怕是再也没有这样快活的日子咯!” 袁天罡看着两人,眼中感慨无比,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晚辈,又仿佛在看着大唐的未来。 “大家都以为,时代会进步,时代会更好,总觉得以后一天会好过一天,可是,陛下终究不是这天上的仙人,以后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 袁天罡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未来的种种变数。 “你们啊,要记住。” 他转过身,指着身后那万家灯火。 灯火辉煌,映照出长安的繁华。 “永远不要觉得以后会更好,现在熬一熬就过去了,以后啊,永远没有现在好。” “当你开始怀念起过往的时候,那个曾经你觉得最坏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你人生中最好的时候。” “记住,都记住,把大唐记在心里。” “永远不要忘记!如今的乾武盛世!” 他的话语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李淳风与张玄微听着袁天罡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他们从未想过,袁天罡对大唐的未来竟如此悲观。 在他们眼中,大唐正处于巅峰,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可袁天罡的话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未来的认知。 三人继续默默地走在街头,此时的朱雀街已华灯初上,夜市的热闹达到了高潮。 街头艺人的杂耍表演引得众人阵阵喝彩,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在这繁华的夜晚尽情享受着生活的乐趣。 可他们两人的心中被袁天罡的话所填满,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 李淳风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对相术的研究,一直以来,他都凭借着自己的观察力,在相术上取得了不少成就。 可袁天罡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或许只是表面的繁荣,真正的未来隐藏在更深之中。 他开始反思自己对大唐未来的乐观判断,是否过于片面。 张玄微的心中同样不平静。 他作为麻衣神相的传承者,一直对自己的相术充满自信。 但袁天罡的话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想起自己曾看到的大唐气运金龙盘旋之象,难道那只是一时的表象? 真正的危机正隐藏在暗处?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知欲,想要探究大唐未来的真正走向。 袁天罡看着两个陷入沉思的后辈,心中暗暗叹息。 他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们来说或许有些沉重,但这是他多年来钻研相术所看到的未来。 相术不仅仅是一种预测的工具,更是对天地规律和人生百态的深刻洞察。 大唐如今看似繁荣昌盛,但盛极而衰的规律却难以违背。 他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珍惜眼前的盛世,也为未来的变化做好准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越来越深,朱雀街的人群渐渐散去,店铺也开始陆续关门。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头的尽头。 袁天罡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说道:“天色已晚,各自回家。” “今日所说的话,你们好好想想。” 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去,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李淳风与张玄微对视一眼,各自道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心中都带着思考,脚步也变得有些沉重。 在这个夜晚,朱雀街头的这场相术之辩,让他们对大唐的未来认知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他们知道,这是袁天罡对他们进行了传承。 一个大公无私的相术传承,哪怕张玄微是麻衣派的传人。 相谜出来了,等着他们去解,等着他们去看。 何日看到未来,何日相术大成。 这也意味着,袁天罡的日子不多了。 第473章 兄弟的请求 尉迟敬德的府邸就在疗养院的一角。 近来,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豪迈,如今被这日益衰弱的身体消磨殆尽。 这天午后,他坐在书桌前,可眼神却有些涣散。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程咬金爽朗的笑声:“老黑,老黑,你在家不?” 尉迟敬德起身想要去迎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喊道:“老程,快进来。” 程咬金大步跨进书房,看到尉迟敬德略显虚弱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老黑,你这脸色可不大好啊。”说着,他上前一把扶住尉迟敬德,将他按回椅子上。 “老程,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尉迟敬德苦笑着说道,“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怕是以后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程咬金拍了拍尉迟敬德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老黑,你可别瞎想。咱们这些老兄弟,哪个身上没点伤病?挺挺就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世民身着便服,面带微笑地走进书房。 看到李世民,尉迟敬德刚想要行礼,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在这就别拘那些虚礼了,咱们兄弟之间,随意些。” 李世民走到尉迟敬德身边,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关切地问:“敬德,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大夫来看过了吗?” 尉迟敬德心中一暖,说道:“多谢陛下关心,太医来过了,开了些药,只是……”他欲言又止。 李世民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敬德,放宽心,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朕一定想办法解决。” 这时,程咬金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陛下,老黑,我听说新来了个按摩师傅,手法那叫一个绝。” “咱们不如去试试,放松放松筋骨,说不定对老黑的身体有好处。” 李世民一听,比并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却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陛下,老程,我就不去了。” “我这身子,实在没什么力气折腾。” 这可是头一遭,程咬金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讶:“老黑,你搞什么?平时你不是最喜欢这些放松的事儿了吗?” “大冷天的,去泡个热水澡,搓搓背,再让人按一按,多舒坦啊。” “你在家里憋着干什么?” 以往总是喜欢与程咬金插科打诨的尉迟敬德,这次却沉默了片刻,只是默默喝了一口茶,然后苦笑着说道:“老程啊,不是我不想去。” “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这身体,走两步就大喘气,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着,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和程咬金。 听到尉迟敬德的话,李世民和程咬金顿时沉默不语。 李世民心中一紧,担忧涌上心头。 对于生死之事,他是打心底里害怕,更何况,这是尉迟敬德啊! 那个在战场上如猛虎般勇猛无畏的尉迟敬德,那个曾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尉迟敬德。 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这位老兄弟真的离他而去,自己该如何面对。 还是程咬金率先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他一把搂过尉迟敬德的肩膀:“老黑啊,你说个蛋!” “咱们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刀山火海都不怕,怎么临老了,你先被这点小毛病给吓住了?就这点水平?” “什么狗屁走两步就喘气,痛快过一辈子就是了。俺老程要是你,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要爬到按摩床上才咽气。 “你这才哪到哪?” 程咬金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眼神认真地看着尉迟敬德,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尉迟敬德一下子就明白了程咬金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那好,既然老程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去一趟。” 李世民看着自己两个兄弟的眼神交流,他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他伸出手,将尉迟敬德扶到座位上,脸色罕见地阴沉了下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在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的印象中,李世民对他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亲切和蔼。 他们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君臣之间的情谊最为贴肉。 他们会装傻逗李世民开心,会在朝堂上活跃气氛,会在关键时刻为李世民说话,甚至不惜为他挡刀。 其实李世民心里都明白,这两人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既懂得如何站队,又懂得如何保身。 又怎么会是真的傻子?如今这般模样,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李世民难道是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吗? 从古到今,功成之后能让将军们安享太平的帝王,唯有他李世民一人! 他对兄弟们的情谊,日月可鉴。 可现在,他们两个却自顾自地说着悄悄话,摆明了是有事情求他。 就他们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 这把他李世民当做什么了? 两人沉默不语,李世民的眼神愈发难看。 他也坐了下来,对着桌子猛地一拍:“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你们两个遮遮掩掩来求我的吗?”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啊?” “朕快没朋友了,就只有你们了!” “你们有什么还要瞒着朕呢?” 说到这,李世民不由得扶着自己的额头,老泪纵横,“我就只有你们了啊,当了你们一辈子大哥,有什么事情还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只要你们开口,我这个当大哥的可以做到,那绝不推辞。” “在你们的眼里,难道是我这个大哥,也有什么说不得的吗?” 听到李世民的话,尉迟敬德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大哥,兄弟我求你件事!” 应到尉迟敬德的话,李世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说,兄无有不允!” “大哥,能不能让陛下把宝林从漠北骑兵学院先送回来,老弟可能时间不久了。” “临老,我想让宝林替我送终!” 李世民听到尉迟敬德的话点了点头。 “大哥知道了,大哥会让承乾,把你们的孩子都送回来,让他们好好陪陪你们!” 第474章 名震天下! 乾武十一年,春末的风依旧带着几分凛冽,呼啸着掠过漠北的草原,那广袤无垠的绿色海洋在风中翻涌,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豪迈。 在这片草原之上,矗立着一座意义非凡的学府——漠北骑兵学院。 它作为大唐第一所军校,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 学院的建筑风格粗犷,由巨大的原木和厚实的砖石搭建而成,墙壁上刻满了战马奔腾、大唐各位将军冲锋的浮雕,彰显着这里的热血。 从学院建立至今,时光悠悠流转,见证了一批又一批学子的蜕变。 这里既有大唐武勋世家的子弟,他们自幼在家族的熏陶下,对军事有着天然的热爱。 也有来自平民百姓家的报考学子,他们怀揣着改变命运的渴望,背井离乡来到这漠北之地,期望在这军校中寻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今,学院里的第一批武勋子弟,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成为了学院里的中流砥柱,化身为老师,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和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新一代的学子。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磨砺,也适应了漠北草原独特的生活节奏。 这里有寒暑假,这本该是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的美好时光,对他们来说却成了一种奢望。 回长安的路途遥远而艰辛,仅仅是单程,就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 加上火车还没有通向这里,回长安实在是太过于艰难。 他们担心长时间的离校会影响学生们的学业,这份责任感让他们毅然选择留在学院。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很多人已经在这漠北之地坚守了八年之久。 在这八年里,他们看着草原上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学子从初入学院时的懵懂少年,成长为英姿飒爽的骑兵。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不仅奉献了自己的青春,还在这里安家落户,将自己的根深深扎在了这片广袤的草原上。 他们的生活,与漠北草原紧紧相连,呼吸着草原上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 他们骑着矫健的战马,在草原上驰骋,教导着学生们骑射之术、战术谋略。 闲暇之时,他们会与当地的牧民们交流,了解草原的风土人情,品尝着美味的烤羊肉,喝着香醇的马奶酒。 他们往大唐的军中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人才,这些人才为大唐的边疆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漠北骑兵学院中,有五位声名远扬的人物,他们被誉为“五虎”。 为首的是秦叔宝之子秦怀玉,他继承了秦琼的英勇,骑在马上时,仿佛能看到当年秦叔宝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 其次是尉迟敬德之子尉迟宝林,他身形魁梧,力大无穷,手中的钢鞭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让人望而生畏。 单雄信之子单天常,为人豪爽仗义,交友广泛,他擅长使用长枪,常常在战斗中出其不意地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程咬金之子程铁牛,性格直爽,憨厚可爱,手中的大锤使得炉火纯青,虽然招式看似简单,但威力大,让人难以抵挡。 罗成之子罗通,长相英俊,风度翩翩,且智谋过人,在战场上不仅能勇猛杀敌,还能冷静分析战局,制定出精妙的战术。 这“五虎”都正值而立之年,他们处在人生的黄金时代,精力充沛。 在他们的带领下,学院里形成了一股奋勇争先的良好氛围。 就在这春末的一天,时任骑兵学院院长的李思摩收到了来自陛下的旨意。 那是一封用绸缎包裹的信件,上面盖着象征着皇权的玉玺大印。 李思摩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放假!” 他便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朝廷中的那些老将们,多年来南征北战,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岁月不饶人,他们的身体和精力都已大不如前,脚下的这条路,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陛下这道旨意,既是对这些在漠北坚守多年的老师们的关怀,也是在为大唐的未来布局,让这些优秀的军事人才有时间回到长安,为朝廷培养更多的后备力量。 与此同时,在大唐的都城长安,一件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悄然发生。 一部由张三拟定的法律,在大唐的土地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三,这个名字听起来再普通不过,在大唐的每一个村子里,或许都能找出七八个叫张三的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名字,在这乾武十一年,却如雷贯耳,名震天下。 这真是应了一句话。 今日的无名之辈,谁知道来日会不会名震天下? 张三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在此之前,众人从未听说过朝廷里还有一个叫做张三的大官。 他就像是一颗突然升起的新星,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而这一切,都源于李承乾很早以前交给他的一项重任。 李承乾怕大唐的百姓在不合理的制度下生活得十分艰辛。 于是,他找到了张三,让他编撰一部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法律。 张三领命后,便一头扎进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中。 多年来,他走访了无数的百姓,了解他们的生活疾苦,倾听他们的心声和诉求。 他查阅了大量的典籍资料,参考了历代的法律制度,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努力,终于完成了这部举世瞩目的大唐劳动法。 这部劳动法,是大唐历史上的一座丰碑,它是唯一一部真正站在百姓这边的法律。 其中的每一条规定,都是对百姓的关怀与尊重。 例如,法律中明确提到,若是工人对现有薪资不满意,可以选择罢工来提高自己的工资。 这在以前,是百姓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过去,工人只能默默忍受着微薄的薪资,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否则就会面临被解雇甚至是被官府惩罚的风险。 而现在,他们拥有了维护自己权益的武器,这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若是百姓对工作时长不满意,感觉没有自己的时间了,也能用罢工的方式,来增加自己的休息时间。 法律规定,一天上工的时间,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每五日休两日。 这一规定,让百姓们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去陪伴家人,去享受生活的乐趣,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这部劳动法中,还包容了许多以前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其中最让百姓们感到振奋的是,若是觉得官府做的不好,朝廷鼓励百姓举旗游街,围堵官府。 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朝廷立刻罢免官员。 这一规定,极大地提高了百姓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让他们拥有了监督官员、参与政治的权力。 在过去,百姓们对官府的决策只能唯命是从,哪怕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现在,他们有了反抗的权利,有了为自己争取公平正义的途径。 此等法律一出,天下震动。 大唐的地方官员们无不人心惶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百姓的监督。 每一位官员出门,都要对着百姓面带笑意,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就引发百姓的不满,导致有人游街围堵官府,让自己丢了头上的官帽。 而对于百姓来说,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一个个心潮澎湃。 百姓拥有罢免官员的权力,这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今,这一梦想却变成了现实,他们感受到了朝廷对他们的重视,对他们的尊重。 这部劳动法,就像一场及时雨,滋润了大唐百姓干涸的心田。 它让百姓们看到了一个更加公平、公正、和谐的大唐。 李承乾也因为这部劳动法,收尽了天下民心。 在百姓们的心中,李承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他们的大救星,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现在,大唐的百姓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拜那些虚无缥缈的天上神仙。 他们的家里,挂的都是大唐的官员画像。 在这之前,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的画像,早就成为了家家户户的首选。 曾经被人们奉为辟邪驱鬼的神荼郁垒那些画像,早已被百姓们放在角落。 第475章 拜人不拜神 乾武十一年间,大唐如日中天,盛世繁华,光芒万丈。 在这风云激荡的时代,一桩桩大事如璀璨星辰,镶嵌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熠熠生辉。 吝大福瞅准了大唐百姓对贞观时期文武百官的崇敬之情,他便趁机开放了贞观时期文武百官大全画像售卖。 一时间,这些画像如同春日里的繁花,绽放在大唐的大街小巷。 其中,描绘李世民与李承乾的画像最为出众,画工精湛,栩栩如生,将二位的威严与气度都融入了笔墨之间,一经推出,便供不应求,被民间戏称为“甲上之像”。 乾宇商会借此东风,赚得盆满钵满。 众人皆以为李世民和李承乾的画像价格高昂,入手艰难,却未曾察觉,到最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幅。 原来,乾宇商会本就采用不限量供应的策略,以满足百姓对两位大唐核心人物的爱戴。 百姓们对此也并不计较,毕竟能将两位陛下的画像迎进家门,是何等荣耀之事。 在寻常百姓家中,门口张贴着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的画像,推门而入,堂屋之上,李世民和李承乾的画像并列高悬,接受着百姓的供奉。 而周边的画像,则依着个人喜好搭配。家中有孩子立志学文的,便挂上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文臣的画像。 若是家中孩子向往武学,便会挂上李靖、李积、侯君集等武将的画像。 而那些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更是追求极致,收集全套二百五十六位贞观文武百官的画像。他们专门在家中辟出一间房子,精心布置,将这些画像一一悬挂。 每逢佳节,全家老小齐聚于此,庄重祭拜,缅怀这些为大唐立下不朽功勋的大唐文武。 在他们心中,神仙虽被传颂得神通广大,却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而这些贞观名臣,皆是真实存在,他们的故事在民间口口相传,家喻户晓。 有这些先辈的“守护”,仿佛任何鬼怪、霉运都不敢靠近家门。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到了乾武十一年,六月初二。 这一天,侯君集,这位为大唐征战半生的老将,溘然长逝。 消息传来,李世民悲痛万分,再次痛哭流涕。 侯君集自追随李世民以来,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玄武门之变中,他坚定地站在李世民身边,为其出谋划策,助力李世民登上皇位。 贞观年间,他又领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是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 如今老将离去,李世民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 李积、尉迟敬德、程咬金、苏定方等一众将军,听闻侯君集去世的噩耗,纷纷赶来吊唁。 此时的尉迟敬德,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已经难以独立行走。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前来,只为送老友最后一程。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听力也逐渐下降,旁人跟他说话,他时常听不太清。 李积,这位老将中身子骨最为硬朗的,此时默默地承担起照顾尉迟敬德的责任,就连尉迟敬德的轮椅,都是他亲自来推。 他的身影高大而沉稳,向世人展示着大唐老将们的坚韧。 李璟佑,目睹着这一切。 他渐渐明白,所谓白事,便是有人去世。每一次的白事,都意味着阿翁的朋友少了一个。 他知道阿翁心中的难过,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他难以想象阿翁要承受多少次这样的悲痛。 李承乾,给予了侯君集极高的死后哀荣。 侯君集陪葬昭陵,追封荣誉,朝廷为其停朝三日。 李承乾虽性格暴躁,但对大唐、对自己,始终忠心耿耿。 他的离去,是大唐的一大损失,这份死后的尊荣,是他应得的。 乾武十一年初,李承乾昭告天下,今年年底即将举办元日盛典。 这一次的元日盛典,与以往不同,大唐在多年的开疆拓土之后,国力强盛,版图达到了历史之最,周边国家纷纷被吞并,曾经万国来朝的盛景已不复存在。 但正因如此,百姓们对此次元日盛典充满了期待,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空前规模的盛会。 乾宇商会也早早开始筹备,整整忙碌了一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其准备之充分,让人难以想象。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战场,薛仁贵迎来了一场意外的大捷。 他领军大破阿拉伯,捡了一个大便宜。 当时的阿拉伯正处于改朝换代的动荡时期,当政的是哈里发阿里,其王朝被阿拉伯人称为阿里王朝。 薛仁贵的军队如同天降神兵,一路势如破竹,直插阿拉伯王朝的首都。 这场战役的顺利程度,连薛仁贵自己都始料未及。一座座城池在他的铁骑之下,如同探囊取物,轻易被攻克。 不知不觉间,大军竟然打到了阿拉伯帝国的首都麦地那。 麦地那也由此迁都库法,改名新麦地那。 此时的阿里,正率领主力部队在赫鲁宛用兵,国内兵力空虚,根本没有军队能够阻挡薛仁贵的两万骑兵。 阿里知道局势危急,为了避免被唐军纠缠,无奈之下,只好签下了三十二条条约。 根据条约规定,阿拉伯每年都需要向大唐缴纳巨额的物资和财富。 这一决定,让阿拉伯百姓痛苦不堪,沉重的赋税如同大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阿里却并不在乎百姓的疾苦,他心中所想的,是先争取时间,等国内局势稳定,实现一统之后,再积蓄力量,对付大唐。 在他看来,只能暂时牺牲百姓的利益,再苦一苦百姓了。 而大唐这边,在筹备元日盛典的同时,也在积极巩固着新开拓的疆土,加强与周边地区的交流与融合。 国内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发展,文化艺术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诗歌、绘画、音乐等领域人才辈出,佳作频传。 长安城内,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来自不同地区的商人和旅人穿梭其中,带来了各地的奇珍异宝和独特文化。 在元日盛典的筹备过程中,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一片忙碌而欢乐的氛围之中。 工匠们精心雕琢着庆典所需的装饰品,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和彩带,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百姓们也纷纷为盛典做着准备,他们购置新衣,准备美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共同见证大唐的辉煌。 第476章 悄悄话 袁天罡,这位在大唐声名远扬的奇人,如今也已垂垂老矣,身体每况愈下,连行走都成了奢望。 朝廷体恤他,特意为他发了一把轮椅。 本来看他这虚弱的身体状况,李淳风满心担忧,实在不想带他来参加元日大典,生怕路上有个闪失。 可袁天罡却态度坚决,眼神中透着执拗,他紧紧抓住李淳风的衣袖,声音略带颤抖却又无比坚定:“我一定要去,我害怕,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参加元日大典了。” 李淳风看着他那满是渴望的眼神,心中一软,终是点头应允。 于是,李淳风和张玄微小心翼翼地推着袁天罡,缓缓穿过长安的大街小巷。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虽不炽热,却也带来丝丝暖意。 朱雀大街上,早已张灯结彩,红绸飘舞,花灯高悬,五彩斑斓的装饰将街道装点得格外喜庆。 百姓们身着新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或携家带口,或成群,手中拿着各种小玩意儿,欢声笑语回荡在整条大街上。 有卖糖人儿的小贩,那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引得孩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吵着闹着要父母买下。 还有卖烟花的摊位,各式各样的烟花摆放得整整齐齐,摊主热情地向过往行人介绍着。 袁天罡坐在轮椅上,原本黯淡的双眼此刻却熠熠生辉,他咧着嘴,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他在这长安城中历经无数岁月,这繁华的街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一度觉得有些看厌了。 可如今,在这生命的暮年,他却发现怎么也看不够,哪怕自己是个修道之人,追求超脱尘世,可面对这片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舍不得离开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街边的店铺、行人,像是要将这一切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李淳风和张玄微两人,稳稳地推着袁天罡,沿着朱雀大街,一步步朝着大明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有人知道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就是大唐的国师袁天罡。 走进含元殿,坐轮椅来参加大典的并非只有自己,人数还真不少。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尉迟敬德,这位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唐黑战神,此刻也坐在轮椅上。 不少大臣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瞟向尉迟敬德,感慨无比。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大老黑将军,如今也会被岁月的痕迹所侵蚀,变得如此虚弱。 尽管尉迟敬德面带笑意,可那苍白的脸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当真应了那句“岁月不饶人”。 含元殿内,大臣们早已按照官职大小依次落座,所有人都到齐了。 与上一次元日大典相比,却也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哀伤。 就连那一直主持元日大典的房相,如今也已换成了齐先生。几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相互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微微点头,那眼神交汇间,诉说着多年的情谊和对岁月变迁的感慨。 随着一阵庄严肃穆的鼓乐声响起,太上皇李世民和陛下李承乾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含元殿。 讲完新年贺词后,元日大典的宴会正式开始。 今年的元日大典,没有任何外国使臣前来,整个宴会现场一片和睦,少了以往的外交周旋,多了几分轻松与自在。 袁天罡坐在席间,起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伸出干枯如柴的手,拿起一旁的打包袋,开始默默地打包桌上的菜肴。 他的动作缓慢而又专注,每一道菜都仔细地挑选。 狄仁杰坐在不远处,看到袁天罡的举动,不禁愣了一下,盯着看了半天。 今日这般盛会,机会难得。犹豫再三,狄仁杰终于还是拿起了自己准备好的打包袋,精心挑选了两份菜肴装了进去。 当他打包完,抬起头时,不禁惊讶地发现,竟有不少官员都和自己一样,纷纷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打包袋。 一时间,殿内打包的场景颇为壮观。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面子这种东西,在这一刻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元日盛典可不是年年都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将这些精美的食物带回家,给街坊邻居尝尝,也是一件美事。 在含元殿里丢掉的那点面子,回到家中,和邻里分享美食时,便能找回来了。 而且,当大家都开始这么做的时候,也就没什么丢不丢面子的顾虑了。 元日盛典上采用的是一人一个小桌子的分餐制,这样既干净卫生,又能让每个人都尽情享受美食。 这些菜都是请了长安城中颇有名气的大掌厨精心烹制而成,每一道菜都蕴含着独特的风味。 平日里,百姓们在外面酒楼吃一顿这样的美食,花费可不少,而今天,大家却能在这含元殿中吃喝,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盛宴。 坐在上位的李世民,此刻正逗弄李璟仪。 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在殿内回荡。 而李璟佑则已经和个小大人一样,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模有样地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他的眼神中透着兴奋,时不时地张望着周围的热闹场景。 对于官员们打包这么多吃的,李璟佑还是有些小小的心疼。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东西都是从自家拿出来的,看到这么多被打包带走,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他偷偷看了一眼李承乾的反应,却发现,李承乾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还一直满脸笑意地摆手,热情地让官员们多拿点,回去分给街坊邻居都尝尝。 这些食物对于官员们来说,不仅仅是一顿美味,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增进君臣之间的感情,也让这份喜庆的氛围能够传递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宴会进行到一半,李承乾站起身来,亲自走下高台,手中端着酒杯,准备给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一一敬酒。 他面带微笑,每走到一位大臣面前,都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祝福,并且让他们保重身体。 当李承乾走到袁天罡面前时,袁天罡木木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帝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多年以后大唐的风云变幻。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嘴里不断地喃喃道:“陛下,陛下!”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李承乾看着袁天罡这副木愣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的嫌弃。 他温和地对着袁天罡说了一句:“朕在呢!” 袁天罡听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李承乾。 李承乾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握住了袁天罡的手。 感受着袁天罡那瘦弱干枯的手上传来的微弱拉力,李承乾心中一动,他微微俯下身,将耳朵附到袁天罡嘴边。 李淳风就站在一旁,只见袁天罡小声地在李承乾耳边说了些什么,话音刚落,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大变,原本充满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 他的眼神中闪过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李承乾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看着袁天罡,有疑惑、有担忧,更多的是对未来未知的凝重。 他对着袁天罡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国师,朕明白了。” 随后,他转身回到高台,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宴会的正常进行,与大臣们谈笑风生,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477章 星落元夜 大唐,这盛世风华,熠熠生辉。 袁天罡,身为虚衔国师,虽无朝堂上的显赫权势,却也有着窥探天机、守护国运的任务。 他掌管着太史局与司天台,这两个部门是大唐的天眼,观测着王朝兴衰。 司天台规模宏大,人员众多,各司其职,每日忙碌于天象观测、数据记录与历法推演。 平日里,皆是李淳风在其中周旋协调,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淳风凭借着自己对天文星象的天赋与热爱,在司天台中树立起了威望,众人对他既敬重又钦佩。 而太史局,虽只有袁天罡、李淳风与张玄微三人,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默契。 这里虽小,却摆满了珍贵的古籍、精密的天文仪器,以及他们多年来绘制的星图。 每一张星图都凝聚着他们无数个日夜的心血,每一个符号都记录着他们对奥秘的探索。 含元殿内,灯火辉煌,丝竹声声,君臣同欢,共庆新年。 可盛宴终有落幕之时,当宴会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张玄微目光复杂地看向袁天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随后罕见地没有与他们一同回去,而是选择独自踏上归家之路。 他的背影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很快便消失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李淳风来到袁天罡身边,本打算送他回那略显冷清的居所。 袁天罡却摇了摇头,“回太史局。” 在袁天罡心中,太史局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那里有他一生的追求,有他与李淳风共同度过的无数个日夜。 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他们的回忆,每一件器物都承载着他们的梦想。 比起那冷冰冰、毫无生气的屋子,太史局才是他的家,是他灵魂的栖息之所。 李淳风无奈地笑了笑。 他细心地为袁天罡盖上一层厚厚的毯子,轻轻推着轮椅,朝着太史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寒风凛冽,但李淳风的心中却疑惑无比。 “老袁头,你刚刚和陛下说了什么?怎么陛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要被你牵连了!” 李淳风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在寒风中回荡。 袁天罡双唇紧闭,眼神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他不能道出,李淳风也不觉得尴尬,依旧在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这寒夜的寂静与心中的不安。 他们来到了太史局。李淳风本想推着袁天罡在屋内生个火炉,让这寒冷的屋子变得温暖起来。 可袁天罡却再次摇了摇头,声音微弱。 “淳风,去观星台。” 李淳风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大冷天的,观星台上寒风刺骨,更何况他们才刚从外面回来,身子还没暖热乎。 李淳风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老袁头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冷的天去外面干嘛?” “我说啊,还不如生个炉子,舒舒服服地暖和暖和呢!” “真拿你这个老头子没办法。” …… 嘴上虽抱怨不停,李淳风的双手却稳稳地推着轮椅,向着观星台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李淳风走的很慢,袁天罡只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头顶。 登上观星台,寒风扑面而来。 袁天罡缓缓睁开双眼,那浑浊的目光瞬间被夜空中的漫天繁星点亮。 他的眼神在浩瀚星空中穿梭。 很快,他便锁定了一颗摇摇欲坠的星辰,那是他自己的相星。 凝视着这颗星,袁天罡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不舍,也有一丝坦然。 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命数——大限将至,就在今晚。 在这生命的尽头,袁天罡看着身旁的李淳风,心中五味杂陈。 李淳风,这个他唯一的弟子,就如同他的亲生儿子一般。 他看着李淳风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如今能独当一面的相术大家。 他有满腹的星象知识、占卜之术,恨不得一股脑儿全部传授给李淳风。 他希望李淳风能学会趋吉避凶,安稳度日。 他想告诉李淳风,如何通过星象的变化预测国运的兴衰,如何运用相术为世人指点迷津。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世间的功名利禄、奇术异能,在生死面前,都变得如此渺小。 李淳风一只脚随意地搭在观星台的墙台上,仰头望着星空,伸手摸向怀中,本想给自己丢两颗奶糖解解馋。 这奶糖,是他平日里的最爱,每当遇到烦心事,或是观测星象疲惫时,吃上一颗,便能让他心情愉悦。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糖袋时,却发现只剩下两颗了。 他剥开一颗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可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涩。 他转过头,眼眶透着红意,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师父,你吃不吃糖啊?还有一颗?” 这一声“师父”,显得格外让人诧异。 袁天罡听到这声“师父”,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容,那是欣慰,也是不舍。 他想要回应,可他说不了几句话了,他想要说些有意义的。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李淳风招了招手。 李淳风急忙走到袁天罡跟前,缓缓蹲下身,凑近袁天罡。 袁天罡费力地从毯子下面拿出在元日宴上打包来的美食。 “拿着,热一热,明天吃”我怕你以后照顾不好自己。” 袁天罡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这个老头,不希望你多有出息……只希望你以后不管怎么样,好好的就行,吃好喝好,那些相术啊,不想学就不学了,无用之物而已。” 说完这些话,袁天罡的呼吸愈发微弱,进气少出气多。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可仍紧紧地盯着李淳风,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李淳风双手颤抖着接过打包带,紧紧握住袁天罡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有力,如今却变得如此干枯、冰冷。 袁天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李淳风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为师……舍不得啊!” 话音刚落,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彻底没了气息。 就在这一刻,夜空中一颗星辰骤然坠落,划破寂静的夜空,那星辰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黑暗之中,就如同袁天罡的生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李淳风感受着袁天罡的手在自己掌心无力,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他轻轻将袁天罡的手放回毯子下,重新为他盖好,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他的手指颤抖着打开袁天罡为他打包的美食,尽管腹中早已饱胀,可看着那些熟悉的菜肴,依旧能感受到余温,那是师父的温度,是家的味道。 他们师徒二人平日里口味不同,吃饭时各选所好,从未想过为对方考虑。 而此刻,这份打包,让李淳风悲从中来,泪水不停地滑落。 他看着这些菜肴,看到了袁天罡在宴会上为他挑选食物的样子。 没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如今却已经成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颤抖着双手将盖子盖好,再次拿出那颗奶糖,声音带着哭腔问道:“老袁头,你还吃不吃糖了?” 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无尽的沉默。 李淳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老袁头,你这不当人啊!” “你死在今天,我以后还怎么过年啊?” “老袁头,你活过来,你明天死好不好?”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观星台上回荡,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第一次见到袁天罡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而袁天罡则像一位慈父,耐心的引导他走进相术的世界。 李淳风紧紧抱着袁天罡的遗体,像个无助的孤儿,久久不肯放手。 “师父……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第478章 陪葬乾陵 观星台,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它的轮廓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清晰,高耸的台基,古朴的栏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观星台阴暗的拐角处,张玄微静静的站在那里,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身影被黑暗笼罩,唯有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张玄微看着李淳风抱着袁天罡的遗体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自己师父临终前的那一刻,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师父那慈祥而又虚弱的面容,以及自己当时的无助与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想到这里,张玄微伸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就灌了两大口。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度数极高的小白干,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瞬间点燃了他的五脏六腑。 只见张玄微两口小白干入肚,脸上瞬间泛起红意, 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一袭白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身姿依旧潇洒非凡,可此刻却难掩内心的悲伤。 他只觉得悲从心来,这种悲伤无法抑制,最终化作了一阵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 笑声在观星台上回荡,带着几分凄凉,几分洒脱。 酒性诗性大发,他猛地拔出腰间配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又坚定,与这浩瀚的星空开始了对话。 他开始在这观星台上舞了起来,脚步轻盈而又灵动,手中的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一道道剑花在这星夜下绽放开来。 他一边舞剑,一边吟诗,声音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元日宫闱笑语哗,宴终星夜赴台涯。” 随着诗句的吐出,他手中剑花一抖,将这元日的欢乐与此刻的悲伤一同斩断。 “相星暗隐知将逝,妙术长怀未及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感慨。 “往昔同研天奥秘,今朝独望泪盈襟。”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像是在说袁天罡,又像是在说自己的师父。 “从此阴阳途路远,徒留旧忆梦中寻!” 最后一句诗出口,他的声音变得决绝,手中的剑花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他对天出剑,将所有人生的别离之痛,都寄托在这一剑之上。 观星台上,一个死人,袁天罡静静地躺在轮椅里,仿佛在沉睡。 一个痛哭,李淳风的哭声撕心裂肺,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不停地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一个舞剑,张玄微的身影在剑花与月光中若隐若现,他的诗与剑,成为了这悲伤氛围中的一抹独特的色彩。 李淳风看着舞剑吟诗的张玄微,心中不由得好受了很多。 在这个世上,能理解他此刻心情的人,也只有张玄微了。 不然,他真的会觉得无比孤独。 那种失去师父的痛苦,要将他吞噬,而张玄微的出现,给了他些许慰藉。 张玄微一诗落音,快速收回手中长剑,反手置于身后。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出现了汗珠,可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澈。 他看着李淳风,说道:“李淳风,哭着这么伤心做甚,你师父看着你呢!”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师父,也在看着我呢!” 他微微仰头,望向星空。 “我们学道之人,自有因果,无需如此。” 他试图用道家的理念来安慰李淳风,也在安慰自己。 “莫要悲伤,你师父看见了也不开心,你看,你师父还是很疼你的。”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李淳风,“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师父疼,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淳风听到张玄微的话,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应张玄微,又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他推着袁天罡的遗体,朝着张玄微走去。 张玄微看到振作起来的李淳风,点了点头, “淳风,就停尸在这太史局。” 李淳风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不必停尸,他以前就说了,如果他死了,就直接给他烧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袁天罡当时说这番话时的情景,袁天罡的眼神中透着洒脱。 “省得停尸的时候,屎尿横流,影响了他这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到李淳风的话,张玄微点了点头。 “也好。” 他说道,“你不要难过,这太史局,还有我在呢,不是就你一个人,生离死别,人之常情。” 他拍了拍李淳风的肩膀。 “以后的路,我张玄微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日后,还请多多担待了!” 说完,张玄微对着李淳风行了一个礼,仿佛许下一个承诺。 看着突然正式起来的张玄微,李淳风知道,他这是怕自己难过。 于是,李淳风也恭恭敬敬地对着张玄微行了一个礼。 从这一天开始,李淳风再也没有嘻嘻哈哈了。当袁天罡死去的那一刻,李淳风才真正成为了大人。 就和张玄微一样,有人庇护的人,不管多大,永远是个孩子,可当要自己庇护自己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在一瞬间长大。 乾武十一年元日夜,大唐国师袁天罡逝去。 这个消息在朝堂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在那些朝堂官员的眼中,袁天罡或许只是一个有些神神叨叨的神棍。 然而,在民间,这个消息迅速传开。 袁天罡,在民间可是有着极高的威望,他的相术、他的预言,都被百姓们传颂着。 他的离去,让无数百姓感到可惜。 不过,李承乾知道了袁天罡逝去,并且已经被火化的消息后,还是给出了哀荣。 哪怕袁天罡在一些官员的眼里是一个神棍,但他的才能,李承乾还是看在眼里的。 何况,袁天罡临终前和他说的话,也被他记在了心里。 于李承乾下令以三公之礼下葬,将袁天罡的骨灰陪葬乾陵。 这道旨意,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袁天罡作为贞观的臣子,却获得了第一个陪葬乾陵的资格。 这让不少人心中都有些羡慕。 第479章 一起去搓个背吧 乾武十二年,初夏的清晨,日光柔和地洒落在咸阳城中。 微风轻拂,街边的垂柳依依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太平盛世的安宁。 可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悲痛的哭声,打破了天策府的宁静。 程咬金,此刻满脸泪痕,脚步踉跄地朝着天策府内冲去。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引得府中的侍卫纷纷侧目,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时,李世民正在书房中教李璟佑写字。 他握着李璟佑的小手,耐心地指导着毛笔的走势,轻声说道:“写字如做人,要一笔一划,稳稳当当。” 李璟佑认真地点点头,努力模仿着李世民的动作。 程咬金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传了进来:“太上皇,太上皇!” 李世民的心中猛地一紧,手中的毛笔差点掉落。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望向门口,只见程咬金满脸泪水,双手不断地抹着眼泪,几乎是哭喊着:“老黑走了,老黑走了啊!陛下!”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刚刚还带有笑意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幸好李璟佑反应迅速, 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世民扶着额头,紧闭双眼。 程咬金见状,急忙凑上前去,焦急地问道:“太上皇,太上皇!你没事?” 李世民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朕没事,朕知道了,扶着朕,去看看尉迟将军。” 程咬金哭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李世民,朝着尉迟府走去。 李璟佑心中担忧,生怕阿耶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连忙跑去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叔叔。 三人不敢耽搁,匆匆跟在李世民和程咬金身后,一同前往尉迟府。 一路上,李世民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 他想起了初遇尉迟敬德时,那个勇猛无畏、浑身散发着豪爽之气的汉子。 在战场上,尉迟敬德总是冲锋在前,为他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 玄武门之变时,尉迟敬德更是不顾生死,力保他登上皇位。 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生死与共的情谊,仿佛就在昨天。 只见尉迟府内一片素白,满府都挂满了白布。 尉迟宝林头上系着白布,满脸悲戚地急忙出来迎接李世民。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李世民看着尉迟宝林,心中感慨万千。 他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啊,长大了,你阿耶不在了,以后,你要撑起你家里了!” 尉迟宝林强忍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太上皇,我阿耶,是昨日晚上去的!” “去时只在床头发现了一封写给太上皇您的遗书。” “最后,他喊了一句秦王殿下。” 李世民接过那封厚厚的遗书,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他这个大老粗,难为他写了这么多,难为他写了这么多啊!写的估计都烦死他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有泪水悄然滑落。 他把遗书小心地放入怀中,一步一步地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中,尉迟敬德的家眷们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看见李世民来了,纷纷行礼。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尉迟敬德为了大唐,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尉迟敬德的身上盖着白布,停尸于此。 李世民走到正厅门口,看着正中央停尸的位置,脚步却突然停住了。 他的心中还有不敢面对现实的逃避。 他对着正厅里的人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尉迟敬德的家人见状,都感到十分惊讶,连忙还礼,纷纷说道:“太上皇,您这是干什么?” “是啊,太上皇!” 他们一个个都不明所以。 李世民悠悠开口道:“诸位,朕想麻烦你们一件事,能不能让朕和尉迟将军单独待半个时辰,打扰到你们了。” 听到李世民都这么说了,身后的尉迟宝林立刻一挥手,众人虽然都有些不舍,但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尉迟宝林对着李世民和程咬金行了一礼,说道:“太上皇,程将军,你们聊。” 李世民看了尉迟宝林一眼,说道:“好,好孩子,去。” “是!太上皇!” 尉迟宝林关掉了正厅的大门,只留下李世民和程咬金二人。 李世民缓缓走到尉迟敬德的身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拉开了那条白布。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虽然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但李世民却觉得,尉迟敬德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他们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尉迟敬德挥舞着长鞭,大喊着:“秦王殿下,末将在此!” 李世民放下白布,闭上了眼睛。 脸上无悲无喜。 程咬金见李世民这个状态,心中担忧无比,说道:“太上皇,节哀啊!” “朕知道,朕就是想看看,想看看而已。 ” “他真的走了啊?” “可是朕心里不痛啊,和做梦一样,朕怎么感觉,老黑还在我们旁边和我们说话呢?” 李世民的声音平静无比。 他缓缓坐在尉迟敬德的身旁,他轻轻地抚摸着尉迟敬德的手。 尉迟敬德的手冰冷无比,李世民紧握着久久不放。 “老程啊,等会我们去搓个背?” 一旁的程咬金听到李世民的话,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有点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太上皇,等会老臣陪你去搓背,等会就去!” 李世民看着尉迟敬德那冰冷的手,他不敢再掀开那条白布看了。 尉迟敬德的脸已经僵硬的不像他的。 这不是尉迟敬德。 真正的尉迟敬德,在他李世民的脑海里活着呢。 就在他身边呢。 一时间,李世民有些恍惚,他知道尉迟敬德是真的死了,但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确认。 哪怕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坐了许久,未发一言。 然后才缓缓起身。 程咬金看着李世民这个状态,心中担忧无比。 “太上皇,您?” “我什么?” 李世民看了一眼程咬金。 “走,老程,在这也没意思,一起去搓个背!” 第480章 秦王失执槊人 松鹤楼二楼,弥漫着独属于夏日午后的慵懒气息。 朱大爷、刘大爷和赵大爷三人赤膊并排而坐,身旁的小桌上,摆放着几盏粗瓷大碗,里面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只在碗沿留下一圈淡淡的茶渍。 他们的肩头,随意地搭着搓澡的浴巾,那浴巾的颜色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却见证了他们无数个忙碌的日子。 夏季不比冬季,澡堂的生意冷清了许多。 平日里人来人往、热气腾腾的景象不再,如今一整天也搓不到几个背。 这反倒让几位大爷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于是他们便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李世民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哟,太上皇您来了啊?今天还是洗浴一条龙吗?” 朱大爷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因地位悬殊而生的拘谨,反倒透着几分老友重逢的热络。 这几年,李世民、程咬金等人常来这松鹤楼洗浴,一来二去,便和这三个大爷混熟了。 在这小小的澡堂里,身份地位被抛诸脑后,大家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享受着片刻的放松与惬意。 “是啊,还是一条龙,老了,还请轻点,不受力了。” 李世民笑着回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温和。 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往泡澡的地方走去,可却发现三个大爷坐在原地,迟迟未动。 李世民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怎么没动静了?” 朱大爷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看向李世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太上皇啊,老朽怎么瞅着少了一人啊?那黑将军怎么没来啊?” 朱大爷这话一出口,整个二楼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世民和程咬金两人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们此刻的情绪。 过了许久,李世民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老朱,他不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昨天走了。” 听到李世民的话,三个大爷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逐渐转为悲痛。 他们虽然只是普通的百姓,整日在这澡堂里忙碌,可也听闻过尉迟恭的赫赫威名,这几年下来大家也都是朋友了。 如今听闻他的死讯,心中也是一阵难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大爷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太上皇节哀啊。” 说罢,他转头看向赵大爷,“老赵,今天,你可没生意了,去歇着。” 老赵轻轻摸了摸自己肩上的搓澡巾,那动作仿佛是在抚摸一位多年的老友。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落寞:“怎么?没生意我就不能一起聊聊天吗?”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越来越少了,能聚在一起聊聊天,就是人生快事了啊!” “说的在理!” 刘大爷在一旁附和道,声音里也透着几分感慨。 这一次的搓背,与往日截然不同。 大家都沉默不语,整个澡堂里只有水的流动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叹息声。 洗完澡出来的李世民,身上没有了往日那种轻松愉悦之感,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他与程咬金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依旧热闹非凡,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可此刻的李世民,却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 走着走着,前方围满了一群人,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 李世民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正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书。 他的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时不时地拿下来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位老者,便是咸阳城最有名的说书人——弦音客。 平日里,他的说书场总是座无虚席,想要听他说书,还得提前买票。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竟在这热闹的街道之上摆起了场子。 李世民只觉得心中孤独无比,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鬼使神差地便带着程咬金朝着人群走去。 他想在这喧嚣中寻得一丝慰藉。 弦音客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话说那秦王只带数十骑,便去钓那窦建德十万大军。”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只觉秦王太过于冲动。”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感染力,将听众们都带入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却未想,秦王只是一笑,便开口道。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此一句,当真是霸气非凡。” 弦音客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李世民当年的神态动作,那惟妙惟肖的表演,引得台下的观众纷纷叫好。 “那执槊者,便是那黑脸将军尉迟恭。” “只见他大笑着出声,力挺秦王。” “无多废话,只是一句。” “末将愿往!” 弦音客的声音陡然提高。 李世民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听着弦音客讲述那段三千破十万的辉煌战绩。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弦音客,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程咬金时不时地转头看向李世民,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如今尉迟敬德离世,他怕李世民会承受不住这份打击。 可李世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就是这样,程咬金才担心。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了很久很久。 直到说书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李世民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从腰包里拿出一袋银子,大步走到弦音客面前,递了过去。 弦音客看着这满满一袋子的银钱,心中一惊。他掂量了一下,估摸着这袋银子不下百两。 如此出手阔绰的人,可不多见啊。 而且看着眼前之人的样子,弦音客越看越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李世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弦音客一眼,便转身离去。 程咬金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将李世民送回府后,见到了李泰、李治,程咬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自己的家。 可当李世民一踏入自家门口时,脚步却突然停住了。 李泰李治都不解的回头看向了自己的阿耶。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说书人刚刚说的场景。 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意识到,从今日开始,秦王失执槊人。 他再也不会天下无敌了。 第481章 发展中的大唐 弦音客怀揣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手中的钱袋上,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如野草般疯长。 刚刚那个出手阔绰的人,实在是太眼熟了,熟悉到他觉得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可那名字却像被一层迷雾笼罩,怎么也抓不住。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钱袋上精美的刺绣,指尖感受着丝线的细腻纹理。 作为乾宇商会的一员,他对这些细节再熟悉不过。 乾宇商会出品的东西,向来都是品质与奢华的象征,就这一个小小的钱袋子,造价便不菲。 出手如此大方,还带着乾宇商会专属印记的人,自己竟然毫无印象,这让弦音客满心苦恼。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拼命搜索着记忆的角落,试图找到与那人相关的蛛丝马迹。 过往的说书生涯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无论怎么回想,都无法将眼前的形象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人重合。 回到家中,弦音客习惯性地走向供奉着画像的案台,拿起三炷香,点燃后,恭敬地对着画像拜了三拜。 当他直起身子,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正中间那幅画像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为恍然大悟。 “秦王!李……李世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些在民间流传中听过无数次的故事,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难怪那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难怪自己觉得如此眼熟,原来刚刚站在面前的,竟是叱咤风云的唐太宗李世民! 大吉!大吉啊! 与此同时,在京城长安,尉迟敬德逝世的消息随着李承乾的一道旨意,昭告天下了。 整个朝堂都被一层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对这位开国功臣的惋惜与敬重。 尉迟敬德,那是大唐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论及功绩,李靖南征北战,为大唐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 论及战力,秦琼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令敌人闻风丧胆。 然而,若要谈及对李世民的忠心,尉迟敬德当之无愧是第一人。 他对李世民的忠诚,坚定不移,只要是李世民的命令,他从不问缘由,只管毫不犹豫地执行。 在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他始终如一地站在李世民身后,李世民的意志就是他的行动指南。 程咬金心急如焚。 他知道太上皇与尉迟敬德之间那份深厚的情谊,也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对李世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偷偷给李承乾送来密信,信中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对李世民的担忧。 他希望李承乾能抽出时间回咸阳看看李世民,毕竟李世民在面对尉迟敬德的死讯时,表现得太过平静,无悲无喜的模样让程咬金深感不安,他害怕李世民将痛苦深埋心底,最终憋出大病。 彼时的李承乾,正被繁忙的政务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堆满奏折的龙案前,眉头紧锁,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奏折上圈圈点点。 大唐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发展时期,他和内阁大臣们正全力筹备科举事宜。 如今的科举制度,经过多次改革与完善,已基本实现了公平公正。 为了给更多人提供上升的通道,李承乾不仅重视科举这一传统的入仕途径,还对大唐各地的教育体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将学院分为启蒙班、小学、中学和大学,学制分别为六年小学、六年中学和三年大学。 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选择报考不同的专业。 在李承乾看来,天下并非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走,多元化的教育体系能够培养出各类人才,为大唐的繁荣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因为这些改革,李承乾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如今的科举与以往大不相同,男女都有了上学的机会,那么在科举考试的安排上,自然要进行更细致的划分,以确保公平公正。 教育,现在成为了大唐当下的头等大事。 除了教育改革,还有诸多繁杂事务等着李承乾去处理。 火车站需要扩建,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交通运输需求。 经济发展也不能松懈,各行各业都有待进一步繁荣。 造船业同样至关重要,随着蒸汽时代的到来,蒸汽船的研究迫在眉睫。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当务之急,每一项都关系着大唐的未来。 在这一系列的发展规划中,资金问题依旧是最大的难题。 想要实现这些宏伟的目标,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是万万不行的。 这一年,大唐的财政支出急剧增加,户部尚书李炜和吝大福整日愁眉苦脸,感觉自己都快被榨干了。 为了缓解财政压力,他不得不拼命想办法开源节流,银子的发放也到了极限,甚至开始出现贬值的迹象。 为了稳定金融市场,从倭岛开采出来的银子,也不能无节制地流入大唐,否则将会引发严重的通货膨胀。 好在,随着大唐经济的发展和金融体系的完善,民众的观念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再也没有人会把钱埋在地下藏着,大家都纷纷选择把钱存入银行。 只需要一点点利息,就能让自己的财富安稳无忧,这使得大唐的银钱流通率大大提高,经济活力得到了进一步激发。 尽管李承乾被这千头万绪的事务缠身,成为了整个庞大国家机器运转中最忙碌的那一个,但在看到程咬金的密信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和齐先生交代了一声,然后匆匆坐上了前往咸阳的火车。 此刻的李世民,最需要的就是陪伴与安慰…… 第482章 多大的我,也是个孩子 李世民独自回到了那略显空荡的书房,他缓缓落座于书案前,抬手解开了外袍的领口,想要释放掉那股莫名的压抑之感。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从怀中掏出那封尉迟敬德写给他的书信。 这封信,纸张已经有些褶皱,不难想象在李世民怀揣的这段时间里,被他下意识地反复摩挲。 展开书信,入目便是一片涂涂改改的痕迹,仿佛能看到尉迟敬德在病榻上艰难书写时的纠结。 书信开头,歪歪扭扭的六个个大字“秦王殿下亲启”,瞬间将李世民的拉回到了往日。 那时的他,还是秦王,麾下猛将如云,而尉迟敬德便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一员。 “殿下啊,好久都没这么叫你了,比起陛下,我这个大老粗,更喜欢叫你殿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殿下不要难过,我尉迟敬德这一辈子,不后悔,过的轰轰烈烈,还和秦老兄一起讨了个门神的差事,这可是好事情啊!” “若说我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的家里人,也不是我的孩子,而是殿下你啊。” 李世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尉迟敬德对他的这份忠诚是深入骨髓的。 多年的并肩作战,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更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不敢死,不敢让殿下看到我死去时的样子,我舍不得殿下,若有来世,我尉迟敬德先去下面等着你秦王殿下,下辈子,我尉迟敬德还是给你执槊。” 李世民的手轻轻抚过这些字句,泪水滴落在信纸上,与那些干涸的水渍交融在一起。 他想起曾经战场上,尉迟敬德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为他挡下无数致命的攻击。 “曾经,我对着李建成的幕僚说过,等他招揽我,估计要等下辈子,因为秦王殿下的恩情,这辈子我也还不完。” “现在看来,下辈子我也还不完,嘿嘿。” 他继续往下看,“殿下啊,这些日子,我躺在床上,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一个隋败军之将,承蒙殿下看得起,信任我,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只有殿下你,相信我的归顺。” 初见尉迟敬德时,当时众人皆对他的投降心存疑虑,唯有李世民力排众议,接纳了他。 “算了,殿下,不提那些妇人之态了。我就是想,经常忍不住的想起跟着殿下的打天下的日子。” “北邙山上我与殿下试敌阵,虎牢关下殿下背水纵神兵。” “三千破十万,一战擒双王。” “跟着殿下打天下,是我这辈子最痛快的事情。” “这天下之主,就该殿下来坐。” “其实啊,殿下,我尉迟敬德没有那么厉害,也是普通人一个,是殿下你觉得我厉害,我不想破坏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形象,所以一直装的很厉害。” “我要真是那么厉害,就不会被秦老兄擒来了。” “真正厉害的人,是殿下你啊!” “哎,殿下,真舍不得啊,没想到,我也有躺在床上,老死的这一天,这一生过的和一场梦一样。来生,我还能与殿下相见吗?我最怕的,是以后都见不到殿下了。” 李世民的泪水肆意流淌。 “其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殿下啊,我也不知道要和殿下说些什么了,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说出来反而显得矫情了。” “老臣先走一步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先给殿下探探路,他们都在下面等着我了。” “殿下,保重好身体,不要难过!我尉迟敬德不值得殿下难过。” 最后的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字。 “保重。” 李世民将这封信紧紧地贴在胸口。 他喃喃自语道:“你放心,朕会保重,只是这故人越来越少了……” 没多少人了,没多少人了。 李世民心中满是落寞,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如今都已渐渐离他而去。 这时,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李世民抹了抹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进来。” 门缓缓打开,李承乾带着程咬金和李积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见李承乾,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承乾,你怎么来了?最近朝廷不是事情很多,你怎么走得开?”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憔悴的面容,心中隐隐作痛。 “也还好,事务不算繁多。我有点放心不下你,所以来了,好不好和我回长安?” 李承乾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去长安确实对李承乾来说更加方便,也能更加轻松地照看到李世民。 出什么事也能及时赶到。 可李世民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不舍,“去长安做什么?我在这里挺好的,大家都在这里。” 说到这,李世民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况且,我还有佑儿呢,你就放心,不用操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关怀,他牵挂着李承乾,也同样放不下佑儿。 “再说现在有火车了,到长安也不过半天的时间。” “你就放心,尉迟敬德的离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不会和以前一样悲痛得昏过去,你们都放心。” 李世民故作轻松地说道,试图让众人安心。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李世民说的是真心话,那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隐藏着的是他承受不起的悲伤。 这是一种因为悲伤太过巨大,导致情绪反应麻木的精神状态。 悲伤积压得太久,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李承乾不说话,跟着他来的李积和程咬金自然也是不会先开口。 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李世民看着面前沉默的三人,皱了皱眉头,“怎么都不说话啊你们?” “承乾你要是太忙了就赶紧回去,走之前去看看佑儿,他很想你,老是和我念叨你,要去看看父皇,我还正准备带他去长安看你呢。” “正好你来了,也省得我再带他去长安了。” 李世民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氛围,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李承乾点了点头,看着喋喋不休的李世民,一时间觉得无比珍贵。 他突然心中一酸,一把将李世民抱住,声音哽咽地说道:“阿耶,你要好好的,要保重身体。” “儿一直在。” “佑儿也会在的。” 李听到耳边李承乾的声音,李世民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后背,说道:“知道了,多大的人了,还对着我这个老头子搂搂抱抱,不太好。” “有你在,多大的我,也是个孩子。” 第483章 欲设五京 乾武十二年元日,李世民坐在暖阁之中,望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心中却满是怅惘。 殿内的炭火燃烧得正旺,可那暖意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心底的寒意,这无疑是他度过的最冷清的一个新年。 尉迟敬德的离去,像是抽走了他心中支撑热闹的那根梁柱。 这位追随他多年的老兄弟,那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如今却已天人永隔。 以往过年时,尉迟敬德总是在席间开怀畅饮,笑声能掀翻屋顶,可如今,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程咬金坐在一旁,手中的酒杯不停地往嘴里送酒,往日那个咋咋呼呼的他,此刻也被这哀伤的气氛笼罩。 他的眼神落寞,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喉,李世民看着程咬金,心中感慨万千,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如今已渐渐凋零。 几个老头子,围坐在一张矮桌旁,桌上摆着两壶烈酒。 他们默默无言,只是偶尔举杯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一群孩子们正在雪地里欢快地打着雪仗,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李世民望着那些孩子们,不由得露出笑意。 年少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如今却发现,与很多人的见面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 新年的热闹如同过眼云烟,很快便消散了。 李承乾过完年就匆匆回到了长安,这一次,他带上了李泰和李治。 李泰这些年一心扑在书籍编纂之上,其他的书都已修完,如今他正在自发地修撰《乾武大典》。 这部大典承载着他对大唐文化传承与发展的期望,他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大唐的疆域辽阔无边,大到让李承乾深感有心无力。 即便有了火车这种便捷的交通工具,能让张显怀带着锦衣卫一波又一波地前往各地巡查,可每一次查访,都会暴露出诸多问题。 那些问题简直不堪入目,许多官员,明明出身于百姓之中,可仅仅过了短短几年,就开始变得腐败堕落。 李承乾想不明白,为何短短时间,人性就可以腐烂到如此地步。 正是这些不断传来的情报,让李承乾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他要开始分权。 如今,所有的权力皆集中在他一人手中,他已经管不过来这庞大的帝国。 这一天,两仪殿内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内阁的大臣们齐聚一堂,李泰与李治也在其中。 李承乾靠坐在太师椅上,看似悠闲地喝着茶,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疲惫。 李泰和李治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自然。 特别是李治,当他再次见到武媚娘时,心中泛起了些许波澜。 尽管他已经放下过去,可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还是不免泛起了波澜。 内阁的成员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在最靠右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上面只放了一个写有房玄龄名字的杯子。 房玄龄,一直是李承乾最为倚重的,如今,他虽已不在人世,但他的精神还在这两仪殿中,时刻影响着众人。 “诸位啊,”李承乾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今天召你们前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你们坐在这内阁之位,虽然位高权重,但手下却无实际的权力,朕想了又想,这样实在是有些浪费你们的才能。”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在猜测着皇帝的意图。 有人眼中露出欢喜,似乎看到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有人眼中却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李泰听到这话,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如今只是一个庶人,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将他封出去吗? 不要啊! 他早已习惯了在咸阳的生活,这里有他热爱的书籍,有他熟悉的一切,他真的不想离开。 相比之下,李治则显得沉稳许多。 他微微挺起胸膛,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他渴望能够有机会证明自己。 “政治,存在的意义不只为了国家大局,若不是为了百姓,那就毫无意义。” 李承乾的声音坚定,“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马周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是这个内阁中年纪最大的阁老,也是贞观年间的遗臣。 他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道:“不知道陛下,想要如何做?” 马周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他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李承乾看了一眼马周,眼中满是敬重。 他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让张显怀把大唐舆图拿了过来。 这幅舆图上,详细地记录了如今大唐到底有多大,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川,都清晰可见。 “都看看,”李承乾指着舆图说道,“这大唐天下太大了,朕要设五京,设四遣京使,居正三品,替朕管理天下。”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移动,标注着五京的大致位置。 “百姓的日子,还是被压迫啊,朕不放心,朕看不到,朕需要有人,替朕一起管理这广袤的江山。” 听到李承乾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陛下要设五京? 这意味着一下子要分出去不少权力。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幅舆图上,心中都在暗自猜测,中京一定是长安,那么东南西北四京又会在哪里呢? “陛下,此举虽好,但五京的位置至关重要,需谨慎考虑。” “南方经济繁荣,应设一京以促进商贸发展。” “北方边疆辽阔,需有一京镇守,以保边疆安稳。” 马周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议论,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着,陈浮生也开口了:“陛下,设立四遣京使,权力不可过大,需有制衡之法,否则恐生变故。” 陈浮生的话让李承乾陷入了沉思,权力制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时间悄然流逝。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意见,心中不断地权衡利弊。 这一次的决策将对大唐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他必须慎重再慎重。 第484章 裂土,分疆 乾武十二年的初春,李承乾站在巨大的大唐舆图前,目光如炬。 “这新疆道和西藏道,是贫瘠之地,需要发展”李承乾的声音沉稳,他的手指缓缓滑过舆图上那片广袤的区域,“朕欲在这里择一地,设立西京。”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心中暗自思忖着这片土地的特殊意义。 新疆道和西藏道,地处大唐边陲,虽环境艰苦,但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是大唐抵御外敌、维护边疆稳定的关键防线。 在这里设立西京,无疑是将大唐的统治触角进一步深入到边疆地区,既能加强对当地的管理,又能彰显大唐的国威。 “漠北行省处于我大唐的最北方,”李承乾微微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北方,“朕虽然没有设立新道,但这里,有着天然的草场,有着数不尽的牛羊和马匹。” 漠北,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一直是大唐的重要牧场,也是军事力量的重要补给地。 “这里可以设立北京。” 李承乾的话语落下,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北京的设立,不仅能更好地管理漠北的畜牧业,还能加强对游牧民族的控制,守护大唐的北疆。 “江南道太大了,也太富庶了,发展的太过好了。” 李承乾的目光转向东南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江南道,作为大唐的经济中心,繁华富庶,商业繁荣。 但正是因为其过于庞大和富庶,管理起来难度极大,也容易滋生腐败和权力集中的问题。 “浮生啊,你看看这江南道,要不要拆?” 李承乾看向陈浮生,目光中带着询问。 陈浮生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一凛,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江南道太富有了,如果在这里设立南京,那遣京使的权力将大得惊人。 数之不尽的钱财,加上平原地区一马平川的地势,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想要造反,几乎具备了所有的条件。 这也正是李承乾要询问他的原因。 陈浮生只是稍作思索,便马上开口道:“陛下,若是要在江南道设立南京,那江南道必拆。” “按照微臣的意思,江南道不仅要拆成三道以上,还要在淮海地区布上重兵,以备不测!” 陈浮生的声音清晰,他的目光与李承乾对视,眼中透露出忠诚。 听到陈浮生的话,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对陈浮生的回答十分认可,这个年轻人,目光长远,总能准确地把握问题的关键。 “那东京呢,东京也不一般啊。” 李承乾再次将目光投向舆图,手指在河南道和淮南道的东部区域轻轻划过。 “河南道和淮南道最东,拆出一座东京城来,方才为好。” “如今我大唐太大了,道也太乱了,你看看,这淮南道和河南道最东边这一块,方言说的是一样,生活习惯也是一样的,看看能不能拆成一个道,东京就放在这里!” 李承乾指着的那块地方,让众人陷入了沉思。确实如同陛下所说,这块地方对于淮南道和河南道来说,治理起来都颇为麻烦。 方言和生活习惯的相似,使得这里的百姓在文化和社会层面上有着较强的认同感,但也正因如此,在行政管理上容易出现协调困难的问题。 如果将这块地划出来,单独拆成一个道,设立东京,不仅能更好地管理这片区域,还能促进当地的经济和文化发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对这个提议表示了认可。 看到没人有意见,李承乾果断地拍板了。 他用手轻轻划过舆图,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就从这里到这里,划为一个道,有山又在东边,就叫山东道。” “把东京设立在这山东道的中间。” 他的声音落下,宣告着一个新道的诞生。 众人的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今天会议的内容,将对大唐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流传后世啊! 这可是要记录在史册上的! “至于这江南道要拆,朕觉得三个道不够,至少要拆成四五个道。” 李承乾双手插着腰,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幅舆图。 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大唐如今拥有着历朝历代最大的国土面积,这些土地,将世世代代都是华夏的。 他要为大唐开拓更多的疆土,哪怕未来天下大乱,这片土地也依然是汉人的根基。 自己人内部的纷争可以,但绝不容许外人染指。 李承乾划新道的举措并没有引起马周的过多关注。 这位历经沧桑的老臣,心中真正在意的是,这至关重要的遣京使,陛下究竟要选派何人上任。 在他看来,这才是权力划分的核心所在,关乎着大唐未来的兴衰。 马周感受着自己日益下降的精力,心中一阵感慨。 岁月不饶人,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但对大唐的忠诚和责任感却丝毫未减。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这遣京使,你究竟要让何人上任啊?” 马周的一出口,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李承乾。 不出意外,这四位遣京使都将从他们中选出,他们的权力和责任都将无比重大。 李承乾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他的眼神中既有信任,也有期待。 “朕所设遣京使,虽然位高权重,但手中无兵权,” 他的声音平和。 “朕也不想搞什么制衡这一套,朕要你们拧成一条绳,为百姓做实事。” 他希望他们能够摒弃个人私利,一心为百姓谋福祉。 “我大唐的官,是给百姓服务的,不是让百姓给你们服务的,你们心里也清楚,这遣京使是要落在你们的头上,以后上任了,好自为之!” 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威严,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停留片刻。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李承乾的话。 其他人都还好,不过李泰可就有些懵了。 别人都是有官身,没犯错的。 他可是正儿八经有着谋逆大罪的。 大哥今天把他叫来干嘛? 不会是要让他当遣京使? 第485章 遣京使 李泰一直在想大哥此番叫他过来,所为何事? 是朝堂上又有了新的变故,还是关于皇家的私事? 李承乾已经提前让齐先生把名单都做了出来。 他和李治一起,共任东京遣京使,他是正的,李治是负的。 武媚娘任西京遣京使,狄仁杰为西京副遣京使。 陈浮生任南京遣京使,赵福生为南京副遣京使。 秦如召任北京遣京使,苏瑾为北京副遣京使。 李泰听着齐先生宣读这份任命名单,心中逐渐意识到,大哥把他叫过来,果然是要委以他重任了。 他的内心开始泛起波澜,既为能得到大哥的信任而感到一丝欣喜,又对即将承担的重任感到担忧。 “大唐疆域辽阔,如今设立这东西南北四处遣京使,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和治理四方。” “北京虽有漠北游牧民族归顺,但仍需妥善安抚和融合。” “西京最难治理,新疆道和西藏道尚未完全唐化,需要耗费大量心血。” “南京富庶,关乎国家经济命脉。” “东京也有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李承乾缓缓说道。 李泰的目光落在名单上东京遣京使的位置,当听到自己和李治将共赴东京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内心深处实在不愿离开这熟悉的咸阳,离开他心爱的学院。 “皇兄,不要啊,我不要去东边啊!我觉得我在咸阳着书比较合适啊!” 李泰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哀求。 “皇兄你不想要乾武大典了吗?” “我筹备许久,许多典籍都还未整理完善。” 他试图用着书和乾武大典来打动李承乾,希望能改变他的决定。 李泰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李承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怎么,去了东边就不能给朕着书了吗?东京也有不少藏书,你大可继续你的学问。” 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李泰听了李承乾的话,心中一紧,他看向李承乾,试图从大哥的眼中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皇兄,你忘记了吗?我是个庶民,犯了谋逆之罪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同时看向内阁的一众大臣。 李承乾直勾勾地看着李泰,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不提,朕都已经忘记了你的谋逆之罪。” 李承乾缓缓说道,“不过你也称不上,甚至从犯也有些勉强,朕记得你有给朕的开门之功。”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既如此,那就功过相抵,恢复你的魏王身份。” 说到这,李承乾站起身来,拍了拍李泰的肩膀。 “朕是你的亲大哥,一母同胞,知道吗?” “不必愧疚!我们一家人啊,都要好好的,不要再闹矛盾了,给后世儿孙,做个好榜样!” 李承乾充满了兄长的关怀。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泰沉默了。 他的眼眶瞬间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曾经的那些误会和矛盾,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 他想起了小时候,与李承乾一起在宫中嬉戏玩耍的日子。 “我……” 李泰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承乾看着李泰,微微一笑。“好了,不必多说。” “东京之事,关系重大。你与李治一同前往,定要相互扶持。” “东边关系复杂,李治心思缜密,而你才华横溢,定能将东京治理得井井有条。” 李承乾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李泰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大哥如此信任自己,他又怎能辜负这份期望。 “皇兄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李泰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决心。 李承乾转头看向齐先生,说道:“此次遣京使的任命,关乎大唐的未来。” “务必让他们清楚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齐先生微微颔首,恭敬地说道:“陛下放心,我会将各项事宜详细告知他们。” 李承乾又对李泰说道:“你和李治对官员要恩威并施,既要展现大唐的威严,也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关怀。” “对百姓就一个字,要好!要为他们服务!知道了吗?” 李泰认真地点点头,将李承乾的话铭记在心。 在讨论完东京的事务后,武媚娘和狄仁杰这一对组合,无疑是最受李承乾关注的。 在历史上,他们就是一对很有趣的君臣,如今又把他们两个凑到了一起,不知道能在西京干出一片怎么样的事业来。 “西京是这四个地方最难,也是最不好治理的地方。” “新疆道和西藏道这两个地方,说白了,还没有完全唐化,这也是我们计划中,唯一一支需要派兵跟随的遣唐使。” 齐先生说道:“武司正心思敏锐,狄侍郎断案如神,他们二人若能齐心协力,定能在西京有所作为。” “不过,派兵跟随一事,还需谨慎考虑。” “既要保证能够顺利推行唐化,又不能引起当地民众的反感。” 李承乾沉思片刻,说道:“此事就由兵部和吏部共同商议,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着,他们又讨论了南京和北京的事务。 南京太过富庶,李承乾对陈浮生和赵福生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守护好这一方经济重地。 北京则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秦如召和苏瑾也需时刻保持警惕。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殿内的烛火被一一点亮,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次的任命,不仅是对他们个人的考验,更是对大唐未来的一次重大抉择。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各位回去后,好好准备。” “明日,我们再详细商讨具体的行动方案。” 李承乾说道,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李泰走出东宫,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的思绪依旧难以平静。 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 而这一次,他将为大哥肩负起大唐的重任,与李治一起,在东京开创一片新的天地。 回到府邸后,李泰一夜未眠。 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李承乾的对话,以及即将前往东京的种种画面。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思考着到了东京后该如何开展工作。 第二天清晨,李泰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后,再次前往两仪殿。 此时,两仪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遣京使的相关事宜。 李承乾看到李泰进来,微笑着招呼他坐下。 “李泰,你来得正好。” “我们正在讨论东京的具体事务。”李承乾说道。 李泰坐下后,认真听取着众人的发言。 他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与大家展开深入的讨论。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各项事务都有了初步的安排。 李承乾看着众人,满意地点点头。 “此次遣京使的任命,是我大唐的一次重大举措。希望大家都能尽心尽力,不辜负朕的期望。” 李承乾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说道:“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486章 疆土新局 众人都谈的差不多了,李泰却是扭扭捏捏了起来。 李泰站在李承乾面前,嘴唇微微颤动,还想要接着再说些什么。 李承乾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神情,连忙抬起手,在空中虚摆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李泰这小子要放什么屁,李承乾一猜就知道了。 “好了,那些矫情的话都不必再说了,我们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欠不欠的。” 李承乾的声音醇厚,带着兄长独有的亲昵与不容置疑。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咱们携手并肩,何愁大唐不兴?” 他说着,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李泰的肩膀,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疲惫,“难道你不愿意帮你大哥我减轻一下负担,一同治理这大唐天下吗?” “你大哥,真的快累死了。” 李承乾对着李泰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藏着身为天子肩负起天下重任的艰辛。 李泰听到李承乾的话,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到了嘴边的反驳也咽了回去。 他望着大哥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涩。 “大哥……”李泰刚开口,话还没说出口,李承乾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父皇。” 听到李承乾这话,李泰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本担忧的眼神里,此刻多了几分安心。 “那我就放心了,大哥!” 李泰说了那么多,其实最牵挂、最放不下的还是李世民。 别看李承乾总是时不时地去咸阳探望李世民,可要是论起对李世民的悉心照料、尽心尽力,非李泰莫属。 李治呢,天性跳脱活泼,根本就不是照顾人的性子。 别看李世民平日里老是嘴上损着李泰,可实际上,和他最亲近贴心的,还是这个被他昵称为“青雀儿”的儿子。 想当年,李泰身形肥胖,行动极为不便,上朝对他来说成了一件难事。 李世民心疼儿子,非但不让他减肥吃苦,还特意下旨让人用轿子抬着他上朝。就从这一件小事,便足以看出李世民对李泰的喜爱和宠溺程度有多深。 可过度的宠溺有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惯子如杀子,李世民最喜爱的这个儿子,最终还是没能摆脱权力的诱惑,卷入了造反的漩涡。 论起帝王之才,李世民雄才大略,开创贞观之治,让四海来朝,无人能出其右。 可若论做父亲,他在对待子女的教育和平衡上,无疑是失败的。 他给予李泰的偏爱,在不经意间引发了兄弟间的嫌隙与争斗,让原本亲密无间的皇子们陷入了残酷的权力角逐。 至于李承乾为什么要让李泰和李治一起前往东京任职,其中自有深意。 李治年纪轻轻,平日里看上去天真单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极为细腻,鬼点子多得很。 一般人根本管不住他,也只有他的兄长们能够让他有所收敛。 按照李治的性格特点,若是让他独自前往东京,以他那不安分的性子,还真怕他会把东边搅得不得安宁,所以才安排李泰与他同行,希望能借助李泰沉稳的性格,对李治起到一定的约束和引导作用。 乾武十二年四月。 大唐迎来了一次重大的行政区划变革。 李承乾在朝堂之上,与一众肱骨大臣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和激烈讨论后,决定重新划分大唐各道。 除了沿用前世的二十三个省份作为道名外,(其中包括了那片与大陆血脉相连的湾湾土地,在李承乾心中,湾湾永远是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唐还将新纳入版图的土地进行了细致的规划。 曾经与大唐多次交锋的高句丽,其土地被设为三道,分别是高南道、高中道、高北道。 这三道的设立,旨在加强对高句丽故地的管理与统治,促进当地与大唐其他地区的融合。 而对于隔海相望的倭国,大唐设朝阳道。 在广袤无垠的漠北地区,大唐同样设立了两道,内漠道和外漠道。 漠北草原一直是游牧民族的天下,如今大唐势力延伸至此,这两道的设立,对于稳定边疆、促进民族交流和贸易往来,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再看安南地区,这里被设为五道,分别是安东道、安西道、安南道、安北道、安中道。 安南地区地形复杂、民族众多,五道的划分,能够更有效地进行行政管理,保障当地百姓的生活安宁,同时也为大唐的经济发展开拓了新的空间。 从此以后,大唐便是拥有三十六道的庞大帝国,疆土之辽阔,前所未见。 (内漠道就是内蒙,但是多了一个外蒙,所以是三十六道!) 放眼望去,从繁华的中原腹地,到遥远的边疆塞外,皆是大唐的领土。 而且,这还是李承乾有意暂缓扩张的情况下所取得的版图。 以大唐如今的国力和军事实力,若是铁了心的扩张,远在西方的阿拉伯地区未必不能纳入大唐的势力范围,让其信奉唐文化。 可自古都是扩张容易,治理却难。 当下,人口依旧是大唐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 想要彻底消化中东那块土地,以目前的人口基数和分布情况来看,还远远不够。 李承乾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璟佑那一批人身上。 在过去的十年间,大唐迎来了一段人口增长的高峰期,新生子加起来可有万万之多。 等到这些孩子长大成人,成为大唐的中坚力量,大唐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而到了第三代,人口数量将会更加可观。 到那时,大唐无论想要开拓哪片土地,都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去彻底将其消化吸收,将新的领土真正融入大唐的血脉之中。 而现在,大唐看似疆土幅员辽阔,实则暗藏隐忧。 由于地域太过宽广,在没有先进通信手段的情况下,朝廷的政令很难准确地传达至每一个角落,朝廷的管理之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这也让李承乾头疼无比,而这还是在大唐国库充盈的情况下。 倘若大唐处于国库入不敷出的艰难境地,收取这些新领土,非但不能为国家带来财富,反而会成为年年贴钱的沉重负担,一分钱的税都收不上来。 在那种情况下,怕是就连李承乾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使用放弃那些暂时难以有效治理的无用领土的办法。 好在李承乾来自后世,比这个时代的人多看了千年的历史。 这些新纳入版图的土地,看似荒芜贫瘠,实则蕴藏着无尽的宝藏。 只要合理开发资源,凭借大唐的智慧和力量,运气好的话,可能一年就能收回治理这些土地的成本,甚至还能带来丰厚的回报。 所以,哪怕面临诸多困难,李承乾也决心坚守这些领土,为大唐的未来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第487章 万类霜天竟自由! 乾武十二年六月,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唐广袤的土地上,为世间万物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就在这样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时节,一道诏令如春风般吹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朝廷昭告天下,开科举! 整个大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腾之中,各地的学子们心中燃起了炽热的希望之火。 科举,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改变命运的绝佳契机。 只要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从此便踏上了仕途,哪怕只是区区九品官身,那也是踏入官场的荣耀开端。 此次科举,朝廷做出了诸多人性化的变革。 除了可以在中京长安报考外,还特别增设了大唐另外四京同时报考的便利措施。 长安的主考官们早早便肩负重任,奔赴四京,为这场盛事提前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大唐的学子们不必再历经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奔赴长安,只需遵循就近原则,便能参加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 更为贴心的是,所有考生赴京赶考的路费,一律由朝廷慷慨报销。 学子们只需前往当地官府提前预支,待到达考场后打个回复条子即可。 这一举措,无疑是为那些身处偏远山区、家境贫寒的学子们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让他们也能体会到朝廷的重视。 诏令一经颁布,各地学子欢呼雀跃。 一时间,整个大唐都沉浸在科举带来的热烈氛围之中。 在繁华的城中,家境殷实的学子们在父母亲人的悉心陪同下,精心准备着考试所需的一切。 笔墨纸砚皆是上乘佳品,行囊中装满了滋补的点心和保暖的衣物,他们满怀信心,只等着科举之日的到来,一展身手。 在偏远的山村里,孩子们虽然家境清苦,但却怀揣着同样炽热的梦想。 除了官府报销的路费,乡亲们也纷纷伸出援手,你家凑几个鸡蛋,我家给些干粮,带着全村人的期望,这些质朴的少年踏上了前往科举的漫漫征途。 他们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衫,背着简单的行囊,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一步一步向着梦想迈进。 咸阳城内,也被这股席卷而来的科举风吹得热闹非凡。 李世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带着程咬金和李积两位老将,兴致勃勃地前来凑这难得的热闹。 人越老,越容易感到孤独,也越发渴望与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为伴。 当然,三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出行,没有年轻人陪同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李世民一道旨意,将百忙之中的吝大福也给叫了出来。 吝大福接到诏令时,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一边为能暂时忙里偷闲感到庆幸,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陛下和那个姓齐的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报销路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一出是一出。 可既然朝廷都已经昭告天下,身为臣子的他自然不会让陛下难堪。 他只能暗自叹口气,着手安排各项事宜,确保每一位咸阳的学子都能顺利拿到路费,踏上赶考之路。 咸阳的学子们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他们相互交流着备考心得,分享着从各处搜集来的考试资料。 报考年龄的限制也明确规定,须年满十八实岁。 毕竟,这是关乎国家治理的官员选拔,不是儿戏。 虽然年轻人在处理事情时可能经验不足,但他们拥有满腔的热血和无限的创造力,比起那些墨守成规的官员,更有可能在仕途上创造出奇迹。 对于距离长安较近的学子们来说,他们无疑是得天独厚的。 听闻这次长安的主考官,竟然是陛下本人。 陛下亲自监考,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旦高中,以后出去便能自豪地吹上一句自己是天子门生! 咸阳本就人才辈出,若能再多出几位天子门生,那对于家族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李承乾站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望着眼前汹涌的人潮,心中满是震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参加科举的学子们竟如此之多,如此狂热。 整个朱雀大街都被人流堵得水泄不通,长安百姓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人,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 关键是这些人大多都是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他们的欢声笑语、青春活力,让整个长安城都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的店铺生意兴隆,老板们都忙着招呼这些远道而来的学子。 客栈早早便被预订一空,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书肆里,学子们争相挑选着各类书籍,为考试做最后的冲刺。 街边的小吃摊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为疲惫的学子们提供着温暖的慰藉。 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也尽显人生百态。 有的学子自信满满,昂首阔步地走在人群中,有的学子则略显紧张,手中紧紧握着书本,口中念念有词,不放过任何一个复习的机会。 还有的学子成群,热烈地讨论着学术问题,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长安如此热闹,其他四京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子们,李承乾又感受到了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么多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 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李承乾轻轻的挥着手中的扇子。 “显怀,你说,如今我大唐是有多少学子要报考科举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显怀顿了一下。 “因为陛下举行的是真正的科举,而不是保举,也不是一个个小地方慢慢考出来。” “全国适龄学子一起比拼啊!” 听到张显怀的话,李承乾这才明白哪里出问题的。 往年的科举,那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要走好几年,什么乡试,会试,还有保举。 可现在不一样的,李承乾给了大家一个公平的舞台。 这场景让李承乾想到了一句诗。 “万类霜天竟自由!” 大争之势! 第488章 少年志 在大唐的广袤疆土上,有一个地处吉林道的小村庄,宛如隐匿在山水之间的璞玉,质朴而宁静。 这里的村民们,祖祖辈辈以农耕为生,生活虽不富裕,却也安稳平和。 这一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张安,即将启程前往东京参加科举考试。 此时的大唐,虽然各行各业都在蓬勃发展。 可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培养出一个读书人谈何容易。 以前那是想都别想。 张安的父母皆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中仅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供他读书识字,实在是倾尽了全力。 好在张安自幼聪慧,对书本知识有着浓厚的兴趣,在村中的小学院里刻苦学习,不负众望,终于有了赴考的机会。 当张安即将赴考的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科举高中不仅是张安个人的荣耀,更是全村的骄傲。 家家户户都纷纷行动起来,拿出自家最好的东西。 刘婶儿早早地起了床,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蒸了满满一笼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仔细地用干净的粗布包好,塞到张安手里,关切地说:“孩子,这一路山高水远,带着这些馒头,千万别饿着。” 李大叔则从鸡窝里挑出了积攒许久的十几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憨厚地笑着说:“安娃,鸡蛋有营养,路上吃,好好考!” 还有的人家送来了自家腌制的咸菜、风干的腊肉,每一份食物都饱含着乡亲们的期盼。 张安站在村口,看着这些质朴善良的乡亲,眼眶湿润,心中满是感激。 他郑重地对着周围的父老乡亲一一行礼,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多谢各位乡亲的厚爱,张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家的期望!” 此时,年仅十二岁的王文正坐在自家的牛背上,远远地看着村头这热闹的场景,眼神中满是羡慕。 王文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他作为长子,早早便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村里虽设有小学院,可他家一贫如洗,根本买不起昆仑奴帮忙劳作。 每天天还未亮,他便要跟着父亲下田干活,翻地、播种、浇水、施肥,样样不落。 忙完地里的农活,又要去放牛,直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即便如此,他对知识的渴望也从未熄灭,只有在夜晚,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才能抽出一点时间翻开书本,学习知识。 王文的家中,除了他,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一家人挤在几间破旧的土坯房里,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但与以往相比,如今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朝廷推行了惠民政策,对于生育的家庭给予了不少补贴,这才让许多像王文家这样的穷苦人家有了养育更多孩子的底气。 王文是乾武一年出生的,若不是朝廷的补贴,他家决然不会要这么多孩子。 看着意气风发即将远行的张安,王文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赴京赶考,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帮助那些像自己家人一样穷苦的百姓。 他常常在夜晚躺在床上,望着破旧的屋顶,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想法。 要是自己能当上县令,一定要带领百姓开垦更多的荒地,引进新的农作物品种,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还要组织修缮村里的道路,让大家出行更加方便…… 可每当他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和只认识寥寥几个字的现状,又不禁感到无奈。 他连科举考试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这些美好的设想又如何能够实现呢? 想到这里,王文无奈地摇了摇头,驱赶着牛,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辈子当官怕是没指望了,若有机会,一定要去长安看看,亲眼瞧瞧那位说出“天下为公,人人平等”的陛下究竟是何等模样。 家中虽然挂着陛下的画像,但在他心中,那终究比不上亲眼所见的真实。 时光匆匆,乾武十二年秋末。 这一年,大唐朝廷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科举考试,最终录士多达九千七百人。 此次能录取如此多的人才,主要是因为朝廷在行政区划上进行了调整,增加了道的数量,相应地也产生了许多官位空缺,急需大量有识之士来填充。 每个道都要组建起一套完整的官僚班子,以确保地方政务的顺利开展。 在众多考生中,最幸运的当属长安本地的学子。 考试结束后,他们有幸亲眼见到了陛下李承乾。 李承乾亲切和蔼,他微笑着鼓励这些学子:“你们是大唐的未来,莫要畏惧路途遥远,莫要害怕艰难困苦,当奔赴各地,为百姓谋福祉。” “为官之道,唯有一点,当视百姓如己出,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着想。” 陛下的话语流淌在每一位学子的心中,让他们备受鼓舞,纷纷立志要为国家和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与此同时,朝廷派遣的京使成功奔赴各地,宣告着五京时代的正式来临。 这一重大举措,极大地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管控,促进了各地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 大唐的发展步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同时朝廷内部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同年,朝中重臣马周和王珪年事已高,决定告老。 马周和王珪在朝中多年,为大唐的稳定与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的离去加上遣京使的派遣,使得内阁人员锐减,内阁逐渐名存实亡。 李承乾宣布解散内阁。 一时间,所有的政务压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 李承乾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坐在书房中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常常忙碌到深夜,连饭都顾不上好好吃。 作为一国之君,肩负着天下百姓的福祉,丝毫不敢懈怠。 同年冬末,李承乾再次下令,成立军机处,同时遣散宫中宦官,并且日后不再允许宦官的出现。 宫中一律招募宫女,并且也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主要还是打扫皇宫。 比起以前,这更像是一份工作,有薪水有假期。 齐先生看着陛下如此操劳,心中十分忧虑。 经过与李承乾的一番商议,他们决定成立一支全新的军队——御乾军。 御乾军的主要任务并非征战沙场,而是专门负责照顾和保护陛下的安全。 这支军队共计五千人,接管了原本神武军的相关事务。 张显怀并任为御乾军将军。 第489章 魏必武请辞 乾武十二年,冬末的寒风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横冲直撞。 两仪殿内,暖炉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却难以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承乾身披锦袍,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眉头紧锁,时而挥笔疾书,时而陷入沉思。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殿门口停了下来。 李承乾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锦衣卫副指挥使魏必武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毛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了,魏爱卿,是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吗?” 李承乾的声音温和。 魏必武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似乎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 他今日来到这两仪殿,下了莫大的勇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李承乾看着魏必武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魏必武一向是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性子,在朝堂上也是出了名的直爽,今日这般反常,实在是让人费解。 李承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魏必武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魏爱卿啊,有话直言就是,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和朕说?” 李承乾的眼神中关切无比。 魏必武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陛下,不知老臣可否告老,前往咸阳疗养院?” 话一出口,他的心就不由得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别人到了年纪请辞,那是理所应当。 可魏必武知道自己不一样,他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知晓太多陛下的密令,掌握着百官的秘密。 早年接任这个职位的时候,他就曾想过自己晚年或许不得好死的下场。 可真到了临老之际,他反而怕了,怕死的念头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生长。 他打心底里觉得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不至于会处死他,可一旦涉及到陛下的秘密,这又有谁说得准呢? 这也是他如此忐忑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句话一出口,自己能活下去的机会微乎其微,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听到魏必武的话,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魏爱卿,你看,朕对不住你,朕都忙忘了。”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魏爱卿今年也六十了?既然上了年纪,那自然是可以请辞的,有什么行不行的?怎么?你怕朕杀你?” 李承乾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可魏必武听到这话,却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他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稳健”二字。 哪怕李承乾是在开玩笑,他也会慎重对待。此刻,听到李承乾的话,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陛下?老臣真的能请辞吗?”魏必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些难以相信。 感觉很难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达成了。 李承乾看着魏必武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弯下腰,亲手将魏必武扶了起来。 “魏爱卿,当然能请辞,朕相信你,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 “其实那些事情,哪怕你说了也没什么事,朕没什么不敢认的。” 李承乾的眼神坦然,“朕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吗?” “何况是你魏爱卿请辞呢。” “朕是一个弑叔杀弟囚妹的帝王,什么脏水也不怕。” “你请辞的事情,朕允了。” “去疗养院,好好陪陪太上皇,朕也会经常去的。” “我们君臣,要有始有终啊!” 魏必武听到李承乾的话,看着他温和的笑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他还记得初见陛下的时候,那是李承乾骑马进京,继承大统之时。 十万兵马围长安,还是魏王开的城门。 当时他还是神武卫的大将军,眼睁睁看着陛下的兵马浩浩荡荡地进城,心中诚惶诚恐,生怕这个新的陛下和太上皇会有很大的区别。 那时候,他觉得李世民就是他心中的天,是最完美的帝王。 没想到,从那一天起,他就遇到了最好的陛下,这真是他魏必武的幸运。 魏必武双手抱拳,眼含热泪地看着李承乾:“陛下,老臣谢谢你!” 若说刚刚的眼泪是逢场作戏,那么现在,魏必武的眼泪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至少陛下这轮太阳,是真的照在了他的心里。 李承乾笑着拍了拍魏必武的肩:“去,魏爱卿,会有人接手你的事务,收拾东西,带家里人去咸阳享受享受晚年。” “有空,朕去看你。” 李承乾坐回太师椅上,对着魏必武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走。 魏必武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 看着已经拿起毛笔重新批阅奏章的李承乾,他的心中有些不舍。 他对着李承乾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老臣走了,您以后要保重身体啊!” 说完,他缓缓起身,快步的离去。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魏必武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熟悉的声音不自觉地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您要保重身体啊!老师!” 想到了一些事情,李承乾闭上了眼睛。 自顾自的喃喃道。 “朕,会保重身体的。” 内阁解散后,虽然成立的军机处,比起内阁更加的方便快捷。 但是对于军机大臣的选拔还没有开始。 军机处也和内阁一样,只剩下了齐先生一人。 要等军机处的人凑满,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选拔。 这可不同于其他单位,军机处,那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 急不得,急不得,幸好有齐先生在,不然他还真的不敢这么弄。 老齐的本事,他最清楚。 想到齐先生,就不由得有些想他了。 他把张显怀叫了进来。 “显怀啊,你老师也在长安忙活呢?把他和齐先生一起请来这两仪殿。” “就说没什么事,朕有些想他们了,想和他们一起说说话。” 第490章 我必以国士报之! 长安,这座承载着盛世繁华的古都,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熙熙攘攘的市井街巷中,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商肆如繁星般林立,五彩斑斓的招牌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各自的生意经。 绸缎庄里,伙计正热情地向顾客展示着绚丽的丝绸。 米粮铺前,老板熟练地用斗量着谷物,吆喝声此起彼伏。 齐先生居于一处清幽的小院,屋内摆满了书卷。 他身着素袍,手持毛笔,正悠然地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书写着。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吝大福的宅邸内一片忙碌景象。 作为大唐最大的皇商,吝大福的生意遍布天下,从西域的奇珍异宝,到江南的丝绸茶叶,再到北方的皮货药材,无一不涉猎。 此刻,他的宅邸宛如一个繁忙的商业中枢,账房先生们抱着厚厚的账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屋内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如同急促的鼓点,奏响着财富的声音。 吝大福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时而拿起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时而又与身旁的管事低声交谈,处理着一桩桩繁杂的事务。 张显怀踏入宅邸时,屋内的紧张氛围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吝大福,还未开口,就被吝大福那带着怒火的目光扫到。 吝大福眉头一皱,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这小子,没瞧见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吗?” “怎么挑这时候来!没一点眼力见儿!” 张显怀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却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赶忙解释道:“老师,是陛下叫您入宫呢。” 一听这话,吝大福脸上的怒容瞬间像被一阵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一边说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要是耽误了陛下的事儿,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准备抬脚入宫时,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脑袋,猛地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紧接着,他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着,不一会儿便掏出一把金锁。 这金锁制作精美绝伦,工艺繁复得令人惊叹。 每一处花纹都雕刻得细腻入微,上面镶嵌着九块温润的美玉,玉质晶莹剔透。 张显怀看着这把金锁,眼中疑惑,不由自主地凑近细看。 这金锁和吝大福之前送自己的那把极为相似,只是这一把更为华丽,一看便价值不菲。 吝大福瞧他那入神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看什么看,这是给皎皎的,记得回去带给他。” 张皎正是张显怀的儿子。 吝大福膝下无子,也无意成婚。 在他心中,早已将张显怀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在他看来,生孩子充满了不确定性,孩子长大后是否孝顺、能否继承自己的衣钵,都是未知数。 还不如挑选一个像张显怀这样聪慧又懂事的学生,当作儿子抚养,这样就能保证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而且,他如今身处高位,身份地位实在尴尬。 想当年,若陛下没有成为陛下,他吝大福或许会像普通富商一样,在长安的某个角落,安心娶妻生子,过着平淡而富足的生活。 哪怕后代败家,他也只会无奈叹息,不会太过在意。 可如今,陛下已贵为天子,而他手中掌握着大唐几乎所有的经济命脉。 曾经的他,也不过是个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俗人,一心只为钱财奔波,眼中只有利益。 但自从结识了陛下和齐先生,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心怀天下,想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理想崇高而伟大,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曾经的狭隘,心中惭愧。 在他们三人之中,他总觉得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论学识比不上齐先生,论谋略比不上陛下,唯一擅长的,便是搞钱。 但只要能为两个兄弟搞到钱,助力陛下实现抱负,让大唐繁荣昌盛,他便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 作为一个商人,有生意经,心里自然也有一本人情账。 没人比他算得更清楚。 自己能从一个普通百姓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成为大唐举足轻重的皇商,全仰仗陛下的提拔与信任。 陛下为了让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那些人看不惯他一个商人出身却位高权重。 那些嫉妒他财富的官员,总是在暗中窥视,寻找机会打压他。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大唐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他,想要将他踩在脚下,把他手中的财富据为己有。 但陛下力排众议,给予他庇护,让他得以施展自己的商业才能。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吝大福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若是他有孩子、有后代,陛下必定会为难。 掌握着大唐经济命脉,又有子嗣,一旦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吝大福凭借手中财富,便能轻易收买人心,甚至让大唐经济崩溃。 到那时,朝堂之上不知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弹劾他,说他意图谋反,扰乱朝纲。 他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怕那些明枪暗箭,他知道陛下也不怕。 但他不能让陛下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陛下背负骂名,让大唐的江山社稷受到威胁。 没有后代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陛下的恩情,这根本不值一提。 他吝大福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并且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两仪殿内,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虽然他的面容依旧威严庄重,但仔细看去,眼角已有了岁月的痕迹,那是多年来操劳国事留下的印记。 齐先生站在一旁,一袭长袍,身姿挺拔如松。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时而轻轻挥动,时而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始终如一地沉稳。 吝大福匆匆赶来,踏入殿内,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仅仅一年未见,陛下怎么看上去老了这么多? 想当年,他们三人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咸阳的街头巷尾肆意奔跑,畅谈着自己的理想。 那时候,陛下还隐瞒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那时的他们,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如今却已纷纷迈入中年,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 吝大福定了定神,脸上堆满笑容,快步上前,对着李承乾和齐先生拱手行礼:“陛下,齐太师,我来晚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看着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死胖子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太累了?” “朕的政令年年这么多,真是苦了你了!” 李承乾的眼中透着心疼,这些年,大唐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吝大福的努力。 他为了推行那些利民政策,如改革商税、开辟新商路等,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为了让政策顺利实施,他常常亲自奔波于各地,与当地的富商、官员周旋,协调各方利益。 吝大福听了,连忙摆手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陛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苦?陛下可是让我做了这大唐最富有的人啊!” “我要是还叫苦,那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能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的繁荣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话,李承乾和齐先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声,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年少时把酒言欢、畅谈理想的日子。 那时的他们,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朝堂的纷争,只有纯粹的友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第491章 汇总 一见到李承乾,吝大福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打转。 这位帝王,正端坐在案前,专注地审阅着奏章,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气息。 然而,吝大福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可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少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承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吝胖子,你这是怎么了?” 吝大福连忙低下头,赔笑道:“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只是觉得陛下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来。” 李承乾轻轻一笑,并未在意,又继续埋头于奏章之中。 吝大福站在一旁,心里却还在不停地琢磨。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承乾身上那件黑色的棉袍上,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忍不住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陛下!您是不喜欢穿红衣了吗?我怎么好久都没看见陛下您穿红衣了啊?” 这一声喊得突兀,李承乾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而坐在一旁的齐先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吸引,一脸好奇的看向李承乾。 齐先生,平日里总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此刻却也露出了几分追忆之色。 要不是吝胖子提起,他都快忘了,陛下好像已经好多年没穿过红衣了。 想当年,李承乾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对红色那可是喜爱非凡,每天都是一袭红袍加身,意气风发。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两人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朕都什么年纪了啊?还穿鲜衣?” “朕今年,都三十五了,穿红衣,岂不惹人发笑?” 听到这话,吝大福和齐先生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承乾看着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可在这笑容背后。 曾经的年少轻狂,在时光的磨砺下,早已渐渐褪去。 乾武十二年末。 这一年的长安,格外寒冷,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城市装点得银装素裹。 李世民步入暮年,身体也大不如前。 这一日,李世民牵着年幼的李璟佑,在魏必武的陪同下下,缓缓朝着程咬金的府上走去。 来到程府,只见程咬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 李世民走进屋内,看到程咬金那花白的胡须,脚步猛地一顿,心中不由得一愣。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程咬金吗? 李璟佑却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挣脱了李世民的手,笑着抱住了程咬金的大腿:“程阿翁,有没有红包给我!” 那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也让程咬金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程咬金看着李璟佑,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你程阿翁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李璟佑接过红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美滋滋地跑回到李世民身边。 李世民轻轻摸着李璟佑的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啊,就是太惯着他了!” 言语间,却满是宠溺。 转眼之间,元日又要来了。 在大唐,元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本该是阖家团圆、热闹非凡的时刻。 随着岁月的流逝,曾经那些一起共度佳节的人,如今已渐渐远去。 乾武十二年的元日,似乎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热闹。 李承乾带着苏芷、李璟仪,还有张显怀一家,从长安来到咸阳过年。 咸阳的别苑里,虽然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但却总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孩子们倒是兴奋不已,对于他们来说,过年永远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大家围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可却没有人像往常一样谈天说地。 每个人的心中,都似乎藏着一些心事。 吃完饭后,大家便一起走到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在外面放炮仗、打雪仗。 那欢声笑语,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对这清冷节日的一种慰藉。 乾武十三年,大唐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变革——彻底进入五京制度。 这一制度的推行,使得中央集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没有先进通讯手段的情况下,朝廷却能将所有的疆土都纳入实际控制之中。 就连新疆道的偏远村庄,官府的掌控力也与长安相差无几。 这一切的背后,离不开那些年轻官员的努力。 他们充满朝气,敢想敢干,为大唐的繁荣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些年轻的官员们,有的来自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 有的则出身寒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一步步踏上仕途。 他们怀揣着对理想的追求,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同年,乾武十三年初春,吴县县令钱舒望处理好了任上的一切事务。 在吴县任职的这些年,他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从兴修水利到推行新政,从教化百姓到惩治贪官,每一项工作他都亲力亲为,不辞辛劳。 如今,终于可以卸下这一身重担,他只觉得无事一身轻。 钱舒望将县令的位置郑重地交给下一位继任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一定要记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使命。” 新县令郑重点头,表示一定会继承他的遗志,为吴县的百姓谋福祉。 告别了吴县的百姓,钱舒望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 他要赴与陛下那一场迟到的约定。 一路上,钱舒望看着沿途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的大唐又在新的制度下,焕发出新的生机。 这一切都离不开陛下的英明领导和无数百姓的辛勤付出。 与此同时,在长安的皇宫内,齐先生也在为大唐的未来忙碌着。 齐先生一直致力于为朝廷培养人才。今年,他精心挑选了几个不错的苗子,上奏陛下,希望能将他们塞到军机处历练。 李承乾对齐先生的眼光深信不疑,毫不犹豫地全都允许了。 这一年,短短一个月内,李世民的头风犯了两次。 每次发作,都让他痛苦不堪。 李承乾得知后,心急如焚。 幸好现在医学发展了不少,少不了那些倭寇的奉献。 大夫很快开出了药方,并进行针灸治疗。 李承乾亲自守在李世民的床边。 幸好,经过及时的治疗,李世民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可即便如此,李世民的身体还是让大家伙都操碎了心。 李承乾每过几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看望,陪他说说话,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 第492章 你也会是皇帝 李世民的寝殿里,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映照着他那日渐憔悴的面庞。 这些日子,他的睡眠愈发稀少,每天入睡不足三个时辰,便会从睡梦中惊醒。 每一个夜晚,对他而言都充满了回忆。 他的梦境中,总是出现那些熟悉的面孔。 观音婢,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李靖…… 每次从梦中醒来,李世民都陷入一阵恍惚,目光呆滞地望着帐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在那短暂的混沌中,他仿佛还置身于过去的岁月,与兄弟们把酒言欢,畅谈天下。 可当他彻底清醒,意识到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内心便被巨大的失落感填满。 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已步入倒计时,曾经最惧怕的死亡,在频繁梦到这些故人后,竟也变得不再可怕,甚至,他的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着能与观音婢再次相聚,与那些老兄弟们重逢。 在这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刻,他心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年仅十岁的李璟佑。 这孩子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承载着他太多的牵挂。 自己陪伴李璟佑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不知道还能教导这孩子多久。 但他察觉到,儿子李承乾有着自己独特的理想与抱负,想要打造一个天下为公的大唐。 可他也担忧,李承乾所选择的道路,或许会让年幼的李璟佑遭受磨难。 李世民,这位开创了贞观之治的伟大帝王,在面对家人与天下时,内心也有着凡人的纠结与挣扎。 他心中虽装着天下百姓,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殚精竭虑,但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家人永远占据着无可替代的位置。 在他看来,百姓固然重要,但又怎能比得上自己的至亲骨肉?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孙子受到一丝伤害。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疗养院,李璟佑便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 他简单洗漱后,便蹦蹦跳跳地朝着李世民的住处走去。 按照惯例,他每天都会先去找阿翁,然后一起前往学院。 以往这个时候,李世民总会早早地在院子里等候,可今日,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李璟佑心中有些好奇,加快了脚步,来到李世民的卧房前。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脆生生地喊道:“阿翁,你还在睡觉吗?” 等了片刻,屋内没有传来回应,李璟佑不禁有些担心,小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他准备再次敲门时,李世民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佑儿。” 听到阿翁熟悉的声音,李璟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伸手推开了门。 “把门关上,关得严实点。” 李世民的话虽然有些奇怪,但李璟佑向来乖巧听话,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他走进屋内,发现阿翁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 平日里,李世民为了行事方便,总是身着便装,显得亲和随意。 可今日,眼前的景象却让李璟佑大吃一惊。 李世民身着一件许久未穿的大礼服,那礼服上绣着威严的巨龙,每一针每一线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气派。 李璟佑的目光落在龙袍上的一只龙眼处,那里看起来有些异样。 他不知道,这是大唐刚开国时,国家贫穷,这件龙袍破损后,长孙皇后亲手为李世民缝补的。 长孙皇后离世后,李世民对这件承载着两人回忆的衣服倍加珍惜,轻易舍不得再穿,而今日,他却郑重地将其穿在了身上。 李世民头戴十二旒冕冠,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庄重。 双肩之上,日月星辰的图案熠熠生辉,仿佛象征着他曾经掌控天下的无上权威。 身上的十二纹章,每一种图案都有着独特的寓意,代表着帝王的德行与功绩。 这一身大礼服,是大唐皇帝在最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服饰,穿上它,李世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君临天下的岁月。 小小的李璟佑,仰望着身着盛装的阿翁,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从未见过阿翁如此威严、如此有气势的模样。 这种感觉,他只在父亲李承乾身上感受过,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让人敬畏。 看着李璟佑目瞪口呆的可爱模样,李世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慈爱,他缓缓垂下眉眼,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李璟佑过来。李璟佑回过神来,乖乖地走到李世民身边。 “阿翁,今天怎么穿这身衣服,以前佑儿从未见您穿过。” 李璟佑疑惑的问道,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李世民看着李璟佑,眼中温柔无比,他缓缓开口。 “佑儿啊,你阿翁是你的阿翁没错,可你阿翁,以前也是这大唐的皇帝,现在也是这大唐的太上皇。”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你阿翁是皇帝,你阿耶是皇帝,所以,你也会是皇帝,你长大后,也会继承这大唐天下。” 李璟佑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皇帝意味着什么,那是天下的主宰,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你今年也十岁了,放在以前,也算是长大成人了。” 李世民继续说道,“今天,阿翁想要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他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 李璟佑有些好奇的朝着盒子里看去。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没想到这盒子里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东西。 上面有一只黑色的老虎。 不是金,也不是银,看起来像是铁做的。 一时间李璟佑更不明白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吝大福也给他送了不少宝贝。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这盒子里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宝贝。 不值钱的。 李璟佑对李世民从来不藏着掖着。 直接就看向李世民。 “阿翁,这也不是什么宝贝啊?有什么用途吗?” 看着李璟佑这副样子,李世民摸着自己的胡须,脸上带着笑意。 “宝贝?佑儿,你记住,这天下无论什么宝贝,哪都比不上它!” 第493章 皇帝一直都在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望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佑儿,你还记得,阿翁和你说过,这天下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李璟佑抬了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阿翁,记得,您说过,是人!”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没错啊,佑儿,这天下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人。” “人是国家的根本,是社稷的基石。只有拥有了众多的百姓,国家才能繁荣昌盛,才能长治久安。” 李璟佑认真地听着,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已经能理解李世民话语中的深意。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今天,阿翁要给你的这件东西,就是人力之极。” 李世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璟佑。 “我大唐有兵锋最强的两支军队,都是一等一的重骑。” “一支在你父皇手里,叫做三千营,跟随着秦如召驻扎在了外漠北道。” “而另一支,叫做玄甲军,驻扎在了河南道,而阿翁给你的,就是这玄甲军的兵符!”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璟佑瞪大了眼睛,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学院里有教历史,说自己的阿翁,当年就靠着这三千玄甲军,能破十万大军。 此刻听到李世民要将玄甲军的兵符交给自己,李璟佑一时间也有些懵了。 李世民看着李璟佑的这副样子,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佑儿啊,阿翁问你,这兵符你拿到手上之后,你要怎么做?”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世民的眼中都冒出了精光,他紧紧的盯着李璟佑,期待着他的回答。 李璟佑观察着李世民的样子,心中快速地思索着。 过了片刻,他才对着李世民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然后条理清晰地说道:“阿翁,您将这玄甲军的兵符给孙儿,是想要给孙儿自保的能力。” “孙儿心里都明白。” “如果孙儿拿了阿翁给的兵符后,孙儿一定第一时间就告诉阿耶,阿翁把玄甲军的兵符给孙儿我了。” 听到李璟佑的话,李世民脸上面无表情,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父皇,是一个了不起的皇帝,天下没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继续说道,“养重骑兵,是很贵的,而且孙儿知道,现在的重骑兵都配备了最新的火铳,每年都要花不少钱。” “阿翁是太上皇,没有那么多钱来养玄甲军,哪怕有钱,用的也是吝叔的钱,父皇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与其瞒着父皇,还不如和父皇明说。” “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把兵权从孙儿的手中要回去。” “毕竟,父皇还给孙儿在长安把卫队准备的一应俱全,我又是父皇的独子,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父皇自然不会计较。” “若是瞒着不说,反而会引起父皇的猜疑,父皇的那些臣子,可没一个是笨蛋。” 此时的李璟佑完全褪去了那一番稚嫩,口齿伶俐地将利害全部讲给了李世民听。 李世民听着李璟佑的回答,心中甚慰。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的很好,佑儿,做皇帝,喜怒不形于色,要让人看来,宛若天神。” “这样,才会让人敬畏,同时,要收人心,要知晓这天下大势的变化。” “阿翁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阿翁把玄甲军交给你,不是让你与你父皇争权,阿翁最忌讳骨肉相残。” “这军队,是给你自保的。” “若有朝一日,你父皇有心变革,削弱皇帝的权力,你也不要着急,你要协助你的父皇,老老实实的,不要露出了马脚。” “你还未出生之时,阿翁便和你父皇说过了,你会是这大唐最稳固的太子。” 李世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他轻轻地摸了摸李璟佑的头,“所以,不要和你的父皇对着干,等你父皇走了,你再觉得哪里不好,再改也不迟,知道了吗?” 李璟佑听着李世民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阿翁,孙儿谨记于心!” 看着李璟佑这个样子,李世民总算是放心了。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佑儿,去上课,记住,永远不要和你的父皇对着干。 ” “你阿翁这辈子见过太多人,也见过太多事,没人能和你这位父皇掰腕子,阿翁也不行。” “别说你这位父皇了,就是我那个侄儿吝大福还有那个齐太师,都是人中龙凤,天下少见。” “真是又一个时势造英雄啊!”李世民感慨地说道,“所以,以后也不要生出那种想法来,你只需要好好的做你的太子,皇位稳固,记住!” 李世民不放心的又嘱托了一遍。 李璟佑点了点头,他刚想出门,却听到李世民又说道:“出去的时候,让你程阿翁来一趟,顺便告诉你程阿翁,让他把你父皇叫来!” 听到这句话,李璟佑眼眶泛红。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 他压抑着自己的哭音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阿翁,孙儿知道了!” 李璟佑关上门,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倒映在门上,拉的长长的。 似李承乾一般,又似好似秦王一般。 从今天开始,他是一个拥有着兵权的太子殿下了! 李世民看着走出去的李璟佑,忧虑浮上了眉间。 他知道,自己孙儿以后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皇帝。 是一个好圣孙。 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最满意的皇帝接班人。 可问题在于,自己的儿子啊! 自己那个傻儿子,妄图天下为公! 他要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皇帝! 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自始皇帝开始后,一定会有一个皇帝的存在。 想要拆掉框架,重建一个框架,谈何容易? 许多变革,也不过变得只是表面而已。 包括李承乾与他说过的那个理想中的大唐。 太过于理想化。 很直白的道理,谁有权力谁就是皇帝。 哪怕自己儿子所说的那个大唐真的被他弄出来来了。 可真的就没有皇帝了吗? 皇帝一直都在,只不过换了身衣服,换了个称呼罢了! 可是,以后就苦了佑儿啊! 第494章 巡游 在长安的两仪殿,李承乾处理完手头堆积如山的政务,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 窗外,日光正盛,已至正午时分。 他刚要起身活动一下,贴身侍从神色匆匆地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手中正批阅的奏折“啪”地一声掉落在案几上。 此事刻不容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手中尚未完成的事务托付给齐先生。 齐先生为人沉稳可靠,李承乾向来对他信任有加。 “齐太师,这些政务便劳您费心了,我有急事需即刻前往咸阳。” 李承乾眼中满是焦急。齐先生微微颔首。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李承乾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马不停蹄的坐火车朝着咸阳赶去。 他心中牵挂着李世民的安危,恨不得立刻飞到咸阳。 路旁的景色如幻影般飞速掠过,他却无心欣赏。 烈日高悬,又渐渐西斜,当他终于抵达疗养院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 李承乾心急如焚,一到咸阳便朝着天策府狂奔而去。 天策府内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好似白昼。 他冲进府中,只见程咬金、李积、魏必武、马周、王珪等朝中一干老臣都神色凝重地站在厅中。 李世民身着冕服,端坐在主位之上,冕服虽依旧华丽庄重,却难掩他脸上的憔悴。 李璟佑搬了个小巧的椅子,安静地坐在李世民腿边,小手紧紧拉着李世民的大手。 看见李承乾进来,李璟佑连忙站起身来,清脆地喊道:“父皇。” 声音里带着一丝安心。 众位老臣也纷纷起身行礼,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目光急切地看向马周,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马周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李世民,欲言又止。 李世民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李承乾来了,他轻轻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承乾,你来了啊?” 李承乾几步上前,来到李世民身边,关切地问道:“我来了,怎么了,身体不好了吗?”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 “承乾啊,朕老了,朕这艘船,也只能缝缝补补,但现在,已经补不好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朕有感,大限将至,所以,让你来了。” 听了李世民的话,李承乾心中一震,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沉默着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要儿臣去做的吗?”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 “承乾啊,朕想出行,想看看我大唐的百姓,你看行吗?就从咸阳到长安就行了。”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长安的繁华:“朕想,最后再去一次长安。” “再看一眼长安!”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承乾心中一阵酸涩,他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儿臣去办。” 当晚,李承乾找到了乾宇商会的负责人。 乾宇商会在大唐商业中举足轻重,行事效率极高。 李承乾面色凝重地对负责人说道:“此事关乎太上皇,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一支浩大的出行车队,不得有丝毫差错。” 负责人当即召集商会上下,连夜筹备。 一时间,商会内灯火彻夜未熄,众人忙得不可开交。 采购车辆、装饰车厢、准备物资,每一个环节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消息也迅速传开:太上皇巡游,从咸阳到长安。 咸阳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沸腾起来。 不少人虽然见过李世民的样子,但更多的人只是见过画像。 如今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李世民,这可是何等的荣幸。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 第二日清晨,阳光刚刚洒在咸阳的大地上,李世民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那辆华丽的游车。 游车装饰得极为精美,车身绘着象征大唐威严的龙纹,车帘用的是上等的丝绸。 李承乾并没有上去和李世民抢这个风头,他站在一旁,目送着游车缓缓启动。 他想让李世民再好好的体验一次,这大唐的盛世风情。 一路上,人流如潮,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锦衣卫们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维持着秩序。 当大家看见车上坐着的李世民时,一个个都不由得交头接耳。 “这就是太上皇吗?”一个年轻的后生睁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秦王殿下怎么看上去这么老啊?” 一个小孩子疑惑地对着自己家的长辈问道。 长辈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是人都会变老的,你看的话本啊,那里面是年轻的秦王殿下啊!现在的秦王殿下,已经是太上皇了啊!”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看着李世民的样子,浑浊的老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作为长安人,他们是见过年轻时的秦王的啊! 那时候的李世民,意气风发,纵横沙场,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这辈子,大部分的时间,他们头顶上的那个人,都是李世民。 看着眼前车上那个迟暮的老人,他们一个个拄着拐杖,翘首以盼。 这可是他们这一辈人,每天茶余饭后,一定会说起的人啊。 谁提起他们的同辈人李世民,不是一个个都不自觉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能和如此人物,生在一个时代,是他们的幸运。 李世民看着两边那些热情的百姓,听着他们口中高喊着“太上皇”,心中感慨万千。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对着两边的百姓挥手。 曾经,他骑着骏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为的就是让这些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 曾经,他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为的就是让大唐繁荣昌盛。 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游车缓缓前行,每到一处,百姓们都纷纷行礼。 李世民看着这些百姓,心中满是欣慰。 他想起了自己登基之初,大唐百废待兴,百姓生活困苦。 经过多年的努力,如今的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切,都是贞观乾武一朝努力的结果。 不知不觉,游车已经来到了长安的城门口。 城门口,早已聚集了无数的百姓和官员,他们都在等待着李世民的到来。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长安,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是他奋斗了一生的地方,是他的家。 游车缓缓驶入长安,街道两旁的百姓欢呼雀跃。 李世民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他看到了孩子们纯真的笑脸,看到了老人们满足的神情,看到了大唐百姓的幸福生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值了。 第495章 贞观绝响 在历史的长河中,贞观盛世熠熠生辉。 缔造这一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他的一生波澜壮阔,充满了传奇色彩。 而此刻,岁月的车轮已将他带到了生命的暮年。 李世民终于完成了他最后的心愿,再一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长安城。 这座承载着他无数荣耀与梦想的都城,一砖一瓦都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往日的岁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曾经,他在这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带领着大唐走向繁荣昌盛。 如今,他虽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但心中的感慨却丝毫不减。 在长安停留了一天后,李世民决定回到咸阳。 李承乾本想跟随他一起回咸阳,在他最后的时光里好好陪陪他,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 可李世民却严辞拒绝了他。 “皇帝,有皇帝的担当!” 他的话语简短坚决,李承乾无奈,只能让吝大福陪同李世民一起回去。 回去的火车上,吝大福坐在李世民的身旁。 他看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可汗,心中满是感慨。 此时的李世民,面容憔悴。 吝大福有些提不起兴致,轻声说道:“叔啊,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李世民看了吝大福一眼,从怀中把乾宇商会的黑金令拿了出来,递给了吝大福。 “贤侄啊,这令牌是你的,还给你,我怕是以后用不上了,这是承乾那时候给我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事关重大,本来想留给佑儿的,想了想怕承乾不开心,还是交由你,妥善保管!” 听到李世民的话,吝大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太上皇,这件事情我会告知陛下,由陛下定夺这黑金令的去向!” 吝大福的话,让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吝大福是个靠谱的人,这件事交给他,他放心。 随后的几天,李世民的身体开始好了起来。 他能走得动路了,甚至还能在院子里散步。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太上皇开始回光返照了。 程咬金这个大老粗,平日里大大咧咧,此刻却已经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掉了好几次眼泪。 他想起和李世民一起南征北战的日子,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如今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身体好了些许,李世民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他拉上一干老臣,准备去洗个澡,搓个背,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 他们来到了松鹤楼,这里是他们常来的地方。 松鹤楼二楼,当李世民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一直给他搓背的朱大爷没来。 “朱老哥呢?今天没来吗?”李世民问道。 刘大爷苦笑着看着李世民:“太上皇啊,老朱以后都不会来啦,他年纪大了,上个月走了。哭了大半辈子,走前也算是享福了,不亏,不亏了。” 听到了刘大爷的话,李世民沉默了。 他想起朱大爷每次给他搓背时的认真,想起他们之间偶尔的闲聊。 如今,朱大爷先走了,他也快了。 他让刘大爷给自己搓了背,在刘大爷的搓揉下,他清清爽爽的走出了松鹤楼。 疗养院门口,看着身后的一干老臣。 李世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去。 “朕到现在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朕走了以后,还请诸位,看在朕的面子上,好好地照拂太子殿下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恳切,“就当朕,最后给你们下的命令。” 诸位老臣听到了李世民的话,一时间老泪纵横。 他们想起李世民带领他们开创大唐盛世的艰辛,想起他的英明神武和宽厚仁慈。 如今,他即将离去,怎能不让他们悲痛万分。他们纷纷行礼,声音哽咽:“吾等谨遵太上皇口谕。” 等李璟佑放学回家后,李世民拉着李璟佑,说了很久的话。 他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孙子,眼中十分不舍。 他告诉李璟佑,他死后不必停棺了,直接葬入昭陵即可。 他太孤独了,他想要早点去,见到那些熟悉的人。 李璟佑听着爷爷的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紧紧的握着李世民的手。 当晚,李世民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刻,他无比思念自己的儿子们。 哪怕他最疼爱的是李璟佑,但他对儿子们的爱从未减少。 李泰和李治都被派出去了,能来的,只剩下李承乾了。 可是,他是皇帝,李世民知道他已经很辛苦了,不想再给他施加压力了。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李承乾小时候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还只有李承乾一个孩子。 那是在秦王府内,庭院里的花草郁郁葱葱。 观音婢坐在石椅上,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他站在石桌前,对着年幼的李承乾和观音婢说着他以后的志向。 李承乾拿着新鲜的果子,抱着他的大腿,不停的让他吃。 他笑着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那清甜的味道好像又浮现在了他的嘴里。 以前他都有些忘记了这个画面,可今日,不知怎么又想起来。 往日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 恍惚间,他听见了有人叫他二郎。 “二郎。” “二公子!” “秦王殿下!” “陛下!” “夫君!” …… 他睁开眼,那些熟悉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喃喃开口道:“你们来了啊,我好想你们啊!”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归宿。 夜,渐渐深了。 疗养院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 这位伟大的帝王,也在这宁静的夜晚,带着思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从这一刻开始,贞观时代彻底落幕了。 清晨,李璟佑如同往常一样,要去看一眼李世民。 他敲了敲李世民的房门。 喊了一声阿翁。 可是无人应答。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还躺在床上的李世民一阵冷汗冒起。 他的阿翁,从来都不会睡过头! 他慢慢的走到李世民的床前,看着面容已经僵硬却还带着笑意的李世民。 他伸出手,摸了摸李世民的手。 冰凉无比。 这一刻,李璟佑大哭了起来。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小姑姑,小小姑姑,你们快来啊!阿翁驾崩啦!” 第496章 父皇再也没有父皇了啊! “陛下,陛下!” 一道急切的呼喊,恰似一道炸雷,从太极殿外滚滚而来,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还没等李承乾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道身影便如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般直闯殿内。 李承乾抬眸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张显怀。 他眉头微蹙,开口问道:“怎么了,显怀,如此慌慌张张,天塌下来了?” 张显怀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他一脸悲戚,眼中满是哀恸,看向李承乾,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天真的塌了!” “今早锦衣卫传来密报,昨夜太上皇在疗养院驾崩啦!” 他稍作停顿,接着补充道,“怕是再过一会儿,咸阳的加急快报就要传进宫里了。” 听到这番话,李承乾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尽管他心里早有预感,知晓李世民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还是让他猝不及防,心中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刹那间,李承乾只觉双腿发软,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站立不稳。 幸好张显怀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稳稳地扶住了他,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陛下,节哀啊!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这大唐江山社稷,可都还指着陛下呢!” 张显怀焦急地劝说道。 李承乾缓缓抬起手,刚想开口说自己并无大碍,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阵钻心的剧痛突然从脑海深处席卷而来。 他忍不住咬紧牙关,冷汗瞬间布满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整个人因痛苦而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显怀看着李承乾痛苦不堪的模样,整个人心急如焚,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慌乱地转身,朝着殿外大声呼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几分绝望。 …… 陛下突然病倒的消息,就像一阵狂风,迅速在宫中传开,而后如涟漪般扩散至整个长安城。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宫中上下顿时人心惶惶。 陛下可是大唐的顶梁柱,是这江山社稷的主心骨,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唐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不少大臣忧心忡忡,私下里已经开始商议,要不要即刻派人前往咸阳,将太子殿下请回长安主持大局。 毕竟意外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陛下的病情恶化,国家可不能一日无主。 太医们接到传召,背着药箱,一路小跑,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太极殿。 他们一见到李承乾的症状,只是稍作观察,便心中了然——陛下得的乃是与太上皇一样的风疾。 对于这种病症,太医们钻研多年,不可谓不了解。当下,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取出银针,开始施针,又吩咐他们的学生赶紧去熬制汤药。 或许是因为李承乾是初次发作,病情还不算太重,在太医们一番精心治疗下,施针之后,他脸上痛苦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缓缓陷入了沉睡。 一天之后,李承乾悠悠转醒。 原本按照太医们的预估,他当天就该苏醒,可由于服用的药物中含有麻沸散,这才导致他醒得晚了些。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在沉睡中免去了风疾带来的痛苦折磨。 刚醒来的李承乾,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思维也变得迟缓起来。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才逐渐拼凑完整,他终于想起了太上皇驾崩的噩耗。 李承乾疲惫地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张显怀上前来。 张显怀一直守在一旁,见状连忙凑上前去,弯下身子,侧耳倾听。 只听见李承乾用微弱的声音问道:“太上皇,当真驾崩了吗?” 张显怀神色悲戚,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刻,李承乾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片刻后,李承乾重新睁开眼睛。 “让齐太师替朕再操劳一下。” “走,带朕去火车站,朕要即刻前往咸阳!” 张显怀听到这话,担忧无比。 他看着李承乾依旧虚弱的面容,忍不住劝道:“陛下,您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万一……” 李承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朕心意已决,没什么大碍的。” 就在这时,苏芷端着药碗,从外面轻步走了进来,李璟仪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 母女俩一看到李承乾醒了,眼睛里好似有星星闪烁。 李璟仪欢快地跑上前去,一把抱住李承乾的胳膊,亲昵地说道:“父皇,你醒了哇!” “我就说,父皇你今天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和母后说,母后还不信呢!” 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李承乾的心情好了些许,他强撑着精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看向李璟仪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父皇一定会在今天醒过来呀?”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璟仪调皮地偷偷扬起小脑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我知道!我就知道!” “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梦里阿翁和我说的!” “阿翁说,父皇没事的,叫我不要担心,明天就会醒啦!” 李璟仪的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承乾的身子微微一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他在心中默默呢喃:阿耶,昨天你来看过我了是吗? 看着突然哭泣的父皇,李璟仪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随即,她利索地脱下鞋子,爬上床,用稚嫩的小手轻轻给李承乾擦掉眼泪,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和我一样爱哭鼻子呀!” “母后说,总是哭鼻子不好哦!” 李承乾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伸出手,一把将李璟仪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地说道:“仪儿啊,因为,父皇再也没有父皇了啊!” 第497章 天塌不下来 终于,那座熟悉的疗养院映入眼帘。 此刻,疗养院的大门、屋檐、回廊,到处都挂满了惨白的白布,在风中瑟瑟飘动。 马车缓缓停下,张显怀和苏芷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承乾下了马车。 刚一下地,李明达和李季明跌跌撞撞地从院内奔出,两人的眼睛红肿,满脸泪痕。 李明达不顾一切地扑进李承乾的怀里,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大哥,大哥!阿耶走了啊,阿耶走了啊!” 那哭声撕心裂肺。 李季明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呜”的一声哭倒在地,随后挣扎着爬起来,紧紧抱住李承乾的胳膊,哭喊道:“大哥,阿娘走了,阿耶也走了,就剩下我们了,大哥!” 听到两个妹妹无助的呼喊,李承乾痛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的眼眶瞬间红透,伸出颤抖的双手,将两个妹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哽咽的说:“别怕,大哥还在。” “有大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他轻轻拍着两个妹妹的后背,许久,他才缓了缓情绪,声音沙哑地说:“走,带大哥去看看阿耶。大哥在这,天塌不下来。” 李明达和李季明抽泣着,拉着李承乾的手,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地朝着天策府走去。 一路上,李承乾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父亲李世民相处的画面。 踏入天策府,里面早已是人潮涌动。 两边站满了人,有追随李世民多年的贞观老臣,他们白发苍苍,满脸悲戚。 这些老臣,有的曾与李世民一同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有的在朝堂上为大唐的繁荣出谋划策,他们与李世民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如今看到太上皇离世,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 还有咸阳的官员们,他们神色肃穆,低着头,不敢大声言语,脸上哀伤无比。 温如初远远看见李承乾来了,眼眶瞬间又红了一圈,扯着已然沙哑的哭音大喊着:“陛下!” 周围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众人,听到温如初的呼喊,纷纷跟着喊道:“陛下啊!陛下!” 那一声声呼喊,带着哭腔。 李世民的灵柩停放在天策府的正中央,被布置得庄严肃穆。 灵柩前,李璟佑膝盖下放了一个小蒲团,他一身白衣,面容憔悴不堪,双眼红肿得几乎睁不开,正跪在地上。 听到众人的呼喊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李承乾来了,立刻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扑进了李承乾的怀里,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阿耶,阿翁走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李璟佑的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朕知道了。” 他将李璟佑交给苏芷,轻轻推开了张显怀搀扶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李世民的灵柩走去。 他的脚步缓慢,走到了灵柩前,看着那盖着白布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回到了自己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如此。 李世民的灵柩也就在眼前。 他颤抖着双手,不信邪地轻轻拉开了白布一角,看着里面那张熟悉却又毫无生气的脸。 曾经的威严已不复存在,如今只剩下苍白,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双冰凉又僵硬的手,曾经那双有力的大手,如今却如此冰冷,没有了一丝温度,李承乾的心猛地一揪,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程咬金和李积,眼神中带着一丝幻想,那是对李世民的最后一丝奢望。 程咬金和李积看到了李承乾的眼神,急忙靠了过来。 李承乾看着他们,嘴唇颤抖,声音带着颤抖与期待,近乎呢喃地问了一句:“爱卿啊,我父皇,这次是假死吗?” 说出这句话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但他实在无法接受李世民已经离世的事实,心中仍抱着那一丝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听到了李承乾的话,程咬金和李积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程咬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那泪水顺着他满是沧桑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靠在李承乾的靴面上,声音悲痛欲绝,几乎是嘶吼着:“陛下啊!太上皇驾崩啦!” 李积见状,也急忙跟着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陛下,太上皇他……” 一瞬间,场上的诸位臣子,乌泱泱地跪倒了一片。 “陛下!节哀啊!” “陛下!保重身体啊!” 劝慰之声,此起彼伏。 李承乾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说道:“朕,知道了,诸位爱卿,都平身。” 李璟佑走到李承乾的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阿耶,阿翁说,他不用停尸,免得惹人思念,他想要快点入昭陵,好去见阿婆。” 李璟佑的话,让李承乾点了点头。 本来按照太上皇遗嘱,当天就会送去昭陵。 可是陛下没来,还是停尸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没人敢擅自做决定,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李承乾的到来,等待着他的决断。 “那就按照太上皇的意思办。”李承乾的声音低沉。 “温爱卿。” 温如初立刻走到李承乾的跟前,恭敬地回应道:“陛下!” “温爱卿,就在这天策府里,设灵堂,朕要为太上皇,守灵七日,你去办。” “是,陛下!臣遵旨!” 温如初恭敬地退下,立刻去安排灵堂的事宜。他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沉重。 第二日,李世民葬入昭陵,与他的观音婢和他的那些老兄弟,一同沉睡在了一起。 李承乾全程跟随,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当日,天策府中的灵堂也同样设立了起来。 同时,太上皇驾崩的消息,昭告了天下。 第498章 太上皇的嘱托 天策府灵堂内,一片死寂,阴沉的氛围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墙壁上悬挂的白色帷幔,随着穿堂而过的冷风,发出簌簌的轻响,低吟着无尽的悲戚。 李承乾独自坐在灵堂的蒲团之上,他双眼直直地凝视着李世民的灵位,那灵位之上的字迹,此刻仿佛化作了李世民的面容,过往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 他的手中,握着一小瓶小白干,酒液在瓶中随着他轻微的颤抖而晃动。 李承乾本就不擅饮酒,可此时,这辛辣的液体却成了他慰藉内心伤痛的唯一依靠,若不借这酒意,他实在难以承受这失去至亲的沉重。 他缓缓抬起手,将瓶口凑近嘴边,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入喉间,带来一阵灼烧感,可他却浑然不觉。 灵堂内,只有他吞咽酒水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烛花爆鸣声。 就在这时,灵堂那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李璟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脚步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这肃穆的氛围。 李承乾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李璟佑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小白干。 “佑儿,你怎么来了。” 李承乾开口,声音因为连日的哀伤与疲惫,变得沙哑。 李璟佑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李承乾面前,轻声唤道:“父皇。” 紧接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 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玄甲军的兵符露了出来,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他双手捧着兵符,恭恭敬敬地递向李承乾,言辞恳切:“父皇,这是阿耶临终前给我的,玄甲军的兵符,现在儿臣把这兵符转交给父皇,还请父皇收下。” 李承乾看着李璟佑递来的兵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细细打量着李璟佑,只见他面容平静,神色波澜不惊,这般沉稳的模样,让李承乾心中不禁一动。 过了片刻,他缓缓伸出手,将李璟佑的小手轻轻推回,语气平和道:“这兵符,既然是你阿翁给你的,那你就收好,当作自己的卫队。” 说罢,他顿了顿,又问道:“等朕守灵结束,你还随朕一起回长安吗?东宫朕已经让人清理好了。” 李璟佑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犹豫片刻后说道:“父皇,儿臣不想去长安,就想留在咸阳,再说儿臣的学业也没有完成,回长安也没什么意思。” 李璟佑的这番话,让李承乾心中猛地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接着开口,带着几分试探:“佑儿啊,还有什么事吗?或者有什么条件要和朕提的吗?” 李璟佑听到这话,满脸疑惑,不解地抬头看向李承乾,眼中满是迷茫:“父皇,你这话的意思,儿臣不太明白。” 看着李璟佑这副懵懂的样子,李承乾又接上了一句:“宫廷玉液酒?” 可李璟佑听后却依旧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见到这一幕,李承乾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 他挥了挥手,说道:“好啦,没什么事就先出去,父皇在这里给你阿翁守灵,你想在咸阳,就自己一个人在咸阳。” 李璟佑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芒。 他连忙行礼,声音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儿臣谢过父皇!” 看着李璟佑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李承乾眯起了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呢喃:“佑儿,记住了,我们是父子。” 已经快走出门的李璟佑听到了这句话,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儿臣知道!” 随后,他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灵堂外的黑暗之中。 李璟佑走后,李承乾没有再去碰那瓶小白干,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灵堂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寂静的氛围添上一抹别样的注脚。 不知过了多久,灵堂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吝大福那略显臃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他的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到这凝重的氛围。 李承乾看到吝大福来了,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连忙招呼着:“吝胖子,你怎么来了,乾宇商会不忙了吗?来坐,陪朕说说话。” 吝大福看着李承乾的反应,微微沉默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缓缓开口,叫了一声:“乾哥儿。” 听到吝大福叫自己乾哥儿,李承乾挑了挑眉头,看向吝大福,随后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了,吝胖子,你这是有事要求我啊。” “说,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让你乾哥儿替你办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往日的豪爽,对于吝大福和齐先生,他始终如一。 看着李承乾这副豪气的态度,吝大福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 他微微低下头,无奈地说道:“乾哥儿,受人之托啊!” 听到了吝大福的话,李承乾直勾勾地看着他,追问道:“受谁之托啊?” 吝大福苦笑着,缓缓吐出几个字:“受太上皇之托。” 听到这话,李承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紧紧盯着吝大福,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灵堂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太上皇什么时候嘱托你的?” 李承乾淡淡的问道。 吝大福这个人就一点好。 从来都不会瞒着李承乾。 直接一五一十的就将李世民在火车上对他说的话,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李承乾。 关于那黑金令的意思,很明显。 表面上是要还给李承乾,实际上却是要将这黑金令,借着吝大福的口,让李承乾给到李璟佑手里。 李世民的想法不可谓不深。 人生的最后尽头,他摆明了要为自己的孙子,铺出一条康庄大道了。 哪怕太子之位稳若泰山,可李世民还是不放心,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第499章 袁天罡的遗言 吝大福的话,让他沉默良久。 殿内烛火摇曳,李承乾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思绪如乱麻般纠缠。 “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吗?” 李承乾在心底喃喃自问,苦涩无比。 权力本应是荣耀的象征,可在他眼中,却成了冰冷的囚笼。 他不禁回想起那些与李世民相处的画面,曾经的亲密无间,如今看来却满是隔阂。 “难道在人生的最后关头,自己的亲爹,还要为了自己的孙子,最后算计一下自己的儿子吗?” 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么多年来,他对父亲的敬重从未改变,可如今,这份父子之情在权力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李承乾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想不通,为何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权力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从无半点私心,换来的却是李世民用自己的孝心来算计,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寒心。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明白吗? 他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释怀的答案。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不能坦诚地与他沟通,非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我李承乾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李承乾在心中反复思量,他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他兢兢业业,事必躬亲,一心只为了让大唐的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 他平定边疆战乱,推行改革措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有半点闪失。 可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被李世民忽视了。 难道佑儿的太子之位,还不够稳固吗? 李承乾眉头紧锁,他对儿子的疼爱溢于言表,也为太子的未来铺好了道路。 在他看来,太子的地位坚如磐石,可李世民的行为却让他感到困惑不已。 李承乾实在想不明白,李世民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岂不是在无端地制造矛盾吗? 他不信李世民不知道自己能看得清,他不明白,李世民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李世民的灵位上。 灵位前的烛火跳跃,映照着李世民的画像,那熟悉的面容此刻却让李承乾感到陌生。 他真的很想问一问灵位上的李世民:“为什么啊?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希望能从李世民的画像中找到答案,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吝大福站在一旁,看着李承乾痛苦的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他和李世民毕竟叔侄一场,有些情分在,本想着帮李世民把交代的事情办好。 可此刻,面对陷入痛苦挣扎的李承乾,他也手足无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李承乾缓缓转过头,看向吝大福,神色复杂。“吝胖子啊,你知道袁天罡吗?” 他突然问道,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吝大福听到李承乾突然提起袁天罡,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袁天罡的大名,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玄学相术,虽然官职不高,却在朝堂内外都有着极高的声誉。 吝大福在心里琢磨,陛下为何在这个时候提起袁天罡呢? 这和眼前的事情似乎毫无关联啊。可他还是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李承乾继续说下去。 “袁天罡临终前,与朕说,”李承乾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凝重,“让朕小心太子。”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透彻,只是这般笼统地提了一句。 吝大福听到这话,瞬间大惊失色,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承乾,心中暗自思忖:“这袁天罡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可是公然挑拨陛下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啊,妥妥的十恶不赦之罪!”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怕是当场就会下令将袁天罡斩了。 可李承乾的反应却十分耐人寻味,他不但没有严惩袁天罡,还让其陪葬乾陵,这意味着什么? 这分明意味着陛下相信了袁天罡所说的话。 吝大福心中充满了疑惑,袁天罡到底是凭借什么,敢和陛下说那样的话呢?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既然陛下都和自己说了,吝大福心里也清楚,在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陛下和太子的身份之分,他只认乾哥儿这一个人。 既然乾哥儿都这么说了,那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下意识地将黑金卡收了回去,可收到一半,手却突然停顿住了。 关键是,哪怕要小心太子,陛下如今也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李承乾看见吝大福要将黑金卡收回去,嘴角突然泛起一抹苦笑,紧接着又笑出了声。 “吝胖子,你将卡收回去干嘛?”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可更多的是无奈。 吝大福有些尴尬地看着李承乾,脸上堆满了讪笑。 “乾哥儿,这卡不收起来干嘛?您都这么说了,太上皇和我的关系,肯定没有和你那么铁啊!” “我就当不知道好了。”他试图用这种玩笑话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不用,遵太上皇的意思,”李承乾摆了摆手,神色坦然,“你将这黑金卡给佑儿就是了,横竖乾宇商会都是在你的手里,无需担忧。” “再说,佑儿现在也没什么异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错,朕实在是不明白,朕为什么要小心太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且看这事如何发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遇而安就是。” “朕以人心待人,人如何待朕,朕不在乎,只求问心无愧。” 看着李承乾如今这般豁达的样子,吝大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是啊,这可是他的乾哥儿啊! 是那个将他从一个普通商人一路扶持到如今这般地位的乾哥儿,是那个敢率领十万兵马围困长安,勇夺皇位的乾哥儿。 他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 哪怕太子将来有什么想法,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比得上当初的太子李承乾吗? 还能在他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养出那么多兵马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着李承乾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遵旨,陛下!” 第500章 变革 乾武十三年的元日,大唐上下一片冷清。 凛冽的寒风,像是知晓这一年的沉重,肆意地在大街小巷穿梭,吹得人心里直发颤。 长安城中,没有了往日元日的热闹喧嚣,皇宫内,宫殿的飞檐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峻,琉璃瓦上的积雪未曾消融,给这巍峨的建筑添了几分孤寂。 平日里,宫中张灯结彩,此刻却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更衬得四周寂静无声。 李世民的离去,让整个大唐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凭借着卓越的智慧与果敢的决策,从太原起兵,一路南征北战,扫平各方割据势力,缔造了如今的大唐盛世。 他以隋亡为鉴,虚心纳谏,推行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使得大唐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社会安定,“贞观之治”的辉煌成就。 可如今,他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一手建立的大唐,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这一年,就连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孩子们,也都感受到了这份压抑。 他们不再像往年一样,在街头巷尾嬉笑玩耍、追逐打闹,去期待新年的新衣和糖果。 长安的大街上,冷冷清清,以往那些摆满了各种年货、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商贩们,如今大多没了踪影。 偶尔有几个,也是神色匆匆,无心招揽生意。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放着祭奠的物品,香烛的烟雾袅袅升腾,百姓们向苍穹诉说着他们的不舍。 转眼间到了乾武十四年初春。 当第一缕春风吹进长安,百姓们惊讶地发现,一夜之间,那些平日里显眼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标语。 这些标语像是凭空出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悄悄涂上去的。 仔细一看,上面大多写着“百姓万岁,坚持斗争反抗,打倒一切压迫者”等话语。 百姓们纷纷驻足观看,私下里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朝廷也有了大动作。 太极殿门口的广场上,一场特殊的大会正在举行。 然而,这场大会的参会人员却不是平日里那些身着朝服的朝廷官员,而是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他们神色冷峻,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 李承乾扫视着台下的锦衣卫们。 他的声音沉稳,下达了一道简单却又震撼人心的命令:“从今日起,你们锦衣卫即刻下乡,深入大唐的每一寸土地,去寻找那些能够真正代表百姓心声的百姓代表。” “从现在开始,大唐是由百姓做主张的大唐。” 此外,他还下令在长安城中建立一座宏伟的百姓大会堂,日后大唐的一切重大事务,都将在这个大会堂里,由百姓代表共同商议决定。 尽管朝中百官早就对李承乾的这些想法有所预料,可当他真的开始执行“天下为公”的理念,将这些政令正式下发时,还是有很多人难以接受。 他们有的担心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受到威胁,有的则对这种全新的政治模式感到不安。 但他们接受不了归接受不了,政令已经下达,锦衣卫们只听从李承乾一人的命令。 一场浩浩荡荡的改革浪潮,就这样汹涌地开始了。 这股洪流势不可挡,谁也无法避免被卷入其中,大唐的未来,也将在这场变革中决定。 咸阳国立学院,作为大唐培养人才的摇篮,自然也无法置身于这场变革之外。 李璟佑身为大唐太子,最近少不了被人在背后议论。 同学们私下里都在纷纷传言,说陛下要设立一个新的权力机构,以后皇帝的话语权恐怕就要大大减弱了。 从那以后,李璟佑走在校园的道路上,总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以往,同学们对他充满了敬畏和尊崇,可现在,这些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揣测,曾经的敬畏之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李璟佑感受到了众人态度的变化,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这些情绪藏在心底。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后,便迅速拐角走进了一条狭窄而幽深的小巷子。 小巷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显得有些潮湿。他来到一扇漆黑的木门前,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屋内,两个少年早已等候多时。 见李璟佑来了,他们连忙起身,恭敬地招呼道:“太子殿下,您来了啊?” 李璟佑点了点头,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我父皇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之前让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走上前,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今年朝廷取仕,我们在陕西道安排了三十二名基层官员。” “去年,有两人已经通过运作,成功晋升到了正五品。” 说到这里,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可是,他们还是没能进入中枢,得到陛下的看重。” “这样看来,我们的计划不太顺利啊!” 这个白衣少年名叫江流儿,他原本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乞儿,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在世间漂泊。 是李承乾的改革,让他这样的乞儿有了饭吃,有了书读,还能进入咸阳国立学院学习。 在这里,他开阔了眼界,心中的想法也渐渐多了起来。 谁不想在这世间出人头地,更何况,他的同学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更妙的是,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对陛下的做法多有不满,这让江流儿看到了不一样的机会。 另一名青衣少年皱着眉头,坐在一旁,手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我觉得这个想法,还是没什么用。” “看陛下如今的意思,官场要开始大扫荡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看了今天的报纸,陛下想要执行的是‘天下为公’,从百姓中找代表说话。” “如此一来,整个官场的格局都将被打破,我们之前的那些布局,恐怕很难发挥作用了。” 第501章 徐愿 屋内光线昏暗,角落里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且闪烁不定的光,将三人的身影在墙上投射得影影绰绰。 青衣少年徐愿的那番话,成功勾起了李璟佑强烈的好奇心。 李璟佑微微挺直了腰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徐愿身上,眼中满是探究的神色,急切的问道:“徐愿,你有什么看法吗?” 徐愿比李璟佑年长两岁,他的身世背景在这咸阳城中也算是有些说道。 他与李璟佑一同求学于咸阳国立学院,徐愿的父亲徐守天,在温如初的手下担任长史一职,是正儿八经的从五品官员。 咸阳作为大唐的关键要地,徐守天这样的地方官员,在与其他地区的同级官员会面时,凭借着咸阳的特殊地位,往往能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派头,和长安城里的官员相较起来,也丝毫不显逊色。 徐愿自幼便熟知父亲的心事,徐守天每日都在为仕途更进一步而发愁,常常为了寻找晋升的契机而绞尽脑汁,满心焦虑。 但自从结识了太子殿下李璟佑,许多以往看来艰难无比的事情,都开始有了转机,变得顺畅起来。 不过,徐愿心里非常清楚,在如今这个风声鹤唳、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敏感时期,绝不能轻易提及父亲的官职,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些时刻留意着各方动静的锦衣卫察觉,进而惹来大祸。 所以,他另辟蹊径,把主意巧妙地引到了那些赶考之人的身上。 回想起最初,他们三人刚刚走到一起的时候,李璟佑虽贵为太子,可在朝中毫无根基,手中更是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 仅凭一个太子的名号,想要迅速积累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谈何容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满怀壮志、奔赴科举考场的学子。 他们自然没有胆子去公然干预科举考试,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专门招募那些本身就才学出众、极有希望考上的学子。 毕竟,“朝里有人好做官”这句俗语深入人心,又有谁会轻易拒绝太子殿下抛出的橄榄枝呢? 要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绝对就是未来的大唐皇帝啊。 靠着这个办法,他们三人还真的慢慢拉起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徐愿的精心策划与巧妙谋划。 他总能在看似毫无希望的困境中,找到突破的口子,巧妙地利用各种资源,一步步达成他们的目标。 这也让李璟佑在心底由衷地感慨,咸阳这个地方,果然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也正因如此,李璟佑对徐愿的能力信任有加。 徐愿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大家留出思考的时间,又像是在组织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旁的江流儿也满怀好奇的把目光转向他。 “我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陛下,经过长时间的琢磨和分析,我发现陛下这个人,其实对大唐的官员并不是完全信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听到徐愿的这番话,李璟佑和江流儿两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疑惑的神情,眼中满是不解。 在他们的认知里,陛下作为大唐的最高统治者,若是不信任自己手下的官员,那这江山社稷该如何治理呢? 他还能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君主吗? 徐愿见两人满脸困惑,便耐心地接着解释道:“你们仔细想想,陛下自登基以来,真正能够让他毫无保留信任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一个是齐太师,他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在朝中威望极高,多年来为陛下出谋划策,处理了无数的政务。” “一个是乾宇商会的吝会长,陛下似乎对他在商业领域的卓越才能极为看重,借助商会的力量,为大唐的经济发展提供了诸多助力。” “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负责替陛下监察百官,掌控着朝中的诸多机密情报。” “以及神武卫大将军秦如召,手握军权。”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从第一、二届咸阳国立学院毕业出来的优秀学生,陛下也只是把他们安置在中层职位,并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重用和提拔。” 听到这里,江流儿依旧是一脸茫然,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忍不住开口问道:“徐老大,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李璟佑则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听着徐愿的详细分析,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的线索,脑海中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想法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还需要徐愿进一步点明。 徐愿接着深入剖析:“你看,大唐官员众多,可陛下却只信任寥寥几人,这就足以表明陛下对大部分官员是心存疑虑的。” “而且,陛下还曾多次郑重强调,大唐官员晋升的唯一途径,就是要实实在在地对百姓好。” “他总是把‘百姓’二字挂在嘴边,大力倡导‘百姓百姓,天下为公’,所有的决策和改革似乎都紧紧围绕着百姓展开。” “既然陛下现在派遣锦衣卫下乡,去寻找百姓代表,让他们参与大唐事务的决策,那么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些百姓身上寻找突破的机会。” “一旦百姓成为了代表,未必就不能为我们所用。” 徐愿的语气中带着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在他们面前缓缓铺展开来。 听到这话,江流儿的眉头瞬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徐愿,急忙反驳道:“百姓能为我们所用?” “陛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他所获得的民心,根本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撼动的!” “百姓肯定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陛下那一边,怎么可能会来帮我们呢?” 作为一个出身咸阳底层的苦孩子,江流儿比谁都清楚陛下在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那是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存在,想要从百姓那里寻求助力,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第502章 人心把控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 江流儿带着几分质疑的话语刚落,徐愿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被反驳的恼怒,反而缓缓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涌,让人捉摸不透,却又隐隐感觉到其中藏着的深意。 “小江啊,”徐愿轻唤一声,声音富有磁性,“你现在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乞儿吗?”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江流儿的心坎上。 江流儿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取而代之的是陷入沉思的凝重神情。 他微微低下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乞儿岁月。 曾经,他是街头巷尾无人在意的小乞儿,为了一口剩饭残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如今,他却能与尊贵的太子和足智多谋的徐愿同坐一室,谋划着影响大唐命运的大事。 徐愿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江流儿,仿佛要将他看穿。 仅仅是一个瞬间,江流儿猛地抬起头,看向徐愿的眼神里,满是震撼,那是被人一语道破心中隐秘想法后的震惊。 还有些许恐惧,这恐惧源自对徐愿那人心把控程度的敬畏。 “怎么样,想到了?” 徐愿见此,紧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你一个乞儿,自从为太子殿下做事后,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自己都不再把自己当成普通百姓了。” “可你以前呢?以前的你,连普通百姓最基本的安稳生活都难以企及。” “是陛下给了你生存的机会,给你饭吃,供你读书,我相信,你心底对陛下是充满感激的,你也曾是陛下赢得民心的一个缩影。” 徐愿微微顿了顿,目光在李璟佑和江流儿脸上依次扫过,随后加重了语气,“可是,人都是会变的,只要是人,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那你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你还和以前一样吗?” “陛下的恩情固然深厚,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我早就说过,这世界上,只有用利益捆绑起来的关系,才是最坚不可摧的,就像你我三人如今的合作。” “那些即将被选为地方代表的百姓也是如此。” 徐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局势,“当他们被选中进入百姓大会堂,参与大唐国家大事的决策后,你觉得他们心里还会把自己当作普通百姓吗?” 徐愿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不会的。” “他们只会被突如其来的权力冲昏头脑,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会沉浸在身为乡巴佬却能参与国家决策的虚荣之中。” “他们会沾沾自喜,也许会有极少数人能坚守初心,但那只是极少数。” “人性啊,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很难不迷失自我。” “所以,我敢保证,他们一定能被我们拉拢。” “毕竟,规则是陛下定的,我们就在他制定的规则里行事。” “既然陛下倡导天下为公,那换个角度想,我们只要能争取到半数百姓代表的支持,是不是就可以在大唐的国家大事决策上拥有主导权了?” 听到这番话,李璟佑和江流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这光芒仅仅闪耀了片刻,李璟佑的眼神便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沮丧。 “就算能在国家大事决策上有主导权,”李璟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难道我就能掌控大唐的军队了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李承乾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害怕,再过几年,自己即便顺利登上皇位,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空有皇帝的名号,却没有掌控天下的实权,那这样的皇帝,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起军队,徐愿转头看向李璟佑,眼神中透着自信。 “太子殿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徐愿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何掌控大唐的军队,我心里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想法。” “但当下,最要紧的是先掌控百姓代表,这是我们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说到这里,徐愿微微停顿,神色变得愈发郑重,“另外,我还有个请求。” 听闻徐愿有请求,李璟佑满是好奇,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请求?” “恳请太子殿下入长安。”徐愿言辞恳切。 “如今形势与以往大不相同,在咸阳,我们处处受限,根本等不到有利时机,而且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锦衣卫那无处不在的监视。” “只有在长安,殿下才能身处权力核心,及时掌握各方动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至于咸阳这里的一切事务,殿下尽可放心,我定会提前为您安排妥当。” “回长安?” 李璟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自从心中多了些想法以后,他看见李承乾的眼睛,总觉得自己看的无所遁形,他心虚。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李承乾,也就导致了他一点也不想回到长安。 但徐愿向来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过往的每一次谋划都精准无误,帮他们化解了诸多难题。 就连李世民的动作,都被徐愿猜的八九不离十。 思索片刻后,李璟佑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那我就回长安,咸阳这边的事务,就全权交给你们了!” 言罢,李璟佑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摸出一个袋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他将袋子递给徐愿和江流儿,这一万两银票,便是他们后续运作的经费。 即便李璟佑持有黑金令,想要取出这笔巨款,也得费尽心思编造诸多正当理由,再一笔一笔地积攒起来。 毕竟,黑金令的每一笔花销都会有详细账单记录,他可不是大权在握的李世民,仅仅是个太子,一举一动都得谨小慎微,稍有差错,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 第503章 龙阙谋变 两仪殿内,一片冷清。 殿中之人,神色凝重,而殿外,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稳稳地落在了窗沿之上,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李承乾,这位大唐的天子,慢慢走向窗边。 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他抬手,动作轻柔地将信鸽脚上系着的信件取下。 那信鸽似是通人性,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位掌控天下的帝王。 李承乾缓缓打开信件,入目的却是一张白纸。 他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一个小巧的水壶,将里面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在纸上。 随着水珠的浸润,原本空白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如雨后春笋般显现了出来。 李承乾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纸上的小字,那上面详细记录着李璟佑最近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江流儿和徐愿的生平都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看完后,李承乾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顺手拿起火折子,将纸条凑近火焰。 火苗迅速舔舐着纸张,不过片刻,纸条便化为了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随后,他打开桌上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特制的墨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拿起毛笔,饱蘸墨水,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无需干预”四个大字。 写完后,他将纸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信具里,重新塞回到信鸽的腿上,然后轻轻拍了拍信鸽的背,信鸽振翅高飞,向着远方的天际而去。 李承乾望着远去的信鸽,心中一阵恍惚。 他不禁思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有了那种想法呢? 他能理解李璟佑的心情,毕竟那是他的孩子,血脉相连,他又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呢? 可有些事情,他,却不得不做。他深知,他若是不做,这天下便无人可做。 就在这时,齐先生缓缓走入两仪殿。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陛下,按照您的意思,事情都已经开始办起来了。” 齐先生微微躬身,说道,“预计乾武十五年夏,大会堂就能够建立完毕。” “到时候,那些百姓代表也差不多都能找到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朕知道了。” 齐先生看着李承乾,欲言又止,目光中满是犹豫。 李承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齐先生:“怎么了,齐太师,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齐先生叹了口气,苦笑道:“陛下啊,这一次,我们真的是玩得有点大了。预计到时候都不会太平了。”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承乾并不意外,反而笑着回应道:“要是改革,那么容易就改成功,那朕也不用那么愁了。” “朕也不知道大唐该怎么走才是对的,先走着看看。” “今天怎么愁眉苦脸的?齐太师。” 看到李承乾状态还行,齐先生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无奈地说道:“都是请辞书。有年纪大的,有年纪轻的,有真的要辞的,也有假的要辞的,这分明是给陛下你施加压力呢。”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承乾看都没看那些奏章,直接摆了摆手:“都准了,只要是请辞的,一律批准,从优从速。” 齐先生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陛下,这当中,还有六部的尚书啊!” “当然,这些尚书是年纪大了,要去疗养院了。高尚书和裴尚书,也都上了年纪。” “这当中,空缺可就大了啊!” 李承乾背着手,慢慢地在两仪殿内踱步。 “无妨,都准了,上年纪的就让他们去疗养院休养,空缺的官员,总能补上的。” 齐先生听到李承乾的话,不由得低下了头。 他实在不明白,也不理解。 在他看来,大唐如今已经做到了功盖万世,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他喜欢稳定,而李承乾的想法,不确定性太多,搞不好,这天下真的要出大乱子。 而且,不管大唐走哪一条路,这些路都是没人走过的。 没人走过,也就意味着李承乾很可能将大唐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不知道李承乾为什么这么确定,天下为公这条路,就一定是对的呢? 一旦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可从来没对那些老百姓,有什么太大的期待,在他看来,人心本恶,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李承乾似乎察觉到了齐先生的心思,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地看着齐先生:“齐太师,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相信朕吗?”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如今的大唐,看似繁荣昌盛,实则暗流涌动。” “若是不做出改变,这盛世又能维持多久呢?” 齐先生抬起头,看着李承乾,“陛下,臣自然是相信您的。” “只是这改革之路,太过艰难,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那些百姓,他们真的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吗?” 李承乾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百姓们或许一时无法理解,但只要我们是为了他们好,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朕要让这大唐的每一个百姓,都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不再受权贵的欺压,不再为生计发愁。” 齐先生沉默了,他知道,李承乾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 他只能希望,这一次的改革,能够如李承乾所愿,让大唐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齐先生的肩膀。 “老齐,不要怕,没什么好担忧的,路就在脚下。” 李承乾看向窗外的暖阳,许久,齐先生抿了抿嘴。 开口道。 “陛下,您真的觉得值得吗?” 李承乾听到齐先生的这句话。 回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齐先生。 “老齐,连你都觉得,很难吗?” 齐太师点了点头。 “陛下啊,臣说句实话,前几年,真是大唐最好的时候了,臣吃的好,睡得好,看着大唐一年一年变的富强,臣每天睡觉都是做着美梦。” 第504章 离心? 齐先生说到此处,声音微微一顿,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对往年峥嵘岁月的怀念。 曾经,为了心中的理想,他披荆斩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而做到那一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理想已然实现。 回想起乾武七年,那是命运的转折点。 自那之后,他的人生就失去了继续冲锋的目标,他的路,在乾武七年那个看似平常却又极为特殊的年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眼前的陛下,这位一心想要改天换地的君主,他要走的路,却依旧如在茫茫大雾中摸索,看不到尽头。 “陛下啊,”齐先生长叹一声,“这些年,每至夜深人静,臣一闭上眼睛,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微微摇头,“臣这一辈子,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胆战心惊的一天。” “如今,臣满心惧怕陛下您选错了前行的道路。” “这一步错,步步皆错,整个大唐的命运,天下苍生的福祉,可都系于陛下您的一念之间呐。” 他向李承乾传递着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臣日日夜夜都在忧心,若到最后,我们这一辈子呕心沥血所付出的一切,都化为乌有,那该如何是好啊?” 齐先生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恐惧,“这些年,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我们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实在不忍心看着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陛下,臣胆小了。” 他苦笑着自嘲,曾经那个勇往直前的自己,如今却被这未知的恐惧笼罩,只因陛下的这个大胆抉择。 李承乾静静地聆听着齐先生的肺腑之言,面色平静如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齐先生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但心中的信念却如磐石般坚定。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总要有人先试试。” 李承乾缓缓开口,“自始皇帝定下这天下的框架,至今已历经数百年的岁月更迭,如今也到了该变革的时候了。” “老齐,莫要害怕,失败了,大不了我们就从头再来,又有何惧?” 齐先生听到李承乾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陛下啊,从头再来,谈何容易啊!” 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沧桑,“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大唐的江山社稷,百姓的安稳生活,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他看向李承乾,目光中有深深的无奈,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两仪殿内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都在等待着对方先打破这僵局。 “值得。” 李承乾突然开口,这简短的两个字,打破了这凝固氛围。 齐先生闻言,眼中有些疑惑,他不禁问了一句:“陛下?什么值得?”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坚定地直视着齐先生,一字一顿地说道:“老齐,你不是问朕,这一切是否值得吗?” “朕现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值得!”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炽热的光芒,那是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朕心里明白,朕若执意推行这变革,必然会与大唐的诸多官员离心离德,甚至稍有差池,便会让这大唐盛世分崩离析。” 李承乾早已将这一切后果都考虑在内,“朕也深知,权力的分散必定会让不少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如今所有人都不看好朕,都觉得朕疯了,一个皇帝,竟然要亲手毁掉自己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 说到此处,李承乾猛地抬起手,手指指向两仪殿窗外那片湛蓝如洗的天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老齐啊,那朕问你,这天下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千百年以来,又有谁真正在乎过他们的死活?” “那些王侯将相,视他们如牛马草芥,肆意剥削压榨,割了一茬又一茬。”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愤慨,“朕实在不愿再看到这样的悲剧继续上演,也绝不愿意让那样的时代,在后世再度重现。” “百姓也是人,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朕要是不站出来做出改变,以后还会有人敢迈出这第一步吗?总要有第一个为百姓出头的人,不是吗?” 李承乾的音量越来越高,情绪也愈发激动,几乎是在呐喊。 这时,外面的护乾军听到殿内的高声交谈,纷纷被吸引过来。 李承乾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护乾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没有朕的命令,无需进来。” 他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陛下!”护乾军整齐划一地回应,随后脚步沉稳地慢慢退了出去。 “老齐啊,”李承乾的目光重新回到齐先生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恳切,“这天下之人,都可以与朕背道而驰,都可以与朕唱反调,但唯独你和吝胖子不行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朕的父皇曾告诫朕,身为皇帝,注定孤独,称孤道寡,只能独自站在那至高无上却又无比孤独的位置。” 他轻轻摇了摇头,“但朕却不这么认为,朕深感庆幸,在这艰难的道路上,有你们二人始终与朕并肩同行。” 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年朕就曾和你们说过,如今这看似繁荣的景象,实则暗藏危机。” 李承乾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样是很好,大家都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朕也会死的。” “朕死后,后世的君主们,必定还会重蹈覆辙。”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难道就注定要这样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难道,就要让天下的百姓,苦了一次又一次吗?”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朕还年轻,还有精力和能力,将这一切事情都办完,努力造出一个天下为公的新大唐来。” 李承乾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紧紧盯着齐先生。 第505章 无非是,一念救苍生罢了 在把心底那些话语毫无保留地倾诉而出后,李承乾胸腔里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缓。 此刻,在这两仪殿中,这位主宰着大唐命运的皇帝,身姿缓缓转向齐先生。 他的眼神里,沉淀着过往的波澜壮阔,也蕴含着对未来的忐忑。 只见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手指自然弯曲,轻轻交叠抱拳,动作舒缓却又无比郑重。 紧接着,他的腰肢以一种极为谦逊的姿态慢慢下沉,上半身前倾,向着齐先生行了一个礼。 “齐先生,”李承乾开口了,他的声音醇厚,在空旷的两仪殿内悠悠回荡。 “还得劳烦你,再助朕一臂之力。” “我们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淌过了多少惊涛骇浪,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但我们的路,绝不该在此刻停驻。” “真正的宏大篇章,现在,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微微仰头,目光紧紧锁住齐先生的眼眸,那眼神里满是恳切,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炽热的渴望传递给对方,“齐先生,朕,拜托您了。” 看着眼前李承乾这副庄重又带着几分疲惫的模样,齐先生的思绪瞬间拉扯回了往年,回到了那个充满故事的咸阳城。 那时的他,在尘世的纷纷扰扰中历经沧桑,身心俱疲,早已铁了心要远离这喧嚣纷扰的世事,寻一处宁静之地,安享余生。 可命运的奇妙转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与李承乾的相识相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破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轨迹。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只不过那天的夕阳特别的红。 天边的晚霞绚丽夺目,将整个咸阳城都笼罩在一片暖烘烘的光晕之中。 学堂里的孩子们结束了一天的课业,结伴回家。 就在这时,李承乾手提一壶酒,步伐悠然自得,周身散发着一种洒脱不羁的气质,慢悠悠地迈进了学堂。 他的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来赴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朋友聚会。 那个黄昏,齐先生起初也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相聚。 在这闲适的氛围里,与友人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的琐碎与美好,再惬意不过。 可谁能想到,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有了些微醺之意时,李承乾的神色陡然变得严肃庄重起来。 他一脸认真,缓缓站起身,对着齐先生弯腰拱手,言辞恳切的说道:“请齐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那一天,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自信,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调侃的意味,这世间的一切艰难险阻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哪怕没有他齐先生的支持,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行的脚步。 时光流转,如今的李承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 齐先生从他此刻的语气里,听出的是满满的恳求和担忧。 接下来他们即将踏上的道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与变数,即便是这位一向无所畏惧的陛下,也失去了曾经那份十足的底气。 齐先生看着面前对着自己行礼的李承乾,心中感慨万千,赶忙伸出双手,轻轻将他扶起。“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齐先生的声音里带着心疼,“臣绝不会离开您。”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 “朕知道,先生不会走,但是,先生也不一定会愿意和我继续走下去。” 李承乾的话语很平淡,可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沮丧。 齐先生凝视着李承乾,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年,他阅人无数,历经了各种各样的事,可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压在心底多年,始终未曾消散。 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一个曾经只沉溺于享乐生活的太子殿下,从某一天开始,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彻底变了一个人。 咸阳的经济在李承乾的推动下,日益繁荣昌盛。 他凭借着自己的才能,赚得盆满钵满,将这些财富用于享受生活,在当时看来,似乎也无可厚非。 可为何后来的太子殿下,扭转了人生轨迹,彻底摒弃了过去的奢靡,想要当一个明君了呢? “陛下,臣有一问,困在臣心中多年,今日还请陛下给臣一个答复。” 齐先生神色诚恳,想要揭开这个隐藏多年的谜底。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承乾笑了笑,神色温和,语气中带着几分纵容:“但说无妨。” “陛下,臣不明白,据臣所知,陛下您最讨厌麻烦的事情。” “刚认识的时候,臣还记得,您对着臣说过,” 齐先生微微眯起眼睛。 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当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起早贪黑,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您这个不务正业的太子来得快活。”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有花不完的钱,天下美人美食任您挑选。不比皇帝快活?” 齐先生顿了顿,眼神中疑惑不已,“可后来,陛下您却一心想当皇帝了,从那时候开始,您连您最爱喝的百花蜜露都不喝了,吃的也和咸阳普通百姓一样粗茶淡饭。” “臣就是想问一句陛下,为什么?” 齐先生对于李承乾突然的转变,真的是好奇到了极点。 李承乾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什么让他转了性子,又是什么造就了如今这令人瞩目的乾武盛世呢? 李承乾听到了齐先生这个问题,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在两仪殿内踱步起来。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为什么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老齐,你见过以前百姓的生活。” 他微微抬起头。 “我这个人啊,心软,软得要命,可又硬的要命。” “这些年,我亲眼目睹了太多百姓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种苦啊,又何止是一个苦字就能说得清楚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易子而食,啼饥号寒,这些惨状竟然都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却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些在为曾经的自己感到羞愧。 “我知道,我管不了这么多,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太多了,凭我一人之力,不可能,也根本没人能管得过来。” “我装作不知道这一切,装作看不见世家对百姓的残酷压迫,看不见那些百姓在饥饿中苦苦挣扎,最终饿死街头,看不见那些无奈之下卖儿卖女的悲惨场景。” “我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自欺欺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有一天,我的车驾在咸阳城门口被拦住了。” 李承乾的脚步猛地停住。 “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比我小些的孩子,一男一女。” “他们是流民,从远方逃难而来。” 他微微闭上眼睛。 “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逃过来的,我只记得,那个妇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来给我磕头了。她甚至都没能和我说上一句话,可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求我救她的孩子们。” 说到这,李承乾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悠悠地接着说道:“从那天起,我就在想,这百姓为什么会这么苦啊?” “那些世家凭什么高高在上,肆意践踏百姓的尊严与生命?” “朕那时是太子,是大唐未来的储君,朕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又为什么要装聋作哑,对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 “朕的父皇是李世民,朕是李承乾,朕不是普通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间疾苦却又无能为力,朕有能力去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朕又想,如果当时她磕的人不是朕,是不是那些人还会嫌这个妇人碍事,将车驾从她的尸体上驶过呢?” “可是,幸好是朕,也幸好,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朕就可以用自己的想法,替她说!” “所以,老齐,如你所见,朕想要当这个皇帝了。”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目光坚定的望向窗外。 “为什么?很多事情,其实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 “无非就是一时兴起,当然,如果你非要问朕,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的话,” 他顿了顿,慢慢踱步到了两仪殿的窗前,背着手,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间。 这一刻,李承乾那消失的自信,好像又回来了。 晃的让齐先生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他凝视着窗外那炽热的骄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无非是,一念救苍生罢了!” 这句话,既像是他对齐先生的回答,又像是他对着天上这轮骄阳,对着天下苍生,许下的一个承诺。 第506章 历史遗留问题 “无非一念救苍生。” 齐先生的嘴唇轻轻颤动,声音感慨。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李承乾那挺拔的背影,目光中情绪复杂,有敬重,有自愧,更有难以言喻的欣慰。 时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扯,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曾经那个逐渐在他脑海中模糊的身影,此刻竟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重新变得清晰无比。 那画面慢慢流转,与多年前那个在明媚日光午后,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红袍的少年郎缓缓重合。 彼时,咸阳国立学院刚刚落成,崭新的建筑散发着新的希望。 学院的大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工匠们还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身形圆润,满脸喜气的吝胖子,费力地穿过人群,来到李承乾身前。 他微微仰头,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如今这咸阳国立学院已经完工,只是这校训,还望殿下明示,该写些什么才好呢?” 李承乾闻言,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向早已备好的桌案,伸手稳稳地提起那支饱蘸浓墨的毛笔。 只见他稍作思索后,便挥毫泼墨,力透纸背,写下了那震撼人心的文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一刻,站在一旁的齐先生,只觉眼前一亮,整个人如遭雷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胸怀天下的话语,内心久久难以平息。 自那以后,每当他感到迷茫,或是在官场身心俱疲时,只要一想到这寥寥数语,便觉心中充满了力量。 在他心中,这是世间最崇高、最伟大的理想与追求的凝练表达,好得无可比拟。 可如今,当再次听到李承乾说出“无非一念救苍生”这般掷地有声的话语时,那种久违的震撼再次将他淹没。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权力的漩涡中,历经无数的艰难,那颗心怀苍生的赤诚之心,却始终如一的炽热滚烫,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反观自己,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经历了无数的人心叵测。 在这复杂的环境中,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变得狭隘,甚至以小人之心去揣测了君子之腹。 想到这里,齐先生的脸上泛起一抹带着羞愧的笑意。 随后,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承乾,缓缓地躬身行礼,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无论您日后要走到哪里,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相随。”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还请陛下带着着臣一同前行,去亲眼看一看这路尽头的风景。” 李承乾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齐先生。 “那就随朕一同,走下去,看一看这条路,尽头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乾武十四年的秋天。 长安城依旧是那般繁华热闹,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一则消息在朝堂与市井之间掀起了波澜——太子李璟佑自咸阳返回长安。 这一消息传出后,百官们议论纷纷,众人的议论并非毫无缘由,多年来,太子李璟佑长期在咸阳,极少主动回到长安。 大家早已习惯了太子常驻咸阳的状态,甚至连劝诫都劝到了疲惫不堪,失去了耐心。 毕竟,当年的陛下李承乾身为太子时,也是长期待在咸阳。 久而久之,天下人都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认知,仿佛他们老李家的太子,就注定要在咸阳大展宏图,而不是在长安这片繁华的土地上。 太子李璟佑踏入长安城门的那一刻,整个长安城都似乎为之沸腾。 城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纷纷探头张望,想要一睹太子的风采。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芷和李璟仪了。苏芷站在宫门口,远远望见儿子那熟悉的身影,眼眶瞬间湿润,多年的牵挂与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她快步迎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声音哽咽,“佑儿,你可算回来了,阿娘天天都在盼着你。” 李璟仪蹦蹦跳跳地跑到哥哥面前,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无聊了,你终于回来了。” 冬初,寒风凛冽,李承乾坐在两仪殿,眉头微微蹙起,手中的奏折被他的手指捏得微微发皱。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奏折,透过那薄薄的纸张,看到五胡乱华那段黑暗历史给这片土地留下的千疮百孔。 五胡乱华那段动荡不安的岁月,给中原大地带来了太多的伤痛。 虽然历经岁月的冲刷,但那些遗留下来的问题,却如顽疾一般,深深扎根在社会的各个角落,等待解决。 经过深思熟虑,李承乾通过军机处,对五胡乱华留下来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改。 其中,与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一项重要举措,便是恢复汉时亲人之间的称呼。 在五胡乱华时期,由于各民族文化的相互交融与碰撞,一些新的称呼如“阿耶”“阿翁”等逐渐在民间流行起来。 如今,李承乾决定取消这些称呼,重新恢复为汉时的“父亲”“爷爷”,而民间俗语则统一用“爹”“娘”来统称。 这一改变看似简单,实则需要的时间很长。 五胡乱华对百姓的影响太过深远,在那漫长的岁月里,百姓们的生活方式、文化习俗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些称呼早已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成为了他们情感交流的一部分。 如今突然改变,百姓们适应起来必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同阶层的百姓对此反应各异。 底层的百姓们,大多忙于生计,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累。 对于这些称呼的改变,他们或许只是在日常交流中默默接受,在生活的琐碎中慢慢调整。 而一些官员,由于他们深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可能会对这种改变产生抵触情绪。 他们认为,这些称呼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历史,随意更改是对历史传承的一种不尊重。 面对这些不同的声音,李承乾坚信,从长远来看,这一举措有助于重塑民族文化的根脉,增强民族的凝聚力,让大唐的百姓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除了称呼的整改,李承乾还将目光投向了大唐的官话。 语言作为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对于国家的统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五胡乱华时期,各民族语言相互交融,导致大唐境内语言繁杂,沟通障碍重重。 这不仅影响了政令的传达,使得朝廷的政策难以准确无误地传达给每一位百姓,也阻碍了文化的传播。 不同地区的人们,由于语言不通,在商业往来、文化交流等方面都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于是,李承乾下令对大唐的官话进行改制。 他召集了国内最顶尖的学者、语言学家,经过无数次的研讨与分析,力求使官话更加朗朗上口,便于传播与学习。 第507章 团聚 在那反复研讨的官话改制工程大功告成之后,李承乾立于宣政殿之上。 这全新的官话体系,乃是促进文化交融、推动国家繁荣昌盛的关键纽带,必须毫无遗漏地推行至大唐辽阔疆土的每一寸角落。 他昭告天下:各地方言作为地域文化的璀璨明珠,承载着各地独特的风土人情、历史记忆与民俗传统,是大唐文化多元性的生动体现,允许在各自特定的区域范围内继续传承使用。 在日常的交际场合,尤其是大唐官员外出履职、传达朝廷政令时,必须使用统一规范的大唐官话。 他绝不容许因为方言的差异,导致政令传达出现偏差,让百姓对朝廷的政策感到困惑,进而影响国家治理的根基。 为确保官话能够顺利推广,他迅速诏令天下,在大唐的每一个州县,都要精心选址,设立专门的语言培训机构。 这些机构选址时,充分考虑到交通便利性与人口密集程度,大多坐落于城镇的中心区域,方便四方百姓前来求学。 师资选拔更是严苛至极,唯有那些精通官话,且富有耐心的饱学之士,才有资格。 酬劳自然是不必多说。 更为重要的是,所有培训皆向官员和百姓开放,无论贫富贵贱。 一种新语言的普及,绝非一纸政令就能轻易达成,还需持之以恒的引导。 在这些培训机构里,老师们从声母、韵母的准确发声,到声调的抑扬顿挫,都一一示范、耐心纠正,剖析句子结构与词性搭配,将晦涩难懂的文言文讲解得通俗易懂。 从日常用语到政务术语,力求让学员们全面掌握,融入生活。 百姓们踊跃报名参加培训。 他们中有风华正茂的青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为了能与异乡的亲人顺畅交流,不顾年迈体衰,认真学习,那股子认真劲儿丝毫不输年轻人。 一时间,大唐境内,从繁华热闹的都市到偏远宁静的乡村,都掀起了学习官话的热潮。 乾武十四年的元日。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浓厚热烈的节日氛围。 大街小巷,五彩斑斓的花灯如繁星般高悬,形态各异,巧夺天工。 皇宫内却一片静谧安宁,与宫外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年,依旧未举办元日大典。 李承乾心怀天下,知道百姓对阖家团圆的深切期盼。 于是,他特意下令,皇宫仅留一百名护乾军轮班值守,确保皇宫的安宁。 而所有宫女与膳房人员,皆被赐予长假,他们归心似箭地踏上回家的路途,迫不及待的要与家人共享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空荡荡的皇宫里,如今仅剩下李承乾一家人。 即便人数不多,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将整个皇宫烘得暖意融融。 除了李季明和李明达,长孙冲一家也应邀而来,李承乾还特意派人,以极高的礼遇将苏亶和陈若云接入宫中。 一家人齐聚一堂,共迎新春佳节,这份团聚显得格外珍贵,充满了浓浓的温情。 李承乾将此次聚会的地点,精心选在了谨身殿。 这座宫殿规模虽小,却布局精巧合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仅设有干净整洁的厕所,方便日常起居。 还有一间宽敞明亮的膳房,炉灶内的火苗欢快跳跃,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各类炊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装饰典雅的主厅,这里空间宽敞,地面铺设着光洁的石板,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字画,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正适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丰盛美味的团圆饭。 主厅之中,地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一箱箱酒水与果汁。 酒水品类丰富多样,有醇香浓郁。 桌上,香甜诱人的奶糖用精美的糖纸包裹,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壶中热气腾腾的熬煮奶茶,周围还有不少干果。 膳房之内,李承乾和苏芷忙得不亦乐乎,宛如一对默契十足的搭档。 苏芷手持锅柄,身姿轻盈,站在炉灶前,专注的热着油,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一边操作,一边高声呼喊:“乾哥儿,快,那个肉切好没有啊!要下锅了!”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活力。 李承乾在一旁案板前,手起刀落,动作迅速,快速的切着肉片,每一片肉都切得大小均匀。 听到苏芷的催促,他急忙回应:“好了好了!”说着,便将切好的的肉片递了过去。 苏芷接过肉片,手腕轻轻一抖,展现出了熟练的颠锅技巧,肉片在锅中上下翻飞,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其他人都坐在外面主厅,看着李承乾和苏芷在膳房里忙碌的身影,虽有心帮忙,却插不上手。 苏亶坐在椅上,微微眯着眼,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轻轻抚摸着胡须感慨道:“陛下与皇后亲自为我们下厨,真是想都不敢想啊!这般殊荣,实在是受宠若惊。” 长孙冲听到苏亶的话,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脸上感激:“谁说不是呢!能得此待遇,实乃我等之幸,今日定要好好品尝陛下与皇后的手艺。” 这时,苏芷又大声问道:“乾哥儿!火锅弄好了吗?” 李承乾正在往煤炉上的暖锅里放调料,各种香料在他手中有序放入锅中,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味。 他连忙回应:“弄好了,灵犀儿,就差切肉了!” 苏芷一边炒着菜,一边追问:“那肉呢?” 李承乾一听,突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哎呀,肉还在外面,没拿进来呢!” 随后,他转头对着外面的李璟佑和李璟仪喊道:“璟佑,璟仪,快点,你们俩出去,帮老爹把外面冻着的牛羊肉拿进来。” 又不忘叮嘱:“洗完手再拿!” 李丽质听到了李承乾使唤自己侄儿侄女的话。 笑了笑想要起身去拿肉。 却被李季明拉住。 “大姐,让他们自己去呗!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季明可不会让着小孩子,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呢。 说着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李璟佑。 李璟佑倒是无所谓。 他摊了摊手。 “小小姑姑,你今年给我包的红包,可别忘记了!” 第508章 我们是一家人! 除夕之夜,华灯初上,暖黄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大殿映照得格外温馨。 李承乾在膳房忙碌许久,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他小心翼翼的端着最后两盘切好的牛肉卷和羊肉卷,稳步朝着宴会的主桌走去。 当他将这两盘食材稳稳地放在桌上时,这场筹备已久的家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李承乾微微直起身子,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转身拿起桌上那装饰精美的酒壶,壶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李承乾依次为在座的每一位斟酒。 酒水缓缓流入杯中,泛起层层细腻的泡沫,散发出醇厚的酒香。 斟完酒后,他双手稳稳地举起酒杯,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纷纷抬起头,眼神中期待无比。 紧接着,大家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 一时间,酒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诸位,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我也不多啰嗦了,就一句话,新年快乐!干杯!” 李承乾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几分爽朗的笑意,在屋内悠悠传开。 “好!新年快乐!干杯!”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此起彼伏,苏芷坐在一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也跟着欢快地说道:“新年快乐!” 在陛下和皇后的带领下,大家纷纷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落,却在心底化作了一股暖流。 苏亶坐在一旁,目光缓缓扫过桌上那琳琅满目的菜肴。 盘中的珍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有金黄酥脆的烤鸭,热气腾腾的佛跳墙,汤汁浓郁。 可苏亶眼中的赞赏并非源自这些珍贵的食材,而是因为这一桌饭菜,皆是陛下与皇后亲自下厨。 想到自己的女儿苏芷,如今已贵为皇后,而自己的女婿,正是这天下之主,苏亶的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年来,陛下和皇后对自己关怀备至,毫无皇家的架子,他们尊重自己这个老丈人,将他视为至亲。 无论是平日里的嘘寒问暖,还是逢年过节的贴心问候,都让苏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份尊重与关爱,让苏亶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动着感动。 放下酒杯后,李承乾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转头看向苏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苏芷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媚而动人。 她眨了眨眼睛,从椅子后面轻轻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 袋子鼓鼓囊囊的,上面绣着吉祥的图案,里面装满了红包,承载着满满的祝福。 李承乾接过袋子,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他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红包一个个拿出来,动作轻柔。 “丽质啊,来,你拿第一个红包。” 李承乾看着李丽质,眼中是兄长的疼爱 李丽质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指了指自己,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大哥,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拿什么红包啊? 李承乾看着她,神色认真:“父皇在的时候,他也年年给你发红包,如今父皇不在了,长兄如父,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不能让这红包断掉。”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又接着说道,“什么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在了,那就轮到你来给大家发红包了! 听到这话,李丽质的心中一暖,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嗔怪地瞪了李承乾一眼,娇声说道:“哥哥!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那我就谢过哥哥了!” 说着,她伸手接过红包,手指轻轻摩挲着。 李承乾按照年龄的顺序,依次将红包递给李丽质、长孙冲、李明达、李季明、李璟佑、李璟仪。大家接过红包,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有的则微微低下头,回味着这份特殊的关怀。 这些红包,不仅仅是一份物质上的馈赠,更是一份深深的亲情羁绊。 李承乾将剩下的三个红包收了起来,动作缓慢,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思念。 “这三个红包的人,今年不在,我会让人送过去。”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众人,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明年,大家再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李承乾正准备让苏芷收起红包,再次举起酒杯,与家人共享这欢乐的时光,却被苏亶出声打断。 “陛下啊,再等等。”苏亶的声音略显沙哑,“老朽这里,也有红包要给陛下。 陈若云像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两个红包,轻轻递给苏亶。 这两个红包与市面上那些华丽精美的红包截然不同,上面的刺绣针法虽然略显稚嫩,却充满了质朴的气息。 针法歪歪扭扭,图案也并不规整,但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陈若云的心血。 一看就知道,这是她亲手绣制的,带着浓浓的家的味道。 苏亶将手中的两个红包,一个递给了苏芷,另一个红包,他双手郑重地交到了李承乾的手中,随后紧紧地握住李承乾的手。 那双手粗糙而又布满老茧,但传递出的力量却无比温暖。 “贤婿,新年快乐啊!别太累着自己了。” 看着苏亶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脸庞,皱纹如同沟壑一般纵横交错,头发也已变得花白稀疏,李承乾的心中不禁一阵恍惚。 时光匆匆,仿佛只是转瞬之间,自己都已经三十有七了。 还记得当年,自己刚刚迎娶苏芷的时候,苏亶身姿挺拔,站在两仪殿上,充满了活力。 可如今,他已辞官在家,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让他的面容变得如此苍老。 “我还有红包?岳父?” 李承乾回过神来,眼中有些惊喜,也有些感动,笑着看向苏亶。 苏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当然有,还是陛下那句话,太上皇在的时候,也常年给你发红包,君是君,臣是臣,那时候,为人臣子,不可为陛下发红包。” 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感慨,又接着说道,“可如今,太上皇不在了,陛下既说天下为公,又将我这个老头子当作长辈看待,那我这个老头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握紧李承乾的手,目光诚恳,“芷儿是我女儿,陛下既然是我贤婿,老朽自当拿陛下当亲儿子看待。” “老朽啊,只愿你们好就行了!” “我们啊,都是一家人,肝胆相照,要好好的,一起走下去!” 第509章 打雪仗 在灯火暖融的殿内,苏亶语重心长的倾诉着,那些温情的话语,一句句落入李承乾耳中。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柔和的笑意,他的眼神动容,毫不犹豫地反握住苏亶的手,郑重说道:“是啊,我们是一家人!” 苏亶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脸上的神情释然,眉眼间欣慰无比,连连感叹:“好,好,好啊!” 那语气里是对这份来之不易亲情的珍视。 李承乾环视一圈在座的亲眷,目光亲切,随后扬声说道:“好啦,大家都开动,等会菜都凉了。” 说着,他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 随着李承乾的动作,众人也纷纷拿起筷子,一时间,殿内热闹非凡。 膳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有香气四溢的佛跳墙、造型精致的牡丹鱼片,还有软糯香甜的桂花糖藕。 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一边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长孙冲讲述着近日游历山川的见闻,分享着市井坊间的奇闻轶事,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这顿饭,大家默契地只谈以后,那些过往悲伤事都被抛诸脑后,每个人都全身心沉浸在这份难得的阖家团圆之中。 酒足饭饱后,李承乾兴致颇高,他大手一挥,领着李璟佑和李璟仪迈向了谨身殿外。 此时,夜幕如墨般铺展开来,地上的积雪在月光轻抚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相比起李璟佑,李璟仪依旧天真烂漫,她一看到地上摆放的五彩烟花,眼眸瞬间亮如星辰,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欢快地蹦跳过去,小手一把抓起一个小烟花,在雪地里肆意奔跑,嘴里还不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哇,太好啦!好多烟花啊!” 那笑声满是童真童趣。 李承乾注意到李璟佑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间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便走上前去,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不和你妹妹一起放烟花吗?” 李璟佑微微撇嘴,带着几分少年的倔强与故作成熟说道:“父皇,我已经长大了,再玩烟花,恐怕不太合适?” 听到这话,李承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调侃,那目光洞悉了他内心所有的小心思:“你?你这也算长大了啊,过完年你也才十二岁。” “哪里算长大了啊?按照律法,你到了十八岁,也只是刚刚成年,在父皇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知道吗?” 李璟佑抬起头,望向笑容满面的李承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父皇,我知道了。”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未减,却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佑儿啊,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还笑,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 “你这个年纪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读书写字,也不是什么建功立业,父皇和母后只希望你和仪儿以后可以平平安安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玩。” 说着,李承乾像是个调皮的顽童,偷偷摸摸地弯下腰,双手快速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凭借着儿时的记忆,熟练地将雪捏成一个紧实的雪球。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李璟佑,趁其不备,冷不丁的将手中的小雪球塞进了李璟佑的脖颈。 李璟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惊到了,脖子下意识地猛地缩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大声喊道:“父皇,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又迅速捏了一个雪球,朝着李璟佑的脸直直地扔了过去。 李承乾扔完雪球后,已经大笑着跑出一段距离了,他一只手自信地叉腰,一只手对着李璟佑勾了勾手指,故意挑衅道:“来啊,打回来啊!” 李璟佑看着李承乾这副顽童模样,气得牙关都要咬紧了,小脸涨得通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服输劲头。 他迅速蹲下身,双手在雪地里快速地捧起雪,用力捏成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然后朝着李承乾奋力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父皇,看我怎么反击你!” 李璟仪看着眼前这一幕,兴奋得在雪地里不停地拍手鼓掌,她的小脸蛋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宛如熟透的苹果:“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父皇快打他,父皇!我也要玩!” 三人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静谧,引得屋子里的人都纷纷好奇地出来一探究竟。 苏芷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屋子,看到正在雪地里酣畅打雪仗的父子两个,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容。 她迈步上前,温柔地叮嘱道:“你们别玩得太过了,大冬天的,省得受了风寒。” 看到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还有一个傻呆呆站在原地不停鼓掌的女儿,小手都冻得通红,苏芷心疼不已。 她只能先快步走到李璟仪身边,轻轻牵起她的小手,将她拉回屋子:“仪儿,快跟娘回屋烤烤火,你看你的小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至于李承乾和李璟佑这两个玩性大发的,她是实在抓不住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精心挑选食材,为他们两个熬一碗驱寒保暖的姜汤 ,等他们玩累了回来,能喝上这碗姜汤,驱散冬日的寒意。 李承乾和李璟佑大战了三百回合,两人都是在雪地里冒着热气,满头大汗。 李承乾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李璟佑。 “好,有点精力,不愧是我李承乾的儿子,李好!” 李璟佑对着李承乾笑了笑。 李承乾把手搭在了李璟佑的小肩膀上。 “佑儿啊,你有什么想要和父皇说的吗?” 李璟佑听到李承乾的话,整个人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他快速的低下头,回应道。 “父皇,我没什么想说的。” 本来以为李承乾会接着问下去。 没想到李承乾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屋去,出了一身汗,等会就冷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可别染上了风寒。” “不然啊,你父皇也要被你母后骂个半死。” 第510章 诉说 银白无垠的雪地里,李承乾身姿笔挺的伫立其间,双手下意识地叉在腰间,目光紧紧追随着儿子李璟佑渐行渐远的背影。 纷飞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梢,转瞬便消融不见,却怎么也化不开他眉间那一抹浓浓的忧虑。 李世民究竟在暗中向儿子传授了怎样的帝王心术? 以至于在这亲情满溢的时刻,李璟佑却依旧将自己的内心紧紧封闭,对他人的关怀与亲近都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 李承乾身为父亲,自然知晓孩子成长到一定阶段,叛逆期便如影随形,这是成长路上无法回避的阶段。 即便袁天罡曾言辞恳切的告诫他,务必对太子多加小心,可李璟佑是他的儿子,他也并未将这警告当作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尽管他也知道袁天罡凭借着超凡的推算能力,向来料事如神。 但在他眼中,李璟佑不过是个涉世未深、年纪尚小的孩子,未来的日子还漫长得很,性格与观念总归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在李世民的认知里,大唐这幅员辽阔的帝国,需要一位深谙帝王心术的继承人,方能维系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 可李承乾的心中却勾勒着一幅截然不同的宏伟蓝图。 在他的设想里,大唐不再需要皇帝的统治,他立志要开创一个全新的的大唐,一个挣脱封建帝制枷锁、迈向崭新未来的大唐。 如此一来,父子二人所选择的道路可谓是背道而驰,未来产生激烈的争端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的结局。 想到此处,李承乾微微眯起了双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心中暗自做下决定,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找个恰当的时机,与佑儿坐下来,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了,唯有坦诚交流,或许才能化解父子之间这潜在的分歧。 与此同时,苏芷在屋内看到李璟佑独自返回,却不见李承乾的身影。 她心中不禁涌起担忧,于是迈着步伐走出屋外,举目远眺。 只见李承乾傻愣愣地伫立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身形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有些孤寂。 看到这一幕,苏芷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自感慨,这下她终于明白女儿李璟仪那股子天真憨傻、单纯可爱的劲儿到底是随了谁。 苏芷缓缓走到李承乾身旁,脸上带着嗔怪,轻声说道:“我说陛下啊,您倒是时刻记挂着叮嘱儿子出汗了赶紧回屋换身衣服,免得着凉生病。可臣妾就想问问陛下您自己呢?” “难不成打算一直在这冰天雪地里站成一尊雪人吗?” 李承乾听到苏芷连“陛下”这样正式的称呼都叫出来了,心中顿时明白,自己的妻子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连忙伸出手,带着几分宠溺地轻轻捏了捏苏芷那粉嫩的脸蛋,讨好地说道:“好啦好啦,是我疏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可别生气啦。” 苏芷却像是故意不领情,有些不情愿地甩了甩头,继续数落道:“您瞧瞧您这双手,都冻得跟冰块似的了!” “陛下啊,您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岁数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弄得浑身大汗淋漓。” “现在还不赶紧回屋去换身干爽的衣服,您知不知道,前段日子您突发风疾,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苏芷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严肃,这些憋在她心底许久的话语,此刻也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 太上皇驾崩之时,李承乾又毫无征兆地突发风疾,那一刻,苏芷心中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那种害怕失去至亲的感觉,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好不容易李承乾苏醒过来,身体还未来得及好好调养,他便坚持要去为太上皇守灵。 守灵结束后,紧接着又是堆积如山的政务等着他去处理。 哪怕是铁打的身躯,也难以承受这般高强度的折腾。 可偏偏在这些事情上,苏芷作为皇后,出于对李承乾的尊重以及对皇家威严的考量,不好轻易开口劝阻,只能将满心的委屈与担忧默默藏在心底,独自承受着这份煎熬。 看着苏芷眼眶泛红的模样,李承乾心中心疼无比,一时竟沉默不语。 苏芷见他不说话,心中的委屈愈发浓烈,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乾哥儿,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和佑儿、仪儿考虑考虑?” “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活啊?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您的日子该怎么过。” 李承乾看着苏芷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他一把将苏芷紧紧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是我不好,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的,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 “我答应你,以后会多注意身体,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苏芷靠在李承乾那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轻轻推开李承乾,说道:“走,不和您吵了,赶紧回去烤烤火,换身衣服,可别真着凉了。” 李承乾听着苏芷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对着苏芷伸出了小拇指。 苏芷看着他这个幼稚又可爱的动作,一脸的茫然不解。 李承乾看着苏芷那疑惑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他主动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苏芷的小拇指,认真又俏皮地说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放心,灵犀儿,你乾哥儿的身体硬朗着呢!” “以后肯定会一直陪着你和孩子们的。” 说完,他拉着苏芷的手,一边说着“走!回去换衣服咯!” 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用小拇指勾着苏芷的小拇指,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着殿中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他们一串串紧紧相依的脚印。 第511章 王玄策 乾武十五年的初春,暖融的日光轻柔地洒落在广袤的大地上,唤醒了沉睡一冬的万物。 一支气势不凡的大唐使团,正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向着遥远的中天竺进发。 使团的队伍浩浩荡荡,在山川河谷间蜿蜒游走。走在最前列的,是礼部外交大臣王玄策。 他骑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骏马,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久经历练的沉稳。 身着一袭绣着精美云纹的绯色官服,这鲜艳的色彩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他正五品的官身。 王玄策的面庞轮廓分明,此刻,他的目光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 即便在如今大唐国力昌盛、威名远扬的时代,礼部依然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每年,都会派遣一批又一批的使臣,跨越千山万水,前往那些偏远的国度,传播大唐那璀璨夺目的文化。 这一切,皆源于陛下那宏伟的愿景——他立志要让唐文化,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融入到所有国家的血液之中。 大唐的文化,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从精美的丝绸瓷器到独特的礼仪制度,无一不展现着大唐的繁荣与昌盛,而这些使臣们,就是文化传播的使者,肩负着将大唐文明远播四方的重任。 整个使臣队伍规模庞大,大约有五百人左右。 其中,身披轻甲的士兵就达到了三百之多。 他们不仅肩负着护卫使团安全的重任,更是大唐军威的象征。 一路上,虽然长时间的出使让他们略显疲惫,但大唐军人的精气神却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天竺的距离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情也愈发期待。 就在大家憧憬着即将到达目的地,完成这次重要的外交使命时,王玄策突然猛地一拉缰绳,他座下的骏马仿佛受到了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身后的使臣队伍也都戛然而止,整个队伍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疑惑的气息在人群中悄然弥漫开来。 王玄策身旁的王言,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玄策,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王玄策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在努力捕捉着什么。 他微微倾身,凑近王言,低声说道:“叔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侧耳仔细倾听。然而,除了微风拂过草丛的沙沙声,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于是,他笑着说道:“玄策啊,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哪里有什么声音啊?这一路都平安无事,莫要自己吓自己。” 王玄策并没有理会王言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好像是马蹄声,听这声音,人数不少于三千!” “不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紧接着,他提高音量,高声下令:“来人,车队立刻掉头,把所有东西都丢下,马上走!” 听到王玄策如此果断的命令,王言顿时愣住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玄策,你是认真的吗?” “这些可都是陛下赏赐给那些小国的珍贵礼品,怎么能就这么随意丢弃呢?” “这可是代表着大唐的尊严和颜面啊!” “这些礼品,承载着陛下对友邦的情谊,就这么扔了,回去如何向陛下交代?” “来不及了!叔父!” 王玄策直接打断了王言的话,声音因焦急而变得格外洪亮,几乎是吼了出来:“都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把东西就地抛弃!马上撤离!敌人转瞬即至,此刻保命要紧,这些身外之物顾不得了!” 说完,他便打算直接带着众人策马往回跑。 可是,他们毕竟是一支长期在外奔波的使臣队伍,哪怕随行带着士兵,然而长时间的出使生涯和相对和平的环境,早已让这些士兵们不复当年之勇。 王玄策有着超乎常人的听力天赋,他能够敏锐的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声音。 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每一声都仿佛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心中明白,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来的是骑兵,在这空旷无垠的原野上,和骑兵比速度,无疑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王玄策心一横,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骑着马,从队伍的前端疾驰到末尾,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准备战斗,敌袭,准备战斗!生死在此一战,大唐儿郎,莫要退缩!” 听到王玄策的呼喊,众人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毕竟,大唐已经许久未曾遭遇敌袭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如今的大唐国力强盛,威震四方,真的还有敌人敢来挑衅吗? 难道还有哪个小国家,不怕被大唐轻而易举地灭国吗? 陛下可是曾郑重宣告,任何胆敢对大唐动手的国家,都必将面临亡国的命运。 时至今日,他们早已习惯了大唐的无敌与强大,甚至都不知道,如今这天下,到底还有谁配当大唐的敌人。 所以,此刻听到王玄策的话,大家的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相信。 但事实很快就验证了王玄策的话。 使臣队伍里,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一个个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们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是,他们感受到了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颤动。 这就意味着,有大批骑兵正朝着他们迅猛袭来。现在他们所感受到的,仅仅是马蹄声传来的余波。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猛烈地摇晃着大地。 一时间,士兵们纷纷跟着王玄策大喊起来:“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列阵!”“迎敌!”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有的迅速掏出火铳,有的抽出唐横刀,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按照平时训练的阵法,迅速列成防御阵型,将使团的核心人员和物资紧紧护在中间。 地面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大,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 王言看了一眼王玄策,他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唐横刀,刀身寒光闪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玄策,人多势众,要是情况不妙,你先走。” “叔父一大把年纪了,为你垫后!不亏!” “今日便是战死,也要护你周全!” 此刻,整个使团都严阵以待,紧张的气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 第512章 愚蠢 黄沙漫天,风裹挟着沙砾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声响。 王玄策站在使团前列,紧紧盯着远方那片被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又缓缓松开,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不多时,乌泱泱一片的骑兵从远方奔腾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这些中天竺骑兵身形矫健,胯下的骏马肌肉紧绷,四蹄翻飞,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他们身着皮质铠甲,上面镶嵌着形状各异的金属片,伴随着骑兵们口中发出的阵阵呼喝,那股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试图一举压垮眼前这支大唐使团。 副使蒋师仁站在王玄策身旁,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火铳,骨节微微凸起。 他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中天竺骑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王玄策,此次奉李承乾之命,出使天竺。 此时的天竺,正处于四分五裂的混乱局面,犹如一盘散沙,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部分。 在这五方势力之中,中天竺凭借着广袤的土地、丰富的资源以及强大的军事力量,实力最为强盛,隐隐有称霸天竺的野心,在这片土地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李承乾特意让使团携带的那些琉璃器物,在大唐繁华的都市中,或许只是寻常的物件,价值并不十分高昂,在市井街巷中随处可见。 可一旦出了大唐国境,踏入这些异域国度,它们却瞬间摇身一变,成为了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尤其是使团此次所带的这些琉璃,质地纯净,晶莹剔透。 任谁见了,都会被其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心动不已。 在这异国他乡,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百姓,都对这些琉璃器物趋之若鹜,视为珍宝。 此时的中天竺,早已不是戒日王统治时期的那般井然有序。 曾经称霸一方的戒日王早已驾崩,随着他的离世,中天竺陷入了权力的真空,各方势力纷纷蠢蠢欲动,明争暗斗不断。 而眼前这位率领骑兵气势汹汹赶来的阿罗那顺,便是在这场权力争斗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如今中天竺的实际控制者。 尽管他掌控了中天竺的大权,手握重兵,统治着这片广袤的土地,但在天竺这片等级森严的土地上,他依旧被视为篡逆者,其统治根基并不稳固,各方势力对他也是虎视眈眈,暗中伺机而动,试图推翻他的统治,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阿罗那顺之所以悍然率兵针对大唐使团,背后有着复杂的原因。 他出身平凡,自幼在底层摸爬滚打,凭借着自己的狠辣,一步步攀升,骤然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与那些天生养尊处优的人截然不同,他的人生充满了波折。 正因为如此,他对命运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迷信。 只有功成名就之时,才会觉得一切都是运气的眷顾,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自掌权之后,他便变得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满心以为自己就是那受天命庇护之人,是上天选定的统治者,世间万物,只要他想要,就必定能够得到。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欲望,对权力、财富和地位的渴望如同永不满足的黑洞,吞噬着他的理智。 虽说他也听闻大唐实力强大,威名远扬,军队战斗力极强,在周边各国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但他从未亲眼见识过大唐军队的真实战力,那些关于大唐军队的传说,在他心中不过是夸大其词的传闻。 在他狭隘的认知里,自己手下的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在天竺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 他们骑射技艺娴熟,对战争有着天生的狂热。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骑兵队伍征服了一个又一个部落,让整个天竺都在他们的铁骑威慑之下,无人敢与之抗衡。 所以,他坚信自己的骑兵才是天下无敌,是世间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可要维持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需要耗费巨额的钱财。 粮草的供应、军饷的发放、兵器铠甲的打造与更新…… 每一项开支都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财富。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罗那顺的财政状况日益窘迫,军费紧缺成为了他面临的最大难题。 而就在此时,他得知大唐有使团前来。 以往大唐使团出访,都会携带大量珍贵的宝物,这些宝物在天竺这块土地上,那可是价值连城,能换取难以想象的财富。 一想到这些,阿罗那顺心中的欲望瞬间被点燃。 正为军费紧缺而焦头烂额的阿罗那顺,瞬间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这支大唐使团。 使团所携带的礼物,本是要分成五份,分别赠与天竺各国,以彰显大唐的友好与大度,促进双方的文化交流与贸易往来。 可如今,被贪婪蒙蔽双眼的阿罗那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独吞。 在他的如意算盘里,只要将这支大唐使团灭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能知晓是他阿罗那顺所为呢? 大唐是个讲道理的国度,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唐就无法名正言顺地兴兵讨伐他。 就算真的有证据,这相隔千里之遥,路途艰险,要穿越茫茫沙漠、巍峨高山和湍急河流,他实在难以相信,大唐的皇帝会为了这点事,不惜劳师动众,大费周章地前来征讨这片在大唐人眼中偏僻荒凉的不毛之地。 在他看来,大唐皇帝绝不会为了几个使团成员和一些礼物,而发动一场长途跋涉的战争。 此刻,阿罗那顺骑在他们天竺特有的罗那马上,这匹马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气息,四蹄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随时准备再次发起冲锋。 阿罗那顺腰杆挺得笔直,鼻孔朝天,脸上写满了得意,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身着华丽的服饰,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 他的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支区区几百人的大唐使团队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让他极为不爽的是,面对他整整五千骑兵,这支大唐使团队伍竟然没有丝毫惧色。 他们目光坚定,没有一个人露出怯懦之意,仿佛对于眼前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阿罗那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哪怕对方是来自强大的大唐,他也无法忍受这般轻视。 在他的认知里,大唐人固然高贵,有着悠久的文化和强大的国力,但此刻,刀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了,这些人就应该赶紧乖乖跪下来求饶,祈求他的怜悯。 他倒要看看,这些大唐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是真的铁骨铮铮,还是故作姿态。 王玄策手提火铳,当他的目光触及阿罗那顺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然洞悉了对方的来意。 从阿罗那顺那贪婪的眼神、嚣张的姿态以及身后的骑兵队伍,王玄策便明白,今天这场危机恐怕难以善了。 按照阿罗那顺的狠辣心思,他是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让自己的恶行暴露的。 王玄策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多年的出使经历让他学会了在危机面前保持镇定。 此刻唯有冷静应对,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 不过,当看到阿罗那顺趾高气昂地纵马向前时,王玄策原本警惕的眼神,瞬间化作了深深的不屑。 他直视着阿罗那顺,眼神中轻蔑无比,用流利的天竺语冷冷地说道:“你可真是自不量力,有意思得很。” “古往今来,向来只有我大唐与别国撕破脸,可今日,你这小小弹丸之国,竟然也敢与我大唐公然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犹如一道利箭,直直地射向阿罗那顺。 阿罗那顺听到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缰绳,胯下的罗那马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张开嘴,刚想狠狠地回应,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唐使者,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可他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 紧接着,他便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脑门上缓缓流了下来。 他一脸茫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股热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命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没等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温热的液体,他的眼神便开始涣散,生命的光芒迅速从他眼中消逝。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马上一头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第513章 蛮夷小国,惹人发笑 烈日高悬,炙烤着这片广袤的异域大地,阿罗那顺直挺挺一头栽倒在地,激起大片尘土,他那原本骑在罗那马上不可一世的模样,瞬间化作狼狈不堪的一摊,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 王玄策稳稳骑在马上,猎猎作响的披风在狂风中肆意飞舞,愈发衬得他气势不凡。 他轻轻一拉缰绳,那匹骏马似是与他心意相通,前蹄高高刨地。 紧接着,王玄策缓缓抬起手中火铳,他凑近嘴边,轻轻吹去铳口残余的热气,动作不紧不慢,带着自信。 “蛮夷小国,实在令人发笑,又怎会懂得我天朝之威?” 王玄策的声音低沉浑厚,携着不屑,裹挟在狂风里,悠悠飘荡在这空旷的原野上。 话音刚落,王玄策动作干脆利落地抽出挂在马鞍旁的唐横刀,高高举起。 唐横刀刃口锋利无比,向世人宣告着大唐的赫赫军威。 “杀敌,杀敌,杀敌!” 王玄策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振臂一挥,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率先朝着中天竺的骑兵队伍冲了过去。 骏马嘶鸣着,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马蹄扬起滚滚尘土,王玄策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愈发高大勇猛, 身后的使团士兵们,见正使王玄策已然冲上前去,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 他们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握紧手中兵器,齐声高呼“冲啊!”,那声音响亮无比,一时间,喊杀声震天,气势磅礴。 眨眼间,火铳声不绝于耳,那震撼的声响,在空旷的原野上此起彼伏,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中天竺骑兵的惊呼声和惨叫声,硝烟迅速弥漫在空气中,将整个战场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 此时的中天竺骑兵们,还未从主将阿罗那顺莫名身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看到那些大唐人呐喊着,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这五千骑兵冲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如同天打雷劈般的轰鸣,那是火铳发射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说,这声音既陌生又恐怖,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中天竺骑兵们的眼神中惊恐无比,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失去了主心骨,阵脚大乱。 周围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汩汩地流在干燥的土地上,将地面染得殷红一片。 在这种混乱与恐惧交织的情况下,中天竺骑兵们的战意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算还有少数人尚存理智,也有一定的战力,但他们终究不是阿罗那顺,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和威望,无法在这混乱的局势中重新凝聚起军心,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只能在大唐使团的猛烈攻击下,节节败退,四处逃窜。 每个国家的人都觉得自己好战,而大唐人却一直认为自己是热爱和平的。 可当唐军被激起战斗的热血,杀得兴起的时候,情况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何自认为好战的种族,在杀得兴起的汉人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此刻的大唐使团士兵们,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斗火焰,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无畏的勇气x手中的兵器挥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整整五千中天竺的骑兵,在大唐区区几百人的使团的猛烈攻击下,被追得抱头鼠窜。 他们慌不择路,四处奔逃,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有的骑兵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掉落在地,只顾着拼命逃窜,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王玄策和他的使团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勇猛无畏,一路追杀百里,鲜血染红了大地,斩首千余级。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中天竺骑兵的尸体,断臂残肢散落一地,一片凄惨景象。 直到王玄策感觉到胯下的马有些乏力,它的呼吸变得急促,步伐也不再轻快,每一次奔跑都显得有些吃力,他这才缓缓将手伸到天上,做出了停止进攻的手势。 那扬起的手臂,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王玄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胜利的喜悦和自豪。 可即便如此,那些杀上头的唐军士兵们,还有不少人沉浸在战斗的狂热中,根本没注意到王玄策下达的命令,依旧不顾一切地继续冲杀了过去。 他们的眼神中只有敌人,心中只有战斗的欲望,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直到他们突然发现周围的友军没有跟上,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停下脚步,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还沉浸在那酣畅淋漓的战斗快感之中。 哪怕是这些久疏战阵的唐军,此刻这场激烈的战斗也重新让他们的热血沸腾,久久难以平息。 他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还残留着战斗的激昂。 回来的时候,不少人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一脸刚才还没尽兴的样子,心中还在回味着刚才厮杀的场景。 他们互相交谈着战斗中的精彩瞬间。 一个使团,能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在历朝历代,都绝对属于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回去之后,升官加薪自然是少不了的。 可在强大的大唐,这样的战绩却又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毕竟,大唐国力强盛,军队战斗力卓越,在对外的诸多战事中,屡立奇功,这样的胜利只是众多辉煌中的一朵小浪花。 大唐的威名远扬四海,四方来朝,这样的一场胜利,对于大唐来说,不过是维护国家尊严和威严的一次小小展示。 “玄策,我们还去出使天竺吗?” 王玄策的叔父王言策马快速跟了上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疲惫,同他一起的,还有副使蒋师仁,蒋师仁的目光紧紧盯着王玄策,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言和蒋师仁的身上也都带着战斗的痕迹,衣衫破损,血迹斑斑。 王玄策用衣袍擦了擦脸上溅满的污血。 “不用去了,以后都不用去了。” 王玄策的声音平静,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局势。 听到王玄策的话,王言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问道:“可是陛下的命令……” 王言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他不明白王玄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兄的意思是,以后没有天竺了,自然就不用去了。” 一旁的蒋师捕捉到了王玄策话语中的含义,抢先开口解释道。 王言听到蒋师仁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是啊,自己怎么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天竺袭击了大唐使团,这件事一旦回去奏报朝廷,他们都能想象得到,陛下会有多么震怒。 王言的脑海中浮现出陛下威严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颤。 而且,最近大唐因为陛下倡导天下为公的理念,朝堂内外的气氛有些微妙。 各方势力都在寻求一个宣泄的出口,而这个天竺,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对象。 大唐可不会管什么天竺的东南西北中,在大唐眼中,天竺就是天竺,既然敢挑衅大唐的威严,那就一起攻打,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唐的军队战无不胜,此次天竺的挑衅,必将成为大唐展示国力的契机。 想到这,王言立刻抖擞精神,指挥着使团队伍,准备折返。 第514章 五京制的弊端 乾武十五年七月,西北大地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官道上,滚滚烟尘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扬起,王玄策勒住缰绳,身后的使团队伍整齐有序,。 使团众人的面庞被风沙刻下疲惫的痕迹,却难掩眼中的坚毅。 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艰辛,终于抵达大唐新疆道。 此次使团的折返,省去了长途跋涉回长安复命的奔波。 这背后,正是大唐五京制发挥的作用。 五京制自推行以来,在管理庞大帝国的复杂事务上,展现出独特的优势。 它赋予了遣京使极大的权力,尽管这一制度饱受争议,可在当下的大唐,它却至关重要。 就像一张精密的统治网络,各个京畿区域通过遣京使紧密相连,让政令能迅速、准确地传达至四方。 朝堂内外,许多人心里都清楚,五京制之所以能平稳运行,主要依赖于当今陛下的崇高威望。 陛下的威严震慑着各方势力,使遣京使虽手握临机决断之权,政务上近乎一手遮天,却也不敢肆意妄为。 可是一旦后世君主能力不足,无法驾驭这一制度,当地驻守将军与野心勃勃的遣京使一旦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时,地方势力坐大,朝廷权威受损,大唐的统治根基都将面临严重威胁。 所以,众人皆知,这五京制恐怕也就只有陛下在位时才能发挥其正面效用。 西京设立在新疆道的轮台。 轮台没有长安那般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有一座朴实无华的百姓会堂。 这座会堂由土坯砌成,木质梁柱支撑着略显陈旧的屋顶,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 平日里,这里便是西京遣京使处理政务的地方。 此时,武媚娘正坐在会堂内的案几前,专注地处理着西部六道呈上来的奏章。 她的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那认真的面庞。 武媚娘心思细腻,聪慧过人,对于一些琐碎的日常事务,总能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迅速做出判断,并妥善处理。 可一旦遇上涉及民生、军事、外交等重大事务,她便会严谨地整理好相关文件,快马加鞭呈到长安,交由李承乾亲自定夺。 突然,会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狄仁杰神色匆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发丝也因赶路而略显凌乱,他心急如焚地从外面快步走进会堂。 “武姐,出事了,赴天竺使团回来了!” 狄仁杰气喘吁吁,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急。 武媚娘听到这话,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精致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疑惑。 “使团回来了?按照正常的行程,他们应该明年的六月才回来,出什么事了?” 武媚娘的声音沉稳冷静,多年的官场历练让她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依然能保持镇定,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对,天竺袭击了我大唐使团。” 狄仁杰的话仿若一记重锤,在会堂内激起千层浪。 听到狄仁杰这话,武媚娘不禁瞪大了眼睛,眼中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大唐的使团,可是由王玄策带领的。 在武媚娘的预想中,所谓的出事,或许是使团里有重要人物突然去世,又或者遭遇了恶劣的自然灾害、突发的疫病,导致无法完成出使任务才提前折返。 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包天,敢公然袭击大唐的使团。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天竺人都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的吗?? 在大唐的赫赫威名之下,这样的挑衅行为实在是太过大胆。 “此话当真?” 武媚娘紧紧盯着狄仁杰,目光中透露出审视,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战况如何?” 她紧接着又问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迫切地想要知道详情。 “战况……” 狄仁杰说到这个,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乎在回忆那令人震惊的场景。 “使团对战五千天竺骑兵,追杀百余里,斩首千余级,他们带着天竺骑兵的头颅回来了,说是要算战功。” 狄仁杰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对使团的英勇表现深感佩服。 这话说出口,武媚娘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原本她满心担忧,以为使团此次遭遇袭击,必定损失惨重。 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是大唐使团大获全胜。 但即便如此,天竺人袭击大唐使团的事实却无法改变,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天竺遭受灭顶之灾。 大唐的威严不容挑衅,任何冒犯的行为都必将受到严惩。 “王玄策现在人在何处?” 武媚娘很快回过神来,看向狄仁杰。 倒不是她不相信狄仁杰的话,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到大唐对天竺的决策,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容不得半点马虎,必须要慎重对待。 “王玄策在会堂外等待。”狄仁杰连忙回答道。 “好,小狄,你去让他进来,我来问问他事情的经过,省得闹乌龙。” 武媚娘神色凝重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沉稳。 “好,武姐。”狄仁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会堂。 平日里,会堂里办公的人员众多,西京有着自己一套完整且高效的行政班子,各个岗位的官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 可今天恰逢节假日,大多数人都在休息,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只有武媚娘和狄仁杰,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他们属于全年无休的状态,就怕手底下的人在遇到紧急事情时找不到他们,耽误了重要事务的处理。 不多时,狄仁杰带着王玄策一起走了进来。王玄策身着的官袍上显得有些陈旧。 他见到武媚娘,当即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恭敬地行礼。 “下官礼部参事王玄策,拜见武遣京使!” 第515章 斥责百官 在西京大会堂之中,武媚娘身着一袭华美的宫装,云鬓高耸,珠翠摇曳。 她仪态万方地站在那里,这时,王玄策身上的衣衫还残留着漫漫旅途的征尘,整个人显得疲惫却又难掩坚毅。 武媚娘的目光落在王玄策身上,见他原本白皙的面庞如今被晒得黑黝黝的,皮肤粗糙干裂,被天竺的烈日狠狠地磋磨过。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大唐通往天竺的道路,与大唐境内那些浇筑了平整水泥,车马畅行无阻的官道截然不同。 这条蜿蜒漫长的路,是无数商旅、僧人、使者,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坚定的脚步,一步一步在荒林野草、山川沟壑间踩踏出来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走的人多了,才逐渐形成了这条连接两个国度的通道。 可这一路,实在是艰难险阻重重。沿途高山巍峨耸立,峡谷幽深难测,河流湍急汹涌,还有那炽热得如同火焰般的烈日高悬天空。 哪怕头戴厚实的头巾,也难以抵御那如针芒般的日光侵袭,放眼望去,皆是荒无人烟、环境恶劣的穷山恶水。 “玄策啊,这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你辛苦了。” 武媚娘看着眼前这位大唐的外使,语气感慨无比。 王玄策听闻,连忙恭敬地摇了摇头,神色庄重,声音坚定:“武遣京使,承蒙陛下信任,能为陛下效力,为我大唐出使异国,扬威异域,这点辛苦实在不值一提。” “只是这天竺袭击我大唐使团一事,关系重大,还望武遣京使能尽快将此事上报陛下,不可耽搁!” 武媚娘柳眉轻蹙,眼中闪过对于天竺的愤怒,追问道:“此事当真属实?天竺怎敢如此大胆?” 王玄策挺直腰杆,斩钉截铁地说道:“武遣京师,此次赴天竺的使团,每一位成员皆可做人证,所言句句属实。” 听到王玄策如此确切的答复,武媚娘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这天竺竟如此肆意妄为,公然挑衅我大唐威严,实在是不可饶恕。 当下便神色凝重地说道:“好,此事刻不容缓,我这就提笔撰写奏折,呈报陛下!” 一个月转瞬即逝,太极殿内庄严肃穆,却弥漫着一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无比,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奏折。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怒声吼道:“怎么了?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敢言语?你们都成哑巴了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来,你们这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大臣,都给朕说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朝堂上那些资历尚浅的新臣们,吓得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而那些历经两朝的元老们,也被陛下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呆若木鸡。 平日里一言九鼎的百官之首齐太师,此刻也低垂着头,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对身后户部尚书李玮悄悄拉扯衣袖的动作,全然装作不知。 李玮心中焦急万分,他偷偷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拉着齐太师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期待。 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师能站出来说句话,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可齐太师却仿若未觉,依旧沉默不语。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刚刚接任礼部尚书的许敬宗身上。 “许敬宗,你过来!你执掌礼部,给朕好好说说,为何朕为百姓设立的意见箱里,收到的都是这些东西?” 李承乾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朕设立这意见箱,本意是想倾听百姓的真实心声,了解民间疾苦,你们看看,把地上的奏章捡起来看看,里面那些歌功颂德的话,像是百姓能说出口的吗?” 许敬宗身为两朝老臣,此刻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老臣实在不知此事内情啊!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求陛下明察!” 李承乾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是寒彻人心的凉意。 他再次扫视着殿下的百官,看着众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李敬玄,唐临,阎立德。” 李承乾高声念出他们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三位大臣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赶忙出列,整齐地站在大殿中央,神色紧张,头也不敢抬。 “你们一个个,都是朕亲自任命的六部尚书啊!” 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痛心疾首,“你们也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了,朕的心思,朕的期望,你们竟都不明白?” “我大唐的六部尚书若是都在其位不谋其政,装聋作哑,那下面的官员岂不是都要跟着有样学样,整个朝堂还不乱成一团?” “既然你们都不肯站出来说话,那朕就自己动手彻查此事。” “显怀!” 李承乾突然高声喊道。 “臣在!”张显怀双手抱拳,大步走出,声音洪亮有力。 李承乾看到张显怀,原本紧绷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怒气也消了些许。 “去查,让锦衣卫全体出动,给朕彻查此事。把那些在意见箱前安排人手弄虚作假的官员,还有那些冒充百姓写奉承话欺上瞒下的官员,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都给朕查出来,一经查实,统统罢官流放,永不录用。”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记住了,不管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有多大的势力,都给朕连根拔起,朕倒要看看,这些胆大妄为的官员身后,到底是今天在场的哪一个人在撑腰!” “是,陛下!” 张显怀欣然领命。 陛下这么直白的当着众人给张指挥使命令。 很明显是动了真怒啊。 可这些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件小事,陛下要发这么大的火,大唐大部分官员几乎都是这么干的,这要是流放,又要去掉多少官员啊! 又是一场大案啊! 第516章 百姓何时见天? 李承乾的话语在朝堂之上轰然炸响,震得每个人的心都七上八下,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所有人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锦衣卫权势滔天的时期,自从天下大定,四海升平,陛下已多年未派遣锦衣卫执行大规模的惩处行动。 以前,锦衣卫所到之处,气氛肃杀,无论是朝堂的腐败暗流,还是民间的不法隐患,皆在他们的铁腕手段下无所遁形,那些血腥残酷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成为众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此刻,听闻陛下要动用锦衣卫彻查此事,众人不禁毛骨悚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仿若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怎么也驱散不开,压得人几乎窒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不安。 李玮身处百官队列之中,心急如焚,他偷偷抬眼望向齐太师,只见这位朝堂元老神色平静,对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无动于衷。 李玮心中叫苦不迭,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若是无人挺身而出打破僵局,局面必将愈发不可收拾。 无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硬着头皮迈出一步。 只见他双手抱拳,身子前倾,脸上诚恳无比,高声呼喊:“陛下,息怒啊!” 户部尚书这一率先出头,群臣见状,纷纷找到了主心骨,瞬间拱手弯腰,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那声音整齐划一,在宏伟空旷的太极殿内久久回荡,然而,这震耳的呼喊声却无法驱散空气中那愈发浓烈的紧张压抑氛围。 李承乾紧闭双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失望。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冷峻地扫过殿下的群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都免礼,朕并非生气,只是满心失望。” 他微微停顿,似在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后继续说道:“朕不知已反复强调多少回,我乾武一朝,是与百姓同呼吸、共天下。” 诸位都清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这天下的百姓,就如同那奔腾不息的长江黄河之水,而朝廷,不过是漂泊其上的一叶孤舟。”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加重了语气:“诸位不妨想想,若有朝一日,四海翻腾,云水激荡,百姓之水掀起惊涛骇浪,朝廷这叶扁舟,还能安稳地在水面飘荡吗?” “所以说,善待百姓,实则也是为你们自身着想,朕望诸位务必牢记。” “你们啊,平日里只会对朕说些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之词,这些朕早已听腻。” “朕真正想听的,是实话,是大唐当下所面临的真实问题。这些年,大唐存在的隐患与弊病,你们一味地遮遮掩掩,问题就像被掩埋的火种,捂得越久,爆发时的危害就越大。” “你们身为朝廷官员,肩负着家国的兴衰荣辱,理当直面问题、解决问题,而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李承乾说着,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身姿依旧挺拔,却难掩周身散发的沉重之感。 他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缓缓走下龙台,双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径直走到了太极殿的门口。 他抬眼望去,天空湛蓝如宝石,澄澈而纯净,不见一丝杂质,洁白的云朵像是被随意洒落在天空的棉絮,悠悠飘荡,自在惬意,仿佛世间的一切纷争都与这蓝天白云毫无关联。 李承乾望着眼前这美好的景象,心中万千思绪翻涌,不禁感慨万千,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满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以及对朝堂现状的无奈。 他沉吟片刻,有感而发,低声吟诵道:“龙台久踞意难伸,步出金銮望白云。” “天似琉璃铺锦绣,民如野草盼芳晨。” “风摇政令何时达?雨润苍生尚未闻。” “长叹山河千里路,愿为黔首扫迷津。” 跟在身后的李玮听到李承乾吟诗,眼睛顿时一亮,赶忙不失时机地高声赞叹:“好诗啊,陛下!” 身后百官见状,也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陛下,好诗啊,好诗!” “这诗真是绝妙!” 的夸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承乾缓缓回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百官,眼中带着一丝探寻,问道:“你们可明白朕这诗的深意?” 李玮反应敏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陛下心系百姓,这是在体恤苍生!如此仁君,实乃我大唐之福!”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略显落寞,眼中闪过失望,说道:“不对,爱卿,朕之意并非如此。朕是说,朕能看到这朗朗青天、白日昭昭,可天下的百姓,历经苦难,被重重阴霾笼罩,何时才能真正拨开云雾,重见这青天白日,过上太平富足的生活呢?” 李承乾这番话出口,众臣瞬间沉默不语,整个朝堂陷入一片死寂,大臣们只是默默地跟在李承乾身后,无人再敢轻易发声。 李承乾心中暗自思量,这满朝文武,平日里夸夸其谈、表忠心者众多,可真正能理解自己心意的,恐怕唯有齐先生一人。” “他不禁时常思索,这样的朝堂,大臣们只知迎合圣意,却鲜有人能与自己同心同德,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如此朝堂,究竟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此时,太极殿广场大门口,护乾军身姿笔挺,如同一排排苍松,整齐地分作两列。 他们手持锋利的长枪,威风凛凛,尽显皇家的威严。 一个护乾军军官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小跑过来,到了李承乾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西京有加急快报。” 李承乾神色平静,微微点头,伸手接过这份来自西京的奏折。 西边交由武媚娘和狄仁杰管理,对此李承乾十分放心。 武媚娘心思细腻,行事果断,狄仁杰足智多谋,公正廉洁,二人性格截然不同,却能完美互补。 新疆道和西藏道地域广袤无垠,山川连绵,沙漠纵横,然而人口稀少,村落之间相距甚远,从一个村前往另一个村,往往需要跋涉月余。 在如此地广人稀、交通极为不便的地方,朝廷想要将政令推行至每一个村落,将朝廷的执法力度遍洒每一处角落,其难度超乎想象。 可武媚娘和狄仁杰二人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这让李承乾心中涌起一丝欣慰,也为朝堂未来的革新,增添了几分信心。 第517章 有谁愿意,让你们的孩子去啊? 李承乾微微挑眉,他伸出手,缓缓接过奏报,紧接着,他轻轻撕开火漆,缓缓打开奏报。 随着他的目光在纸张上逐字移动,原本平静如湖面的面庞上,眉头不禁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威严,让身后的众臣不明所以。 文武群臣见状,顿时像被惊起的雀群,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身着各色官服,此刻,他们彼此之间投去疑惑的目光,眼神中全是猜测。 他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身形微微晃动,有的还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想要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那片刻的沉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随后,他将手中的奏报递给了身旁的齐先生。齐先生身着一袭灰色长袍,头戴一顶黑色方巾,面容清瘦。 他接过奏报,目光迅速扫过,不过眨眼间,他那一贯淡定从容的神色也有些惊讶。 李玮见此情景,快步上前,从齐先生手中接过奏报。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干涩。 随后,他大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天竺蛮夷,悍然袭击我大唐使团,使团部分人员受伤,所幸使团悍勇,愤而反击,追杀蛮夷百余里,斩首千余级……” 这一消息直接让所有人气愤了。 他们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内容,就听到了第一句。 天竺蛮夷,悍然袭击我大唐使团! “陛下,伐,必须要伐!”一位武将满脸涨得通红,“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竟敢袭击我大唐使团,这简直是对我大唐天威的公然挑衅,罪无可恕,不可饶恕!” “陛下,还请速速发兵,灭天竺!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 又有大臣高声附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与天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立刻将其消灭。 一时间,武将们个个热血沸腾,他们纷纷抱拳请战,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迫不及待地要奔赴战场,将天竺踏平,以雪此耻。 苏定方静静的站在队列里,无论周围如何喧闹,他都仿若置身事外。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朝堂上的这一切,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思考着战争背后的利弊得失,又似乎在揣测着陛下心中的真实想法。 与他一样,还有不少大臣也保持着沉默,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眉头紧锁,有的眼神闪烁。 他们没有表露自己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陛下的圣意。 在他们心中,打不打这场仗,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他们无需贸然替陛下做决定,不可轻易表态。 李承乾看着群情激愤的众臣,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 他在给众人时间冷静下来,同时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待朝堂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慢慢归于平静,他才缓缓开口。 “我大唐与天竺之间,千里迢迢,路途遥远,山川险阻,朕发大军灭天竺,确实不过是一念之间。” “朕也相信,我大唐的勇士,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了天竺。”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扫过群臣,继续说道,“估计这悠悠青史,也只会记载某年某月,朕发大军伐天竺,灭国。短短数个字而已,可这短短数字,背后需要我多少大唐将士,拿命去填。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是一个个家庭的破碎。” 说到此处,李承乾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朕还在,你们就对朕的政令多有不满,倘若日后朕驾崩了,这天下的百姓,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想打仗,可以,来啊,那就让你们诸位的后代,上战场,替朕把天竺打下来如何啊?” 李承乾笑眯眯地说道,可那笑容中却带着几分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那笑容之下,隐藏着对群臣自私心态的不满。 站在公家的角度,站着说话不腰疼。 众臣听到李承乾的话,顿时都闭上了嘴巴,面面相觑。 他们的眼神有些心虚心虚,无人再敢言语。 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彼此紧张的心跳声。 打仗,让那些老百姓的孩子去就行了,他们的孩子可金贵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他们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见没人吭声,李承乾冷哼一声,那冷哼声让人脊背发凉。“区区天竺,也敢袭击我大唐使团,虽使团受损不大,但也绝不可忍。” “王玄策做的不错,李爱卿,王玄策官升一品,朕记得礼部侍郎的位置还有空缺,就让王玄策上任。” “是,陛下!”吏部尚书李敬玄上前一步,躬身领命。 “仗不是不打,朕打了太多的仗了,朕的这张龙椅,是百姓的孩子,用鲜血和生命帮朕在下面撑着。” “如今这太平日子,是他们用血肉换来的!” 李承乾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回忆起了那些为大唐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的英勇身姿、他们的热血牺牲,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你们都去过咸阳,见过咸阳的繁华,可你见过咸阳家家皆缟素,户户皆白绫吗?那都是因为战争,让无数家庭失去了亲人,让无数孩子失去了父亲,让无数妻子失去了夫君。” 李承乾的话让群臣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波澜,有的人面露愧疚之色,有的人则陷入了沉思。 “传朕的旨意,让天竺五王,滚来长安见朕。” 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变的坚定有力。 “陛下英明!” 群臣听到李承乾的话,纷纷附和道,声音响彻朝堂。 他们的声音中,有的是真心的敬佩,有的则是无奈的顺从,在这一片附和声中,各自心怀鬼胎。 可李承乾很快就话风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诸位,你们谁的孩子,愿意替朕出使天竺,传朕的旨意啊?” 去天竺?这一下子可把众人都难住了。 让自己的孩子去天竺那种偏远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不是有现成的使团吗?可为什么陛下,偏偏要他们的子侄,去那千里迢迢的天竺呢? 一时间,众人心中对着李承乾的怨气,又上了一分,只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地将这份不满藏在心底,大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第518章 群臣争论 李承乾目光冷峻如霜,逐一审视着殿下那整齐排列的大臣们。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臣子们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内心深处早就不痛快至极了。 可他心意已决,此事势在必行。 回想过往,每当边疆战事吃紧,这些大臣们总是毫不犹豫地提议征调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奔赴前线。 那些年轻的生命,有的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有的甚至新婚不久,却被迫离开温暖的家乡,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战场,用鲜血和生命扞卫大唐的疆土。 而与此同时,这些大臣们却稳坐后方,在太平岁月里,忙着给自己树碑立传,将前线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荣耀,毫不客气地揽入怀中,大肆歌功颂德,把自己吹嘘成了国家的大功臣。 李承乾想到此处,心中的怒火便抑制不住地往上蹿。 凭什么?在这乾武一朝,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高枕无忧,哪怕是他这个大唐天子,也不敢有丝毫丝毫懈怠。 “看来诸位爱卿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要派哪位孩子出使?” 李承乾打破了沉默,“那朕就在这里给诸位爱卿做决定了,家家户户都要派出一个你们的孩子,组成大唐赴天竺使团。” 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不紧不慢地从每一位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各位爱卿的家庭状况,朕都了如指掌,不要想着可以蒙混过关。” 他的语气愈发冰冷,这道旨意绝无更改的可能。 “使团出使的时候,朕会亲自去核对人数,别想着用百姓家的孩子代替你们的孩子,朕的锦衣卫,可都紧紧盯着你们呢。” 他的眼神中闪过寒芒,那是警告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家中没有子嗣或者仅有一独苗的,无需参与此次使团。” 说完,他靠向椅背,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群臣,“诸位爱卿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 殿内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率先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触怒了龙颜。 李承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站起身来,衣袂飘飘,朝着殿外走去。 他这一走,原本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太极殿,瞬间像炸开了锅。 “坏了!我家就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没吃过什么苦,这要是选出一个出使天竺,估计都不太行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位大臣,身形微微颤抖,哭丧着脸,声音无奈至极,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是啊,我家也就两个孩子,这天竺远在千里之外,一路上山高水长,气候多变,还可能遭遇各种未知的危险,他们这种没吃过苦的,又怎么能走得到啊?” 旁边一位中年大臣附和道,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担忧无比,不停地摇头。 一时之间,整个太极殿内全是此起彼伏的抱怨之声,声声入耳,皆是对自家孩子的心疼不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朝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烦躁。 李炜静静地站在一旁,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渐渐泛起了一丝不悦。 他听着这些大臣们的抱怨,眉头逐渐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的怒火也在一点点往上冒。 “都给老夫住嘴!” 他突然一声大喝,李炜毕竟是户部尚书,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虽不是百官之首,可那日积月累的威严还是在的。 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喧闹得如同菜市场般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诸位啊,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享受着朝廷的俸禄,肩负着天下的重任。我大唐如今如此富强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离不开诸位的努力,可是我等,难道就要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安享一辈子吗?” 李炜目光炯炯,言辞恳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目光从每一个大臣的脸上扫过,试图唤醒他们的责任感, “难道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要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坐享其成吃一辈子吗?那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又能让我们这些后世儿孙安逸享用多少年呢?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老夫觉得陛下说的对,打仗难道只让老百姓的孩子去冲锋陷阵吗?我们的孩子就可以置身事外吗?” 李炜的声音愈发激昂,他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显然是情绪激动所致。 “只是出使天竺而已,诸位就已经心疼得不行,若真当我大唐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那诸位的孩子难道还要躲在家里,安然享福吗?” 李炜说到此处,脸色愈发阴沉,目光中痛心无比,他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臣,此刻却为了自家孩子的一点苦头而如此失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李尚书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这时,刑部尚书唐临站了出来,他身材修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们这一辈子,为了大唐,南征北战,东奔西走,吃的苦够多了,让后代享享福,也无可厚非。”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可若真如李尚书所言,在我大唐生死存亡之际,哼,我想,诸位应该没有一个孬种?我等必带上子嗣,与我大唐,共存亡!”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 “对!唐尚书说的对!若真有那时候,我等誓与大唐共存亡!”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们挥舞着手臂,声音响亮,仿佛已经做好了为国家献身的准备。 李玮听着他们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落寞。 他看着这些平日里一同共事的同僚,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能让大家有所触动,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 说着说着,唐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李炜,脸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李尚书,在下没记错的话,你家中仅有一独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质疑,“按照陛下的圣谕,李尚书家的孩子好像不用出使天竺?”他的眼神中透着狡黠,仿佛在等待着李玮的回应。 听到唐临的话,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一时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炜这个老东西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呢,原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炜身上,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有怀疑,有不满,还有一丝嘲讽。 李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一阵苦涩,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 。 第519章 东宫 东宫内,李璟佑端坐在书房之中,他的神色沉稳,近日他切断了与心腹的所有联系,一心要在这长安城中,安安稳稳地当好大唐的太子。 李璟仪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东宫的长廊与庭院间尽情奔跑。 她身着一袭鲜艳的罗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盈飘动,手中还握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笑声清脆悦耳,回荡在整个东宫。 李璟佑无奈地抬眸,目光追随着妹妹灵动的身影。 “小仪啊,别再这般跑来跑去啦。” “你看这东宫,如今不比以往,没多少下人帮衬着打理。” “你要是把这儿弄得乱七八糟,最后还不得全由我来收拾呀?” 他的声音温和,言语间尽是兄长对妹妹的宠溺,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李璟仪听到哥哥的话,小身子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小脑袋微微歪向一侧,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琢磨着哥哥的话语。 可仅仅过了两秒,她嘴角一弯,露出狡黠的笑容,又撒开小腿,接着飞奔而去,银铃般的笑声愈发响亮。 李璟佑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话对这个调皮鬼约束力有限,可这生效时间也太短了,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他无奈地扶着额头,视线落在面前翻开的书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仿佛都变成了一只只小蚂蚁,在他眼前乱爬,怎么也看不进去。 就在这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从紧闭的门外传来。 李璟佑立刻坐直身子,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沉稳有力地说道:“进。” 他原以为进来的会是东宫的护卫,毕竟平日里护卫常来汇报事务。 可当那扇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己的父皇。 这意外的一幕让李璟佑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 “父皇,您怎么敲门进来啊?”李璟佑满脸不解地问道,在他的认知里,父皇贵为天子,出入任何地方都应是理所当然,无需这般客气。 李璟仪一看到李承乾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得小脸涨得通红,朝着李承乾扑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父皇,父皇,您可算来啦!” 李承乾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稳稳的将李璟仪抱入怀中,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是啊,朕想你们兄妹俩了,就过来看看。” 说完,他抬眸看向李璟佑,目光中透着关切。 “佑儿,在研读典籍呢?你妹妹在这儿这么闹腾,怕是你很难静下心来。” 接着,李承乾又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李璟仪,和声细语地说:“仪儿,你先去你母后那儿,朕有些要事,得和你哥哥聊聊,等会儿你再来找我们玩,好不好呀?”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璟仪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样,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那好,父皇。不过等会儿,您和哥哥一定要来找我玩,我就在母后那儿乖乖等着!” “对啦,最好能带我去朱雀大街,买那些好吃的糕点和小玩意儿。” 李承乾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你这小机灵鬼,就知道吃。” “行,等朕和你哥哥谈完事儿,就带你去朱雀大街好好逛一逛。” 听到了李承乾的承诺,李璟仪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嘴里发出“耶”的欢呼,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去穿好自己的小鞋子,在侍卫的带领下,一蹦一跳地朝着苏芷的住处走去,小小的身影下是满满的期待。 李承乾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慈爱久久未散。 待李璟仪走远,他轻轻将东宫的门关好,此时屋内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他转过身,看向李璟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重心长地说:“你啊,如今也是个大人了,就算是父皇,进你的屋子也要敲门,这是对你的尊重,你要明白。” “难道做了皇帝,就可以肆意妄为,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吗?” 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话,李璟佑心中猛地一震,过往对皇帝的认知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改变。 在他以往的观念里,皇帝乃是天下之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唯我独尊,似乎无需在乎旁人的看法。 可此刻,父皇的言行让他深刻意识到,即便身处高位,也同样需要尊重他人。 李承乾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到李璟佑身边,微微俯身,看到他正在研读的书卷,正是学院里的课本之一——《阶级论》。 这本书是当年李承乾亲自参与定制的,凝聚着他对大唐社会结构的深刻思考。 书中将大唐的百姓细致地划分成了各种不同的阶级,与传统简单的地主、民、流氓的划分方式大相径庭。 李璟佑对这本书痴迷已久,在阅读的过程中,他仿佛逐渐触碰到了父皇治国理念的冰山一角,也渐渐理解了父皇许多政策背后的深意。 李承乾看着那本书,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欣慰:“这本书写得不错,能让你学到不少治国理政的道理。” “但你要记住,很多事情,光靠书本上学是远远不够的,还得亲自走出去,深入民间,去看一看百姓的生活,去了解这世间的百态。” “你身为大唐的太子,未来要肩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更应如此。” “父皇今日来,是有些朝堂上的要事想和你商量。” 李承乾神色微微一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听到李承乾有事要与自己商讨,李璟佑立刻合上书本,坐得笔直,一脸认真,眼神中透露出专注:“父皇,您尽管说,儿臣定当认真聆听。”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朝堂上发生的种种,缓缓开口道:“今日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争论不休,发生了不少事。” 第520章 太子,你愿意替朕,出使一趟天竺吗? 在东宫那宽敞的书房里,李璟佑端坐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脸上透着一丝紧张。 李承乾坐在对面,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放松些,咱们父子俩就随意聊聊家常,不必这般拘谨。” 李承乾的声音舒缓。 “今天啊,西京那边呈上来折子,说的是天竺袭击我大唐使团的事儿。” 李承乾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李璟佑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在他的认知里,天竺地处偏远,不过是些尚未开化的蛮夷之邦。 自古以来,就有“夷狄之族,不足为惧”的说法,以大唐如今的国力,要灭掉天竺,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这事儿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但出于对父皇的敬重,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坐得越发端正,全神贯注地听父皇继续往下说。 “天竺竟敢公然袭击我大唐使团,依照从你阿翁那时便传承下来的规矩,这事儿没什么可含糊的,一个字,伐!” 李承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往日战场上的杀伐,语气斩钉截铁,“朝堂上的群臣也都纷纷进言,主张出兵讨伐,然而,朕却拒绝了。” “父皇,这是为何呀?为何不即刻兴兵讨伐天竺呢?” 李璟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微微向前探身问道。 李承乾微笑着看向李璟佑。 “佑儿啊,你自幼在咸阳长大,每年清明时分,咸阳城的景象你定然不会陌生。” 他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那些来来往往被祭祀的人们,皆是当年朕带领着他们踏入咸阳,而后出咸阳,又在沙场上拼杀,打下了如今这万里江山。” “你父皇我啊,自登基以来,四处征战,这战火几乎未曾停歇过。” “包括你阿翁也是如此。” “年轻的时候,朕一心认为,唯有不断地征战,方能打出我大唐的赫赫威名,只有让四方蛮夷闻风丧胆,才能护我大唐后世子孙免受战乱之苦。”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感慨。“可是如今,父皇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 说到此处,李承乾稍作停顿,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片刻后,他缓缓继续说道:“以前之所以频繁征战,那是因为周边的势力对我大唐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若不将其一一铲除,大唐便永无宁日。” “但如今时过境迁,那些曾经威胁大唐的祸乱,都已被成功平定。” “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讨伐天竺,对当下的大唐而言,并非迫在眉睫之事。” “天竺,即便它再有什么动作,也永远无法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那阿拉伯却与天竺不同,相比之下,阿拉伯对大唐的威胁可要大得多。” “所以说,就算真的要兴兵动武,我们的首要目标也应该是阿拉伯,而不是天竺。” 李承乾目光坚定,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局势,每一句话都蕴含着他对大唐局势的深刻洞察。 “况且,天竺与我大唐的国土并不接壤,即便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将天竺灭了,大唐实际上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如此大动干戈,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为了维护所谓的大唐威严而发兵罢了。” 说到这儿,李承乾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璟佑,“你仔细思量思量,你觉得这笔账划算吗?” 李璟佑略作思索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父皇,儿臣觉得不合算。” “儿臣知道阿翁在位的时候,我大唐常常为了彰显大国风范,为了那所谓的面子,给予那些附属国极为丰厚的回礼,让他们满载而归。” “可大唐所收获的礼品,对于我们自身而言,实则并无太大价值。” “表面上,我们收获了别国对大唐富有的称赞,可私底下,说不定人家还在嘲笑我们大唐人傻呢。” 他微微皱眉,脸上带着思索的神情,继续说道,“而父皇今日所说的这番话,儿臣觉得,与之前阿翁的做法确实有着相似之处。” 听到李璟佑的这番见解,李承乾终于忍不住畅快的笑出声来,那笑声爽朗而开怀,眼中是欣慰与自豪。 “我儿果然聪慧,阿翁后来看到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大唐百姓,再回想起自己当年拿出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送给别国使臣,深感后悔。” “朕当年还曾打趣你阿翁,说他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说着说着,李承乾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孤寂。 他微微仰头。 “如今,你阿翁已然离朕而去,只留下父皇一人。” “为了那区区一口恶气,便让无数百姓的孩子奔赴战场,付出他们宝贵的生命,朕实在是于心不忍,也绝不能这么做。” “朕只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够多多体谅百姓的疾苦,以民为本,做一个真正心系天下苍生的君主。” “儿臣定当将父皇的教诲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 李璟佑神色庄重,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对了,朕今日在朝堂上还提议,让那些官员的孩子组成一个使团,出使天竺。” “不能总是让百姓的孩子去承担这些风险,为朝廷分忧。” 李承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再次看向李璟佑,目光中带着托付,“那么,太子,你愿意替朕,亲自出使一趟天竺,让那几个天竺的王,乖乖来到长安,向朕请罪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璟佑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承乾。 “父皇,您是要让我出使天竺吗?” 李璟佑不是愿意,而是有些不太相信,他比谁都想要出去看看。 可是他是太子,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这太子的身份,是一道枷锁。 谁都可以用不放心的借口来对付他。 此刻,他按耐心中的喜悦,有些期待的看向李承乾。 第521章 父子不粘锅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无奈的笑意,他太清楚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了,小孩子哪有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的。 哪个年轻人,能甘愿被困在这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是无形牢笼的皇宫呢? 即便李承乾日理万机之余,也时常会在某个瞬间,望着窗外的天空,心底涌起一股想要抛开一切束缚,去宫外市井街头随意走走的念头。 更何况李璟佑,他正值青春年少,浑身都洋溢着蓬勃朝气,心里都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憧憬,那股子孩子心性,更是让他对宫外的自由充满向往 “佑儿,过来。” 李承乾神色温和地唤道。 李璟佑来到他跟前,李承乾微微顿了顿。 李璟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又被疑惑取代,他仰起头,有些不解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见状,耐心解释道:“虽说你年纪尚小,可若是放在以前,这个岁数已然到了该干一番事业的时候。” “你阿翁在你这般年纪,就已心怀壮志,四处招兵买马,为日后的大业奠定根基。” “而你父皇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已在咸阳苦心经营,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圈子。” “这深宫大院,虽能给予你优渥的生活,却也如同一座无形的樊笼,困住了你的手脚,束缚了你的雄心。” “只有去外面的广阔天地,历经风雨、饱经磨炼,才能真正锤炼你的意志,增长你的见识。” “这还只是其一。” 李承乾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稍作停顿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缓缓推开窗户。 刹那间,清新的空气涌入,他深吸一口气。 “父皇在朝堂上说过,打仗让百姓的孩子去冲锋陷阵,享福却让我们的后代坐享其成,仔细思量,这话实在有失公允。” “既然朕要求官员的子弟以身作则,为天下百姓树立榜样,那么,朕的儿子,作为大唐未来的储君,更应身先士卒,站在最前线。” “我们皇家,平日里享用着百姓的供奉,享受着这世间最奢华的生活,当国家面临危机、百姓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自然要挺身而出,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李承乾转过身,凝视着李璟佑,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所以,佑儿,你愿意替朕,做这个以身作则的太子吗?” “让天下万民都看到,遇到艰难险阻,朕不会只让百姓的孩子去拼命,也不会空口白话,让官员的孩子去冒险,即便是朕唯一的太子,朕也会让他为了大唐,为了百姓,奔赴前路,绝不退缩!” 李璟佑静静地听着,小小的身躯在李承乾那炽热的目光下,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平日里在听闻的那些关于大唐疆土之辽阔、百姓生活之百态的故事,心中对外面的世界愈发向往。 虽说在李世民的熏陶下,他对父皇的一些政策持有不同看法,可此刻,听着李承乾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内心还是被深深触动了。 自己可是太子,是父皇唯一的继承人,没有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只有一个乖巧的妹妹,父皇又怎会害自己呢? 想去出使天竺,帮父皇分忧解难的念头固然存在,但更多的,是源自他那颗渴望自由的心。 他太想出去了,去丈量这大唐的每一寸土地,去亲眼见证这盛世大唐究竟有着怎样的雄浑气魄。 想到这儿,李璟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稚嫩的声音中满是坚定:“父皇,儿臣愿往!”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心中满是欣慰,不禁连说了几声“好”。 可欣慰之余,担忧也涌上心头。 这一路前往天竺,山高水远,路途上布满了未知的风险,万一佑儿遭遇不测…… 李承乾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庇佑自己的孩子平安归来。 “好太子,好佑儿!” 李承乾激动地看着李璟佑,可很快,脸上的笑容便被一抹苦笑所取代。 “佑儿啊,这事儿,就算你我父子俩都同意了,可还是有些棘手。” 李承乾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璟佑满脸疑惑,在他的认知里,父皇乃一国之君,金口一开,何事不成? 李承乾看着他那懵懂的模样,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你这个年纪,就要远渡重洋,出使天竺,你母后她能放心吗?” “她又怎会轻易同意呢?咱们父子俩可得好好合计合计,想想怎样才能说服你母后。” 想到母后,李璟佑的脸也一下子拉了下来。 是啊,平日里父皇没时间管自己,对自己还算是放松,可母后不一样啊。 母后平时也没什么事,有点力气,全用来盯着他和李璟仪了。 上次他还因为吃饭不好好吃,被苏芷给打了手心。 对母后,他是真的有些怕啊! 他想到了自己还是让母后知道,他想要出使天竺的事情。 八成又是一顿打。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承乾,李承乾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这个时候看向了李璟佑。 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去和母后说。” “你去和你母后说。” 说完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李承乾还是决定不让李璟佑背这个锅了,他年纪还小,这么大的一口锅,他也不一定背的动。 父子俩的想法几乎都是一样的。 李璟佑的想法是,他装作一副不愿意去的样子,然后自己的父皇非要他去。 最后他无可奈何的出使天竺了。 李承乾的想法也差不多。 他装作坚决不同意的样子,然后让李璟佑去和苏芷后,他非要去,要为了天下百姓以身作则。 他虽然舍不得李璟佑去,最后还是无奈同意。 父子俩都不想沾上这口锅子。 但要想让李璟佑顺利出使天竺,苏芷那里不松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李承乾还是决定,和苏芷实话实说。 第522章 户部尚书李炜 在长安东商业区商区,热闹非凡,每日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一片繁荣景象。 就在这繁华闹街的一隅,户部尚书李炜的府邸静静矗立着。 府邸大门庄严肃穆,朱红色的漆在日光下泛着光泽,与周围的热闹氛围相融,却又带着几分独特的沉稳。 李炜在朝堂的声名,可谓是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在众人眼中,是陛下最为忠诚的臣子,甚至被一些人略带贬义地称作陛下的“忠犬”。 身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大唐的财政大权,这本是个需要有独到见解和决断的重要职位。 可李炜在朝堂上,似乎总是没有自己的主见。每当陛下提出财政开支相关的决策,他从不曾像其他谏臣那般,因为担忧财政负担过重或者开支不合理而向陛下上谏言。 正因如此,在不少官员的私下议论里,他被无情的比作只知逢迎的小人。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诸如“李炜就是陛下的应声虫,毫无自己的想法”“他空有尚书之名,不过是为陛下敛财的工具罢了”,时常传入他的耳中。 李炜心里自然清楚这些流言蜚语,可他却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与后悔。 回想起以前的大唐,表面上国力强盛,四方来朝,都城长安更是一片繁华,尽显大国风范。 但真正深入民间,就会发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实则充满艰辛。 沉重的赋税、严苛的徭役,让他们不堪重负。 那时的盛唐,不过是世家大族和权贵子弟的天堂,他们凭借着家族的势力和财富,肆意享受着荣华富贵,而底层百姓却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而如今陛下治理下的乾武时期,情况则大为不同。 李炜亲眼见证了陛下推行的一系列改革举措,这些政策让百姓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 土地分配更加合理,免去农税,百姓们开始有了自己的积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在李炜看来,这才是真正属于老百姓的盛唐。 李炜这一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百姓,一步步走到如今户部尚书的高位,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即便如今身居要职,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官员。 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出身平凡的普通老百姓,自己的根始终在民间。 所以,他做任何事的出发点,永远是站在百姓的角度。 也正因这份初心,他能够深刻领会陛下的每一个决策背后的深意。 自陛下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彻底扫清世家之患的那一刻起,在李炜的心中,陛下就不再是一位普通的帝王。 陛下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高大,宛若神明降临,是来拯救大唐于危难,带领百姓走向幸福生活的救星。 李炜抬起头,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李府之上高悬的那块牌匾。 牌匾上,“天下为公”四个大字刚劲有力,那是他特意请城中最有名的书法大家题写的。 自从陛下说出这四个字以后,李炜便被其中蕴含的宏大理想深深打动。 整个长安城中,也只有他李炜,专门前往乾宇商会,不惜重金定制了这样一块硕大的牌匾,然后满怀敬意的将其悬挂于自家的府门之上。 他常常站在府门前,望着这四个字出神,心中满是感慨。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呢?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唐的江山更加稳固,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啊。 那些人只看到了陛下决策中的表面现象,却看不到背后为百姓谋福祉的深意,实在是目光短浅。 李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府门上的四个字,思绪万千,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脚,迈过门槛,踏入府门。 虽说他现在贵为户部尚书,在大唐的朝堂上,算得上是管理财政的一把手,手中掌握着巨大的权力,能对国家的财政走向产生重大影响。 可李炜的家中却没有一点高官府邸的奢华与排场。 他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聘请众多的下人来伺候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起居。 家中仅仅只有简单的三口人,他与发妻柳涟漪,夫妻二人携手走过了许多风风雨雨,感情深厚。 还有他那刚刚成年的儿子李奇,李炜老来得子,李奇是他这一脉的唯一传人,自然是被他视为珍宝。 李炜一边思索着朝堂上的种种事情,一边走进了自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几株桂花树正值花期,微风轻轻拂过,那似有似无的桂花香便悠悠地飘散开来,萦绕在整个院子里,让人闻之心情愉悦。 此时,柳涟漪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炉灶上的锅里,菜肴在翻炒间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李炜顺着这熟悉的声音,一路走到厨房门口。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她的身影在烟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李炜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轻声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柳涟漪听到声音,赶忙转过头来。看到李炜站在门口,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夫君,你下朝回来了啊,你快去主厅休息休息,这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 “我等会给你泡杯热茶,饭菜很快就做好了,等儿子下学回来,咱们就开饭。” 李炜点了点头,关切的说道:“有劳夫人忙活了,这一天下来,你也辛苦了。” “我自己去泡茶就行了,夫人,你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虽说朝堂之事重要,但家里的事,我也不能全都让你一个人承担。” 听到李炜的话,柳涟漪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笑声爽朗,“你啊,就别操心这些家务事了。你在外面为了家国大事操劳了一天,累都累坏了,快去休息休息。” “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这些家务事我做起来得心应手。” “我这一天,在家反正也没什么别的大事,打理好家里,让你和儿子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我最大的责任。” “夫君的精力,可不该浪费在这种琐碎的家务小事上,而是应该放在家国大事上,要好好为陛下做事才是真的!” “陛下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还不完啊!” 听到柳涟漪的这番话,李炜再次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我知道,夫人所言极是。” “陛下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第523章 李奇 夕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洒落在长安东市旁的李府小院,屋内,一张略显陈旧的木桌上摆放着简单的四菜一汤,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不大的空间里。 这便是李炜一家日常的晚餐,虽不奢华,却满是家的烟火气。 碰上李奇不回来的情况,饭菜有剩余,秉持着节俭习惯的一家人,会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将这些饭菜巧妙地变换着吃法,继续端上餐桌。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奇背着那用了多年的书包,慢慢走进家门。 他一进门,顺手就把书包挂在门边的挂钩上,连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顾不上擦,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厨房奔去。 “阿娘,我回来啦!” 李奇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宁静。 正在厨房忙碌的柳涟漪,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弯弯,满是慈爱。 “奇儿,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你爹都眼巴巴地等你好久了,就盼着你回来一起开饭呢!” “在学院里上了一天课,累不累呀?快过来坐,饭菜都快凉咯。” 柳涟漪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解下身上的围裙,迈着轻快的步伐迎向儿子。 李奇又转身,朝着坐在主位上正翻看书卷的李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喊道:“阿耶,我回来了!” “嗯!”李炜应了一声,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缓缓移开,看向儿子,脸上虽带着几分温和,但依旧透着平日里的威严。 他轻轻抬起眉头,神色认真的说道:“奇儿啊,陛下有旨意,以后别再叫阿耶了,要叫爹。” “咱们汉人有汉人的规矩和称呼习惯,阿耶这叫法以后就别用了,记住喽,下不为例!” 李奇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脆生生地答道:“我知道了,爹!” 柳涟漪瞧见这一幕,轻轻瞪了李炜一眼,那眼神里嗔怪多过责怪。 “好啦好啦,孩子刚从学院回来,累得够呛,就别在这些称呼上较真啦,先吃饭。” 说着,她又连忙热情地招呼李奇,“快,奇儿,别傻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好嘞,娘。” 李奇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餐桌旁,拿起碗筷,准备大快朵颐。 李炜坐在一旁,心思却全然不在眼前的饭菜上。 朝堂上那激烈的争论场景,以及陛下那语重心长的话语,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 他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时不时透露出一丝忧虑,默默的看着柳涟漪和李奇用餐。 柳涟漪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地看向李炜,关切地问道:“夫君,今天怎么吃这么少呀?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不舒服,不饿呀?” 李炜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吃饱了,你们吃,别管我。” 柳涟漪紧紧盯着李炜看了好一会儿,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来风雨同舟、相互扶持,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藏着事儿。 想到这儿,柳涟漪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轻轻放下了碗筷。 李奇可丝毫没有注意到父母之间这微妙的气氛,他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期,食欲格外旺盛。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只见他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就被他消灭了大半。 直到吃得肚子圆滚滚,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李奇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准备帮着柳涟漪收拾碗筷。 就在这时,李炜突然开口:“奇儿,等等,为父有重要的事儿要和你说。” 李奇听到父亲叫自己,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乖巧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李炜。 “奇儿啊,今天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天竺那帮人竟然胆大包天,袭击了我大唐的使团!” 这短短一句话,让柳涟漪和李奇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竺竟然敢这么做?他们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 李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由于愤怒,脸涨得通红,义愤填膺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李炜看着儿子这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修剪整齐的胡须,缓缓说道:“奇儿,为父的话还没说完呢。” “朝堂上百官都纷纷进谏,恳请陛下出兵讨伐天竺,好让我大唐扬威四方,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可谁能想到,陛下却拒绝了,你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吗?” 李奇一听,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重新坐了下来,身体前倾,眼睛紧紧盯着李炜,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在大唐百姓的心中,陛下向来是果敢决断、雷厉风行的,要是往常,听到天竺这般挑衅的行为,陛下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果断出兵。 可这次,事情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实在让李奇摸不着头脑。 他摇了摇头,满脸疑惑地说道:“爹,孩儿实在想不出来,陛下到底说了什么呀?” “陛下说,打仗不能总是让老百姓的孩子冲在最前面,每次战争爆发,都有太多老百姓的孩子失去宝贵的生命,他不忍心再用百姓的孩子去堆砌那青史上寥寥数语的功绩。” 李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话语中是对陛下的敬佩,“陛下打算派遣一个使团前往天竺,让天竺的五个王亲自来长安请罪。” “不过,这个使团可不一般,它是由官员们的孩子组成的。” “为父这么说,奇儿,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第524章 家庭分歧 柳涟漪坐在一旁,手中的茶盏还未送到嘴边,听到李炜所言,动作瞬间凝滞。 她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在李炜脸上,眼中满是狐疑,眉头也迅速拧成了一个结,额间的皱纹诉说着她内心的焦虑。 “你李炜,你是不是疯了?”柳涟漪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中带着难以置信,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我们可就奇儿一个孩子啊!” 她站起身来,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扬起,神色急切无比,“你把你儿子弄去天竺,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怎么活?”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眶也渐渐泛红,满满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柳涟漪这一番急切的呼喊,终于让李奇反应了过来。 他先是一愣,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抬起头,看向李炜,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声音带着一丝诧异:“爹,你是要我去赴天竺使团吗?” 李炜坐在主位上,神色庄重,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沉稳:“没错,爹就是要你去天竺使团。” 他微微挺直腰杆,脸上流露出身为大唐户部尚书的自豪,“你爹我是大唐的户部尚书,我的儿子,自然也该为朝廷效力,奔赴使团。” “陛下虽有明诏,无子嗣和独子者是可以不去的。” 李炜顿了顿,刚要继续往下说,就被柳涟漪急切地打断了。 “夫君,既然陛下都有明诏,无子嗣和独子者可以不去,我们家就奇儿一个孩子,不是可以不去吗?为什么非得去呢?” 柳涟漪几步走到李炜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中里是哀求,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你就不为奇儿想想,不为我们这个家想想吗?” 李奇看到柳涟漪这般激动的模样,刚想开口表明自己愿意前往的想法。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涟漪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里的严厉,让李奇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 李炜轻轻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是无奈,是感慨。 “只是去出使天竺而已,又不是去打仗,哪有那么多危险。”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透着追忆,“我家,欠了陛下太多,夫人,你知道的。” 他微微仰头,“他们的仇,都是陛下报的。” “奇儿,爹和你说过,你的爷爷奶奶,都是死于崔家之手。” 李炜转过头,目光落在李奇身上,神色严肃,“你没见过以前世家鼎盛时的嚣张跋扈,所以你不知道,剿灭世家究竟是多么艰难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无比。 “也只有陛下,能下这个决心,剿灭那些为非作歹的世家,换成谁来都不行。” “而且,你爹我身为户部尚书,当为百官表率,为陛下带好这个头,这便是我李炜义不容辞的责任。” 李炜微微握拳,“夫人,为夫同样问你,门口挂着的那块匾,上写‘天下为公’,那可是陛下亲口所说。” 他看向柳涟漪,目光中带着探寻,“难道百姓的孩子出使天竺,死在外面就可以,我李炜的独子,死在外面就不行吗?”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那些战死疆场的,又有多少是家中的独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大义,“难道别人的孩子死得,我李炜的孩子就死不得吗?” “李奇,你告诉爹,你有胆子,代表爹,去那天竺走一遭吗?” 李炜的目光紧紧锁住李奇,等待着自己儿子的回答。 李奇闻言,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李炜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声音坚定,“爹,孩儿愿往!” “好!”听到了李奇的答复,李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眼中自豪无比。 “好啊,好儿子!不愧是我李炜的孩子!” 一旁的柳涟漪看着这对父子,心中担忧无比。 她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几步走到李奇身边,拉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奇儿啊!你知道长安距离天竺有多远吗?这可不是一点点路啊!” “你这辈子都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啊!” 她的手微微颤抖,“这路上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你让为娘怎么承受啊,奇儿!” “娘告诉你,不要听你爹的,我们要听陛下的话!” 柳涟漪急切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陛下都说了,你不用去的,不用去的!” 看着柳涟漪伤心担忧的样子,李奇的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他轻轻拍了拍柳涟漪的手,试图安慰她:“娘!” “你就放心!” “不会有事的!而且这次使团,还有那么多人。” 柳涟漪只是听到了父子两人的对话,就知道这件事,她阻止不了了。 当自家夫君把大义压上来的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该如何? 要像一个泼妇一样,对着李炜无理取闹吗? 不,她柳涟漪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平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就去,路途遥远,娘给你把东西都准备好。” 随后,柳涟漪转头看向李炜。 “李炜,奇儿要去天竺,是你的决定,也是陛下的决定,但是,我丑话和你说在前头。” “我柳涟漪是你李炜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奇儿这一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李炜记住,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就休夫,从此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过!” 说完,柳涟漪直接站起身,连桌上的碗筷都懒得收拾,直接去卧室开始捣鼓起来了。 李炜听这动静,心里也清楚,夫人这回是真的生了气。 以后啊,肯定又是分房睡了,柳涟漪肯定是将卧室里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每次吵架,都是这样的。 只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李奇。 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然后默不作声的拿起桌上的碗筷开始收拾了起来。 李奇见状,也跟着李炜一起收拾了起来。 第525章 后手 谨身殿内,苏芷身着一袭绣着牡丹团纹的锦缎宫装,端坐在主位之上,她的眉眼间疑惑无比,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那对异常殷勤的父子。 李承乾,这位平日里威严庄重的大唐天子,此刻却系着一条略显滑稽的围裙,在灶台前忙得汗流浃背。 他手中的锅铲上下翻飞,动作娴熟地烹炒着菜肴,锅灶中不时蹿出的火苗映照着他认真的面庞。 一旁的李璟佑,同样挽起了衣袖,小脸红扑扑的,正手脚麻利地端着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菜肴,小心翼翼地朝着餐桌走来,每一步都像是生怕打翻了盘中的美味。 父子俩你来我往,配合默契,厨房里满是饭菜的香气和忙碌的身影,可不管再怎么忙碌,他们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朝着苏芷的方向投去,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与期待。 苏芷瞧着他们这番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父子俩平日里虽然也孝顺,可今日这般刻意讨好,肯定是有大事相求。” “但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她轻轻皱起眉头,眼神中疑惑无比。 这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坐在苏芷怀中的李璟仪,眼睛瞪得像两颗黑宝石,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美食,小嘴巴微微张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扯了扯苏芷的衣袖,声音软糯糯的,充满了期待:“母后,我可以先拿一块鸡块尝尝吗?” 正在端一条香气四溢红烧鱼的李承乾,听到了李璟仪的话,赶忙笑着回应:“仪儿,你当然可以先尝尝。” 李璟仪刚拿起筷子,就被苏芷轻轻按下。 苏芷微微俯身,神色温和却又带着几分郑重,对李璟仪说道:“仪儿啊,母后今天教你一个道理。有句古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要是有人无事献殷勤,那肯定是有求于人。” “所以吃东西的时候要记住,要想清楚,别人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刚把红烧鱼稳稳当当地端上桌的李承乾,听到苏芷这一番话,语气虽轻柔,却暗藏深意,就像被突然呛到了一般,猛地咳嗽起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些心虚地看向苏芷,干笑着说道:“灵犀儿,你说什么呢,我们自家人吃饭,算什么献殷勤呢。” “这不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嘛!” “应该的吗?” 苏芷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李承乾,不紧不慢地说道。 随后,她缓缓扭过头,看向一旁正在热情剥虾的李璟佑,脸上浮现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说道:“佑儿,来,过来,到母后这里来。” 李璟佑感受到苏芷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害怕。 他赶紧用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了自己的手,动作缓慢而又谨慎地走到苏芷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叫了一声:“母后。” 苏芷轻轻点了点头,和声说道:“嗯,佑儿啊,你和你父皇两个人合计什么呢?” “是不是你又闯祸了,然后让你父皇给你瞒着啊?” “我劝你好好坦白,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以后让我知道,你这一顿打是跑不掉的,你父皇也拉不住我,你是知道的。” 苏芷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直直地盯着李璟佑。 李璟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 李璟佑被苏芷这般盯着,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下意识地想要看向自己的父皇,寻求一丝帮助,询问父皇该如何作答。 可他刚刚抬起头,就被苏芷一声严厉的呵斥:“不准看你父皇,你自己说,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看见这一幕,李承乾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佑儿啊,你就直接和你母后说。” 听到了李承乾的话,李璟佑这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母后,我和父皇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去出使天竺。” 听到这句话从李璟佑的嘴里冒出来,苏芷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懵。她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地想着:“去哪?去哪不行?去天竺?去天竺干嘛?自己的佑儿又怎么会和天竺扯上关系呢?” 想到这儿,苏芷急切地看向李承乾,眼中询问的意思明显,希望能从这位大唐陛下的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李承乾见到这一幕,知道瞒不下去了,便缓缓坐了下来,神色温和的准备给苏芷解释。 …… 但听完李承乾的一长段解释之后,苏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乾哥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就一个儿子,大唐也就一个太子,你的想法固然很好,但若是佑儿出使天竺的路途上,出了什么意外,是我们不能承受的。” “我想乾哥儿你应该有什么后手,没有和我说?” 听苏芷说到这个,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知我者,灵犀儿也。” “佑儿正好你也听着,这一路上,父皇肯定要保住使团的平安,说归说,做归做,那是两码事。” “父皇把意思传达出去了,也就行了。” “灵犀儿,佑儿这一次出使天竺,使团全都是我大唐官员的孩子,佑儿的安全问题。朕也已经考虑到了。” “昨天朕已经让如召从东京回来,带上三千营,护送使团前往天竺。” “另外,佑儿,你阿翁丽给你的玄甲军和百骑,也要动一动了。” “父皇也让他们跟着你一同出发,既然是出使,六千人马足矣。” “到时你到了天竺,若是那几个天竺的王不识好歹,你就无需管理了,你的如召哥自然对付那几个天竺的王,你们直接返回长安就行了。” “记住,切不可让自己涉入险地,这一路上,要听你如召哥的话,记住了吗?” 李璟佑听到李承乾给自己准备的兵马,那是脸上都乐开了花。 他这个年纪,能够做那么风光的事情,简直是梦里才能出现。 一旁的苏芷,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也是放了下来。 第526章 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李承乾坐在那里,下巴微微扬起,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自己的军事部署,言语间满是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芷静静的坐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李承乾的身影,待他话音稍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略显激昂的氛围。 “乾哥儿,我虽说平日里对朝堂政务鲜少过问,一但这三千营和玄甲军的赫赫威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谁不知道,这是咱大唐最强悍的两支重骑兵队伍啊!” 苏芷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如此大规模的精锐部队一旦出动,后续得调配多少后备军来保障粮草、兵器、马匹等物资的供应?” “这后勤压力应该很大?乾哥儿,你老实说,你这到底是真的派人出使天竺,还是打算掀起一场灭国之战啊?” 李承乾听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灵犀儿,你有所不知。” “我既然承诺过不会大肆劳民伤财,自然不会配备庞大的后勤队伍。” “此次出征,三千营和玄甲军全员一人配备两匹马,舍弃沉重的铠甲,只携带必要的火器以及维持基本生存的干粮,其他多余的物资一概不带。” “我并非要他们去战场上拼杀,主要任务是全力保护使团的安全。” “而且,如今天下太平已久,军队将士们都缺少实战历练,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去磨砺一番,这对提升军队战斗力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苏芷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解释,原本舒展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她轻柔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乾哥儿,既然重骑兵不披重甲,那为何不直接派遣机动性更强的轻骑兵呢?” “再者说,没了厚重铠甲的防护,这样的重骑兵在面对突发危险时,真的有足够的武力来保护使团周全吗?” 苏芷在军事方面的知识储备确实不多,但她态度诚恳,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 李璟佑听到两支重骑兵都不披重甲,心底顿时涌起一丝失落。 可少年的热血与对未知的强烈渴望,很快就驱散了这份失落,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感觉就类似于小时候父亲突然给了自己一笔巨款,哪怕最后只是用这笔钱买了一根廉价的棒棒糖,那种被重视、被赋予特殊待遇的满足感,也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更何况,此次能与威名远扬的秦如召一同前往,秦如召可是大唐的东京遣京使、神武卫大将军,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风光无限的呢?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这趟出使之路。 李承乾瞧了眼满脸亢奋的李璟佑,并未过多在意。 少年人朝气蓬勃,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与热情,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苏芷身上,脸上故作神秘,语重心长地说道:“灵犀儿啊,我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时代在持续发展进步,我们不能总是用过去的眼光和思维方式来看待当下的局势,更不能用以往陈旧的军事理念来衡量如今大唐的军事力量。” “佑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忍心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呢?你就把心放宽,不必过于担忧。” 苏芷听了李承乾的这番话,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但她与李承乾夫妻多年,朝夕相伴,又怎能察觉不到丈夫心中藏着诸多忧虑呢? 只是她也明白,李承乾向来习惯独自承担压力,很多事情都默默憋在心里,不愿让她跟着操心。 “好啦,先别谈这些让人费神的事儿了,吃饭!” 苏芷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刻意转移话题,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瞧你,做了这么多丰盛的菜肴,接下来可有得吃剩菜咯。” 李承乾听她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忍不住笑出声来,殿内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实际上,苏芷的直觉十分准确,李承乾心中确实忧虑重重,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要处理的事务千头万绪。 在政务方面,有齐先生的得力辅佐,还能勉强有条不紊地推进。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军事领域的困境。 乍看之下,大唐的第二代将领们,各个声名远扬,威风凛凛。 像薛仁贵,他征战四方,战功赫赫,一杆方天画戟在战场上挥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 秦如召,身为东京遣京使、神武卫大将军,镇守一方,威慑外敌,还有那被众人传颂的二代五虎将,各个武艺高强,勇猛无畏。 他们在战场上都有着非凡的勇猛与战斗力,皆是难得的将才。 但可惜的是,这些人都只是擅长冲锋陷阵的猛将,具备出色的局部作战指挥能力,却缺乏统御三军、掌控全局的大帅之才,就如同历史上的项羽,虽勇猛无敌,力能扛鼎,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但在统筹全局、制定战略方面却有所欠缺,难以驾驭整个战局。 而放眼整个大唐,真正有能力统率大军的帅才,实在是屈指可数。 李积和李道宗,那是李承乾心中的首选。 李积智谋超群,战场经验丰富,曾多次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凭借着精准的战略眼光和出色的指挥能力,带领唐军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李道宗同样战功卓着,对军事战略有着深刻的见解,在军中威望极高,他善于分析局势,制定合理的作战计划,是大唐军事力量的中流砥柱。 可岁月不饶人,如今他们年事已高,身体状况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总有一天会离开,无法再为大唐的军事事业冲锋陷阵。 大唐虽武力强盛,武德充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要寻觅一位能统筹全局、指挥若定的优秀大帅,实在是太难了。 张显怀倒是有大帅的才能与谋略,在军事指挥和战略布局上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和出色的能力。 他曾多次提出创新性的军事策略,成功解决了诸多军事难题,为大唐的军事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如今手头的事务繁杂,不仅要负责多个重要项目的推进,还要协助李承乾处理诸多紧急政务,李承乾在很多关键事务上也离不开他的辅佐,实在难以抽调他去承担更艰巨的军事任务。 “好了乾哥儿,想什么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想,先吃饭!” 一旁的苏芷看着李承乾又陷入沉思,眼神中有些心疼。 在她看来,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一国之君,操持着如此庞大的国家,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又要求事事周全。 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第527章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乾武十五年,秋意愈发深沉,瑟瑟秋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长安的每一寸土地。 街边的树木,枝叶渐渐染上了金黄与橙红,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就在这充满诗意与韵味的秋末,一座宏伟壮观的百姓大会堂,历经无数个日夜的精心雕琢与建造,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傲然屹立于长安的正中央。 百姓大会堂气势恢宏,飞檐斗拱错落有致,朱红的梁柱粗壮而结实,彰显着大唐的大气。 其建筑风格融合了传统的皇家气派与民间的质朴风情,每一处细节都蕴含着工匠们的巧思与心血。 大会堂门口,一座巨大的石雕格外引人注目。这座石雕乃是依照李承乾的模样,由技艺精湛的工匠们以最上乘的石材,耗时数月精心雕刻而成。 石雕中的李承乾,身姿挺拔,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深情地注视着每一位从他面前经过的大唐百姓,欢迎着每一个人来到这个属于大家的地方,无论贫富贵贱,无论来自何方,都能感受到平等与尊重。 几乎在百姓大会堂建成的同一时刻,一支特殊的赴天竺使团也宣告组建完成。 这支使团的成员构成十分独特,是由大唐官员的孩子们所组成。 此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在长安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毫无悬念地登上了大唐日报的头版头条。 对于大唐的普通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前所未闻的新鲜事。 在他们的认知里,出使天竺,那可是一件危险的苦差事。 路途遥远,山川险阻,一路上不仅要忍受长途跋涉的劳累,还要面对各种未知的风险。 在以往的岁月里,承担这类苦差的,大多都是他们这些出身平凡、被称为“乡巴佬”的百姓家的孩子。 他们为了生计,为了家庭,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这充满未知的征程。 而那些官员家的孩子,平日里总是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享受着各种特权与照顾,何时轮到他们去干这种吃苦受累的活儿呢? 百姓们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与长安本土百姓的反应截然不同,那些旅居大唐的外国人,看到使团即将出使天竺的消息后,一个个都羡慕得眼睛发红。 在这个时代,大唐国力强盛,文化昌盛,威名远扬四海。 能为大唐效力,就如同获得了一张通往尊贵的通行证,意味着拥有了高人一等的身份与地位。 能来到长安定居的外国人,无一不是在自己国家声名赫赫之人。 他们或是学者,或是商人,或是贵族,怀着对大唐的向往,不远万里来到这片繁华的土地。 即便出使天竺的任务充满艰辛,他们却依然对这份差事趋之若鹜,争着抢着想要参与。 为了争取到这个宝贵的机会,他们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断地向大唐官府递交申请。 他们言辞恳切,态度执着,甚至托人求情,只为能成为使团中的一员。 可大唐官府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无论这些外国人如何恳请,都绝不允许他们涉足大唐的出使事宜。 因为在大唐人的心中,这出使之事,不仅关乎外交关系,更与大唐的国本紧密相连,容不得半点差错。 大唐日报上,对此次出使天竺的事件进行了详细的报道。 字里行间,写了很多关于使团的情况,着重提及了使团成员是官员的孩子这一特殊之处。 奇怪的是,所有关于成员的介绍都只是粗略地描述了大概,并没有指名道姓。 这就如同给这份出使名单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愈发好奇。 而实际上,只有身处太极殿上,参与朝堂核心事务讨论的那些官员们,才真正知晓这份出使名单背后所承载的巨大重量,它牵扯到的,是大唐的根本。 此刻,太极殿外,秋风瑟瑟,寒意袭人。 但这样的天气,却丝毫无法冷却群臣心中的焦急。 只见他们黑压压地一片,整齐地长跪不起。 在大唐的历史上,这种景象极为罕见。 平日里,君臣关系融洽,朝堂氛围相对轻松,大家皆是同席而坐,共同商讨国家大事。 像这般百官齐刷刷地跪立在太极殿门口的事情,还真是大唐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但凡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百官集体劝诫皇帝。 这一次,他们齐聚于此,正是为了劝诫陛下,在派遣使团出使天竺这件事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贸然行事。 人群之中,就连齐先生,也一脸凝重地跪在其中。 陛下一生子嗣单薄,如今就只有一个儿子,李璟佑身为大唐唯一的太子,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大唐的未来,无疑是大唐国本中重中之重。 在众人看来,天竺之地,遥远而又陌生,那里穷山恶水,环境恶劣,怎能让大唐未来的君主,去涉足那充满不确定性的地方呢? 回想起最初,那些接到通知要送孩子加入出使队伍的官员们,心中满是抱怨。 他们觉得陛下对他们这些官员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自己辛苦为朝廷效力,如今却要让自家孩子去吃这般苦头。 他们或是心疼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旅途的劳累,或是担心孩子在异国他乡遭遇危险,无法平安归来。 于是,他们纷纷拖延,找各种借口不把自己的孩子送来。 这使得负责筹集使团队伍的礼部官员们愁眉苦脸,工作进展十分缓慢。 前来报名的人寥寥无几,整个筹备工作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可当他们听闻陛下竟然把太子李璟佑也放入了使臣队伍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愣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踏上这充满艰险的出使之路。 紧接着,眼眶便不自觉地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下此决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 在他们心中,陛下对太子的疼爱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却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很快他们便被陛下的这份决心所感动。 他们意识到,陛下为了国家的利益,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于是,在得知太子加入使团的那一天,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乎长安城内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都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心急如焚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礼部。 不少人送的还不是一个孩子,家中的子女,无论男女,只要符合条件,全都被一股脑地送往了出使队伍。 他们亲自为孩子收拾行囊,千叮咛万嘱咐,安排好子女后,这些官员们又匆匆忙忙地朝着太极殿赶去,他们脚步急促,神色焦虑,只为能尽快劝谏陛下收回成命。 在他们心中,自家孩子的安危固然重要,但与太子殿下的性命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毕竟,大唐不能没有后继之君,太子乃是大唐未来的希望,怎能轻易涉险呢? 两仪殿内,气氛略显压抑。 张显怀站在门口,眼神中无措。 他来回踱步,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快步走到李承乾面前。 “陛下,百官都在太极殿门口跪着呢,这该如何是好啊?” 李承乾原本正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奏章,听到这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张显怀。 “齐太师也在吗?” 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张显怀连忙点了点头,应道:“齐太师也在。” 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陛下,微臣也觉得,让太子殿下前往天竺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危险重重,太子万金之躯,关乎大唐国本,实在不宜涉险。”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罢,他双手抱拳,对着李承乾深深地弯下了身,态度诚恳。 第528章 朕去过! 张显怀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李承乾眉头轻皱,神色凝重,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阔步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张显怀身边时,他微微侧过身,抬起宽厚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张显怀的肩膀,那手掌中传递出的力量,让张显怀心中一凛。 紧接着,李承乾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跟上。” “是,陛下!”张显怀连忙挺直腰杆,急忙小步跟在李承乾身后。 当李承乾带着张显怀来到太极殿门口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群臣瞬间有了动作。 众人整齐划一的俯首,身体前倾,头颅低垂,迎接他们的皇帝。 不少大臣情绪激动,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浓浓的哽咽高呼:“陛下万岁!” 李承乾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群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若一座冷峻的冰山。 他薄唇轻启,冷冷地喝道:“都给朕站起来!” 这一声喝令,极具穿透力。 然而,喝声过后,群臣却没有一人起身。 李承乾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深邃的眼眸犀利的扫过下方的众臣。 他微微皱眉,语气加重,再次说道:“诸位爱卿,朕说过,不让百姓跪官员,可同样的,朕也说过,不让你们跪朕。” “我大唐乃是盛世之邦,不需要任何人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给朕挺直了脊梁活着,大家都是人,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有什么不一样的。” “朕再说一次,站起来!不准跪!都给朕站起来说话!” 见众人依旧迟疑,李承乾的脸色愈发冰冷,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威慑:“怎么,难道你们还要逼朕,也跪下去,给你们回礼不成?” “都给朕站起来!” 这一番话,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却又让人感受到他对君臣平等理念的执着坚守。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大臣,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听到李承乾这番话,所有人都不敢再跪在地上了。 让皇帝下跪回礼,这是所有大臣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陛下是大唐的天,是万民敬仰的存在,岂能对他们这些官员跪拜? 那岂不是天塌地陷般的大事? 了解陛下的人都知道,陛下向来是个倔脾气,他说出来的话,就如同钉在铁板上的钉子,还从来没有食言过。 终于,看到群臣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李承乾原本冷峻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他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好,都好。”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仿佛看到了大唐未来的希望。 随后,他转头看向张显怀,目光中带着几分温和,吩咐道:“显怀,去,让人拿软垫子来,一人一个,我们大唐的君臣今天就在这太极殿外,抛开身份的束缚,好好谈谈心,说说最近大家都在乎的天下为公,也聊聊我们君臣之间那些或深或浅的隔阂。”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在场的百官,和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日无需拘谨,畅所欲言就是,就当是寻常老友相聚,聊聊天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拉近与群臣之间的距离。 不一会儿,随着护乾卫将一个个软垫子拿了过来,李承乾也亲自拿起一个垫子,动作娴熟地铺在了地上,而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姿态随性而又自然,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 百官见状,按照品级高低,井然有序地围绕着李承乾依次坐了下来。 他们的脸上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在陛下的感召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李承乾看着周围的文武百官,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诸位爱卿,今天,朕和你们实话实说,朕今天格外开心,礼部呈上来的奏折,朕都逐字逐句地看过了,你们把孩子都送到了礼部。” “这是朕当这个皇帝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真诚地扫过众人,那眼神中有些感动,接着说:“朕原本以为,你们都是只顾自己,不顾天下和百姓的官员,可今天,你们的举动让朕彻底改变了对你们的看法,把多的孩子都领回家去,一家一个。” “人多了,朝廷也要相对的增加开支,这不是为难我们的户部尚书吗?” 说着,李承乾笑脸盈盈地看向李炜。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认可,向李炜表达着内心深处的敬意。 李炜见状,当即拱手行礼,动作干脆利落,态度恭敬有加:“陛下,言重了,为大唐效力,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他的声音坚定无比。 李承乾点了点头,神色庄重道:“李尚书,朕应该给你行一礼啊!” 说着,李承乾站起身来,对着李炜拱手行礼,尽显他对李炜的敬重。 还不等李炜有任何反应,李承乾便快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手掌宽厚而温暖,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李炜满脸惶恐,身体微微颤抖,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只是嘴里不停喃喃道:“陛下,臣怎敢受此大礼,怎么受得起啊!” 他的脸上不安至极,显然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看重自己。 李承乾拍了拍李炜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而后看向在场的群臣,缓缓说道:“诸位爱卿,大家都不知道?” “朕给你们说说,朕为什么要给李尚书行这一礼。” “朕自从提出天下为公的理念,你们多有反对,朝堂之上,质疑声、反对声此起彼伏,唯有李尚书一个人,坚定不移地站在朕这一边,毫无保留地支持着朕。”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那眼神中既有对过往的感慨,又有对李炜的感激,“你们都不怎么与李尚书来往,没去过他的府邸?” “朕告诉你们,朕去过他家门口,而且去了不止一次!” “你们知道李尚书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吗?” 第529章 君臣畅谈 太极殿外,阳光暖煦,微风轻拂,群臣围坐于软垫之上,可众人面上皆带着疑惑,目光聚焦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挺直脊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朕来给你们说说。” “自朕提出天下为公的理念,李尚书就命人定制了一块牌匾。” “上写着‘天下为公’,他将这牌匾高高悬挂在李府的正门之上,来往路人皆能瞧见。”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当然,一块牌匾或许只能表明他在态度上支持朕的想法,看似说明不了太多实质性的东西。” 稍作停顿后,李承乾的声音抬高了几分,语调中满是感慨:“可是,诸位爱卿,你们知晓李尚书的生活境况吗?“ “李炜,堂堂大唐正三品官员,户部尚书,掌管着国家财政的命脉,位高权重,却仅仅住在一个狭小的院子里。” “那院子不过两进,围墙低矮,房屋也十分朴素。走进院子,冷冷清清,家中连两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平日里,李尚书皆是自己洒扫庭院,粗茶淡饭,生活简朴至极。” “朕还听说,”李承乾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几分动容,“就连朕恩赐给他的昆仑奴,李炜都没有留下自用,而是转手赠给了长安城中一位贫困潦倒的百姓。” “那百姓家中妻儿病重,正愁无人照料,李尚书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 李承乾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朕心甚慰,李尚书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他出身贫寒,从底层一步步走来,却始终铭记着自己曾经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这才是我大唐官员应当奉为楷模的典范,是真正心怀天下、一心为民的好官啊!”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朕是一个多疑的人,这一点朕也不瞒你们。” “那天朝会,就在这太极殿内,你们对李尚书说的每一句话,朕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儿,李承乾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射向许敬宗、唐临等人。 那几位大臣瞬间低下了头,脸上满是羞愧之色,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李承乾并未过多停留,接着说道。 “可你们知道李尚书回去后做了什么吗?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亲自将自己唯一的独子李奇送到了礼部,主动报名参加出使天竺的任务。” 李承乾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大唐官员之中,第一个把孩子送去出使天竺的,竟然是一位老来得子,并且仅有这一个独子的户部尚书。” “天竺路途遥远,山川阻隔,一路上艰难险阻,李尚书此举,足见他对朕的支持,对大唐的忠诚,毫无保留,令人钦佩!”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来,正对着李炜。 “李炜,你听好了,你完全受得起朕这一礼。” “即日起,朕封李炜为我大唐司空,位列三公,享受一品俸禄,同时依旧行使户部尚书之权。” “你一片赤诚之心对待朕,朕也绝对不会辜负你!” “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肱骨之臣。”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炜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臣何德何能?如何受得起陛下如此厚重的礼遇啊!” 李炜身体微微颤抖,三公之位,那是他一生都未曾敢奢望过的荣耀,如今却突然降临,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下意识地抱拳,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朕说你受得起就受得起。” “从今往后,你李炜,便是我大唐的司空了,你我的名字,都要一同被记载在这悠悠青史之上,为后世传颂。” 说罢,李承乾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笑声豪迈,在太极殿外久久回荡。 李承乾笑罢,看了一眼其他的官员,而后又重新回到软垫之上缓缓坐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诸位爱卿啊,你们不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如今你们所领取的俸禄,比起贞观年间如何?” 他微微停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少说也多了十倍乃至数十倍?” “这些俸禄,足够你们的家庭过上富足的生活,满足一切开销了?” “可你们呢,”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无奈,“总觉得朕对待你们太过严苛,总觉得如今处在乾武盛世,这些俸禄是你们理所当然应得的。” 李承乾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失望,“可你们知道吗,你们一个月的俸禄,就是普通百姓五个月都难以赚回来的。” “这还不够吗?你们还要朕怎么样对你们好呢?” “朕刚上位的时候,提出高薪养廉,本是一番好意,希望能让你们安心为官,为百姓谋福祉,结果却反而弄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实在是令人痛心啊!” 看着群臣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李承乾心中明白他们在忧虑什么,于是他接着说道,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但朕不会削减你们的俸禄,朕与你们一同治理天下,自然也知道你们的不容易。”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理解,“朕知道,你们对于天下为公的理念,打心眼里都是反对的。” “你们讨厌这些新生事物,觉得这百姓大会堂建立起来之后,大唐就不再需要你们了,觉得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受到了威胁。” 李承乾微微挑眉,目光看向众人,“是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询问,又带着几分探究,试图引导众人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都随便说说,就当是平日里唠家常,朕不会怪罪你们的。” 李承乾的语气变得更加亲切,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让群臣放下心中的戒备,“唐爱卿,你来说说,是不是这样呢?” 他将目光投向唐临,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希望他能坦诚相告。 唐临微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同僚,见众人皆低头不语,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心直口快地说道:“陛下,确实如此。” “吾等心中没有一个不害怕的,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待遇,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 “所以心中难免多有抱怨,言行之间也多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唐临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格外清晰。他虽然平日里嘴上不饶人,可内心到底还是正直的,这些话,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敢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了。 第530章 问题的根源 气氛原本还算平和,唐临那番直白大胆的话语,瞬间打破了平静。 刹那间,众人皆惊得呆若木鸡,满朝文武纷纷将目光投向唐临,不少人瞪大了双眼。 “这可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啊!” 人群中,有人心底暗自惊呼,“唐临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他的性子还能再直一点吗?这种话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在陛下面前脱口而出?” 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复杂万分,有的眉头紧锁,神色忧虑,生怕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会将自己卷入其中。 有的则微微摇头,满脸无奈,暗自埋怨唐临此举太过莽撞,坏了官场一贯的含蓄作风,让他们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这下可真是棘手了,该如何是好呢?” 众人心中叫苦不迭。 李承乾神色平静如水,可那深邃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他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唐临,李承乾心里对唐临再了解不过了,唐临绝非表面上这般心直口快之人。以他对唐临的认知,唐临又怎会不清楚这些话在御前说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他这分明是故意装傻充愣,借着这看似莽撞的举动,实则是想把平日里深埋在心底、难以言说的真心话,一股脑地倾诉给陛下,试图打破朝堂上长久以来存在的隔阂,让一些问题能够浮出水面,得到正视与解决。 李承乾又何尝不知道百官心中的那些小算盘呢? 这些年,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官员们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可私下里却各自心怀鬼胎,许多真实的想法和诉求都被他们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 这君臣之间的隔阂,就像一道无形却又坚不可摧的高墙,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深厚,却始终没有合适的契机去消除。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缓缓扫过每一位官员。刹那间,众人都迅速低下了头。 此刻,沉默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其实就等同于默认了一切。 “诸位爱卿啊,在这件事上,朕也有做得欠妥之处。” 李承乾微微坐直身子,神色变得温和,眼中透露出反思,“一直以来,都未曾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与你们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你们可知,究竟什么叫做天下为公?这绝非是要削减你们手中的权力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不妨静下心来想一想,你们都并非出身世家大族。” “若是沿着族谱往上追溯几代,你们的祖上哪个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呢?” “他们在田间辛勤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那微薄的生计,整日奔波忙碌。” “这天下,老百姓的日子向来是最为艰难困苦的。” “而要实现天下太平,最为关键的因素便是让老百姓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好日子。” 李承乾的声音里带着感慨,回想起了那些在民间亲眼目睹的百姓艰辛生活场景。 “老百姓若是日子过得不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满足,心中便会积攒无尽的怨气。” “这种怨气一旦在民间蔓延开来,若不加以控制,必将成燎原之势。” “人一旦日子过不好了,整个社会的风气必然会遭到严重的败坏,人人都戾气加身。” “到了那时,整个国家就会陷入动荡不安的深渊,我大唐的江山社稷也就岌岌可危,离改朝换代恐怕就不远了。” “诸位有没有认真思考过,我们手中的权力究竟来自哪里?” 李承乾微微前倾身子,像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对着台下的官员们抛出了这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他希望能听到官员们发自内心的真诚回答,从而引发他们对权力本质的深入思考。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徐敬宗神色严肃,大声说道:“陛下圣明!依臣之见,我们的权力,来源于天下万民。” “唯有得到天下万民的认可与拥护,我们才拥有这所谓的权力。” 李承乾微微点头,对徐敬宗的回答表示认可:“这个道理,我想朝中的官员,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官员们大多只是默默不语,有的微微颔首,似是认同却又有所保留。 有的则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仿佛心中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可即便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却总还是打心底里轻视百姓。”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轻轻摇了摇。 “总觉得不过是些普通百姓罢了,又怎么可能颠覆得了大唐的政权呢?” ““历朝历代的帝王,往往只有在百姓揭竿而起,而朝廷又无力抵抗的时候,才会如梦初醒,意识到百姓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犹如那长江黄河之水,一旦决堤,便势不可挡。” “随后,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便流传后世,历代帝王都知晓,可最终却还是重蹈覆辙,导致王朝覆灭。” “究其原因,朕以前常说,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均匀,百姓无地可种,难以维持生计,自然就会奋起 “可后来,朕反复思量,真的仅仅是这个原因吗?” 李承乾微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明白百姓力量的强大,却总是在同一个问题上犯错呢?” “后来啊,朕在微服私访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答案。” 李承乾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眉头也随之垂了下来。 “是因为我们站得太高了,包括朕自己也是如此。” “朕身为大唐的皇帝,有时候也难免会被这至高无上的地位蒙蔽了双眼,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仿佛真的是天命所归,在这天下,朕便是最尊贵无比的人。” 李承乾说着,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嘲笑自己曾经的自负,“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李承乾微微摇头,“大家都这么讲,久而久之,朕也难免会受到影响。更别说以前那些帝王了,他们又怎能不受这种观念的左右呢?” “朕尚且有时会如此,更何况你们这些支撑着大唐江山的中流砥柱呢?” 李承乾的目光再次扫过台下的官员们,希望他们能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都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可日子久了,也早就抛诸脑后了。” “只记得自己做了官,身份就不一样了,不再是普通老百姓了,见到普通百姓就自觉高人一等,心里想着,这些区区不入流的草民,又怎能与你们这些朝廷高官相提并论呢?” 李承乾的声音逐渐提高,“朕说的对?” 官员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被李承乾的话语击中了内心最深处的点。 当了官,又怎么能和百姓相提并论呢? 他们的心中或许在反思,或许在愧疚,但此刻,都选择了沉默。 李承乾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便又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了下去:“所以说,一个政权走向覆灭的原因,从来就不单单是资源分配不合理这么简单,这只是结果罢了。” “而导致这个结果的根源,就在于我们太过高高在上,脱离了百姓。” “你们的祖上,本是普普通通的泥腿子,跟着高祖、太宗皇帝南征北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才打下了这大唐的天下,好不容易翻了身。” 第531章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稍作停顿后,他缓缓开口,“如今大唐才安稳几年啊,这优渥的生活条件,都已经让你们忘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究竟是何种模样。” 此言一出,众朝臣纷纷低下头,有的面露愧色,有的则微微皱眉,似在思索。 李承乾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他接着说道:“以至于你们有那么多的抱怨,有那么多的牢骚话,可唯独没人替这天下百姓想一想。” “这就是朕,为什么如此看好李炜的原因。” 听到陛下提及自己,李炜身形微微一动,李承乾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天下为公,不是要削减你们的权力,你们依旧是大唐的肱骨之臣,是朕治理天下不可或缺的帮手。” “朕只是要把百姓的声音,堂堂正正地放到朝堂之上,让整个朝廷,也能够真切的听到百姓的心声。” “我们处理政务,不是按照我们的想法来的,而是百姓的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那我就去做!” 这话落下,朝臣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有的微微点头,似在认同陛下的观点。 有的则面露思索之色,神色间原本的抵触渐渐消散。 李承乾看着他们,神色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说:“所以啊,诸位爱卿,不必担忧,也不必那么强烈地抵制,朕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不会忘记你们为大唐所立下的汗马功劳。” 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众人,“朕只是想让你们记住,从百姓中来,那就到百姓中去,不要高高在上,脱离了根基。” “唯有这样的大唐,才是真正富强、根基稳固的大唐。” “你们这里要是烂一点,我大唐就会烂一片,这后果,你们可曾深思过?” 李承乾的话讲完,先是一阵死寂,紧接着,像是被醍醐灌顶一般,朝臣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炜反应最快,双手抱拳,高高举起,身子微微下躬,高声呼道:“陛下万岁!” 紧接着,群臣纷纷附和,洪亮的呼声此起彼伏。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啊!” 这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传向四方。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他看向李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李司空啊,你什么都好,对朕的奉承话啊,以后要少说,朕啊,虽然喜欢听,但是这些话听多了,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这人啊,那能活万岁啊,能活到百岁,就是天人之数了 ” 众人听闻,都轻声笑了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真快啊,眼看就要乾武十六年了,朕这皇帝,也当了十五年了。” 李承乾微微仰头,目光望向天空,感慨道,“今年的元日,朕要举办盛大的元日大典,请诸位爱卿携家眷一同前来,咱们好好地吃上一顿,图个热闹喜庆。” “谢陛下!”群臣纷纷谢恩。 “当年的世家之祸,你们当中有不少人见过。” 李承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风云变幻的岁月,“当时朝堂上几乎全部都在反对朕,劝朕不要对世家动手,说动手动得太着急,手段太过于稚嫩,世家便会狗急跳墙,甚至揭竿而起。”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眉头微微皱起,似在回味当年的艰难抉择,“朕都知道,但朕还是毅然决然地做了。” “当时,朕还记得房相在两仪殿内,对着朕恳切地说,让朕给世家一条退路。” 李承乾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缅怀,“这就好比围三方而一方不围,这样他们就不会殊死抵抗。” 说到此处,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当年的决绝,“可朕没有采纳,朕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朕当年是这么对着房相说的,朕如果给了他们退路,那么谁来给朕的百姓一条退路呢?” “崔家家主死前对朕说,朕手下的这些人,以后也会成为新的世家。”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无奈。 “朕没有回答他,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视群臣,眼神坚定。 “朕提出这天下为公,就是为了不让世家的乱象再次重蹈覆辙。” 说到这,李承乾站起身来,顺手拿起身旁的软垫。 见陛下起身了,群臣也纷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恭敬地站好。 “所以啊,诸位爱卿,只要朕在位一天,诸位就无需有太多的心思与顾虑。” 李承乾温和地说道,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朕不希望见到新的世家,如果有,还是那句话,朕不会给你们留退路。” “至于太子出使天竺一事,诸位也不必担忧,太子不会有事的。” 李承乾神色平静,安抚着众人。 “朕已做了万全之策,我大唐的太子,不该在深宫里养尊处优地长大,他应该去外面好好地磨砺磨砺,哪怕是朕的儿子,和百姓的儿子,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有朕在,诸公还请放宽心。”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 “让我们的后代,都去好好地历练历练!让我后世大唐,也能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李承乾说完后,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慢慢走上台阶。 转过身,对着台下的诸公微微躬身。 “眼看元日要到了,朕啊,不需要你们的祝贺,朕只求各位,离百姓近一些,对百姓好一些,这就是朕的要求了。” 见到了陛下的行礼,百官更是受宠若惊。 纷纷躬身还礼。 “吾等遵命!” 听到那一声声遵命。 李承乾笑了笑,转身慢慢走进了太极殿。 这些遵命,有的真,有的假。 或许有人会被触动到,哪怕这个礼,只有一个人记在了心上,以后会对百姓好。 那这个礼,就算是没有白给。 偌大的朝廷,也不过就是几座宫殿,几座衙门,数不清人情世故。 最后,饭还是要分锅吃的。 谁都只会在意自己碗里的东西多少,又哪里会在乎其他的。 第532章 老师,我好想你啊! 苏芷站在甘露殿门口,风肆意地吹起她鬓角的发丝。 她的目光紧锁在屋内那堆积如山的行囊上,眼神里是牵挂。 为了李璟佑这一趟远行,她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心力,将能想到的东西都精心备齐。 从厚实柔软、足以抵御严寒的皮袄,到路上可能用到的各种应急药物,再到书写用的宣纸和毛笔,每一件物品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一路千山万水,艰难险阻不知几何,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苏芷喃喃自语,声音里是担忧。 哪怕李承乾给她下了保证。 可她还是担忧。 她想起李璟佑幼时的模样,天真无邪,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嬉笑玩耍,如今却要独自踏上这一趟去天竺的苦。 她在殿外中不停地踱步,每一步都踏的缓慢,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儿子在外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场景,心揪得愈发紧了。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漫长廊道上,秦如召手提两大箱沉重的物品,跟随在张显怀身后,正朝着两仪殿的方向匆匆前行。 秦如召历经这些年官场的摸爬滚打与异地任职的艰苦磨炼,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 但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显怀啊,这宫里怎么这般冷清?往日里那些宦官和宫女都不见踪影,这是怎么回事?” 秦如召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记忆中的皇宫,一直是热闹非凡的,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景象,如今却寂静得有些异常,这让他十分诧异。 “都回家啦,陛下只留了一些宫女,现在主要事情,都是我们护乾卫做。” 张显怀停下脚步,微笑着将手搭在秦如召的肩膀上,感慨万千地说道:“如召啊,咱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今日重逢,一定要好好喝上一顿,就到我家去!咱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他的眼中是重逢的喜悦,声音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听到这话,秦如召转头看向身后的姜来。 姜来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衫,虽不华丽,却整洁得体。 她怀中稳稳地抱着孩子,步伐稳健,跟在两人身后。 姜来看着夫君和老友交谈,她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喝喝,今日可是你们兄弟团聚的大好日子,一定要尽兴。” 两仪殿内,暖烘烘的茶香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李承乾身着一袭简约的常服,正与齐太师、吝大福悠然地品着茶。 就在这时,张显怀那急促而兴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他兴冲冲地冲进殿内,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陛下!陛下!您快看看!”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声音兴奋无比,“您瞧谁来了!” 听到张显怀的声音,李承乾、齐太师和吝大福三人相视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满怀期待地望向殿门。 秦如召提着东西从外面走进来,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李承乾那带着亲切笑容的脸庞。 岁月在李承乾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眼角多了几丝细纹,但笑容依旧温暖如初。 还有齐先生,依旧是那副儒雅温和的模样,手持茶杯,眼中满是笑意。 吝老师则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和蔼的神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这一瞬间,这位在东京独当一面的大唐封疆大吏,这位肩负着东京遣京使者重任的人物,也像个孩子一般,眼眶微微泛红,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大步向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李承乾。 “老师,我好想你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他的思念。 时光匆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曾经片刻都未曾离开过李承乾身边的秦如召,赴东京任职,如今也已经快三年了。 在这三年里,他对李承乾的那份敬爱与依赖,却丝毫未减。 “诶诶诶,你小子,手劲怎么还是那么大?” 李承乾笑着拍了拍秦如召的后背,半开玩笑地说道,“都当了封疆大吏了,能不能沉稳一些?” 嘴上虽是责备,眼中却是欣慰。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秦如召,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长大了,也成熟了!” 秦如召也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李承乾,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庞,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陛下,怎么看上去老了那么多啊。”他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与心疼。 “废话!”李承乾听到秦如召的话,佯装生气,一巴掌轻轻打掉了他的手,“朕今年马上才三十九,老也老不到哪里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秦如召,对着齐先生笑道,“齐太师,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学生,平日里啊,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都说朕万岁万岁。” “今天啊,这小子一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朕老了。” “你啊,都当了封疆大吏了,说话啊,还是不能太直接了。” 李承乾说着,目光移向秦如召身后的姜来以及她手中抱着的孩子。“是严儿,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这么大了,来,过来,过来给朕抱抱。” 他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对着秦严招了招手。 姜来抱着秦严,走到了李承乾的面前,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陛下!”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恭敬。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姜来,感慨道:“小姜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年朕第一次见到你和你哥哥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煤炭呢!” “现在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为人母了。” “好,好啊!和如召一起,好好过日子,两个人把日子给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是!陛下!”姜来微微颔首。 姜来怀里的秦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李承乾,一时间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李承乾看着秦严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说:“你啊,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呢!” 一旁的姜来连忙拍着秦严的背,轻声引导道:“小严,快叫皇爷爷。” 听到“皇爷爷”这三个字,秦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皇爷爷,你是老师吗!” 第533章 小团圆 李承乾原本正微微颔首,冷不丁听到这声呼唤,动作猛地一滞,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平日里略显严肃的脸庞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笑意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缓缓晕开,一路蔓延至嘴角,那笑容里,藏着被这意外称呼勾起的回忆,也藏着对这份纯真的惊喜。 他在这朝堂之上,确实桃李满天下。 朝堂之中,诸多臣子在他的提点下,一步步成长,施展着各自的抱负,随便数一数,便能找出一大片曾受他教诲之人。 可在李承乾的内心深处,“老师”这个称呼太过神圣、太过崇高,崇高到他总觉得自己难以企及。 他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在学生们的成长道路上,充当了一个偶尔扶持、稍作指引的角色,他仅仅是他学生们的老师,而非那能被众人毫无保留尊称为“老师”的存在。 可今日,这个天真无邪的小秦严,没有用那带着距离感的身份来称呼他,而是脆生生地唤他“老师”。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直直地照进了李承乾那许久未曾泛起波澜的心间。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在咸阳当校长的时候。 一群孩子们,围着他,叫着他老师。 他恍然惊觉,这许久未曾感受过的亲切之感,竟如此令人沉醉。 在他漫长的岁月里,这还是第一个这般直白问他是不是老师的人,这份独特,这份纯真,让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小严啊,你觉得,朕像个老师吗?” 李承乾微微俯身,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秦严平齐,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调侃,又饱含着对这个答案的期待,这个稚嫩孩童的回答,是他此刻最在意的事情。 秦严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乾,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我瞅着像,”他奶声奶气地开口,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我爹常说,老师在长安,天天念叨着你的身体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小胳膊,试图用肢体动作把父亲的话语更生动地展现出来,“爹说了,老师是天下之师,所以,你就是老师对吗?” 那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笃定,就好像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 秦严这一番天真烂漫的话语,在两仪殿内激起一片欢声笑语。 “陛下啊,不愧是如召的儿子,和他小时候,那是一模一样啊!” 齐先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一边笑,一边微微摇头,思绪已经飘回到了秦如召小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趣事里,那些画面此刻在他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一一浮现。 “怎么不是呢,你看这小子眉眼,和那倔驴小时候没什么两样的,但是可爱多了。” 吝大福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硕大的肚子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抹了抹眼角因笑而溢出的泪花。 这小家伙的一颦一笑,像极了年轻时的秦如召,却又多了几分纯真可爱。 姜来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不自觉洋溢起笑容。 她轻柔地走上前,抬起手,温柔的拍了拍秦严的小脑袋。 “言儿,不准胡说,” 她微微皱眉,神色里带着几分嗔怪,可那眼底深处满满的都是宠溺,“你哪能叫你皇爷爷老师啊,那是你爹叫的。” 她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与秦严平视,耐心又温和地说道,“你只能叫皇爷爷或者陛下,知道了吗?” 听到姜来的话,秦严那张小脸上瞬间布满了疑惑,他不解地抬起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 “娘,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像爹一样称呼皇爷爷为老师。 姜来刚想开口,详细地给儿子解释其中的缘由,却见李承乾抬起手,摆了摆,制止了她。 “没事的,小姜啊,”李承乾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小严爱叫朕什么就叫朕什么,朕啊,觉得皇爷爷和老师都行。”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显得亲切,叫陛下有些生疏了。” 他再次看向秦严,“你以后就多叫叫朕皇爷爷啊。我这岁数,能有这么一个大孙子,那是托了你姜来的福啊!” “陛下!”姜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唤了一声,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李承乾挺直了腰杆,神色间带着几分热忱。 “晚上,都来宫里吃饭,朕请你们,” 他目光扫视着众人,“不过你们也知道,现在宫里没人。” 他转头看向吝大福,“吝胖子,晚上整一桌好菜成不成?今天弄得稍微好一点。这该铺张的时候也要适当铺张一下嘛!” 吝大福连忙点头,他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我这就让人去办!”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转身,迈着大步小跑着去安排晚宴的各项事宜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张显怀。 “显怀啊,把你的妻儿也一起带过来,” “今天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是,陛下!” 张显怀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笑着领命。 李承乾又指了指秦如召手中的那两个大箱子。“如召啊,你这是给朕带了什么来啊?”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秦如召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东西。 他连忙蹲下身子,动作麻利地打开箱子。 “陛下,都是一些漠北的土特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往外拿,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你看,这是牧民让我带来,送给陛下的牛肉干,羊肉干,” 他拿起一包牛肉干,高高举起,展示给李承乾看,“这里还有酸奶,奶粉。” 他又拿起一罐奶粉,轻轻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有这里,是一些药材。” 他指了指箱子里摆放整齐的药材,“年份都够了,主要都是用来给陛下保养身体的,我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去挖。” 秦如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 李承乾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脸上带着笑意。 但是嘴上却是丝毫不饶秦如召。 “如召啊,你这不是胡闹嘛?”他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可那眼底深处满满的爱护,“你现在也刚刚三十出头,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吗?” 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秦如召,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以前十七八岁的时候了,什么事都有人给你擦屁股,堂堂东京遣京使,朕的封疆大吏,应该把心思放在百姓身上?” 虽说是责备的话语,可那眼神里的疼惜却怎么也藏不住。 第534章 要催,您也得一起催啊! 刚踏出两仪殿那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门,午后暖烘烘的日光便不由分说地倾洒而下,将张显怀和秦如召二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张显怀脸上挂着一贯的狡黠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胳膊极为熟稔地搭上秦如召的肩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说道:“如召啊,叫一声叔叔听听。” 秦如召原本还沉浸在东京交给苏瑾他要怎么处理的的思绪当中,冷不丁听到张显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脸都是茫然,直勾勾地盯着张显怀,脑海里疯狂运转,却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滚你娘的。” 张显怀搭在秦如召胳膊上的手还顺势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佯装嗔怪道:“干什么呢,怎么还骂人啊?你小子。” 紧接着,掰着手指头,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辈分理论”。 “你仔细琢磨琢磨,雁儿是陛下的亲妹妹,那我自然而然就是陛下的妹夫。” “再瞧瞧小姜,她可是陛下的干女儿,你儿子都规规矩矩地叫陛下皇爷爷了,这么一来,从辈分上论,我可不就是你的叔叔?” 他一边说,一边还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自信,自己的这番推理无懈可击,不容置疑。 秦如召听完,脸上的不屑愈发明显,直接呸了一声,而后毫不留情地反驳道:“狗屁,咱们哪一个不是陛下的学生?” “在陛下的面前,大家都是虚心受教的晚辈。” “你倒好,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拿陛下妹夫这个身份来跟我论辈分?” “天地君亲师,陛下既坐拥天下,是万民之主,又是我们的师长,在这份师生情谊面前,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陛下的同辈了啊?” “那你敢和吝老师称兄道弟吗?” 秦如召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敢,我还真叫你叔!” “再说了,就算真按照你说的那一套来,在不同的场合和关系里,咱们也该各论各的,不能混为一谈。” “这关系本来就错综复杂,乱得像一团麻,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八岁的小爷爷吗?我可从来没见你正儿八经地叫过他爷爷啊?” 秦如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带着调侃意味的坏笑,就好像抓住了张显怀的什么把柄,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张显怀听到这话,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秦如召还真说对了,他确实有个八岁的小爷爷。一想到这个,张显怀心里就涌起一阵无奈。 要不是他现在身负官职,在朝堂上忙碌,而且又逢陛下英明执政,朝堂上下一片安稳,按照以往那些严苛的规矩,他每年回家过年的时候,都得恭恭敬敬地给这个小爷爷磕头拜年,以表晚辈的敬意。 想到这儿,张显怀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吐槽这让人头疼不已的复杂辈分关系。 “你小子,当了东京遣京使,还真不一样了,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随着夜幕缓缓将皇宫笼罩起来,谨身殿内却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欢快的景象了。 十三岁的李璟佑身姿挺拔,已经隐隐有了少年的英气,他就像一个尽责的小领袖,带着弟弟妹妹们尽情玩耍。 他一会儿兴致勃勃地组织大家玩捉迷藏,一会儿又绘声绘色地讲几个有趣的小故事,那丰富的表情和生动的语言,逗得弟弟妹妹们笑声不断,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十一岁的李璟仪扎着两个俏皮可爱的发髻,穿着一身漂亮精致的小裙子,就在人群中轻盈地穿梭,给整个氛围增添了不少活泼的气息。 六岁的秦严和张松则像两只活力无限的小猴子,在殿里你追我赶,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们一会儿像风一样迅速地躲到桌子底下,用小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别人发现。 一会儿又跑到角落里,偷偷地商量着下一个玩耍的计划,时不时还发出兴奋的呼喊声,那童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三岁的张立妍迈着摇摇晃晃的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叫嚷着,努力跟在哥哥们身后,想要加入他们的游戏。 她那圆嘟嘟的小脸,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欢喜,想要伸手去抱抱她。 酒桌上,气氛热烈而融洽,映出一张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苏芷轻轻提起酒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秦如召,“秦将军,本宫敬你一杯。这一趟天竺之行,可真是劳烦你了。” “太子殿下年幼,往后的安危就托付到你的手上了!” 秦如召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稳稳地端起酒杯,神色严肃,微微欠身,以表达自己的敬意,说道:“娘娘言重了,末将承蒙陛下和娘娘的信任,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太子殿下!” 见苏芷都举起了酒杯,李承乾也与苏芷一同举起酒杯。 他看向秦如召一家,眼中有些愧疚,缓缓说道:“如召啊,那朕也敬敬你们这一家人。” “你们刚到长安,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你又要奔赴天竺,这一去山高水远,路途艰险,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来,干了!” “谢陛下!”秦如召和姜来对视一眼,他们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辛辣的刺激,却也让心底的温暖愈发浓烈。 一杯酒落肚,李承乾意犹未尽,又给自己满上。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些都是陪伴他多年,一起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臣子和挚友。 他感慨万千地说道:“来,诸位,这些年咱们同舟共济,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一起在这朝堂上拼搏奋斗,大唐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离不开诸位的鼎力相助。” “此时此刻,让我们同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这一刻,所有的情谊,都在这一杯杯酒中交融汇聚,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羁绊。 李承乾放下酒杯,静静的看向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感慨的微笑,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老齐,吝胖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一眨眼的时间,朕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如召和显怀两个小子的孩子,也已经这么大了。” “当时我们三个见到他们两个小子的时候,他们还就那么一点点呢。” 他伸出手,用手比划了一下,那高度大概也就和现在的李璟仪差不多,“还有小姜,当年朕见到你和你哥哥的时候,你们还是两个小煤球呢,浑身脏兮兮的。 ”可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出落得这般优秀了。” 他笑着看向姜来。 众人听着李承乾的话,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李承乾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吝大福圆滚滚的肚子,打趣道:“吝胖子啊,你什么时候,也捣鼓出两个孩子给朕玩玩?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再晚点,可就真来不及了!” 吝大福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一旁的齐先生,也跟着打趣道:“陛下,老齐不也没要孩子嘛。要催,您也得一起催啊。” 第535章 神仙醉 吝大福眉飞色舞,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自己近日的听到别人的八卦,末了还总结道:“我瞧着这事儿就是这般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承乾一听,脸上笑意顿消,忙不迭地连连摆手,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呼呼作响:“不不不,吝胖子啊,此一时彼一时,这事儿可大不一样,决然不同啊!” 吝胖子正端起酒杯,准备再饮一口,被李承乾这突如其来的否定弄得一愣,手僵在半空,酒杯里的酒水微微晃动。他眨了眨眼睛,满脸困惑,挠挠头问道:“有啥不一样的?我咋就看不出来呢?” 在他看来,世间之事大多有迹可循,这次也不例外。 李承乾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一旁安静坐着的齐先生,眼中带着几分深意,缓缓说道:“老齐啊,你想想,那可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呐!仙人神通广大,与我们这些被困于尘世的凡夫俗子,怎会一样?” “你我不过是这茫茫人海里的渺小存在,在这短暂的人生里,难道就不想留下血脉,让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在这世间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吗?” 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吝大福,嘴角浮起一丝调侃的笑意:“朕可没记错,你吝胖子可是家中一脉单传,你这姓氏,走遍九州大地都难寻几个相同的,可不能在你这儿断了香火。” 他稍作停顿,接着劝道:“有空闲的时候,还是尽早寻个温柔贤惠的娘子,速速把婚事办了。” “等你大婚那日,朕必定送上一份厚礼,让你的婚礼风风光光!” 齐先生静静地听完李承乾的话,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恭敬地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说道:“陛下啊,若论天上仙人,在臣心中,陛下才是真正有着仙人风姿之人。” “陛下心怀天下,日夜操劳,为万民谋福祉,一举一动皆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岂是我等凡人所能比拟的?” “而臣,不过是个在乡野间长大,习惯了与山水、庄稼为伴的村夫罢了,能有幸在陛下身边侍奉,已是莫大的荣幸。” “得得得,你们俩都别再争了。” 吝大福大笑着摆摆手,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你们俩在我眼里,那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就像下凡的仙人一样,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我呢,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俗之人,整日只想着怎么赚钱、怎么寻乐子,可比不上你们。”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自嘲,却也透着与两人之间深厚的情谊,丝毫不见拘谨。 李承乾看着吝大福,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老齐,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老齐便心领神会,默契地点了点头。 随后,老齐起身,走出谨身殿。 片刻后,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崭新的酒壶走进屋内。 这酒壶竟是用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温润而迷人的光泽。 壶身小巧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瑞兽图案,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而且壶中所盛的酒分量极少,仅仅装了小半壶。 吝大福的目光瞬间被这精美的酒壶吸引住,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凑上前去。 “老齐啊,这到底是啥酒啊?商会出品的各种美酒,可这酒,我还真的是从未见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接过酒壶仔细端详一番。 “没见过啊?”齐先生看着吝大福,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故意卖了个关子。 吝大福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没见过,绝对没见过。” “我在这酒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儿。” 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酒的来历。 听到吝大福的回答,齐先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没见过就对了,这酒啊,是我耗费了数年的心血,亲自酿制而成的。” “所用的材料,皆是珍贵之物,每一样都来之不易。” “为了找寻这些材料,花了大代价啊!” 他缓缓说道。 “也就酿出了这么一个小瓶子,数量少得可怜。”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给陛下喝,我心里实在忐忑不安,就怕自己手艺不佳,酿出来的酒不合陛下口味,甚至吃坏了陛下的肚子,那可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样子。 “给别人喝,我又着实舍不得,为了酿这酒,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清楚。”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舍,“自己喝,又觉得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珍贵的材料和一番苦心。” 他轻轻抚摸着酒壶,眼神惋惜无比。 “所以啊,思来想去,还是要请你这个品酒大师来好好品尝一下,以你的品鉴能力,定能分辨出这酒到底好不好喝。” 齐先生看着吝大福。 “嗯?” 听到齐先生这番话,吝大福瞬间来了兴致,“你酿的酒?”他满脸好奇,说着便端起杯子,将里面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来,你给我倒一点,我尝尝味道。” “你这个狗东西酿的酒,就算是坨屎,我也得尝尝到底是啥味的,给我满上!” 他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齐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酒壶,动作轻柔地给吝大福倒上了那么一小杯,酒液如丝线般缓缓流入杯中,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香。 吝大福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就这一点,够谁喝的,可真小气!” 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拿起酒杯,放在鼻尖下方,轻轻嗅了嗅。 “不错,酒香醇厚浓郁,在鼻尖萦绕不散,层次丰富,还有股淡淡的果香。” “这酒叫什么名字?” 他放下酒杯,看向齐先生。 齐先生看着吝大福,神色平静,淡淡地回了一句:“这酒啊,叫做神仙醉!” “哟,神仙醉?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能把人醉倒。” 吝大福眼中闪过一丝不信,说着便看向李承乾,“陛下,我来替您尝尝。” 言罢,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他抿了抿嘴,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酒液在口中散开的滋味,脸上渐渐露出陶醉的神情:“不错啊,老齐,真有你的,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入口绵柔,落喉净爽,回味悠长,妙啊!” “量产,量产啊!” “一!”就在这时,李承乾和齐先生异口同声地开始数数。 吝大福还完全摸不着头脑,正疑惑两人为何数数,两人的“二”字已然出口。 他刚想开口询问,突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脚下的地面也变得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两人的“三”字刚一出口,吝大福便直挺挺地瘫倒在了桌上,人事不省,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第536章 快把他扶进来吧 宴会的主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香气四溢。 看着酣然睡倒在酒桌上的吝大福,李承乾和齐先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有电流划过,两人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这笑容里藏着只有彼此知晓的“阴谋”,满是得意。 张显怀坐在一旁,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吝老师,脸上疑惑不已。 平日里吝老师酒量堪称一绝,无论多么浓烈的美酒,在他面前都不在话下,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杯酒下肚就醉成了这副模样? 齐先生慢悠悠地站起身,伸手拿起桌上那只酒瓶,轻轻晃了晃,瓶中剩余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还有一大半呢!” 李承乾微微点头。 “留着,这老小子,朕苦口婆心劝了多少次,他就是不上心,和他正经说没用,只能来点非常手段。” 说罢,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畅快。 “显怀啊,” 李承乾转头看向张显怀,脸上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情,“你去安排几个得力的侍从,把你吝老师送到醉香楼三楼,最里面那间幽静的包房。” “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别出什么岔子。” “里面啊,有个特别的人在等着他呢。” 说到这里,李承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笑意,仰头大笑起来。 张显怀和秦如召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陛下和齐先生究竟在谋划什么。 陛下和齐先生行事向来高深莫测,这次的举动更是让他们一头雾水。 齐先生见两人一脸懵懂,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酒瓶,指了指它,耐心地解释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不懂其中的门道。” “这酒里,可有大文章。” “里面不仅加了珍贵的鹿血,还有适量的迷药。” “你们想想,你们老师酒量那么好,要是不使点手段,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醉倒?” “啊?”听到齐先生的话,张显怀和秦如召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愕。 “齐先生,您为什么要给吝老师下药啊?这……这不是害他吗?” 张显怀忍不住开口问道。 齐先生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显怀啊,你真是糊涂!你想想,你吝老师都多大年纪了,还整天一门心思扑钱上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闻不问。” “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要孤独终老?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他啊!” 张显怀一听,顿时愣住了。他仔细一想,齐先生的话确实有道理。 吝老师平日里对他们关怀备至,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幸福。 要是真的看着他孤独一生,他们这些学生心里怎么能过得去? 想到这里,张显怀的眼神中闪过纠结,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去办。” 李承乾再次催促道,“这次这件事,你齐先生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对方你们也认识,就是乾宇商会管账的周雪。她爱慕你老师已久,两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明天一早,等事情成了,要是吝胖子有什么不满,怪罪到你们头上,你们都别害怕,朕来拦着他。” 李承乾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听到李承乾的话,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李雪雁,连忙伸手掐了一下张显怀腰间的软肉,疼得张显怀倒吸一口凉气。 “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去!别误了陛下的大事!”李雪雁急切地催促道,眼神中兴奋无比。 姜来也看向秦如召,温和地说道:“如召,你去帮显怀一把。” “吝老师体型有些发福,你们俩小心点儿,别摔着他。” 有了秦如召的帮忙,扶起吝大福便不是什么难事。 张显怀和秦如召一人架着吝大福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吝大福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看着两人扶着吝大福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承乾和齐先生相视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成就感。 一群小孩子正围在一起嬉戏玩耍。他们对大人们的这番谋划一无所知,玩得不亦乐乎。 李璟仪蹦蹦跳跳的跑到李承乾身边,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身上,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父皇,吝叔去干嘛啦?”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李承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宠溺地说道:“你吝叔啊,是喝醉了,让你显怀哥和如召哥送他回去休息呢。” “乖,别打扰他们,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苏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李璟仪从李承乾身上抱了下来。“你呀,就是个小好奇鬼。” “别问那么多了,等你长大就懂这些事儿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李璟仪的头。 另一边,醉香楼三楼。 秦如召身强力壮,背着吝大福,步伐稳健地走在铺着红毯的走廊上。 张显怀跟在后面,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行动”。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包房前。 张显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周雪站在门后,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角绣着精致的花纹,脸上略施粉黛,原本就秀美的面容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羞涩红晕。 看到张显怀和他背上的吝大福,周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 “显怀,送来了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显怀点了点头,调侃道:“周姐,妥妥的。” “我是不是得改口叫您师娘了!” 周雪听了,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她微微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轻轻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快把他扶进来……” 第537章 会长,你到底想要去干嘛! 次日,阳光透过轻薄的窗纱,轻柔却又刺眼地洒落在床榻之上。 吝大福从宿醉的混沌中缓缓转醒,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过,钝痛阵阵,每一下都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喉咙干涩的要冒烟,嘴里还残留着昨夜酒水的苦涩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这令人难受的昏沉。 努力想着失去的记忆,可脑海里只有在谨身殿里老齐倒酒的画面,一杯酒下肚后,就睡过去了。 “死老齐,肯定是拿假酒糊弄我,差点没把老子喝死!” 吝大福低声咒骂,声音因为宿醉而沙哑,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这才开始打量周遭。 入目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屋内布置简单却不失整洁,桌椅摆放规整,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可这显然不是他熟悉的家。 再仔细一瞧,屋内的陈设和氛围,怎么看都像是个客栈。 就在这时,他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仅身处陌生的客栈,身上更是一丝不挂。 他双手慌乱地掀开被子,只匆匆一瞥,便迅速将被子拉回,动作慌乱,脸上的惊愕之色愈发浓重。 房间里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冷汗不受控制地“唰”地冒了出来。 男女之事他并非抗拒,可关键是自己身负特殊使命,作为陛下极为信任的臣子,绝不能留下后代,这要是有了孩子,如何对得起陛下的重托! 他心急如焚,全然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立刻翻身下床,急切地想要穿好衣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疑问:昨天到底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又把自己送到了这个什么地方? 该不会是张显怀那混小子? 但转念一想,那小子虽说调皮捣蛋,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的人,突然,一个名字如一道闪电划过,他瞬间锁定了嫌疑人——齐先生。 “该死的老齐,等老子穿好衣服,非去你家把你的皮给扒下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在吝大福手忙脚乱地寻找衣物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毫无征兆地被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以最快的速度缩回到被窝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眼神中满是不安。 只见周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来人是周雪,吝大福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惊讶、疑惑、尴尬、窘迫交织在一起,在他脸上不断变幻。 “会长,你醒了啊,起来喝醒酒汤。” 周雪的声音轻柔温婉,可在吝大福耳中,却是一道惊雷。 听到周雪的话,吝大福愣了足足有三秒,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个,周雪啊,我还没穿衣服,你先出去,我穿个衣服,再起来喝醒酒汤。” 他的声音因为窘迫而微微颤抖,脸上也泛起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周雪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穿衣服?穿什么衣服啊?” “昨天该干的不是都干了?我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要我喂你吗?” 她的语气轻松,可说出的话却在吝大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听见周雪的话,吝大福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他猛地伸出手,手指因为震惊而颤抖着指向周雪,嘴巴张得老大,“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昨天晚上和我同席共枕的是你吗?”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你疯了啊?周雪?我这么一个老男人,你图什么啊?你明明可以嫁给很好的人,不是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更多的却是无奈。 回想起在咸阳的日子,对吝大福示好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每天他都要拒绝那些或直白的爱意,所有人都羡慕他的艳福,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所谓的爱慕大多虚假不堪,她们大多是冲着他的钱财和地位而来,并非真心喜欢他吝大福这个人。 那些女人的笑容在他眼中不过是虚伪的面具,每一次拒绝都像是在撕开一层又一层虚假的伪装。 可周雪不一样,周雪从乾宇商会创立之初就一直追随左右,这么多年来,两人并肩作战,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到如今,周雪凭借自己的努力,身家丰厚,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过上好几辈子,她根本就不缺钱。 在无数艰难的时刻,周雪都坚定地站在他身边,这份陪伴与支持,他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吝大福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周雪一直对他有着别样的情愫。 只是,他自己身份特殊,身处朝堂漩涡中心,一言一行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诸多顾虑让他只能对这份感情视而不见。 平日里,他见到周雪都是刻意保持距离,两人只谈工作上的事,至于风花雪月,他自然有别的人选。 他一直觉得,周雪是个好姑娘,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宿,自己不能去耽误她。 可如今,在这迷迷糊糊之间,事情还是朝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生了。 一时间,吝大福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再也按捺不住,“妈的,这该死的老齐,我找他去!” 说着,他不顾自己还未穿好衣服,就要冲出门去。 刚冲到门口,他又猛地停下,意识到这样衣衫不整冲出去实在不妥,又折返回去,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老齐,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 而周雪站在一旁,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不管你怎么想,这次我都不会再等了! “会长!你到底想要去干嘛!” 周雪大声的呵斥道! 第538章 吝大福接旨! 听到周雪带着哭腔的呵斥,吝大福仿佛被重锤击中,刚刚还满脸怒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雪啊,”他的声音沙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有意避开你,难道你真的没发现吗?”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游离,似乎不敢直视周雪的眼睛,“我为什么把你调到江苏道,你难道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吗?我不能有孩子,这是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的事,你要明白我的苦衷啊。” “所以,即便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娶你。” “如果没有采取保护措施,而你有了孩子,那就打掉。” 说完,他缓缓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周雪。 周雪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质问,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哽咽着挤出一句话:“会长,难道在你心里,没有孩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是的。” 吝大福毫不犹豫地回答,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 “我吝大福不过是个粗人,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征战沙场,比起陛下和齐先生,我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原本只是个食不果腹的流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陛下的大恩大德。” 他微微眯起眼睛,“我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娘临死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这些年,陛下如此器重我,让我执掌大唐经济。” “可你知道吗,我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草民,却手握巨额财富,那些朝廷官员怎么可能对我放心?”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忧虑,“官场和商场,处处充满了阴谋,多少人都盼着我吝大福倒下,就算是陛下,我这样的存在,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威胁。” “然而,即便面临这么多的问题,我却依旧稳稳地坐在会长这个位置上,你以为这是为什么呢?” 他顿了顿,“是陛下和老齐在背后为我遮风挡雨,我才能如此安稳。” “我没有子嗣,就不会对大唐的江山社稷造成危害,才能一心一意为大唐效力。”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发出。 “我虽是个粗人,可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我做不到让福祸不牵连家人,如果我有了孩子,他们必定会因为我的缘故飞黄腾达。”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尽显,“但这样一来,我就会有私心。” “周雪,就算我自己能做到公正无私,旁人也一定会认为我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暗中谋划。” “而我掌控着大唐大部分的经济命脉,大唐各种物品的价格全在我的一念之间,我想要什么东西涨价就涨价,我想要什么东西跌价就叠加,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他带着几分激动,情绪也愈发激动起来,“别说是朝廷官员容不下我,就算陛下宽宏大量,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怕自己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克制不住自己,你知道这种内心的煎熬吗?” “我真的不能再给陛下添麻烦了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周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吝大福,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让人心疼。 这个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人,此刻却像是背负了太多的重量。 他嘴上说着不能克制自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孤身一人,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他哪里是不能克制,分明是克制了自己将近半辈子啊。 周雪的心中五味杂陈,看向吝大福的目光里,愤怒早已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会长,你不用怪齐太师,这件事情,是我自作主张,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周雪轻声说道,她挺直了脊背。 听到周雪的话,吝大福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他微微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你?” 周雪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无奈。“对,是我。我今年也三十二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青春年华?” “我等你等了太久太久,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微微低下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长安吗?凭着我在乾宇商会的身份,想见到陛下并不难。” “我……我去求了陛下和齐太师,求他们成全我们,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夜……”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既有羞涩,又有一丝不甘,那红晕在她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 周雪抬起头。 “会长,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可我不在乎。” “这些年,我看着你一个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商会和为陛下效力上,我心疼。” “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哪怕不能名正言顺,哪怕只能拥有短暂的时光。” 吝大福的眼神微微一动,他看着周雪,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知道周雪的心意,也明白她这些年的等待与付出,可他的身份,让他无法轻易回应这份感情。 “会长,昨夜的事情,齐太师知道,陛下也知道,他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朋友,也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你知道吗?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陛下能于百忙之中,见我一面,我已经非常意外的,没想到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陛下和齐先生动作,比我们这些天天在钱眼里打滚的人还要快。”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你怎么想,我很感激陛下和齐先生。” “你愤怒也好,怎么样也罢,我都不在乎,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我周雪毕生的夙愿了。” “另外,会长,你说过,我们做商人的,不能被愤怒和利益冲昏头脑,要时刻保持住自己的清醒,这样才能百战百胜。” “而且,按照乾宇商会的级别来说,我也只比你低了一级,作为同事之间发生了这种事,你不该在我面前失态。” “还有,会长,你教我的我全都学会了,做事不要有遗漏,要把每件事都做好,滴水不漏才是商人本色。” “所以……” 说到这,周雪看着眼前的吝大福。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逃不掉了。” 一道明黄色的绢帕从她的衣袖中被拿出。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吝大福心中暗骂。 吗的!齐老贼! 周雪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 她只是拿出圣旨。 郑重的说道。 “大唐皇帝令,吝大福接旨……” 第539章 王文 暖阁中,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热气弥漫,却暖不了吝大福满心的无奈。 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那张雕花檀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着膝盖,一脸苦相地看着面前的李承乾和齐先生。 “陛下,您可得给我主持公道!老齐这心思,鬼得很,又把我算计了一回。” “您平日里那么英明,怎么就由着他这么瞎折腾呢!” 吝大福眉头紧紧皱成个疙瘩,嘴巴撇着,声音里憋屈无比,就好像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陛下,太不公平啦!凭什么老齐总能顺利地跟您请旨呢?” “我可不服气!我也要请旨,非得让老齐这个家伙早日成家不可,也让他尝尝被人安排的滋味!” 他越说越激动,“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用力挥舞。 “每次他都拿着陛下您的圣旨压我,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听话,这日子没法过啦!” 吝大福眼眶都红了,满脸委屈,活脱脱像个受尽欺负的小孩,带着哭腔朝着李承乾大声诉苦,那模样任谁瞧了都忍不住动容。 李承乾和齐先生听闻,相视一眼,目光交汇间,默契尽显,紧接着,两人忍不住“哈哈哈”仰头大笑起来。 李承乾笑得前仰后合,伸手轻轻扶着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齐先生则笑得直拍大腿。 “陛下啊陛下,您瞧瞧,这吝胖子可真是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呐。” 齐先生好不容易止住笑,一边连连摇头。 “您看呐,这事儿全是我一个人忙前忙后操办的,为了吝胖子的终身大事,我是绞尽脑汁,操碎了心。” “可这老小子呢,得了好处还不领情,在这儿跟我闹别扭,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齐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吝大福,眼神调侃无比。 “怎么了,吝胖子,我问你,那周雪姑娘,你当真对她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 齐先生话锋一转,紧紧盯着吝大福。 吝大福听到这话,瞬间僵住了。 原本还滔滔不绝的嘴巴猛地闭上,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齐先生的目光。 有些时候,沉默就是最有力的回答,在周雪姑娘这件事上,他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在这样的情景下,哪个正常男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李承乾和齐先生看着吝大福的窘态,笑得更欢了,整个两仪殿都回荡着他们爽朗的笑声。 今日,三人都身着盛装,一袭朝服加身,显得格外庄重肃穆。 那朝服上绣着精致繁复的龙纹、云纹,金丝银线,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就连平日里穿着随意的吝大福,也换上了乾宇商会会长的专用服饰。 那服饰以黑色绸缎为底,上面绣着金色的商纹,领口和袖口都镶着洁白的狐毛,显得既华贵又大气,让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气派,往日的随性劲儿被一扫而空。 “这天冷了啊,齐太师。” 李承乾微微仰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殿外那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 “是啊,陛下,已经冬了,能不冷吗?” 齐先生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是啊,可这寒冷的冬天,却怎么也挡不住人们滚烫的热忱之心啊。”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李承乾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轻轻整了整衣袖。 “人啊,应该差不多都快要到齐了。” 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每一个褶皱、每一处细节,他都不放过,认真地抚平、摆正。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衣领,确保没有一丝凌乱。 “走,今日这场景,可是千载难逢,万年不遇啊。”李承乾大步迈向殿外。 身后的齐先生和吝大福也赶忙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紧紧跟上。 齐先生微微欠身,跟在李承乾身后。 吝大福则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小步快走,努力跟上两人的步伐。 乾武十五年冬,大唐历史上一场意义非凡的盛会——第一次百姓代表大会,盛大开启。 此次大会,吸引着大唐各地的百姓。他们或是骑着毛驴,或是赶着马车,或是徒步前行,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对国家大事的关切,从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奔赴而来。 会议地点就设立在长安百姓大会堂内。 大会堂内部宽敞明亮,穹顶高悬着巨大的琉璃灯盏,足以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按照统计,此次参会人数超过三万人,如此庞大的规模,实属罕见。 由于人数过多,不得不进行拆分,开展各种小会。即便如此,主会堂内也仅仅只能容纳下三千两百人。 长安百姓大会堂外,寒风刮过人们的脸颊。 王文站在这里,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只觉恍如隔世。 他出身贫寒,自幼生长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那里的生活简单而质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祖辈辈都以务农为生。 他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来一次长安,看看这传说中的繁华都城,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精彩。 在他的想象中,长安是一个充满奇迹与希望的地方,这里有巍峨的宫殿、热闹的集市和数不清的新奇玩意儿。 曾经,他以为这个梦想遥不可及,自己或许就要在那个小村子里度过一生,重复着祖辈们的生活轨迹,永远被束缚在那片黑土地上。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农忙时节,他更是起早贪黑,累得腰酸背痛。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直到有一天,命运的转折突如其来。 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突然踏入了他们的村子。 那模样瞬间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要选人去长安参加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运气好的话,还能亲眼见到陛下。 听说可以见到陛下,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他们村虽然贫困,但是消息并不闭塞,大家没人不想见到陛下,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因为陛下啊! 这个消息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 王文起初并未觉得自己能被选上。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家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他操心,作为家中长子,自己肩负着家庭的重任。 尽管他内心深处也对长安充满向往,渴望亲眼见见那位被百姓传颂的陛下,可他明白,这种难得的机会,大概率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每天依旧早早起床,养牛,松田,每一项农活都做得一丝不苟。 命运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村里所有人,包括王文的家人,都踊跃地去竞选这个百姓代表,大家都希望能有机会走出村子,去长安见识一番。 有的人为了展示自己,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在锦衣卫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想法。 有的则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试图打动锦衣卫。 而王文却依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农活,在他看来,这热闹与自己无关。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头戴斗笠,在田间忙碌的身影与周围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可正是他这份一心只埋头干农活的质朴模样,被锦衣卫一眼相中。 原来,陛下特意交代,此次百姓代表,要选那些真正质朴的农民。 像王文这样,在众人都为竞选而忙碌时,仍坚守本分的人,不正是最符合要求的吗? 就这样,王文意外地被选上了。 出发那一天,乡亲们纷纷赶来送行。 王文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梦中的场景,如同当年张安参加科举一般,被众人簇拥着。 第540章 张安 村里的老人们,听到王文要去长安的消息,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赶来。 村长王伯安走在最前面,他弓着背,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声响。 一见到王文,他便快步上前,用那满是老茧、粗糙干裂的手紧紧握住王文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缓缓说道:“文娃子啊,这一去长安,山高水远的,路上千万要注意身体啊。夜里睡觉,一定要把被子盖好,别着了凉。” “吃饭也别凑合,一定要吃饱吃好。” 旁边的王奶奶也赶忙凑过来,她身材瘦小,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出门在外,要是遇到啥难处,就赶紧托人带个信回来,咱全村人都是你的后盾。”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王文身边,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小虎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此刻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王大哥,你到了长安,可得多玩些好玩的地方,回来给我们讲讲长安的糖葫芦是不是比咱村里的大好多,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是不是特别有趣?” 妞妞则怯生生地躲在小虎身后,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水汪汪的,声音软糯糯的:“王大哥,我想听长安的花灯,听说晚上的时候,花灯一亮,整个城都变得像仙境一样,可好看啦,你一定要给我讲。” 同龄人也都围了过来,大壮是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他用力地拍了拍王文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文子,到了长安,可别丢咱村的脸,咱相信你肯定行。” “要是遇到啥事儿,尽管往前冲,别害怕,兄弟们都支持你!” 二牛站在一旁,他身材略显单薄,附和着点头说道:“就是,要是能给咱村子争点荣誉回来,那可就太威风了,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回来” 女人们则在一旁忙碌着,刘婶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从家里拿来一篮新烙好的干粮。 她一边往王文的行囊里塞,一边念叨:“这都是婶子今天一大早起来做的,你带着在路上吃,这干粮啊,我特意多放了些料,保证你吃着香。” 张嫂抱着几件厚实的棉衣匆匆赶来,她微微喘着粗气,说道:“这几件衣服你一定得带上,长安那边可比咱这儿冷多了,可别冻着了。” “这棉衣我可是一针一线缝的,保暖得很。” 尽管之前锦衣卫已经再三强调,路上的所有费用朝廷都会全额报销,不需要准备这些物资,但乡亲们的热情根本无法阻挡。 一件一件带着温度的东西,不停地往王文的身上和行囊里塞。 甚至他身上穿着的这件崭新的衣服,也是大家伙你出一块布,我添几针线,一起凑出来,熬夜赶制而成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就像当年张安离开村子一样,如今王文走出村子,那就代表着整个村子的形象,无论如何都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 对于这些淳朴憨厚的百姓来说,他们的想法简单而纯粹。 在他们心里,朝廷哪怕有能力报销这些费用,他们也实在不忍心让朝廷破费。 他们常常私下里念叨,这么多人都依靠朝廷来承担路途开销,朝廷又哪来那么多的钱财呢? 现在的日子,他们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冬天也有足够的衣物和柴火抵御严寒,对于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感到无比满足了。 更何况,在朝廷的扶持和帮助下,家家户户都建起了宽敞坚固的粮仓,就算遇到诸如旱灾、水灾这样的天灾,储存的粮食也足够一家人安稳地吃上两年。 …… 王文静静的站在人群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装着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 这些可都是他这几天绞尽脑汁,根据自己对村子的了解和期望,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想法。 之前锦衣卫来村子里传达消息的时候说过,这次在长安召开的会议,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朝廷能够全面深入地了解老百姓的真实生活状况,看看各个地方的百姓都面临着哪些问题,有哪些实际的需求。 一开始,王文和村子里的其他人想法一样,都觉得他们的村子在朝廷的照顾下,日子过得安稳太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大家还纷纷叮嘱他,千万不要向朝廷提要求,不能给陛下和朝廷增添任何麻烦,只要能够有幸见到陛下,回来之后把见到陛下的场景和感受跟大伙详细的说道说道,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可在来长安的这一路上,王文看到了长安城外那些村子的景象,和自己生活的村子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长安城外的村子道路宽阔平坦,路旁绿树成荫,房屋规划得整整齐齐。 那一刻,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他意识到这次去长安参加会议,或许是一次能够改变自己家乡面貌的难得机会。 他看着长安城里那些平坦整洁的水泥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村子里的泥路,每到下雨天,就变得泥泞不堪,村民们出行极为不便,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子上总是沾满了厚厚的泥巴。 还有村子里房屋布局杂乱无章,缺乏统一的规划,以及绿化几乎为零的现状。 想到这些,王文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回到住处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笔,生硬写了很多关于改善村子基础设施、合理规划房屋布局和增加绿化的建议。 也得益于朝廷的学堂,让他这种穷苦百姓也能读书认字。 他心里明白,这些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他也不奢望朝廷能够立刻就对自己的家乡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但只要朝廷能够看到这些建议,关注到他们村子的情况,对他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将王文送到大会堂门口,锦衣卫便马不停蹄地回去复命了。 看着锦衣卫离去的背影,王文独自一人站在陌生的街头,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紧张。 周围人来人往,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 就在王文满心忐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王文?你是王文吗?” 王文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猛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尽管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张哥?是你吗?张哥?” 王文又惊又喜地喊道。 张安看到王文,激动得猛地一拍手。 “哎呀!文啊!真的是你啊!你怎么突然来长安了啊!” 他紧接着又问道,“你是我们村里选出来的百姓代表吗?” 对于张安来说,在这人地生疏的长安,能够遇到家乡的故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激动和开心的事情了。 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在长安打拼,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此刻,听到王文那带着浓郁家乡口音的话语,张安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浑身都泛起一阵酥麻。 王文的目光落在张安身上的官服上,想起村里一直传言说张安如今发达了,在长安做了大官。 自从科举后,村里人却始终没见他回去过,因此不少人都在背后说张安忘恩负义。 王文开口问道:“对,张哥,我是我们村的百姓代表,张哥,你现在真的在长安做官了吗?” 听到王文的话,张安笑着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这哪算得上是做官啊,科举没考上,我实在没脸回村子。” “现在就只是在衙门里做个小吏,勉强混口饭吃。” “我要是真当了大官,能不回去好好显摆显摆嘛,让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跟着高兴高兴。” 第541章 少年意气消磨尽 听到张安的话,王文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在他那被淳朴乡风熏陶的认知里,吏,好歹也是在官府谋事、吃公家饭的人,在村里那可是了不起的存在。 他们村子里的人,谁提起个在官府当差的,不是满脸的羡慕敬重? “张哥,吏不是也挺好的吗?为什么不敢回去?你可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当官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急切又带着几分质问,要为张安的退缩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安听到这话,脸上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是苦涩无奈,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对自己的过往摇头叹息。 他微微仰头,目光飘向远方那看不见尽头的街道,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多年前。 “当年科举的时候,我以为,能当上吏,那就是祖上积了大德,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疲惫,“我可是我们老张家,第一个吃上这碗公家饭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苦闷都吐出来, “可惜啊,阿文,你不懂,一个小小的吏,在这庞大的官场体系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不当官,就永远没有真正往上爬的机会,只能一辈子在底层打转。”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那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自己现状的不满,“乡亲们对我的期望那么大,可我在长安,自己的生活都过得磕磕绊绊,勉强维持生计。” “要是就这么回去,虽说顶着个吏的头衔,在乡亲们眼里看着风光,可我实实在在地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那失望的眼神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阿文啊,等你在长安呆上两天,你就会明白,这个地方,权贵遍地,你随便在路上捡颗石头丢出去,说不定砸中的就是个五品大员。” “而你张哥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正的官身,图个安稳罢了!” 初出村子,还没见识过官场复杂和世态炎凉的王文,此刻听得一头雾水,他实在难以理解张安的这番话。 在他的心里,张安一直都是村里的骄傲,是那个最聪明、最有出息的人,是村里的人中龙凤。 他怎么也想不通,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张哥,那个从小就聪明伶俐、备受夸赞的张哥,为何来到长安后,竟变得如此消沉、如此颓废。 王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张安,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略显蹩脚的:“张哥,辛苦了。” 张安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释怀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王文的肩膀,那手掌宽厚而温暖,动作里带着几分兄长的关怀,说道:“走,阿文,我带你进去,你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等会儿啊,你张哥给你找个绝佳的位置,保证让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陛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信,那是在这长安城里摸爬滚打多年积攒下来的底气,“这点小小的权力,你张哥还是有的。” 王文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张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张安肯定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千真万确!” “张哥,你也太厉害了!”王文忍不住赞叹道,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 张安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像是对这种久违的夸赞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走。” 在长安这座繁华却又充满了艰辛的城市里,将张安身上曾经的少年意气一点点地打磨殆尽。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那些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早在他踏入长安的那一刻起,便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与挣扎中渐渐消逝。 如今的张安,身材比起从前略微发福,肚子微微隆起,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许多,少了几分年少时的灵动与朝气,多了几分生活的沧桑与厚重。 他身上那身吏服,穿在他日渐发福的身躯上,倒也显得合身,旁人看来,他也算是在这长安城里混出了些模样。 可张安却总是时不时地用羡慕的目光看向王文,王文身上那股初出茅庐的欣喜劲儿,那种浑身散发着的蓬勃朝气与少年意气,让张安感触颇深。 他仿佛从王文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怀揣着梦想,意气风发地去东京参加科举的自己,那个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的自己。 可现在,他再也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大会堂里早已人头攒动,几乎座无虚席。 原本按照安排,王文是有可能被安排到小会堂里开会的。 但幸好有张安的帮忙,王文被安排在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第三排正中间。 这个位置得天独厚,不仅能将台上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更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待陛下驾临之时,也能第一时间瞻仰陛下的风采。 “阿文啊,就送你到这儿了,张哥还有公务要去忙,等忙完这阵儿,张哥请你吃饭,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安,张哥带你好好逛逛,你回去后,也能和乡亲们好好说道说道!” 张安笑着对王文说道。 王文听后,感激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张哥,我知道了!” 王文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座椅。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上如此柔软舒适的椅子,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满心欢喜。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也都和他一样,对大会堂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 大家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这新奇而又兴奋的氛围中时,一阵清脆悠扬的撞钟声突然响起。 锦衣卫们开始撞钟了,随着九道钟声依次响起,声音在空旷的大会堂里回荡,余音袅袅。 紧接着,伴随着张显怀那一声高亢嘹亮、响彻全场的呼喊:“陛下驾到!” 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第542章 真的是陛下! \"陛下!\" \"是陛下来了!\" 这一声高呼,瞬间打破了会堂里原本的喧闹。会堂里的百姓们原本还在交头接耳,有的在分享着一路赶来长安路上的见闻,有的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此刻听到这宣告,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有人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惊讶取而代之。 短暂的寂静后,大家只能一个接一个,略显慌乱却又满含激动地站起身来,无数双眼睛带着敬畏与期待,齐刷刷地看向会堂入口。 只见李承乾带着齐先生和吝大福,慢慢的从会堂中央的大道慢慢的走上台前。 \"陛下啊!真的是陛下啊!\"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率先喊了出来。 欢呼声、呐喊声瞬间在会堂内如汹涌的潮水般爆发,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息。 在这沸腾的人群中,王文的心跳急剧加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陛下——这位大唐的皇帝,掌握着万千子民命运的实际统治者。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李承乾,眼中有好奇又崇敬。 只见陛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反而充满了对百姓的关怀。 陛下一边走着,一边不断地向两边的百姓挥手,那动作自然而亲切,仿佛他与百姓之间本就没有距离。 王文在心中暗暗感叹,就是这位陛下,以一己之力,引领大唐走向了新时代。 他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让大唐的农业蒸蒸日上,粮食产量大幅提升,百姓再也不用为温饱发愁。 他鼓励商业发展,大唐的商队足迹遍布四方,贸易往来频繁,经济日益繁荣。 也是他,提出了“天下为公”这一伟大理念,让平等的种子在每一个大唐子民心中生根发芽。 此时此刻,王文的内心被一种强烈的震撼和归属感所填满。 尽管他初来乍到,身处这陌生的长安城,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但他却觉得自己与这座城市、与眼前的一切都紧密相连。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仿佛这里就是他魂牵梦绕的家,而他在这里,无比自由、安心。 因为,陛下就在这里!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跟着人群,高高举起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欢呼着:\"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啊!\" 李承乾稳步登上高台,他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扫过台下欢呼雀跃的百姓,随后抬起手,轻轻挥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的这个简单动作,原本喧闹得如同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下来,最后,会堂内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待众人彻底安静,李承乾这才缓缓开口。 \"乡亲们啊,大家都是从我大唐各地,历经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赶来这长安。\" 说着,他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我李承乾,衷心地感谢你们呐!\" 言罢,他对着台下满堂百姓,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举动,让台下的百姓们瞬间慌了神。 在他们的认知里,皇帝乃天子,高高在上,尊贵无比,而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哪有草民安坐,皇帝却站着行礼的道理? 更何况,皇帝竟然对着他们这群平日里只知埋头劳作的\"泥腿子\"行礼,这实在是让他们受宠若惊,惶恐不安。 一时间,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惊愕与不知所措。 若不是座位之间的间隙狭小,行动不便,怕是此刻已经有不少百姓,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要纷纷跪地还礼了。 李承乾直起身子,看到百姓们的反应,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更加温和地说道:\"乡亲们啊,大家都放轻松些。” “我大唐奉行''天下为公'',在这盛世之下,我们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大家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无需拘谨,好好地坐下来。\" 他的目光诚恳,缓缓扫过全场,\"莫要说这小小的会堂,乃至整个大唐天下,都是你们的!” “大唐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份财富,都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率先喊出了\"天下为公!\"这四个字,瞬间,这四个字如同星星之火,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所有人都被这激昂的情绪所感染,他们紧紧握着拳头,高高举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天下为公!陛下万岁!\" \"天下为公!陛下万岁啊!\"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向整个大唐宣告着百姓们对陛下的拥护。 李承乾看着群情激昂的百姓,望着那一张张被岁月和劳作刻下深深痕迹、黑黝黝的脸,心中百感交集,触动万分。 这一次,锦衣卫的差事办得极为细致周全。 放眼望去,在长安城中生活富足的人们,大多面色白皙,养尊处优。而眼前这些从各地赶来的百姓,他们的脸庞带着风霜的磨砺,带着土地的质朴,带着对生活的坚韧。 这样的面容,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这繁华的长安城里了。 等到人群的情绪逐渐平复,会堂内再次安静下来,李承乾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微微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今天,把大家从各自的家中召集至此,没有别的复杂事儿,朕啊,就是想实实在在地问问乡亲们,如今这日子过得可好?\" 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平日里能吃得饱饭吗?冬天来临的时候,可有足够的衣物御寒?” “家中的孩子们,都能有书可读,接受良好的教育吗?” “还有,在我大唐的土地上,如今可还有人饱受饥饿之苦,甚至被饿死?\" 李承乾没有问那些晦涩难懂的问题,他心里清楚,如今的大唐,虽然经济已有显着发展,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但发展并不均衡。 有些地方富得流油,街市繁华,商贾云集;而有些地方却依旧贫困落后,土地贫瘠,百姓生活艰难。 一个真正伟大的时代,评判的标准并非是看其最辉煌的巅峰,而是要看最底层百姓的生活状况。 只有那些最贫穷、最困苦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大唐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繁荣昌盛 ,才是他心中理想的太平盛世。 第543章 万家生佛锦衣卫 “陛下啊,吃的饱啊,吃的饱啊!” 人群里,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扯着粗犷的嗓子,声音洪亮地喊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齿。 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麻衣,虽然打着好几个补丁,却干净整洁,显得格外精神。 “日子越来越好了啊,陛下!” 一位老妇人也跟着应和,但此刻,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她怀里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热闹的场景。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每一个人的话语里,都真切地表达着如今能吃饱饭、穿暖衣的喜悦,他们的脸上或是带着憨厚的笑,或是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高台上,身姿挺拔,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质朴的面容。 作为大唐的统治者,他太了解民间的情况了,在这看似祥和的表象之下,肯定有人藏着难言之隐。 只是此刻,现场人潮涌动,喧闹嘈杂,即便有人心中有委屈和难处,也根本没有机会倾诉。 想到这里,李承乾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稳步走下高台。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径直朝着人群走去。 他穿梭在人群之间,一个一个地靠近百姓,时而停下脚步,与他们亲切交谈,试图倾听他们最真实的心声。 不一会儿,他来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身着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长衫,虽然款式陈旧,却打理得整整齐齐。 他身形清瘦,背微微有些佝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老爷子,你是哪里人啊?” 李承乾微微俯身,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和声问道。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老爷子的耳中。 老爷子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李承乾,眼神中是尊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老朽太原人士啊。” “太原…” 李承乾轻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地名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不少回忆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继续温和地问道:“老爷子,现在太原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陛下,现在我们太原人,日子可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老人感慨万千,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看向了李承乾身后的张显怀。 “陛下,他…他是,张指挥使吗?” 老人略显迟疑,声音微微发颤,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指向张显怀。 听到老头突然问起张显怀,李承乾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张显怀一眼。 “是啊,老爷子,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怎么了老爷子,他得罪你了吗?”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他实在想不明白老人为何突然提及张显怀。 不仅是李承乾,张显怀也是一脸茫然,眉头紧紧皱起,眼中写满了疑惑。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似乎从未见过这位老爷子,怎么会被他突然叫出名字? 旁边的齐先生轻抚胡须,目光带着探究看向张显怀。 吝大福则双手抱胸,神色平静,可眼神里也藏着一丝好奇。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现场的气氛多了几分神秘,张显怀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虚,他绞尽脑汁,把过往的记忆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位老人有过什么交集。 可没想到,老爷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自己,声音越发激动:“张指挥使啊,您,您还记得老朽吗?” 张显怀盯着老爷子的面庞,仔仔细细地回忆着,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眼前的老人究竟是谁。 “老爷子,我有些忘记了,还请老爷子指教!”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老爷子行了一礼,态度谦逊有礼,尽显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涵养。 看到张显怀对着自己行礼,老爷子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拉住张显怀,声音急切地说道:“张指挥使,张指挥使,不可啊!不可啊!” “张指挥使,我们见过的!我们见过的啊!” 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情绪愈发激动,“乾武二年,是您在太原,亲自给老朽的腿上涂了药啊!是你,给了老朽孙女,活命的机会啊!” “张指挥使!” 老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们太原人!没有忘了您啊!” “我们家家户户,都挂了您和陆公,还有咸阳公主的像啊!” “我们给锦衣卫们,修祠堂啦!万家生佛锦衣卫啊!张指挥使!您可是老狠了啊!” 老爷子满眼泪花,情绪激动得难以自已,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张显怀竖起了大拇指,那大拇指诉说着无尽的感激与敬意。 听到老爷子这么一提醒,张显怀总算是想起了这一遭事。 那时他遵照陛下的旨意前往太原办事,可他刚想开口说,这都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办事,自己只是尽了分内之责,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地感激。 却没想到,老爷子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百姓们大声呼喊:“诸位太原的乡亲啊!这是张指挥使啊!是救苦救难的张指挥使啊!” “乡亲们,快,都站起来,走出来,我们一起给张指挥使磕头啦!” “给张指挥使磕头啊!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张指挥使了!” 听到张指挥使就在此处,这一片的太原百姓瞬间沸腾了起来。 “张指挥使!张指挥使!”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此起彼伏,太原人纷纷站起身来,朝着张显怀涌来,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 吝大福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李承乾的神色,试图从陛下的表情中捕捉到他内心的想法 。 只见李承乾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满意,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十分认可,这让吝大福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 第544章 少年郎,你好啊! 在大唐辽阔的疆域内,锦衣卫的声名传遍每一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直属于天子的精锐亲军,他们腰悬圣赐令牌,手握先斩后奏的特权,在朝堂与民间往来行事,那行事风格可谓是雷厉风行。 平日里,他们行走于市井街巷,也会深入民间,一旦听闻百姓遭受不公,便会挺身而出,为百姓们主持公道。 他们惩治过横行乡里的恶霸,也对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员出手,将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让百姓们拍手称快。 可随着一场场反腐风暴掀起,一位位官员接连落马,朝堂上下震动。 锦衣卫在查办案件时,手段凌厉,审讯过程更是毫不留情。 那些残酷的刑罚、冷峻的面庞,都被添油加醋地在民间传开。 尽管百姓们心里清楚,锦衣卫对待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向来是和颜悦色,从不会刻意为难,他们的目标始终是那些贪赃枉法的污吏。 但这些传闻还是让百姓们哪怕知道自己不会被针对,也还是会打心底里对锦衣卫感到害怕。 这份凶名究竟到了何种夸张的地步呢? 在民间的大街小巷,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哪怕是在深夜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停的孩童,只要大人在其耳边低声吓唬一句“不听话就会有锦衣卫把你抓到诏狱里去”,孩子便能瞬间止住哭声,小身子还会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这样的传言,使得锦衣卫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愈发可怖,令人胆寒。 但在太原这片土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走进太原的每一个村落,踏入每一条街道,推开任意一户人家的门,你都会发现,在堂屋那显眼的位置,至少都摆放着一块受着香火的牌位,上面工工整整地镌刻着三个大字:锦衣卫! 对于太原百姓而言,锦衣卫有着无可替代的特殊意义。 上至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下至刚学会走路、牙牙学语的孩童,每一个人都对锦衣卫满怀感恩之情。 小孩子只有在睡前,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才会安心睡去。 从乾武二年起,锦衣卫在太原百姓心中,便成了救星般的存在,是他们给予了太原百姓新的希望,让太原重新焕发生机。 此刻,张显怀面对着太原百姓这赤诚如火的民意,心中满是感动,却又有些手足无措。 他望着眼前这一张张被岁月和劳作刻下痕迹、却又充满感激的面庞,听着那一声声真挚热烈的呼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厚重的情谊。 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李承乾,希望陛下能给他一些指示,帮他化解这既温暖又有些尴尬的场面。 李承乾将张显怀的眼神尽收眼底,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中满是赞许,看着张显怀,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不错,显怀,做的不错。”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热情的百姓,接着吩咐道:“那这里的百姓,就由你来负责招待,务必要给朕招待好了!” “等回去后,朕让你的吝老师嘉奖你!” 张显怀听到陛下的话,胸膛微微挺起,双手抱拳,恭敬地领命:“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吝大福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看似在扫视着周围欢呼雀跃的百姓,可实际上,他的目光不断地停留在李承乾的身上。 在以往的权力斗争中,像张显怀这样在众人面前被百姓如此拥戴,甚至抢了陛下风头的情况,可是犯了大忌。 曾经那些稍有不慎,在风头盛时抢了上位者光芒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降职贬黜,就是惨遭迫害。 尽管吝大福心里明白,陛下向来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对待臣子宽厚仁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苛责张显怀。 但人心难测,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的变化,谁也无法保证陛下的想法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吝大福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丝担忧。 齐先生注意到了吝大福的神色变化。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温暖,轻轻拍了拍吝大福的胖手,那动作充满了安抚之意。 吝大福疑惑地看向齐先生,只见齐先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不必担忧,陛下绝非那般狭隘之人,他的胸怀足以容纳臣子的荣耀,也定不会因此迁怒于张显怀。” 此时,在人群的另一处,王文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慌乱而急促。 他远远地看见陛下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周围的百姓都纷纷站起身来,想要和陛下说上几句话,表达自己对陛下的感激。 他们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喊着陛下万岁。 可王文却在这个时候,紧张得有些反常。 他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挪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的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看着陛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内心愈发焦灼,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 他也想要站起来说话,把自己的期望告诉陛下,可却因为太紧张了,什么也做不了。 李承乾面带和蔼的笑容,一边走着,一边耐心地倾听着各地百姓的心声,不时点头回应,时而关切地询问几句。 当他走到王文附近时,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周围的人都热情高涨,可眼前这个少年,却独自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这少年心中有怨气? 还是遭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 百姓的安稳生活至关重要,任何可能存在的压迫和不公都不能被忽视。 想到百姓可能受到的压迫,李承乾十分重视,他一向将百姓的疾苦放在心间。 于是,他径直朝着王文走去。 此时的王文瞪大了眼睛,盯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陛下,由于中间还隔着两排座位,李承乾无法直接走到王文面前,他只好抬起手,指了指王文,声音亲切的问道:“少年郎,你好啊!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告诉朕。” 听到李承乾的话,王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陛下的问题,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下巴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脸上写满了紧张,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到王文这副模样,李承乾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少年心中藏着的事情不小,恐怕是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先生,神色关切的吩咐道:“齐太师,散会后,把这个少年郎带来,朕单独见他!” 接着,他又提高了音量,对着周围的百姓说道:“并且告诉这些百姓,有什么冤屈,有什么难事解决不了的,都可以请求单独见朕。” “朕一个个见他们!” “好不容易来一趟,朕定不会让任何一个百姓的声音被埋没。” 第545章 会面 百姓大会堂外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大会堂内,一场重要会议正在进行。 李承乾神色专注,目光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位百姓代表,将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会议初始,李承乾心中便对其走向有着清晰的预想,此次大会对于洞察民生、稳固国本的重要性。 随着讨论的深入,各种出乎意料的状况纷至沓来。 有的百姓言辞恳切,痛陈家乡酬劳过低,难以维持生计。 有的则满怀感激,诉说着新政实施后生活的改善。 这些声音与李承乾的设想产生了一些偏差。不过,好在整体态势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经过这一番深入交流,他对大唐百姓当前的生活条件有了更为透彻的了解,心中也渐渐有了清晰的规划蓝图。 这场大会筹备已久,从场地的精心布置,到各方人员的组织协调,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现在整个长安城仿佛都围绕着这场大会在运转。 李承乾心中清楚,如此兴师动众,绝不仅仅是为了听百姓倾诉生活的艰辛,更重要的是要践行“民为邦本”的理念,让百姓真正当家作主,参与到朝廷事务的决策中来,让他们的声音成为大唐治国理政的重要指引。 在百姓大会堂的偏殿内,气氛却显得格外紧张。 王文正独自坐在那里,他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安地相互揉搓着。 他的眼睛时不时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每一次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都忍不住浑身一颤,心跳也随之急剧加速。 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机会与陛下单独相见,在以往的日子里,这对出身平凡的他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梦想突然照进现实,巨大的喜悦和紧张让他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此时,齐先生跟在李承乾身后,他的双手捧着一沓厚厚的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百姓们在会议中反映的各种难题。 从偏远地区的农田灌溉困难,到城镇中商业发展的重重阻碍。 从孤寡老人的生活保障,到年轻学子的求学困境,桩桩件件,都是大唐百姓生活中需要解决的痛点。 李承乾在与百姓们交流的过程中,特意嘱托齐先生务必详细记录,以便回宫后能够逐一研究,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齐太师,那个少年郎你安排在哪里了?” 李承乾正快步前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抬头向身旁的齐先生问道。 今天大会事务繁杂,各种问题和建议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若不是此刻突然闪过的念头,他险些就将与王文的会面忘在了脑后。 “陛下,臣把他安排在了一号小会堂,陛下您是要现在过去吗?” 齐先生微微欠身回答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 “是,齐太师,朕自己去。那个少年郎或许心中藏着一些难以启齿的秘密,你若跟着一起去,朕担心他会有所顾虑,不敢如实相告。” “朕单独与他交谈,等事情办完后朕再叫你。” “外面的百姓还需要有人接待,齐太师你就多费心了。” “是,陛下!” 齐先生拱手领命,随后转身朝着人群走去,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百姓之中,继续为这场关乎民生的大会忙碌着。 偏殿里,王文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茶水和点心,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尤其是那块绿豆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让王文的目光忍不住一次次被吸引过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这来自长安城里的美味点心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一想到自己此刻正身处的场合,将要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陛下,他的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王文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他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双手不自觉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走进来,他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随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少年郎,不好意思啊,朕事务缠身,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王文听到这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不……不会!”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得满脸通红,随后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李承乾看着他那极度拘束的样子,心中理解。 他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王文的肩膀:“来,放松些,你瞧你,身体都僵硬得像块石头了。” “朕又不是吃人的猛虎,何必如此害怕呢?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说着,李承乾便轻轻将王文按回到座位上。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未曾动过的茶水和点心,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郎内心的紧张程度。 他随手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王文面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怎么,是这些茶水和点心不合你的口味吗?不吃可就浪费了。” “来,尝尝看,长安的绿豆糕可是出了名的美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王文愣愣地接过绿豆糕,他的手指触碰到李承乾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陛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此刻的李承乾,他的笑容、他的语气,都让王文感到无比熟悉和亲切,恍惚间,他竟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还是家中疼爱自己的父亲。 他原本以为,即便陛下再怎么亲民,与普通百姓之间也总归会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可此刻,李承乾的亲切让他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来,吃着,放松点。” “朕时间有限,就想和你好好聊聊天,了解一下你在生活中遇到了哪些难处,朕都会一一记下来,回宫后一定认真处理。” “你千万别紧张,有什么话都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你无需有任何顾虑,不管是大事小事,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朕。” 李承乾语气温柔的说道。 第546章 王文的想法 李承乾端坐在檀木椅上,可此刻,他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探究,紧紧地盯着坐在对面局促不安的王文,缓缓开口:“少年郎?你可是有什么冤屈?” 说话间,他微微眯起眼睛,直抵人心,似乎一定要从王文的神情中,挖掘出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听见陛下这么说,王文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脸上一阵燥热。 他心里清楚,陛下误会了他这副紧张模样的原因。 慌乱之中,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急促地挥舞着,嘴里连珠炮似的说道:“没有,陛下!您弄错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冤屈。” 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也为了赶紧转移话题,王文将手中还没咬上几口的绿豆糕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模样有些憨态可掬。 紧接着,他用那粗糙袖口,随意地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绿豆糕碎屑,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恭恭敬敬地递到李承乾面前。 “陛下!我这人嘴笨,不太会表达,脑子记性也不好,就怕把那些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所以就提前记了下来。” 王文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偶尔偷偷抬眼瞄一下李承乾的表情,又迅速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承乾看着王文那张充满质朴气息的脸,还有他手中那叠虽略显粗糙却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眼前少年,一看就是长期在田间劳作的庄稼人,可他竟然也能读书识字,还懂得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 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在李承乾看来,却意义非凡,这无疑是朝廷多年来大力推行扫盲运动成果的有力证明。 扫盲关乎着大唐每一个百姓能否开启智慧之门,关乎着国家的未来走向,想到这儿,李承乾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他带着几分郑重,从王文手中接过那叠纸。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笔画或粗或细,有的地方甚至因为用力过猛,纸张都被划破了,实在称不上美观。 但每个字都像是带着温度,承载着王文的认真,至少能让人清晰地读懂其中的意思。 上面记录的都是他来到长安后,亲眼目睹的村子里的种种变化。 比如,村子里新建了宽敞平坦的石板路,下雨天再也不用担心道路泥泞难行。 村头的农田被重新规划,合理布局,灌溉变得更加便捷高效。 还有热闹繁华的集市,王文把这些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字里行间都是对家乡发展的期盼,希望朝廷能够将大唐所有的村子,都按照长安村子的模式来发展,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李承乾认真地看了一页,便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王文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探寻,问道:“念过书吗?” 王文忙不迭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对过往读书时光的怀念,又夹杂着些许无奈:“陛下,我小时候读过的义务教育,那时候在学堂里,每天都能学到新知识,我可开心了。”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可我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家里全靠父母那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他们整日在田里劳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所以我只读了两年,要是我一直读书,家里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啊。” 听到王文的话,李承乾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追问道:“朝廷不是对多子女家庭有优待政策吗?” “义务教育为何不能继续下去呢?” “难道你们当地的官府不遵照朝廷的指令行事吗?” 李承乾的话看似问得轻描淡写,可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威严,这让王文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紧张起来。 “不是的,陛下,因为,我是吉林道人,所以,有些时候,享受不到朝廷以前的优待!” 王文声音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听到王文是吉林道人,李承乾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心里清楚,吉林道是以前的辽东道拆分出来的,那里曾经是高句丽的领土,后来才并入大唐版图。 按照自己当年下发的命令,从王文这一代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大唐子民,而王文的父母,属于奴籍,所以在过去享受不到朝廷的诸多待遇。 想到这儿,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朕明白了。” 说完后,李承乾接着看下去。前面的内容都是王文对大唐村子整改的想法。 可看到后面的内容时,李承乾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后面几页,写着王文对天下为公的独特见解。 他畅想在一个理想的社会里,人人都能平等地分享资源,无论贫富、贵贱,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孩子们都能无忧无虑地成长,接受良好的教育。 老人们都能安享晚年,生活有保障。 百姓们能在和平的环境中安居乐业。 这些想法虽然稚嫩,甚至有些理想化,可都是王文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 他也不确定这些想法是否正确,但出于对陛下的信任,他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写了出来。 可就是这些看似天真的想法,深深触动了李承乾。李承乾看完后,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张质朴的脸,眼中有些震惊:“少年郎,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看着陛下激动的表情,王文有些茫然不解,他微微张着嘴,一脸木讷地点了点头:“是,陛下,都是我看到长安的村子后,想着大唐所有的的村子也可以这样改。” “不不不。” 李承乾急切地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朕不是说这些,朕说的是,后面那些,你对于天下为公的想法,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第547章 小王 王文坐在李承乾的对面,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当听到陛下抛出的这个问题时,他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来自乡野的普通少年,以为自己那些在田间地头、在油灯下苦思冥想出来的想法,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幼稚念头,却万万没想到,这些竟能引起陛下这般浓厚的兴趣。 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局促,嗫嚅着说道:“陛下,实不相瞒,这些都只是我平日里闲来无事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实在是拿不准它们到底是对是错。” 王文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瞄了瞄李承乾的表情,又赶忙低下头去。 李承乾听闻,并未立刻回应,而是伸出手,再次将那叠纸张缓缓拿起,轻轻抚平纸张上的褶皱,目光深沉,逐字逐句的又研读了一番。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承载着王文的思考。 在这些内容里,真正令李承乾内心深处深受触动的,绝非那些诸如“人人平等”之类看似美好,却早已被无数人挂在嘴边,近乎流于形式的场面话。 毕竟,这类话语虽然动听,可大多数人也仅仅只是说说而已,鲜少有人能真正去深入探究其背后的深刻内涵。 真正让李承乾动容的,是王文在后续篇章中,对于“天下为公”这一理念起源的深度思索。 王文认为,若要切实达成“天下为公”这一理想中的大同之境,当权者必须要做出巨大的、甚至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 其中,他所提及的“祸福不及亲人朋友”,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极为深刻的含义。 在世俗的观念里,当一个人好不容易掌握了权力,自然而然地就会想着凭借这份权力去提拔自己的亲朋好友,让他们也能跟着自己沾光,一同过上富足优渥的好日子,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是千百年来人们习以为常的处世之道。 可王文却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察觉到,这种看似顺理成章的行为,实际上却与“天下为公”的本意背道而驰。 因为一旦当权者利用权力为自己的亲友谋取私利,那么资源的分配就会失去公平性,就会偏离“天下为公”所倡导的公平、公正、平等的轨道。 再者,当人逐渐老去,步入暮年,出于对后代的关爱与责任,往往都会期望将自己一生所积累的财富、地位以及各种资源,毫无保留地传承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可在王文看来,这同样与“天下为公”的理念相互抵触。因为这种行为会导致资源的代际垄断,使得其他人难以获得平等的发展机会,从而破坏了整个社会的公正性。 在王文的认知里,“天下为公”从本质上来说,与人性中某些固有的欲望和倾向是相互冲突的。 人性中天然存在着对亲人和自身利益的偏爱与保护,而“天下为公”却要求当权者摒弃这种偏爱,将天下人的利益置于首位,做到绝对的公平与公正。 这无疑是对人性的巨大挑战,若要真正践行这一理念,非得具备超越常人的无私胸怀之人不可。 正是王文的这一番鞭辟入里、深入骨髓的思考,深深触动了李承乾的内心。 在李承乾多年的政治生涯中,见识过无数的人和事,听过太多的高谈阔论,可却鲜少有人能够如此深刻地洞察到“天下为公”的本质,即实现这一理念,必然要触动上层人的利益。 也正因如此,千百年来,“以民为主”这句美好的口号,常常只能停留在人们的嘴边,沦为一句无法真正落地的空话。 毕竟,在现实的利益面前,又有谁愿意主动割舍自己辛苦打拼得来的利益,去普惠天下的万千百姓呢? 这其中所面临的阻力,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李承乾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张,眼神中透露出感慨,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看向王文。 “你所言绝非杂想那般简单,这些都是极为深刻且富有见地的思考,着实令朕刮目相看。” 随后,他微微前倾身子,问道:“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陛下,我叫王文。” 王文如实作答,他挺直了腰杆,双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捏紧,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镇定一些。 李承乾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赞叹道:“文,此名甚好啊!文以载道,寓意深远,希望你也能如这名字一般,日后用自己的才学,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稍作停顿,他又亲切地说道:“王文,往后朕便唤你小王,你切莫介意,如此称呼也显得亲近些。” “是,陛下!”王文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受宠若惊之感。 在他的想象中,陛下应是高高在上、犹如那遥不可及的太阳,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可此刻眼前的陛下,却如此亲切和蔼,就像一位邻家的长辈,与他原本的想象大相径庭,这让他既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李承乾目光温和地看着王文,继续问道:“我观你所写内容,起初本意应是期望朝廷对家乡进行整改,改善家乡百姓的生活。” “可为何后来又将其改为对大唐所有村落一并整改呢?” “这其中定有你的一番考量,不妨说来与朕听听。” 听到李承乾的询问,王文微微皱眉,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家乡那破旧的房屋、泥泞的道路以及乡亲们辛勤劳作却依旧困苦的面容,同时也浮现出这一路上大唐广袤土地上无数和家乡一样,等待改善的村落。 思索片刻后,他抬起头。 “陛下,我以为,若仅让朝廷整改我的家乡,那大唐其他众多村落又该如何呢?” “同为大唐子民,他们也同样渴望过上好日子,也理应享受到朝廷政策的扶持。” “如果只偏袒我的家乡,而对其他村落不管不顾,这实在有违‘天下为公’的理念。” “在我看来,倘若要进行整改,不如待朝廷财力充裕之时,将所有村落一同纳入整改范畴,让天下百姓都能公平地受益。” 说到此处,王文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真诚,“陛下,我自然也盼望着自己的家乡能够尽快变得更好,让父母和乡亲们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可我也不能只顾自家,而对其他万千村落的百姓不管不顾啊。” “大家都是一家人,理应同甘共苦,共同发展。” 李承乾专注地看着王文,他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胸怀愈发赞赏。又问道:“小王啊,你今年多大了?” 王文赶忙抬起头,恭敬地回答道:“陛下,到明年,我便成年了。” “这样啊。”李承乾轻声回应,正欲开口再言,忽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偏殿内的宁静。 “陛下,时间已到,是时候出去接见其他百姓代表了!” 门外传来秦如召的声音。秦如召负责接待西藏道的民众,今天他一直忙碌于其间,耐心倾听着西藏道百姓们的诉求,记录着他们的期望。 此刻,手头事务稍一忙完,他便马不停蹄地奉齐太师之命,前来提醒陛下注意时间。 “如召啊,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进来!”李承乾高声说道。 秦如召轻轻推开门,稳步步入殿内。 只见满脸质朴的农村少年相谈甚欢。他赶忙对着李承乾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陛下!” “嗯!”李承乾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王文,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问道:“小王啊,大唐有个使团,开春之际便要启程前往天竺。” “朕瞧你见识不凡,胸怀天下,你可愿一同前去,为大唐增光添彩?” 第548章 我愿意去! 听到李承乾的话,王文的大脑瞬间“嗡”的一声僵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而一旁的秦如召,平日里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渐渐转为了困惑,一时间呆愣在那儿,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次的使团意义非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 队伍里有诸多朝廷官员的孩子,这些孩子自幼饱读诗书,精通礼仪,是使团的重要门面。 更关键的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也在其中,这使得此次出使的规格和重要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唐的威严。 再看看眼前这个农村娃子,王文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束着,带着一股乡野间的质朴。 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对朝堂上的繁文缛节一窍不通,对出使异国所需的外交礼仪更是毫无概念,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被陛下选中,能够跟随使团前往天竺呢? 秦如召并非是对王文这个人有什么成见,他心里清楚,使团出行,人员选拔必定是关键。 这不仅是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更重要的是,这其中还紧密关联着大唐的颜面。 在外交场合,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成员都代表着大唐的形象。 这么一个农家小子,要是跟着去了,一旦被天竺或者其他国家的人看到,人家说不定真会以为堂堂大唐已经人才匮乏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王文更是满心疑惑,他的心跳急剧加速,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他下意识地伸出食指,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自己。 “陛下,您是说我吗?”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胆怯,又有几分期待,仿佛生怕自己听错了。 李承乾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透着鼓励,轻轻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没错,朕就是说你,你愿意去吗?” “你的家里,朕会派人去通知,你只要坦诚地告诉朕,你愿不愿意,朕尊重你的想法,不想去也没关系,直接说就好。” 听到陛下这番诚恳的话语,王文惊得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地说道:“陛下,我想去!” “好,你想去就行。” “这两天,朕有空就让人来叫你,你对长安城熟悉吗?有没有人带你逛逛呢?” 李承乾关切地询问道,“要是不熟悉的话,朕找人带你好好逛逛长安城,感受感受这长安的繁华。” “今年元日,你就留在长安过。” “等会会有人来找你,你把你的地址告诉他,到时候,朕要找你,就会差人去那个地方寻你。” 李承乾又细细叮嘱道,“行了,你先在这歇会儿,桌上的点心想吃就吃,不够了尽管叫人再取。”说完,他转身对秦如召说道:“走,如召。” “是,陛下!”秦如召连忙躬身领命,动作利落地跟在李承乾身后。 出门的时候,李承乾还回头对着王文和蔼地笑了一下,让王文原本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等到房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王文才如梦初醒,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之中。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自己就从一个原本来参加会议的普通百姓代表,一个满心打算年后就回家继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的农村娃子,摇身一变,成了明年要跟随使团出使天竺的使臣之一。 说心里不兴奋那绝对是假的,此刻他的内心就砰砰乱跳。 对于那些达官显贵来说,出使天竺这种事情,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一路上要翻山越岭、穿越荒漠,还要应对各种未知的危险和艰难险阻,可不是什么令人向往的好差事。 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美事。 能吃上公家饭,端上铁饭碗,就已经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而且这份差事稳定,不用担心像务农那样会受到天灾人祸的影响,生活有了可靠的保障。 至于吃苦,对于从小就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干惯了重活累活的普通百姓来说,干什么活又能不苦呢? 平日里,普通百姓就算心中对出使使团充满了渴望,也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只能望洋兴叹。 王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脑还在飞速运转,他狠狠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自己真的见到了陛下,而且明年真的可以跟随使团出使了。 可唯一让他有些不放心的是,他这一走,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干了。 父亲年事已高,背也渐渐驼了,干不了多少重活,每一次弯腰劳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弟弟妹妹年纪又小,还在懵懂无知的阶段,根本无法承担起家中的重担。 想到这些,王文觉得现在有必要赶紧写封信回家,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告诉家人,让他们不要担心,也和他们商量商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王文想到这,就从胸口小心翼翼地掏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笔。 这支笔虽然有些陈旧,但却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房间里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就摆在桌上,纸张不少,砚台也有了些许磨损,一看就是经常被人使用。 要是崭新的砚台,王文还真不好意思去使用,总觉得太过贵重。 不过笔的话,王文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毕竟用顺手了。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写着信的时候,房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推开。 “是张文吗?”一道精干的声音传来。 进来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形偏瘦,脸上颧骨微微突出,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明劲,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王文听到来人的声音,抬起头,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张文!” “好嘞,还是本家啊!” “我是陛下叫我来接你的,问问你的地址,看看你在长安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你。” “要是没地方住啊,别客气,就住我家,我家空房间多着呢!” 中年男人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上前说道。 第549章 王灿 王文抬眼看向来人,瞬间被对方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震慑住。 只见王灿身形挺拔,脊背笔直如松,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周身锐气十足,恰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仅是静静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听见对方这般客气且热忱的话语,王文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连连道谢,动作间带着几分乡下人的拘谨:“多谢多谢,但是,我在这长安还有同乡,我们已经约好了,他会带我游长安!” 王文的语气里满是歉意,眼前这位的好意,可与同乡的约定在先,他实在不愿爽约。 听到王文的拒绝,王灿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倒笑意更浓,眼中满是温和:“我啊,叫王灿,也是来长安不久,本来还想着和你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起逛逛这长安的大街小巷,领略领略它的繁华呢,看来,是没这个机会咯。” 说罢,他轻轻摆了摆手,似是在驱散那一丝小小的遗憾。 紧接着,他又亲切地说道:“我啊,比你年长许多,你啊,也别这么见外,叫我一声王哥就好了。” 看着眼前这位既有着强大气场,又如此平易近人的中年男人,王文心中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哥,那你是从哪里来长安的啊?” 王文对于这些和自己一样,初来乍到长安的人,他总觉得彼此之间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至少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我?我从洛阳来。”王灿回答得简洁干脆。 “洛阳!”王文不禁脱口而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向往。 在他的认知里,洛阳与长安一样,都是历史悠久的大都市,承载着无数的故事。 他紧接着追问道:“王哥,那洛阳,是不是很繁华啊?” 王灿听到王文的话,胸膛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那当然,在我的心里啊,洛阳可是和长安没什么两样的!” “那巍峨的宫殿,川流不息的人群,丝毫不输长安。” 顿了顿,他又热情地拍了拍王文的肩膀,说道:“以后有机会啊,我一定请你去洛阳玩,带你好好领略一番洛阳的风土人情!” 随后,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但是现在嘛,陛下既然给我指派了任务,那就有劳小兄弟带路了。” “得看看你安顿在哪里,我也好尽早回去,向陛下汇报!” 听到王灿的话,王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收起笔,一边收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啊,王哥,那就走!我的同乡应该在外面等我了!” 此时,在会堂外焦急等候的张安,眼睛紧紧盯着会堂的出口,看着一波又一波人从里面走出来,却始终不见王文的身影,心里就像有只蚂蚁在不停地爬,急得不行。 他在原地不停地踱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毕竟他们都是从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来的,对长安城里的规矩一知半解,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得罪了权贵,这在张安看来,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张安静下心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天来参加会议的,大多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乡下百姓,大家都没什么见识,又有什么好得罪人的呢? 要是真的因为不懂规矩得罪人,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得罪了? 想到这儿,张安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了地,只能强压着内心的焦急,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王文。 王灿带着王文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一路上,熙熙攘攘的百姓们行色匆匆,对于王灿这个陌生人,他们只是匆匆一瞥,便继续赶路,没有丝毫特别的反应,毕竟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可让王文大为诧异的是,那些身着官服的官员们,只要一瞥见王灿的身影,原本从容的步伐瞬间慌乱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纷纷像见到了瘟神一般,远远地绕着走,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一步,更别说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这一幕让王文心中的疑惑如同翻滚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身旁这位看似亲切的王哥,到底有着怎样神秘的身份? 毕竟这是陛下派过来的人,肯定是个官员,可要说官职太大,王文又觉得不太现实,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子,怎么可能劳驾大官来接待呢? 可现在眼前众人对王灿的态度,却让王文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王文可不是个愚笨之人,在乡间生活的这些年,他也见识过不少人情冷暖,对于人情世故之间的弯弯绕绕,多少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每次遇到不懂的事情,他都会在事后反复琢磨,绞尽脑汁地想通其中的缘由。 就比如现在,他心里明白陛下对自己似乎有些看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些新奇想法。 陛下派人来款待自己,而款待之人的官职高低,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陛下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原本看着王灿那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样子,王文还没觉得他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官,可现在看到那些官员对王灿的态度,他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王哥的身份恐怕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就在王文满心疑惑、思绪万千之际,张安那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阿文!在这,我在这!”王文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正巧这时,张安也看到了王灿,刹那间,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僵硬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无比。 王文兴奋的小跑到张安面前。 “张哥,不好意思,久等了。” 可张安却没有应他的话。 而是看着王文身后的王灿。 王文有些好奇。 还以为张安是因为自己带了外人而心中不喜。 于是王文刚开口,准备介绍。 “张哥啊,这位是王……” 可王文的话还没说出口。 张安就连忙对着王灿拱手行礼。 “见过王指挥使!” 第550章 慈悲心 听到“指挥使”这三个字,王文整个人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他出身农家,对大唐复杂的官僚体系一直一知半解,平日里连县城的官员都难得见上一面,更别提弄清楚朝堂上那些官职的高低和职责。 但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哪怕是再闭塞的乡村,也会有关于这个官职的传闻。 在百姓的认知里,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亲信,手握重权,能监察百官,甚至可以先斩后奏,光是这个职位,就意味着无上的权力和令人胆寒的威严。 王文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和自己亲切交谈、毫无架子的“王哥”,竟然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 怪不得那些身着官服的人,见到王灿,都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地就绕着走,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畏惧。 王文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说点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指挥使”这三个字,心中对王灿的敬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王灿看着王文和张安震惊得僵硬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松地说道:“不值一提。”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张安,落在张安身上那件小吏官服上,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不错啊,在吉林道那种偏远的地方出身,竟然能在长安谋得小吏一职,很了不起。” 张安听到这话,心里疑惑。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长安城里数以万计小吏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每天做着琐碎的杂务,拿着微薄的俸禄,这样的职位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可看着王灿一脸认真的样子,再想到他那令人敬畏的身份,张安又哪敢多问,只能把满心的疑问憋在肚子里,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微微欠身,小声说道:“王指挥使过奖了。” 看着张安的样子,王灿摇了摇头。 “我是真的在夸你啊!” …… 百信大会堂议事厅里,李承乾坐在主位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务,他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了。 终于,当堆积如山的会议事务逐渐处理得差不多时,李承乾微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这时,张显怀快步走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份情报。 李承乾接过情报,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此时,在这间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齐太师、李炜、吝大福、秦如召、张显怀等人都在这里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 他们为了方便会议的进行,全都住在这百姓会堂里。 会堂的条件虽然简陋,住宿环境远比不上他们的府邸,但众人都清楚此次会议关系到大唐的未来走向,没有一个人有丝毫怨言。 李承乾的目光在情报上缓缓移动,神色平静如水,但握着情报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情报纸张翻动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读完后,李承乾缓缓放下情报,眉头紧锁,“我大唐如今的地域歧视,竟然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陛下的疑问,李炜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恭敬的开口接道:“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种地域间的偏见和歧视,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毕竟新设立的这些道,都是我大唐通过多年征战新开拓的疆土” “就拿东京道来说,以前那里是漠北草原和高句丽的领地,民风彪悍,与中原文化差异巨大。” “西藏道曾是吐蕃人的地方,宗教文化独特。” “西域一带,往昔更是诸国林立,各国有着自己的语言、风俗和政治制度。” “陛下圣明神武,以雷霆手段将这些地方纳入大唐版图,他们的百姓虽然成为了大唐子民,但在原本大唐百姓的心中,这些新归附的民众,总被视为异类,又怎么能轻易被当作真正的大唐百姓呢?” “所以啊,这地域歧视现象的存在,有着复杂的历史和文化根源,一时之间确实难以彻底根除。” 李承乾静静地听完李炜的一番话,缓缓点了点头,“这些,朕能理解。” “可是,对于那些地方的考生而言,这是否太过不公平了呢?” “李尚书啊,你仔细看看,这几年科举所录取的官员,朕以往未曾留意,今日一看才惊觉,为何辽东三道,以及西藏道、新疆道这些地方,所有被录取的考生竟然都只是担任小吏之职?” “难道说,这些地方就不是我大唐的疆土了吗?不管过去怎样,如今既然已经归属大唐,就理应一视同仁。” “况且,这些年朝廷推行的同化政策,也该有一定成效了?” 李承乾如今上了年纪,也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与年轻时相比,他现在思考问题更加全面、更加深远。 曾经的他,满腔热血,一心想着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靠武力征服,而是靠民心的归附。 他现在要的,是大唐的长治久安,是天下的太平盛世,是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齐太师啊,奉朕的命令,解了那些人的奴籍。” “日后,他们全部都是我大唐子民,应当享受应有的待遇,无论是生孩子的补贴,还是孩子上学的资助,都与其他百姓一样,不得有任何差别。” 听到陛下的这道旨意,齐先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欣慰。 想当年陛下征伐高句丽之时,齐先生便曾建言,与其给这些被征服者一代的奴籍,不如让他们直接接受王化。 因为若给他们这一代人奴籍,却给他们的后代大唐身份,孩子长大后难免会因父母的遭遇而对大唐心生怨恨,这对国家的统治极为不利。 只是那时的李承乾正值壮年,雄心勃勃,满身杀伐之气,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根本听不进这些长远考量的话语。 可今日,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有了这般慈悲之举,齐先生心中虽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对大唐未来的期许。 “陛下,昆仑奴也一并解掉吗?”李炜突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除了昆仑奴,其他全都解了。” 那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昆仑奴的情况特殊,暂时不在此次恩泽的范围内 。 第551章 黑祸的由来 当李承乾宣布对昆仑奴的处置决定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众人疑惑不解,嘴唇微微开合,却又都在犹豫间将话语咽了回去。 昆仑奴,这些来自异域的身影,在大唐的土地上已然活跃多年。 他们皮肤黝黑,毛发卷曲,五官深邃而粗犷,身材高大却笨拙,与大唐人温润儒雅的气质截然不同,在许多人眼中,他们的容貌丑陋无比。 可无论外表如何,他们终究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感与思想。 多年来,昆仑奴早已融入大唐的社会生活。 在长安的深宅大院里,他们侍奉着达官显贵,端茶倒水、洒扫庭院。 在市井街巷中,他们搬运货物、操持杂役。 从繁华的都城到偏远的郡县,昆仑奴的身影随处可见,大唐上下使用他们已然得心应手。 就连打仗,也少不了昆仑奴上午卖命。 如今,陛下大力推行“天下为公”的理念,主张万民平等,四海一家。 在这宏大的理念之下,昆仑奴自然也应被视作“人”的一份子,理应享有平等的权力、尊严与自由。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天下为公”的美好愿景。 可陛下此刻对昆仑奴的态度,却与这一理念显得格格不入。众人实在难以理解,为何在倡导平等的当下,陛下唯独对昆仑奴如此严苛,将他们视作异类,这般差别对待,实在让人费解。 齐先生终于还是迈出一步。 他整了整衣袖。 “陛下,臣斗胆进言。” “陛下一心推行天下为公,这是我大唐之幸,万民之福。” “可如今对昆仑奴的处置,这般做法,是不是与我们最初的理念背道而驰呢?” “还望陛下明示。” 齐先生的话一出口,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李承乾。 显然,这也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在他们心目中,陛下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苛责的对待过人。 李承乾看着他们的疑虑,就知道自己需要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微微坐直身子,神色温和,耐心的开口解释道:“诸位爱卿,你们有所不知,这昆仑奴,与其他人种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们可曾想过,为何阿拉伯人给我们大唐送来的昆仑奴,无一不是阉割过的呢?”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年,昆仑奴还未被大规模引入我大唐之时,他们悄然混入了阿拉伯的一个小镇。” “起初,阿拉伯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因那小镇地处偏远,位置偏僻,实在是毫不起眼,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边陲之地。” “可时光流转,仅仅过了三十年,那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吝大福,这位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前一步,拱手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呀?还请陛下快快告知。” 李承乾接着说道。 “当时,阿拉伯有一位上面派下来的官员,乃是他们国王的小舅子,本是去那小镇上‘镀金’,想着在这偏远之地积攒些政绩,日后好回到都城,飞黄腾达。” “可当他踏入那小镇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得呆立当场。” “街道之上,几乎看不到几个阿拉伯人,映入眼帘的,全是黑皮肤的昆仑奴。” “他们成群,或是在街头巷尾忙碌着,或是在自家门前逗弄着孩子。” “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昆仑奴已然扎根繁衍,他们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而这些昆仑奴,一部分是不断从外地涌入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当地自然繁衍而生。” “后来,阿拉伯人发现,只要阿拉伯人与昆仑奴生育子女,那孩子皮肤上的黑色印记,历经几代人都难以消除。” “于是,他们将昆仑奴视为‘黑祸’,认为这是一种会威胁到他们种族纯粹性的可怕存在,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洗行动。” “可是,昆仑奴身高体壮,干起活来十分得力,无论是田间劳作,还是搬运重物,都不在话下,是不可多得的好劳动力。” “阿拉伯人在清洗的过程中,又实在觉得可惜,毕竟失去了这样一批劳动力,对他们的生产生活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思来想去,他们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昆仑奴阉割后再使用。” “如此一来,既能够继续利用昆仑奴的劳动力,又不用担心所谓的‘黑祸’蔓延,在他们看来,这便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后来,这昆仑奴才被引入我神州大地,充当奴隶供人驱使。” “朕知道诸位爱卿的心思,你们平日里都与昆仑奴有过或多或少的接触,也清楚他们虽是身份卑微的奴隶,却同样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喜怒哀乐。有时候,看着他们辛苦劳作的模样,也难免心生怜悯。” “但是,诸位爱卿,对待昆仑奴,我们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放纵。” “朕并不否认,昆仑奴之中或许也有人才,他们或许也有自己的才华,但朕身为大唐天子,同样肩负着传承华夏血脉的重任,绝对不会允许‘黑祸’在我大唐的土地上发生,这是朕的底线,也是为了我神州的基业着想。” 众人静静地听着李承乾的这番话,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看似老实憨厚的昆仑奴,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隐患。 回想起平日里的昆仑奴,再结合陛下所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当时与阿拉伯商人交易时,会一再强调,所有送入大唐的昆仑奴必须先阉割。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番考量。 “那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将其他奴籍全部解除了。” 齐先生再次微微拱手行礼,脸上没了方才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对陛下决策的支持。 李承乾点了点头。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吝大福。 “吝胖子,咸阳工业部最近的研究进展如何?朕一直心心念念的电,还是没办法投入使用吗?” 吝大福连忙向前一步,拱手回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电的问题,暂时确实还难以解决。” “这电不同于其他事物,其中的原理复杂深奥,工业部虽日夜钻研,却依旧进展缓慢。” “不过,在蒸汽机的改进方面,成果还是相当理想的。” “陛下一直期盼的蒸汽船,经过一众工匠的努力,或许在乾武二十年之前,便能够建造出来。” 第552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乾武二十年?” 李承乾眉头紧蹙,他直直看向下方的吝大福,语气不自觉带上催促:“吝胖子,需要这么久吗?” 回想起第一台蒸汽机在工业部成功运转时,李承乾仿佛看到,大唐凭借机械之力纵横四海,先进器械走进千家万户,国力如日中天。 怀着这般壮志,他凭借超越时代的智慧,提出了电的使用构想。 无数个夜晚,他在两仪殿中对着图纸,反复推演那个被电力点亮的大唐盛世,一心盼着能引领大唐跨越千年时光,步入前所未有的崭新时代。 可现实却横亘在梦想与现实之间。 如今看来,迈向新时代的进程,被诸多难题绊住了脚步,实在是太过缓慢。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局势下,大唐唯有不断奋进、开拓创新,才有资格屹立于世界巅峰,成为真正天朝上国。 但对于怎样快速踏入电气时代,他虽有高瞻远瞩的方向,却缺乏具体的实施路径,只能寄望于大唐那些身怀绝技的工匠们,盼他们能早日攻克难关。 “陛下,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吝大福微微欠身,神色间很是无奈。 “海上行船与陆地全然不同,汹涌的风浪、诡谲的洋流,都是难以逾越的阻碍。” “乾武二十年,还是在如今有了些思路的前提下,否则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李承乾听完,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里既有理解,更多的却是忧虑。 短暂思索后,他沉声道:“今年给工匠们翻倍加薪。” 在他心中,工匠是大唐走向未来的希望火种,他们的付出理应得到丰厚回报,或许这翻倍的薪资,能够给到他们一些帮助。 “是,陛下!” 李承乾虽然有些焦急,却也明白急躁解决不了问题。 外面还有一片崭新的大陆,那里,丰富的矿产、广袤的沃土,都在等待着被开发利用。 可大唐当下最大的难题,始终是人口。 没有足够的人力,即便占领了大片土地,也无法充分发挥其价值,不过是徒有其表。 正因如此,李承乾虽对西进扩张有着想法,却也只能按捺住冲动,等待时机。 他暗自估算,人口的显着增长或许还需二十年,等这一批孩子长大成人,融入社会,到那时,乾武之治才会迎来真正的鼎盛。 “对了,”李承乾突然开口,“明日会议,先把废除奴籍一事告知百姓。” “此外,大唐未来的发展规划,让百姓投票决定。百姓期望大唐成为什么模样,我们就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朕只需牢牢把握天下为公这个核心宗旨。” 民心所向,便是大唐前行的方向。唯有让百姓真正参与到国家发展中,大唐才能汇聚起无穷力量,稳步迈向巅峰。 “今日就到此为止,诸位都劳累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李承乾挥了挥手。 “是,陛下!”众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后,鱼贯而出。 此时,唯有秦如召仍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形一动不动。 李承乾刚要起身,目光扫到秦如召,微微一怔,随即又重新坐了下来。 “如召,你还有何事?” 李承乾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秦如召双手抱拳,上前一步,神色间带着一丝犹豫:“陛下,臣心中有些不解。”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但说无妨。” “陛下,使团队伍已经确定,陛下却又添一人,臣担心届时难以周全照应。” 秦如召微微皱眉,一脸担忧地说道。 李承乾闻言,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如召,你可是对朕安排一个农家孩子进使团队伍心存不满?” “况且你也知道,那孩子有高句丽血脉。” “你长期带兵镇压高句丽地区,心底对他们有所偏见,对这事不满,朕能理解。”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 “但如召,时代不同了,如今大唐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秦如召,像多年前一样,耐心的解释着,“如今的大唐,应以包容之姿接纳四方百姓,不论出身何处都是大唐子民,都能为国家发展贡献力量。” “来,搬个小凳,坐到朕身旁。” 李承乾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秦如召坐下。 秦如召依言搬来小凳,乖乖坐到李承乾身旁。李承乾下意识抬起手,想如从前那般摸摸秦如召的头,可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的秦如召,他的手悬在半空,停顿许久,最终缓缓放下。 时光匆匆,曾经跟在身后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朝廷栋梁。 秦如召看着李承乾放下的手,他拿起李承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陛下,如召还是那个如召,从未变过。” 他看着李承乾一脸坦然的笑着。 看着这样子的秦如召,李承乾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一如当年。 “如召啊,你啊,从小就是这个倔驴脾气,看不惯的事情,怎么看都看不惯,人也是如此。” “按理说,你这个性格是不堪大用的,也当不了我大唐的神武卫大将军,按照道理来说,显怀比你要好得多。” “可是呢,如召,你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话,听朕的话,有什么事情不懂呢,虽然不明白,但你还是会按照朕的话去做。” “所以呢,朕也喜欢和你讲道理。” “现在是现在了;如召,你的想法,也要改了,以前,我大唐亡国灭种,那都是常事,因为,那些人不是我大唐人。” “可现在,朕推动王化,用百家学说,推行我唐文化,让唐文化传播天下,走的是多民族融合。” “不管是什么高句丽人,还是什么西域诸国人,亦或是那些吐蕃人,从今往后,都不复存在了。” “今后啊,他们都是大唐人,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他们哪里还会记得他们到底出自何处。” “不管是什么国家的百姓,本质上,那都是淳朴的。” “也特别是我大唐周边的那些小国,你看看,他们除了语言上与我大唐有不同之外,外貌上的差别大吗?” “其实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与他们,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第553章 不对劲 李承乾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如召。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以前,四方蛮夷对我大唐国土垂涎三尺,贼心不死,屡屡挑衅,妄图侵犯我山河、掠夺我百姓。” “在那等局势之下,我大唐若想安稳太平,就必须立威。” “唯有派遣我大唐的将士们奔赴战场,以强硬的姿态出击,哪怕让某些心怀不轨的势力亡国灭种,也要将我大唐的武德昭显于天下,让他们知晓我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方能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 说到此处,李承乾微微停顿,似是回想起了曾经金戈铁马的岁月。 旋即,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柔和了些许:“但如今,时移世易,该被诛灭的蛮夷势力已被我大唐的铁骑踏平,该同化的也在逐步融入我大唐的大家庭。” “百姓们历经多年的战火纷扰,生活早已千疮百孔,迫切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安宁。” “所以,你的观念也得跟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绝不能再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那些被并入我大唐版图的他国百姓,从他们踏入我大唐领土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与我们同属大唐子民,享有平等的权利,同样拥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李承乾加重了语气,“朕毕生所求,便是实现天下大同的宏伟愿景,朕的这番心意,你一定要铭记于心。” “你身为东京遣京使,朕派你去镇守东边,其中深意也正在于此。” “同化一事,绝非仅靠施以恩泽就能达成,还得恩威并济,双管齐下。” 李承乾耐心的解释着。 “高句丽人向来崇尚武力,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其中必然有不少妄图自立的野心之辈。你到了那边,要时常率领军队外出巡游,展示我大唐强大的军事力量。” “一旦遇到那些不安分、妄图搞分裂自立的人,切不可心慈手软,必须要用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我大唐的威严不可撼动。” “这便是朕派你前往东京坐镇的理由。” “而对于那些真心实意臣服于我大唐的百姓,你一定要秉持公正平等的态度,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 “或许现在你还不能完全理解朕的良苦用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事情多了,你自然会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秦如召自始至终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李承乾的每一句话,待陛下话音刚落,他立刻挺直了腰杆,认真无比的点头回应道:“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嗯。”李承乾轻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如召啊,那个孩子,此次出使天竺,你可要多上点心,多多留意照看他。” “他如今已然是我大唐的百姓,不要再将他看作是有高句丽血脉之人,高句丽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这个孩子,不一般呐。” 李承乾一想到王文,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波澜。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茫茫天下,不知是否还能找出像王文这般独特的人。 回想起与王文初次接触时的情景,李承乾便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是个极具潜力的可塑之才。 不过,至于他究竟有多大的才能,还需要通过更多的观察,才能知晓。 这也正是李承乾执意让王文加入使团的关键原因。 毕竟,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在应对各种琐事难题时,最能看透一个人的真实品性与内在潜力。 “如召啊,这次出使天竺的路途遥远,情况复杂,你替朕多留意观察那个王文,把他一路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以及应对各种事情时的表现,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等你们平安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呈递给朕看。” 李承乾神色严肃,继续吩咐道,“平日里,只要没有危及生命的危险,你切不可轻易出手帮他,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各种人际关系和复杂事务,学会在困境中成长。” “你只需确保他能活着平安回到长安即可。” 秦如召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陛下,这次出使天竺的队伍里,可全都是朝廷官员的孩子,甚至还有太子殿下同行。” “这……若是臣不出手帮他,他一个出身贫寒、有着高句丽血脉的孩子,怕是要受尽欺负,吃尽苦头啊!” 秦如召原本还以为陛下的意思是要他多多关照王文,护他周全,不让其受到任何委屈,没想到陛下仅仅要求他保住王文的性命。 在他看来,这样的安排对那个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不同的生活条件,足够让王文对未来失去信心。 秦如召出身贫寒,自幼便在困苦的生活中摸爬滚打,饱尝了人间的冷暖。 所以,他很容易便能设身处地,从王文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在这样一个由达官显贵子弟组成的使团队伍里,一个出身穷苦的百姓孩子,还是有着高句丽血脉,必然会遭受诸多排挤、刁难与欺辱。 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光是想想,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朕就是要看看,当他受到欺负、身处困境的时候,会作何反应,会如何应对。”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李承乾神色从容,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人若不历经风雨的洗礼,不遭受磨难的磨砺,是难以成大器,担当重任的。” “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态度,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与能力。” “你只需严格听从朕的安排便是。” “记住,一定要给朕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秦如召虽心中仍有诸多疑虑,但圣意难违,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臣明白了,定当谨遵陛下旨意。” 可他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翻涌不息。 陛下对这个王文,似乎格外看重,超乎寻常。 难道是想让王文如同自己和显怀当年那般,在少年时期便崭露头角,意气风发? 可秦如召思来想去,反复琢磨,总觉得又不太像。 毕竟当年,陛下可从未刻意这般考验过他们。 况且,还特意让王灿陪同。 第554章 弹劾 接下来的两天,百姓大会隆重举行,会场被布置的十分热闹。 广场上旗帜飘扬,人潮涌动,各方百姓怀揣着期待,从大唐的各个角落赶来。 对于这些平日里只知埋头劳作的百姓而言,这是他们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当家作主的感觉。 以往,朝廷大事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他们手中握着的一票,竟能决定国家诸多事务的走向。 这种新鲜事,让老百姓们既兴奋又紧张。他们成群地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每一个议题。 在关于休息日的章程讨论中,百姓们纷纷诉说着自己的劳作之苦,期望能有合理的休息时间,陪陪家人,打理下自家的生活。 谈及最低薪资时,众人更是各抒己见,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满含期待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渴望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让日子过得不再那么艰难。 除了这些,还有诸如农业生产扶持、商业贸易规范等一系列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事物,都在百姓们热烈的讨论与慎重的投票中逐步推进。 每一个从大会堂里走出来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叫一个春风拂面。 他们相互交谈着,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感慨万分:“咱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啥时候想过能像今天这样,参与到朝廷大事里?” “咱们这些泥腿子,竟也能登大雅之堂了!”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也就当今陛下,把咱们当人看,心里装着咱老百姓!” 大唐日报的记者们在现场忙碌地穿梭着,他们用手中的笔,详细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几天后,报纸发行,头版头条便是百姓大会的详尽报道。 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天下,各地百姓争相传阅,欢呼雀跃。 百姓们对大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对这位心系百姓的陛下更是感恩戴德。 与此同时,李承乾展现出了亲民情怀。 他亲自下令,邀请此次百姓大会的所有代表,参加今日大唐最为盛大的元日大典。 这不仅是对百姓参与朝政的高度认可,更是向天下彰显大唐广纳民意、包容万象的大国气度。 更为惊喜的是,这次元日大典还别出心裁地举办元日晚会。 晚会上的表演者全部由普通百姓担任,没有任何门槛限制,只要你有勇气,有才艺,想上台表演,便可登上舞台。 而且,谁要是能凭借精彩的表演,把台下的观众逗得开怀大笑,让全场气氛达到高潮,谁就能获得陛下丰厚的赏赐。 这一消息传出,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街头巷尾,处处都能看到百姓们为了准备节目而刻苦练习的身影,有练习舞蹈的,那轻盈的身姿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有排练小品的,幽默诙谐的对白引得路人阵阵欢笑。 还有放声高歌的,唱戏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咸阳疗养院内,褚遂良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在院子里舞剑的李君羡。 他已年逾古稀,来到这里安享晚年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作为一代书法大家,他的书法作品笔锋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飘逸,备受世人推崇。 以往朝廷的许多重要回折、诏书,皆是出自他的手笔,每日在繁忙的公务与笔墨纸砚间周旋,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 可如今,闲下来之后,那种空虚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所适从。 人一旦忙习惯了,突然无事可做,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找点事情来填补内心的空白。 而此刻,李君羡的一举一动,都成了他关注的焦点。 当年,一则神秘的谶语在民间悄然流传:“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行天下。” 这则谶语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认为,这“女主”必定是个女子,可褚遂良却有着不同的见解。 李君羡小名叫“五娘子”,听起来颇为女性化。 官职是左武卫将军,封号为武连县公,又曾长期驻守玄武门,这些与“武”字相关的元素实在太多,不由得让褚遂良心生猜忌。 再加上李君羡在战场上英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平日里为人又颇为自负,行事风格独树一帜,这更加深了褚遂良内心的不安。 在他心中,大唐容不得半点威胁,哪怕只是一丝可能的隐患,都必须尽早铲除。 想到这里,褚遂良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起身,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铺开纸张,研墨蘸墨,奋笔疾书。 一份弹劾李君羡的奏章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他在奏章中言辞恳切,详细列举了李君羡的种种可疑之处,笃定地猜测李君羡心怀不轨,意图谋反,恳请陛下立刻展开彻查,以保大唐江山社稷的安稳。 而在尉迟府外,程咬金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门上那醒目的“尉迟”二字。 他的眼神中思念涌起,仿佛下一秒,他的老兄弟尉迟敬德就会和陛下一起,像从前那样,满面笑容地从府中走出来,三人再一起谈天说地,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 尉迟敬德死了,他没有痛哭流涕,陛下驾崩,他也只是默默承受。 可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却如影随形,让他痛苦不堪。无数个寂静的深夜,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他们三人并肩作战的画面。 他们一起冲锋陷阵,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些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自从陛下离世后,那个曾经整天嘻嘻哈哈、性格豪爽的程咬金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轻易露出笑容,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发呆。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看望那些老伙计们的家人。 他担心他们生活上有困难,害怕他们因为亲人的离去而陷入悲伤。 幸运的是,房玄龄的妻子身体还算硬朗,他去探望时,还热情地招呼他喝茶。 魏征的妻子感染了风寒,他得知后,立刻派人送去了最好的药材。 老黑的妻子身体状况也不错,这让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好啊,一切都好啊。”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告诉那些老伙计们,他还在。 他照顾着你们的遗孀。 他今年六十八了,再过些时日,过完年就六十九了。 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身体还算硬朗,依旧吃得香、睡得好。 可他心里清楚,他们这一代为大唐出生入死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看着老伙计们一个个离去,他感到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老伙计们的家人,希望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丝往昔的温暖,来填补自己内心深处的空虚。 第555章 疗养院的旧人 在咸阳那古旧的街巷之中,秋日的暖阳慵懒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却驱不散程咬金心底那抹浓浓的孤寂。 此刻,他正伫立在天策府的门前,身形微微佝偻,眼神却紧紧地盯着那有些褪色的“天策”牌匾,仿佛透过这两个字,便能再次看到往日与陛下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日子。 “老程,在这干嘛呢?” 一道熟悉且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悠悠传来。 程咬金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李积那同样饱经沧桑的面庞。 李积的脸上,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可他的眼神,依旧透着精干。 程咬金望着李积,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心中那沉甸甸的孤独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来看看,你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李积的肩膀。 李积迈着略显迟缓的步伐,走到程咬金的身旁,也仰头看向那块牌匾。他的目光中有泪花闪动。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是,来看看。” “最近啊,总是睡不着,一闭眼,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画面就不停地在眼前晃悠。” 说着,他微微侧过脸,关切地看着程咬金,“你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啊,没什么变化,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和年轻时一样,吃得香,睡得着,就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一天比一天少咯。” 程咬金摆了摆手,可那话语里,还是隐隐透露着无奈。 说完,他也看向李积,“你呢,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放心,我的身体也还行,再扛个几年,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积的话音落下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保重身体啊,懋功,你可千万不能走在我前面咯,不然啊,我这往后的日子,可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程咬金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挚的不舍,再次用力地拍了拍李积的肩膀。 李积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往日的爽朗,“知节,你啊,放宽了心,我李积啊,还有的是福分呢,没那么容易就走咯。” 笑容渐渐收敛,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也变得格外郑重,“知节,我想去边关。” 程咬金听到这话,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又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惊讶地抬了抬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积一番,“懋功啊,你都这个年纪了,就别再折腾了。” “安分点,别再想着往外跑了。” “现在天下太平,早就不打仗了,咱们两个老家伙,就该在这咸阳城里,平平静静地安度晚年。”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都是不赞同的神色,“再说啦,就算真有战事爆发,你看看你这身子,还能像以前那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吗?” “你连战甲都未必穿得动了,还打什么仗呀?” 李积并没有因为程咬金的质疑而退缩,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边关那辽阔的天地与飘扬的大唐战旗。 “知节啊,我是担心,咱们大唐的后代将领,无人能继承这一身的本事和韬略啊!” 听到李积的这番话,程咬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作为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他太清楚李积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他们这些从战火硝烟中一路走来的人,比谁都明白,将军和将军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就拿他和尉迟敬德来说,他们都是善于在战场上奋勇冲杀的猛将,可要是让他们带领一万人马,就会觉得有些吃力,两千兵力才是他们最为得心应手的指挥规模。 然而,真正的大战,动辄便是数万乃至数十万兵力的交锋,需要的是大兵团作战。指挥十万人作战,其中所需要的谋略、胆识、统筹能力,与指挥小股兵力作战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便是将帅之间的巨大差别。 如今的大唐,军中猛将如云,可真正能够运筹帷幄、统领大兵团作战的帅才,却极为稀缺,这也正是当今陛下日夜忧心的大事。 想到这里,程咬金再次看向李积,眼中的疑惑渐渐被理解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了,这位老兄弟是打算在自己的暮年,拖着这把不再年轻的身躯奔赴边关,去寻找一位可堪培养的徒弟,传承自己一生所学的兵法韬略,为大唐培养出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为江山社稷再尽最后一份力。 “想去就去,懋功,趁现在,腿脚还利索,还能走得动,就赶紧去和陛下说。” “我啊,没你这份大本事,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地等着你回来。” 程咬金的手搭在李积的肩膀,眼神中变得支持了起来。 “你现在不去啊,等以后年纪再大些,想走也走不动了。” 李积深深地感受到了程咬金话语里那份坚定的支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也微微泛红,“好。” “我来,也就是想要和你说一声,这次去边关,山高路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你啊,年纪也大了,一定要保重好身体,等我回来。”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今年的元日,还在这里过吗?”程咬金目光殷切地看着李积,开口问道。 “不了,我怕时间来不及,我缺时间啊。”李积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紧迫,“知节,我们这些人,承蒙陛下厚爱,这大唐江山,是咱们一起打下来的,也得一起守好啊!” 听到李积的这番话,程咬金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眶也微微湿润了,“知道啦,出去注意安全,你去上奏折,走的时候,我在府里摆上一桌好酒,为你饯行!” 第556章 准 程咬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天策府门前,身形被岁月压得微微佝偻,可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定,紧紧的追随着李积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的眼神中,是眷恋,是不舍,要要将这位老兄弟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眸深处。 年轻的时候,他们二人在长安的街头巷尾偶遇时,不过是匆匆地互相点头示意,简单地寒暄几句,便各自奔赴自己的事务。 那时的他们,正值壮年,浑身散发着勇猛无畏的气息,整日忙于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总觉得时间还长,未来还有无数的机会相聚。 可当时光的车轮无情地滚滚向前,如今的他们,都已步入暮年,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也让他们的内心变得更加柔软细腻。 现在,若是在路上偶然相逢,他们总会迫不及待地寻一处安静的角落,或是街边的茶馆,或是自家的庭院,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他们会兴致勃勃地扯扯家常,聊聊家中孙辈们那些天真无邪的趣事,分享着含饴弄孙的快乐。 也会关切地询问对方的身体健康状况,互相交流着养生的心得与经验。 还会仔细地聊聊后代的学业,为孩子们的进步而欣喜,为他们的困惑而担忧。 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到了这个年纪,生命就如同深秋枝头那摇摇欲坠的黄叶,随时都可能被一阵寒风吹落。 每一次的分别,都可能成为永别,昨天与他相见的那一面,也许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所以,他们倍加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时光。 与此同时,两仪殿内,烛光摇曳,照亮了李承乾那有些疲惫的面容。 他端坐在太师椅之上,此时,他正神情专注的写下决策。 从今往后,百姓代表大会至少每年举办一次。倘若遇到关乎国家命运的重大事件,可即刻召集天下百姓共同商议。 不仅是长安,大唐的每一个州郡,都要建立起百姓会堂,让天下的百姓都能真正地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中来,拥有当家作主的权利!”。 在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百姓代表大会上,李承乾又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率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理念:“大唐的官员,皆是百姓的公仆;乾武的朝廷,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百姓服务!” 这一番话语,在百姓们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刹那间,殿外的广场上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泪水。他们深知,从这一刻起,自己再也不会受到无端的压迫欺凌,终于能够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做自己的主人。 此刻的李承乾处理完事务后,手中紧握着从咸阳送来的奏折,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每次咸阳有奏报传来,李承乾总要缓好一会,才敢打开。 他缓缓地展开第一份奏折,只见上面是褚遂良那刚劲有力的字迹。 “陛下,李君羡之事,宁杀错,不放过!” 看到这几个字,李承乾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波澜,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段令人唏嘘的历史之中。 在历史的长河中,李君羡这位大唐的开国功臣,曾在玄武门之变中立下赫赫战功,为大唐的建立和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豪杰,却因为褚遂良的诬告谋反,在李世民晚年时被下令处死。 这一事件,无疑成为了大唐开国史上的一大冤案,也让后人对李世民的晚年产生了诸多质疑,常常有人感叹:“老李晚年是不是昏聩了?”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到了晚年,面对儿子们接连不断的谋反事件,内心都会遭受巨大的冲击和创伤,从而陷入深深的信任危机之中。 李世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儿子们,一个个妄图谋反篡位。 齐王李佑谋反,直接被李世民果断地处死;而李承乾和李泰,同样犯下了谋反的大罪,却因为李世民念及父子之情,最终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在他眼中,只有嫡子。 可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再加上李承乾和李泰的相继去世,李世民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他对身边的人再也无法轻易地给予信任。 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下,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治的身上。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换做任何人,面对李君羡这样的人物,都会心生疑虑,正如褚遂良所说:“时日无多,宁杀错,不放过。” 就这样,开国功臣、玄武门功臣李君羡,在一片流言蜚语中,不明不白地被问斩,含冤而死。 但如今,时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大唐的功臣绝不能再因为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而遭受冤屈。 更何况,对于“女主武氏”的真实身份,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现在,“女主武氏”正在担任他的西京遣京使,李君羡根本没有必要背负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李承乾毫不犹豫地提起笔,在奏折的下方写下了自己的批复:“此番流言,纯属无稽之谈。爱卿如今正在疗养,无需再为国事操心。” “闲暇之时,不妨多出去逛逛,看看戏,安心地安度晚年即可。” 放下褚遂良的奏折,李承乾又拿起了另一封奏折。 仅仅看了几眼,他的手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是李积的奏折,李积在奏折中写道:“臣想去边境四处走走,亲眼看看大唐如今的疆土到底拓展到了何处,也想在那里寻觅一位具有统帅之才的后生,收为徒弟,悉心培养,为朝廷培养出一位栋梁之材,以尽臣的绵薄之力。” 这些想法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可以说是一片赤诚之心,令人敬佩。 可是,李积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力壮的将领了,岁月不饶人,他的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 而且,现在正值寒冬腊月,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老人最难熬的日子。 他每年最怕的也是冬天,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太多老人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失去了生命。 良久,李承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提起笔,在奏折的下方批复了一个刚劲有力的“准”字。 第557章 十六年元日大典 瑞雪纷纷扬扬飘落,为长安城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盛装,大街小巷弥漫着元日即将来临的喜庆氛围。 集市上,摊位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年货摆满了货架,百姓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手中的灯笼与新衣,处处彰显着对新年的期盼。 在咸阳的一隅,李积府内灯火通明。 他正全神贯注地整理着出征的行囊。 四周挂满了地图,上面用朱笔标记着此次行程的路线,每一处标记都是他要去的地方。 李积本想着趁着元日前出发,赶在冰雪消融前抵达目的地,可没想到,李承乾的一纸书信打破了他的计划。 将书信送李府,李积展开书信,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原本坚定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李承乾在信中言辞恳切,希望他开春后与出使队伍一同出发。 急也不急于一时,过完个年再走。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李承乾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他让出了一半大明宫和一半的皇宫,只留下自己的生活用地和政务所用,其余地方全部设为景区。 此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震惊不已,民间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以往,皇宫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禁地,如今却要向他们敞开大门,这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欢呼雀跃。 那些平日里只能在皇宫外远远张望的“泥腿子”们,如今终于有机会走进这象征着皇权的宫殿,一窥皇帝生活的究竟。大家纷纷奔走相告,对即将到来的参观充满了期待。 不仅如此,他下令在大唐天下,各道州府县镇村,皆设登闻鼓。 这鼓,是百姓们的希望之鼓,只要有冤屈无处申诉,或是对判决不服,敲响登闻鼓,当地最高官员班子必须即刻放下手中事务,火速到场,当场处理问题,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举措,让百姓们真切感受到了皇帝对他们的关怀,也让大唐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希望。 乾武十六年元日,大明宫被装点得格外壮丽。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宫殿的屋檐下,照亮了整个宫殿。 五彩的绸带随风飘舞,似天边的云霞,为庄严的宫殿增添了几分喜庆。 李承乾大宴天下百官与百姓,盛大的元日大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拉开帷幕。 此次大典,规模空前,无论是在朝的官员,还是那些在贞观时期就已退居幕后、在家中疗养的老臣,皆被盛情邀请而来。 他们身着华服,带着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与对未来的期许,齐聚一堂。 元日大典上,文官与武将分坐大殿两侧。 文官们身着长袍,举止儒雅,谈笑间尽显文人的风度。 武将们则身披礼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战场上的豪迈。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将军们身上那常年征战杀伐所沾染的血腥之气,却让台下的百姓们心生敬畏。 尽管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彼此谈笑风生,可百姓们看着他们有些脸上或深或浅的伤疤,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锐利眼神,仍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李承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轻轻抬起手,招了招,示意秦如召过来。 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秦如召和李承乾身上。 秦如召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朗声道:“陛下。” 李承乾看着秦如召,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诸位乡亲啊,我大唐武将,为守护这万里山河,常年在外征战,出生入死,身上自然不免带上血腥之气,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向台下的百姓,“你们眼前这位,便是我大唐的神武大将军,秦如召。” “确实,在这喜庆祥和的日子里,这杀伐之气太过浓郁,终究不太好。” 李承乾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大唐武将的着装全部换成文武袖,让你们这些将军也多沾染几分文人的儒雅之气。” 说完,他看向秦如召,“如召啊,你和苏将军带个头,明日务必换上,莫要让百姓惧怕。” “是!”秦如召和苏定方齐声领命,两人退下后,众人皆知,接下来便是今年元日大典的重头戏——百姓们表演的节目。 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日,却真正实现了与民同乐。 舞台之上,百姓们带来的小品妙趣横生。 他们用诙谐的台词,将生活中的点滴趣事展现得淋漓尽致,台下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气氛热烈非凡。 演员们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在这一刻,他们与大唐的官员们并无区别,都是这盛世的参与者。 在这欢乐的人群中,苏芷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牵强而又苦涩,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李璟佑。 过了元日,儿子就要踏上前往天竺的遥远征程。 那一路上,山川险阻,作为母亲,苏芷又怎能放心得下呢? 她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拉扯着,她看着儿子年轻的面庞,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李承乾沉浸在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之中,并未注意到苏芷情绪的低落。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满心满眼都是百姓们的笑颜。 在他看来,只要百姓们开心,这场元日大典就没有白费。 他的心中,也隐隐有些遗憾。若是这个时代有电视机该多好啊,如此精彩的表演,就可以传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悦。 可如今,这么精彩的节目,却只能被殿上这一小部分人欣赏。 大唐的发展还远远不够,等什么时候大唐能用上电了,那个全新的时代才会真正来临。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快发展的步伐,让大唐迈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除了关注百姓们的反应,李承乾还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程咬金和李积那一桌。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怀念。 他看的并非是他们本人,而是透过他们,望向那个越来越远的贞观时代。 若是那些曾经的人还都在,自己或许也会坐在那一桌。 那时,父皇肯定还会坐在自己身旁,给自己讲述着治国的道理和为人的准则。 想到这,李承乾不由自主地朝着后方看去。然而,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如今他所坐的位置,便是这大殿的最高处。 大唐,再也没有太上皇了。 一时间,李承乾的心中有些失落。 以前,他有时候总觉得李世民太唠叨,太过于烦了,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念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他微微仰头,目光望向天际,喃喃自语道:“父皇,母后,你们在天之灵,若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开怀大笑?” 第558章 出使天竺 两仪殿内,雕梁画栋,琉璃瓦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李承乾负手而立,目光紧紧地落在站于面前的李璟佑身上。 今年,李璟佑刚满十四虚岁,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已然成长为一个英气逼人的小少年。 他身形挺拔,恰似破土而出、努力向上生长的翠竹。 那眉眼间的神韵,与李承乾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深邃的眼眸里透着灵动,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坚毅的嘴唇,天生就是龙凤之表。 环顾四周,齐先生身着一袭素袍,精神矍铄,他轻抚着胡须,吝胖子,体态丰腴,此刻眼眶微微泛红,脸上感慨无比。 李炜身姿笔挺,站在一旁,看着李璟佑,一阵出神。 苏芷静静的站着,她的目光如同丝线一般,紧紧缠绕在儿子身上,一刻也未曾移开。 众人都静静的凝视着李璟佑,一时间,两仪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殿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璟佑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那是苏芷熬过了无数个静谧的夜晚,在烛光下,一针一线,为他缝制而成。 每一针的穿梭,都凝聚着她对儿子的关怀。 吝大福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李璟佑,又缓缓扭过头,看向李承乾,岁月的痕迹已悄然爬上李承乾的眼角。 吝大福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不由得湿润起来,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像啊,陛下,太像了啊!和您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苏芷也怔怔地看着李璟佑身上的红衣,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到了过去。 这一次,她给李璟佑准备的行囊里,大多数衣服都是红色的。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对红色这般执着,只是脑海深处始终清晰地记得,李承乾年轻的时候,特别钟情于红色。 如今看到李璟佑穿着红衣,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李承乾年轻时的模样,苏芷的心中感到一丝安慰。 在她的心目中,李承乾是无所不能的,他是大唐的顶梁柱,是她和家人的依靠。 她期待着像父亲的儿子,同样能拥有非凡的能力,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能如他的父亲一般,从容应对,无所畏惧。 李璟佑被众人炽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与茫然。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嘴巴微微张了张,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承乾看着李璟佑这副懵懂的样子,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佑儿,好啊,你像朕,也像你爷爷。” 李承乾的声音有力,在两仪殿内缓缓回荡。 “这一次去天竺,你肩负着大唐的使命,务必让天竺臣服。” “记住,我们大唐乃天朝上国,国力强盛,文化昌盛,你要居高临下,以我大唐的威严示人,切不可使外人轻视我大唐。”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威严。 “要拿出我大唐的威风来,让天竺的王,亲自乖乖地滚到长安来见朕!” “此事若成,朕许你回来,给你放一年长假。” 李承乾的语气稍稍缓和,带着一丝宠溺,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在对自己心爱的孩子许诺。 听到这话,李璟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璀璨夺目。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金银财宝都比不上自由自在的时光。 一想到回来后能有整整一年属于自己的时间,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李璟佑微微拱手,声音清脆,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决心,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像极了李承乾年轻时的模样。 “恩。”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 “去,准备出发,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了,拖的时间太久也不好。” 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关切,那是一位父亲对儿子远行的担忧,“路上啊,注意安全!” 李璟佑重重地点了点头,先看向李承乾,恭敬地唤了一声:“父皇!”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苏芷,“母后,那儿臣就出发了!” 苏芷强忍着泪水,心疼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 “佑儿啊,路上千万要小心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娘在你包里还做了糕点,那是你最爱吃的口味,饿的时候要记得吃啊!” “是,母后!”李璟佑懂事地回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听到儿子的回应,苏芷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急忙看向秦如召,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秦将军,你一定要,一定要照顾好佑儿啊!” 秦如召立刻挺直了腰杆,双手抱拳,郑重地点头。 “娘娘放心,末将一定护好太子殿下周全。” 李承乾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严肃地说道:“胡闹,此事乃是国事,岂能因私废公?” 他看向秦如召,目光坚定。 “如召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无需因为佑儿太子的身份而改变你原本要做的事情。” “威服天竺,就是你的任务。” “去,奉朕的命令,队伍出发!” 李承乾大手一挥。 “是!陛下!” 秦如召拱手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两仪殿。 乾武十六年初春,微风轻拂,阳光正好。 由大唐太子李璟佑带领的使团,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出使天竺的征程。 使团的队伍在长安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和官员,他们纷纷驻足观望,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是历史上头一遭太子出使,整个长安城都为之瞩目,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目送着使团远去。 秦如召注意到,几乎长安的所有官员都来了。 因为此次出行的是太子殿下。 六部尚书,自发来了整整五个。 只有一个李炜,跟在了李承乾的身旁。 此种情况,让秦如召不由得多看了身旁的太子殿下两眼。 第559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春日的长安,阳光倾洒,暖煦的光线给这座古老的都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街头巷尾,热闹非凡,百姓们身着盛装,早早便聚集在街道两旁,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都在翘首以盼着太子李璟佑率领的出使队伍。 李璟佑骑着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那马身姿矫健,每一步都踏出不凡的气势。 李璟佑一袭华服,腰间悬挂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英气逼人,目光炯炯,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身旁秦如召那频频投来的目光,便微微侧头,骑在马上看向秦如召,眼中带着疑惑,开口问道:“秦哥,你怎么总是看我?” 秦如召缓缓说道:“贞观十五年,末将跟随陛下,陛下也是一身红衣,我们一同策马,走进了长安城。” “当年这长安城,也如今日这般热闹,街道两旁站满了大唐的文武百官和百姓。” 他顿了顿,眼“末将只是欣慰,太子殿下也如陛下一般,英姿焕发,定能在此次出使中展现我大唐的风采,完成使命。” 李璟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秦哥,你说岔了,我久居宫中,平日里与大唐的官员们交流甚少,不过是泛泛之交。” “今日能有这么多官员前来送行,想必是因为他们的孩子也在这出使队伍之中,心中牵挂,才来此送别罢了。” 听到李璟佑的话,秦如召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骑在马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王文身上。 李璟佑同样回头,顺着秦如召的目光看向身后的王文。 对于这个人,李璟佑心中不解。 此前,他还特地派人去仔细调查过王文的背景。 结果令他大为惊讶,这个叫王文的人,出身平凡,没有任何显赫的家世背景,也并非父皇的故人之后,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 更让李璟佑心生芥蒂的是,王文竟是高句丽的血脉。 想到这里,李璟佑的心中不禁涌起不屑。 他实在难以理解,父皇为何要让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甚至有着异国血脉的人进入大唐如此重要的出使队伍。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对大唐颜面的损害。 不过,李璟佑身为太子,有着良好的修养与气度,哪怕内心再不喜欢、再不认可,面上也依旧保持着平和,没有丝毫表露。 可那些官员的孩子们可就没有太子这般克制了。 他们对王文充满了嫌弃,连骑马都远远地避开他,使得整个出使队伍看起来参差不齐,杂乱无章。 队伍中时不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和人们的低语声,显得有些混乱。 好在秦如召及时察觉,厉声喝道:“队伍不要乱!保持整齐!” 众人这才稍微收敛,队伍逐渐恢复了些秩序。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长安的火车站,将乘坐火车前往西京。 西京早已为他们精心安排好了马匹和物资,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他们抵达,便可以顺利出使。 一想到即将前往西京,秦如召的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毕竟,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薛仁贵了,他们曾经一同在战场上并肩作战,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也过了很久了。 秦如召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姜来面带微笑,眼中有些牵挂。 秦严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不远处,张显怀也带着妻儿前来送行。 张显怀的妻子李雪雁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而他们的孩子则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秦如召对着他们笑着摆了摆手,心中温暖无比。 秦严仰着小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马上威风凛凛的秦如召,忍不住张大嘴巴,扭头对着姜来激动地说道:“娘,爹好威风啊!” 这稚嫩的童声,瞬间把大家都逗乐了。 张显怀看着马上的秦如召,又看向秦严,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说道:“小严儿啊,这算什么?” “你爹威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也就你张叔倒霉,这辈子都没什么威风的时候,风头啊,全让你爹给抢了。” “以后你长大了,有机会要让张叔也威风威风啊!” 听到张显怀这么说,李雪雁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又好气又好笑,毫不客气地踩了张显怀一脚,嗔怪道:“你少在那放屁!你张指挥使还不够威风吗?别骗小严儿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嗔。 张显怀看着李雪雁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是幸福。 他和李雪雁经常小打小闹,这样反而让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 而王文,坐在马上,心里却紧张无比。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宏大而热闹的场面,被这么多人围观,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可心中却又充满了自豪。 在长安的这两个月里,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眼界得到了极大的开阔。 最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陛下取消了奴籍。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是陛下早就有此深谋远虑。 但他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父母不再是卑贱的奴隶,他们成为了大唐的普通百姓,也是大唐的一份子了! 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过着那种生活了。 家中孩子众多,凭借着大唐给予的补助,也足以维持生计。 弟弟妹妹也可以读书认字了! 此前,父亲找人代笔,给他寄来了一封信,信中嘱咐他在长安一定要好好干,要相信跟着陛下准没错。 哪怕在大唐当奴隶的日子,也远比在高句丽当百姓的生活要好得多。 至少在这里,有饭吃,有家人陪伴,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却充满了希望,能安稳地生活下去,这就已经足够了。 王文自然是察觉到了周围人对自己的嫌弃。 不过王文的心里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都是人之常情。 而且,相比于周围的嫌弃,陛下的态度,家庭的好转,以及来自家人的爱,让他对着这些嫌弃,只觉得不痛不痒。 他王文又不是生来让他们喜欢的!做好自己就行 几日前,陛下差王灿给他送来了一个锦囊,并特意嘱咐他出发前打开。 此刻,坐在马上,王文怀着好奇的心情,缓缓打开了锦囊。 只见里面只有两句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560章 没有当年那个味道了 李璟佑和秦如召的离去似乎也带着一丝落寞,缓缓落下。 李承乾望着空荡荡的两仪殿,心中那股空落之感愈发强烈,像被挖去了一块,风直灌进来。 他负手而立,许久才转身。 书房内,奏折整齐地码放在案几上,李承乾缓缓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展开,可目光却像是被一层雾霭遮住,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变得模糊不清。 他长叹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借处理政务,来平静自己的心了。 回想年轻的时候,李承乾眼中是对权力的执着。 那时的他,心中都是对大唐江山稳固的忧虑,每一个决策,每一项政令,都生怕有丝毫差池。 他不敢将权力分出去哪怕一丝一毫,总觉得只有自己紧紧握住,才能确保大唐这艘巨轮稳稳前行。 于是,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每日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深夜的万籁俱寂,他都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政务中。 甚至连续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可这种过度的操劳,险些将他彻底压垮,身体和精神都在巨大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而如今,五京制度的推行,去除了大部分繁重政务。 虽说放权难免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地方权力的制衡难度增加,政令传达可能出现偏差,但也给了李承乾难得的喘息之机。 皇帝也是血肉之躯,有着自己的疲惫与极限,并非是机器。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精力的衰退,曾经可以连续处理政务至深夜而毫无倦意,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觉得头晕目眩,力不从心。 也正因如此,他对权力的把控渐渐看开,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固执。 更何况,他精心挑选的遣京使们,各个都是能力出众之辈,他坚信他们能助他守护好这万里山河。 放眼当下的大唐,版图不断扩张,从繁华的中原大地,到辽阔的边疆塞外,广袤无垠。 可通讯手段的落后却成了横亘在中央与地方之间的一道鸿沟。 飞鸽传书、快马加急,这些传统的通讯方式在如此辽阔的国土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如今幸好有了火车,没有火车,就更难了。 没有高效的通讯手段,想要精准掌控每一寸领土,简直难如登天。 李承乾时常为此忧心忡忡,若时代不再进步,这些历经无数艰难才纳入版图的土地,后世很可能会再度失去。 想到这里,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望向窗外那生机勃勃的春光。 “显怀啊,显怀!”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两仪殿中响起,带着几分疲惫。 门口候着的张显怀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身形矫健地快步走进来。 他恭敬的行礼,高声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说道:“显怀,今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陪朕去一趟咸阳。” “李将军一心奔赴边关,他年事已高,这一路山高水远,边关环境又那般艰苦,朕实在放心不下。走,陪朕去送送他。” 张显怀连忙应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车马,通知火车站,保证片刻即行!” 李承乾轻轻点了点头,其实,除了送别李积,他还想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妹妹。 她们不喜长安的繁华喧嚣,更厌恶宫廷中的繁文缛节与勾心斗角。 咸阳的宁静祥和,如同世外桃源,吸引着她们。 如今,她们早已搬出了天策府,在咸阳购置了一座温馨的小院,开起了裁缝铺子,过上了充实的生活。 换做其他帝王,听闻自己的公主妹妹竟抛头露面去做商人,恐怕早就龙颜大怒,认为这是对皇家威严的亵渎,有损皇家颜面。 但李承乾却与他们不同,他觉得妹妹们能够遵从内心,找到自己热爱的生活方式,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且,两个妹妹还时常往宫里送她们亲手缝制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她们店里的最新款。 给自己的,针脚细密,款式简约却不失大气,穿着舒适又温暖。 给苏芷的,色彩搭配恰到好处,尽显女子的温婉柔美。 而给李璟佑和李璟仪的,是最多的。 李承乾思索片刻,决定换上一身黑色便装,这衣服也是自己的妹妹们送的。 没想到,这把年纪,他还能吃上自己妹妹们的软饭。 真的长大了啊。 他不想太过张扬,只想以兄长的身份,去感受那份亲情。 与此同时,咸阳的松鹤楼内,热闹非凡。 酒客们的谈笑声、店小二的吆喝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程咬金满脸笑意,伸手拿起酒壶,动作麻利地将小白干满满地倒入李积面前的酒杯,感慨道:“懋功,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和陛下第一次来这儿的情景吗?” 李积听闻,目光缓缓落在杯中那清澈的酒液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多年前。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当年,你头一回喝这小白干,没几口就喝得满脸通红。” “人家好心劝你慢慢喝,你却跟那渴极了的老牛饮水似的,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拦都拦不住。”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几道菜,红烧肉色泽红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火锅里汤汁翻滚,热气腾腾,各种食材在其中上下翻滚 ,“知节啊,你瞧这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啊。” 程咬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刚要放入口中,却又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将肉放在旁边空着的碗筷上,嘴里喃喃自语:“老黑爱吃啊,他就好这一口红烧肉。” “懋功,你还记得吗?那时候,这一盘红烧肉刚端上桌,眨眼间就被老黑抢去了大半。” “我都还没吃上两块,后面几天,又怕被太子殿下发现咱们在这儿偷喝酒,愣是没敢再来。” “后来啊,我到了咸阳,总来吃这红烧肉,可怎么吃都没了当年那个味儿。” 第561章 陛下!您看见了吗? 李积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的浅笑,赞同地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感慨:“确实啊,头一回在这儿吃的时候,那滋味,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唇齿留香,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 “可惜啊,后来再吃,总觉得味儿不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厨子,这松鹤楼的菜,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直击人心的感觉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试图在记忆里重新捕捉当年的美味,可现实的落差又让他的笑容里添了几分怅惘。 程咬金轻轻晃了晃脑袋,那花白的胡须也跟着微微颤动,脸上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深沉。 “懋功啊,你错了。” 李积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两道眉毛微微皱起,不解地问道:“我哪错了?” 程咬金端起酒杯,缓缓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这厨子啊,从来都没换过,只是啊,一起吃饭的人少了。”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哽咽。 听到这话,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手中的筷子缓缓放下,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情绪也逐渐低落。 “知节啊,说这个干嘛?”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在不经意间微微泛红,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程咬金再也忍不住,粗糙的手猛地抬起,用力抹了抹脸上纵横的老泪,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悲怆:“懋功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除了你,我真的没人能说了啊。” 他的眼神里是孤独,是无助,“除了你,也没人知道我们之间那些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事儿了,你让我这么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还能跟谁说啊?”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情绪愈发激动,“我也不想每次都这样触景生情,懋功啊,可我真的忍不住啊,一闭上眼,那些过往就在我脑海里不停地转!” “我每天睡觉,只要一闭眼,就梦到了以前的那些事儿,梦到了陛下,他还是那么英明神武,带着我们开创大唐盛世。” “梦到了老黑,他的笑声还在耳边,梦到了叔宝,他就在眼前;梦到了李靖,他那运筹帷幄的样子从未忘记……” 程咬金的声音已然哽咽得不成样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熟悉的面容,每一张都承载着他珍贵的回忆,“我梦到我们都在上朝,在那太极殿里,我在讲笑话,你们都指着我笑,笑得那么开心。” “那时候,大家都在啊,一个都不少!懋功,你知道吗?” 说到这儿,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滚落,他双手紧紧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吸引,原本喧闹的酒楼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有些心地善良的食客面露关切之色,快步走上前来,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但李积强忍着悲痛,抱拳向众人致谢,委婉地将他们一一打发走。 此刻,在众人眼中,只是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抱头痛哭的老人家,却没人知道,这位老人家,是大唐赫赫有名、战功赫赫的卢国公。 李积轻叹一声,缓缓坐到程咬金身旁,伸出那同样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劝解:“知节啊,都过去了,想开点,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多少日子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你说谁不想念过去啊?可想又有什么用呢,那些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啊!” 他拿起桌上的小白干,仰头一饮而尽,试图用辛辣的酒来浇灭心中那团燃烧的思念之火。 就在这时,门外卖报郎那清脆的吆喝声突然响起,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冲破了李积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那声音,直接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尘封已久的回忆之门。 听到那卖报郎的声音,李积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悲痛,情绪彻底崩溃,跟着程咬金嚎啕大哭起来。 程咬金听见李积的话,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回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都过去了,可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过去啊!” 他的哭声里是不舍。 两个老人的大哭,彻底打破了酒楼里原本的平静,周围的食客们再也无心吃饭。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聚焦在这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老人家身上。只听见他们嘴里还断断续续地一直喊着“太宗文皇帝”。 这几个字一出口,那些上了年纪的食客们,一下子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眼眶也开始红了起来。 太宗皇帝啊!那可是带领着大唐走向辉煌,开创贞观之治,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伟大帝王。 一时间,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偷偷地抹着泪,他们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那个最初的时代。 一开始,只是偶尔的几声抽泣,可在程咬金和李积的感染下,这些人也纷纷跟着哭了起来。更有甚者,伤心欲绝,直接跪在地上,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太宗皇帝的怀念。 那些年轻人看着这些爷爷辈的人抱头痛哭,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李世民的那个时代,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他们也能从老人们的哭声中,理解那份对过去的眷恋和对故人的思念。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哭泣的老人们,在这一刻,他们也触摸到了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 程咬金和李积本来哭着哭着,突然听到周围四处同样响起的哭泣声。 两人红着眼睛,感慨的看向了四周。 他们没想到,对往年的追忆,竟然能引发如此多的共鸣。 在这一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陛下啊,您看到了吗?还有这么多人,念着您呢,陛下啊!陛下!” “老臣好想你啊!” 程咬金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 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相思之苦。 第562章 一个子侄的心意罢了 哭到几近哽咽的程咬金,双肩剧烈地颤抖着。 他察觉到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面前。 刹那间,程咬金的怒火“噌”地一下蹿至顶峰。 他此刻是对太宗皇帝的缅怀,在这情绪最为浓烈的时刻,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无礼,敢在此时对自己如此不敬,还敢站到自己的面前? 他可是大唐的卢国公,整个大唐,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住他的跪拜? 这般想着,程咬金猛地抬起头,因哭泣而通红的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他迫切地想要看清,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在这时候如此无礼。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眼前之人时,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陛下?”程咬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充满了不确定,微微颤抖着喊出了这两个字。 眼前的人,身着一袭黑色便装,身姿笔挺,双手悠然地背在身后,脸上挂着一抹温和而亲切的笑容,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那熟悉的神态、举止,像极了记忆中那位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 “陛下?真的是您吗?” 程咬金的声音愈发颤抖,满是难以置信。 他忙不迭地用衣袖用力擦拭着眼中不断涌出的泪花,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象看得再真切些,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没错,太像了,眼前之人的眉眼、神情,无一不与记忆中的太宗皇帝高度重合,恍惚间,他还以为现在的这一切,只是一场他酒醉后的梦。 “陛下,您怎么来了?” 程咬金的声音情绪十分复杂。 李承乾听到程咬金这般称呼自己,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暖,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至于这声“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叫自己,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能给予这些追随过先帝的老臣们一丝心灵上的慰藉,那便是极好的。 他迈开步子,上前一步,伸出双手,一手稳稳地搀扶住程咬金,一手轻柔地扶起李积,和声说道:“喝酒就喝酒,哭什么呀,两位爱卿,朕陪你们喝!” “陛下啊,陛下!”李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忙抬起手,匆匆擦去脸上的泪滴,那神情,就像漂泊许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 周围的食客们,原本还沉浸在两位老人悲伤的情绪之中,听到“陛下”二字,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伸长脖子,投来激动的目光。 “陛下,真的是陛下啊!”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率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陛下又回到咸阳啦!”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酒楼里回荡,不少年轻人兴奋得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能够在这小小的松鹤楼里亲眼见到当今圣上,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无比幸运且激动人心的大事,足以成为他们日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李承乾见状,脸上始终挂着谦逊和蔼的笑容,他对着周围的百姓们抱拳行礼,态度亲切:“诸位啊,还请大家各自安心用餐,今日,我并非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来陪陪这两位老人家。” “大家不必拘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在酒楼里缓缓回荡。 “大家也都知晓我与咸阳的深厚渊源,还望诸位父老乡亲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多谢各位了!” 听到李承乾这番真挚的话语,咸阳的百姓们纷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将陛下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们对这位亲民爱民的皇帝充满了爱戴,能为陛下保守秘密,对他们而言,不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无上的荣幸。 李承乾对着周围的百姓们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拉着程咬金和李积,走到桌前,缓缓落座。 “显怀啊,你也来坐。”他转头对着张显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随和。 “谢陛下!”张显怀谢恩后,也在一旁落座。 看见李承乾来了,松鹤楼的掌柜满脸堆笑,迈着轻快的步子,急忙走了过来。 “陛下啊,我这还有两坛珍藏多年的好酒,给您拿过来?” 他一脸殷勤,眼中满是讨好之意,那模样,能为陛下献上美酒是他莫大的荣耀。 李承乾看着掌柜那已然有些发白的眉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你这好酒,朕怕是还买不起呢。” 他的语气轻松诙谐,带着一丝调侃,瞬间拉近了与众人的距离。 李积看着掌柜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松鹤楼的掌柜,是一名兼职的锦衣卫,当初还曾跟随他们一同前往漠北呢。 怪不得陛下能如此迅速地找到他们二人,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李积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掌柜的,略带嗔怪地说道:“你啊,又把我们两个老头子给出卖了。” “说的什么话啊,这哪能叫卖啊,我又安慰不了你们,只能把能安慰你们的人请来了。” 掌柜连忙解释道,脸上带着一丝委屈的神情,“还有啊,陛下,您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买不起,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区区两坛酒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掌柜的这番话,李承乾转头看了一眼张显怀,半开玩笑地说道:“显怀啊,你这思想工作做得可不太到位啊!”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并非朕一人之天下!就算是朕,吃饭也是要给钱的!” “是是是,陛下您说得对!”掌柜的连忙应和道,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 “算了,来一坛子好酒,记在吝胖子账上,今天正好给李将军送行。” 李承乾笑着说道。 “陛下,我,又不说出去打仗,哪用得着陛下亲自来送啊?” 李积有些受宠若惊。 李承乾摆了摆手。 “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不是君臣。” “而是,我替我父皇,来看你们。” “一个子侄的心意罢了。” 第563章 朕和你说悄悄话 李承乾与程咬金、李积两位老臣围坐一席,相谈甚欢。 张显怀则不停的给三人倒酒。 李承乾言语间是对李世民的追思,还有对他们这些老臣身后之事的体恤。 听着这些,程咬金和李积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回想起多年前,李承乾还是那个跟在李世民身后,带着几分稚嫩的太子殿下。 那时的他,身形清瘦,时光飞逝,仿佛只是转瞬之间,当年的少年已成长为身姿挺拔的一国之君,能够独当一面,稳稳地挑起治理国家的重担,这其中的变化,让两位老臣感慨万千。 在他们记忆中,有一段画面格外清晰。 李世民时常皱着眉头,无奈的向他们抱怨,说李承乾整天痴迷于钻研那些在当时被视为奇技淫巧的事物。 什么制作精巧的机械小物件,研究水利灌溉的新方法,还有对天文星象的独特见解,这些都被李世民归为不务正业。 李世民还总说,太子对传统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简直是一窍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可程咬金和李积却从李承乾对这些新鲜事物的执着中,看到了他的潜力,他们始终坚信,这个孩子日后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所以,他们总是耐心地劝慰李世民,让他对太子多些信心,相信太子日后定会大放异彩。 岁月匆匆,那些曾经被人悄悄议论的话语,就像被风吹散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还记得当年那些对太子殿下的质疑和指指点点呢? 如今再看,当年的太子殿下,已成为万民敬仰的陛下。 他的治国理念,他的雄才大略,放眼整个历史,又有几人能与之相媲美? 他处理政务时的果断,对待百姓的仁爱,无一不让人折服。 “喝酒,来,干一杯!” 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他高高举起酒杯,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眼中是对两位老臣的敬重。 程咬金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这才发现,那些原本冒着热气的菜肴,此刻已变得凉透。 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说道:“陛下,菜都凉了,这凉了的菜吃着口感不好,还容易伤胃,我这就让人换一桌来。” 李承乾摆了摆手,神色温和。 “卢国公,不必麻烦了。这些菜就足够了。”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围坐在此,今日就把这些菜都吃完,切不可浪费分毫。” “百姓们从春耕开始,便在田间辛勤劳作,播种、施肥、灌溉,历经夏日的酷暑,秋日的忙碌,冬日的等待,才收获这些粮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陛下!”程咬金用力地点了点头。 陛下能有这样的觉悟,大唐何愁不繁荣昌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酒足饭饱之后,李承乾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李积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李积的肩膀,用眼神示意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私下聊聊。 李积心领神会,抬起头,挺直了腰板,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身姿依旧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英气。 他跟随着陛下一同缓缓走出商场。 此时,夜空中繁星闪烁,凉风徐徐,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正好可以借着这美好的夜色,散散步,消消积食。 而张显怀则陪着程咬金谈天说地,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英国公啊,朕之前就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你好好畅谈一番,无奈朝廷诸事繁杂,朕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今日可算逮着机会了,赶在你明日即将出发之前,朕给你透个底。”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李积听闻,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恭敬地说道:“还请陛下明示,臣洗耳恭听。” 他实在想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神神秘秘,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甚至还要特地避开程咬金,不让他听见。 到底有什么事是程咬金不能知道的呢? 这让李积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李承乾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凝视着面前的李积。 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敬重,有感激,还有对老臣的关怀。 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已满脸沧桑的老头子。 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抬了起来,轻轻地抹上了李积脸上那一道道皱纹,以及鬓角那如霜雪般的白发。 李积只感觉后背一阵发麻,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他完全猜不透陛下这一系列举动究竟是何用意,心中忐忑不安,只能静静地等待着陛下开口。 可当他听到李承乾接下来的话时,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站在朕面前的,可是当世的武庙将军啊。” 李承乾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落入李积的耳中。 李积惊讶地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 他自然清楚地知道,陛下和太上皇曾经一同商议并做出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 他们下令建立了武庙和文庙,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那些声名显赫的着名武将和文人雅士的生平事迹、丰功伟绩都详细地记载了进去,以供后世子孙敬仰与学习,让他们的精神与功绩能够永远流传于世间。 李积也十分明白,在大唐众多的武将之中,目前仅有李靖被太上皇以极高的赞誉抬入了武庙,成为了武庙十哲之一,享受着后世的香火供奉。 可今天,竟从陛下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难道自己也有机会踏入那武庙? 李积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不自信的神情,那是一种长久以来的谦逊与不敢奢望所带来的本能反应。 自己虽然征战多年,为大唐立下不少功劳,但武庙十哲的位置何等尊贵,而且,有时候,不仅仅是需要功绩,还需要人情世故。 李承乾看着李积这副模样,再次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充满鼓励:“英国公,精神点!纵观你这一生,南征北战,为我大唐开疆拓土,立下的赫赫战功不计其数。” “你哪一场仗不是打得漂漂亮亮,为大唐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要是你李积的功绩都坐不上那武庙十哲的位置,那这天下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啊?” “父皇当年抬着李靖将军上了武庙,那朕就抬着你李积将军上武庙。” “也算是我们父子二人,一人抬一位我大唐的肱骨之臣,传为一段佳话了。” 李承乾的这一番话,瞬间照亮了李积的整个心房。他的眼眶迅速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陛下竟然要抬着自己上武庙? 李积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而是想了也没用。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不过是贞观年间的老臣,新帝登基,又是盛世。 名将自然会慢慢溢出,要用武庙之位收买人心,也是收自己一朝的人。 收他一个老东西的心,有什么用啊? 李积也能理解,所以从来没想过。 可现在陛下却要将这份无上的荣耀赐予自己这个逐渐被岁月遗忘的老头子。 由此种种,怎能不让李积感受到陛下的一片赤诚真心啊! 他抬起颤抖的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感动的泪水,在这寂静的夜晚肆意流淌 。 第564章 清华阁 第二日清晨,天色才微微泛白,李积早已在城门口整装待发,他的战马精神抖擞,时不时刨动着蹄子,发出嘶鸣声。 李承乾身着一袭便服,亲自前来为李积送行。 离去前,程咬金赶来,人还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老李啊!”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李积,豆大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 程咬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这一去,山高水远,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面呐!”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城门口回荡,这次分别,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与变数,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重逢会在何时何地,这份离别的愁绪,如同一团沉重的乌云。 李承乾见状,上前轻轻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卢国公,莫要太过悲伤,待到英国公归来,我们再一同痛饮!” 程咬金听后,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那双眼依旧红肿,满是不舍地松开了李积。 送别李积后,李承乾便带着张显怀在咸阳城内悠然地逛了起来。 如今的咸阳城,与以往相比,又发展了不少。 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各类商品琳琅满目。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感叹,这些年温如初确实干得不错。 咸阳城在他的治理下,经济飞速发展,百姓安居乐业,已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大唐第一发展城市。 与长安相比,这里不仅有着同样的繁华,还多了几分锐意进取的朝气,许多新的商业理念和城市规划在这里得以实践,让咸阳城焕发出独特的魅力。 李承乾和张显怀闲庭信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乾街最大的店面门口。 乾街,是咸阳百姓为了表达对李承乾的感恩与爱戴,自发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每一块石板路,每一间店铺,都承载着百姓们对这位君王的感激之情。 而眼前这间气派的店面,便是如今咸阳城最炙手可热的服装店——清华阁。 远远望去,清华阁的建筑风格典雅大气,朱红色的木质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口高悬着两盏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更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谁都知道,这间店的大掌柜和二掌柜,正是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 两位公主亲自经营服装店,这一消息在咸阳城不胫而走,本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再加上她们尊贵的皇家身份,使得清华阁的衣服备受追捧,能穿上这里的衣服出门,自然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走进店内,一楼宽敞明亮,空间布局十分合理。一排排衣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款式新颖的衣服,色彩斑斓,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这里大多数衣服的价格都十分亲民,普通百姓只需花费不多的钱财,就能挑选到心仪的衣物。 此刻,一楼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穿梭在衣架之间,脸上洋溢着挑选新衣的喜悦。 有的百姓拿着衣服在身前比划着,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有的则坐在一旁的休息区,仔细地研究着衣服的材质和做工。 还有的互相交流着意见,分享着自己的穿搭心得。 他们对着不少衣服试了又试,只为找到那件既好看又合身的尺码。 李承乾踏入店内,看到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心中甚是欣慰。 曾经,百姓们生活困苦,经济拮据,总是把辛苦积攒下来的钱小心翼翼地埋在地下,舍不得花一分一毫。 而如今,他们愿意走出家门,走进店铺,尽情地享受购物的乐趣,这充分证明了现在老百姓的日子确实越过越好,生活越来越有滋味。 “显怀啊,你也逛逛,给家里的孩子、妻子,还有如召的妻儿也都买些衣服带回去。” 李承乾微笑着对张显怀说道。 听到这话,张显怀有些窘迫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为难地说:“陛下,我买吗?” 李承乾看着张显怀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怎么?难道我买?” 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调侃。 “不不不。” 张显怀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对买衣服一窍不通啊,我身上这衣服,都是雁儿替我买的,我哪懂这些啊?” “我连家人的尺码都不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你啊,对家里还是要多上点心。” “去楼上问问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她们那里有记录的尺码,有什么新款式你就拿上。” 顿了顿,又补充道,“可别忘记给钱!” 张显怀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说:“好,那陛下你先逛逛,我去告诉公主陛下来看她们了!” 说完,他便快步向楼梯走去。 李承乾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笑着说:“去。” 看着张显怀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对于很多官员富商来说,他们并不喜欢在一楼选购。 一来,一楼人多嘈杂,环境太过喧闹,与他们平日里追求的优雅静谧的购物氛围截然不同。 二来,他们觉得一楼都是些价格低廉的衣服,只有平民百姓才会看得上,无法彰显他们尊贵的身份和品味。 在他们眼中,楼上提供的定制服务才是首选。在那里,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身材,定制独一无二的华服,只有穿上这样的衣服,才能让他们在各种场合中体会到十足的面子。 而李承乾却独爱一楼。他喜欢这种在百姓中间的感觉,喜欢融入这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生活。 在这里,他能真切地感受到百姓们的喜怒哀乐,看到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每次看见百姓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他都觉得这些年为了治理国家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静静地站在店内一角,看着眼前这美好的场景。 第565章 法律的空白处 店内的顾客络绎不绝,有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显贵,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 伙计们热情地穿梭其中,为顾客们介绍着各种款式的衣服,推荐着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一个身着白粗布衣衫的妇人,正满心欢喜地为孩子挑选新衣。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名叫唤儿。 “唤儿啊,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妇人双手捧着一件浅蓝色的小褂,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在唤儿面前轻轻比划着。 妇人的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几缕碎发从她随意挽起的发髻中垂落,搭在略显疲惫的脸颊旁。她的眼神中,是对孩子的疼爱。 唤儿身形单薄,小脸略显苍白,在这喧闹的店内,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大眼睛里是迷茫,眼神空洞而又呆滞,直勾勾地看着母亲,脑袋不自觉地歪向一侧,像是在努力理解母亲的话,却又似懂非懂,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妇人似乎早已习惯孩子这样的反应,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衣服,嘴里轻声嘟囔着:“娘觉得这件衣服可好看了,这颜色鲜亮,料子摸着也舒服,给你穿上肯定精神,娘给你买这一件怎么样?” 她的声音充满爱意,饱含着对孩子的关怀。 然而,唤儿依旧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中那只崭新的的竹壶。 那竹壶是新做的,上面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唤儿”两个字,不难看出这是母亲为他精心准备的,被他视作珍宝。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那光芒稍纵即逝。 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重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唤儿的头,说道:“好,那唤儿,娘就给你买这一件了。” “等你去了学院,可得好好用功读书,知不知道?” 唤儿听到这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拼命点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唤…唤儿知道啦!” 声音虽然稚嫩,还带着些许口齿不清,但却充满了孩子的纯真。 妇人笑了,眼中欣慰无比,又接着说道:“好,等你穿上新衣服,在学院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竹壶娘也给你做了一个新的,以后可别再不开心啦,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唤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喜悦的光芒,那光芒虽然微弱,却让妇人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李承乾就站在不远处,手中轻轻摇着一把折扇,他将这对母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李承乾一眼就看出,这唤儿心智不太健全,是个智力低下的孩子。 起初,他只是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怜悯,并未过多在意。 可当妇人提及孩子在学院被欺负时,他的心中猛地一震,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李承乾暗自想着,这样的残疾孩子,在学院里确实极易成为被同龄人孤立、欺负的对象。 如今大唐推行教育普及,越来越多百姓家的孩子有了入学的机会,可针对校园暴力的律法却还是一片空白。 过去能读书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富家子弟,这类事情从未出现过,现在却成了需要解决的问题。 想到这儿,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决定走向这对母子。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只见妇人小心翼翼地摸出腰间那只破旧的腰包,那腰包的边角已经磨损,颜色也变得灰暗。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将里面的几锭碎银子和一些铜板一枚一枚地拿出来,仔细地数着,每一个动作都展现了生活的艰辛与谨慎。 数好钱后,她才放心地买下了那件衣服。 就在母子俩准备离开时,李承乾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礼貌地说道:“这位妹子,劳烦请问一下。” 妇人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李承乾,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她迅速将唤儿护在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孩子的胳膊,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眼中满是戒备,开口道:“你问。” 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不安。 李承乾看着妇人的反应,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在这个世道,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平日里必定遭受过不少欺负,才会如此警觉,对陌生人充满防备。 他不自觉地问道:“你家里的男人在吗?” 话一出口,李承乾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 果然,妇人眼中的警惕更甚,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绷得紧紧的,厉声反问道:“我男人在家,你问这个干嘛?”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与恐惧。 李承乾连忙解释:“不不不,妹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有妻儿,只是看孩子可爱,想问问……”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可他话还没说完,妇人便拉着唤儿匆匆离去,脚步慌乱。 她的背影显得那么无助慌张,让李承乾心中有些说不清的不舒服。 李承乾望着母子俩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注意到,刚刚孩子的大拇指上没有指甲,这或许是长期遭受欺负留下的伤痕。 李承乾轻轻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指了指那对母子,随后转身回到清华阁。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两个在路边卖煎饼的小贩,看似不经意地悄悄跟了上去。 这两个小贩,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另一个身形瘦小,眼神却十分机灵。 那熟练的跟踪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回到清华阁后,李承乾有些心绪不宁,正好张显怀带着李季明走了下来。 看见李承乾的一瞬间,李季明眼神发亮,加快了脚步。 然后凑到李承乾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悄声的说道。 “哥,你来了啊!” 李季明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因为这两位公主,咸阳的百姓几乎总是能看到。 第566章 催婚的老李 城中的百姓们,无论是达官显贵府邸里的家仆,还是街边摆摊的小商贩,又或是学堂里的学童,无一不知晓,晋阳公主李明达与新城公主李季明,堪称这城中最亲民的贵胄。 平日里,二位公主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自在地穿梭于市井之间。 她们的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与百姓交谈时,那温和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有时候,当她们路过一楼那些熙熙攘攘的裁缝铺子,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铺子中,百姓们正为挑选布料、确定尺寸而犯愁,她们便会主动上前,细心地帮着百姓们看尺寸,一边看还一边给出建议。 李季明快步穿过人群来到李承乾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亲昵的说道:“哥,你可算来了!我可盼着你呢!” 李季明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楼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嘈杂喧闹。 她凑近李承乾,压低声音,略带俏皮地说道:“哥,你瞧瞧,现在我们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不容易了,攒下这么大家业。” “你要是在这被大家发现了,大家都顾着看你这位尊贵的殿下,可就没人来我这楼里安心买衣服了!我们还是上楼说话。” 李承乾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抬起,刮了刮李季明的鼻子,笑着应道:“好你个鬼灵精,现在都学会打趣你大哥我了。” “行,那就听你的,上楼。” 在李季明的引领下,李承乾沿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 二楼是宽敞明亮、热闹非凡的成衣售卖区,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定做衣裳。 伙计们满脸笑容,热情的招呼着顾客,为他们详细介绍着不同款式衣服的特点、材质。 三楼却与二楼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静谧清幽,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三楼是专门的样衣间,里面摆满了各种珍贵的布料,有来自江南的细腻丝绸,有西域进贡的精美织锦。 还有精巧的刺绣工具,以及设计新颖独特的图纸,上面绘满了各种时尚的服饰样式。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关乎着清华阁的商业机密,因此,能登上这三楼的人,那可是屈指可数,必须是与李季明关系极为亲近或是对清华阁极为重要的人。 此刻,李明达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纺织机前,她的眼神紧紧盯着手中那张画满了复杂图案的图纸。 双脚有节奏地踩着纺织机的踏板,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纤细的手指在丝线间灵活地穿梭。 那些丝线在她的手中,逐渐交织成了一件精美的衣物雏形。 听到动静,李明达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李承乾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李季明。 “大哥,你来了啊。” 李明达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线头。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明达身上。 “小兕子啊,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瞧瞧你这手艺,这专注的劲儿,比你大哥我厉害多了。至少你都会做衣服了,你大哥我啊,这些活儿可是一窍不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大展身手咯。” 李明达听了,不禁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阿鸢一样油嘴滑舌了。” “就会拿我打趣。” 说着,她还特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阿鸢,李季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承乾看着一本正经的李明达,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我们的小兕子就长成大姑娘,还这么能干了。” “看来我们的小兕子真的长大咯。” 李明达弄完手中的衣服,将它小心地从纺织机上取下,仔细地叠好放在一旁,然后上前几步,亲昵地扶着李承乾的胳膊,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大哥,都这岁数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啊?” “我都能撑起一片天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阿鸢,提高了音量:“阿鸢你在旁边杵着干嘛?” “你啊,老是忘记我和你说的,大哥来了,要先给大哥泡茶,合着这么久了,你连茶都没给大哥泡啊?这可不行。” 李明达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李季明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地说道:“对不起嘛,大兕子,我又忘记了。” “大哥,你快坐,我这就去给你泡茶!保证泡一壶你最爱喝的香茗。”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向一旁的茶桌,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茶具、烧水沏茶。 李承乾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张显怀察觉到了此刻的氛围不太适合自己,他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陛下,那我先去二楼等您。” “不打扰您和公主们叙旧。” 李承乾摆了摆手,神色和蔼地说道:“去,多挑些喜欢的衣服,二楼的衣服,你尽管选,到时候记你老师账上。” “是,陛下!” 张显怀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不一会儿,李季明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走了过来,她看见离去的张显怀,不禁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哥,张指挥使怎么走了?他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承乾瞟了她一眼,解释道:“我让他去挑衣服去了。他平日里为朝廷尽心尽力,也该好好挑几件称心的衣裳。” “来,你们俩都过来坐,大哥好久都没和你们好好聊聊了,怪想你们的。” 李明达和李季明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都乖巧地在李承乾对面坐了下来。 李承乾将手中的扇子轻轻放在桌上。 “我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成婚的想法吗?” “兕子,你今年也二十五了,阿鸢也二十三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以前也从来没有催过你们,想着你们自在就好。” “可现在,大哥年纪也大了,就忍不住想着你们的终身大事。” “毕竟,我想父皇母后在天上,看到你们还未成家,心里也会着急的。” “来,都跟大哥说说,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李承乾特地赶来催婚,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情。 她们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哥,我们是真的不想成婚。” “现在这样,我们觉得挺好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自由自在。” 听到两人的答复,李承乾心中其实早有预料,他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好好好,你们看着办,我也不催你们。” “来问问你们呢,主要还是为了尽一下大哥的责任。至于成不成婚呢,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们开心、幸福,大哥就满足了。” 第567章 睹人思人 屋内,李承乾坐的身姿挺拔却难掩眉眼间对妹妹们的关怀。 他的目光温和的在李明达和李季明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微微前倾,缓缓说道:“这次我来,最最要紧的,就是想问问你们,最近身体究竟怎么样?” “你们可别着凉,我心里一直记挂着。” 李明达和李季明听闻,默契地对视一眼,脸上都绽放出笑容,接着纷纷用力点头。 李明达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率先开口回应:“大哥,你就放心,我们身体好着呢,每日早睡早起,饮食也规律,精力可充沛了。” “倒是你,朝堂之上事务繁杂,每天要操心那么多事,一定要注意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自己,我们也很担心你的身体呢。” 李季明也在一旁急切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哥,你总是操心我们,自己也要多保重,要是你累倒了,我们可会心疼的。” 李承乾嘴角上扬,露出安心的笑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们放心,你们大哥我身体硬朗得很,就像那参天大树,经得住风雨。” “只是我们家有风疾和气疾的遗传病,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保暖,尤其是早晚温差大的时候,多添件衣裳,可千万别着凉。” “还有,冰的东西一定要少吃,生冷食物最伤脾胃,脾胃一弱,整个身体都容易出问题,咱们更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提及家族遗传病,李承乾眼神中流露出忧虑。他心里清楚,在当下这个时代,医学发展受到诸多限制,尽管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尖水平,可手术成活率也仅仅在百分之二三十左右,大多数试验品术后还是因为细菌感染而失去生命。 大夫们已经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却依旧难以突破这道可怕的难关。 那些因为细菌感染而失去生命的病例,每一个都像是在提醒着他这份无力感。 想到这里,李承乾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内心十分纠结。 对于李明达和李季明的婚事,他既盼着妹妹们能找到真心疼爱自己的良人,收获幸福美满的生活,又担忧遗传疾病带来的巨大风险。 生孩子对她们而言,极有可能是一场在鬼门关前的挣扎,一旦出了意外,那便是无法挽回的悲剧,到时候追悔莫及。 或许就这样,让妹妹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知道啦知道啦,大哥,你现在怎么变得和父皇一样爱唠叨!” 李季明一边俏皮地甩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打趣道,话语里满是对李承乾的依赖。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像是被牢牢吸引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李明达身上,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感慨,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明达察觉到大哥异样的目光,心中涌起一阵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哥,你一直盯着我看,到底怎么了?” “我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你这么一直瞧着?” 李承乾看着李明达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姿优雅,气质温婉。 恍惚间,记忆深处那个温柔的身影与眼前的李明达悄然重叠。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声音略带哽咽。 “阿鸢啊,你仔细瞧瞧你姐姐。” 李季明满脸好奇,歪着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近李明达,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她左看右看,瞧了个遍,眼睛瞪得大大的,实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满心疑惑,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地问道:“大哥,阿姐脸上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呢?我都快把阿姐瞧出花来了。” 不仅李季明摸不着头脑,李明达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满心困惑。 不过看着大哥泛红的眼眶,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阿鸢,兕子,你们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问母后是什么模样的吗?” 李承乾的声音柔和。 “现在大哥就告诉你们,兕子长你啊得和母后极为相像,尤其是这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了母后的模样。” “那弯弯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太像了。” “我们的母后,是这世间最温柔善良的人。” 李承乾沉浸在回忆之中。 “咱们的小兕子,和母后一样,温柔、善良、聪慧,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包括你阿鸢,你们的一颦一笑,都有着母后的影子。” 听到这番话,李季明瞪大了眼睛,再次看向李明达,眼神里欣喜无比。 她和李明达自小就没见过母后,在她们的记忆里,母亲的模样是模糊的,这份缺失成为了她们心中难以弥补的遗憾。 小时候,她们总是围绕在李承乾身边,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大哥,母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是不是像仙女一样漂亮?” 此刻,李承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会对兕子这般宠爱。 他曾见过母后年轻时的样子。 所以,当李世民看到小时候的兕子,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深爱的长孙皇后。 那每一次关切的眼神,每一句温柔的话语,都是对对长孙皇后的思念。 原来,父皇对李明达的宠爱,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长孙皇后的影子。 直到现在,李承乾才体会到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深情。 有些情感,有些举动,当时或许无法理解,但随着时光的流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些曾经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就像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父皇那些看似难以理解的偏爱。 “好啦,不说这些话题了。” “晚上来天策府吃饭,大哥亲自下厨,给你们做最爱吃的糕点和菜肴。” “两位妹妹,可一定要赏大哥这个脸呀!” 第568章 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着繁华的咸阳城。 许久未曾有过这般热闹的天策府,今夜却被温暖的灯火所点亮。 那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 屋内,一张宽大的方桌之上,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小炒。 都是李承乾亲手做的。 李承乾身着一袭素色长袍,面容温和,正与李明达、李季明围坐在一起,共享这难得的小团圆饭。 李明达和李季明姐妹俩,一个温婉娴静,一个活泼俏皮,此刻都面带笑容,聆听着李承乾讲述着一些官员的糗事,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可这份温馨之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愁。 自从李世民龙御归天,李明达和李季明便对这曾经熟悉无比的天策府,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留存着她们与父皇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次踏入,回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们既眷恋又心痛。 在她们的心底深处,始终无法真正接受李世民已经离去的事实,仿佛只要不去提及,只要不去面对,父皇就依然会像从前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慈爱地抚摸着她们的头。 或许,这也正是李世民在晚年时,没有与他们进行那一场悲伤道别的原因。 他知道孩子们对他的眷恋,也明白自己的离去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伤痛。 所以,他选择了悄然离去,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孩子们的心中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这道墙,隔绝了生死,却也让他们更加坚信,父皇的爱,从未远离,他一直都在他们的身边,守护着他们。 正当三人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有说有笑之际,门口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张显怀,步伐有些迟疑地走到了门口。 他的神色略显紧张,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紧握着一份情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他望着屋内有说有笑的陛下和两位公主,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候将手中的情报呈递给陛下,打破这难得的温馨氛围。 李承乾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微微侧头,看到了张显怀那纠结的神情。 他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挥了挥手,开口说道:“来,显怀,情报来了,都调查清楚了吗?” 张显怀听到李承乾的召唤,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走到李承乾面前,微微躬身,点了点头,说道:“陛下,都调查清楚了,只是……”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话语在嘴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什么?” 李承乾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盯着张显怀,等待着他的回答。 见张显怀吞吞吐吐的样子,李承乾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了调查报告,目光迅速地在报告上扫视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李承乾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原本温和的目光中,渐渐燃起了怒火。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报告上详细记录着那对母子的情况:妇女名叫苗秀兰,儿子郑之唤,先天智力残疾,现就读于咸阳大公小学。 郑之唤的父亲郑为民,乃是浙江道人士,早在乾武二年便定居咸阳,却在残酷的高句丽战役中,为了保卫大唐的疆土,奋勇杀敌,最终不幸壮烈牺牲。 朝廷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每月发放二两银子的抚恤金,外加一笔百两银子的阵亡抚恤金。 可即便有了这些抚恤,他们的生活也过的很简朴。 居于城东栏街中。 更让李承乾感到愤怒的是,郑之唤在学校里,因为先天智力不足,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反而多次遭到同龄人的欺负。 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无情地嘲笑他、殴打他。 “啪!”李承乾猛地将报告重重地拍在桌上。 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十分骇人。 李明达和李季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李明达反应迅速,连忙拿起报告,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看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一旁同样好奇的李季明。 “大哥,消消气,为了这点事,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处罚了那些欺负人的孩子就行。” 李明达轻声劝慰道,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李承乾的手臂,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李承乾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威严,说道:“兕子,你不明白,这不是一件小事。” “在以往,这样的事情或许可以被容忍,可以被忽视,但在我乾武一朝,绝不能姑息!” “朕要让所有的不公都无所遁形,绝不能让那些为国家浴血奋战、流血牺牲的英雄,在身后还要看着自己的妻儿遭受欺凌。”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在朕的治下,正义必将得到伸张,绝不容许任何伤害英雄家属的事情发生!” “英雄为国家付出了生命,他们的家人理应得到保护,而不是被人欺负!” “别说是英雄的孩子,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行!” 听到李承乾自称“朕”,李明达便不再说话了。此刻坐在面前的,已不再是那个疼爱她们的大哥,而是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大唐皇帝。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整个大唐。 “显怀,去,明天给我调一百锦衣卫,听候朕的调遣。”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 “看来是朕太久没有采取强硬措施了,有些人就开始肆意妄为,不把朕的法度放在眼里。” “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朕要让他们知道,有些小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陛下!”张显怀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李承乾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处理,不仅仅是为了郑之唤母子,更是为了维护大唐所有被欺负的孩子。 他要让那些参与霸凌的孩子,以及负有管理责任的老师和院长,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他的心中,大唐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论年龄大小,只要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 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向天下人宣告,在乾武一朝,要的就是公平,有理就要伸张! 想到郑之唤手上的伤口,李承乾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狠。 第569章 今天天气不错啊 月黑风高,咸阳城的街巷被浓稠夜色笼罩,万籁俱寂。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超过百人的锦衣卫队伍,在夜色中如黑色潮水般涌动。 他们步伐急促,在这寂静夜里传得很远。 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对于咸阳城那些时刻留意城中动静的官员们来说,无疑是一场难以忽视的风暴。 时光悠悠流转,往年的事情岁月的冲刷下渐渐模糊。 曾经让众人胆寒的锦衣卫,随着太平日子的延续,似乎也被咸阳城的官员遗忘了其凶狠的一面。 咸阳城的锦衣卫们,在这长久的安宁中,生活变得安逸起来,曾经的杀伐果断,在人们的印象里慢慢淡去。 温如初正在睡梦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然将他惊醒。 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锦衣卫行动的消息,瞬间睡意全无,整个人如遭雷击,从床上猛地坐起。 他的心跳急剧加速,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锦衣卫那令人胆寒的形象。 慌乱之中,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的头发,匆忙地穿上官服,甚至连扣子都扣错了几颗。 他坐在堆满公文的书桌前,拿起毛笔,佯装处理那些白天堆积如山却无心处理的政务。 不仅如此,他还大步走到主厅,用力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让屋内的灯光洒向外面,他希望这个举动能够被他人注意到,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咸阳城的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没有人比温如初更清楚锦衣卫的手段。 他心里明白,自己府上就安插着陛下的锦衣卫,这些年来,他时刻都能感觉到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可他却始终无法分辨出究竟谁是那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 但此刻,这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多年来,他在官场中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反复斟酌,生怕稍有不慎就招来灾祸。 他自认为一直以来都未曾犯下什么过错,可面对锦衣卫的突然行动,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表面上,温如初正襟危坐,手中的毛笔在公文上不停舞动,似乎在专心处理政务。 但实际上,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思考着锦衣卫突然调动的原因。 到底是怎样的紧急任务,竟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如此兴师动众。 他心里清楚,锦衣卫但凡在半夜行动,所涉及的必定不是寻常小事。 更何况,就在今天白天,他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已然抵达咸阳。 如此一来,锦衣卫的这次调动意图便昭然若揭。 他忍不住暗自揣测,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触怒陛下。 可别牵连到自己啊! 回想起上次出现这般大规模的锦衣卫行动,那血腥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当时,锦衣卫在咸阳城大肆处决那些世家富商,刑场之上,人头滚滚,这场血腥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想到这里,温如初不禁打了个寒颤,作为当年那场恐怖场景的亲眼目睹者,那些血腥画面至今仍时常在他的梦中浮现。 时过境迁,如今咸阳城的老一批官员大多已被调往其他地方任职。 新来的官员,大多是年轻气盛的新人,也有一些是从其他地方平调过来的。 他们未曾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恐怖场景,对锦衣卫的威慑力缺乏深刻的认知。 温如初想到这里,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已花白的胡须,心中暗自叹息,不知道这次又会是谁要倒霉啊。 第二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咸阳城在温暖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午膳前,李承乾与张显怀二人,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大公小学走去。 李承乾身着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袍,神色悠然。 张显怀则紧随其后,眼神锐利。 大公小学的门口,两名年轻的护卫正尽职地守护着。 此刻,看到李承乾和张显怀走来,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走上前去询问。 “二位,请问你们是孩子的家长吗?” 其中一个年轻护卫礼貌地问道,他的眼神有些对陌生人的警惕,但又不失年轻人的热情。 张显怀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他们,随后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在二人面前短暂地展示了一下,简洁地说道:“公差。” 说完,便准备将腰牌收回。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没想到,其中一个年轻人急忙喊道:“哎哎哎,等一下,这是什么腰牌啊,没看清呢,你拿过来让我们仔细瞧瞧!” 这个年轻人性格直爽,好奇心旺盛,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两人的不凡。 听到这话,张显怀不禁愣住了。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腰牌象征着他的身份与权力,向来是从不假手于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承乾,在得到李承乾微微点头的示意后,才将腰牌递了过去。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两名年轻护卫双手接过腰牌,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他们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却只看到腰牌上威风凛凛的麒麟图案,对于其中的深意,全然摸不着头脑。 麒麟在古代象征着祥瑞,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与锦衣卫有什么关联。 李承乾看着他们困惑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道:“你们看左下角,那里有一行小字。”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将视线移到左下角。 “我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其中一个年轻人凑近仔细辨认,“锦衣卫正指挥使,张……”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突然停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惶恐无比。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哽住了喉咙。 他缓缓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手中的腰牌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腰牌还给了张显怀。 他的动作慌乱,差点将腰牌掉落在地。 “哎呀,今天这天气可真是好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同伴。 他的声音颤抖,强装镇定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老周,咱们赶紧回去坐着,有什么好看的,这蓝天白云天天都能看,有啥稀奇的!” 他扯着嗓子,强装镇定地大笑着说道。 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尴尬。 被叫做老周的年轻人,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急忙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同伴,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附和道:“是啊,这蓝天白云确实不错。你说呢,老胡?” 他的声音微弱,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掩盖。 第570章 你家大人都叫什么? 周彦和胡灵韵并肩站在大公小学门口,刚刚的一番交流,让他们的心情上蹿下跳。 此刻,两人手拉着手,彼此的掌心都布满了紧张的汗水,他们微微颤抖着,互相小声说着鼓励的话语,试图让慌乱的情绪平复下来。 随后,他们转过身,脚步虚浮且带着几分急促,朝着后方缓缓走去。 “等会。” 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承乾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两人耳中。 周彦和胡灵韵的身体猛地一僵,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僵硬地站在原地,双腿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膝盖微微打颤。 “那个,张指挥使,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求求您了!” “我妈还在家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周彦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几乎是带着绝望的哭嚎喊了出来。 他的肩膀随着声音不断抖动,双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胡灵韵的手,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旁边的胡灵韵本来也抖如筛糠,可就在“张指挥使”这几个字传入耳中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承乾和张显怀。 他的眼神里既有紧张到极致的慌乱,又藏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探寻。 周彦差点被自己小伙伴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吓得瘫倒在地,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但兄弟之间的情谊让他咬了咬牙,尽管内心害怕得如同惊弓之鸟,还是硬着头皮,紧紧跟在胡灵韵身后,一起面对眼前这两位气场强大的人物。 “陛下?” 胡灵韵试探着,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极度的不确定喊了出来。 这一声虽然不大,却让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一下。 听到胡灵韵喊出“陛下”,李承乾的眉头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欣赏。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胡灵韵。 这小子还真有一股子机灵劲。 他继续仔细端详胡灵韵的面容,总觉得这张脸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孩子明明才刚成年,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李承乾思索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见到李承乾点头确认,周彦和胡灵韵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原本弥漫在心头的恐惧像是被一阵狂风瞬间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们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陛下?真的是陛下!” 周彦喃喃自语,声音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惊喜地回过头,看向胡灵韵,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老胡,我们见到陛下了啊!是真的陛下啊!” 那兴奋的模样,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此刻的境遇。 胡灵韵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可还是有些畏惧地偷偷瞥了一眼张显怀。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似乎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仍心有余悸。 张显怀看着胡灵韵那畏惧的眼神,心中有些无奈,暗自腹诽:这小子怎么这么怕自己?自己又不吃小孩。 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对了,你们知道郑之唤在哪吗?”李承乾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听到李承乾突然说出这个名字,周彦和胡灵韵两人先是一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别人他们或许不太清楚,但他们对郑之唤印象极为深刻。 那个每天都笑眯眯的弱智儿童,因为先天缺陷,模样单纯无害,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面对每一个人。 两人见他如此特别,自然就记住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透着默契,一同用力点头。“陛下!认识啊!”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仿佛因为认识郑之唤,和陛下之间有了一种特别的联系,让他们感到无比荣幸。 听到两人都认识,李承乾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头看了张显怀一眼。 “显怀,你看,这不就方便了。”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指了指胡灵韵。 “显怀,你看看这孩子,有没有点眼熟?” “朕觉得眼熟无比,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朕的哪个学生啊?” 听到“学生”二字,张显怀心中一震。他仔细看向胡灵韵,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审视,从眉眼到轮廓。 一时间,他还真觉得这孩子眉眼间透着熟悉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思索,“是啊,陛下,这孩子确实有些面熟。” 李承乾用扇子指了指胡灵韵,声音温和的说道。 “那就麻烦你带着朕去了,还有你,小周是,你先一个人忙一会,我让这个小胡带个路。” 听到李承乾的话,周彦激动得脸涨得通红,他疯狂点头,点头间,还不停地拍着胡灵韵的屁股,那动作急切,催促他赶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胡,快点,别愣着了,给陛下带路!” 他心想,自己回家后,能跟家里人吹嘘好久,今天见到陛下了! 更别提胡灵韵了,这可是能让他在邻里间炫耀许久的谈资。 路上,胡灵韵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微微急促,心中兴奋无比。 能有这样一次难得的经历,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承乾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小胡啊,朕问你,你家大人都叫什么?” 听到陛下问自己家人,胡灵韵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我爹叫胡不归,我娘叫田静。” 听到“胡不归”这三个字,李承乾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显怀已经惊讶地喊起来:“你是老胡的孩子?” 听到张指挥使的这句“老胡”,胡灵韵一下子愣住了,脑海里飞速运转,试图将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张指挥使和自己印象里的父亲联系起来。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嘴巴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571章 是不是搞错了? 胡灵韵站在原地,大脑好似一团乱麻,彻底懵了。 他的目光在李承乾和张显怀的脸上来回游移,盯着他们的神情,尤其是张显怀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老胡”,让他更加难以置信——原来他们真的认识自己的爹! 在胡灵韵的印象中,老爹胡不归就是个十足的“大话精”。 平日里,胡不归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医生,靠着的医术为邻里乡亲排忧解难。 可只要酒一入喉,整个人就像换了副模样,开始滔滔不绝的吹嘘起来。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天子门生,不仅如此,他还总提及那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口口声声说对方是自己的学长,两人当年在学堂里如何如何。 起初,年幼的胡灵韵还会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可随着吹嘘的次数越来越多,那些天花乱坠的故事在他心里渐渐失去了可信度。 每次听到老爹又开始自吹自擂,他就会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小声嘀咕着:“又在吹牛了。” 为了让胡灵韵相信他和张显怀的关系匪浅,胡不归的“脑洞”大开,开启了一场荒诞的“创作”。 在胡灵韵还小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一脸神秘地把儿子拉到身边,压低声音,绘声绘色的讲起张显怀的恐怖故事。 他说张显怀长得青面獠牙,一双眼睛像铜铃般大,里面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天天要吃好几个小孩才能填饱肚子。 要是胡灵韵不好好睡觉,晚上张显怀就会找上门来,把他一口吞掉。 这些恐怖的描述,深深扎进了胡灵韵幼小的心灵,让他从小就对锦衣卫产生了心理阴影。 哪怕只是远远看到锦衣卫的身影,他都会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躲得远远的。 其实,胡不归这么做,都是出于对儿子的一片苦心。 胡灵韵从小就对舞刀弄棍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每天拿着自制的木剑,在院子里比划来比划去,他尤其痴迷于锦衣卫的飒爽英姿,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那身威风的飞鱼服,成为其中一员。 但胡不归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行医之路安稳又能造福他人,积德行善,而当个锦衣卫,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危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他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走上学医这条安稳的道路。 …… “胡不归这小子,孩子都那么大了啊。” 李承乾望着胡灵韵,眼中满是感慨,微微摇头。 张显怀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是啊,陛下,这小子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他轻轻咂舌,“不得了,还真小看他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胡灵韵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陛下,会不会搞错了?” 听到胡灵韵的疑惑,李承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向前走了一步,轻轻拍了拍胡灵韵的肩膀,“放心,错不了,就你这张脸,和你爹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错不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回去和你爹说,有空来看看朕,朕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走,先给朕带路,朕还有事情没办呢。” 胡灵韵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的,他只能压下满心的疑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转身,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继续给两人带路。 李承乾特意选在今天这个时间点前来。 他心里清楚,按照自己定下的课程安排,上午的课排得满满当当,到了中午,就会有一段自由休息和吃饭的时间。 根据以往的经验,学院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多都集中在午膳和下学这两个时间段。 此时,大公小学三年二班。 第四节课一结束,先生走出教室,午膳时间就到了。 学院并不提供餐食,孩子们吃饭用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饭盒。 这些饭盒形态各异,有的崭新发亮,有的则看上去十分老旧,但无一不装满了家人的关爱。 今天的郑之唤,心情格外舒畅。 因为他穿上了新衣服。 他还记得娘说过,在学院里大家欺负他,是因为他没有新衣服穿。 现在他终于穿上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他,同学们都能和他友好相处。 他傻笑着从课桌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饭盒和新竹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准备开始享用午餐。 饭盒里还散发着饭菜的香气,让他的心里暖烘烘的。可还没等他打开饭盒,一群孩子就迅速围了上来。 “大家看看啊,这个傻子今天又换了新的水壶,还穿上了新衣服呢。”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孩,脸上带着嘲讽的笑,用手指着郑之唤,夸张地大喊起来,引得周围的孩子一阵哄笑。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把小刀。 “是啊,他怎么好意思穿新衣服啊?”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孩,脸上带着恶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郑之唤的桌子上,震得饭盒和水壶都晃了晃。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仿佛郑之唤是个令人厌恶的怪物。 “你这个没有爹的野种,是不是你娘偷男人给你买的新衣服啊?” 他凑近郑之唤,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郑之唤歪着头,脸上依旧挂着单纯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懵懂,他根本听不懂这些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没有恶意,没有嘲讽。 他只是自顾自地打开了饭盒,想着赶紧吃饭,下午还有有趣的事情等着他呢。 他始终记得娘说过的话,穿着新衣服就不会被欺负了。 可他的不理会却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这些孩子的怒火。 他们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一个个涨红了脸。 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孩,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嘲讽变成了愤怒,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郑之唤的饭盒,高高举起,“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第572章 人性的恶 日头高悬,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学院的青砖灰瓦上,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片暖烘烘的氛围之中。 午休时间,教室里喧闹嘈杂,学生们或是三两成群地聊天,或是趁着这点空闲休息放松。 饭盒直直地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饭盒盖子被摔开,里面的饭菜一股脑儿地撒了一地。 郑之唤看着落在地上的饭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神色,仿佛失去了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微微颤抖着,离开座位,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饭菜掉落的地方走去。 他蹲下身,想要把饭菜捡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这可是娘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给我做的,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饭菜的不舍,更是对娘的爱的珍视。 可就在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饭菜的那一刻,几双靴子毫无征兆地踩了上去。 几个孩子围了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挂着肆意的嘲笑。 为首的那个孩子,脸上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感,用力地踩着饭菜,还一边用脚将地上的饭菜踢向四周,嘴里叫嚷着:“哼,什么破饭菜,看着就恶心,还想吃呢!” 周围的同学见状,哄堂大笑起来。 郑之唤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茫然无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恶意。 这几个孩子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郑之唤桌上的新竹壶吸引住了。 那竹壶是郑之唤的娘亲手编织的,用的是家门口新鲜的竹子,经过精心的打磨编制,带着竹子特有的温润。 竹壶的形状圆润可爱,上面还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那是娘对他的关爱。 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个个兴奋地大叫起来:“看啊,这个傻子的新竹壶,肯定很好玩,快拿过来给我们玩玩!” 听到“竹壶”这两个字,原本有些木讷的郑之唤,瞬间爆发了。 他的双眼圆睁,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手紧紧地握住竹壶,用力地挥舞起来,竹壶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试图阻止那些靠近的人。 上一个竹壶就是被他们弄坏的,娘做了很久,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保护这个竹壶的决心。 郑之唤的突然反抗,让周围的一群人完全措手不及。 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傻子”,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慌乱之中,有几个孩子被他挥舞的竹壶扫到,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郑之唤虽然智力不健全,但他身材高大强壮,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突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把周围的人弄懵了,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后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到周围同学的取笑声,摔倒在地的孩子们涨红了脸,心中充满了愤怒不甘。 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竟然被一个“傻子”给推倒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凶狠报复的欲望。 他们心里想着,从郑之唤身上丢掉的面子,必须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于是,一群人恶狠狠地一拥而上,对着郑之唤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郑之唤紧紧地护住手中的竹壶,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竹壶筑起一道保护墙,可他终究敌不过众人的围攻。 他娘给他新做的竹壶,还是被打落在地,被无情地踩扁了。 竹壶在众人的脚下发出“嘎吱”的声音。 郑之唤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已经面目全非的竹壶,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放声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满脸都是。 新买的衣服也在这场混乱中沾满了污渍,就像他此刻破碎的心。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娘,竹壶坏了,又坏了……” 站在教室窗外的张显怀和胡灵韵,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充满了愤怒不忍。 他们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就想冲进教室去阻止这场暴行。 可就在他们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伸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承乾。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但眼神却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他看了胡灵韵一眼,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去,该干嘛干嘛去。” 胡灵韵满脸焦急,他看了陛下一眼,又转头看向教室里正在遭受欺负的郑之唤,眼中充满了挣扎。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仁慈宽厚的陛下,为何此刻要拦住他们。 他嘴唇微微颤抖,对着李承乾轻轻喊了一句:“陛下……” “去,朕会处理。” 李承乾的声音依旧沉稳。 看着李承乾不容置疑的眼神,胡灵韵虽然满心愤懑,但也只能无奈地离去。 李承乾转头看向张显怀,“显怀,你去叫人,把学院门口给我拦住,今天,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出学院的门。” “另外,把这几个孩子的家里都给朕仔细调查清楚了。” “还有,发道书信去长安,让张三过来。” 张显怀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快步离去,跟上了胡灵韵的步伐。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李承乾静静的站在窗外,注视着教室里的一切。 李承乾望着教室里混乱的场景,神色平静如水。 他并非冷漠无情,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想借此机会,看看人性的恶究竟能达到何种地步,这对于他日后完善法律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 只有深入了解人性的弱点和黑暗面,才能制定出更加公正、合理的法律,让百姓生活在一个公平和谐的社会中。 教室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桌椅碰撞声、叫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自然引起了先生的注意。 他们班的主管先生是一位女先生,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正值青春年华。 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发髻高高挽起,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 此刻,她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走廊外站着的李承乾,心中猛地一震。 可随后,她便皱起了眉头,看向李承乾。不过,她并没有上前与李承乾搭话,而是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进了教室,准备去制止这场混乱。 第573章 闭上你的嘴 本该是静谧的午时,可此刻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满是饭菜残羹。 钟丽刚踏入教室,瞧见这混乱场景,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她平日里性格温和,可面对此番乱象,实在难以压抑心头的愤怒。 “好好的教室,怎么又被弄成这副模样!” 她在心里暗自嘟囔,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紧接着,她几步跨到讲台前,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讲台上,那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你们都在干什么?让你们好好吃个饭,吃成了这副德行?大中午的,居然在教室里打架?” 她的声音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目光扫过教室,当看到还蹲在地上的郑之唤时,钟丽的怒火更是烧得旺盛。 只见郑之唤头发凌乱,衣衫上沾满了饭菜,低着头。 “来,谁和谁打架?都给我站出来!”钟丽再次提高音量,“好好的饭不吃,不想吃都给我出去罚站!”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不轻,稚嫩的脸上纷纷露出惧色,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抽泣声。 这时,身着蓝色衣衫的周清源挺直了身子,迅速站了起来,伸手指向郑之唤,大声说道:“先生,是郑之唤,他不好好吃饭,还动手打人!”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钟丽下意识地看向周清源,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心里清楚,周清源的父亲是咸阳城的主簿,在这一方土地上,主簿一职虽说不上位高权重,但也混得风生水起,人脉颇广。 想到这儿,钟丽听到周清源这番话时,明显地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开口问道:“是这样吗?” 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温和。 教室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只有窗外的鸟鸣一阵接着一阵。 钟丽又将目光投向还坐在地上的郑之唤,语气中满是厌恶:“郑之唤,你给我起来,去外面罚站。” “你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在学院里还这般胡作非为,怎么对得起你娘?” “还在教室里打人,我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说着,她还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此时的郑之唤,仿佛失了魂一般,对钟丽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竹壶。 这竹壶是他母亲亲手为他编织的,可如今,竹壶已碎,就像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钟丽刚想接着训斥,却见原本还坐在地上的郑之唤,突然暴起。 他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拿起手中的竹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周清源狠狠捅了过去。 周清源毫无防备,那尖锐破碎的竹壶瞬间插入了他的后背。 刹那间,鲜血流了出来,在他的衣衫上迅速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钟丽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这……这怎么会这样……” 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血啊,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她,此刻早已慌了神,脑海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学生们也都被吓得惊慌失措,一个个像是受惊的小鹿,四处逃窜。 有的躲在桌子底下,有的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歇斯底里地喊着:“郑之唤杀人啦,郑之唤杀人啦!” 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往后退,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也被卷入这场可怕的事件之中。 周清源刚开始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感觉到太多疼痛,可随着鲜血不断涌出,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想要开口叫人来帮自己,可那些刚刚还和自己一起指责郑之唤的人,此刻都像躲瘟疫一样,离他远远的,包括钟丽。 这些平日里在安稳环境中长大,没见过血的人,此刻面对这突发状况,一下子就乱了阵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钟丽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周清源的父亲是主簿,如果周清源死在了这里,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会丢了这份教书的差事,甚至惹来牢狱之灾。 想到这,钟丽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叫人。她慌慌张张地转身,脚步踉跄,刚想冲出去,突然想起外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她急忙快步走了出去,脸上带着慌乱,冲着那男人喊道:“你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帮忙?”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刺耳。 李承乾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着钟丽,没有立刻回应。过了片刻,他才不紧不慢地朝着教室走去。 此时的郑之唤,看着还在不断流血的周清源,以及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一开始,他也感到害怕,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惊恐。 可当他看到周清源那痛苦扭曲的表情时,心中的恐惧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未有过的快感。 因为这是第一次,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任人欺负的弱者,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自己,扞卫了自己的尊严。 等到李承乾踏入教室,原本慌乱的学生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在这混乱恐惧的时刻,一个成年男人的出现,仿佛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有郑之唤,心中隐隐有些害怕,可看着这个男人,又觉得莫名眼熟,似乎在某个遥远的记忆深处,曾经见过他。 钟丽跟在李承乾身边,嘴里不停地叽叽喳喳,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声音中带着颤抖。 李承乾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冷冷地回应了一句:“闭上你的嘴,死不了人。”声音冰冷无比,让钟丽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第574章 你说的是我吗? 周清源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李承乾匆匆赶到现场,只一眼,便在心中暗自判断,周清源的伤势并不严重,至少以他见惯生死的眼光来看是如此。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周清源的身体,没有看到竹子深深扎进身体,比起战场上那些断臂残肢、血肉模糊的重伤,眼前这伤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李承乾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动作带着战场上养成的干脆利落,大步上前,双手抓住周清源的衣服,“嘶啦”一声,干脆利落地将其扯开。 待看清楚伤口造成的创伤不算太大,且并未伤到要害,他眉头微微舒展。 紧接着,他不假思索,直接伸出手,一把就将那个竹壶的残骸从伤口处拔出。 竹壶拔出的瞬间,鲜血再次涌出,李承乾眼疾手快,迅速拿起周清源的衣服,用力地在他的伤口处打了一个结。 他一边打结,一边在心中默默想着,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出血,他太清楚了,如果伤口过大,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只会导致大出血,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终于,眼看血渐渐止住了,李承乾转过头,看向一旁呆立的钟丽。 “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我记得学院里应该有大夫?”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慌乱的场景中,同时也提醒了钟丽。 被李承乾这么一提醒,钟丽这才如梦初醒,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慌慌张张地转身,脚步急促地跑了出去。 李承乾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郑之唤,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试图驱散这孩子心中的恐惧。 “不用害怕,我们见过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郑之唤听见李承乾的话,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他的小脑袋努力地思索着,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与李承乾相见的画面,最后,还是木楞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带着几分孩童的懵懂无助。 见到这一幕,李承乾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用害怕,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又没做错什么,该怕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 没过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就有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夫,他手中紧紧握着药箱,神色匆匆,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赶来。 后面跟着院长王柏,他眉头紧紧皱,脸上写满了焦虑。 还有其他班的先生们,他们脸上也是一副震惊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对这突发状况的不知所措。 看到李承乾这个陌生人的第一时间,他们都是一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警惕。 不过此刻周清源的伤势才是重中之重,他们也没多做理会,大夫直直地奔向周清源。 此时的周清源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静静地躺在地上。 院长王柏更是死死地盯着郑之唤,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穿透,在他任职期间,学院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让他又惊又怒。 最麻烦的是,周清源的爹还是主簿,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想要遮掩下去,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 想到这,院长王柏只觉得一阵肉疼,仿佛心肝都在被人揪着,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微微抽搐。 他看向莫名出现在这里的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 “你是谁啊?” 他大声质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 可他的话语并没有引起李承乾的回答,李承乾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王柏的话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从他耳边轻轻吹过。 见李承乾不回答他,王柏又是一声冷哼,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院门口新招的护卫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 “出去,你给我出去,一定是因为你,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早就说过了,陌生人都不准放进来,这些护卫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钟先生,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才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情绪十分激动,脸上的肥肉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 听到王柏的话,钟丽一下子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站在外面看了那么久,也不出来阻止。 他要是早点出来阻止,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她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李承乾,眼神中满是嫌恶。 “对,没错,院长!就是他,鬼鬼祟祟在门口站了半天!我看啊,出了这样的事情,都赖他。我看他啊,不像是什么好人!要是个好人,早就进来阻止了!你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几分指责,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本来没想理他们,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口舌。 可没想到,最后这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扯的确实有些许道理,自己要是提前去阻止了,确实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可是阻止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吗? 这就是典型的,出现问题,只会做好表面功夫,而不会去想想,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原因是什么。 这也是,如今大唐最大的问题之一。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嘲讽,还有几分对现状的忧虑。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威严问道:“怎么,你们说的,难道是我吗?” 看着李承乾这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定是这个消息的家里人,来给他撑腰的!” “不准他走!等官府来了,要给他问罪!” “真的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学院里撒野了!” “知不知道,学院是什么地方?陛下说过了,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我大唐绝对不允许有人迫害学生!” 第575章 背锅了? 李承乾的内心却被眼前的一幕填满了阴霾。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教书育人的清雅之地,竟会上演如此荒诞的闹剧。 这个站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男人,刚刚还在口若悬河,话语里全是为学院、为学生着想的高尚言辞,可回顾刚刚发生的事情,李承乾只觉得无比可笑。 明明是他的失职导致了这场混乱,却在责任降临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避,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李承乾在心底自嘲地想着,这看似无厘头的话语,却真切地表达出了他此刻的心境。 这种荒谬感,甚至荒谬到生出一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 他强压着内心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乾坤扇,扇尖稳稳地指向王柏。 “你是,这所学院的院长吗?” 王柏听到这问话,先是漫不经心地斜了李承乾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随后,他仰起头,鼻孔微微朝天,扯着嗓子,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回道:“是啊?你有意见,还是有什么问题?” 那语气,嚣张得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得顺着他的意。 紧接着,他摇头晃脑,故意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道:“但是现在不管你有什么问题,都等着官府里的人来。” 一边说,还一边得意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当确认眼前这个毫无担当,油腔滑调的人,真的就是这所学院的最高掌权者时,李承乾只觉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坐在这一院之长的位置上?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人做表率,这所学院的风气又怎能不腐朽? 学生们在这样的环境里,又如何能学到真正的知识? 想到这儿,李承乾只觉得一阵厌恶,一刻都不想再看到眼前这群人,只想立刻远离这个充满虚伪的地方。 他快步走到郑之唤身边,此时的郑之唤正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李承乾微微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拉起他的手,那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随后转身,拉着郑之唤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王柏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李承乾,见他有离开的意图,瞬间暴跳如雷。 他猛地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李承乾,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快快,这个罪犯要逃了,要把他拦住,不然等会官府来了找不到人!” 听到王柏的呼喊,学院里的先生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 他们迅速将李承乾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这些先生们,有的满脸怒容,摩拳擦掌,仿佛随时准备对李承乾动手。 有的则是一脸冷漠,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盲目服从的麻木。 李承乾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感觉身边的郑之唤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看向郑之唤,只见郑之唤毅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孩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我说,这官府的人怕是来不了了,你们再拦着我,到时候来的可就是我的人了。”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威严。 “等我的人来的时候,现在这烂摊子可就收不了了。” “到时候,可别后悔。” 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 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话,周围的人先是一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话”给惊到了。 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笑声,一波接着一波。 多少年了,他们都未曾听过如此“狂妄”的话语。 王柏笑得前俯后仰,脸上的肥肉跟着抖动,他边笑边喘着粗气说道:“笑话?你的人?你的人再大还能打得过官府吗?”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继续嘲讽道:“看你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着这么不切实际的梦。” “好好去照照镜子,清醒一下,咸阳城有你这号人物吗?” “你要是真的在咸阳城有头有脸,我会不认识你?你当老夫这么好糊弄吗?” 在他眼中,李承乾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说出的话自然也是荒诞至极,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李承乾听到这些嘲讽,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群人,仿佛在看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节奏分明,听见这脚步声,王柏猛地一拍手掌,然后跳起来,指着李承乾,扯着嗓子大喊道:“装,你还装呢?” “你当你是谁啊?摆这么大的谱?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你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到时候乖乖认罪。” 此刻的他,脸上写满了得意。 听到王柏的话,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 “照你这么说,官府里的人,你都认识?”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听到李承乾的话,王柏最后回了他一句。 “呵呵,老夫不都和你说过了,这咸阳城的官员,见我都要给三分面子。” 对于王柏来说,只要官府的人来了,他就有办法被李承乾定罪。 这个责任推出去了,就和他没关系了。 定谁的罪都无所谓,但这个罪,绝对不能落在学院里。 哪怕是任何一个先生也不行。 院长和先生都与学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是要一起倒霉的。 学院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是普通百姓的孩子,这是一个主簿的孩子啊。 也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在外面看着,不然,这件事还真的难解决。 接下来,只需要把这件事情定性成为有心之人对周主簿的报复,那就不管学院的事情了。 周主簿自然也不会迁怒于他,幸好周清源应该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想到这,王柏幸灾乐祸的看着李承乾。 第576章 风暴起 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脚步声愈发清晰,王柏瞪大了眼睛,当看清外面来人身着飞鱼服时,他的小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眼前这个人不久前才抛下一句话:“等我的人来的时候,这个烂摊子可就收拾不了了。” 当时王柏还不在意,可此刻,看着那飞鱼服,他终于明白,外面站着的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想要否定,拼命摇头,不敢再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只能在心底不断祈祷,希望眼前这人只是个普通的锦衣卫千户,只要不是更高阶的人物,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就在他满心惶惶之时,张显怀迈着大步走进来,面容冷峻。 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随后恭恭敬敬地躬身,声音清晰的吐出那两个字:“陛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柏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仅是他,周围那些平日里自诩清高的先生们,此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有的甚至站立不稳,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支撑。 王柏年纪大了,经此一吓,竟然失禁,尿液顺着裤腿流了一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更添了几分狼狈。 李承乾站在门口,眼神中透露出审视。 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柏,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失望:这大唐,竟还有如此毫无骨气之人。 “陛下,怎么会是陛下亲至呢?” “陛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王柏仿佛失了心智一般,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充满了不解。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头对着张显怀,伸出手指,冷冷地指了指瘫在地上的王柏。 “他说他和不少官员都认识,能大开方便之门。显怀啊,你说这天下,是朕说了算吗?” “是百姓说了算吗?” “还是,他们说了算呢?” 李承乾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中却没有半分温度,随后领着郑之唤大步走了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屋内众人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张显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心中明白,若是陛下骂他一顿,那或许事情还不算太糟糕,可陛下如今这般沉默,神色莫测,那就意味着接下来,必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来人啊!”张显怀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在屋内回荡。 “在!” 身后的锦衣卫们齐声应喝。 “查,把咸阳城都给本指挥使好好地查一遍,翻个底朝天,把这些人的关系网,都给我理得清清楚楚。” “一个细节都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深挖到底。” 张显怀扫视着众人,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还有……” 张显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身后的锦衣卫们,其中还有不少百户,“你们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都懈怠了啊?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先将功折罪,把事情都处理得漂亮一些,我也好去陛下面前进言。” “都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警告。 “是,张指挥使!” 从这一天开始,咸阳城就被一层肃杀的氛围所笼罩。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他们脚步匆匆,腰间别着绣春刀。 一个个官员被从家中带出,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被惊醒,满脸惊愕,被押往咸阳的昭狱。那昭狱的大门,在这几日频繁开合,每一次关闭,都预示着一个官员仕途的终结。 长安和咸阳之间的火车,一趟又一趟地疾驰,冒着滚滚浓烟,运送着一批又一批新上任的官员。 这些官员神色各异,有的满怀壮志,想要在这动荡之际大展身手。 有的则面露担忧,害怕自己陷入这未知的漩涡。 他们的到来,只为了不让咸阳的官位出现空缺,以免影响治安运转,维持这座城市表面的平静。 而咸阳发生的这一切,在长安的官场掀起了巨大的震动。 当长安的官员们听闻陛下亲赴咸阳,扣押了众多官员时,整个官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咸阳与长安近在咫尺,官员们平日里往来频繁,彼此之间沾亲带故的不在少数。 大家都满心疑惑,这次陛下抓人,竟然毫无缘由,没有理由又怎能随意抓人呢? 一时间,一封封折子送向军机处。齐先生坐在案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劝诫奏折,眉头紧锁,也是一脸茫然。 他跟随陛下多年,为陛下出谋划策,可这次,竟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但他知道陛下行事,必有深意,每一个决策背后都有着深远的考量。 对于这些折子,齐先生没有立刻回复,他只能期盼陛下能早日归来,不然这官心惶惶的局面,实在难以收拾,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官场的动荡。 在长安的官邸中,几位平日里位高权重的大臣聚在一起,神色凝重地讨论着咸阳之事。 “这毫无征兆的抓捕,陛下到底是何意?”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满脸忧虑,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 “莫不是咸阳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我们却还蒙在鼓里?” 另一位大臣低声猜测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能在这不安的氛围中等待着陛下的旨意,等待着这场风暴的最终走向。 与此同时,这两天张显怀几乎没有睡觉。 抓人是要讲证据的,哪怕锦衣卫抓人不需要证据,可实际上,这种大案,肯定是要有由头的。 这个由头,绝不能仅仅只是一场校园的打架斗殴。 一场校园的打架斗殴,能引发这么大的事情,展现坏都能想到,陛下到时候会有多难做。 所以,很明显了,要在最快的时间,将这些官员都审理完毕,把证据弄出来。 到现在为止,成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这些人没有一个干净的。 第577章 情况是复杂的 在天策府内,宽敞的正厅中,一张古朴的雕花檀木椅上,李承乾身着一袭玄色龙纹长袍,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沉重。 他静静的坐在李世民最常落座的那个位置。 大厅的案桌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锦衣卫连夜审出来的证据。 这些证据被装订成册,外面包裹着一层素色的封皮,看似普通,实则暗藏乾坤。 每一份证据里,或许都牵扯着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李明达和李季明身着素雅的淡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显得清新脱俗。 她们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雕花红木椅上,眼神担忧的看着李承乾。 这些日子,咸阳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席卷了整个大唐官场,她们也都看在眼里。 李承乾身为皇帝,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心情必然难以平静。 姐妹俩特地赶来,希望能给予皇兄温暖的陪伴,让他知道,在这冰冷的皇位背后,还有亲人的支持。 李承乾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落在桌上那些所谓的证据之上。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高悬在正对面墙上的那张太极图所吸引。 那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太极图,泛黄的纸张,这张图是李世民生前最常凝视的物件,每当遇到棘手的难题,李世民总会对着它陷入沉思。 “大哥,你看这图看了这么久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李季明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道,她实在不明白这张看似普通的太极图,为何能让大哥如此着迷,一坐就是许久。 李承乾缓缓转过头,目光温和的落在李季明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阿鸢啊,父皇在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要当好一个好皇帝,就要维持住朝局的平衡。” “天下的平衡!” 就像这太极图一样,一半黑,一半白,相互对立却又相互依存。” “而皇帝,就是中间的那一条线,要精准地把握平衡,让黑白两方和谐共处,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朝堂动荡,天下大乱。” “所以,你大哥我有时候真不想当什么皇帝,这皇帝的位置,坐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父皇当了一辈子皇帝,被魏征那老头子看管了一辈子,平日里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临到老了才稍稍享受了些清闲时光,你们说,父皇心底有没有后悔过呢?” 李明达微微蹙起秀眉,认真的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父皇是不会后悔的。” “当明君虽然要承受诸多痛苦,日理万机,还要时刻面对各种复杂的局面,但我能感觉到,父皇是乐在其中的。” “那些让大唐繁荣昌盛的成就,想必是他最珍视的回忆。” 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也是。” “父皇一生心系天下,为大唐付出了一切。” 见李承乾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李明达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大哥,可是,仅仅是因为一件校园打架的事情,就抓了这么多官员,真的不需要理由吗?” “其他人的心里会不会不满呢?” “这件事在朝堂上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大臣都在议论纷纷,大家都不太理解你的做法。”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担忧,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朝堂的不稳定。 听到李明达的话,李承乾看向她,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会不满,而且会非常不满,甚至会导致人心惶惶。” “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至于抓人,朕也并非无缘无故抓他们的,只要是被抓的官员,基本没有无辜的。” “你哥我除了有锦衣卫四处探查消息,还有影卫在暗中行事,他们为我收集了大量的情报。” “这些官员表面上看似与校园打架事件无关,但实际上,他们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相互勾结,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堂的风气。” “除此之外,从孩子身上就能看出很多东西。当你发现一个孩子出问题的时候,那他往往是他们家里问题最小的那一个。” “孩子是家庭的一面镜子,他们的行为言语,往往反映出家庭的教育环境。” “另外,这些事情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李承乾看也没看,便将那些情报轻轻推到了李明达和李季明的面前,说道:“你们也替大哥看看,看看皇帝的事情处理起来到底有多棘手。”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季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伸手一把打开了情报,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有多难,能难得到我!我就不信,这些事情能比我平时学的那些诗词歌赋还难。” 她的性格活泼开朗,充满了好奇心,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探索的热情。 可刚看了一段话,李季明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嘴里开始“阿巴阿巴”地说不出话来。 “哥,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啊?这也太复杂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原本的自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想到,这些情报里所揭示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涉及到了官场的腐败、权力的争斗以及社会的阴暗面,让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感到震惊和迷茫。 关于校园打架的事情,李明达和李季明都已经有所耳闻,最初是一个主簿的儿子欺负人。 可是,当看到那些共犯的家里人时,李季明顿时沉默了。 因为他们当中,不少是烈士的子女。 这些烈士们为了大唐的安宁,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如今,他们的子女却卷入了这样的事件当中,这让李季明感到十分痛心。 李承乾还记得,当时有个孩子说了一句极其恶毒的话:“你这个没有爹的野种,是不是你娘偷男人给你买的新衣服啊?” 这句话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倒像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好巧不巧,这孩子的爹也是个战死沙场的烈士。 所以极有可能是有人曾对着他和他娘说过这句话,才导致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孩子想要学坏是很快的,在不良的环境和影响下,他们很容易迷失自己。 同为天涯沦落人,才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最疼。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子,内心本就脆弱敏感,却还要遭受这样的恶意伤害,实在是令人心疼。 幸好,郑之唤听不懂这些污言秽语,没有受到这些不良影响。 所以同一件事,要处理起来,绝不能一概而论。 这便是其中的难处,孩子是犯了错,难道要杀了他们吗? 那他李承乾又如何对得起他们战死沙疆的父亲呢。 这些烈士们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们的牺牲应该得到尊重铭记,而不是让他们的子女因为一时的错误而遭受严厉的惩罚。 归根结底,错的从来不是这些孩子,孩子需要教育,这没错,可真正错的,是造就周围不良环境的人。 这些人在暗中腐蚀着社会的根基,利用自己的权力地位,为非作歹,影响着下一代的成长。 他必须要揪出这些幕后黑手,还大唐一个清明的未来。 至于惩罚,不同的孩子,自然也要不同的惩罚。 至于那些烈士的子女,李承乾还是我选择了网开一面。 至于其他的,他还在想。 第578章 劝人向善难 咸阳昭狱,四周高墙耸立,冰冷的石砖层层堆叠,将外界的阳光彻底隔绝。 昏黄的火把在墙上摇曳,微弱的光勉强照亮着蜿蜒曲折的通道。 李承乾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袍角绣着金线勾勒的龙纹。在这压抑的环境里,那金色的纹路竟也显得黯淡无光。 身后一列锦衣卫紧紧跟随。 被关押在昭狱里的官员们,原本在各自的囚室中或唉声叹气,或暗自咒骂。 当他们听到锦衣卫的脚步声,纷纷扑向囚门。 他们双手紧紧握住囚门的铁栏,涕泪横飞,脸上绝望无比。 “陛下冤枉啊!陛下冤枉啊!” 他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在狭窄的通道里不断回响,声音中是哀求。 李承乾仿若未闻,径直朝着一间特殊的囚室走去。 他的目光扫过两旁的囚室,对那些官员的呼喊无动于衷。 来这里的,就没有无辜的。 这间囚室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里面关押的是那些英烈的孩子。 张显怀紧跟在他身后,当他们来到囚室前,李承乾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那动作虽轻,张显怀却立刻停下脚步,站在门外。 李承乾缓缓推开囚室的门。 门轴发出一阵沉闷而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囚室内格外突兀。 这间囚室相较于其他囚室,确实干净整洁了许多。 床铺虽简单朴素,却摆放得整整齐齐。 此刻,里面有七个孩子,李承乾进来时,只有三个孩子醒着。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另外四个孩子原本躺在地上酣睡,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睡梦中的懵懂瞬间被惊慌取代。 每一个都怯生生的看着李承乾,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他们害怕的模样,李承乾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欺负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也会害怕?” 孩子们听到这话,吓得纷纷低下头,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良久,一个叫袁才的孩子鼓起勇气,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我们知道错了,陛下,饶过我们,我娘肯定担心坏了。” 袁才一边说,眼泪一边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小脸因为恐惧和紧张而涨得通红,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李承乾目光如炬,看向袁才,缓缓说道:“袁才是?” “朕知道你,那天,你对着郑之唤说了那么恶毒的话,不仅侮辱了他,也侮辱了他的娘。” “你娘若是知道了,她心里会开心吗?”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落在了袁才的心上。 袁才的头垂得更低了,满脸羞愧,沉默不语。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李承乾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朕,这些话,是谁对你讲的?” 李承乾的眼神犀利如鹰。 袁才眼神闪躲,表情有些遮遮掩掩,似乎在犹豫。 李承乾直直的看着他,加重语气:“说!”在这无形的压力下,袁才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是天香楼的掌柜的,他总是缠着我娘,我娘不愿意。” “后来他就对我这么说。” 袁才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衫。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抽搐,仿佛在回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李承乾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就去欺负别人?” 说着,他缓缓环顾四周的孩子们,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们就去欺负那些比你们还要弱小,还要可怜的孩子,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吗?这不是强大,这是懦弱!这种话,伤到了你的心,你知道有多痛,所以你也用这种话来扎别人的心?” 李承乾的声音充满了失望。 “什么是强大?”李承乾顿了顿,接着说道,“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每一个孩子脸上扫过。 他的眼神中既有严厉,又有一丝期许,希望这些孩子能够真正理解他的话。 过了片刻,李承乾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深深的自责:“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是朕没有考虑周全,让你们这些孩子变成了这样。” 李承乾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作为一国之君,加上他们父亲为大唐而牺牲,他对这些孩子的成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可以走了,回家找你们的娘,让你们的娘,不要担心。” “还有,记住朕今天对你们说的话,大唐的未来,在你们的身上。” 李承乾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丝期许:“不要做一个怯弱者。” “你们的错误,你们的父亲的功绩替你们抵消了,可你们父辈的功绩,不会抵消一次又一次,以后真会让人盯着你们。” “都给朕记住了,以后,你们做事,朕都盯着。” 李承乾的眼神中恢复了威严,他的话语仿佛是一道沉重的枷锁,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今后的行为将受到严格的监督。 “都走,回家吃饭。”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孩子们离开。 他的动作中带着一丝疲惫,又带着一丝解脱。 听到这话,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脚步轻快而急切,仿佛生怕李承乾会反悔。 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通道里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尽头。 李承乾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没指望这些孩子能一下子把他的话听进去。 毕竟,教人向坏易,教人向好难。 不过,以后他们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了。 袁才走在最后面,他看到门口的锦衣卫走进囚室,心中充满好奇,想知道陛下接下来要说什么。因为大门敞开,他躲在门外,断断续续地听到:“把天香楼的掌柜……” 第579章 高原上的妖孽 破旧的石室内,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不定,将整个石室勉强照亮。 那跳动的火苗,时而猛地蹿起,时而又微弱地闪烁,显得力不从心。 石室的入口被一堆杂乱的杂物半掩着,若非刻意探寻,很难发现这隐匿于市井的神秘所在。 “江流儿,事情都停下来了吗?” 徐愿站在石室的一角,身形隐没在昏暗的光影之中,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透过那层层跳动的灯火,紧紧的锁定在眼前正仰头喝酒的江流儿身上。 江流儿手里攥着一个的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满不在乎的用袖子随意一抹,喉咙里发出一声畅快的“咕咚”声,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说道:“放心,大哥。我又不是那没脑子的蠢货,如今锦衣卫那帮家伙就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查得这么严,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办事?” “除非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 听到江流儿这番大大咧咧的回答,徐愿原本低垂着的头,猛地拽起。 他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更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江流儿手中的酒壶猛地一颤,几滴酒水溅出,在地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满脸惊愕,原本带着醉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双眼直直地盯着徐愿,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意思?你……你说陛下知道?这怎么可能?可陛下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脑海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自己在谋划每一件事时,都可谓是煞费苦心,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布置,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绝对是万无一失,怎么可能被陛下察觉呢? 看着江流儿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徐愿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转过身去,重新走到那张桌子前,缓缓坐下。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继续专注的写着自己手里那份似乎无比重要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徐愿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陛下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你手底下那些人,有不少都是陛下安插进来的眼线,我不能跟你说是谁,就怕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一旦知道了,准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甚至,我曾经还一度怀疑过,你也是陛下的人,后来,经过我长时间的观察,才觉得你不是。” “我怎么会是陛下的人?陛下又不给我钱花,我这辈子只忠于太子殿下!” 江流儿一听这话,大声辩解道,可很快,他又像是被抽去了力气,缓缓坐了下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不过,陛下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呢?” “我还是想不明白,太子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难道陛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防着吗?” 徐愿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陛下防着太子殿下,而是,陛下的情报网,强大到超乎我们的想象,简直前所未见。” 江流儿听到徐愿这么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信,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以为然。 看到江流儿这副固执的模样,徐愿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石室里来回踱步。 随着他的走动,影子也在不断地晃动,显得有些落寞。 过了片刻,徐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色愈发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未知的敬畏,接着说道:“世家在朝堂上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他们的厉害之处,我就不和你细说了,你心里也清楚。那我就和你说说吐蕃的事儿。” 他微微抬起头。 “吐蕃那片地方,地处高原,环境恶劣,自古便是一片蛮荒景象,部落林立,互相攻伐,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文明发展远远落后于我们中原。” “可是,那个改变吐蕃命运的救世主出现了,他就是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十二岁的时候,便继承了王位,成为吐蕃的王。” “可那时的他,不过是个被各方势力操控的傀儡王罢了,朝堂之上,权臣当道,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们各怀鬼胎,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但松赞干布一登基,便显露出超乎常人的早慧子” “他知道自己处境艰难,却并未慌乱,而是在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中纵横捭阖,巧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 “他暗中观察,耐心等待时机,终于联合了朝堂上那些愿意支持他的力量,经过一番谋划,成功诛杀了忤逆他父亲的权臣,一举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力。” “可这这仅仅是他传奇人生的开始。” “在他掌权之后,吐蕃国内并不太平,旧贵族们不甘心失去权力,纷纷起兵叛乱,整个吐蕃陷入了一片战火纷飞的混乱之中。” “面对如此局势,松赞干布没有丝毫退缩。” “于是,他开始厉兵秣马,整整三年时间,他日夜操劳,亲自训练士兵,研究战术,不断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年仅十五岁的时候,他便挂帅出征,踏上了平定叛乱的征程。” “战场上的松赞干布,犹如天神下凡,一马当先,冲锋陷阵,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溃败。” “他的勇猛,丝毫不输当年的孙策,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让每一个士兵都为之振奋,为之折服。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战神,以少胜多,大破旧贵族联军,一战成名。” “这场战役的胜利,不仅极大地鼓舞了吐蕃军队的士气,也让整个吐蕃为之震动。” “此后,松赞干布乘胜追击,率领着他的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推四方之敌。” “他一路征战,所向披靡,短短几年时间,便将吐蕃境内的各个叛乱势力逐一平定,实现了吐蕃的大一统。” “随后,他选择拉萨作为都城,将吐蕃的政治中心稳定下来。” “他还亲自组织人力,创立了吐蕃文字,结束了吐蕃没有文字的历史,使得吐蕃的文化得以传承发展。” “同时,他借鉴中原王朝的制度,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官僚制度,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员各司其职,使得吐蕃的政治管理变得更加有序高效。” “他以一己之力,将吐蕃从一个落后的部落联盟,推到了和大唐一样先进的制度之上,成就了一个辉煌的大一统王朝。” “而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你知道他才多少岁吗?” 徐愿说到此处,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流儿。 江流儿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三十岁?” 徐愿再次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叹与感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不到十八岁啊!做完了这一切的他,还不到十八岁啊!” “仅仅五年时间,他就完成了从一个傀儡王到统一吐蕃的伟大君主的华丽转身,整个高原在他的统治下实现了一统,周边再也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势力。” “而那时的他,却依旧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此等天资,又怎能是一个‘好’字就可以形容得尽的?” “他不仅战场上无人能敌,而且在文治方面,同样有着远见卓识,可谓是文治武功,全面的齐才!” “若真要同龄相较,即便是我们汉人之中,以年少成名着称的古之卫霍,又岂能与他相媲美?” “他这般崛起的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让我们建国之初的太宗皇帝都大为震惊,忍不住感叹,这高原上,到底冒出来个什么样的妖孽啊?” 第580章 民心所向 “然后呢?然后呢?” 江流儿整个人前倾,眼中好奇无比。 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把答案从徐愿嘴里“掏”出来。 吐蕃已然被大唐覆灭,可松赞干布的威名如雷贯耳,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天之骄子,究竟是如何败于大唐之手。 “你可以想象,当时的他,孤立于高原之上,陈兵二十万,直取中原之时,是何等雄姿英发的景象,当时那个年纪,又是何等的豪气冲天!” 徐愿微微仰头,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对松赞干布的赞叹。 “也就不怪乎,他会口出狂言,挑衅我大唐太宗皇帝,要我大唐下嫁公主和亲。” “如果我见不到公主,立刻开战,直取长安!” 徐愿说着当年松赞干布亲口说过的话,语气低沉却也难掩此话的霸气。 在这寂静的石室里,这句话仿佛裹挟着当年的金戈铁马,气势汹汹。 说到这,徐愿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惋惜。 “可惜啊,这松赞干布,确实是个雄主。” 他的声音透着对英雄落幕的哀伤,“但是,他生错了时代,如果他出现在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有机会和中原一较高下,但是,他进攻大唐的时候,已经贞观十二年了。” “侯君集带队,一个名声不显的前锋小将牛进达,仅仅率领五千人星夜突袭,便大破吐蕃二十万人。” 徐愿一边说,一边挥着手。 “贞观十五年,陛下即位,拒和亲,伐吐蕃。” “乾武一年,李靖率大军攻吐蕃,秦如召将吐蕃亡国灭种。” 他的声音顿了顿。 “从此,史书上也只有短短几个字。‘乾武一年,吐蕃亡国灭种。’而这天生雄主,松赞干布,连评价都不会有多少。”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徐愿收回目光,紧紧盯着江流儿,眼神里藏着深意。 江流儿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大大咧咧地说道:“你要和我讲,松赞干布很厉害?” “觉得吐蕃可惜?”他撇了撇嘴, “狗屁,吐蕃灭的有什么可惜的,陛下灭的好,不灭吐蕃,日后的吐蕃在这样的人引导下,必是我大唐心腹大患。” 听到徐愿的话,江流儿又懵了,眉头拧成个疙瘩,满脸疑惑:“可是你刚刚说的很可惜啊?我还以为你可怜吐蕃人呢?” 听到江流儿的话,徐愿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可怜?”他重复了一遍,“我只是感慨,你会是松赞干布,我会是松赞干布,就连太子殿下,也会是松赞干布。” 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偏偏,我们都不如松赞干布。我不是可惜,我是觉得,难。” 听到徐愿的话,江流儿好奇地问了声:“难什么?” “松赞干布如此天才,也无济于事。” 徐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微微苦笑,“所谓的雄主,天生的君王,也只是见到太宗皇帝的门槛。” “可陛下,在我看来,比太宗皇帝,还要厉害三分。” 他微微叹气,“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配陛下把我们当作对手吗?” “这也就是陛下,为什么不管我们的原因,他给太子面子。” “若是陛下愿意,明天你我二人的头颅,便能被张显怀送到两仪殿。” “我们赢不了陛下的。” 说到这,徐愿的脸上波澜不惊。 “赢不了?”江流儿的眉头紧皱,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要是没有一点机会,赢不了的话,我们为什么还要帮太子啊?” 他的眼神里满是迷茫。 “因为,太子是储君,太子之位,虽然自古都不稳,但我们这位太子殿下不一样。” 徐愿耐心的解释着。 “他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他的位置,不会有变,我们要做的,是让太子能够顺利登基。” “嗯?”江流儿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儿子,顺利登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帮吗?” 他一直以为他们要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结果,徐愿却说了一件在他看来顺理成章的事情。 江流儿不明白,这还有什么需要谋划的吗?陛下难道还要把皇帝位让给别人吗? “一个强势的君王,往往会体现出太子的不堪。” “你试想一下,当年陛下未展露锋芒之际,在太上皇的功绩下,别人是怎么看待他这位太子的。” “自己的父皇是这天下雄主,当儿子的自然也不能太差,不然史书上会这么记载?” “所以,当太子难,当一个雄主的太子更难,因为压力会越来越大,而自古雄主者,他儿子的路,注定是不太平的。” “你想想,多久都没有太子正常继位的事情了?” “都快几百年了,上一个正常继位的太子,还是在晋朝?” “你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心里能放心吗?” “陛下把权力给了太子,自然也就削弱了自己的权力,太子有了权力,那陛下又怎么会放心。” “可现在这些自古就有的问题,却不是现在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陛下给了太子权力,但是,他同样把自己其他的权力送给了那些百姓。” “可这样,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陛下给出去的权力太多,到时候,上位的太子殿下,还算得上是一个皇帝吗?” “一个没有权力的皇帝,也算是皇帝吗?” “所以,我今天和你明确的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不是要反抗陛下,我们也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是要造反。” “我们要将陛下送出去的权力,给偷偷的拿回来,这样,到时候太子殿下继位了,他才能是一个皇帝,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江流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他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我问你,陛下把权力分了出去,可他没有了权力,为什么他还是陛下?” 听到江流儿的这个问题。 徐愿不由得对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神情。 “因为兵权在陛下手里,这是第一点,第二点,陛下手里有锦衣卫监督天下。” “至于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因为陛下是陛下,他是李承乾,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权力,他只需要站在那里,所有人都会听他的。” “因为这就是,民心所向!” 第581章 我有经验 大唐西京,这座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交通枢纽,矗立在丝绸之路的要道上,见证着商贸的繁荣。 当一列冒着滚滚浓烟的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宣告着大唐使团历经半个月的漫长旅程,终于抵达了这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地。 火车的旅程虽免去了众人徒步跋涉的艰辛,但连续十五天的颠簸,让车厢内弥漫着疲惫沉闷的气息。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像是催眠曲,却无法让人真正放松。 众人的腰背酸痛,双腿麻木,面色也因旅途的劳顿而略显苍白。 踏出车厢的那一刻,一阵干燥而带着独特香料气息的微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疲惫。 西域的天空格外湛蓝,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街边的建筑风格迥异,色彩斑斓的装饰与独特的造型,无不彰显着这片土地的独特魅力。 众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秦如召看着身旁同样满脸倦意、不住唉声叹气的太子李璟佑,不禁笑着开口:“太子殿下,这才到哪儿呢?” “如今有火车相助,短短半个月就能从大唐腹地抵达西域。” “想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率兵攻打西域,士兵们全靠双脚行军,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光是赶路就耗费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呐!” “咱们可比先辈们幸运太多,轻松太多了。” 秦如召回想起那些艰苦的行军岁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在他心中,曾经那些急行军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考验,而这次火车之旅,不过是一次轻松的出行。 李璟佑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沉稳地说道:“孤明白。”身为大唐太子,李璟佑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皇家的威严。 尽管旅途劳顿,但他依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太子即将出使天竺的消息,早已在西域传开,引得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 毕竟,大唐太子身份尊贵,代表着大唐的无上尊贵。 在武媚娘和狄仁杰的精心组织下,西京火车站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有头戴精致毡帽、满脸精明的西域商人,有身着五彩斑斓服饰、热情洋溢的少数民族百姓,还有一群嬉笑打闹的孩童,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想要一睹太子的风采。 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这大唐太子,到底长啥样啊?” “会不会真像传说中那样,有三头六臂,跟天神似的?” 众人的脸上写满了期待,整个火车站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 使团成员们一下车,武媚娘便立刻指挥着接待人员迎上前去。武媚娘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 使团成员大多是养尊处优的官员子弟,平日里鲜少经历如此漫长而艰苦的旅程。 这次长途跋涉,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所以,她希望通过周到的接待,让大家能尽快恢复精神。 王文,静静的站在一旁,与周围人的疲惫和兴奋截然不同。 他的眼中是新奇和惊叹,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从小在田间劳作的他,体会过生活的艰辛,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更苦。 这一路的火车之旅,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如同一幅幅流动的画卷,让他大开眼界,兴奋不已。 他接过接待人员递来的清水和提神的中药,脸上绽放出质朴的笑容,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那笑容中,只有最纯粹的感激。 听到外面有众多西域百姓围观,那些官员子弟们瞬间来了精神,个个跃跃欲试。 对他们来说,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无比珍贵,这是他们彰显身份地位的时刻。 他们纷纷忙碌起来,有的仔细地抚平衣角的褶皱,力求让自己的服饰看起来更加整洁光鲜。 有的精心摆弄着帽子上的配饰,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还有的互相帮忙整理头发,希望能展现出最完美的形象。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人活着不就为了这人前显圣的一刻吗? 狄仁杰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秦如召面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行礼:“秦将军,好久不见。” 狄仁杰身着一身官服,面容严肃,眼神中却透着深邃。 他在西域任职多年,处理了诸多复杂棘手的事务,深受当地百姓的敬重与爱戴。 秦如召连忙回礼,笑着说道:“怀英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你在大唐的最西边,我在最北边,平日里想见一面可太难了。” “有空一定要来北方,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那感觉,畅快淋漓,别有一番风味!” 狄仁杰点头回应:“秦将军,等您完成出使任务归来,我定当带您领略西域的壮丽风光。” “这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别有一番雄浑壮阔的韵味。”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独自站在一旁,专注欣赏风景的王文,“不过,我有些好奇,那个人是谁?看着不像是官家子弟。” 秦如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人是陛下亲自点名加入使团的农家子弟,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揣摩。 陛下钦点一个普通百姓子弟出使天竺,这其中必定大有深意。 此人身上必定有着过人之处,或许他会在这次出使中发挥关键作用。 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战略考量,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将军,此次出使天竺,太子殿下的安全至关重要。” “天竺地处蛮荒,那里的人不通我们的礼仪道德,行事作风难以捉摸,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狄仁杰神色凝重地叮嘱道,眼神中透露出对此次任务的担忧。 秦如召拍了拍狄仁杰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怀英放心,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敌人我没见过? “我一定会全力保护太子殿下,再说了,对那些蛮夷,我有经验。” 第582章 蛰伏的怒火 长安,这座承载着大唐兴衰荣辱的古都,在暖煦日光的轻抚下,处处彰显着盛世的繁华。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边店铺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 立政殿内,这座独属于皇后的的宫殿,红墙黄瓦,飞檐斗拱。 殿内,雕梁画栋,金砖铺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苏芷端坐在殿中的主位上,她的面容温婉秀丽,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奈。 此刻,她的面前,一张宽大的桌案上罕见地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奏折,这些奏折层层叠叠,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因为齐先生对官员们的诉求置若罔闻,而陛下又外出未归,官员们呈递的奏折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官员们的焦虑不安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 平日里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官员们,此刻纷纷乱了阵脚,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纷纷齐聚立政殿,向皇后苏芷大吐苦水。 他们言辞恳切,衷心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出面,劝说陛下停止当前这种毫无根据就大规模抓捕官员的行动。 若如此下去,长此以往,君臣之间的信任将被彻底摧毁,整个大唐官场将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朝廷的根基也将随之动摇。 小桃红,此刻正站在一旁,她的目光盯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她看向苏芷,急切的说道:“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陛下怎么还不回来啊?” “陛下要是再不回来,咱们这立政殿都要被这些折子给淹没了。” 苏芷听着小桃红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没事的,陛下在外面,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无需太过着急。” 苏芷的目光再次缓缓落在那满满当当的奏折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你瞧瞧,这么多折子,陛下平日里处理政务该多劳累啊。” “可这些折子上写的,全是诉苦抱怨的话,说得好像我大唐天下马上就要覆灭了一般。” “你再看,最上面的几本,竟然还是六部尚书递上来的奏折。”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对官员们这种过度的反应感到难以理解。 在她看来,这些官员们似乎过于惊慌失措,没有看到陛下举措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小桃红听了苏芷的话,心中的担忧愈发浓重。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苏芷,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小姐,你说,你要不要去劝劝陛下?再这样下去,这些官员们都快人心惶惶了。” 苏芷抬眸看了小桃红一眼。 连小桃红都明白,陛下如今的做法必然会让官员们坐立难安,陛下又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之中人情世故错综复杂,各种利益纠葛盘根错节。 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其首要职责便是维持朝廷的稳定,只有朝廷安稳,天下才能太平,官员们才能全心全意为百姓谋福祉。 可是,苏芷从来不会用陈旧的眼光看待当下的局势,也不会以过去帝王的标准来衡量陛下。 自陛下登基以来,这朝廷看似风波不断,历经了无数的变革,然而,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好,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大唐的国力也在不断增强。 她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在内心深处,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人,无法从宏观的政治角度去评判陛下的对错。 在她心中,李承乾不仅仅是大唐的皇帝,更是她的夫君,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哪怕有一天,陛下真的将大唐天下败光,沦为亡国之君,她也毫不介意,她在乎的,唯有李承乾这个人而已。 想到这儿,苏芷果断的说道:“不用劝,陛下不会有错。” “小桃红,把这些折子都给本宫扔出去,看着就让人心烦,陛下回来看到了也会徒增烦恼。” “你出去跟那些大臣们说,后宫不得干政,让他们别再往立政殿递折子了。” “要是还有人敢违抗,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小桃红听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知道了,娘娘,我这就去办。” 随后,她便费力地将那些奏折一摞摞抱起,朝着殿外走去。 与此同时,齐先生那边也是同样的做法。 他独自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对那些送来的奏折不屑一顾。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这些奏折与他毫无关系。 他将它们统统扔到了角落里,任由它们在那里堆积。 他身为陛下的独臣,行事只遵从陛下的意志,心中只有陛下的命令与大唐的利益,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人情世故,也无需给任何人留情面。 在他心中,陛下的意志便是一切,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他坚信,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未来,任何阻碍陛下行动的人或事,都将被他毫不留情地扫除。 长安火车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蒸汽火车缓缓停下,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闷的汽笛声,白色的蒸汽从车头缓缓冒出,弥漫在空气中。 李承乾在张显怀和张三的陪同下,走下火车。 刚一出站,李承乾便看到火车站门口整整齐齐站着的一大群大唐官员。 他们身着朝服,神色恭敬却又难掩焦急。 这一幕引得周围老百姓纷纷侧目,好奇地张望着,窃窃私语,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承乾看到这一众官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冷冷地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许敬宗、唐临等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怎么?都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朕?” “去,告诉百官,即刻上朝,太极殿议政。”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话语间,让人不寒而栗。 官员们感受到了陛下的话语中的愤怒,心中虽然有些慌张,但是,这是有必要的。 陛下要是再这样接着下去,那他们可就要慌张一辈子了。 第583章 厚恩 李承乾坐在车内,神色凝重,尽管面容疲惫,却难掩眼中的执着。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身旁的张三身上。 “朕要你拟定的法律,你应该都清楚了?尤其是关于学院暴力的法律,这是重中之重,一丝一毫都不可忽视。” 他微微顿了顿,望向车窗外,眼神中满是对大唐未来的期许,缓声说道:“孩子们是我大唐的希望,是国家的根基。” “所以,这件事情至关重要,绝不能让孩子们在本该纯真无忧的童年,就因暴力的阴影而遭受伤害,这不仅会毁了他们的一生,更会影响大唐未来的繁荣昌盛。” 李承乾的声音愈发坚定有力。 “所有对于施暴者的判罚,都要从严从重,量刑规格必须达到极致。” “还有,等会儿朝会你不用来了,即刻回去,修订法律,朕给你时间,也相信你定能不负朕望。” 言罢,李承乾又转头看向张显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显怀啊,等会替朕去甘露殿,把床前的那套朝服速速拿来。” “朕在两仪殿换好衣服,便即刻前往朝堂,一刻都不能耽搁。” 李承乾就这样对两人不断的安排着事务。 张显怀和张三看着陛下那略显憔悴却依旧坚毅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张三忍不住拱手说道:“陛下!您昨天忙了整整一夜,要不先休息一下,再去上朝也不迟啊。” 只有这几天一直贴身跟着李承乾的张显怀和张三才知道,陛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究竟有多大。 这些日子,李承乾为了彻查咸阳城的腐败乱象,几乎把咸阳城翻了个底朝天。 他每日奔波于大街小巷,查阅堆积如山的卷宗,耐心询问每一位百姓,严厉审讯涉案官员,睡眠时间少得可怜。 张显怀已经多次目睹陛下的辛劳,可张三却是初次见识到帝王为了江山社稷如此拼命。 一个人,这么多日子,仅仅只睡了那么点时辰,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听到张三的劝说,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却又透着温和:“没时间了。放心,朕的身体硬朗着呢,等会上朝结束,朕便去好好休息。” 说罢,又看向张三,语重心长道,“张爱卿啊,朕交代你的事情,关乎大唐的未来,你一定要全心全力,用心去做!” 张三听着李承乾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陛下!张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承乾微微颔首,看了张三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张显怀。 张显怀心领神会,立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张三面前。 张三看着那张银票,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是五百两啊,相当于他将近两年的俸禄。这笔钱,对于他这样的官员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一时间,张三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李承乾看着张三的模样,和声说道:“收下,这是你应得的。 “朕如今也并不宽裕,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只盼你能好好干,只要你把事情办好,朕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张显怀手中的银票,再看着陛下那充满信任的眼神,张三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激动地接过银票,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放心,我一定尽快将这部法律撰写出来,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承乾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快,马车缓缓停在在张三的府门口。张三下了车,望着自家熟悉的府邸,心中满是疲惫后的放松。 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吩咐人准备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这些天在咸阳奔波劳累,他终于能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中,躺在熟悉的床上,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他睡觉一向认床,在咸阳的那些日子,他总是睡不踏实,如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可没想到,他刚一躺到床上,就感觉枕下硌得慌,像是枕上了一堆碎石块。心中满是疑惑的他,伸手拆开了枕头。 随着枕头被打开,里面露出的不是柔软的棉絮,而是白花花的银两。 那些银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张三粗略地目测了一下,这里面的银子至少有五百两。 看着这么多的钱,张三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又惊又喜。 他连忙大声呼喊:“夫人,夫人!快过来,这枕头里的银两是怎么回事啊?家里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啊?” 张三的夫人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到枕头里那堆白花花的银子,她也一下子愣住了,一脸茫然。 她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钱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住地摇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大声说道:“对了,夫君,前两天有锦衣卫来过家里!说是要取什么东西!” 听到夫人的话,张三瞬间全明白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陛下的赏赐,是陛下对他的奖励。 一时间,他所有的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感恩。 他转头看向夫人,大声说道:“夫人,速速给我研墨,我要办公!” 一听到张三刚回来就要办公,他的夫人不禁有些担心,连忙劝道:“夫君,你这才刚回来,舟车劳顿,不休息一下吗?” 张三看向自己的夫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休息?我张三要是还有脸休息的话,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大恩大德?” “陛下如此厚待我,我定要全力以赴,早日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马车里,张显怀有些无奈的对着李承乾说道。 “陛下,会不会给的太多了,这么多钱,陛下您自己也不舍得花啊!” “就这么给他了。” 张显怀有些心疼。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朕也做不出来那种事,放心,这个钱,花的值得。” 第584章 上朝上朝 听到这话,张显怀猛地一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李承乾,就这样静静地与李承乾对视,久久不语。 李承乾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张显怀那专注的目光。他不禁微微偏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开口问道:“怎么了,一直看着朕。” 说话间,还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开玩笑地打趣道,“朕的脸上有花吗?” 张显怀的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陛下那眼角愈发明显的皱纹上。 那些皱纹,每一道都承载着李承乾登基以来日理万机的艰辛。 前些日子在咸阳,他还瞧见陛下内衬里皇后娘娘亲手打的补丁。 身为帝王却如此节俭,实在是难能可贵。 紧接着,他又忆起陛下刚刚毫不犹豫的将钱递给张三时的神情,没有丝毫的高高在上,只有发自内心的关怀。 平日里,陛下给予士兵们丰厚的待遇,让他们在战场上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给予百姓诸多的福利,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生活逐渐富足。 给予官员们优渥的俸禄,希望他们能一心奉公,为大唐的繁荣贡献力量。可陛下自己呢? 他把所有的关怀都倾注在了他人身上,却唯独忘了自己。 他为了大唐的兴盛,日夜操劳,饮食从简,衣着朴素,一心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那些官员,享受着陛下的厚待,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还在背后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一心想着如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奢靡,丝毫不顾陛下的期许与百姓的疾苦。 张显怀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平,凭什么? 这天下,究竟还能去哪里寻找到像陛下这般心系苍生的君主? 想到此处,张显怀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一股热流在眼眶中打转,眼眶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陛下,没有,臣……臣只是觉得臣这辈子能遇见陛下,是臣此生最大的荣幸,能和陛下生于同一时代,这等福分,恐怕让后世无数人都羡慕不来啊。” 张显怀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他望向张显怀,缓缓说道:“不,显怀,你错了,朕能遇见你们,同样也是朕的幸运。” “没有你们的辅佐与支持,朕就算空有一腔抱负,也什么都做不到,皇帝,不过是个被赋予名号的空壳子而已。”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视着四周,神色凝重,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而真正能让大唐繁荣昌盛、造福百姓的,是你们这些一心为国的臣子啊。” 李承乾匆匆赶回宫里。 一进宫殿,他连片刻的歇息都顾不上,便在张显怀的协助下,迅速换上了张显怀为他拿来的朝服。 他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还在思索着即将要面对的朝堂之事。 换好衣服后,径直朝着太极殿走去。 此时的太极殿内,气氛凝重,百官也没有交头接耳。 他们早已按照品级依次站定,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神色紧张,眼神中透露出不安。 有的一脸严肃,正襟危立,试图在这场风波中保持中立。 随着一声洪亮的“陛下驾到”,众人纷纷整齐的弯腰行礼,那整齐的高呼“陛下”之声,在宽敞的殿内久久回荡。 李承乾稳步走进殿内,他的目光平静,缓缓扫过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众人的行礼。 随后,他摆了摆手,示意张显怀站到自己身旁的位置上,这才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把龙椅,缓缓坐下。 “诸位爱卿啊,朕这些天虽然不在长安,但长安乃至天下的事情,朕都了如指掌。” 李承乾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咸阳的那些官员,贪腐成风,行事糜烂,结党营私、走后门的现象屡见不鲜,把咸阳治理得混乱不堪,所以,朕不得不当机立断,罢免他们的官职,将他们押入昭狱审问,以正国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可是,诸位爱卿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于激烈了,你们,难道是想要逼朕放了他们吗?”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大殿中央,这一问,让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不敢轻易出声。 听到了李承乾的话,许敬宗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朝服,确保仪态端庄,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微微躬身,开口说道:“陛下,非也,我等身为臣子,岂敢逼迫陛下。” “只是陛下此次的行事,实在是让我等官员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每一个用词,“臣等只想斗胆问问陛下,我大唐向来以律法治国,律法森严。” “既然我大唐有完备的律法存在,哪怕那些官员犯下过错,陛下也理应按照朝廷既定的程序来处置,而不该直接让锦衣卫将他们下入昭狱。” “如此一来,我大唐刑部的职责何在?刑部形同虚设,这恐怕会让天下人对我大唐律法的公正性与权威性产生质疑啊。” 他再次躬身,语气诚恳且急切,“还望陛下三思,慎重考虑此事,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许敬宗的话语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是在为那些被关押的官员求情,同时也在试探陛下的态度。 许敬宗话刚说完,唐临就紧接着站了出来。他双手抱拳,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大礼,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陛下,臣也有一事不明,想向陛下请教。” “此次咸阳如此多的官员被下入昭狱,臣听闻事情的源头竟然只是一个小学院中的小儿斗殴事件。” 他微微皱眉,脸上满是不解,“臣实在觉得陛下此次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 “我唐人崇尚武力,向来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被人打了,自然可以凭借自身的本事打回去。” “历朝历代,小儿之间的斗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唐临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陛下的脸色, “如今,百姓家的孩子也能有机会读书认字,接受教育,这无疑是陛下的皇恩浩荡,恩泽万民。” “可是,臣认为,陛下对百姓的关心似乎有些过度了。” 唐临挺直了身子,语气加重,神情中带着一丝执拗,“莫说是区区小儿斗殴,就算是因斗殴致人死亡,在民间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如今并未发生人命惨案,陛下却如此大动干戈,罢免了咸阳过半的官员,臣实在是难以认同陛下的这一做法。” “还望陛下能重新考量此事,莫要因小失大,影响朝堂的稳定。” 唐临的话语刚落,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显然,有不少官员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他们都在担心,陛下如此强硬的手段,会不会让朝堂陷入动荡,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第585章 万万不可放权给百姓啊! “是啊,这小儿斗殴算得了什么大事啊?” 人群中,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官员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声音虽刻意压低,却还是带着几分怨怼,在朝堂上悠悠传开。 “在座各位,谁小时候没和伙伴红过脸、动过手?陛下这次,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他边说边微微摇头,眼中是对陛下决策的质疑,还不忘悄悄打量四周,寻求着共鸣。 “谁说不是呢!” 身旁一位稍显瘦削的官员立马附和,激动之下,手中的笏板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听说陛下还让张三为这事儿修一部法律,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净瞎折腾嘛!”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嗡嗡作响。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平静如水。 他静静地听完两位尚书的话,既未动怒,也没有急于回应,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那目光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极具穿透力:“还有爱卿有话要说吗?” 这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嘈杂的朝堂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大殿里只剩下轻微的衣袂摆动声。 就在这时,戴胄和阎立德从队列中并肩站了出来。两人先是对视一眼,似乎在确认彼此的想法和立场。 戴胄微微欠身,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对着阎立德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柔地说道:“阎尚书,您德高望重,先请您发表高见。” 阎立德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戴胄的礼让,随后整了整身上那身庄重的朝服,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他向前迈出一步,双手高高举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陛下啊,恕臣直言,此次事件,陛下的处理方式确实稍显独断专行了。” “不过是小儿斗殴这样的芝麻小事,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兴师动众啊!” 他微微皱眉,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就算要整治贪官污吏,这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理应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可从未有过一下子革去一州之地将近一半官员的先例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陛下如此行事,日后哪位官员还敢毫无顾忌地为我大唐朝廷尽心尽力?” “往后他们做事,必定会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时刻担心哪天被同僚的过错牵连,平白无故丢了官职。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阎立德的这番话,情真意切。 阎立德话音刚落,戴胄立刻快步上前,先对着陛下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他挺直身子,神色认真严肃,脸上透着一股执着。 “陛下,阎尚书所言句句在理。” “陛下乃千古难遇的圣君,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唐才真正迎来了繁荣昌盛的盛世。” 他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坚定起来,“然而,陛下虽心怀百姓,爱民如子,可这爱民之举,切不可过度啊,否则,恐将遗祸无穷。” 听到戴胄的话,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他微微坐直身子,身体前倾,目光紧紧地盯着戴胄,缓缓说道:“为何不能太过爱民?你且详细说来,朕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戴胄见陛下并未动怒,反而愿意听他继续阐述,心中稍感宽慰,可情绪却愈发激动起来,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还不时比划着手势,试图让自己的表达更加生动形象。 “陛下,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这水也分清水与浊水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饮用清水,能解人干渴,滋养身心;可若误饮浊水,虽一时能缓解口渴之急,日后却难免遭受腹泻之苦,身体受损。” “这就如同饮鸩止渴啊,陛下!” 他神色异常严肃,语气斩钉截铁,“臣不反对陛下此次在咸阳的举措!” “臣要进谏的是,陛下万不可过度放权给百姓!” 他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否则,必将后患无穷,危及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听到戴胄这番大胆的言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眼神中满是惊讶,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他们没想到戴胄此番进谏,提及的还是之前百姓会堂的事情。 更没想到,这么敏感且与陛下治国理念相悖的话题,戴胄竟有胆量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 对于陛下对百姓的重视,朝中大臣们都心知肚明,毕竟如今的大唐以民为本,这是陛下一直以来秉持的治国理念。 戴胄此举,无疑是公然与陛下唱反调,这在等级森严的朝堂之上,可是极为罕见且大胆的行为。 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中忐忑不安,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雷霆之怒,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这戴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陛下依旧面无表情,神色平静得让人害怕。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戴胄,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还有爱卿有话要说吗?若有想法,今日都一并说出来,朕稍后逐一解答。” “若无,那朕便开始回应诸位。” 李承乾的声音沉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这让众人愈发难以捉摸陛下的心思,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李承乾话落,大殿内一片死寂,鸦雀无声,再无他人出声。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目光再次扫过群臣,见确实无人再发言,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首先,许爱卿认为朕未依照大唐律法行事,将大唐律法与刑部视若无物。” “那朕便给诸位讲讲缘由。大家都清楚,锦衣卫创立之初,目的便是打击贪官污吏。” “想必诸位都知晓,锦衣卫行事风格向来是先斩后奏,无需确凿证据。” “但如今局势已非往年那般混乱无序,锦衣卫同样需受到制约,否则,诸位恐怕连安稳觉都睡不好。” “因为大家都明白,若不对锦衣卫加以约束,一旦有锦衣卫滥用职权,欺压清正廉洁的官员,同样会给朝廷带来无穷祸患。” 他微微停顿。 “可咸阳此次事件,与其他情形截然不同。” “最令朕担忧的,并非官员贪污之事,而是那种腐朽思想,又开始在暗中悄然蔓延。”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扫视着群臣,“他们仗着官身,目无法纪,为所欲为,长此以往,必将动摇我大唐的根基。” “这,便是朕下定决心罢免咸阳一半官员的原因。” 第586章 朕便是这天下最大的势 “朕虽没有依循大唐律法行事,可在咸阳一事上,确实是朕操之过急了。” “但那官场的沉疴宿疾,却如附骨之疽,实难姑息,断断容不得拖延。” 李承乾端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他的目光扫视着殿下群臣,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它恰似那可怕的疫病,悄无声息间便能四处蔓延,侵蚀肌体。” “幸而,在朕看来,长安的官员在洁身自好、恪守本分这方面,虽有些差强人意,却未让朕太过失望。” “朕今日为何要与你们反复强调此事?” “实乃因这滥用权力的现象,追根溯源,本质上是难以规避的,甚至可以说与人性中的贪欲相悖。” 李承乾微微眯起双眼,神色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深思,“朕且问朝堂上的诸位爱卿,自你们入朝为官以来,有几人的家中没有因着你们的官位而鸡犬升天?” “日子没有过得比从前更加富足优渥?家中之人外出经商,又有多少不是因着你们的权势而一路顺遂、畅行无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虽不高亢,却让每位官员都听了进去。 官员们或低头沉思,或面露尴尬之色,彼此间交换着眼神,却无人敢轻易出声。 “朕心里明白,这等情形,皆为人之常情。朕虽对此心存不喜,却也从未横加指责。” “朕也希望你们能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运用手中的权力,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些。” “毕竟,家中安稳无忧,你们也能更安心地为朝廷效力,处理好公务。” 李承乾微微颔首,语气稍缓,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然而,凡事皆有底线,你们切不可过度滥用手中的权力。” “要知道,这权力并非凭空而来,它源于百姓的信任与托付。” “让家人生活改善无可厚非,但绝不能逾越雷池,去做那些损公肥私、与民争利的勾当。” “就拿咸阳的情况来说,朕派人深入彻查后,发现了诸多触目惊心之事。” “一名不过六品的官员,其交际网之庞大复杂,竟能牵扯到咸阳城中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承乾的面色陡然一沉,眼中怒意渐显,“从他妻子的生意运作,到他儿子所拜的名师,乃至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衣食住行,无一不借助人脉与权力,力求尽善尽美。” “可这等行径,分明就是在与民争利!” “你们已然身为朝廷命官,享受着荣华富贵与崇高地位,为何还要如此贪婪无度,与普通百姓争夺那微薄的利益?” “难道当了官,就非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若不如此,便觉得这官做得毫无价值?” 李承乾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那眼神仿佛能洞察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朕劝诸位最好摒弃这种荒谬的念头,也别在朕面前耍那些小心思、小性子。” “朕有言在先,当官就别想着发财,若一心贪图财富,那就莫要踏入仕途。” “更不要妄图搞什么官商勾结的龌龊之事,朕一心所求,唯有公平二字!” “或许你们心中会想,这公平二字,说起来容易,可要真正做到,谈何容易,简直比登天还难,对不对?” 李承乾微微叹了口气。 “正因为你们都怀着这样的想法,一旦见到有人滥用权力为自己谋利,便觉得自己也有了效仿的借口,心想:他都这么做了,我又为何不可?长此以往,我大唐的官员皆为一己私欲,肆意滥用权力,那我大唐的根基,迟早会被蛀蚀殆尽,江山社稷也将岌岌可危。” “但其实,在朕看来,只要你们每个人都能坚守本心,严于律己,做到公平公正并非不可能之事。” 李承乾坐直身子,神色坚定,语气斩钉截铁,“朕早已明确下令,凡入朝为官者,家中不得有从商之人,亦不许与商人结交往来。” “若家中遭遇经济困境,确有急用之处,只需如实上奏,向朕递交详尽的报告,朕自会伸出援手,助你们渡过难关。” “朕的态度和立场,已然十分明晰。” “倘若这种滥用权力、与民争利的腐朽思想不能得到有效遏制和管制,不出五年,我大唐必将重蹈覆辙,回到从前那腐败混乱、民不聊生的旧态,一切都将毫无改变。” 李承乾的话语中带着严厉的警告,让在场的每一位官员都不禁心头一紧,后背发凉。 “此外,再说说诸位对小儿斗殴一事的看法。朕想,你们当年能够读书求学,想必家境殷实,方能负担得起学费。” “在你们的认知里,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或许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今日起了冲突,明日便和好如初。” 李承乾微微摇头,神色凝重,语气也愈发严肃,“但此次发生的事情,性质却截然不同。” “这绝非普通的小儿斗殴,而是恶劣至极的霸凌行为,是恃强凌弱,是一群人仗着人多势众,欺凌弱小,以满足自己扭曲的快感。” “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绝不能混为一谈。” “唐尚书,朕且问你,若朕的儿子在求学期间,每日纠集七八人,对你的儿子进行殴打,日复一日,从未间断,你心中必然满怀怨愤,可你又能有何办法?” 李承乾目光直视着唐临,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质问,“正因如此,朕才决定针对此事,专门编撰一部律法,以杜绝此类恶行的再度发生。” “孩子乃我大唐的未来与希望,你们当中,若有谁敢纵容自己的孩子,仗着家族的权势,在学院里肆意欺凌百姓家的孩子,那就休怪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朕会让太子天天带人前去,教训你家的孩子。诸位要牢记,朕在约束你们的同时,也在严格约束自己和皇室宗亲。” “若你们觉得朕的举措无关紧要,执意要肆意妄为,那朕也可随你们的意。” “但到那时,可别后悔莫及,因为,朕便是这天下最大的权势,到时候,你们求谁,都没用。” 第587章 放权于民,贻害无穷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话语如重锤般砸下,瞬间让朝堂陷入一片死寂。 殿下的官员们仿若被点了穴道,呆立当场,脸上的表情凝固,眼神中满是茫然。 陛下,这是在和我们耍无赖吗? 这个念头在众多官员心中疯狂滋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天子竟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处理朝堂之事,怎么能与他们这些臣子这般计较呢? 就连李炜此刻也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微微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朝服,站了出来。 他双手抱拳,身子前倾,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的谏言道:“陛下,臣惶恐,若真按您此番所言去做,恐怕会极大地有损天子的威严啊!” 李承乾看着李炜福,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李爱卿,你过虑了。朝堂上的诸位大臣皆是凡人,朕同样也是肉身凡胎,并非那供奉在庙宇中的泥塑先神。朕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 “既然诸公可以仗着手中权势,纵容自家小辈肆意妄为,扰乱社会秩序,朕又怎能坐视不管?” “既然他们能如此行事,那朕便让太子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们,这说到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再者,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 李承乾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语气也低沉了几分,“其二,那个被众人聚众殴打的孩子,是我大唐英烈的血脉,而参与殴打他的,竟然也有大唐英烈的后代。” “这些孩子早早失去父亲,只能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成长过程中本就面临诸多困境,管教难度极大” “加之从小缺乏父亲的教导与关爱,内心深处极易产生自卑、孤僻的性格。” “所以,对于这些孩子,朝廷必须给予重点关注,密切留意他们的学业进展,用心关怀他们的家庭状况。” “我大唐的将士们在战场上为了国家的安宁、百姓的福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既在战场上流血,又在身后为自己孩子的遭遇而寒心流泪。 他们为守护大唐付出了一切,难道我们还要让他们在天上为后代的处境而悲伤落泪吗?” 李承乾的话语不少官员听后,都不禁为之动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此番事件的恶劣之处,更在于那学院的院长未能恪守职责,以身作则,反而带头败坏学院风气。” “上行下效之下,使得先生们忘却了育人的初心,学生们也偏离了求知的正道,一个个相互攀比、趋炎附势,整个学院被不良风气所笼罩。” “长此以往,我大唐的教育根基将遭受严重的侵蚀,未来的栋梁之才也将被误导。” 李承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至于那些咸阳的官员,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严重者,一律处以斩刑。” “其余情节较轻的,最低也要罢官免职,以正国法。” “至于证据……” 李承乾说着,目光转向张显怀,仅仅一个眼神,张显怀便心领神会。 张显怀迅速上前,恭敬的说道:“陛下。” “证据一事,显怀啊,下朝之后,你即刻挑选得力之人,将所有证据送往刑部,交由刑部按照我大唐律法公正定罪。” “对于那些被朕判了死刑的官员,再给他们三日时间,让他们能安排好身后之事。” “三日期满,便依照判决,统统问斩。” 李承乾的语气斩钉截铁。 “虽然此番罢免了一半咸阳官员,但只要能让咸阳城官场风气焕然一新,变得风清气正,为百姓营造一个公正清明的环境,朕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诸位爱卿,对于此事,还有谁支持?谁反对啊?” 李承乾悠然地看向殿下站着的文武百官,那平静的目光像是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 百官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欲言又止。 有的微微张嘴,刚要发声,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闭上了嘴巴。 有的则低头不语,神色间满是挣扎。 李承乾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白,也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了。 他神色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简短的话语,在朝堂上掀起一阵波澜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这句话一出口,此事基本上就尘埃落定,百官们纵使心中还有异议,也没了反对的机会。 他们只能无奈的一个个拱手,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今日早朝,原本李承乾是打算和群臣就诸多朝政大事,尤其是关于“天下为公”理念推行过程中的种种问题,进行一番讨论的。 他本期望能在朝堂上听到各方的真知灼见,共同为大唐的繁荣出谋划策。 可就在刚刚,听到戴胄的一番话后,他瞬间失去了与百官继续讨论的兴致。 回想从推行“天下为公”这一理念到如今这段时间,朝堂之上讨论不断,然而真正有价值、切实可行的好建议寥寥无几,反对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但今天,戴胄那句“放权于民,贻害无穷”,却精准的剖析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其实,李承乾一直对放权给百姓这件事心存疑虑,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阐述自己的担忧。 别人或许没有相关的经验,可他却知晓两个活生生的例子,那惨痛的教训时刻在他脑海中回响,提醒着他放权的巨大风险。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暗自思索、反复权衡这件事。 可没想到,今天戴胄竟然能一语中的,这让李承乾大为惊讶。 在他看来,在这个复杂而又关键的问题上,能够如此敏锐地抓住重点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至少,就他所了解的朝中大臣,像戴胄绝对没有这样的见识与能力。 李承乾看着戴胄,开口说道:“戴爱卿啊,你刚刚说的‘放权于民,贻害无穷’,着实让朕眼前一亮。能否再和朕详细深入地说说你的看法?朕愿闻其详。” 第588章 李义府 太极殿内,丹墀之上香烟袅袅,金色的阳光映照着满朝文武的身姿。 此刻,朝堂之上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异样。 戴胄今天竟然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堂提出了“放权于民,贻害无穷”这一极具争议性的问题。 大臣们个个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在殿内此起彼伏。 以往朝堂上虽也有争论,但这般直言不讳且直击敏感问题核心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见。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陛下李承乾非但没有龙颜大怒,反而神色温和的与戴胄交谈着,这可让群臣们都开了眼界,这可是他们入朝为官以来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大臣们纷纷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戴胄,那眼神中满是 期待。有人暗自咋舌,心里琢磨着戴胄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这般公然与陛下“唱反调”。 一时间,原本被热议的咸阳官员处置事件,竟被众人抛到了脑后,所有人的心思都聚焦在了戴胄身上,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他接下来到底能给出怎样的回复,又会说出些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新花样”。 戴胄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灼灼目光,却依旧保持着沉稳的仪态。 他上前一步,对着高高在上的李承乾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地说道:“陛下,实不相瞒,微臣对于这个问题也尚未能完全参透其中深意。” “这番言论,只是微臣偶然间听一位好友提及放权于民可能产生的种种弊端,自那之后,微臣便忧心忡忡,反复思量了好些日子,才决定在今日朝堂之上,将此事告知陛下,期望能为陛下分忧,共商国之大事。” 李承乾原本就对放权一事极为关注,此刻听到戴胄这番话,不禁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他微微向前倾身,追问道:“朋友?是何等样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今日可在这殿上?” 戴胄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丝谦逊的笑意,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我那好友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依照朝廷规制,是上不了这两仪殿的。” 一听只是个七品官,李承乾的好奇心愈发浓烈了。 在他心中,能提出如此深刻见解的人,必定不简单。 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戴爱卿,你这好友,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戴胄心中暗自一喜,他明白,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其实这一切本就是他与好友李义府事先谋划好的,李义府一直渴望能面见陛下,倾诉心中抱负,施展自己的才华,而他则是那个牵线搭桥之人。 于是,戴胄不慌不忙,字正腔圆地回禀道:“回禀陛下,臣的这位好友,名叫李义府。” “李义府?”这名字一出口,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旋即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朝中大部分官员皆是一脸茫然,相互对视,眼中满是疑惑,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脑海中完全搜索不出关于这个人的任何印象,实在不明白这个李义府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李承乾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思忖,原来是他,怪不得能说出这般独到深刻的见解。 要说这李义府,在李承乾的认知里,绝对算得上是个人才。他出身微末,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却能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才华崭露头角。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李义府抱紧了武则天的大腿,从此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历史记载中,李义府为人狡黠,十分擅长逢迎之术,外表看似温和谦逊,实则内心阴狠,手段狠辣,以柔而害物,被当时的人形象地称为“李猫”。 他凭借着谄媚之术迎合武则天等权贵,从而获得高位,在任期间,公然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权势滔天,种种行径引发了众多人的强烈不满,被众人视为奸佞之臣。 可李承乾却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在他眼中,能仅凭自己的文才从社会底层一路崛起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他一直认为,善恶不过是一种最基本的评判印象罢了,真正要全面深入地了解一个人,不能仅仅听他说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要看他做了些什么,要看他在实际行动中展现出的能力与品性。 李承乾略作思索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戴胄,仿佛能洞悉一切般说道:“戴爱卿,朕没猜错的话,李义府此刻就在宫门外候着?想必他等你也等得心急如焚了。” “好了,不必在朕跟前玩这一套加深印象的小把戏。” “若他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朕自然会重用他,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 说到这里,李承乾对着戴胄招了招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去,戴爱卿,去把李义府叫过来,告诉他,朕和满朝文武百官,此刻就在这太极殿里等着他。” 戴胄领命,心中既兴奋又紧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这么多人一同等待,绝非儿戏,若是稍有差池,不仅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还可能会连累好友李义府。 于是,戴胄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退出大殿,脚步急切地朝着宫门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带着风,尽显焦急与迫切。 皇宫门外,李义府正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揉搓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今日对他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天,这一天关乎着他今后的仕途命运,是飞黄腾达还是继续沉沦下僚,全看今日这一场与陛下的会面。 他满心期盼戴胄能顺利完成任务,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传达给陛下。 他坚信,只要自己的见解能呈现在朝堂之上,陛下必定能明白其中深意,赏识自己的才华。 每一次望向宫门,他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在这忐忑中,他不停地在心中默念,期待命运的转折就此降临。 第589章 恩师! 在两仪殿外的宫道上,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光影在地面上跳动,李义府的心却如坠冰窖般忐忑。 他已经在此焦灼地徘徊了很久,不时地望向宫门,眼神中急切无比。 就在他几乎要被等待的煎熬压垮时,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恩师,我有机会吗?”李义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声音因为激动紧张微微发颤,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难得的机遇。 戴胄稳步走来,抬手缓缓摸了摸自己已然花白的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满是期许:“引起陛下的兴趣了,快进去,陛下点名要见你了。” 这话瞬间点燃了李义府心中的火焰。他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恩师!” 这一声饱含着多年来的隐忍、对戴胄的感恩以及对命运转折的惊喜,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 戴胄轻轻踢了他两脚,神色中带着几分催促:“快去,陛下和百官都在等你一个人,快点跑进去,越快越好,给陛下留一个好印象!” 那语气,既充满期待又带着些许担忧。 李义府连忙抬手擦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滴,快速地朝着地面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随后,他站起身,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两仪殿飞奔而去。 边跑,他边在心中感叹,自己这半生都在仕途的泥沼中艰难挣扎,蹉跎了无数岁月,一晃眼,竟已步入中年,算算年纪,也四十有三了。 但今天,是他距离自己梦想最近的一次,只要今天能成功,能在陛下心中留下深刻的好印象,那他李义府就算是真正开启了通往成功的大门。 两仪殿门口,李义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因奔跑而剧烈起伏的呼吸。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微微颤抖着仔细整理着刚刚因为小跑而变得凌乱的朝服,每一个褶皱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抚平,每一颗扣子都被他认真地检查扣好。 他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凝视着面前宏伟而庄严的两仪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脚,一步一步踏入其中。 就在他踏入两仪殿的瞬间,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大殿刹那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到他的身上。 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提出惊世“放权于民,贻害无穷”的神秘人物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一看,不少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只见李义府身形极为消瘦,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脸庞狭长,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极为獐头鼠目的感觉。 “这人怎么能长成这副模样?简直有辱斯文!”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地嘀咕起来,鄙夷的目光如针般刺向李义府。 众人交头接耳,心中都充满了疑惑,戴胄可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在朝堂上素有声望,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像奸佞之徒的人有交情? 而且两人的年纪差距如此之大,戴胄当他爹都绰绰有余。 感受着周围那些如芒在背的鄙夷目光,李义府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他早已习惯了因自己这副不太讨喜的外貌而遭受的种种偏见与歧视,也深知这副“奸臣”长相在过去的岁月里确实给他的仕途带来了诸多阻碍。 但他李义府从心底里坚信,区区面貌,绝不可能压制住自己的满腹才华。 他挺直了腰杆,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沿着太极殿的中央过道,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龙台玉阶之下,而后对着高高在上的李承乾微微拱手,声音洪亮且坚定,没有一丝因为周围异样目光而产生的怯懦:“臣李义府,见过陛下!” 此刻,他的心中激动万分,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那个他日思夜想、无比崇敬的陛下,此刻就真真切切的坐在他的面前。 李承乾注视着李义府。 看到李义府在面对众人这般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时,仍能保持如此不卑不亢的姿态,李承乾的心中对他的评价又悄然高了几分,暗自赞叹。 不卑不亢,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看来此人确实是肚子里有真学问的。 李承乾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亲切:“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李义府抬起头,偷偷地快速瞥了一眼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承乾,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自己心中的神明。 李承乾看着李义府,丝毫没有因为他那所谓“奸臣”的外貌而心生偏见。 在李承乾看来,以貌取人是为人处世中最大的缺点,一个人的内在才学和品性远比外在的容貌重要得多。 “李义府,朕听戴胄说,放权于民,贻害无穷是你说的?” 李承乾开口问道,声音在空旷而庄严的大殿内缓缓回响。 李义府神色认真而笃定,用力地点了点头,回答道:“陛下,是臣所说。” 那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对自己提出的观点有着绝对的信心。 看着李义府自信满满的样子,李承乾追问道:“李义府,你这个年纪和戴胄是忘年交吗?” 李义府摇了摇头,神色恭敬地解释道:“陛下,只是恩师不愿意搭上裙带关系而已,臣李义府,乃是戴胄的学生。” 听到李义府这话,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你这可是要和朕对着干啊,那朕问你,你来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放权于民,贻害无穷呢?” 李承乾好奇的看着李义府,眼中满是期待,他真想看看,李义府的眼光究竟放得有多长远,又能给出怎样独特而深刻的见解,来支撑他这看似惊世骇俗的观点。 第599章 上朝的猫 两仪殿中,群臣分列两旁,人人神色各异,目光却都聚焦在一个身形清瘦的官员身上。 李义府神色从容,不慌不忙,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 “陛下,”李义府微微欠身,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臣出身贫寒,自幼家境清苦,因此对穷人乍富后的种种行径,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抬眸望向御座上的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感慨,又似是忧虑,“人这一辈子,欲望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永无止境。” “那些出身低微的穷人,一旦突然发达起来,或是凭借自身努力取得成功,对待身边下属的态度,往往会变得极为严苛。” 李义府微微摇头,言语间满是无奈,“他们总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才换来如今的成就,凭什么手下人能轻轻松松享受生活,心里头容不下别人享福,自然就会百般挑剔,苛刻待人。” “然而陛下,”李义府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若是陛下将纠察贪官污吏的权力赋予百姓,这就好比臣曾经对恩师说过的,污水在极度口渴时或许能解一时之急,可事后必定会引发身体的不适,带来诸多隐患。”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承乾的表情,见陛下并未露出不耐或反感,这才继续说道,“一开始,或许真如陛下所期望的那样,许多隐藏在暗处的贪官污吏会被百姓揪出来,接受应有的惩处,朝堂风气也会因此得到整治。” “可一旦开了这个先河,百姓手中握有了权力,情况就会逐渐失控。” 李义府眉头紧锁,眼中担忧无比,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混乱不堪的场景,“他们会渐渐不再专注于农事生产,不再安心于自己原本的生活,每天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怎么找官员的麻烦。” “时间一长,内心就会被权力冲昏头脑,变得狂热盲目。” 他微微攥紧拳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急切,“到那时,不管是清正廉洁的好官,还是心怀不轨的恶吏,都会被卷入这场混乱的风波之中。” “我大唐的官员必然会人人自危,谁都害怕被百姓无端指责、抓捕,整日提心吊胆。” “如此一来,朝廷的各项事务该如何正常推进?” “又有谁还愿意冒着风险为我大唐效力,出任官职呢?” 李义府的声音愈发恳切,几乎是在恳请,“就算是那些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恐怕也难以幸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冠以贪官之名,遭受冤枉和迫害。” “这对我大唐的江山社稷而言,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说到这里,李义府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陛下,臣斗胆直言,如今的安排便是最好的了。” “只让百姓拥有议事权,而不赋予他们最终的决定权,这已然是陛下对百姓的大恩大德,百姓定会感恩陛下的仁慈英明。” 李承乾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听完李义府的这番长篇大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伸出手指,对着李义府点了点,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你,不错。以后就跟着你的老师戴胄一起上朝。” 听到李承乾的这句话,李义府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抹狂喜之色从他的眼底迅速蔓延至整张脸庞,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拱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谢陛下隆恩!” 李承乾将目光从李义府身上移开,扫视着殿下的诸位大臣,高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要奏吗?要是没有,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 “要是有不方便在朝堂上说的事情,下朝后给朕递折子就行。” 李承乾刚要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坐了回去,脸色一沉,神色变得格外严肃,“还有,诸位爱卿,都给朕听好了,你们尽可以向朕进谏,为朝廷出谋划策,但切莫想着结党营私,凑在一起逼迫朕做决定,朕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完,李承乾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一时间,两仪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满堂大臣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片刻,不少人都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显然对今天的朝会结果感到失望。 只有李义府,站在原地,目光炯炯有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尽管他此刻的官职还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自信,他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能获得跟随戴胄入朝旁听的资格,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毕竟,在这朝堂之上,能参与朝会的官员,官职最低也是五品,自己又怎么可能一直停留在七品不动呢? 最让李义府激动不已的,是陛下特意提到让他跟着自己的老师戴胄。 这几个字,让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老师戴胄年事已高,朝堂上的事务日益繁重,以老师的身体状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下来了。 那么,老师退下之后,他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自己有没有可能坐上去呢? 想到这里,李义府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整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平步青云的幻想之中。 周围的大臣们,虽然之前对李义府并不熟悉,但今天亲眼目睹了陛下对他的看重,也都纷纷意识到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一个个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主动与他打招呼,言语间热情无比。 李义府也面带微笑,礼貌的与他们寒暄着。 一番应酬之后,李义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冲冲地走出了两仪殿,脚步急切的朝着戴胄奔去。 他要把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都和戴胄明说。 第600章 缺少了一点运气 在浙江道明州港,澄澈的天空与湛蓝的大海相互交融,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海风裹挟着大海独有的咸湿气息,肆意地吹拂着,撩动着吴天岩的发丝和衣角。 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衫,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落寞,静静地伫立在港口的栈桥上,凝望着那片碧波翻涌的大海。 海浪层层叠叠,前赴后继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洁白的水花,发出沉闷而的声响,可他的目光却穿透了这涌动的海面,望向了无尽的远方,一时间,心中迷茫无比。 自他当年率领着父老乡亲跨海出征,一举剿灭倭国之后,确实得到了朝廷的赏赐,获封五品官身。 那原本是他人生中极为荣耀的时刻,他期待着能凭借这个官衔,在朝堂上施展自己的抱负,在大唐的疆土上继续建功立业。 可现实却将他从美梦中狠狠抽醒。 这看似荣耀的五品官衔,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他在李振涛的麾下,日复一日地做着那些琐碎又繁杂的事务。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许多年就这么匆匆流逝了,可他的职位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动,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以为自己能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间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名垂青史的人物。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自己身披战甲、驰骋沙场,或是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指点江山的画面。 可现实却如同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将他的热情一次次浇灭。 如今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港口和大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就是自己人生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那些曾经的梦想,是不是终究只能成为遥不可及的幻影。 想到这些,吴天岩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裹挟着他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和失落。 “二狗哥,又在这看海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吴天岩的沉思。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与自己一同在街巷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发小。 只见来福身着七品官服,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是啊,” 吴天岩的目光又落回那片大海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你看着这片大海,无边无际的,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去看看海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依旧茫茫一片海水,还是有着别样的风景?” 来福挠了挠脑袋,憨厚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书里不都说了嘛,海是没有尽头的。” “不过,听那些出海回来的水手们讲,在遥远的地方,应该会有新的陆地。” “要是有机会能去看看,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那可真是一件美事。”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对了,二狗哥,今天上面传下话来,说明州港好像有大人物要来。” “港口这边都忙成一团了,到处都在布置迎接的事宜。” 听到来福的话,吴天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来福啊,这明州港,哪天没有所谓的大人物来呢?” “哪次不是搞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跟着忙得团团转,结果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转过头,看着来福那兴奋得泛红的脸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来福啊,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我们自己能变成真正的大人物,那才叫真本事。可看看现在,我们依旧只是在别人手下做事,每天忙忙碌碌,却看不到什么前途,你就真的甘心吗?” 来福满不在乎的拱了拱手,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眼神里透着满足:“二狗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这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两个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是祖上积德,天大的福气了。”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里透着真诚,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感慨地说道,“说实话,以前我连做梦都没想过,像我这样大字不识几个、只会在街头巷尾瞎混的人,有一天竟然能够当上大唐的官。” “狗哥,你怎么老是想这么多呢?现在吃穿不愁,每个月还有俸禄可拿,日子过得多舒坦啊,不好吗?” “你以前不就心心念念想着要这个五品官吗?哪怕是个虚衔,那在旁人眼里,也是很厉害的了,走出去都倍有面子。” 吴天岩听着来福的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的确,来福如今的生活安稳又惬意,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或许真的已经足够了。 来福生性知足常乐,对现状很是满意,也没有太多的抱负。 可吴天岩的内心深处,总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那是他对更高成就的渴望,对功成名就的执着。 他觉得自己不该被困在这个小小的位置上,他的目标,是拜相封侯,是成为像秦如召那样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哪怕是像李振涛那样手握实权、备受尊崇也好。 在吴天岩的心中,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那些人差。 他觉得秦如召和李振涛他们年少成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没有出生在咸阳,没有从小就陪伴在陛下左右,从而错失了许多崭露头角的时机。 他自认为论才能、论谋略、论胆识,自己都不逊色于任何人,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平台,他定能大放异彩。 这些年,他一直勤勤恳恳,努力做事,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可命运似乎总是在捉弄他,始终没有给他那个能让他腾飞的东风。 可他也清楚,这世间的事,努力固然重要,偏偏这运气二字,是再怎么努力也求不来的,这让他无奈无比。 来福看着吴天岩一脸落寞的样子,也不想他一直这么闷闷不乐下去,于是又开口说道:“对了,二狗哥,今天这个大人物可真的不一样。听说是大得能挨着天,就连大将军都亲自去接了。” “港口那边都戒严了,到处都是守卫,规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 听到这话,吴天岩这才回过神来,原本黯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皱着眉头,看向来福,眼中满是疑惑:“二狗,你是说,就连李振涛也去接了?”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脑海中开始不断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有如此大的排场,“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值得李振涛亲自去接待?难道是陛下亲临?” 来福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肯定不是陛下啦,但也绝对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镇涛这人,他可是陛下的嫡系亲信,平日里一心钻研兵书,对那些迎来送往的官场应酬向来不感兴趣。” “平日里那些高官显贵来了,李镇涛别说去接待了,他们想要见李镇涛一面,都得费好大一番周折,还不一定能如愿。” “如今李镇涛竟然亲自去迎接,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吴天岩的内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点燃了,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涌上心头。 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说不定能借此机会让自己崭露头角。 他一把拉住来福的胳膊。 “来福,走,我们也去看看!” 第601章 我大唐水师,威武否? 在来福瞧着身旁吴天岩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扯出一抹满含无奈的笑容。 他们俩从穿开裆裤起就混在一起,彼此间的脾性、心思,简直就像照镜子,再清楚不过了。 来福心里明白得很,他这位二狗哥,打小就机灵,脑袋瓜转得快,遇事有主见,胆识也过人,绝非池中之物。 可现实这玩意儿,就像一堵怎么也翻不过去的高墙,把人的雄心壮志死死地困在里头。 如今的大唐,那可是繁荣昌盛,各行各业都挤满了能人异士。 来福时常琢磨,这就好比一片神奇的沙滩,放眼望去,不见一粒沙子,到处都是黄澄澄的黄金。 朝廷呢,就像个挑花了眼的买家,在这堆黄金里,肯定只挑那些个头大的。 二狗哥虽说本事不小,可在这满是精英的大唐,想要崭露头角,实在是太难了。 但吴天岩骨子里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他心急如焚,脚下步子迈得飞快,朝着广场一路小跑。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种没背景、没关系,只能在朝廷边缘打转的小官,要想出人头地,实现心中抱负,就得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哪怕机会像针尖儿那么小,他也绝不放过。 此时的广场上,李镇涛身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服,那身衣服剪裁合身,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身姿挺拔,稳稳地立在那儿,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后,大唐水师整齐列队,士兵们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他们身上的铠甲擦得锃亮,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般浩大的阵仗,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可都是头一回见,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好奇今天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来,竟能让大唐水师如此大动干戈地迎接。 吴天岩和来福气喘吁吁地赶到广场时,李镇涛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目光就像一阵风,轻轻掠过,没有掀起一丝波澜,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吴天岩还是头一回见李镇涛站着等人,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嘀咕。 要知道,李镇涛身为大唐水师大都督,手握重权,麾下统领着大唐所有的水军,那可是跺跺脚,大唐的海面都得颤三颤的人物。 平日里,和他同级别的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神武大将军秦如召,见面时也都是平起平坐,谁也不用特意等候谁。 除了陛下,吴天岩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李镇涛如此恭敬的站着等。 吴天岩望着李镇涛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又看看他身后气势恢宏的水军,还有他身上那套明光铠,那铠甲做工精细,甲片紧密相连,每一片都闪烁着寒光。 这样的场景,吴天岩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可每次看到,那句“大丈夫当如是”就会不由自主地在他心底响起,而且一次比一次响亮。 他做梦都想成为像李镇涛这样的人物,手握大权,指挥千军万马,在这世间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可现实却像一盆冷水,一次次浇灭他心中的希望。 论背景,他最大的依仗也就是李镇涛了,可这位上司,满脑子都是打仗、练兵、排兵布阵,对人情世故、官场应酬这些事儿,简直就是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感兴趣。 也正因如此,他在李镇涛麾下干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没出过一点差错,却始终得不到提拔,一直被困在原地,难以晋升,心中的抱负只能被深深的埋在心底。 就在众人满心好奇的时候,远处,一支车队缓缓朝着广场驶来。 车轮“吱呀吱呀”地转动着,碾压着地面,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奇地张望着,心里都在急切地猜测,那马车里到底坐着怎样一位大人物。 终于,车队缓缓停下,一辆装饰古朴的马车前,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老头子,动作缓慢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镇涛见状,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敬重的神色,伸手便要去搀扶。 “英国公,久仰大名,今日能得您亲临,真是我等的荣幸!” 李镇涛的声音洪亮,在广场上清晰地回荡着。 跟在李镇涛身后的吴天岩,听到“英国公”这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猛地一惊。 原来是李积!眼前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老人家,竟然就是那位在大唐赫赫有名,令无数人敬仰的李积!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李镇涛都要亲自前来迎接,这般隆重的待遇,也只有李积担得起啊! 李积看着李镇涛那恭敬的样子,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不用扶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有的是力气。” “如今我年纪大了,就想着来看看我大唐的水师,瞧瞧他们是否依旧威武!” 李积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却依旧中气十足。 听到李积的话,李镇涛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双手叉腰,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对着眼前整齐排列的水军阵列,大声呼喊着:“诸位兄弟,英国公李积李将军,问本将军,我大唐的水师威武否。”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接着喊道,“来,兄弟们,现在,都给我扯开嗓子,大声地告诉我们的李将军,我大唐的水师。” 他高高举起手臂,猛地一挥,“威武否?” 李镇涛话刚落音,刹那间,每一个水师士兵都涨红了脸,热血在他们的胸膛中沸腾。 他们激动万分,用尽全身力气,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威武!威武!威武!”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在广场的上空久久回荡,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气势所震颤。 就连吴天岩和来福也跟着疯狂呐喊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自豪,因为他们与大唐水师荣辱与共。 第602章 要静下心来 碧空如洗,澄澈的蓝天与湛蓝的大海在天际线处融为一体,海风带着大海独有的咸湿气息,轻柔的拂过面庞。 海面上,一支规模宏大的水师整齐列阵,气势非凡。 一艘艘巨船犹如海上堡垒,高大的桅杆直插云霄,猎猎作响的大唐旗帜在海风的强劲吹拂下肆意飘扬。 李积站在海边的高台上,眼前的壮观景象让他心潮澎湃,内心的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他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激昂且充满感慨,在海风中传得很远很远:“自盘古开天辟地,历经悠悠岁月,古往今来,何时曾有过如此威武雄壮、气势磅礴的水师?” 李镇涛站在一旁,腰杆挺得笔直,听到李积的感慨后,连忙回应道:“这一切皆仰仗陛下的高瞻远瞩。” “陛下心系海疆安宁,一心为我朝的长远发展谋划,耗费无数心血,方能有今日这支举世无双的水师。” 李积微微颔首,感慨万分地说道:“是啊,放眼古今,也只有陛下,能有这般非凡的气魄,舍得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到水师建设之中。” 李镇涛抬眼,仔细端详着李积,只见他面容憔悴,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路舟车劳顿,长途跋涉,疲惫不堪。 于是,他关切的开口道:“李老将军,您舟车劳顿,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了。” “我这就为您安排一处环境清幽的住处,您好好休憩一番,放松放松身心。” “往后您若有任何要求,无论大小,是生活上的琐事,还是其他方面的需求,您尽管吩咐,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好。” 李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都督了,此番前来,多有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随后,李镇涛和李积并肩缓缓离去,随着他们的离开,这场隆重的欢迎仪式也缓缓落下了帷幕。 水师接到指令,战船上的指挥官挥动手中的旗帜,士兵们训练有素,熟练地操控着船只,井然有序地朝着原位驶去。 一艘艘战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而流畅的弧线,船头劈开海浪,溅起洁白的浪花,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的航迹。 吴天岩静静的站在人群的后方,目光紧紧的盯着李积和李镇涛离去的背影。 他的内心犹如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来福一直跟在吴天岩身边,他看着吴天岩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唤道:“二狗哥,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别在这儿发呆了。” 吴天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应道:“好,那就回去。”他的声音平静,可却带着些许惆怅。 回想起当年,吴天岩率领着一群被人称作“泥腿子”的兄弟们,成功登陆了倭国。 在李镇涛的帮助下,这场战役的胜利,不仅为国家消除了一大隐患,也让吴天岩声名远扬。 朝廷论功行赏,不仅赐予他梦寐以求的官职,让他得以踏入仕途,施展抱负,还赏赐了一座坐落在繁华明州的三进宅子。 这座宅子的府门之上,镌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勇”字。 吴天岩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家门,年幼的儿子便欢呼雀跃地飞奔而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兴奋地大喊着:“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吴天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稳稳的将儿子抱起,感受着孩子身上的活力,心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妻子,,轻声问道:“爹今天身体如何?可有好转些?” 妻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难掩忧虑之色,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还是老样子,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大夫说……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听到这话,吴天岩心中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他轻轻放下儿子,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吴双全的房间走去。 吴双全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眯,似睡非睡,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浑浊,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但当他看到吴天岩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声音虚弱地唤道:“岩……岩儿,你来了啊!” 吴天岩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吴双全那满是皱纹的手,柔声道:“爹,您别说话,好好歇着。” “明天我再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您瞧瞧,他们一定有办法治好您的病,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尽管他自己也清楚,吴双全的病情或许已经无力回天,但他还是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吴双全摇了摇头,神色坦然却又带着一丝无奈,缓缓说道:“岩儿啊,为父心里明白,这是油尽灯枯了,大限将至,药石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说着,他看向吴天岩,“岩儿,扶爹起来,爹有话跟你说。” 吴天岩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小心翼翼地将吴双全扶起,在他背后垫上一个柔软的软垫。 看着吴双全那苍老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虽无血缘关系,但多年的朝夕相处,父子之情早已深厚无比,这份亲情,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中。 回想起过往,若不是吴双全当年倾尽全力相助,自己根本不可能率领那群兄弟一路披荆斩棘,打到倭国。 吴天岩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没有自己,吴双全或许依旧是乾宇商会的管事,凭借他的能力,说不定早已高升,前往咸阳总部任职,过上顺遂的生活。 可如今,却因自己被商会罢免,落得如此境地。 他心中愧疚无比,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吴双全。 吴双全看出吴天岩又在胡思乱想,强提一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搭在吴天岩手上,语重心长地说:“岩儿,心要静下来。” “从古到今,成大事者,不能急躁。” “为父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想想汉高祖刘邦,四十七岁还在村口看狗打架呢,后来不也成就了帝业?” “你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又是朝廷五品大员,未来的路还长,千万别心急。” “你这性子,还得好好沉淀沉淀。” “别老想着和那些年少成名的人比,发迹不分早晚,运气到了,机会自然就来了。” “只要你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第603章 李镇涛的举荐 吴双全说到这里,目光紧紧的看着吴天岩,那眼神像是要用尽余生的慈爱,将眼前这个视作生命中最珍贵存在的儿子刻进心底。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岩儿啊,我这一辈子,没能有亲生骨肉承欢膝下,可自从有了你,我才有了能在床前尽孝,为我养老送终的依靠。” 吴双全微微顿了顿,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也不自觉地轻柔了许多。 “这一辈子,起起落落,过得浑浑噩噩,可自从与你相遇,我的生活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能和你成为父子,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次。” 他轻轻拍了拍吴天岩的手背,手上的老茧摩挲着吴天岩的肌肤,随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岩儿,以前的那些事儿,就别再揪着不放了。” “人生在世,无论处于什么境地,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不要后悔。” “这就好比下棋,每一步棋都如同人生的一次重大抉择,一旦落下,就无法更改。” 是我吴双全坚定地选择了你,从那一刻起,我就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与后悔。” “我打心底里不觉得要是去了咸阳,就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你看呐,现在我有你,还有可爱懂事的孙子,咱们都姓吴,一家人团团圆圆,这就是最珍贵的幸福,是用再多的功名利禄都换不来的无价之宝。” 吴双全转过头。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与其整日沉浸在过去的遗憾里,自怨自艾,不如挺直脊梁,坚定地朝着未来大步走下去。” “脚下的路再崎岖,也还是要走下去。” 他紧紧握住吴天岩的手。 “所以啊,为父这辈子从未后悔过,你也别再胡思乱想,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吴双全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微微侧身,动作迟缓。 他颤抖着从枕头后面摸出一沓银票。 那些银票因为长久的存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褶皱,边角也都磨损得厉害,每一道褶皱、每一处磨损,都诉说着吴双全平日里的小心翼翼。 “为父当年,好歹也是明州港造船厂的船长,商会即便辞退了我,却也念着往日的情分,不曾亏待过我。” 他的声音带着虚弱,但更多的是对过往的释怀。 “这些钱,都是我多年来省吃俭用,一分一毫积攒下来的。” “如今呐,我怕是没机会花了。” “你啊,把这些银票都拿去,给我的宝贝孙儿买些好吃的、好玩的,让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我可能陪不了他多久了。” 吴天岩双手颤抖得厉害,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沓银票。 这一沓银票很厚,有五两的,有十两的,最下面是两张一百两的,仔细数来,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两银子。 看着这些褶皱银票,一向坚强如铁的吴天岩,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决堤般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爹……爹啊!” 与此同时,在明州港水军大都督府中,茶香袅袅。 李镇涛满脸热忱,脸上洋溢着热情好客的笑容,双手毕恭毕敬的将一壶刚泡好的清茶递到了李积的面前。 “李老将军,您快尝尝,我明州的雨前龙井滋味如何?” 李积微微点头示意,伸出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喉,他微微眯起眼睛,细细品味了片刻,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略带自嘲的笑意,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哎呀,镇涛啊,这等好茶,给我喝可真是糟蹋喽。” “我一介武夫,大半辈子都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摸爬滚打,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只懂得舞刀弄剑,哪懂得品鉴这讲究颇多的茶香啊,实在是品不出这茶的独特之处。” “在我看来,这茶比起酒来,可就差得远喽,远甚呐!” “酒能让我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喝上一口,浑身都透着舒坦,可这茶,我实在是欣赏不来,无福消受啊。” 听到李积这话,李镇涛笑了笑,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爽朗地说道:“行嘞,既然老将军觉得酒更好,那我这就去给老将军拿酒来。” “咱们明州可是藏着不少好酒,种类丰富多样,有醇厚绵柔的黄酒,有清香凛冽的烧酒,定能让您喝得尽兴,满意而归。” 说着,他便站起身,脚步轻快,准备去取酒。 李积赶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不用劳烦了,就这茶。” “我这把年纪了,身体不比从前,大不如前喽,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点为妙。” “偶尔品品茶,修身养性,也算是换个口味,体验体验这文雅之事,感受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情趣,说不定还能附庸风雅一回呢。” 听到李积的话,刚起身迈出一步,准备去拿酒的李镇涛又坐了回去。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看向李积,开口问道:“敢问老将军此番因何来这明州港啊?” “想必是有要紧的大事?” 李积放下茶杯,神色微微一正,原本和蔼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急切:“为求才,我大唐虽国力强盛,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但仍需栋梁之才来巩固边防,保家卫国。” “求才?”李镇涛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在他看来,大唐如今人才济济,科举制度更是蓬勃发展,源源不断地为朝廷输送着新鲜血液,各行各业都不乏杰出人才,朝堂之上更是贤臣良将辈出。 “大唐如今人才辈出,老将军还缺人才?”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不知老将军所求何才?” “在下久居明州,人脉还算广泛,消息也灵通,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百姓,都略有结识,说不定能为老将军悉心物色一番,举荐一二,为老将军排忧解难。” 听到李镇涛的话,李积缓缓摇了摇头,他微微皱眉,神情严肃。 “千将易得,一帅难求啊。” “老夫求的,正是那能统领千军万马、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 他微微停顿,随后继续说道:“一个优秀的统帅,不仅要有卓越非凡的军事才能,精通兵法谋略,排兵布阵如臂使指,还要有洞察力,能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上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战机。” “要有果断决绝的决策力,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不犹豫不决。” “更要有非凡卓越的领导力,能让麾下将士们心服口服,众志成城,甘愿为其拼死效力。” “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啊。” 听到李积的话,李镇涛眼前猛地一亮,灵感乍声音都微微提高了几分:“老将军求帅才?巧了,我手底下还真有一人,或许能入老将军的眼,老将军不妨一见?” “此人跟随我多年,在军事方面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对兵法谋略有着独特的见解。” “多次随我出征,在战场上表现英勇无畏,足智多谋,屡立战功。” 听到李镇涛的话,李积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他此次出行,本是计划路过明州港,稍作停留休整后,便乘船前往边关。 这一路上,他所到之处,那些当地官员听闻他求才的消息,无不是热情高涨,纷纷向他举荐自己的心腹手下。 可那些被举荐的人,在李积看来,与他心中所渴求的帅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相差甚远,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想到这里,李积心中暗自思忖,李镇涛所举荐之人,是否也如之前那些人一样,名不副实,只是徒有其表呢? 第604章 再多的人命,也只是数字 李镇涛与旁人不同,作为陛下的嫡系亲信,李积心里明白,这人的面子是无论如何也驳不得的。 他暗自掂量,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那就劳烦大都督差人来见一面。” 对李积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场面不失礼,便算是应付过去了。 李镇涛见李积答应,随即站起身,挺直腰杆,扯着嗓子大声吩咐:“来人,快去把吴天岩叫来给李将军瞧瞧!” 彼时,吴天岩正在自家府邸,陪伴着吴双全。 李镇涛的传令打破了这份温馨。 吴天岩一脸困惑,今天下午可是休沐,以往这个时候,府中都很安静,从未有过公务打扰。 他实在想不明白,李镇涛为何突然传唤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紧急要事? 他下意识的看向父亲,吴双全读懂了儿子眼中的担忧,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放心前去。 得到父亲的默许,吴天岩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吴双全轻轻扶了下去,轻声说道:“爹,我去趟大都督府,回来再陪您好好唠唠。” 说罢,又仔细端详了父亲一会儿,见吴双全缓缓闭上双眼,呼吸平稳,已安然睡去,这才放下心,转身准备离开。 出门前,吴天岩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装。 他先披上那件泛着冷光的明光铠,一片片鱼鳞甲紧密相连,接着,他穿上绣着黑虎的文武袖子,黑虎张牙舞爪,衬得他愈发英气逼人。 穿戴完毕,吴天岩对着铜镜左右打量,确认无误后,这才阔步走出家门。 一路上,吴天岩都在疑惑,脑海里不停地猜测李镇涛传唤自己的缘由。 他越想越忐忑,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怀揣着这份不安,他来到了大都督府。 踏入大厅,吴天岩一眼便看到了李镇涛和李积。 一瞬间,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毕竟李积是大唐威名远扬的老将,战功赫赫,备受尊崇。 他强压下内心的波澜,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军礼。 “末将参见大都督,见过李老将军。” 李积抬了抬眉,目光落在吴天岩身上。 只见眼前的人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与,英武不凡。 李积心中一动,原本倦怠的神情也为之一振。起码,这年轻人看着精神,有几分军人的样子,不像那些只知溜须拍马的庸才。 他转头看了李镇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随后开口:“今天你们大都督召你来,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是他对你很是看重,非要向老夫引荐一番。” 吴天岩听了这话,当场愣住,脸上写满了惊讶。 李镇涛何时对自己另眼相看,还主动向他人引荐? 这么多年,自己在军中兢兢业业,每次执行任务都拼尽全力,可晋升之路却异常艰难,职位始终不见提升。 他心里对李镇涛难免有些怨言,觉得自己的努力未得到应有的回报。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镇涛在军事上确实才能卓越,排兵布阵、指挥作战都令人由衷佩服。 此刻,听到李积的话,吴天岩心里一暖,感激的看向李镇涛。 可李镇涛却像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把头扭到一边,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吴天岩心里一阵失落,但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毕竟他早已习惯李镇涛这种不讲人情世故的行事风格。 在李镇涛眼中,一切以军务为重,个人情感和关系都无足轻重。 李积捕捉到吴天岩眼中的神情变化,那一闪而过的勃勃野心,让他暗暗点头。 他李积一生征战,见过无数英雄豪杰,大丈夫生于世间,若无野心,就像无舵之舟,难以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浪潮里闯出一片天地,更别说统御千军万马、建立不朽功勋了。 李积微微眯起眼,紧紧盯着吴天岩,突然发问:“小子,老夫问你,要是有一天,让你统领千军万马与敌军对战,双方实力相当,战场陷入白热化,伤亡惨重,你打算怎么赢下这场战斗?” 他的声音有力,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实说来,不必有顾虑。” 吴天岩听后,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的惨烈画面,无数士兵在生死边缘挣扎,鲜血染红大地。 片刻后,他抬起头,神色坚定地说:“激励士气,一鼓作气,冲击敌军。” “若不成呢?”李积紧接着追问,目光始终没从吴天岩脸上移开,似乎想从他表情里探寻更多东西。 “接着冲!”吴天岩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在他心中,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能退缩,必须勇往直前。 “再不成呢?”李积的声音愈发冷峻,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吴天岩的内心,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魄力。 “我带头冲,冲在我后面的人,若有退缩,皆斩!” 吴天岩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关键时刻,将领身先士卒能激发士兵斗志,甚至改变战局。 听到吴天岩这番回答,李积眯起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如此行事,你可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似在提醒吴天岩战争的残酷。 吴天岩微微拱身行礼,态度恭敬诚恳:“李老将军,末将从未统御过全军万马,所言只是自己的浅见。” “末将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冲击若不成功,极有可能迎来第二次失败。” 他声音清晰沉稳,不卑不亢,“但第三次绝不会衰竭,因为第三次将是殊死一搏,是背水一战。” “到了绝境,士兵心中唯有求生欲望和必胜信念,反而会激发出更强的力量。” “至于老将军说的伤亡……”吴天岩顿了顿,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如此大战,想必关乎国家存亡,大唐只能胜不能败。” “每一个踏上战场的人,都应抱着必死的觉悟,包括我自己。” 他话语掷地有声。 “到那时,如果真让我统领这千军万马,那么,末将只能说——这再多的人命,在战争上,也不过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只要赢,哪怕不择手段!” 第605章 西行之路 华夏九州,自鸿蒙初辟,三皇五帝开天立极,历经商周的礼乐风华、秦汉的金戈铁马,直至辉煌鼎盛的大唐盛世,神州大地始终雄踞于世界东方,以其山川的壮丽、物产的丰饶、文化的深厚,被举世公认为天下最为钟灵毓秀、得天独厚之所。 上古先民们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凭借着非凡的智慧与宏大的格局,笃定这片土地位居大地中央,于是怀着敬畏之心,将其命名为“中国”。 悠悠岁月长河中,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对“中国”这一称谓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内涵,不过是停留在懵懂的感知层面,直至跨越西域那雄伟壮阔、历经岁月沧桑的关隘,毅然踏上前往天竺的漫漫长路,才真正切切地领略到故土的无可替代。 大唐疆土广袤无垠,幅员辽阔,即便身处最为偏远的边陲之地,虽没有繁华都市的富庶繁华,却也有着温润和煦的气候,山川湖泊间处处皆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一草一木皆蕴含着生命的灵动。 可这西行之路,随着与天竺的距离在步步前行中逐渐拉近,恶劣的环境便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 此刻,依照大唐的时令节气推算,本应是秋风送爽的金秋时节,可此地却仿佛被炎炎夏日的炽热无情的紧紧束缚,燥热得令人几近窒息。 炽热的气流肆意侵袭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灼人的温度。 秦如召此刻也不禁下意识的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向那高悬于天上的烈日。 若不是知道这世间唯有一轮太阳高悬天际,他真的会恍惚以为大唐的太阳与这天竺的太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太阳。 李璟佑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过上这种日子。 此时,他的内心很是懊悔,悔不当初为何那般轻易地应允了出使天竺这一艰难无比的使命。 这一路的艰辛困苦超乎了他所有的想象,身心承受着双重的煎熬,疲惫不堪,痛苦到了极点。 本来他以为他是能吃苦的,可当他吃了苦,才知道这苦头有多难吃。 “秦将军,根据地图所示,前方不远处便是绿洲了,今晚我们便能在那儿安营扎寨,好好地休整一番,恢复体力。” 一名士兵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匆匆赶到秦如召身旁,拱手汇报,声音中难掩一丝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喜悦。 秦如召微微颔首,坚毅的神色间悄然透露出几分放松,沉稳有力的传令道:“知晓了,传令全军,今晚就在指定地点安心歇息。” “安排经验丰富的专人负责,让每一匹战马和骆驼都能饮足清澈的泉水,为明日即将开启的行程储备好充足的水源。” “这天也着实怪异得很,都已入秋,这日头却依旧如此毒辣,你去一一告知兄弟们,务必时刻密切留意自身的身体状况,小心中暑,保护好自己。” “遵命,秦将军!” 士兵领命后,迅速转身,策马疾驰而去,将秦如信的每一道命令,都逐一的传达给队伍中的每一位将士。 李璟佑骑在骆驼上,听闻秦如召的话语,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瞬间涌起一丝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秦将军,还有多久才能真正抵达绿洲啊?” 他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平日里鲜少骑马,如今不管是骑在高大的骆驼背上,还是跨坐在矫健的骏马之上,大腿两侧都被粗糙的鞍具磨得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痛直直的钻心刺骨。 即便涂抹了清凉油,那如影随形的痛楚依旧难以消散,仿佛要将他的意志彻底击垮。 此刻,他只盼能尽快寻一处宁静清凉之地,好好的躺下来,舒缓疲惫不堪身心。 “快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太子殿下请稍安勿躁,再坚持片刻便到了。” 秦如召耐心的安抚道。 李璟佑轻轻点头,脑海中已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勾勒绿洲的美好景象,想着等会儿便能在那片清凉宜人之地尽情地休憩放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憧憬。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环顾四周,入目之处皆是荒芜死寂的沙丘,黄沙漫天飞舞。 这鬼地方,莫说茁壮成长的庄稼,就连一根柔弱的小草都难以在此顽强生长。 这西线实在太过遥远偏僻,条件如此艰苦恶劣,若不是如今有了便捷快速的火车这一伟大发明,大唐决然不会选择这条路线出使天竺。 这片小小的绿洲,是远近闻名的休憩之所。 往来的各国商人都会在地图上,郑重其事地标注下它的位置,他们怀着敬畏的心情称这个地方为“不老泉”。 古老的传说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据说这是神悲悯世人的苦难,流下的圣洁眼泪汇聚而成的绿洲,只要有幸饮用这里的水,便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活力,如同被神的光辉所庇佑。 此刻,绿洲之上热闹非凡,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牛马成群结队,悠闲地吃着嫩绿的青草。 粗略估算,约莫聚集了数千人。 其中,阿拉伯商人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他们身着色彩斑斓、款式独特的服饰,带着异域的香料、精美的珠宝等珍贵货物,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 大唐西域商人也不少,与周围的人热情地交流攀谈,分享着旅途的见闻。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来自遥远欧罗巴的商人,他们高鼻深目,眼神中是对这神秘东方的好奇。 在这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商机。 有人的地方,便难免会有争端与冲突,更何况是在这远离律法约束的荒芜之地。 在中东这片土地上,阿拉伯人向来凭借着地理优势和强大的武力,展现出强势的姿态,时常对其他商人的财物动起歪脑筋,肆意掠夺。 近些年来,阿拉伯每年都要向大唐缴纳巨额的赔偿,那赔偿金的数额竟然高达国库的一半之多。再加上上层统治者的横征暴敛,整个阿拉伯帝国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当年,薛仁贵率军攻打阿拉伯帝国,一路之上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烧杀抢掠,给当地百姓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这份深仇大恨,在阿拉伯百姓的心中越烧越旺,对大唐的怨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只是,如今他们国力衰微,在大唐强大的威慑之下,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即便心中怒火中烧,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疯狂生长,看到大唐的商人,也只敢在阴暗的角落里,对大唐商队偷偷下手,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报复。 国仇家恨,怎能不报? 这份仇恨,如同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在岁月的浇灌下,生根发芽,愈长愈烈,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此时,所有在绿洲的商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东方。 只见远处,大唐的军队遮天蔽日,气势恢宏。 商人们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立原地,说不出话来。 第606章 窥军威,叹兴衰 商人们瞪大了眼睛,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可像眼前这般气势恢宏的军队,却是生平仅见。 那整齐划一的队列,将士们身上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从神话中走出的天兵天将。 而这一切,自然是秦如召精心策划的结果。 作为此次出使天竺的军队统帅,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 出使,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外交行程,更是向周边诸国展示大唐国威的绝佳契机。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让对方看到大唐的强大,才能赢得敬畏。 所以,他特意让全军将士以最华丽的姿态亮相,就是要让大唐的声名远播四方,往大唐脸上贴金。 此次出征,秦如召麾下共有六千人的精锐之师,其中三千玄甲军更是大唐军队的王牌。 虽然此次他们没有身披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玄甲,但却人人都穿上了明光铠,搭配着精致的文武袖,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在来的路上,由于天气酷热难耐,骄阳似火,烤得大地都仿佛要冒烟了。 为了保存体力,避免中暑,将士们一直没有穿戴那厚重的铠甲。 可此刻,绿洲之中各国商人云集,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秦如召意识到这是展示大唐军威的最佳时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令着甲! 此时,在绿洲中心,一支阿拉伯商队正围在一起,他们望着不远处的大唐军队,心中不禁有些发颤。 那强大的气势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但作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他们还是强自稳住了心神,不愿在唐人面前露出丝毫怯意。 “这大唐的军队现在真是变了样,那大唐的新皇帝还是比不过他们的天可汗啊。” “你看看,给军队配上这么华丽的铠甲,如此注重外表,这样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能打得了仗吗?” 一个年轻的阿拉伯商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可商队的头领艾米尔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猛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那年轻商人一眼,语气严厉的说道:“闭上你的嘴!你这个没见识的东西,懂什么!” 周围的阿拉伯人听到艾米尔的斥责,都纷纷看向他,眼中流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艾米尔作为商队头领,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 大唐可是他们的死对头,这些年来,双方之间的摩擦和冲突不断,积怨已深。 艾米尔注意到了周围人那不满的目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望。 他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太过肤浅,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没有洞察到这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让人都走,收拾好东西,去绿洲的边缘地带。” “这中心之地,已经不属于我们了,这里该让给那些大唐人了。” 艾米尔缓缓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哀。 听到艾米尔这看似丧气的话,大家的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想他们阿拉伯人,在中东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是商业上的佼佼者,更是曾经的霸主,何时竟要将这绿洲的中心拱手让给大唐人? 可是,尽管他们心里充满了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艾米尔说的是对的。 他们清楚地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这支强大的大唐军队抗衡,反抗也只是徒劳。 于是,在艾米尔的带领下,商队的成员们开始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货物和行李。 他们一步三回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却无能为力。 随着艾米尔商队的撤离,其他的阿拉伯人也都纷纷效仿,自发地离开了绿洲的中心地带。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能在这里休息了。 到了绿洲的边缘处,艾米尔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大唐军队缓缓地入驻绿洲。 他看到,这支军队纪律严明,将士们都严格遵守着命令,没有去掠夺各国的行商,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看着那已经开始忙碌地搭建帐篷、驻扎下来的大唐军队,艾米尔的脸上布满了忧愁之色。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阿拉伯帝国,再也不会是大唐的对手了。” 此时,他的商队也已经把帐篷给搭好了。 听到艾米尔这句话,商队里的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开口反驳。 “艾米尔,你一天到晚都在乱说些什么?” “大唐是很强,可是我们阿拉伯帝国也不弱啊,我们有着强大的实力,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打赢他们的!” 一个中年商人涨红了脸,激动的说道。 “要是大唐打过来,那我们大不了就往西方去,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另一个年轻商人也跟着附和道。 “而且你看看,现在的大唐,都用这种华丽的东西,看上去是很好看,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大热天还穿盔甲,还没打就能把他们热死,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又有人不屑地说道。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艾米尔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失望。 你们跟着我行商也有三年了,到现在还看不清很多东西。 漂亮华丽的盔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唐那能够保证生产出如此漂亮装备的强大生产力。 盔甲干净漂亮,制式一致,这就证明了这支军队是蓄势待发的强军。 这意味着假如我们与大唐开战,他们不仅吃的更好,能够保证充足的体力。 武器也会更精良,在战场上更具优势。 车马也会更强壮,行军速度和战斗力都会大大提升。 而且如此华丽的盔甲,你们知道能带来多少士气吗? 它能让士兵们充满自信,觉得自己是最强大的,这种士气上的鼓舞是无可估量的。 你们好好睁开眼,看看周围那些人震撼的表情。 那你们再想想,现在,那些穿着漂亮盔甲的大唐士兵,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们必然是充满了对大唐的忠诚和对胜利的渴望,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 艾米尔耐心的解释道,希望这些人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第607章 故土踏唐军 在那片被余晖笼罩的绿洲之上,艾米尔的话语激起千层浪,却又在瞬间归于死寂。 周围所有的阿拉伯人皆沉默不语,他们的眼神中,有迷茫、有震惊,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件事情,就像一个被尘封许久的谜题,从未有人将它如此清晰地摆在眼前,他们也从未想过,大唐军队的出现,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深刻的含义。 “在我看来,这位大唐的新皇帝,比起他们的天可汗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超出许多。” 艾米尔抬眼望向天边,那最后一抹霞光正逐渐被黑暗吞噬,天色愈发暗沉,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心境。 话音落下,他缓缓弯下身子,膝盖触碰到沙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伸出那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轻轻地抓起一小撮沙土,动作缓慢郑重,仿佛抓起的不是沙土,而是阿拉伯帝国曾经的荣耀与。 随后,他将沙土放入嘴中,那干涩粗糙的颗粒在口腔中翻滚,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苦涩,可他却似浑然不觉,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沙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回荡在绿洲的上空,泣不成声。 周围的阿拉伯人看到艾米尔这副模样,一时间都愣住了,脸上疑惑无比。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待着别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艾米尔,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年轻的阿拉伯小伙满脸焦急,几步上前,想要扶起艾米尔,却被艾米尔轻轻甩开。 “你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一位年长些的商人眉头紧皱,他蹲下身,试图安慰艾米尔,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艾米尔的脸紧紧贴着土地,他哭喊道:“敌国的大军,在我阿拉伯帝国的土地上,肆意驰骋,我们的王却视而不见。” “你们看看这是使团吗?这分明是大唐的军队啊!我的阿拉伯帝国,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绿洲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周围阿拉伯人的心窝。 艾米尔的话,点燃了周围阿拉伯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悲愤。 是啊,这里是阿拉伯帝国的土地,曾经他们在这里呼风唤雨,是这片土地上的霸主,何等威风凛凛。 可如今,大唐的军队却堂而皇之地驻扎在此,如入无人之境,这种被人骑在头上的感觉,让每一个阿拉伯人的眼眶都渐渐红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一时间,悲戚之色如同瘟疫一般在阿拉伯人群中迅速蔓延,有的人低头默默流泪,有的人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有的人仰天长叹。 与阿拉伯人的悲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唐人那抑制不住的喜悦。 哪怕身处异国他乡,在别国的土地上做生意,可身旁有本国军队的守护,那种安全感简直爆棚。 尤其是大唐西域的那些商人,感触更为深刻。往昔西域诸国林立之时,他们在商路上艰难求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既畏惧阿拉伯人的劫掠,又忌惮大唐的威严,仿佛置身于夹缝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碾碎。 可如今,他们都成了大唐的子民,真正融入大唐之后,才体会到大唐的强大与包容,那种安全感前所未有的充足。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在绿洲中穿梭自如,与周围阿拉伯人的悲戚大不相同。 李璟佑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多日的长途跋涉,一路上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身心俱疲,此刻抵达绿洲,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 随行大臣们的孩子们,同样如释重负,他们在军营中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这片绿洲上,往来商人众多,他们带来了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精巧的手工艺品、异域的香料珠宝,还有从未见过的奇珍异物,每一样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这些孩子心性的年轻人,好奇心被瞬间点燃,渴望出去购置一些有趣的物件。于是,他们三两成群,簇拥着找到了李璟佑。 “太子殿下,外面好多好玩的东西,我们想去逛逛,买点回来。” 一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李璟佑的衣袖。 “是啊,殿下,我们保证早去早回,绝不惹事。” 另一个孩子也在一旁附和,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模样,眼神中满是恳求。 李璟佑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也有些意动,毕竟一路奔波,确实需要放松一番。他微微点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说道:“好,我去和秦将军说说。” 稍作思忖,他便前往寻找秦如召。 “秦将军,现在外面都是商人,热闹非凡,我们想去逛逛,采买些物品。” 李璟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望向秦如召。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如召几乎不假思索,便果断拒绝:“太子殿下不可,你不能出军营,若是想买什么东西,和兵士们说一声,让他们去帮忙便是。” 秦如召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的眼神中紧紧的盯着李璟佑,告诉他这件事绝无可能。 听到秦如召的回答,李璟佑脸上闪过一丝怨气,忍不住问道:“秦将军,为何我们不能出去采买?放松一下也不行吗?” 他微微皱眉,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他不明白,只是出去逛个集市,买点东西,为何会被如此坚决的拒绝。 秦如召神色凝重,缓缓摇头解释道:“殿下,这里不是大唐,而是阿拉伯的蛮夷之地。” “阿拉伯人视我大唐如洪水猛兽,心中积怨已久,别说是太子殿下您,哪怕是普通大唐百姓,他们也怀恨在心。” “此次出使,太子殿下一同前来的消息已然公开,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图谋不轨,若是遇到那些亡命之徒,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与太子殿下您拼命,在这种情况下,殿下您怎么能出去呢?” “只有在这军营之中,哪怕阿拉伯人率军来犯,妄图鱼死网破,以我们的实力,也绝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第608章 为什么乡巴佬就不能读书认字? 在营帐之中,烛火微微晃动,橘黄的光晕映照着李璟佑与秦如召的面庞。 秦如召一脸严肃。 “太子殿下,如今咱们身处阿拉伯地域,不得不防啊。” “殿下,您仔细想想,一旦阿拉伯人知晓我们的大唐太子正途径他们的地界,即便他们的上层有心管控,可难保不会有那些极端狂热的阿拉伯人,头脑一热就做出疯狂之事。他们或许根本不顾及被我大唐灭国的巨大风险,也要对你不利,目的就是要让陛下尝尝那丧子之痛,以此来打击我大唐的威严。” 李璟佑听到这番话,手下意识地握紧,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便是深深的凝重。 此前,他一心扑在出使天竺的各项事宜上,谋划着如何展示大唐的国威,如何让天竺知道大唐的威严。 此刻经秦如召这么一提醒,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诸多危险场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局势的岌岌可危,稍有差池,便会对父皇造成打击。 秦如召静静地观察着李璟佑的反应,见他先是一怔,随后眼中光芒闪烁,显然是已经领会到了其中的凶险,心中暗自点头。 他心里十分清楚,李璟佑身为陛下的儿子,自幼常常随侍太宗皇帝左右,尽管如今年纪尚轻,但他聪慧过人,悟性极高,许多复杂棘手的事情,旁人只需稍稍点拨,他便能迅速洞察其中的关键,举一反三。 “秦将军,孤明白了,这就去告知众人,不可外出。” 李璟佑神色冷峻,话语简洁有力,尽显太子的担当。 说罢,他起身,大步迈出营帐。 当李璟佑将秦如召的警示传达给同行的官员子弟们时,原本还喧闹不已、充满着欢声笑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这些平日里被家人宠爱的公子哥们,早就眼巴巴的望着营外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摊子。 摊子上摆满了来自异域的奇珍异宝,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像一只无形的手,挠得他们心痒痒,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此刻,听到不能外出的命令,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失望,眼神中满是不甘,有的甚至撅起了嘴,小声地嘟囔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可大唐军队纪律严明,军令如山,这是铁打的规矩,谁也不敢轻易触犯。 更何况领军的是秦如召这样威名赫赫的铁血将军。 秦如召治军极为严苛,在军中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的军中无懈怠之人,别说是这些年轻气盛、还未经历太多风浪的官员子弟,就算是他们在朝中身居高位的父亲们,见了秦如召也得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造次。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地回到住宿的大帐篷。 大帐篷内,气氛沉闷压抑,弥漫着一股失落的气息。 唯有王文,正沉浸在手中的书卷里,读得津津有味。 此次天竺之行,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奇幻的冒险,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视野,增长了他的见识。 曾经只能在古籍中用文字去想象的壮美山河、异域风情,如今都真切地展现在眼前。 当他第一次看到那广袤无垠的沙漠,风一吹,沙浪翻滚,还有那湛蓝如宝石般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宛如仙境一般。 这些绝美的自然风光,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看到这些的第一时间,王文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天下无数和自己一样的农民。 他们一生都在土地上辛勤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们的世界,或许就只有那几亩薄田、几间茅屋,一辈子都难以走出那片熟悉的土地,无缘领略这般绮丽壮美的风光。 王文满心感慨,脑海中又浮现出家中父母那日渐苍老的面容,父亲那粗糙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裂痕,母亲那慈祥的笑容,总是带着对家人的牵挂。 还有弟弟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他们眼中的世界简单而纯粹。 他多希望有一天,家人也能亲眼看看这世间的奇妙,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若不是承蒙陛下的恩泽,以自己一介普通百姓的能力,想要穿越西域,来到这遥远的阿拉伯之地,不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需巨额的钱财。 而这钱财,恰恰成了无数普通人追逐梦想的拦路虎,困住了太多渴望见识外面世界的脚步。 想到这里,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笔墨纸砚。 这些笔墨纸砚,他轻轻铺开纸张,将墨汁倒入砚台,用墨锭缓缓研磨,他准备将一路的所见所闻详细记录下来,寄回自己的村子,让乡亲们也能感受这份别样的精彩,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有着怎样的世界。 就在他刚提起笔,蘸好墨汁,准备下笔时,一道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哟,还会写字呢,乡巴佬。” 王文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赤色锦袍的男子,正满脸不屑地看着他。 这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傲慢气息,衣服上绣着精美的金丝图案,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之家。 王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默默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他心里清楚,与这种人争辩毫无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 这种凭借出身就随意轻视他人的人,根本不值得浪费口舌。 那男子见王文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原本就嚣张的气焰更盛了几分。 他向前迈了一步,提高音量,几乎是喊了起来:“喂,乡巴佬,和你说话呢,怎么,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说话的正是陈得正,此刻他满脸怒容,眼中满是轻蔑,仿佛王文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陈得正的话瞬间打破了帐篷内的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好奇地看向这突如其来的冲突。 原本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的眼神中带着些看热闹的意味。 王文知道再也躲不过了,无奈之下,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 他身形虽然清瘦,但站得笔直,透着一股坚韧。 他对着陈得正微微行礼,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的问道:“敢问,为什么乡巴佬就不能读书认字?” 他目光坚定,直视陈得正的眼睛。 第609章 这话说得好,带劲,我喜欢 陈得正一听到这话,先是脸上肌肉一僵,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那笑声打破了周围的氛围。 他一边笑,一边还拍着大腿,像是听到了古往今来最荒唐的笑话。 周围那些官员子弟见状也跟着哄笑起来。 他们有的笑得前俯后仰,酒杯里的美酒都洒了出来。 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嗤笑,看向王文的眼神里满是轻蔑。 在这些从小锦衣玉食、享受着家族荫庇的官员子弟眼中,王文带着乡野气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一个农民,哪怕把书读得滚瓜烂熟,学问再高,又怎能与他们尊贵的家世相抗衡? 他们站在社会的顶端,对平民百姓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和歧视。 王文看着他们一张张因嘲笑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不过是说出了心中所想,道出了陛下倡导的理念,为何会引得众人如此发笑。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眼神变得冷静,丝毫没有被他们的嘲笑所动摇。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挺起,认真地扫视着面前这群肆意嘲笑他的人。 “请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王文开口了,声音坚定。 “我确实是从农村来的,这没什么可避讳的。” 他微微停顿,目光逐一与众人对视,眼神中透着不容小觑的气势,“但是,陛下早已昭告天下,每个人都拥有读书写字的权利。”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应当接受教育,掌握知识。” 王文的声音愈发洪亮,带着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自乾武元年起,直至今日,整整十六年,我大唐的扫盲计划开展得如火如荼,成效斐然。” “如今,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拿起书本,学会写字、认识文字。” “难道时至今日,你们还冥顽不灵,固执地认为,只有你们这些官家子弟才配读书识字,而我们老百姓就天生低人一等,不配拥有知识吗?” 王文的语气中带着愤慨,他的质问如同利箭。 “那既然如此,朝廷为什么还要开设科举,广纳天下英才?” “陛下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持续推进扫盲行动?” “朝廷又为何千方百计地从民间招揽贤能之士?” 王文一连串的反问,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还是说,你们想要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 最后一句话,王文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出来,充满了威慑力。 听到王文这番逻辑严密的话语,在场的众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被他们视为泥腿子的王文,竟能有如此出色的口才,说出的话如此有理有据,让人无从辩驳。 更关键的是,王文句句都引述陛下的旨意,他们心里纵使有万般不服,也不敢在明面上反驳。 毕竟,这普天之下,谁敢公然质疑陛下的决定,说陛下是错的? 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一旦消息传开,定会被天下老百姓的口水彻底淹没,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一时间,陈得正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他毕竟是户部侍郎之子,自幼养尊处优,心高气傲,哪能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平民百姓给压制住。 片刻之后,他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副傲慢无礼的神情,眼中闪过不甘。 “陛下说的,那当然是对的,这还用你啰嗦?” 陈得正冷哼一声,斜着眼睛,满脸不屑地看着王文。 “我说的是你这个乡巴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怎么,你以为读了点书,认了几个字,就能为大唐建功立业、做出什么了不起的贡献了吗?” “陛下能让你这样的土包子读书识字,那是陛下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逼近一步。 “凭你一个小小乡巴佬,也敢妄议陛下?你可知,就算你读遍天下书,走遍天下路,你也永远比不上我父辈的功绩。” 陈得正仰起头,鼻孔朝天。 “我爹乃是户部侍郎,为大唐呕心沥血,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百姓,我功臣之后你说话,你竟然还敢顶嘴反驳?” 陈得正越说越激动,脸上的傲慢之色愈发浓烈,嘴里还喷着唾沫星子。 听到陈得正这番充满优越感的话,王文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屈,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陈得正的眼睛。 “为何不敢反驳?你不过是户部侍郎之子罢了。” 王文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嘲讽。 “陛下曾多次郑重强调,工人和农民才是我大唐的根基所在,是支撑国家大厦的坚实基石。” “别说你只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就算是你父亲户部侍郎本人,见了我们这些工人和农民,按照陛下的旨意,也应互相行礼,以示尊重。” “你在我面前摆什么高高在上、臭官僚的架子?” 王文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的回应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王文的话如同一声惊雷,让陈得正瞬间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周围不少官员子弟看向王文的眼神中充满了敌视,他们觉得王文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挑战他们这些官家子弟的权威,和官员站在了对立面。 虽然陛下确实是这么明确说的,可在现实中,大家都心照不宣,官员就是高人一等。 毕竟,这天下人,谁不想着削尖了脑袋去做官,享受荣华富贵和无上权力? 只要这种想法存在,官员的地位又怎会因为陛下的几句话就轻易改变呢? 在他们看来,王文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完全不懂这世间的“潜规则”。 陈得正满心恼怒,胸膛剧烈起伏着,刚想再次开口反驳,突然,一声洪亮的“好”字从人群外传了过来。 “说得好!这句话说的带劲,我喜欢。” 这声音如同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到这毫不留情地打自己脸的声音,陈得正愤怒地循声望去。 可当他看清说话之人时,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缩在原地,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第610章 舌战 他是户部尚书李炜之子,平日里在权贵子弟中就颇有威望,行事低调却不失风范。 此刻,他看向王文的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在他看来,一个农家孩子能在这样权贵云集的场合,面对陈得正这般仗势欺人的刁难,还能镇定自若、有理有据地反驳,实在是难能可贵,这份气度和才学,远超许多出身名门的子弟。 陈得正看到是李奇说话,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压了下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在这场人群中,他最惧怕的便是太子殿下和李奇。 原因很简单,李奇的父亲李炜,身兼户部尚书与大唐司空,手握重权,掌控着国家的财政,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而他自己的父亲只是户部侍郎,在李炜面前不过是下属,职位的悬殊让陈得正面对李奇时,就像老鼠见了猫,根本不敢放肆。 他紧咬着牙,拳头紧握,心中满是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压着怒火,将满腹的怨恨咽回肚子里。 王文看到有人站出来夸赞自己,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既没有因得到夸赞而得意忘形,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他对着李奇恭敬地行了一礼,动作规范而沉稳,声音清朗地说道:“多谢公子夸赞。” 李奇见王文如此沉稳谦逊,心中好感倍增,连忙还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道:“无需多谢,不过是直言罢了。” “你这番见解,着实难得,令我钦佩。” 说完,李奇转过头,直直地看向陈得正。那目光中带着一种警告,仿佛在告诉陈得正,不要再为难王文。 陈得正被这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李奇的眼睛,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局促不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却又不敢发作。 “李兄啊,此言差矣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许望满脸笑容,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许望是礼部尚书许敬宗之子,自幼饱读诗书,深受礼教熏陶,能言善辩,在这些权贵子弟中也是小有名气。 他走到陈得正面前,先是轻轻拍了拍陈得正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笑着说道:“我看陈老弟刚刚说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的人,继续侃侃而谈:“我们的父辈,皆是大唐的肱骨之臣。大唐能有如今的繁荣昌盛,百姓能够丰衣足食、读书识字、安享晚年,这一切都离不开我们父亲们的殚精竭虑与辛勤付出。” “他们在朝堂上出谋划策,在地方上治理民生,为大唐的稳定和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脸上流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向众人展示他家的荣耀。 “各位的父亲都是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功勋卓着的有功之臣。” 说完,许望将目光转向王文,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屑:“可是,眼前这位不过是百姓之子,仅仅靠着口舌之利,一味地卖弄陛下的大道理。” “我们都知道陛下的理念好,谁都能说上几句,可有些人,明明对大唐的建设毫无实际功绩,却整天把陛下的话挂在嘴边,依我看,这纯粹是空谈。” 他微微眯起眼睛,加重了语气,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陛下曾说,空谈误国。” “以前我不太理解,直到今日,见到这位小兄弟,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空谈误国之人啊。” 许望的这番话一出口,那些原本被王文反驳得有些尴尬的官员子弟们,脸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纷纷对许望投以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礼部尚书许敬宗之子,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比陈得正不知高明了多少。” 人群中不少官员子弟都这样想着,对许望的口才和言辞表示钦佩,同时也在贬低王文,维护着他们这个权贵圈子的所谓尊严。 李奇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不悦。 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帮王文反驳许望并非难事。 但他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个农村少年究竟还有多少潜力? 他决定先按捺住,看看王文会如何应对,想知道这个少年的胸中到底蕴藏着多少文气,是否真的能在这场舌战中再次脱颖而出,给众人带来更多的惊喜。 王文听到许望的话,面色平静如初,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语气平和的问道:“请问阁下是?” 许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骄傲地回答道:“礼部尚书许敬宗之子,许望。” 说完,他也回了一个大方的躬身,看似礼貌,实则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优越感。 “那请问许望许公子,可知我大唐当年的世家之祸?” 王文不慌不忙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许望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紧,他瞬间明白了王文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世家之祸,在我大唐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世家把控朝政、垄断资源,致使朝堂黑暗、民不聊生。”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可不是世家,不要随意给我们扣这种帽子。” 王文听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说道:“你们自然不是世家,不过,照许公子你这种想法,你们也很快要变成世家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周围的权贵子弟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王文接下来的解释,想要知道他为何会说出如此惊人的言论 。 这种事情,要是解释得不好,那就是与天下官员作对了啊。 要知道,现在的大唐,对于世家两个字,可是畏之如虎。 第611章 太子行礼 许望站在人群最前方,脸上的肌肉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随后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边笑边拍着大腿,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那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被围在中间的王文。 “你说我们这些大唐功臣之后,以后居然会变成世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嘲讽,“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说罢,他双手抱胸,向前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神情。 “要是说得不对,可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即刻上奏秦将军,让你尝尝军法处置的厉害!” 他微微仰起头。 “我大唐律早有记载,肆意侮辱大唐功臣及大唐功臣之后者,皆斩!” 说到这里,许望紧紧盯着王文,眼神锐利无比。 王文毫不畏惧地迎着许望那凶狠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声音坚定的说道:“我既然说了,那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哪怕是到了陛下的面前,我也会一字不差地这样说。” 他向前迈了一步,与许望对视的目光中没有丝毫退缩。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们口中句句都离不开你们父亲的功绩,仗着这些功绩,便在这里耀武扬威、盛气凌人。” 王文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每扫过一人,那人便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 “长此以往,你们靠着祖上的这点功绩,代代相传,可不就成了我大唐新生的世家?” 王文的声音微微提高。 “到那时,想必各位也要学着五姓七望,将朝廷给予百姓的恩泽垄断?” 他顿了顿,“另外,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农民,而不是官员吗?” “各位张口闭口功绩,可那说的都是你们父辈的功绩,在下敢问,诸位功臣之后,有什么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吗?” 他微微抱拳,神色郑重,“若是诸位当真有功于我大唐,那王某在这里,给我大唐的功勋之臣赔礼道歉便是了。” 王文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喧闹的营帐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纷纷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们相互躲避着彼此的目光,有的低下头,有的将脸转向一边,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别说是功勋了,他们这个年纪,在大唐连个官职都还没混上,平日里只知依仗父辈荫庇,花天酒地,又何谈建功立业呢?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营帐门口。只见李璟佑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先是面露惊惶,紧接着整齐划一的抱拳行礼,声音恭敬:“太子殿下!” 李璟佑神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环顾四周那些官员子弟,眉头渐渐皱起,眼中有些不满。 “怎么?仗着自己的官身,就欺负老百姓的孩子吗?” 李璟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威严,在营帐内回荡。 他微微摇头,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孤看啊,你们这些人,这些年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被他目光触及之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父皇说了多少次,我大唐以民为本,这天下,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听到李璟佑的话,那些官员子弟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心里明白,太子殿下都站在那个被他们称为“泥腿子”的王文那边了,他们哪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李璟佑说完后,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让人隐隐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他笑眯眯地看向王文,轻声问道:“你说我说的对?” 王文点了点头,恭敬的回答道:“草民觉得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王文听着李璟佑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心里怪怪的,可他在脑海中反复思索,也没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璟佑再次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视众人,声音坚定有力说道:“孤和你们说一次,就说这一次,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他。” “你们父亲的官身都是来源于百姓之力,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百姓?” 随后,他看向王文,温和地说道:“王文是,孤知道你,以后,他们中间再敢有人欺负你,你来和孤说,孤绝不轻饶。” 听到李璟佑的话,王文先是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弯腰行礼,感激地说道:“草民多谢殿下!” 李璟佑看着周围还有不少人眼中对着王文露出怨恨之色,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王文,收拾好你的行李,以后来孤的帐中休息,孤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针对你!” 听到李璟佑的话,王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不妥。太子殿下作为国之储君,身份尊贵无比,自然是一人独占一间大帐。 一时间,王文面露难色,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殿下,这样是否有些不妥?殿下国之储君,我一个草民,怎敢与殿下同处一室。” “草民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草民知道惶恐万分。” 听着王文的话,李璟佑点了点头。 “倒是孤疏忽了,孤爱卿之才,一时间见猎心喜,有些唐突了。” “还请恕孤无礼之罪!” 说完,李璟佑对着王文微微躬身。 这一下子,可把周围的人都惊到了。 太子殿下竟然对着一个泥腿子行歉礼! 这成何体统啊! 但是不免的,所有人对太子殿下的印象又高了几分。 特别是李奇,他现在看着李璟佑,眼中都能冒出小星星。 第612章 儿大不中留 立政殿内。 这一日,苏芷身着一袭绣宫装,端坐在柔软的榻上,仪态万千。 她抬手,那戴着翡翠玉镯的手轻轻落在李璟仪的头顶,缓缓摩挲着李璟仪乌黑顺滑的发丝。 “仪儿啊,”她声音轻柔,带着丝丝缕缕的牵挂。 “也不知道,你的哥哥如今到了哪里,这么些日子了,路途再遥远,也该有封信传回来了,可到现在也不见他的消息。” 说着,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李璟仪原本正乖巧地坐在一旁,听到母后的话,立刻仰起头来。 她那张小脸粉嫩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苏芷。 随后,她像只欢快的小鹿一般,动作敏捷地扑进苏芷怀里,双手紧紧环住苏芷的脖颈,撒娇道:“母后啊,你又想哥哥了吗?” 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在这宽敞的立政殿内悠悠回荡,为这略显沉闷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生机。 苏芷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温暖和煦。 她顺势将李璟仪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搁在李璟仪的头顶,感受着女儿的亲昵。 “怎么能不想呢?仪儿,你和你哥哥都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这一辈子,心里最爱的就是你们俩了。” 她轻轻拍着李璟仪的背,一下又一下,动作舒缓而有节奏。 “以后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和你哥哥一定要相互扶持、紧紧团结在一起,知道吗?可千万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拌嘴,要和和睦睦的,这样娘才放心。” 李璟仪把脑袋往苏芷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慵懒的小猫,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软糯地说道:“母后,可你刚刚不是还说,儿大不中留吗。” 她微微嘟起嘴,那模样可爱极了,“仪儿不像哥哥,仪儿才舍不得离开母后呢,仪儿要一辈子都陪在母后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苏芷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殿内久久回响。 “你啊,”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李璟仪的鼻尖,眼里满是宠溺,“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孩子家的话,可作不得数。说不定哪天呐,你就和你哥哥一样,女大不中留喽。” “到时候啊,不知道哪家的俊俏公子哥,有这般好福气,能把我的小仪儿的心给勾走。” 李璟仪一听,她往苏芷怀里钻得更深了些,双手紧紧抓住苏芷的衣袖,声音软糯无比,娇嗔道:“母后母后,仪儿不嫁人,仪儿一辈子都要守在母后身边,一直陪着你,才不会被别人勾走呢。” “母后知道啦!” 苏芷笑着应道,抬手温柔地捋了捋李璟仪额前的碎发 ,动作轻柔。 只是,在她低头的瞬间,那原本带着笑意的眉间,悄然爬上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像是被风吹不散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开始摇晃起来。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脸颊此刻毫无血色。 她急忙用手扶住额头,指尖触碰到额头的刹那,她只觉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一层薄霜覆在上面。那眩晕之感愈发强烈,她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小桃红,眼尖地注意到苏芷的异样,脸上顿时担忧无比。 她原本圆润的脸颊此刻因焦急而微微泛红,双眼瞪得大大的。 “小姐,” 她急忙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焦急,音调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你又开始头晕了吗,这都好几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这就去叫太医!”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苏芷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小桃红,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无力地摇摇头,示意小桃红不用去找太医。 这个怪病,半年前就毫无征兆地缠上了她,每次太医来,先是恭敬地请脉,再仔细查看舌苔,又细细询问各种症状,可最终都无奈地摇头,找不出病症的根源所在。 苏芷每次发病,都只是感觉头晕目眩,仿佛置身在一团迷雾之中。 李承乾也知道苏芷生病了,心疼不已,特意请了咸阳医学院的大夫来看。 那些大夫们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器具,一番仔细检查后,也是面面相觑,满脸无奈,毫无头绪。 李承乾甚至一度怀疑苏芷是患了高血压,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更让他心急如焚。 小桃红看着苏芷苍白的脸色,急得眼眶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她急忙将李璟仪轻轻抱开,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这位小公主。 “公主,你先去一旁玩一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担忧,“我扶着小姐去床上休息一会。” 此时的苏芷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去了。 不仅没有力气开口说话,胃里还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颗都仿佛承载着她的痛苦,脸色愈发难看,像一张毫无血色的白纸。 看到苏芷这个样子,小桃红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一样。 “娘娘,娘娘!”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我这就去叫陛下来!陛下一定有办法的!” 听到小桃红这话,苏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连忙拉住了小桃红的衣袖。 “不可,小桃红,”她的声音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陛下公务繁忙,朝堂之上有那么多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不要去打搅他,让他分心。” “本宫,本宫过一会就好了!” 苏芷说完话,便紧紧闭上双眼,强忍着那一阵又一阵的眩晕,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可这一次,眩晕之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要散去的迹象。 苏芷刚想再次开口说话,却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传来,那种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意识。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直勾勾的向后倒去,不省人事了。 在弥留之际,苏芷的耳旁就听见小桃红焦急的喊叫声。“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那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回响,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她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613章 对星河作揖 苏芷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周身绵软乏力,连抬一下手指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她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立政殿内熟悉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殿内一片静谧,唯有床榻边的烛火轻轻摇曳,暖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映出斑驳的影子,给这略显空旷的宫殿添了几分寂寥。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一旁,这才发现李承乾正静静地坐在床头。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握着苏芷的手,李承乾的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的眼神始终牢牢的锁在苏芷的脸上。 瞧见李承乾,苏芷心中猛地一紧,一股浓浓的愧疚瞬间涌上心头。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陛下,您怎么来了?如今朝堂国务繁重,我这次病倒,是不是又耽误您处理朝政了?” 话语间,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不安。 李承乾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刺中,疼得厉害。 他望着苏芷那苍白如纸的面容,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下意识地将苏芷的手攥得更紧。 “没事的,这些日子啊,朝堂上的事务都让齐太师和李司空处理妥当了,朕反倒清闲下来了。”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试图让苏芷安心,可那笑容却显得无比牵强。 苏芷与李承乾夫妻多年,彼此之间早已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一听李承乾这话,她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再看到他话语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忧愁,苏芷强撑着坐起身来,背后的靠枕硌得她生疼,可她顾不上这些。 她直直的望向李承乾,目光认真,问道:“陛下,您就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却又有着直面真相的勇气。 李承乾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地摇头,语气坚定得近乎固执:“别瞎想,你是我大唐的皇后,万民之母,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得不治之症呢?” 他抬手,温柔的抚了抚苏芷的发丝,继续说道,“朕的皇后,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苏芷的手背,像是在给自己也打气,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 听了李承乾这番话,苏芷不由得轻笑出声。 李承乾看着她莫名的笑容,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灵犀儿,你笑什么呢?” 他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不解,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苏芷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透着几分无奈,轻声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乾哥儿也学会说这些虚浮的话了?” “什么皇后福德,说到底,咱们不也都是普通凡人吗?生老病死,谁又能躲得开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接着说,“这就像陛下平日里最反感的‘万岁’之说,乾哥儿,你不是常讲,人哪能真的活到万岁呢。”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摇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里却藏着落寞。 李承乾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灵犀儿,真的没事。你饿不饿?朕去给你端一碗粥来。” 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说罢便准备起身。 苏芷轻轻点了点头。 李承乾松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苏芷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被褥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太了解李承乾了,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向自信的他,断不会说出那些安慰的话语。 立政殿外,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给整个宫殿蒙上了一层银纱。 檐下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更衬出夜的寂静。 张显怀身着一身指挥使飞鱼服,站在门外,宛如一尊门神。 听到殿内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挺直了腰板。 李承乾走了出来,他的神色疲惫不堪,脚步也有些拖沓。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落在一旁候着的小桃红身上,轻声说道:“小桃红啊,皇后娘娘醒了,你去给皇后娘娘熬一碗小米粥送来,记得熬得软糯些,多放些红枣,皇后最爱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小桃红一听皇后娘娘醒了,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太好了,陛下!我这就去!”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兴奋劲儿,话音刚落,便匆匆朝着膳房的方向跑去。 等小桃红离开后,李承乾这才将目光转向张显怀。 “显怀,我让你和齐先生说的事,办得如何了?张榜昭告天下,召孙思邈前来为皇后治病。”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 张显怀恭敬的抱拳行礼,点头应道:“陛下,已经让齐先生张榜登报了。” “只是,陛下,孙思邈神医年事已高,如今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啊!” 他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眼睛,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李承乾听后,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决心:“显怀,不管孙神医在不在人世,也要试一试。” “另外,再张榜登报昭告天下,但凡医术高超者,皆可来长安为皇后治病,只要能治好皇后的病,朕绝不食言,定封他为侯。”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拳头。 张显怀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封侯乃是国家大事,这般轻易地因治病而许诺,着实违背了陛下一贯的原则。 但看着李承乾那眼神,也明白此刻情况的危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朗声道:“遵旨!” “还有,记得一日一旨,一日一登报,把皇后的病情详细地描述清楚!” 李承乾继续说道,“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朕坚信,定能找到治好皇后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 张显怀再次点头,抱拳行礼后,转身大步离去。 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张显怀离去的背影,李承乾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浩瀚无垠的满天星斗。 星光闪烁,仿若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人间。 “若世间真有神佛,”他轻声呢喃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虔诚,“还望看在朕多年来为天下百姓披肝沥胆的份上,让朕的皇后快点好起来。” 说罢,他双手作揖,对着这漫漫星河,缓缓弯下腰,深深的鞠躬 ,久久未起 ,月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愈发孤寂。 第614章 行医手册 长安作为都城,本是一片繁华喧嚣之景。 一日之间,局势陡然转变。 快马驮着一封封圣旨风驰电掣般奔赴各地火车站,与此同时,报纸的头条也被一则重磅消息占据,刹那间,整个大唐掀起惊涛骇浪。 报童们扯着嗓子在街头奔跑呼喊:“号外!号外!皇后娘娘身患重病!陛下封侯寻医。”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无论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还是市井百姓的居所,又或是热闹的茶楼酒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开始热烈讨论。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听说病得很严重啊。” “是啊,这可是关乎大唐安稳的大事,真希望皇后娘娘能早日康复。” 忧虑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两仪殿内,李承乾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手中太医刚刚呈上的诊断书。 他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杂乱地摆放着,可此刻,这些平日里让他殚精竭虑的政务已被他全然抛之脑后,他的心中,只有苏芷那日益沉重的病情。 太医院院首战战兢兢的站在李承乾的面前,声音微微颤抖:“陛下,起初臣等依据脉象,怀疑皇后娘娘是是陛下所说的高血压之症,可经过多日仔细观察与反复诊断,现在看来,病症更倾向于风疾或者气疾。”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 “那到底该如何救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皇后!” “陛下,没那么简单啊,可是,我大唐如今对于风疾和气疾的研究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可那些药,对皇后娘娘没用啊!” 这几天太医院倾尽全力,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入后宫,各种珍稀药方也逐一尝试,可苏芷的病情却如顽石般难以撼动。 她整日被眩晕的痛苦折磨,连简单的起身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精气神也在一天天消逝。 太医们只能无奈的前来汇报:“陛下,皇后娘娘如今身体极度虚弱,已然虚不受补。” “更为怪异的是,这病因不像是寻常无形之病,反倒像是被某种有形之物侵袭。” 李承乾听后,心中一沉,他立刻想到了大唐医术最为高明的孙思邈。 若能寻得孙思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年事已高,常年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如今究竟身在何方,是生是死,都无从知晓。 即便咸阳医学院汇聚了众多杏林高手,在经过一番会诊之后,也都纷纷摇头叹息,对苏芷的病情毫无应对之策。 咸阳城的街头,阳光暖煦,洒在石板路上。 胡不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拎着酒壶,迈着略带踉跄的步伐悠闲的溜达着。 他刚刚做成一单大生意,主顾出手阔绰,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这让胡不归心情格外舒畅,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走着走着,他远远瞧见前方围聚了一大群人,人群中还不时传出阵阵嘈杂的议论声。 “那边发生什么有趣事儿了?” 胡不归好奇心顿起,加快脚步朝着人群挤去。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他仰起头,一眼便瞅见了贴在告示栏里的皇榜。 胡不归原本还有些醉意朦胧,眼神迷离,可当他看清皇榜上的内容时,瞬间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吓得浑身一激灵,酒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上面描述的病症,怎么和我爹当年得的病一模一样?” 胡不归心中大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转身拼命挤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那本行医手册。 此时,胡灵韵正百无聊赖地窝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上次学院被封闭后,他四处奔波求职,却处处碰壁,至今也没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在家啃老。 突然,他看见父亲胡不归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平日里总是一副悠然自得模样的父亲,此刻却满脸焦急,脚步匆忙。 “爹,你这是怎么了?” 胡灵韵好奇的站起身,快步跟在胡不归身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胡不归急得满头大汗,像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衣物、书籍被他胡乱地扔了一地。 他扭过头,看见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胡灵韵,立刻开口说道:“灵韵啊,你来的正好,快帮爹找找,爹以前有一本行医手册,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胡灵韵听后,脑海中似乎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他父亲平日里喜欢收集各类书籍,可却从来不懂得整理归纳,那些书被他随意地东丢一本、西丢一本。 这就导致每次胡不归想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得费好大一番周折,常常是找得焦头烂额也找不到。 不过这本行医手册,胡灵韵还真有点印象,好像曾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到过这四个字。 见胡灵韵还呆呆地杵在门口不动,胡不归又急切地催促道:“快点啊,灵韵,爹真的很急,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耽搁不得!” 胡灵韵赶忙回过神来,绞尽脑汁,在记忆深处努力搜索着。 突然,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爹,你先别在房间里找了,你去看看餐桌桌角底下垫着的那本,是不是你的行医手记!” 胡不归一听,眼睛里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如离弦之箭一般,一下子冲到了饭桌旁,也顾不上形象,直接趴在地上,伸手在桌角底下摸索着。 果然,在那的桌角底下,他摸到了一本破旧的书,拿出来一看,正是他苦苦寻找的那本行医手册。 胡不归拿起手记,发现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十分潦草,和自己其他记录工整的书籍截然不同,笔画间还透着几分稚嫩,仿佛是出自一个年幼孩童之手 。 他轻轻翻开,纸张已经有些泛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看着这本看似不起眼的手册,胡不归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这本手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了。 第615章 胡家往事 胡不归这反常的举动瞬间勾起了胡灵韵强烈的好奇心。 胡灵韵放下手中佩剑,几步凑到胡不归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本手册。 只见胡不归伸出食指,在舌尖轻轻一沾,随后缓缓地、一页又一页翻开手册,每翻一页,似乎都能抖落出一段被岁月掩埋的往事。 胡灵韵定睛一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毫无规则,有的地方墨色浓淡不均,像是匆忙间胡乱涂抹上去的,好些甚至难以称之为字迹,倒更像是符号,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满脸疑惑,目光从手册移向胡不归,带着几分犹疑,忍不住开口问道:“爹?这上面的字都是你写的?我怎么完全看不懂啊?” 在胡灵韵的记忆里,老爹平日里虽说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要是铺开宣纸、提起毛笔,写出来的字笔锋刚劲有力,潇洒又飘逸,邻里乡亲都夸赞不已。 如今瞧着这行医手册上如同孩童胡乱涂鸦的字迹,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会是出自父亲之手。 胡不归并未立刻作答,只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锁在手册上,像是被那上面的内容深深吸引,又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他的眼神时而专注,时而迷茫,眉头时不时紧紧皱起,似乎在与过去的自己艰难对话,努力回想那些早已模糊的含义,有些符号,就连此刻的他反复端详,也记不起当初写下时究竟代表着什么。 “爹,这上面的字简直跟狗爬的没两样,真的是你写的呀?” 胡灵韵还是满心狐疑,再次追问,语气里满是惊讶。 胡不归这才扭过头,看向胡灵韵,没好气地说道:“废话,这可是你爹我年少时一笔一划辛苦写下的!” “那时候,能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在村里都算得上是有学问的人了,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哪像现在,世道太平,处处都有学堂,人人都有机会读书识字。”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慨岁月的变迁,又将注意力转回手册,继续耐心地翻找着。 随着手册的缓缓翻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摩挲的细微声响。 突然,胡不归的动作猛地顿住,神色瞬间变得哀伤而凝重,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册上的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嵌套着一个小圈。 胡灵韵一会儿瞅瞅父亲的脸庞,一会儿又看看册子上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图案,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实在按捺不住,再次问道:“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胡不归抬眸,深深地看了胡灵韵一眼,缓缓说道:“你啊,从小就痴迷武学,对学医一事毫无兴趣,总想着凭借武力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却不明白,学医同样能悬壶济世、建功立业,能解救无数被病痛折磨的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着缓缓开口:“这上面,记录的是当年你爷爷病重离世,在他的苦苦哀求与再三嘱托下,我遵照他的遗愿,亲手打开了他的头颅……” “什么?” 胡灵韵猛地瞪大双眼,失声惊呼,原本还一脸淡然的他,此刻呆立当场,动弹不得,“爹,你说什么?你打开了爷爷的头颅?” 在大唐,“百善孝为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根深蒂固,深入人心,破坏长辈遗体,那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是要被世人唾弃、戳脊梁骨的大不孝之举。 看着儿子那震惊到呆滞的模样,胡不归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方。 “灵韵啊,你年纪尚小,许多过往的艰难困苦你都未曾经历,自然难以体会。” “爹小的时候,这咸阳城远没有如今这般繁华热闹、安定祥和,时常遭受战乱与饥荒。” “你的爷爷,苦苦支撑着整个家,让我们不至于饿死街头。可谁能料到,他患上了一种怪病。” “自那以后,你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别说干重体力活,就连日常的行走、起居都变得异常艰难。” “家中失去了顶梁柱,生活一下子陷入了绝境,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家人饥寒交迫。” “为了给你爷爷治病,我们四处打听,寻遍了附近所有的大夫。” “哪怕借遍了邻里乡亲,凑足了昂贵的诊金,可那些大夫来了,只是把了把脉,摇摇头,开几副价格不菲却毫无效果的药。” “不仅没能治好你爷爷的病,还让家里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那时的我,对着天空苦苦祈祷,要是真有仙人下凡,能治好你爷爷的病该多好。” “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只要能让他不再受苦。” “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这世上根本没有仙人,所有的苦难,都只能靠自己去面对、去承受。” “我永远忘不了你爷爷被病痛折磨的惨状。起初,只是偶尔头晕目眩,他还强忍着,不愿让家人担心,依旧拖着虚弱的身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后来,疼痛愈发剧烈,他疼得失去了理智,不停地用头撞墙,好几次,他被疼痛逼得拿起斧子,想要劈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都被你奶奶哭着死死拦下。” “后来,你爷爷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他走后,奶奶也一蹶不振,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不久后,也随他而去了。” “就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 “而你爷爷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着我的手,向我说出了他最后的心愿,他说他不想带着这个谜团离开人世,他想让我在他死后,打开他的头颅,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痛苦。” “我咬着牙,答应了他。” “我按照你爷爷的遗嘱,打开了他的头颅。” “是一颗巨大的瘤子。那瘤子占据了大半个脑袋,挤压着他的脑子,天杀的,一想到我爹当时承受的痛苦,我这心里……” 胡不归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本陈旧的手册上。 第616章 那你就跟着爹一起去吧 胡不归肩膀微微耸动,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胡灵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家中的顶梁柱,是那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谈笑风生、从容应对的男人。 可此刻,父亲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低声哭泣,这强烈的反差让胡灵韵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他呆愣了片刻,才缓缓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声音带着关切:“爹,都过去了,以后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胡不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他抬起手,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脸上纵横的泪水。 “所以啊,你爹这辈子,才铁了心想要当个大夫,就想着能为天下那些在病痛中苦苦挣扎的穷苦百姓做点什么。” “想当年,咱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你爷爷又患上了那要命的病。” “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疼得在床上来回打滚,嘴里不停地呻吟,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懂医术,说不定就能救你爷爷了。” “可咱们家穷,根本没钱供我读书识字,更别说学医了。” “后来,陛下登基,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其中就包括广办学堂,让像我这样的穷苦人家子弟也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有了学医的可能。” “我拼了命地学习,晚上回到家,点着昏暗的油灯,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医书。” “那些日子虽然苦,但我心里有希望,想着以后能成为一名好大夫,能救更多的人。” 胡不归的语气中带着欣慰,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而感到庆幸。 “记住咯,你爷爷在世时就说过,做人要有骨气,我们胡家,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陛下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份恩情,咱们得记在心里。” 胡不归郑重的看着胡灵韵,眼神中满是期待。 说完,胡不归伸手拿过桌上那份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塞到了胡灵韵的手中。 胡灵韵还沉浸在父亲的话语中,有些茫然地接过报纸,展开一看,头条上“皇后娘娘病重”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下面详细地描述着皇后娘娘的病情。 胡灵韵仔细读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声音都有些颤抖:“爹,你是说,皇后娘娘和我爷爷是一样的病?脑子里长了个瘤子?” 胡不归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 “爹?你认真的?你真的想要进宫给皇后娘娘治病?可这谈何容易啊!” “这瘤子长在外面,还可以用刀直接切掉,可它偏偏长在脑子里,你难道真的要打开皇后娘娘的头颅,把瘤子拿出来吗?这要是有个闪失,哪怕你与陛下有师生之情,我们家也会跟着大祸临头,万劫不复啊!” 胡灵韵越说越激动,脸上焦急无比,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胡不归静静的听完,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如果能打开头颅,将瘤子拿出,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惜,以现在的医术,还远远做不到。” “你爹我在医学院的时候,为了研究脑部的病症,开了不少倭人的脑袋,仔细研究里面的结构和病变。” “可即便在手术中小心再小心,最终缝好伤口后,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这也说明,开颅取瘤这条路,目前根本行不通。” “因为有着细菌的存在。” 听到胡不归还真的有过这样的尝试,胡灵韵更是急得不行,他双手握拳,大声说道:“你还真想打开皇后娘娘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了,陛下一怒之下,真能把你这老小子拖出去砍了!” 胡不归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陛下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我只是说,从医学的角度来讲,能开脑子取出瘤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开脑子的倭人没有一个活下来,所以,这种方法不可行。” “我看报纸上所述皇后娘娘的病情,好像只是和你爷爷刚开始发病时的症状一样。” “不管是什么病,只要在刚开始的时候,总归是有办法缓解的。” “所以,我想进宫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减轻娘娘的痛苦。” “就算最终治不好,凭借我的医术和这些年的经验,也能给娘娘延寿个几年,也算是我对陛下恩情的一点报答。” 胡不归的声音中带着决心。 看着胡不归那坚定的样子,胡灵韵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给皇后娘娘治病,这是一件极其危险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治好,太医院和咸阳医学院那么多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大夫,又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可如今,自己的父亲却执意要去尝试,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胡灵韵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充满了担忧。 其实,胡不归心里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他行医这么多年,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病人,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曾经,他就遇到过类似症状的病人,为了延缓病情,他查阅了大量的古籍,尝试了各种方法,最终用自己配的药物,成功地帮那个病人延寿了整整三年,有效地延缓了瘤子的生长。 这一次,他希望自己也能创造奇迹,为皇后娘娘减轻痛苦,同时也不辜负陛下的恩情。 “和你娘说,爹要进宫了,让她今晚,不用给爹留饭了。” 听到胡不归的话,胡灵韵有些着急。 “爹,现在就去?” 胡不归点了点头。 “越早越好,皇后娘娘的病情拖不得,早些去,说不定能早些缓解皇后娘娘的痛苦。” 听到胡不归的话,胡灵韵咬了咬牙。 “爹,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又帮不上什么忙。”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算我不懂医,我也可以给爹你打打下手啊!” 看着胡灵韵的样子,胡不归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就跟着爹一起去。” 第617章 再赴长安 天色渐暗,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碎金。 胡不归负手站在自家小院中,眉头轻锁,目光时不时望向屋内胡灵韵的身影,心中暗自思量。 带胡灵韵一同前往长安这件事,他已反复权衡许久。 自己的儿子已然到了立业的年纪,可这些年,他忙于生计,竟从未替儿子好好规划过未来。 胡灵韵读书的天赋着实欠佳,成绩始终不尽人意。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如今到了找工作的节骨眼,四处碰壁。 这次前往长安,对胡灵韵而言,或许是个难得的契机。 胡不归心里清楚,自己在长安的那帮老同学,个个混得风生水起,人脉广、路子多。 只要能带着儿子在他们面前露露脸,日后托他们给儿子谋个差事,也好让儿子在这世间有个安稳的立身之所,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灵韵啊,那就走。” “我先给你娘写封信,你等爹一下。” 胡不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胡灵韵闻声,从屋内快步走出,眼中闪过期待,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嘞,爹,我等您。” 说罢,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父亲。 胡不归走进屋内,在那张略显陈旧的书桌前缓缓坐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笔尖在纸上微微停顿。 待写完信,胡不归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起身,走出屋子。 他和胡灵韵一同将门轻轻关上,转身朝着咸阳火车站的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行人来来往往,他们父子俩的身影在这喧嚣的市井中显得有些急切。 按照行程安排,不出意外的话,酉时一刻他们便能抵达长安。 胡灵韵满心欢喜,这可是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出门,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 虽说长安他并不陌生,以前上学放假的时候,他总会和同学们相约一起,从咸阳坐火车前往长安游玩。 每一次去长安,都能发现新的惊喜,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厌倦。 尽管咸阳也是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可胡灵韵就是对长安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偏爱。 在他看来,仿佛只要一踏入长安,就能听见千年前的车马喧嚣、文人墨客的吟诵,那扑面而来的历史底蕴,总能让他沉醉其中。 胡灵韵也察觉到,父亲似乎不太喜欢去长安。 平日里只要提到长安,父亲的神色总会变得有些异样,言语间也透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可今天,父亲要去长安,这着实让胡灵韵感到十分好奇。 “爹,这是你第一次去长安吗?” 胡灵韵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胡不归脚步一顿,微微转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回忆之色,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爹我啊,以前就住在长安,还有一套不大的房子。” “我和你娘就是在长安相识的,只是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你也是在长安出生的呀。” “啊?我是在长安出生的吗?” 胡灵韵满脸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 这可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起这些过往。 “是啊,在你两岁的时候,我们才搬到咸阳。说起来,长安那个房子,也好久没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胡不归微微仰头。 “那老爹,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啊?我觉得长安比咸阳好啊!” 胡灵韵追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胡不归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似乎陷入了一段不愿提及的回忆之中。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因为一些事情,总之,这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能懂的,以后别问,也别跟别人说。”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胡灵韵虽然满心好奇,可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将疑问默默藏在了心底。 咸阳火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蒸汽火车喷着滚滚浓烟,缓缓驶入站台,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闷的鸣笛,随着火车的停稳,蒸汽在夕阳的余晖下滚滚冒出。 胡不归带着胡灵韵,提着简单的行李,随着人流缓缓走下火车。 长安站门口。 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笔直地站在中央,气势不凡。 他们身着的飞鱼服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这些锦衣卫们神情严肃,目不斜视,静静的等待着。 很明显,他们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而带头的锦衣卫,身着从四品的飞鱼服,衣服上的刺绣更为精美,腰间佩着一把绣春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他同样和手下的人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时不时地抬头望向火车站出口,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这一幕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大家都在暗自猜测,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究竟在这里等着什么人。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几句小声的议论:“这些锦衣卫是在等谁啊?这么大阵仗。” “莫不是哪个大官要来了?” 直到看到胡不归从站里慢慢走了出来。 这队锦衣卫这才整齐划一的迎了上去,脚步沉稳,动作干练。 “胡哥,我奉命来接你!”那带头的锦衣卫快步走到胡不归面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 胡灵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四品官服的锦衣卫叫自己老爹胡哥,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胡不归同样抬头,笑着看着来人,脸上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小薛,不得了了,现在好大的威风啊!快十年不见了,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啦。” 听见胡不归的话,薛礼连忙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威风,哪来的威风啊?混了十几年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当年的同学里,就我混得最差。” “刚刚收到消息说你来长安了,这不,正好我在这附近办事,就直接来接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的接过胡不归手中的行李。 听到薛礼的话,胡不归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我这临时做的决定,你们都知道了,平日里在咸阳,你们连我也监督着吗?” “消息够快的啊。” 他的语气轻松无比。 第618章 胡不归的排面 熙熙攘攘的长安站门口,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薛礼听到胡不归那带着些许质问意味的话,脸上瞬间涌起一阵热意,神色颇为不自在,下意识得抬手摸了摸鼻尖,动作有些窘迫,他干笑了两声,试图缓和这略显紧张的氛围。 “胡哥,您可千万别误会,咱干锦衣卫这差事的,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职责所在呐。” “关于你的那些情报,说实话,我们大多是靠着一些零碎的线索连蒙带猜出来的,真的没有故意监视您的意思,您可一定要体谅兄弟我啊。” 薛礼一边解释着,一边看向胡不归。 话锋一转,薛礼微微眯起眼睛,试探着说道:“不过这次您突然回长安,我心里琢磨着,肯定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情?” “若不是这关乎娘娘安危的大事,依我对你这么多年的了解,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长安半步了。” 胡不归神色平静,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坦然的承认道:“是啊,皇后娘娘的病情,我确实略知一二。” “现在情况紧急,不知能否即刻去面见陛下?” “陛下他这会儿可有空闲?” 胡不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薛礼忙不迭地点头。 “能见到陛下的。” “我先带你去见张指挥使,由他带着您去,必定能顺顺利利地见到陛下,保准不会出任何差错。” 胡不归再次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多亏有你照应,还麻烦你这般费心安排,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时,薛礼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一旁有些局促的胡灵韵身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亲切,赞叹道:“胡哥,这想必就是你的儿子?” “瞧这眉眼,简直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日后必定是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胡不归伸手轻轻拍了拍胡灵韵的后背,温和的说道:“灵韵,快叫薛叔叔。” 胡灵韵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腼腆,声音不大却清脆的叫了一声:“薛叔叔。” 叫完之后,他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得揪着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薛礼笑容满面的应了一声,那笑声热情无比:“胡哥,还是你有福气啊,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一转眼咱们都到了这把年纪。” “想想咱们当年一起求学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呢,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说罢,他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热情洋溢的说道:“走,胡哥,咱们这就入宫。” 胡不归点头致谢,便随着薛礼一同走向马车。 薛礼早就精心安排好了两辆马车,还特意与胡不归同乘一车。 胡灵韵瞧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位薛叔叔肯定有极为重要的话要和父亲私下交谈,虽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懂事地默默走向后面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压着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车内,薛礼微微凑近胡不归,神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胡哥,眼瞅着就要到宫里了,有些心里话,兄弟我憋在心里许久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跟你讲讲。” “老陆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陛下他当时身处高位,被各方势力裹挟,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也是有苦难言啊。” 胡不归静静的听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开口回应。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陆璟铄相处时的回忆,有深埋心底的伤痛,更有这么多年来对陛下复杂情感交织而成的无奈。 薛礼见胡不归这般反应,心里清楚,当年那件事在胡不归心中留下的伤痕太深太深,使得他与陛下之间产生了一道难以轻易跨越的鸿沟。 想当年他们求学之时,胡不归与陆璟铄的情谊那可是众人皆知,深厚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畅想未来。 可世事无常,命运的轨迹陡然一转,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薛礼想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口气,脸上无比怅惘。 “你啊,待会儿见到陛下,可得好好和陛下叙叙旧,把这些年的误会都解开,听见没?” “陛下其实一直都很看重你的。” 胡不归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反问:“这天下,又有谁敢不好好跟陛下说话呢?” 他的语气平淡,让薛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无奈地低下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马车在一片寂静中继续前行,很快便抵达了宫门口。 张显怀早就收到消息,亲自率领一众侍卫前来迎接。 胡灵韵提着胡不归的药箱,带着些许懵懂从马车上走下来,恰好听到张显怀那爽朗的声音传来:“哟,你这小鬼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啊!” 胡灵韵因为之前见过张显怀,此刻心里更是笃定,当时陛下和张指挥使所言非虚。 自己的父亲确实是天子门生,不然来长安后怎会有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先是镇抚使亲自前来迎接,如今又是指挥使亲自出门相迎。 想到这儿,胡灵韵连忙恭敬地打招呼:“张叔叔好。”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张显怀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胡灵韵,看向和薛礼一同走下马车的胡不归。 当他的目光触及胡不归的那一刻,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胡不归可是第二批学生中的领头人啊,当年他意气风发,才华横溢,在一众同窗中脱颖而出,前途一片光明。 若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他与陛下也不会产生隔阂,更不会远离长安,放弃大好的前程。 如今苏瑾都已经当上了北京的遣京使,要是胡不归还留在长安发展,以他的能力和人脉,这遣京使的位置必有他的一份。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式。 胡不归稳步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薛礼的肩膀,轻声却诚挚的说了一句:“多谢。” 随后,他转身看向张显怀,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衫,那一丝不苟的动作仿佛在整理自己多年来复杂的情绪,对着张显怀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张哥,好久不见了。” 张显怀连忙回礼,眼眶甚至微微有些湿润:“老胡,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咱们当年同窗共读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可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想当初,他们在天子门下求学,意气风发,豪情满怀,一起为了理想奋斗,同窗情谊深厚无比。 如今咸阳与长安虽相距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但两人却已十余年未曾相见。 岁月匆匆,世事变迁,怎能不让人感到唏嘘不已呢? 第619章 学生求你了! 在两仪殿那略显昏暗的空间里,陈旧的气息与岁月一同沉淀。 李承乾深陷于那把已陪伴他十六年的太师椅中,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他的右手无力地扶着额头,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如影随形的焦虑。 身前的御案上,奏折凌乱地堆叠着,每一份都承载着江山社稷的重要,此刻却成了压垮他的沉重负担。 这漫长的帝王生涯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那种对命运难以掌控的挫败感,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一阵清晰的敲门声从紧闭的殿门外传来,在这寂静的殿内回荡。 李承乾抬起头,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进。” 两仪殿的大门缓缓被推开,张显怀缓缓走进殿内。 他来到李承乾面前,恭敬的说道:“陛下,胡不归来了。” 听到“胡不归”这个名字,李承乾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回忆起了以前的不少事。 他微微挺直了腰板,看向张显怀身后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不归啊,你来了啊。” 胡不归站在殿内,烛光勾勒出他略显拘谨的轮廓。 他的目光触及李承乾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缩,记忆的阀门被瞬间打开。 上一次见到陛下,还是跟随陛下与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踏入长安城的时候,那时的陛下,身着鲜艳的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鲜明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胡不归的记忆深处,以至于在他的想象里,陛下永远是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年郎。 可如今,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看到李承乾眉宇间那化解不开的忧愁,眼角的皱纹,还有那头顶悄然冒出的丝丝白发,在黯淡的烛光下格外刺眼,刺痛了胡不归的双眼。 这一瞬间,胡不归只觉心神剧烈颤抖,双腿发软,一股强烈的悲怆涌上心头,竟有些站立不稳。 好在张显怀一直留意着胡不归的状态,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胡不归缓了缓神,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张显怀自己并无大碍。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李承乾的面容,而是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略带颤抖。 “草民胡不归,参见陛下!” 听到胡不归的话,张显怀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胡不归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透着几分复杂的意味,像是理解他的心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承乾微微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胡不归身上,嘴唇微微动了动,自顾自地喃喃道:“草民啊,何至于如此生疏啊。”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落寞,感叹着两人之间渐渐疏远的关系,曾经的师生情谊,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胡不归不敢再听李承乾说下去,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露出内心的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直接开口道:“陛下在上,草民此次前来,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症。” “家父在世时,曾患与皇后娘娘相似的症状,至于是否为同一种疾病,还需等草民见过皇后娘娘以后,方能答复陛下。”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双手捧着递向前方,那纸张因为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也跟着轻轻晃动。 “陛下,纸上便是草民对于此病的一些看法和救治过程,还请陛下过目!” 听到胡不归这么说,张显怀连忙上前,从胡不归手中接过纸,然后快步走到李承乾身边,双手将纸恭敬的递给了他。 李承乾接过纸,缓缓展开,目光落在上面,开始细细地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凝重,眉头越皱越紧,原本平静的眼神中逐渐涌起悲痛。 看到最后,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晓苏芷所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脑瘤,这个可怕的病症,哪怕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未来,也是一种难以攻克的病症,更何况是在如今医术相对落后的时代。 一时间,李承乾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崩塌,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从太师椅上栽倒。 张显怀和胡不归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着他,两人的声音中都充满了焦急:“陛下!陛下!”“陛下注意龙体啊!” 胡不归则趁机握住李承乾的手腕,为他把脉。 这不摸不要紧,一摸之下,胡不归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陛下的脉象虚弱无力,气血严重亏虚,在中医上,这便是精气神不断流逝的表现。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一副早死之相。若是之后没有什么转机,怕是寿命不过五年了。 想到这,胡不归的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当年那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老师,那个带领他们挥斥方遒的老师,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被忧愁缠身,命不久矣的陛下!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他咬紧嘴唇,内心的痛苦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却只能沉默不语,任由那苦涩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不归啊,皇后娘娘这个病,你能治吗?治的话,能给娘娘延寿多久啊?” 李承乾有气无力的对着胡不归说道。 胡不归听到李承乾的话,强压着心头的感情,咬着牙说道。 “陛下,草民还没去看过……” “是不是要看过才知道……就算……就算是……” “草民……草民至少能给娘娘…延寿……延寿五年……” 胡不归说话断断续续,声音更是哽咽无比。 张显怀听出了胡不归的哽咽,但他不明白,胡不归这是怎么了。 说到最后,胡不归再也克制不住了。 眼泪不断的滴落在两仪殿的地砖上。 李承乾见到这一幕,抬起眼皮,轻轻的用手擦过胡不归的眼角,将他的眼泪抹去。 “不归啊,怎么哭起来了,你这不是有办法吗?” 李承乾强颜欢笑着说道。 感受着李承乾的手掠过自己的眼角,一如当年。 胡不归再也忍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抱着李承乾的大腿。 “老师啊,老师。” “学生不孝,到如今才来看您!” “老师啊,学生求求你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学生求你了!” 第620章 小霸王 李承乾看着情绪崩溃的胡不归,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胡不归的脑袋。 “不错啊,一转眼的工夫,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出落得这般成熟稳重了。” 李承乾微微仰起头,目光透过殿内的重重帷幕,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岁月,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追忆。 “在我所有的学生当中,也只有你选择了远离朝堂的纷争,像闲云野鹤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到如今。” 说到这里,李承乾的脸色微微一沉,眼神中闪过愧疚,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璟铄那件事情,确实是朕有负于你。当时的情况……唉。” 听到这番话,胡不归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决堤,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顿时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老师,不要再说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他抽噎着,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李承乾轻轻的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是啊,都过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就已经到了乾武十六年。” “仔细算起来,朕也已经执政整整十六年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微笑。 “有时候晚上睡觉,朕都会不由自主的梦见以前在咸阳教导你们的日子。” “那时候的你们,还都只是些小小的孩童,个头不过到我的腰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整天围绕在我身边,问东问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他顿了顿,脸上的神色很快变得坚定,目光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不过,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不能总是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日子还长,未来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我们都得接着好好地过下去。” 说着,李承乾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胡不归。 “不归,如今皇后娘娘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你医术高超,在民间也颇负盛名,你可有把握治好她的病?” 胡不归连忙抬手,用宽大的衣袖胡乱的擦去满脸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医道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只有亲自为皇后娘娘进行详细的诊断,仔细观察她的症状,了解她的脉象,才能准确地确定娘娘到底所患何疾,进而根据病症开出合适的药方,施以有效的治疗。” 李承乾听闻此言,立刻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 “那就别再耽搁时间了,宜早不宜迟。” “咱们这就出发去立政殿。” “走,朕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娘,你这也是第一次与她见面,相信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罢,他挽起胡不归的胳膊,就像多年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师徒时那样。 张显怀一直静静的候在一旁,见状,立刻快步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人一同朝着立政殿匆匆赶去。 立政殿的门口,胡灵韵早已等候多时。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入这传说中的皇宫内部。 他以前曾经去过皇宫的外围,那里如今已经变成了热闹非凡的旅游景点,只要花钱购买门票,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游览参观,感受昔日皇家的气派。 可这里却与外面截然不同,周围戒备森严,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非寻常人所能轻易涉足。 胡灵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雷,紧张得手心和脚心都不停地往外冒汗。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 那高大巍峨的朱红宫墙,琉璃瓦层层叠叠,一片挨着一片,飞檐斗拱雕刻得精美绝伦,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飞向天际。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一切讲给那些发小们听,让他们知道,他老胡也是去过两仪殿,见过陛下的人了。 就在这时,李承乾等人走出了两仪殿的大门。李承乾一眼便看到了在外面站得笔直的胡灵韵。 他的目光在胡灵韵和胡不归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像是在对比着什么,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亲切的说道:“不错,小胡,你也跟着一起来。” 听到陛下叫自己,胡灵韵只觉得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了脑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激动得整个人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紊乱。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紧张到极点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轻轻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了胡灵韵的肩膀上,语气温柔的说道。 “来,小伙子,放松些,别这么紧张。朕上次就说过了,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用这么害怕。” 说着,李承乾转头看向胡不归,脸上露出了一丝调侃的笑意,“不归啊,这孩子虽然模样长得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这性格却相差得太远了。” “朕记得你从小就是个十足的自来熟,不管见到谁都能热络地聊上几句,嘴巴就像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怎么如今你儿子却如此腼腆害羞,像个小姑娘似的?” “莫不是被你从小打怕了,所以才这么胆小怯懦?” 听到李承乾这半开玩笑的话语,胡不归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笑着解释道:“老师,我可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这小子在家里调皮捣蛋得很,上房揭瓦、捅马蜂窝的事儿没少干,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他现在这副拘谨的样子,纯粹是因为对这地方太陌生,心里发怵,再加上老师您身份尊贵,他敬畏有加,所以才会如此。” “您要是真敢留他在皇宫里住上两天,保准您这两仪殿上的瓦片都能被他给折腾下来。” 听到胡不归的话,李承乾和张显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灵韵听到父亲这么毫不留情地“爆料”自己,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第621章 朕的皇后,还能活多久? 第621章 朕的皇后,还能活多久? 立政殿中,厚重的雕花门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可殿内却弥漫着令人揪心的压抑氛围。 苏芷安静的躺在雕花楠木大床上,锦被下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床边的小桃红满脸倦容,她已经守了苏芷好几日,眼睛熬得通红,像是熟透了随时会掉落的樱桃。 李璟仪被李承乾妥善安排到了苏府,想着苏亶能带着她读书识字,也能让皇后在这养病的关键时期,避开孩子的嬉闹,安心调养。 “吱呀——”两仪殿门缓缓打开,小桃红快速起身,裙摆带起一阵微风。 见是李承乾,她忙欠身,恭恭敬敬的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陛下!” 李承乾脚步急切。 他微微点头示意,目光落在小桃红脸上,关切的问道:“娘娘好些了吗?” 小桃红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陛下,娘娘今天醒了三次,每次醒来都喊头疼,疼得在床上直冒冷汗,紧紧抓着被子。” 李承乾长叹一声,脸上心疼无比,缓声道:“朕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你日夜守着。” “朕带了大夫,但愿能找出病因,治好娘娘的病。” 小桃红顺着李承乾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的胡不归。 胡不归一袭青布长袍,气质温润,此刻正对着小桃红温和的点头示意。 李承乾带着胡不归走到苏芷的床前,看到床上形容枯槁的皇后,他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才短短几天,曾经那个明艳动人的苏芷,如今脸上的肉几乎消失殆尽,颧骨突兀地隆起,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李承乾眼眶泛红,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没有叫醒苏芷,而是转头看向胡不归,声音略带颤抖,几乎是在哀求:“不归,你给你的师娘看看,别管那些规矩,医病救人要紧,千万别有所顾虑。” 胡不归神色凝重,神情肃穆,郑重的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拿起苏芷的手开始把脉。” 他的手指搭在苏芷纤细的手腕上,屏气敛息,细细感受着脉象的起伏,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芷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虚弱无比,像是一汪快要干涸的清泉。 李承乾见状,眼眶愈发湿润,他努力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轻声说道:“灵犀儿,你感觉好点了吗?朕来看你了。” 苏芷看着李承乾,嘴唇微微动了动,扯出一抹极其微弱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传递着对李承乾的眷恋。 “朕啊,带着朕的学生来给你治病了。” “孙神医朕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不过朕这学生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让你快点好起来。” 李承乾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安慰苏芷,可他的眼神中却透极度的不安。 胡不归一边把着脉,一边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娘。” 苏芷再次轻轻点头,以示回应,她的动作极其缓慢,那微微颤动的脑袋,像是在风中摇曳的残烛。 胡不归有条不紊地进行望闻问切。 他翻开苏芷的眼皮,仔细观察眼珠的状态,只见皇后娘娘双眼涣散无神,眼白上布满血丝,连聚焦都十分困难。 胡不归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愈发震惊。 他心里清楚,这确实与他父亲当年的病症极为相似,可是皇后娘娘这个病症,来得更为凶猛、更为强烈,病情的发展速度也远超他的想象,就连他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棘手的情况。 李承乾一直紧紧盯着胡不归的表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看到胡不归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李承乾心中一沉,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强作镇定,转头看向张显怀和小桃红,声音有些发涩:“显怀,你和小桃红在这里照顾一下皇后娘娘,朕带着不归出去说点事。” 张显怀和小桃红点了点头,齐声回应道:“是,陛下!” 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在这压抑的殿内,显得格外沉重。 两仪殿外,微风轻轻拂过,吹起李承乾的衣摆。 他看着面前的胡不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不归啊,有什么情况直说就是,朕都受得住,无需隐瞒。” “不管结果如何,朕都要知道实情。” 胡不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内心满是挣扎。 “陛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眼眶也微微泛红,“来,学生扶着您先坐。”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李承乾扶到两仪殿外的扶手处坐下,动作轻柔,生怕惊了这位心力交瘁的皇帝,扶着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陛下,娘娘这个病,病症和家父当年所得,几乎一致,但是又有些许不同。” 胡不归的声音低沉。 “按照时间来算,娘娘此时病症不该如此严重。想来是娘娘身体早就不适,只是一直没当回事,才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李承乾,眼神中带着不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娘娘此时所得病症,乃是恶症,甚至是不治之症。以目前的医术,恐怕……” 听到胡不归的话,李承乾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许久,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问道:“朕心中早有预料,你就和朕直说,朕的皇后,还能活多久?” “陛下,这也是学生想要和您说的,如此病症,现在做不到,想要根治,唯有一法,那便是开颅。” 说到这,胡不会苦着脸看向李承乾。 “可是陛下,你也知道,咸阳医学院现如今被开开颅的那些倭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第622章 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求神拜佛? 第622章 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求神拜佛? 胡不归的话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尖上,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他呆立原地,眼神空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汉末之事。 汉末时期,一代神医华佗,怀揣着对医术的大胆设想,向魏武帝曹操提出了开颅取出风涎以治愈其头疾的方案。 在那个医学尚处蒙昧的时代,这一想法无异于石破天惊,曹操多疑,认定华佗居心叵测,最终将其杀害。 时光悠悠流转,后世的医学手术以铁一般的事实证实了华佗理论的正确性,可那已然是千年之后的事了。 为了探寻华佗医法的奥秘,大唐集结了一众顶尖医者,在严密的筹备下开展实验。 可结果却如一盆冷水,将所有人的希望浇灭。 按照华佗的方法,即便当年曹操毅然接受开颅手术,等待他的依旧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自倭岛覆灭,咸阳医学院便成为了大唐医学探索的前沿阵地,无数医者投身于开颅手术的研究,每日开展的手术不计其数,他们日夜钻研,期许能在医学领域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横亘在他们面前。 大唐如今的医学手段,根本无法营造出确保手术顺利进行的无菌环境,每一次手术都伴随着极高的风险,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开颅手术对于苏芷而言,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残酷赌博。 他怎能忍心让灵犀儿去承受那巨大的痛苦,去换取那近乎渺茫的生机? 一想到苏芷可能要遭受的折磨,他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痛意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老师,学生不敢自诩医术了得,但是看皇后娘娘如今的状况,学生只有两种方法。” 胡不归的声音凝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微微垂首。 “一种是续命之用,用针灸和温和的汤药,来为皇后娘娘续命。” “运气好的话,至少皇后娘娘能够度过这个年,只是,娘娘就要一直躺在床上了,另外,还要受到头疼的折磨。” 李承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紧紧盯着胡不归。 “选另一种,让朕的皇后可以快点好起来的方法,能让她清醒的日子有多久?” 胡不归被李承乾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嗫嚅道:“老师,第二种方法,学生还没有说呢。” 李承乾他直直的看着胡不归,目光坚定如磐,语气中是不容动摇的决心:“你的师娘,和朕一样,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第一种方法,她是万万不会选的。” “另外,朕也不想让她再受痛苦了。” “你尽管给你师娘治病,但是,你要记住,不归,别让你师娘受到痛苦,一定要让她好起来。” “我只想知道,第二种方法能让她清醒多久?” 见李承乾心意已决,胡不归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神情庄重,像是在立下生死攸关的誓言:“老师,学生竭尽全力,保证有五日之数。” “另外,老师你还可以宣李淳风、张玄微前来,为娘娘祈福,说不定,还能延些日子。” 听到胡不归的话,李承乾的眼皮猛地一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不归,你一个学医的,也相信这种道家玄术吗?” 在他的认知里,医学是严谨的科学,是实实在在能治病救人的学问,而道家玄术太过虚无缥缈,实在难以让他信服。 胡不归微微一愣,随即神色黯然,眼中有些无奈,轻声说道:“陛下,人力总有穷尽时,有时候,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上天了。” “说不定,真有奇迹发生呢?” “老师,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求神拜佛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苦涩,诉说着世间的无奈。 李承乾闻言,愣了愣神,心中五味杂陈。 胡不归所言不假,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放弃。 是夜,万籁俱寂,整个立政殿被浓稠的黑暗包裹,所有人都已离去,小桃红也被李承乾劝去休息,因为他坚持要亲自照顾皇后。 李承乾独自在殿内忙碌,他生起炉子,烧上热水,待热水备好,他缓缓走到苏芷床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身子。 之后,他搬来一把椅子,缓缓坐下,静静地凝视着苏芷那骨瘦如柴的面容,一时间,思绪万千,仿佛回到了他们相识相知的过往。 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却成了最刺痛人心的利刃。 “灵犀儿,其实,我来自很久很久以后,我有一个老师,他告诉世界上并无鬼神。” “我读过书,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之说,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是,我来到了大唐,见到了你,还和你有了孩子。” “一千三百多年的跨度啊,我不得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之说。” “但是,哪怕是鬼神,我这个唯物主义者,也要去弄明白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来到这里,当了皇帝,当了李承乾……”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困惑。 李承乾看着床上的苏芷,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太细了,细的让他的心猛地一揪。 “朕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什么鬼神,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解释不通的,只不过是科学还没有研究透彻的缘故。” “可是……”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可是,我们的孩子还小啊,你就这么走了的话,朕怎么办啊?” 感受着苏芷手上传来的微弱力气,李承乾站起身来,帮她盖好被子。 那一天,从来不敬神礼佛的大唐皇帝,在立政殿里跪了一夜。 哪怕是这大唐的皇帝,在看见病床上苏芷的那一刻,也会生出一种长跪苦求神仙保佑的绝望。 第623章 迷茫 第623章 迷茫 在两仪殿中,厚重的檀香悠悠飘散,将殿内萦绕出几分庄严肃穆的氛围。 李承乾斜倚在太师椅之上,双眼紧紧闭着,他面色略显苍白,黑眼圈浓重,显然是彻夜难眠,脑海之中,苏芷昨晚说过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想起昨晚,李承乾将胡不归的治疗方案对她说了,可苏芷却坚定的开口。 “我选择第一种方式。” 这话一出口,李承乾沉默了。 他问道:“灵犀儿,为何?” 苏芷只是轻声说道:“佑儿还没回来。” 苏芷冰雪聪明,这些年来,李承乾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她怎会毫无察觉。 她感知到,陛下手中的权力正随着改革的推进悄然流逝,而太子那边,同样也受到了这股改革浪潮的冲击。 当下,佑儿尚在年幼,天真无邪,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可苏芷忍不住设想,时光飞逝,当佑儿长大成人,步入权力的漩涡中心,面对权力的诱惑与纷争,他们父子是否会重蹈太宗皇帝当年的覆辙,陷入那父子相残的绝境? 那曾让令天下震惊的玄武门之变,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更加惨烈的姿态再次上演? 一想到这些,苏芷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她在心底无数次祈祷,自己绝对不要看到那噩梦般的一天。 李承乾沉浸在回忆里,内心被迷茫填满。 他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和帝王基业的千秋万代,到底哪个才是重中之重?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无解的谜团,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 他开始质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信念,家天下变成公天下,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真的能引领大唐走向辉煌吗? 还是说,这只是自己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就在李承乾被迷茫彻底淹没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李承乾疲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齐先生那关切的面容。 齐先生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抱拳行礼,说道:“陛下,臣来了。” 李承乾坐直身子,强打精神,声音虽有些沙哑,但还算有力。 “齐太师,事不宜迟。” “你即刻挑选最精锐的信使,以最快的速度,用千里加急将朕的旨意送到使团。” “告诉如召,让将士们马上披挂铠甲,急速行军。”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出使改为征伐,务必让如召带着佑儿,在年前赶回京城,这道旨意,绝不容许有任何更改!” 齐先生听到这话,先是猛地一怔,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过,他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稍作思索,便瞬间恍然大悟。 一定是皇后娘娘的病情急剧恶化,陛下才如此心急如焚地召回太子。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要不就网开一面,让使团现在就折返。” “这出使天竺之事,往后再去也不迟,何必这般火急火燎呢?” 李承乾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神色愈发凝重,严肃的说道:“出使天竺,这是关乎大唐国威的头等大事,是向四方蛮夷彰显我大唐赫赫军威的绝佳契机。” “怎能因为我个人的一点私事,就随意更改计划,朝令夕改?” “这不仅会让我大唐沦为天下笑柄,更会动摇国之根基。” “老齐,你务必照朕说的去办,不得有误。” 齐先生见李承乾态度宛如磐石,便不再多言。 他看着李承乾那憔悴不堪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愈发浓重,忍不住再次劝道:“陛下,您昨晚肯定又没睡。” “等这事儿安排妥当,您可一定要去好好睡一觉,保重龙体啊。” “这大唐天下,全仰仗陛下您,这大唐天下可不能没有您啊。” 李承乾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应道:“这大唐天下,少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这世间万物,都有其既定的规律,就像四季更迭,春来冬去,花开花落,这是天道,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和改变的。” 齐先生皱着眉头,反驳道:“陛下,话虽如此,可若没有您日理万机,这大唐天下还能是如今这般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吗?” “春天虽会如期而至,但没了陛下,这大唐的江山恐怕就要改天换地,不复往昔了啊。” 李承乾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坚定,缓缓说道:“不会的,大唐还是那个大唐,那个屹立不倒、威震四方的大唐。” “还会是那个天下为公的大唐。” “朕心中已有了新的谋划,只要按朕的想法稳步推进,这人间就不会变,这天下为公盛世也必将延续下去。” 齐先生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震惊无比。 李承乾看着齐先生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老齐,别瞎琢磨了。” “对了,朕之前让工业部精心打造的东西,送到宫里了吗?” 齐先生连忙回过神来,点头说道:“陛下,已经送来了。” “只是臣才疏学浅,从未见过这等稀奇古怪的物件,它模样怪异,但是有轮子,臣猜测,大概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出行工具?”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道:“齐太师,你果然聪慧过人,猜得一点没错。” “这确实是一种出行之物,而且它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大规模量产。” “等日后批量生产出来,我大唐百姓出行就方便多了,这对改善民生、促进商贸往来可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好事啊。” “不过,老齐,朕还是先问你一句,你觉得现在这样的大唐好吗?” “百姓真的过的好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 齐先生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自秦汉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盛世,甚至,连盛世也无法形容如今。” “陛下您未曾见过千里白骨,易子而食的惨象。” “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百姓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了,吃得饱饭,读的起书,陛下,您知道吗,现在百姓饿死,在我大唐,已经是见不到的事情了。” 第624章 放心吧,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第624章 放心,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齐先生站在殿下,抬眼望向那高阔的殿宇穹顶,他感慨万千,胸中似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 “华夏大地历经百年的分崩离析,诸侯割据,战火绵延不绝。” “百姓们在这漫长的乱世中苦苦挣扎,生活艰难困苦,生命如风中残烛般脆弱。” “就在这万民绝望之际,隋文帝杨坚横空出世,他凭借着卓越的政治智慧和非凡的军事才能,逐一扫平各方割据势力,结束了这长达百年的乱世纷争,实现了天下一统。” “那一刻,山河重归宁静,百姓们以为终于能迎来太平盛世,过上安稳的生活,可命运却好似同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齐先生微微顿了顿。 “隋朝传到杨广手中,他虽有着雄心壮志,却急于求成,滥用民力。” “开凿大运河、三征高句丽,致使百姓负担沉重,苦不堪言。” “各地起义纷纷爆发,曾经辉煌一时的隋朝,如绚烂的烟火般转瞬即逝,短短数年便走向了灭亡。” “这天下的百姓,才刚刚从乱世的泥沼中稍稍挣脱,还没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便又一次深陷战火的漩涡,再次陷入了无尽的苦难之中。” “幸而苍天庇佑,苍生有幸,太宗皇帝继承大统。” “他广纳贤才,虚心纳谏,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治理天下。” “在他的领导下,大唐军民齐心协力,再次一统天下,开创出了举世闻名的贞观之治。” “那时,社会安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百姓们终于能够安心地耕种劳作,商业活动也日益兴旺。” “大唐的国力达到了空前强大的程度,威名远扬四方,引得万国来朝。” “从那时起,汉人在这世界上才真正挺直了脊梁,扬眉吐气。” “而后陛下您即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您以雄才大略开创乾武之治,挥师四方,南征北战,灭万国,扩疆域。” “曾经,我们汉人哪里敢想象能拥有如此广袤无垠的疆土?” “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陛下,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用忍受世家官僚的肆意盘剥与压迫。” “他们的生活,从古至今都未有这般幸福安乐。” 齐先生激动的向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辞恳切。 “大汉立了汉的骨头,而我们大唐,就是要立汉的威风!” “只是今日陛下突然连问臣两句,不知是为何事?” “倘若陛下心中有所迷茫,那臣斗胆直言,陛下您所做的每一个决策,皆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必定都是正确无误的。” “若魏征尚在,以他的刚正不阿,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与陛下坦诚相商,坚定地支持陛下的每一个决定。” 齐先生笃定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李承乾听着齐先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像是被无数丝线缠绕,理不清思绪。 他嘴唇微微颤动,喃喃自语道:“都是对的吗?” 仿佛在向齐先生求证,又像是在问自己的内心,“对的就好啊,对的好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又似乎在给自己寻找一丝慰藉。 立政殿外,阳光温暖而柔和,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李承乾推着一辆造型独特的自行车,匆匆来到殿门口。 他先将自行车稳稳地停靠在一旁,还仔细地检查了车撑是否撑好,确保自行车不会倾倒,才抬脚匆匆走进殿内。 此时,胡灵韵正一丝不苟的给胡不归打下手,在立政殿外的小炉旁熬着苏芷的汤药。 药炉中,火苗欢快地跳跃着,舔舐着药壶,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一见到李承乾,胡灵韵连忙起身,刚要行礼问好,李承乾便急忙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灵韵,不必多礼。” “灵韵啊,娘娘好些了吗?” 李承乾满脸关切,目光紧紧盯着药炉。 胡灵韵赶忙点头,条理清晰地回道:“陛下,娘娘早上服了药,已经醒过来了。” “依照药方,一天需用六味药,这是今日第三味,刚刚才熬好。” 说着,他便拿起药勺,小心翼翼的将药壶里的药倒了出来。 李承乾看着那浓稠的药汁,还未靠近,刺鼻的苦味便钻进了鼻子里。 这药必定苦得让人难以忍受,苏芷喝的时候该有多痛苦啊。 “灵韵啊,这药给朕,朕端进去喂皇后娘娘喝。” 李承乾说着,便伸手去接药碗。 胡灵韵赶忙拿起棉布,小心翼翼的将碗边裹好,一边裹一边叮嘱:“陛下,小心烫。” 李承乾点头,稳稳端起药碗,走进殿内。 刚一进门,小桃红便红着眼睛迎面走来。 一见到李承乾,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滚落,带着哭腔说道:“陛下,那药实在太苦了,我家小姐最怕苦。” “她喝了药后,吐了好几次,才勉强把药全喝下去。” “这两天,小姐就只喝了半碗稀饭,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陛下!” 小桃红焦急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满脸忧色。 李承乾听后,心疼的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他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去,去取些奶糖来。” “是,陛下。” 小桃红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小跑着去取奶糖。 李承乾来到床边,只见苏芷靠在床头,喝过药后,精神状态确实比昨天好了不少,至少清醒了过来。 苏芷刚想开口,李承乾连忙伸出手,轻轻摆了摆,温柔的说道:“灵犀儿,别说话,好好歇着。” “朕来看你了。” 他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灵犀儿,何必受这般苦呢,这药苦得难以下咽?” 李承乾看着苏芷,眼神中满是疼惜。 苏芷看着李承乾,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在逞强,又像是不想让李承乾担心。 她的眼神中透着温柔,尽管身体虚弱,却依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朕今天得了个新奇玩意儿,今天天气暖和,等朕喂你喝完药,下午准备了轮椅,咱们去外面晒晒太阳,朕把那新玩意儿给你瞧瞧。” 李承乾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试图逗苏芷开心,希望能让她暂时忘却病痛的折磨。 “佑儿朕已经下旨,年前就会回来。仪儿朕让你父亲带着,一切都好,你只管安心养病。” 李承乾轻轻牵起苏芷的手,紧紧握住。 “放心,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第625章 药太苦了,咱今天不喝了。 第625章 药太苦了,咱今天不喝了。 窗户透进几缕微光,洒落在床榻边,映出李承乾与苏芷的身影。 李承乾站在床边,目光紧锁着苏芷,他的眼眶泛红,可当苏芷抬眸望向他时,李承乾迅速调整神色,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笑意,竭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芷正被病痛纠缠,内心脆弱,他绝不能让自己的悲伤被她察觉,身为大唐太子,他的沉稳是苏芷此刻为数不多的依靠。 在这大唐的天下,人人皆有宣泄情绪的权利,痛苦时可放声大哭,悲伤时能尽情倾诉。 但李承乾不行,他身上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是大唐未来的希望,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种情绪,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必须如巍峨高山般屹立不倒,哪怕内心已然千疮百孔,也不能有丝毫崩溃的迹象。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那手在半空中短暂的停滞,微微颤抖,才稳稳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 药碗里,浓稠的药汤色泽暗沉,蒸腾着袅袅热气,散发出刺鼻浓烈的苦涩气息。 李承乾微微俯身,温柔的凝视苏芷,轻声问道:“灵犀儿,这药,很苦?”声音里是心疼。 苏芷面色苍白如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用瘦得皮包骨的手,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手背,似在无声安慰他,自己尚可承受。 李承乾端起药碗,缓缓凑到鼻尖,仅仅轻轻一嗅,那苦涩气息便如汹涌潮水,瞬间冲入鼻腔,令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定了定神,像是鼓足勇气,缓缓将药汤送入口中,轻轻抿了一口。 刹那间,那难以忍受的苦涩与恶心之感,在他口腔里肆意切割。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胃部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搅动,翻江倒海般地翻腾起来。 李承乾紧咬着牙关,喉咙艰难地上下滚动,强忍着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恶心感,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口药强行吞咽下去。 他面色有些惨白,望着碗中还剩大半的药汤,满心皆是心疼。 他缓缓把药碗放回床头柜,双手无力的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痛苦不堪的模样再也无法隐藏。 苏芷躺在床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李承乾的衣袖,眼神中带着坚毅,看向床头柜上的那碗药,似在向李承乾表明,自己愿意继续喝药。 李承乾缓缓放下双手,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一片通红,他凝视着床上形容枯槁的苏芷,心中一阵揪痛。 眼前之人,是大唐的皇后,是与他携手,情深意重的结发妻子。 她笑靥如花,身姿婀娜,是宫中最明媚动人的存在。 如今,却被这可恶的恶疾折磨得不成人形,何至于遭受这般巨大痛苦! 李承乾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上天。 这药苦得让人难以忍受,他仅仅尝了一口便几乎招架不住。 可苏芷,却要每日喝六次,且这样的日子还有漫长的大半年。 想到此处,李承乾心中一阵绝望。 他实在难以想象,苏芷以后要如何在这日复一日的痛苦中顽强坚持的。 看着苏芷那温柔的眼神,李承乾虽满心不忍,却还是再次端起药碗。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芷扶到自己怀里,接着,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药,缓缓送到她嘴边。 苏芷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将那一勺药全部咽下。 这药的苦味远超常人承受范围。即便苏芷意志坚定,努力克服内心抗拒,生理反应却难以控制。 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李承乾见状,急忙伸手拿起一旁的毛巾,迅速地将苏芷嘴边残留的药液擦拭干净。 他把药碗放下,然后紧紧地将苏芷搂在怀里。 “灵犀儿,朕去和胡不归说,让他把这些药改一下。朕知道,有一种药吃起来不苦,叫做胶囊。” 李承乾在苏芷耳边轻声说道。 “朕这就让人去想办法制作,先别喝这苦药了,少喝两天药应该无妨,朕实在舍不得你受这般折磨。” 李承乾搂着苏芷,感受着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自责无比。 仅仅一个半月,这可恶的恶疾竟将她折磨得判若两人。 苏芷身上曾经的丰腴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看着就让人心如刀绞。 每天喝这么苦的药,又怎能吃得下饭?长此以往,她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住? “乾哥儿,不能……不喝,佑儿,还没回来呢。” 苏芷气息微弱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担忧。 听到这话,李承乾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佑儿佑儿,佑儿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不必如此为他操心。” “他现在也是个小大人了,朕和太宗皇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招兵买马,谋划大业了。” “他以后定会有一番大出息,灵犀儿你就放宽心。” “今天咱不喝药了好不好?你头还疼吗?要是不疼,朕带你出去晒晒太阳,散散心,如何?” 苏芷在李承乾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显怀,不归,小桃红,都给朕进来。” 李承乾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道。 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回荡,在门外候着的三人听到传唤,立刻神色匆匆地走进来。 他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寝殿内压抑的气氛让他们感到窒息。 “不归,你的药太苦了,今天娘娘不喝药了行不行?” 李承乾看着胡不归说道,语气里带着商量,却更多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听到这话,胡不归微微一愣,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才说道:“陛下,这良药苦口,不喝药的话,娘娘的病情恐怕……” “可是,这药实在太苦了,朕等会告诉你一个方子,你看看能不能把不苦的药弄出来。” “这几天,你就靠施针给娘娘稳住身体,行不行?” 李承乾打断胡不归的话,眼神中透着执着。 从医学上来说,胡不归做的确实是对的,药也确实有效果,但是太苦了。 连东西都吃不进去,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第626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第626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胡不归立于一旁,悄然抬眸望向李承乾,只见陛下眉头紧蹙,眼神之中满是对娘娘病情的心疼。 那眸光之中的愁绪,恰似深秋里凝在枝头的寒霜,沉甸甸地压着。 胡不归心里明镜似的,这世间的事,人力终有尽头,即便贵为帝王,面对心爱之人被病痛折磨,也只能徒唤奈何,有些事强求不来,只能徒增满心哀愁 。 李承乾像是察觉到了胡不归的目光,微微转过头,目光中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威严,多了些寻常人的恳切。 “不归啊,”他轻声开口,声音略带沙哑。 “你潜心研习医术,可不能只一头扎进医理药理之中,更得将心比心,实实在在地去照顾病人的感受。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自身的规律和实际情形,行医问药这件事,更是马虎不得,必须要结合实际来考量。” 他微微顿了顿,抬眼望向远处那朱红色的宫墙, “就拿你给娘娘开的药方来说,不可否认,你的方子药效显着,娘娘也因此从昏迷中苏醒,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这是你的功劳,朕心里自是清楚。” 李承乾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胡不归,眼神里多了几分期许,“但你可曾想过,那药汤苦涩得难以下咽,每日还要服用六次,这般频繁又痛苦的服药过程,任谁的脾胃能承受得住?” “病人喝了药就忍不住恶心呕吐,根本无法正常进食,长此以往,身子又怎能真正好起来呢?” 胡不归静静的听着,陛下所言句句在理,鞭辟入里。 自己一心扑在医术的精进上,追求药到病除的神效,却实实在在地忽略了病人在服药过程中的艰难承受。 他张了张嘴,本想解释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那些平日里烂熟于心的医书典籍、方剂药理,此刻在他脑海里不断翻腾,似乎有一个全新的理念呼之欲出,可又始终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怎么也抓不住。 李承乾见他若有所思,便不再多言,扭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张显怀,语气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威严:“显怀,你去把轮椅推过来。” “小桃红,你去将你家小姐扶到轮椅上,随朕一起去晒晒太阳。” “是,陛下!” 张显怀和小桃红齐声应道,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快步离去,不多时,便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回来了。 乾武十六年秋末,日光柔和而温暖,微风轻拂,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与草香。 花园里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李承乾站在空旷的草地上,身旁停着一辆造型奇特的两轮车,这便是大唐的第一辆自行车。 他深吸一口气,翻身跨上自行车,双手稳稳握住车把,双脚踩在踏板上,轻轻一蹬,车子便缓缓向前驶去。 车轮滚滚,在草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带起一阵微风。 “小姐,你快看啊,陛下真的让那东西动起来了!好快啊!小姐!” 小桃红兴奋得满脸通红,在苏芷身旁蹦蹦跳跳,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大声呼喊,希望能让自家小姐打起精神来。 苏芷坐在轮椅上,身姿微微前倾,目光自始至终紧紧地追随着李承乾的身影,一刻也未曾移开。 她看着那个在阳光下肆意骑行的男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人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曾经,她以为帝王皆薄情寡义、冰冷无情,踏入宫廷,等待自己的或许是无尽的勾心斗角与孤独寂寞,那些漫长的黑夜里,她也曾为未来的宫廷生活辗转反侧。 可命运却如此眷顾她,让她遇见了李承乾,这个视她如珍宝,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的男人。 他给予她独一无二的深情厚爱,温暖着她的岁月。 看着看着,苏芷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有一天离他而去,留下这世间最孤独的他,该如何面对这漫长岁月。 自己是他的慰藉,若是她走了,他该怎么办啊…… 乾武十六年冬初已至。 咸阳医学院内,一场关乎大唐医学变革的研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胡不归整日埋首于各种药材、方剂和实验器具之间,桌上堆满了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地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却依旧精神抖擞,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之中。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与失败,无数个日夜的潜心钻研,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希望交织中,终于,改变大唐医疗史的一刻来临——胶囊问世了! 从这以后,大唐的百姓们在治病用药上有了更多选择。 既可以选择传统的煎煮汤药,虽然味道苦涩,煎煮过程繁琐,但药效稳定,深入人心。 也可以选择新问世的胶囊,只需用清水送服,方便快捷,大大节省了时间与精力。 不过,此时的胶囊工艺尚不完善,与后世成熟的胶囊相比,无论是在制作材料还是工艺水平上都存在着巨大差距,价格更是比煎药高昂许多,这使得许多普通百姓望而却步。 即便如此,这一成果依然让大唐的医学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小步,为无数患者带来了新的便利,在医学发展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与此同时,明州港,吴府内一片寂静,唯有庭院里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庭院中的那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却也在这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吴天岩坐在吴双全的病榻前,手中提着一壶陈酿多年的好酒。 这酒,是吴双全生前最爱,那熟悉的酒香,承载着父子俩无数美好的回忆。 今日,吴天岩特意取来,想再陪父亲喝上最后一次,让这酒香伴随着父亲走过人生最后的旅程。 他庄重的打开酒瓶盖,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在这略显沉闷的房间里肆意飘散。 他拿起桌上的两个酒杯,缓缓斟满,酒水在杯中晃动。 “爹,来,儿喂你喝酒。” 吴天岩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他微微俯下身,将酒杯轻轻递到吴双全嘴边。 吴双全费力地微微张开嘴,眼神里透着不舍。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吴天岩的脸上,将儿子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吴天岩小心翼翼的倾斜酒杯,让酒水缓缓流入父亲口中。 那些一起度过的风雨岁月、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欢声笑语,此刻都随着这酒水,流淌进了彼此的心里。 李积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半掩的门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与吴双全素昧平生,但看着屋内这对父子的生离死别,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可亲眼目睹,依然让人感慨万千,心中满是对生命无常的无奈。 属于他们贞观的时代,正逐渐远去,像那缓缓西沉的落日,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 那些曾经并肩作战、共同开创贞观盛世的人,正一个又一个地离去,成为历史长河中的记忆。 新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速度太快了,快到他们这些贞观时期的老人,都有些跟不上它的节奏,难以适应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就像被遗落在旧时光里的旅人,看着周围的一切日新月异,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孤独。 吴双全喝完酒,缓缓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拉住吴天岩的手。 吴天岩见状,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眼眶泛红,凝视着床榻上的父亲。 “爹……”他嘴唇微颤,轻轻唤道,那一声“爹”,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饱含着他对父亲一生的感恩。 吴双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欣慰的笑意,那笑意里,有对儿子的放心,有对一生的满足。 随后,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双眼缓缓闭上,与世长辞。 吴天岩呆愣了片刻,随后缓缓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吴双全,这个男人,虽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却给予了他如山般深沉的父爱。 这一辈子,吴双全视他如亲生儿子一般。 而他,也从未辜负吴双全的养育之恩与殷切期望。 正如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所言。 第627章 万胜,万胜 第627章 万胜,万胜 吴双全的离世,敲碎了吴天岩心中最后的枷锁,也让他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牵挂。 那几日的后事,吴天岩忙前忙后,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位,才能稍稍减轻心中的悲痛。 待吴双全的后事妥善安排好,吴天岩望着那座新立的墓碑,久久伫立,直至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最终,他转身毅然跟上了李积。 他们跨上骏马,马蹄扬起尘土,向着往年那些承载着无数厮杀的战场奔去。 要成为真正的帅才,兵书里的知识只是基础,唯有亲身站在那片浸染过鲜血的土地上,感受山川地势与战争的交融,依据不同的地形做出精准判断,才能领悟战争的真谛。 纸上谈兵,不过是镜花水月,在真实的战场上,毫无用处。 乾武十六年冬初。 秦如召在营帐中接到了李承乾的千里加急圣旨。 他双手缓缓展开圣旨,随着目光的移动,面色愈发凝重。 从圣旨上陛下强硬的措辞,他意识到,朝中必定发生了极为棘手的大事,否则不会突然改变计划,将出使改为征伐。 “传令下去!”秦如召猛地站起身,声音在营帐内回荡,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动,“奉大唐皇帝令,从即刻起,出使改为征伐,我们不再是使团,而是争分夺秒的急行军!” “现在,队伍立刻分为两部分!” 他扫视着帐下的将士,继续发号施令,“所有士兵,迅速卸甲,交由后勤部队运送。” “所有不必要的物品,统统就地舍弃,轻装上阵,星夜兼程,片刻不得耽搁!” “一人配备两匹马,所有人一视同仁,不论官职高低,都不许搞特殊!” “两个时辰后,准时整军出发!违令者,军法处置!” 秦如召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营帐内久久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随行的官员子弟们瞬间炸开了锅。 这些年轻的公子哥,原本满心期待着一次轻松惬意的出使之旅,既能游历异国风光,又能积攒政治资本。 可如今,局势陡然转变,出使竟变成了出征,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一个个都呆愣在原地,脸上茫然无比。 “这怎么说变就变啊?好好的出使,怎么突然就成打仗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满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嘟囔道,语气里满是抱怨和不满。 “就是啊,我们可都是文臣之后,从小读的是圣贤书,从没上过战场,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瘦高个也跟着附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尽管心中充满了抱怨,但看着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再想到太子殿下都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他们又怎敢有丝毫退缩? 更何况,在大唐,崇文尚武之风盛行已久,文人能武,武人知文,文武双全才是众人追求的目标。 哪个读书人不是从小佩剑在身,若是腰间没有三尺剑,都自觉在人前抬不起头,羞于自称读书人。 第一次踏上出征之路,这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们,心中除了抱怨,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激动。 他们的抱怨,不过是嘴上的一时宣泄,是对未知的恐惧与不安的本能反应。 实际上,在他们内心深处,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期待。 毕竟,哪个少年不曾在梦里幻想过,自己手持三尺长剑,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立下不世之功,成为众人敬仰的英雄? 大唐的军功何等珍贵难得,若能在此次出征中斩获军功,日后必定前途似锦,飞黄腾达。 更何况,此次还是与当今太子殿下一同领兵作战,这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 秦如召知道这些年轻子弟的安全至关重要,在安排行军序列时,他可谓煞费苦心。 他将他们安置在队伍的核心位置,前面有自己亲自率领的先锋部队开道。 先锋部队的将士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如同锋利的矛头,勇往直前,负责撕开敌人的防线,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 后面有后勤部队压阵,后勤部队的士兵们不辞辛劳,保障着物资的供应运输,是军队稳固的根基,确保前线的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两侧则是当年太宗皇帝的王牌劲旅——百骑和玄甲军。 百骑行动敏捷,神出鬼没,擅长突袭和侦察。 玄甲军则勇猛无畏,冲锋陷阵时锐不可当。 这两支军队,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名远扬,如今分列两旁,如同坚实的护盾,守护着中间的队伍。 如此严密的配置,就算天竺倾尽举国之力来抵抗,也难以抵挡大唐军队的凌厉兵锋。 秦如召手提长枪,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上。 这匹马浑身乌黑发亮,唯有额头处有一块醒目的白色斑点。 秦如召身姿挺拔,他的目光锐利,注视着队列逐渐整理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苍天,高声呼喊:“兄弟们,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陛下有令,要将天竺的四个王,不论死活,都带回长安!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唐的威严!” 他的声音激昂有力,如同滚滚雷鸣,震得将士们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此次出征,我们的目标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直捣他们的王城重地!”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他们的王城,天竺便不足为惧!” 秦如召继续说道。 “抢到的所有财物,一概归你们自己所有!入城之后,城内的一切任由你们支配!” “这是陛下对我们的恩赐,也是我们应得的荣耀!” 此言一出,士兵们的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火焰,想到入城后即将到手的财富,他们一个个热血沸腾,兴奋得摩拳擦掌。 一想到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还有异国风情的美女,士兵们心中的斗志被彻底点燃。 “本将只有一个命令,那就是——快!不要恋战,绝不能被天竺的军队拖住!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直插他们的心脏!都听明白了吗?” 秦如召的声音愈发高亢。 “听明白了!”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音震耳欲聋,向着天竺的方向滚滚而去。 那一个个大唐士兵,此刻真如饥饿的狼崽子一般,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提起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呼:“万胜!万胜!” 第628章 事情的重要性 第628章 事情的重要性 秦如召缓缓转过身,身后士兵们兴奋的欢呼一波高过一波,那声音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撞在他的心尖上。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因即将奔赴战场、获取财富而情绪激昂的士兵。 遥想当年,年轻气盛的他恰似此刻这群狂热的士兵,浑身充满了无畏冲动。 遇到事情,脑子一热,根本不会深思熟虑,仅凭一腔热血便横冲直撞,那时的他,就像一把未经雕琢的利剑,锋利有余,沉稳不足。 岁月将他的棱角一点点磨平,也让他的心智愈发成熟。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莽撞,变得沉稳内敛,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冷静分析、从容应对 。 乾武时期的军队,与贞观时期截然不同。 这些年,陛下始终坚定不移地秉持着以德服人的理念来治理军队。 自登基以来,陛下便严令禁止军队在攻破城池之后烧杀抢掠,对待百姓要秋毫无犯。 在陛下以身作则的影响下,大唐军队的每一位将士都将这条铁律牢记于心。 多年来,军队所到之处,对百姓关怀备至,帮助百姓修缮房屋、耕种农田,与百姓相处得极为融洽,赢得了百姓们的衷心拥护。 百姓们从心底里认可这支仁义之师,军队的形象在百姓心中也变得亲切起来了。 可此刻秦如召手中紧握着的这道圣旨,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圣旨上的内容,要求他们再次恢复贞观时的旧制。 秦如召对那段历史再熟悉不过,贞观时期,军队的战斗力之所以能如此强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种激励机制。 士兵们清楚地知道,在战场上抢到的一切东西都归自己所有,破城之后,他们可以尽情地获取财富,这种为了自身利益而战的信念,让他们在战场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每一位士兵都如同下山的猛虎,勇猛无畏、势不可挡 。 但这种方式也像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强大战斗力的同时,弊端也同样明显。 长此以往,将士们在利益的驱使下,内心渐渐变得麻木,对人命也愈发漠然。 在他们眼中,城池不再是百姓的家园,而是装满财富的宝库,只要见到城池,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烧杀抢掠的画面,掠夺的欲望瞬间占据了理智。 这也正是百姓们见到军队会不由自主感到害怕的根本原因,曾经那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师,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逐渐变得狰狞可怕 。 人一旦放纵惯了,就很难再被约束,就如同从奢侈的生活回到简朴的日子总是困难重重,而从简朴走向奢侈却轻而易举。 一旦将士们习惯了烧杀抢掠的行为模式,想要再让他们遵守纪律、爱护百姓,简直难如登天。 军队的纪律将会受到严重的损害,这对于大唐的长治久安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 这次,陛下竟然亲自下达这样的命令,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头一遭。 秦如召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时间紧迫,年前就要赶回去,如今已经入冬,寒风提醒他,时间无比珍贵,不容有丝毫的浪费。 他反复研读圣旨,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端倪。 圣旨上特意提到了太子,这无疑表明太子殿下是这件事至关重要的角色。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有人生命垂危,急切要见太子殿下? 这么一想,秦如召的心里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最害怕的就是陛下的身体出了状况。 陛下是大唐的顶梁柱,是大唐繁荣昌盛的掌舵者,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大唐的江山社稷必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 秦如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转头看向身后那群被利益刺激得如狼似虎的士兵。 这些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多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对他们的脾性了如指掌。 就算放纵一时,他自信凭借多年积累的情谊与树立的威望,也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拴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听从指挥。 他猛地一提缰绳,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的喊道:“兄弟们,传我将令,出发!今年本将军,务必让兄弟们回家过年!” 随着秦如召一声令下,整支部队瞬间行动起来。这些士兵都是大唐的精锐,他们一动起来,气势磅礴,不可阻挡。 他们展现出极高的纪律性和团队协作精神。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在无数次的战斗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彼此间配合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心领神会,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急行军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作战节奏,什么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 可这一路的急行军,却苦了队伍中间的那些官员子弟。 他们从小生活在安逸舒适的环境中,享受着荣华富贵,从未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策马赶路。 刚开始,双腿内侧就被马鞍不断摩擦,火辣生疼的感觉让他们苦不堪言,可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强忍着疼痛继续前行。 此刻在马背上的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如同煎熬,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疲惫感如影随形,将他们死死地拽住。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停下来,因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既然不再是使团,而是行军打仗,在大唐军队中,军令如山,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都得遵守军规。 除了太子殿下,他们谁要是敢违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军法无情,违反军令的人必将受到严厉的惩处,轻则杖责,重则斩首,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 也幸好,士兵们虽然忙碌于行军,但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这些官员子弟一些帮助。 有的士兵会主动帮他们调整马鞍的位置,减少摩擦。 有的会分享一些缓解疼痛的草药。 就这样,连续三天的长途奔袭,这些孩子竟然勉强跟上了队伍。 在秦如召看来,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至少,没人跑到他这里抱怨路途的艰辛,也没有人当逃兵临阵退缩。 特别是太子殿下,一直以身作则,始终坚守在队伍中,和大家同甘共苦。 终于到了一处休息的地方,秦如召只给了一个时辰整顿兵马,一个时辰后就得立即出发。 李璟佑下马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的双腿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肌肉酸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唐的士兵奔袭了这么久,下马后哪还有力气打仗呢? 看着那些下马后谈笑风生的老兵,李璟佑苦笑着摇摇头。 这些老兵仿佛不知疲倦,他们熟练地检查着武器装备,刚刚的长途奔袭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这种久经沙场的淡定,让李璟佑既敬佩又羡慕 。 身后的那些官员子弟,也都和他差不多,一个个走路都疲惫不堪。 他们相互搀扶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有的揉着酸痛的双腿,试图缓解一下肌肉的紧张。 有的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平稳。 还有的闭上眼睛,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每个人的脸上都疲惫无比,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韧。 第629章 太子的想法 第629章 太子的想法 李璟佑好不容易踉跄着走到一处相对平整的空地,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急促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疲惫不堪的身形。 他的双腿内侧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一阵强过一阵,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甚至都不用低下头去查看,仅凭这难以忍受的剧痛,便能清晰地感知到两腿之间的皮肤必定已经被磨掉了。 此刻,裤子早已与血肉模糊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像是在撕裂伤口,让他疼得几近晕厥。 李璟佑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不停的从鬓角滑落。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紧贴在皮肉上的裤子一点点掀开。 随着裤子的掀开,钻心的疼痛瞬间加剧,疼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龇牙咧嘴,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那声音里痛苦无比。 在这极端艰难的时刻,纵使他贵为大唐太子,身份尊贵无比,却也无人上前服侍。 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生死,对这种伤痛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坚毅,此刻正自顾自地整理着装备,对李璟佑的痛苦视而不见。 而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子弟,此刻更是狼狈不堪,他们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哪里受过这般苦累,一个个比李璟佑还要凄惨,正围坐在一旁,一边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行军,一边费力地掀着粘连在皮肉上的裤子,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李璟佑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这个太子身份是如此沉重的累赘。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长安城中那宁静祥和的画面,他多想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老百姓,能够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回到温暖的家中,躺在柔软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将这一路所遭受的痛苦通通忘却。 可现实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逃避,他是大唐的太子,是未来大唐江山的继承人,身上肩负着皇家的脸面。 哪怕内心深处懊悔不已,在众人面前,他也必须强装镇定,展现出太子应有的威严,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这种艰难时刻,正是他以身作则,为众人树立榜样的时候,他必须挺直脊梁,咬牙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王文双手稳稳的抱着一个水囊,穿梭在疲惫不堪的人群之中。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眼神中透着质朴,正认真地给一个个官员子弟分发着水源。 众人接过水时,都不禁有些愣愣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要知道,王文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在这满是达官显贵子弟的使团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之前还有几个官员子弟曾仗着家世对他百般刁难,可此刻,王文却像是忘记了那些不愉快,依旧一视同仁的将水分给他们,这让大家对他的行为既感到意外。 当王文来到李璟佑面前时,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李璟佑微微拱手,然后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喝点水,等会儿还要继续赶路呢。” 李璟佑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王文,你的腿,不疼吗?” 王文再次对着李璟佑拱手行礼,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太子殿下,草民都习惯了。” “草民自幼家境贫寒,家中以务农为生,每天天还未亮,便要跟着父母下地干活,除了繁重的农事,还要负责每天放牛。” “小时候,我几乎整日都骑在牛背上,在村里的田间地头四处晃悠。” “日子久了,草民的两腿之侧,就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所以如今骑马,对我来说也感觉并不吃力,两腿自然也就不疼。” “太子殿下之所以疼,是因为殿下身份尊贵,平日里养尊处优,皮肤细嫩,等以后骑马骑多了,磨出老茧,自然也就不会再受这份罪了。” 听到王文的这番话,李璟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由衷的赞赏笑容,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不错,王文,了不起啊!” “看来,我这个太子殿下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远不及你啊!” “太子殿下言重了。” 王文谦逊的回应着,接着又说道,“殿下,我还要去分发水源,就先告辞了。” 李璟佑再次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去。” 望着王文渐行渐远的背影,李璟佑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虽年纪尚小,但心智却远超同龄人,十分成熟稳重。 许多复杂的事情,他只需稍加思索便能洞察其中的关键,就连他的祖父李世民,都常常毫不吝啬的夸赞他天资聪慧,有天人之姿。 此刻,他在心中暗自思量,一个原本全由官员子弟组成的使团,却突然混进来一个农民的孩子,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而且,他此前特意让人仔细调查过这个王文。王文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被锦衣卫从众多百姓中选了出来,成为农村代表。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意外地和自己的父皇见过一次面,之后便被父皇直接安排到了这个肩负重要使命的使团之中。 这一系列的事情太过蹊跷,父皇到底有着怎样的谋划? 难道真的是打算重用这个看似平凡的王文吗? 别人或许难以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但李璟佑作为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对父皇的行事风格和用人之道有一定了解的太子,他心里清楚,别看王文现在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乡巴佬,但这对王文来说,很可能只是父皇对他的一次考验。 一旦王文这次出使能够表现出色,圆满完成任务,等回到长安,以父皇的爱才之心,估计很快就会给他安排重要的职位。 到那时,王文平步青云也并非没有可能。 身为太子,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地整合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为将来治理大唐江山做好充分准备。 而此刻,眼前的王文,无疑就是一个绝佳的拉拢对象。 若能将其纳入自己的阵营,日后在朝堂之上,必定能多一份助力,对自己的太子之位乃至未来登基后的统治,都将大有裨益 。 第630章 特殊的礼物 第630章 特殊的礼物 两仪殿内,光影斑驳。 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上,哪怕今天身着龙袍却难掩眉眼间的倦意。 眼前堆积如山的政务,每一份都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首先是这广袤大唐疆土上的主宰,是万千子民的依靠,而在这之后,他才是苏芷的夫君。 苏芷的病情时刻揪着他的心弦,可当下,他不得不强压下内心的牵挂,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眼前的朝政事务之中。 “齐太师,这些事情你先拿下去办。对了,如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 齐先生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清瘦,面容和蔼,他恭敬的欠身行礼,缓缓说道:“陛下,还未曾有消息传来。” “不过陛下尽管放心,我大唐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区区天竺,怎可阻挡我大唐的锐利兵锋?” “太子殿下年前必定归来。” 他的话语坚定,眼神中透露出对大唐军队的十足信任。 李承乾微微颔首。 “朕知晓了,老齐,这一年来,多亏有你殚精竭虑,为朕分忧。” “若是事务繁杂,感觉忙不过来,就让吝胖子多帮衬帮衬你,切不可累坏了自己。” 齐先生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说道:“陛下,言重了,为陛下效力,为大唐尽忠,乃臣之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承乾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齐先生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挚:“那老齐,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朕要前往立政殿,探望皇后。”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龙袍,阔步离开了两仪殿。 寒意悄然弥漫,但立政殿内因为点了众多暖炉,暖意融融。 此时已经入冬,这立政殿的保暖至关重要,温度需精心调控,既不能过热,以免让皇后感到燥热不适,也不能过凉,否则会影响皇后的身体恢复,必须稳定地维持在一个适宜冬日的温度。 小桃红身着朴素的丫鬟服饰,手中拿着胶囊,小心翼翼的走到苏芷床边,轻声细语道:“娘娘,该吃药了。” 苏芷伸出纤细却略显苍白的手,接过药,就着一旁早已备好的清水,一口服下。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精神状态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恶化,反而有了显着的好转。 只是,此刻她的头上紧紧裹着头巾,这半年里,苏芷的脸上渐渐多了些肉,比起刚生病时,气色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李承乾轻手轻脚地推开立政殿的大门,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他特意将盒子藏在身后。 苏芷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当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闪。 慌乱之中,她迅速伸手拿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在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因病情而改变的模样隐藏起来,躲开所有的自卑。 李承乾看到苏芷的这个反应,心中一阵刺痛,但他对此早有预料。 小桃红见状,十分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一旁的角落里。 “灵犀儿,别躲着了。” “朕给你带了礼物,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朕特地吩咐咸阳工业部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 李承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试图驱散苏芷心中的阴霾。 苏芷蒙在被子里,声音带着几分自卑,小声说道:“陛下,我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不堪入目,您还是别见了。” “我这个样子,您看见了肯定会心烦的。” 李承乾心疼不已,他轻轻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安抚道:“小桃红你先出去。” “是,陛下。” 小桃红轻声应道,然后缓缓退了出去,顺手将殿门轻轻带上,动作极为轻柔,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二人。 “好啦,灵犀儿,现在没人了,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要不要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宝贝?” 李承乾继续耐心的哄着,眼神中满是爱意。 听到李承乾的话,苏芷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才慢慢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 她的一只手紧紧捂着头上的头巾,手指微微颤抖,生怕头巾一不小心掉落,露出那令自己难堪的模样。 “没事的,你看看。” 李承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手,动作轻柔。 随后,他轻轻打开手中的盒子,瞬间,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呈现在苏芷眼前,发丝根根分明。 看见盒子里的东西,苏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乾哥儿,这是?”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里的假发拿了出来,说道:“这是假发,是朕命人依照你从前的发色和发型制作的。” “戴在头上,和真的头发一模一样,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来,我帮你戴上。” 听到李承乾的话,苏芷却陷入了沉默,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欢喜,可更多的是深深的挣扎。 她既渴望能恢复往日的模样,又难以克服内心对自己现状的抗拒。 “灵犀儿,你总不能一直不见佑儿和仪儿?难道你忍心让孩子们一直见不到母亲吗?” “他们每日都在念叨着你,盼着能见到你这个母亲。” 李承乾轻声说道,试图用孩子来打动苏芷,让她勇敢面对自己。 这句话终于让苏芷有了动摇,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中闪过犹豫。 “乾哥儿,你出去,我想自己戴。等我戴好了,你再进来,好吗?” 她望着李承乾,那眼神里既有对自己的不自信,又有对恢复形象的渴望。 看着苏芷的眼神,李承乾心中一酸,他轻轻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好,灵犀儿,你先戴。” “朕让小桃红进来帮你,等你准备好了,让小桃红出来叫朕就行。” 说罢,他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然后在门外静静的等待着。 第631章 情深意长 第631章 情深意长 在立政殿外的回廊下,冬日的寒风如刀刃般割过李承乾的面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那扇紧闭的雕花大门上。 他时而停下脚步,眉头紧皱,侧耳倾听殿内的动静,心中默默祈祷着苏芷的心情能有好转。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小桃红像只欢快的冲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大声喊道:“陛下,娘娘笑了,陛下!” 李承乾猛地转身,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原本黯淡的面容也为之一振。 他大步向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给娘娘戴好假发了吗?” 小桃红连脚尖都不自觉的踮了起来。 “陛下!戴上了!娘娘又和以前一样了!陛下!”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小桃红自幼便与苏芷一同长大,她们情同姐妹,那些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仿佛还在昨日。 看着苏芷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消瘦、失去光彩,小桃红的心痛苦不堪。 如今看到苏芷重新展露笑颜,心中的激动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那朕进去看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此时的苏芷正静静地坐在雕花铜镜前,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自从生病后,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每天清晨醒来,枕头上都是掉落的发丝,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无助。 从那以后,她便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见任何人。 哪怕是父亲苏亶带着女儿李璟仪满心牵挂的前来探望,她也狠下心肠,一次次将他们拒之门外。 除了贴心的小桃红,即便是李承乾,她有时也会下意识地躲避,她害怕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怜悯与心疼,更希望留在他们记忆中的,永远是那个笑语嫣然的自己。 李承乾轻轻走到苏芷身后,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那头乌黑柔顺的假发,那假发如瀑布般垂落在他的指尖。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爱意缓缓说道:“灵犀儿,真好看,和朕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一样惊艳,这么好看。” 那声音里,藏着他们年少时相遇相知的美好回忆,每一个深情的对视、每一次甜蜜的欢笑,都在这温柔的话语里一一浮现。 苏芷透过铜镜,静静的注视着身后的李承乾,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眷恋,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乾哥儿,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声音带着歉意。 李承乾微微低下头,让自己的脸庞与苏芷的平齐,他的目光炽热的直视着苏芷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说的什么话,这天下,哪有妻子给夫君添麻烦的道理。”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用害怕,灵犀儿,你啊,会与朕一同载入史册,名留青史,以后啊,我们永永远远会一直在一起。” “朕啊,会让史官将你的名字记载在史册上,朕母后的名字也让史官记载了。” “从现在开始,恢复汉制,女人的名字,也可以留在史书上。” 听到这番话,苏芷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转过身,仰起头,目光紧紧的锁住李承乾。 她太明白这一举动背后的深远意义了。 自汉朝之后,千百年的时光里,女人的名字在史书上几乎销声匿迹,哪怕是备受太宗皇帝宠爱的长孙皇后,在史书中也仅仅只是以姓氏和皇后尊称出现。 而如今,她的乾哥儿,为了她,打破了这延续千年的惯例。 这不仅是对她的爱意,更是对传统的挑战,这份深情,让苏芷心中的愧疚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曾经,她期许能与他携手走过漫长岁月,看遍世间的花开花落,可如今命运却如此残酷,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消逝,相伴的时光或许即将走到尽头,这让她满心不舍。 “乾哥儿,我有些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害怕,是对未知死亡的恐惧,是对离开爱人的不舍,也是对命运无常的不甘。 李承乾毫不犹豫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紧紧环绕着她。 “不用害怕,没什么好害怕的,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轻轻拍着苏芷的背。 “仪儿很想你,朕明天把仪儿带来见你好吗?朕的岳父岳母也都很担心你,明天朕把他们一起叫来,好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苏芷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回想起之前一次次拒绝家人的探望,她的心中懊悔。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女儿,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呢? 只是那份对自己容貌改变的自卑,让她一次次狠下心来拒绝。 如今,有了这顶假发,她仿佛又找回了些许勇气,想要重新拥抱那些她深爱的人。 她渴望再抱抱女儿,感受那温暖的小身子,她想念父母关切的眼神,想念曾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馨时光。 “灵犀儿,不要怕,我们的佑儿就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今年,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到了明天啊,说不定我大唐又是人才辈出,到时候你这个病,说不定就有人可以治好了。” 李承乾在苏芷耳边轻声呢喃着,话语里是对未来的期许。 “真的能治好吗?乾哥儿?” 苏芷看着李承乾问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 “能治好的,我大唐人才辈出,倾天下人才之力,难道还治不好朕的皇后吗?” “一定会好起来的,今年,你休息,朕啊,自己做饭,自己给自己打下手。” “另外啊,朕今年再多叫些人过来热闹热闹。” “青雀和稚奴今年朕也把他们都叫回来,还有遣京使们,还有朕的学生。” “让他们来宫里吃饭,大家一起过个团圆年,也让朕的皇后啊,可以更早的好起来。” 第632章 四王会议 第632章 四王会议 此时的天竺,即便踏入了冬季,也难寻到那种彻骨的严寒。 暖烘烘的日光依旧肆意倾洒,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温润的气息。 这样的气候,对于身经百战的唐军而言,不啻于一场天赐的助力。 士兵们无需再被厚重的冬衣所束缚,手脚的伸展更为灵活,也不必在酷寒中艰难地保存体力,精力愈发充沛。 士气如同被点燃的烈火,熊熊燃烧,这无疑极大地提升了唐军的战斗力,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更具威慑力。 阿罗那顺在与使团激烈交锋后,最终丢了性命。 他一死,原本由他统治的中天竺,瞬间失去了主心骨,陷入了混乱。 中天竺那广袤无垠的领地,肥沃的田野、繁华的城镇以及战略意义重大的关隘,瞬间成为了周围势力眼中的肥肉。 东天竺、南天竺、西天竺、北天竺的四位国王,迫不及待地相继对中天竺展开了瓜分。 他们迅速派遣军队,划分势力范围,一场没有硝烟的领地争夺战悄然上演,不过短短数日,中天竺的版图就被重新划分,落入了这四人之手。 可这场看似收获颇丰的瓜分,并未给这四位国王带来多少喜悦,相反,他们的内心被深深的忧虑所填满。 毕竟,阿罗那顺之前袭击大唐使团。 大唐,那可是屹立在东方的超级强国,威名远扬,其国力强盛、军队精锐,是天竺各国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如今阿罗那顺竟然如此大胆地挑衅大唐,这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他们心里都清楚,以大唐皇帝的脾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在天竺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局势本就错综复杂。 除了这四位势力较大的国王之外,还有星罗棋布的众多小国王。这些小国分布在各个角落,有的隐匿在崇山峻岭之间,有的依傍着广袤的河流湖泊。 而造成这种众多政权林立局面的背后推手,正是天竺那等级森严的种姓制度。 高种姓的人高高在上,掌控着大量的财富与权力,低种姓的人则被压迫在社会底层,难以翻身。 这种巨大的阶层差异,使得各个阶层之间矛盾重重,难以形成一个统一的强大政权,众多小国便在这样的环境中应运而生。 此刻,天竺各地的国王们纷纷收到了邀请,齐聚中天竺,会议的地点选在了原本中天竺戒日王的宫殿之中,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然而,此时殿内的众人却无心欣赏这些,他们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大厅里摆放着长长的石桌,国王们围坐四周,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暗自揣测,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应对大唐的怒火。 东天竺国王尸鸠摩,此刻的内心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他在大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他时不时地伸手擦拭着额头。 回想起当初,阿罗那顺找到他,诉说着自己的计划,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然同意借了一支军队给阿罗那顺。 可谁能想到,阿罗那顺这个家伙如此无能,不仅没能成功将大唐使团灭口,反而自己还把性命搭了进去。 他越想越害怕,心中暗暗叫苦:“这下可完了,大唐要是问责下来,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收拾的。”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扫向了坐在一旁的南天竺王遮娄其王婆腊伐弹那。 婆腊伐弹那作为南天竺的国王,自上位的那一刻起,就对大唐的实力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 他深知大唐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都远超天竺各国,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 所以,他刚一登基,便迫不及待地派遣使者,带着南天竺最珍贵的宝物,长途跋涉前往唐朝进贡,以此表达自己的友好。 他的宫殿里,至今还珍藏着一封天可汗因为他的进贡而赏赐的表扬圣旨。 这封圣旨被放置在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里,平日里,他时不时地就会拿出来,仔细端详,心中满是自豪。 此刻,他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焦虑。 他实在想不明白,阿罗那顺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去袭击大唐使团。 这么多年来,天竺各国与大唐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往来,双方互通有无,开展贸易,文化交流也日益频繁,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他在心中暗自咒骂:“这个阿罗那顺,怪不得是低种姓出身,愚蠢无知得像头猪。可惜中天竺戒日王尸罗逸多死得太蹊跷了,不然怎么会让这等小人钻了空子。” “也正因为他出身低贱,没有见识,无知者无畏,才敢做出这等蠢事。” “这下可好,大唐皇帝必定龙颜大怒,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他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到底要准备什么样的贡品,才能平息大唐的怒火。 西天竺国王摩腊婆,却对这场会议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他斜靠在座椅上,身体不停地扭动着,眼神游离,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在他的心中,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天竺其他地区是一个整体。 西天竺虽然在名义上是一个国家,但实际上内部却十分松散。 他生性慵懒,对繁琐的政务毫无兴趣,平日里只贪图享乐,喜欢追逐美色、享受美食。 在他的治理下,西天竺里衍生出了许多的小国,而其中最大的便是他自己统治的摩腊婆国。 在他看来,今天这场聚会纯粹是浪费时间。他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嘀咕:“大唐要讨伐,那也是讨伐那些参与袭击使团的人,跟我西天竺有什么关系?” “我今天又找到了几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还等着回去好好享用呢,哪有闲工夫在这里听他们瞎操心。” 想到那些美人,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北天竺的达摩因陀罗,同样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一心崇信佛教,每日清晨,他都会早早地起床,虔诚的诵经、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他的生活里,除了佛教的经文与修行,似乎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对于世俗的政治纷争,尤其是大唐的问题,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此刻,他坐在会议桌前,双目紧闭,手中不停地转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他的灵魂早已沉浸在了佛的世界里。 尸鸠摩看着其他三人的态度,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清楚地知道,四人之中,除了自己,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与大唐有过联系。 婆腊伐弹那与大唐有进贡往来,还收到过表扬圣旨。 摩腊婆虽然对大唐的态度有些无所谓,但西天竺也和大唐有着外交往来。 达摩因陀罗一心向佛,对什么都无所谓。 可自己,因为借兵给阿罗那顺,更是首当其冲。 若自己独自面对大唐的怒火,无疑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三个人拉到同一条船上。 “诸位,”尸鸠摩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想今天大家齐聚在这里,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阿罗那顺忤逆大唐,袭击大唐使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可我看诸位好像并不怎么担心。”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视着众人,“莫不是觉得阿罗那顺既然已经死了,大唐就不会再追究了?对吗?” 听到尸鸠摩的话,其余三人心中其实都有些赞同。他们心想,阿罗那顺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大唐顶天也就问责一番,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对于今天这场聚会,他们都觉得尸鸠摩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第633章 难道大唐军队是天兵天将不成? 第633章 难道大唐军队是天兵天将不成? 殿外,平日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在狂风中痛苦地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大殿之内,金碧辉煌的装饰显得黯淡无比。 西天竺国王摩腊婆慵懒的半躺在座椅上,身旁两位身姿曼妙的侍女正轻柔地为他扇着扇子,可他却满脸不耐烦。 摩腊婆眉头紧皱,心里想着:“这尸鸠摩真是胆小如鼠,就这么点事儿,还搞得这么紧张,大唐哪会因为一个死了的阿罗那顺就大动干戈,真是可笑。” 他斜睨着尸鸠摩,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把玩着手中的一枚扳指,漫不经心的开口:“尸鸠摩你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按照往常的规矩,发生了这种事,要是主谋阿罗那顺还在,那自然是由我们擒住阿罗那顺,派人送往长安请罪。” “可如今,阿罗那顺死了,大唐使团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大唐顶多对我们这些人问责一番,不然还能干嘛?” “难不成还真会劳师动众,兴兵攻打我们不成?” 说罢,他仰头大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其余国王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听到摩腊婆的话,虽都沉默不语,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种认同。 他们心里都在暗自嘀咕,阿罗那顺是自己找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犯不着为他担惊受怕。 尸鸠摩站在大殿中央,他看着众人。 “你们怎么就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呢,大唐怎会轻易放过我们?”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声说道:“诸位啊,我们都是和大唐有过交流的,大唐的使团,也是经常来我们天竺。” “你们不了解大唐的文化。” “出了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是阿罗那顺一个人事情,可事情坏就坏在,他是个天竺人,事情发生在天竺,他袭击的,是大唐遣往我们天竺的使团。” “在大唐皇帝眼里,可没有什么东南西北之分,天竺就是天竺,我们都是一样的。” “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谁也逃不掉,你们知道吗?” 尸鸠摩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挥舞着,试图让众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摩腊婆的话,让原本有些放松的众人又忧心了起来。 南天竺国王婆腊伐弹坐在一旁,他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头戴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 他静静的听完尸鸠摩的话,心中也泛起了不安。 “尸鸠摩所言或许有理,如今大唐新皇即位,行事风格确实与以往不同。” 他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尸鸠摩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诸位,你们要知道,现在的大唐,不是天可汗了,现在坐在那位置上的,是天可汗的儿子。” “我听闻此人,没有天可汗的仁德,天可汗在位时,常常以仁德感化各国,万国团结一心。” “可他一上位,迅速对大唐周边的国家亡国灭种,吐蕃,西域各国,高句丽也都相继覆灭。” “就连那突厥人,都说这位皇帝,是个十足的暴君,残暴无比。” “自他上位后,各国无不血流成河。” 婆腊伐弹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见到婆腊伐弹赞同自己的观点,尸鸠摩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何止如此,我还听闻,就连那高悬于海外的倭岛,仅仅因为在大唐的元日大典上得罪了那位皇帝,也难逃灭国的下场,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天竺?” 听到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本来心里还有着花活的摩腊婆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看向两人,心中不禁泛起慌乱:“难道大唐真会不顾千里之遥来攻打我们?这怎么可能呢?” 他开口说道:“照你们这么说,意思是大唐的皇帝会派兵征伐我们?” “可你们动动嘴皮子容易,可知道,大唐与我们千里迢迢,大唐的皇帝想要派军前来,大唐的那些大臣们会同意吗?” “这要耗费掉大唐多少的国力?” “就算大唐君臣一心,想要攻伐我们,那也要准备个几年?” “远征打仗,哪有这么容易?” 摩腊婆的声音中带着质疑,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可尸鸠摩很快就回应了他。 “需要大唐的大臣们同意吗?你以为那还是天可汗,会和大臣讲道理吗?现在的大唐,都是那个皇帝的一言堂。” “至于准备,我可以告诉你,如今的大唐今非昔比,不需要准备,若是那位大唐皇帝愿意,明天,可能大唐的兵马就出现在我们天竺的地盘上了。” 尸鸠摩的话,让一向潜心佛法,与世无争的达摩因陀罗都听不下去了。 他原本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静静地坐在那里诵经,此时却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不满。 “这也太荒谬了,大唐军队难道能凭空出现?” “难不成,大唐的军队是天兵天将不成?” 达摩因陀罗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嘲讽,他微微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佛法世界中。 听到达摩因陀罗的话,尸鸠摩自然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他也知道,大唐的军队不可能那么快来到天竺,但是他必须要夸张一点,把大唐形容的可怕一点。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和自己站在一起,共同抵御大唐。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一个人被大唐针对。 所以,必须要引起这些人对于大唐的恐惧,只有恐惧,才能让他们三个与自己紧紧的站在一起。 想到这,尸鸠摩没有直接回答达摩因陀罗的问题。 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开口问达摩因陀罗。 “我听说,你与大唐相交甚密,天可汗在位时,常常派遣大唐高僧,来与你讨教佛法是吗?” 达摩因陀罗只是念着自己的经,没有回应他。 他手上的佛珠也在不停的转动。 可尸鸠摩并没有不满,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达摩因陀罗的脾气。 他接着说道。 “可是,我听说,现在的大唐皇帝,好像不喜欢礼佛啊?” “这些年来,是不是大唐也不派人与你讨教佛法了啊?” 第634章 唐军穿国过 第634章 唐军穿国过 檀香袅袅升腾,达摩因陀罗仿若一尊古老的佛像,静静盘坐在铺着精美织锦的蒲团上。 他身着一袭素色僧袍,领口与袖口的镶边虽已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他的面庞清瘦,双目微阖,周身被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所笼罩,对周围众人的慌乱与争论,仿若未闻。 他自幼便踏入佛门,在梵音与经卷中度过漫长岁月。 多年来,他参透诸多佛法要义,历经无数次内心的磨砺,早已做到心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世间的功名利禄、纷争荣辱,在他眼中不过是虚幻泡影,能真正让他内心泛起涟漪的事情,已然寥寥无几。 尸鸠摩转头看向达摩因陀罗,又一次开口:“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唐都不派人与你讨教佛法了啊?” 他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神秘的氛围,随后猛地提高音量,斩钉截铁的说:“那是因为,现在的大唐皇帝,灭佛!” “灭佛”二字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达摩因陀罗内心的平静。 他手中那串色泽温润的佛珠,原本在指尖匀速转动,此刻却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震惊和愤怒,目光如炬的看向尸鸠摩,那平静的面容上首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动容。 看到达摩因陀罗的这一反应,尸鸠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心想:“终于说动他了,事情成了大半。” 达摩因陀罗在天竺佛教界的崇高地位,只要他加入,联合抗唐的力量便会大大增强。 果不其然,接下来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在尸鸠摩的不懈努力下,四位国王摒弃前嫌,达成一致,决定携手共抗大唐。 他们围坐在巨大的石桌旁,桌上摊开着一幅绘制的天竺地图,众人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比划,激烈的探讨着御敌之策。 就在四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议事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快步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用严密封存的信件。 他径直走到尸鸠摩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信件,恭敬呈上。 尸鸠摩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缓缓接过信封,抬眼看向周围的人,只见其余三人也满脸疑惑,投来探寻的目光,不知道这关键时刻的信件究竟带来什么消息。 摩腊婆本就性子急躁,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直接从尸鸠摩手中夺过信封。 他手忙脚乱地的展开信纸。可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瞪大的双眼充满恐惧,手中的信不受控制地飘落。 众人看着摩腊婆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气氛也变得更加压抑。 尸鸠摩上前一步,焦急的问道:“摩腊婆,你这是怎么了?” 在他印象里,摩腊婆向来胆大,如此惊恐的模样实属罕见。 摩腊婆颤抖着伸出手,手指直直地指向尸鸠摩,嘴唇颤抖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对了。” “我说什么了?” 尸鸠摩满脸茫然,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起地上的信件。 摩腊婆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大唐,大唐打过来了,天兵天将,果然是天兵天将啊!” 这声音在空旷的议事厅中回荡,众人瞬间僵在原地,原本喧闹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 东天竺,寒风刮过这片被战火洗礼的土地。 李璟佑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黑色战马,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前列。 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唐军队伍,五光旗,三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大唐的威严。 他们所到之处,宛如人间炼狱,一片死寂。 那些初次踏上战场的官员子弟,尽管在出发前已听闻战争的残酷,可当亲眼目睹这血腥场景时,身体还是本能地产生强烈不适。 眼前是东天竺的一个小国,此刻,整个国家已被屠戮殆尽。 狭窄蜿蜒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从尸体下汩汩流出,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顺着地势缓缓流淌,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五脏六腑杂乱地散落一地,有的还冒着热气。 不少尸体被马蹄无情踏烂,肢体残缺不全,与泥土混为一体,难以分辨。 这一幕,让不少官员子弟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纷纷下马,有的靠在墙边,有的蹲在路边,呕吐不止,胆汁都快吐出来。 就连李璟佑,也感觉胃部一阵痉挛,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头,但他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将这股不适咽了下去。 那些没下马呕吐的人,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适,坐在马上,眼神中满是震惊。 而下马呕吐的人,双脚一落地,就踩到散落一地的肠子、脑子之类的东西,恶心感瞬间加剧,一个个更是狂吐不止,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场面惨不忍睹。 王文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 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悲悯。 他与其他人不同,曾经见过死人,也见过不少死去的畜生,所以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胃呕吐。 但他的心中却满是感慨。 他难受的是,如此惨烈的战争,如此战功。 到了史书上,最后很可能仅仅归结为一句话:“大唐灭天竺。” 他觉得这样太过简单草率,这短短的一句话,根本无法展现出唐军在这场战争中的悍勇,也无法体现出战争背后的残酷与牺牲,更对不起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大唐将士。 在这一刻,王文心中第一次萌生修史的想法。 他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此刻,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将这段日子里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详细地记录下来,让后人能够真正了解这场战争的全貌,记住那些在战争中逝去的生命,让历史不再只是简单冰冷的文字记载,而是充满血的真实记忆。 从地上凌乱的脚印、血迹以及被毁坏的建筑痕迹可以看出,这个小国在唐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秦将军率领的先锋部队,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横穿了整个国家,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第635章 坚壁清野 第635章 坚壁清野 在广袤无垠的天竺大地上,狂风裹挟着黄沙,肆意地席卷着一切,天地间一片昏黄。 李璟佑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长鞭,在空中用力一挥,发出清脆的声响,高声吼道:“兄弟们,加快速度,务必尽快与先头部队会合!” 身后,中间部队的两侧的玄甲军们身着沉重的重甲,他们腰杆笔直,双腿紧紧夹住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 随着李璟佑的一声令下,他们整齐地挥动缰绳,战马嘶鸣着,奋力地迈动四蹄,在漫天的沙尘中疾驰而去,马蹄声如密集的战鼓,敲打着大地,掀起滚滚烟尘,向着远方奔去。 尽管他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却始终未能追赶上那打着秦字大旗的先头部队。 一路上,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 大地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断臂残肢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那些尸体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脸上的绝望仿佛被定格。 有的则面目全非,让人无法分辨其生前的模样。 成群的秃鹫在上空盘旋,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叫声,它们紧紧盯着地上的尸体,时不时俯冲而下,用尖锐的爪子和喙撕扯着腐肉,吃得满嘴鲜血淋漓,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在中天竺通往西天竺的漫长道路上,四位天竺国王正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色如同死灰,面容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他们坐在大象背上,那大象原本威风凛凛的身躯此刻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随着象车的晃动而左右摇晃。 他们的眼神中是迷茫,面对眼前的绝境,他们已然不知所措。 摩腊婆的身躯摇摇欲坠,他惊恐万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混着脸上的尘土,划出一道道脏污的痕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的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终于,他咬着牙,带着哭腔说道:“要不……咱们投降。” “咱们根本不是大唐人的对手,他们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太可怕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显得如此微弱, 婆腊伐弹那听闻此话,心中猛地一沉,暗自长叹一声,懊悔之情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 他一直清楚南天竺与大唐向来交好,两国之间商贸往来频繁,文化交流密切,宫中至今还供奉着天可汗的圣旨,那圣旨上的每一个字现在都像是在无情的指责他如今的所作所为。 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想过要与大唐为敌,可如今事情却发展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望着远方,眼神中满是悔恨,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本不该与大唐作对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风中。 “投降?”尸鸠摩双眼圆睁,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怎么投降?咱们还有投降的机会吗?要是能投降,早就降了!你们难道没看到吗?” “唐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鸡犬不留,这哪里是来谈判讲和的?分明是要把咱们天竺彻底灭亡,让我们亡国灭种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在空中疯狂的挥舞着。 达摩因陀罗身着一袭破旧的褐色僧袍,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犹如岁月镌刻的沟壑。 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如水,深邃而又淡然,仿佛世间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 他双手合十,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想灭我天竺,绝非易事。咱们天竺地域辽阔,东西南北中合起来,广袤无垠,大唐想要完全征服,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做到。” “眼下大唐军队只有骑兵,虽然他们行军速度极快,但他们远途而来,深入异国他乡,只能依靠沿途抢夺来维持补给。” “咱们只需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将粮食、牲畜等全部转移,烧毁城外的房屋,让唐军得不到任何补给。”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唐军自然就会退兵。我佛慈悲,定会庇佑我们度过此劫,阿弥陀佛。” 说完,他轻轻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向佛祖虔诚祈祷,那平静的面容在告诉众人,他对佛祖的庇佑深信不疑。 尸鸠摩听后,眼睛猛地一亮,兴奋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对啊!唐军人数有限,而咱们天竺贱民多如蝼蚁,就算他们想杀,又能杀得完吗?”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决定在旧叶城抵御唐军。 旧叶城高大雄伟,城墙厚实坚固。 城墙上的了望塔高耸入云,像一个个忠诚的卫士,警惕地俯瞰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塔楼上的士兵们手持长矛,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远方,时刻准备发出警报。 尸鸠摩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广袤的原野。 “传令下去,把城外的粮食、牲畜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房屋能烧的统统烧掉,让唐军来了一无所获!”他心中暗自盘算,只要在旧叶城拖住唐军,等他们补给耗尽,自然就会乖乖退兵。” “哪怕唐军继续烧杀抢掠,天竺地域宽广,也不在乎这一时的损失。” “至于那些低种姓的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生命如草芥般轻贱。 他轻蔑的朝城外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一群贱民,死不足惜,为了守护我们的荣耀与地位,他们死得其所。” 在他的心中,那些低种姓的人只是他实现目的的工具,他们的生死毫无价值可言。 那些天竺的百姓打死也想不到,他们听说唐军打过来了,一路上鸡犬不留,都吓得四处窜逃。 可是,他们打死也想不到,以为离旧叶城近一些,就会安全一些,没想到却死在了天竺人的屠刀下。 第636章 困局 第636章 困局 此刻,秦如召身披玄色锁子甲,外罩那写满名字的披风,腰间悬挂着的唐横刀。 胯下的黑色骏马高大健壮,四蹄刨地,发出阵阵嘶鸣,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 他所率领的三千营先锋部队,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士兵们身着轻便的牛皮甲,上面绘制着象征大唐荣耀的金色龙纹。 他们手持锋利长枪,背后背负强弓,箭壶里插着的羽箭,腰间别着火铳和一柄短刀,以备近身搏斗。 每一个人都整齐的排列在秦如召身后,犹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刃。 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开始,秦如召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点齐兵马,踏上了追击天竺四王的征程。 当他们接着往前追击时,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此刻横七竖八地躺着天竺百姓的尸体。 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不全,鲜血在地面上干涸,凝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斑块,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街道两旁的房屋皆被熊熊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 偶尔有未燃尽的木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如召猛的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望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紧拧起。 他们来过这里吗?怎么这里都已经杀完了? 在之后的行程中,他们一连经过了好几个小国,看到的皆是这般惨不忍睹的景象。 城镇化为废墟,百姓横尸遍野。 直到他们抵达旧叶城,秦如召望着那高耸厚重的城墙、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天竺士兵,心中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原来这些天竺人还真学起兵法了,竟然玩起了坚壁清野这一套。” 坚壁清野,这种残酷的战略,通过焚毁房屋、屠戮百姓、转移粮食等手段,让敌人在进攻时无法获取补给和支持,从而达到拖延时间、消耗敌人的目的。 若是在平常,以天竺军队薄弱的战斗力,秦如召有十足的把握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 他可以有条不紊的指挥部队,将旧叶城周边的城池逐一攻破,切断其粮草供应和援军来路,然后将天竺人困在旧叶城内,让他们在饥饿中不战自败。 可当下,周围的城镇早已被天竺人事先清理得干干净净,粮食被焚毁或转移,百姓惨遭屠戮,整个地区陷入一片死寂。 如今旧叶城内囤积的粮食,哪怕不能支撑三年五载,也足够支撑一两年,而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陛下的旨意紧迫,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就要完成追击天竺四王的任务,然后剩余三个月快马加鞭赶回长安,方能在年前复命。 所以,天竺人可以凭借坚壁清野的策略拖延时间,而他们却被时间的绳索紧紧束缚。 无奈之下,秦如召只能下令就地安营扎寨,等待后勤部队的到来。 他望着旧叶城的方向,眼神中有些不甘。 只可惜,没有把乾武大炮带过来。 不然,定要让这些天竺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唐天威,让他们知道挑衅大唐的下场是多么的惨痛! 最新的乾武大炮,威力巨大,一炮便能轰塌一座坚固的城楼。若是有乾武大炮在手,攻破旧叶城将易如反掌。 三日后,李璟佑带着后勤人马,历经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秦如召的营地。 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人和马都疲惫到了极点。 远远望见那飘扬的“秦”字大旗,李璟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没有掉链子,可算是跟上了。” 李璟佑自幼接受着最顶级的教育,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样样精通。 他气质儒雅,眼神中透着一股聪慧。 可此次随军出征,却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 一路上,他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大帐内,李璟佑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他拿起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对着秦如召说道:“秦哥,你这一路太快了,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带着人在后面拼命赶都跟不上。” 这一路的奔波劳顿,即便是身为太子殿下的他,也感到疲惫不堪。 一路上目睹了太多的死亡,起初他还会震惊,可随着尸体越来越多,他的内心渐渐变得麻木。 此刻的李璟佑,满心只想着饱餐一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将这些天的疲惫都彻底消除。 秦如召听到李璟佑的话,却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太子殿下,你后来看到的那些惨状,并非我大唐军队所为。” 李璟佑正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食物,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秦如召。 “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们干的,难道还是天竺人自己下的毒手吗?” 秦如召神色严肃,缓缓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正是天竺人自己干的。” “他们采用坚壁清野之计,就是为了拖住我们的行军步伐,拖延时间。” “陛下明旨,年前务必要让我带你安全回长安,可如今我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按照目前的形势,恐怕很难完成任务。” “到时候,要是还没能抓到天竺四王,殿下你就先行回长安。” 听到这话,李璟佑坚决的摇了摇头。 “秦哥,这是我第一次外出历练,若是没把天竺四王抓回去,我这个太子还有什么颜面回到长安啊。” 李璟佑深知,此次出征不仅是为了完成父皇交给他的任务,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渴望在这场战争中建功立业,赢得将士们的尊重和百姓的爱戴。 秦如召看着李璟佑,心中满是忧虑。 他内心藏着一个可怕猜测,可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现在就告诉太子殿下。 这个猜测一旦属实,那么他们面临的局势将更加严峻。 他担心李璟佑年轻气盛,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从而影响整个战局。 不过想着距离时限还有一个月,暂且不用着急。反正他暗自下定决心,一个月后,无论局势如何,都要派人将太子殿下安全送回长安,绝不能让陛下担心。 第637章 破敌之策 第637章 破敌之策 夜幕沉甸甸地覆盖着唐军营地,将白日里的喧嚣与战火都悄然隐匿。 营帐之外,王文独自一人,身影被月色拉得修长,他的脚步缓慢,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王文仰头,望向那片浩瀚的星河,繁星闪烁,宛如散发着神秘而冰冷的光。 可这些光芒,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困惑。 从离开长安踏上这片陌生土地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便如影随形,紧紧揪住他的心。 起初,他只当是长途跋涉的疲惫,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不对劲愈发强烈,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却又让他抓不住头绪。 就在他苦苦思索时,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大唐的军队,陛下亲手缔造的乾武军,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回想起一路所见,烧杀抢掠、肆意妄为,这与乾武军向来秉持的正义、仁善理念背道而驰。 曾经,乾武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夹道欢迎,可如今,到了这异国他乡,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一切,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这一切,竟然都是陛下的旨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文低声呢喃,这几日,这个疑惑如同恶魔一般,死死纠缠着他,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他暗自揣测,长安必定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故,否则,以陛下的圣明,怎会下达如此令人费解的命令? 这样做,不是反而麻烦许多?将原本水到渠成的事情搞得一团糟。 尽管他与陛下仅有一面之缘,但在那短暂的交流中,他真切的感受到陛下心怀天下的胸怀,那种共鸣,让他坚信自己能理解陛下的所思所想。 可如今这看似矛盾的指令,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这显然不是简单的长安局势就能解释得通的,毕竟,大唐军队当下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陛下一直坚守的原则底线。 想到天竺四王此刻凭借坚壁清野的策略,龟缩在城中负隅顽抗,王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他似乎已经快要触碰到事情的真相了,可那层关键的窗户纸,却始终差一点才能捅破。 在他的认知里,陛下无所不能、深谋远虑,绝不会颁布一个让他们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可如今,因为陛下的这道命令,他们陷入时间紧迫、连威力巨大的乾武大炮都不在身边的境地,到底该如何破局呢? 王文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陛下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些话语,曾经照亮他前行的道路,可此刻,却无法为他指引突破困境的方向。 “大唐!大唐!”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执着。 思绪飘回到第一次听到“天下为公”这四个字的时候,那震撼人心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我大唐天下,天下为公。” “我乾武一朝,是由工人和农民为主导的新朝。”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此刻在他心中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路上在天竺听闻的种种见闻。 天竺那森严残酷的种姓制度下,低种姓的百姓宛如被奴役的羔羊,世世代代都在为高种姓的人无偿劳作,生活中充斥着无尽的压迫和苦难,连基本的尊严与权利都被剥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的力量就最大。” 王文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而明亮,就在这一刻,所有的谜团在一瞬间被解开,他终于恍然大悟。 陛下是要借这场战事,唤醒天竺被压迫者内心深处的反抗力量,让他们成为破局的关键。 天竺低种姓百姓长期遭受压迫,心中的怨愤与反抗情绪早已积压如山,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时间,联合天竺低种姓百姓,里应外合,足够拿下天竺四王! 想到这,王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胸膛剧烈起伏,脚步坚定的朝着秦如召的中军大帐走去。 此刻,他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一重大发现告知秦如召,共同开启破敌的新篇章。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帐内投下斑驳的影子。 秦如召正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那本兵书。 这本书,是李靖将军当年留给他的珍贵遗物,多年来,每逢遇到棘手的难题,他总会习惯性地翻开它,期望能从李靖的智慧中获取灵感。 然而此刻,面对眼前这几乎无解的困境,即便李靖将军在世,恐怕也难以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找到破敌之策。 能战,这毋庸置疑,可时间,却成了他们最奢侈的东西。 就在秦如召陷入沉思之时,帐外传来士兵清晰的汇报声:“王文求见!” 听到王文这个名字,秦如召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来见本将干嘛,问了吗?” 他问道。士兵恭敬的拱手回复:“秦将军,王文说他有重要情报,要向秦将军汇报。” “重要情报?”秦如召不禁轻轻摇头,心中暗自思忖,王文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能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呢? 自己身为先锋大将,冲锋在前,都没能获取到关键信息,更何况是他呢? 但犹豫片刻后,秦如召还是决定见王文一面,因为他知道,王文绝非普通之人。陛下在出征前,曾特意郑重地叮嘱他,务必保障王文的安全,这其中必定有着深意,说不定,这个年轻人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王文进来后,对着秦如信行了一礼。 “秦将军。” 秦如召点了点头。 “王文,听说你有重要情报,说来听听。” 王文摇了摇头。 “秦将军,我没什么重要情报,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情报,我来,是想要告诉秦将军,最快速度的破敌之策。” 听到王文的话,秦如召得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一个少将郎,能有什么破敌之策? 但他还是愿意耐心的听下去。 “你说,王文,我听着。” 王文顿了顿。 看着秦如召说道。 “将军,你可知陛下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638章 王文之策 营帐之中,烛火跳动,将秦如召与王文的身影在帐壁上摇曳成影。 秦如召虽然身着麻衣内衬,却难掩其英气,他目光紧紧锁住王文,当那一句关键话语钻进耳朵的瞬间,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多年前陛下平定世家的的岁月。 那时的大唐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涌动。世家把控朝堂要职,朝堂上下充斥着他们的党羽亲信,官员任免、政令推行都被世家势力暗中操控。 经济上,他们垄断盐铁、丝绸等重要产业,民间百姓深受盘剥,苦不堪言。 而朝堂之上,也被世家的势力搅得浑浊不堪,正直之士难以施展抱负。 陛下为了扭转乾坤,对着群臣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哪怕世家的势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深深扎根,根系错综复杂,深入大地,但只要能发动起百姓的力量,就一定能将其连根拔起,重塑大唐的盛世格局。 陛下的话语让他领悟到民众力量的磅礴。 秦如召本就绝非愚钝之人,只是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中,偶尔需要旁人的一点提点,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此刻,王文的话瞬间打开了他的思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秦如召下意识的低声呢喃,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看向王文说道:“王文,你接着说下去。” 王文神色一正,微微点头示意,便有条不紊地讲述起来:“秦将军,这天竺的种姓制度,与我大唐曾经施行的士农工商体系,在架构和形式上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微微停顿,眉头轻蹙。 “然而,这天竺的种姓制度,严苛程度却远超我们的想象,简直令人发指。” “在他们那里,底层百姓被贵族视作蝼蚁草芥,低种姓人群更是被当成不洁的象征,被剥夺了最基本的生存尊严和权力。” “他们不能进入寺庙,不能接受教育,甚至不能与高种姓的人同饮一口井水,遭受着无尽的歧视。” 说到此处,王文的顿了顿。 “长久的压迫和奴役,让底层百姓的内心早已麻木,他们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森严残酷的等级制度下默默忍受着苦难,从不敢有反抗的念头,好像这一切痛苦都是他们与生俱来,命中注定的。” 王文深吸一口气 接着道:“而如今,四位天竺国王凭借着坚固的城池,死守不出。” “那城墙高大厚实,城中粮草充足,我们手头现有的兵力若强行攻城,不仅会造成巨大的伤亡,而且胜算渺茫,我们急需补充大量的有生力量。” 他看向秦如召,眼神自信无比。 “那些饱受压迫的天竺老百姓,便是我们可争取的强大助力。” “只要能激起他们心中被长久压抑的反抗之火,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也有改变命运的力量,他们将成为我们攻破城池的关键力量。” 听到这话,秦如召忧心忡忡的说道:“可是,我们这一路行来,所做之事天竺百姓都看在眼里,他们怎会愿意帮我们?” “一路烧杀抢掠,如此残暴血腥,他们难道还会帮我们对付自己的同胞吗?” 回想起这一路上的血腥场景,那些天竺百姓的鲜血,还在他眼前不断浮现。 在他心底,最渴望的还是能回到陛下身边,时刻守护陛下的安全,为陛下保驾护航。 “烧杀抢掠?谁?我们吗?” 王文嘴角微微上扬。 “秦将军,您想多了,这一路上,我们行事极为果断,好像并未留下任何活口。” 他盯着秦如召。 “敢问秦将军,我大唐王师所到之处,可有一个活口留存?既然没有活口,又有谁能证明是我们所为呢?” 秦如召的脸色淡然。 “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全部斩尽杀绝。” “秦将军,您错了,这一切暴行的罪魁祸首是天竺四王。” 王文提高了音量,义正言辞的说道,脸上带着正义之色。 “他们为了抵抗我大唐王师,不惜采取坚壁清野的残酷手段,将自己的百姓屠戮殆尽。” “而我大唐王师向来纪律严明,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真正的恶徒是天竺的那些贵族。” “我们只需将真相宣扬出去,让那些饱受压迫的天竺百姓知道,是谁让他们陷入了如此悲惨的境地,他们自然会站到我们这一边。” “秦将军,我们将自己的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现在就看天竺四王有没有把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销毁干净了。” “只要我们把握好时机,散布消息,百姓们就会对他们的统治者心生怨恨,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到那时,里应外合,攻破城池便易如反掌。” 王文的话,让秦如召猛的抬起头,目光紧紧看着王文那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王文一个少年郎,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大胆的计划。 但秦如召脸上镇定,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依旧保持着将军的威严和冷静。 “王文,我把三千营的兄弟调拨给你一半,你放手去干,一切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秦如召的语气坚定,带着对王文的全然信任。在这关键的时刻,需要有敢于冒险的人。 他可以不相信王文,但是,他相信陛下的眼光,他也相信这个计划或许能成为他们扭转战局的关键。 听到秦如召如此大胆的决定,王文瞬间呆立当场。 这可是三千营啊,大唐军队中的精锐中的精锐,是陛下最为倚重的王牌嫡系部队。 每一个士兵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秦如召竟交到了自己手上。 这不仅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王文这个人,脑子极为灵活,学东西极快。 短短大半年时间,他已经将人情世故摸得透彻。 此刻,他感激的看向秦如召,心中对这位神武大将军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份信任来之不易,自己绝不能辜负秦将军的期望。 一直以来,王文都听闻大唐的神武大将军秦如召少年得志,为人重情重义,身上有着江湖草莽般的侠义。 今日亲身接触,真切感受到了秦如召的不凡。 他的果断、他的信任、他的担当,都让王文深感钦佩。 只是王文心里也清楚,在大唐民间,许多人并不看好这位将军,认为他不太行。 第639章 宁有种乎? 秦如召自小就展现出非凡的能力,年纪轻轻便被李承乾看中。 秦如召追随李承乾,鞍前马后,甚至多次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为陛下扫除登基之路上的重重阻碍。 终于,陛下成功登上皇位,而秦如召也因此成为了这场权力更迭中的大功臣。 放在历朝历代,这样的从龙之功都足以让他尽享荣华富贵。 可他生在了大唐的乾武年间。 在这之前,贞观盛世难以逾越。 贞观时代,大唐人才辈出,将星璀璨,李靖和李积便是其中最为耀眼的双子星。 李靖一生征战无数,南平江南,北灭东突厥,西破吐谷浑,他的军事才能出神入化,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为大唐开拓了广袤的疆土。 李积同样战功赫赫,他早年追随李世民,在唐朝统一战争中屡立奇功,成为大唐的擎天之柱。民间百姓茶余饭后总爱谈论这些英雄豪杰,将他们的事迹口口相传,奉为传奇。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秦如召虽也功绩斐然,但难免被世人认为与李靖、李积等贞观名将尚有差距,他的光芒似乎被那辉煌的贞观时代所掩盖。 可王文却对秦如召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在王文眼中,秦如召是一位不被世俗所束缚的将军。 他没有那些官场老油条的圆滑世故,不热衷于结党营私。 他的心中只有对陛下的忠诚和对正义的坚守。 就拿眼前这场在天竺的战事来说,任务艰巨且充满风险,换成其他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让王文这样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参与其中,更别说委以如此重任了。 毕竟,一旦任务失败,不仅会影响整个战局,还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 但秦如召不仅将如此关键的任务交给了王文,更是毫不犹豫地调拨了一半三千营的将士给他。 将这样一支王牌部队的一半兵力交给一个少年郎,这需要何等的信任与勇气,又需要对王文的能力有着多么坚定的信心。 此事若是不成,秦如召必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会因此前程尽毁。 可若是成了,人们往往更热衷于传颂少年郎创造奇迹的故事,王文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秦如召大概率只能作为背后的默默支持者,得到的好处远比王文少得多。 但秦如召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这些个人得失,他只希望能够找到最合适的人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这份知遇之恩,重如泰山,王文感激涕零,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报答秦如召的信任。 接下来的两天,天竺各地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裹挟,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 百姓们纷纷听闻,他们的王为了抵抗大唐军队,竟然丧心病狂地将旧叶城周围的小国和城镇屠戮殆尽。 不少人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亲眼目睹了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 城镇被大火焚烧,残垣断壁中满是百姓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老人、妇女和孩子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一幕幕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心中对本国统治者的暴行充满了恐惧愤怒。 而另一边,大唐军队在行军途中却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他们不抢夺百姓的财物,不骚扰百姓的生活,甚至还会在百姓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天竺百姓们心中的天平开始悄然倾斜。 那些长期生活在种姓制度压迫下的天竺百姓,早已麻木不仁,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他们被视为世间的污秽,低人一等,长期遭受着贵族和高种姓人群的欺凌压迫。 可听闻这些消息后,他们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缓缓抬起头,眼中虽仍带着无奈,但那压抑许久的怨气开始在心底悄然滋生。 尤其是那些旧叶城周边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他们亲眼目睹了天竺兵的残暴,一家老小被无情地斩尽杀绝,心中悲凉无比。 此时,他们对大唐军队不仅提不起丝毫恶意,反而隐隐燃起一丝希望,期盼着大唐能够战胜,将他们那残暴的王抓走,这样或许他们就能摆脱这暗无天日的生活,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天竺四王坚壁清野的恶行被越来越多的百姓知晓,而大唐军队的良好口碑也在民间口口相传。 天竺这片土地上有着众多小国家,消息传开后,那些小国王们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们长期高高在上,早已习惯了对百姓的漠视与压迫,根本没把这些“猪仔”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百姓们即便心中有怨,也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依旧过着奢靡享乐的生活,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依旧肆意妄为地压榨着百姓。 整整十天,王文除了有条不紊的派人四处散播消息,按兵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秦如召也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心,他相信王文的计划,并未催促他。 可李璟佑却坐不住了,他身为太子,此次出征关乎着他的威望与未来。 一旦战事失利,他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将受到影响。他心急如焚,想要看到结果,多次询问王文进展。 面对太子的急切,王文只是恭敬的拱手行礼,不慌不忙的说道:“让火,再烧得旺一点。” 李璟佑听后,实在难以理解王文的深意。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十天, 时间紧迫,真的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拿下旧叶城吗? 其实,王文的内心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波澜不惊。 这场战争的关键不在于兵力的多寡,而在于人心的向背。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民众心中的怒火彻底燃烧,等待着他们能够自己站起来反抗命运的不公。 为此,他在许多地方都精心安排了领头人,这些人是饱受压迫的年轻人。 他们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火种,只等时机一到,便会带头振臂高呼,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640章 反抗 王文站在营帐外,目光望向天竺广袤的大地,想着自己选择年轻人作为突破口的缘由。 这片土地,被腐朽的种姓制度侵蚀得千疮百孔,等级森严的压迫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底层百姓死死困住。 在王文看来,唯有那些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的年轻人,才有可能成为撕开这张大网的利刃。 人一旦步入老年,岁月的痕迹便会悄然爬上心头。 曾经的豪情壮志、无畏果敢,在漫长的生活磨砺中渐渐消散。 曾经年少时敢于挑战一切的勇气,被生活的琐碎和压力消磨殆尽,变得谨小慎微,瞻前顾后。 面对长久以来的不公与压迫,即便心中偶有不甘,也只能深埋心底,永远丧失了反抗的勇气。 王文想起陛下曾经说过,年轻人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他们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浑身洋溢着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番话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王文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他明白自己并非天赋异禀之人。 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浪潮里,他能做的,便是紧紧跟随陛下的指引,努力学习陛下,用心去体悟陛下。 在他心中,陛下是大唐的支柱,是引领天下苍生走向光明的老师。 时光匆匆,距离既定的期限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了十五天。 可王文却依旧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要行动的迹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一次,就连向来对王文信任有加的秦如召,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焦虑。 仅仅剩下十五天了,若还不采取行动,仅凭现有的人力,真的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攻克那座固若金汤的旧叶城吗? 但秦如召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坚守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王文的计划失败,即便任务无法完成,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送太子殿下安全返回长安。 而他自己,则打算留在这片土地上,与天竺四王好好玩玩。 与此同时,天竺民众心中的积怨如同被点燃的干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烧越旺。 那些小国国王敏锐地察觉到了局势的异样,走在街头巷尾,他们总能捕捉到百姓们投向他们的充满敌意的目光。 那目光中,不再是以往的敬畏顺从,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仇恨与反抗的熊熊烈火,这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为了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统治,他们立刻露出了残暴的獠牙,一时间,许多无辜的天竺百姓被挖去了双眼,凄厉的惨叫声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上回荡。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暴政和压迫从来都是饮鸩止渴,非但无法平息民愤,反而会激起更加强烈的反抗。 百姓们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过往遭受的压迫还未达到他们忍耐的极限。 而如今,大唐军队的到来,如同一束强光穿透黑暗,让他们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曙光。 不少天竺的年轻人自发地行动起来,他们穿梭在天竺的各个角落,将反抗的种子播撒在每一个渴望自由的心中。 他们并非受王文的指使,而是为了挣脱那束缚祖祖辈辈的枷锁,为了给自己和家人赢得尊严与未来,主动汇聚在一起。 只有团结一心,共同抗争,才能真正推翻压在身上的大山,实现翻身做主的梦想。 可这些刚刚燃起的反抗火苗,很快就遭到了天竺士兵的残酷镇压。 那些天竺贵族对此感到十分困惑,几千年来,他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百姓们一直逆来顺受,为何如今大唐军队一出现,这些低种姓的人就像是被注入了勇气,竟敢挑战他们的权威? 不过,即便百姓们反抗,他们也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低种姓的人是被神明厌弃的存在,天生就该受尽苦难压迫,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至于与大唐军队正面交锋,这些天竺贵族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他们可没那么愚蠢。 他们明白自己军队的实力与唐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他们只想龟缩起来,保存好自己的实力,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招惹唐军,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而且,他们对自己手底下士兵的能力了如指掌,这些士兵平日里欺负欺负低种姓的百姓还行,一旦与装备精良的唐军对阵,估计瞬间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不堪一击。 天竺贵族的残酷镇压,在短期内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表面上,民众们都安静了下来,街道上不再有抗争的喧嚣,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死寂般的平静。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百姓们的内心深处,反抗的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热。 这股压抑在心底的怒火,正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时机。 距离期限只剩下十天了。就在这一天的夜晚,在天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国里,民众们悄悄地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手中紧紧握着平日里用以劳作的镰刀和斧头,这些简陋的农具,此刻却成为了他们向压迫者宣战的武器。 仔细望去,人群中几乎全是年轻人,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对压迫的愤怒。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则在远处有些畏惧地观望着,他们的心中既有对自由的向往,又有对未知的恐惧,可往日的苦难让他们的勇气大打折扣。 突然,随着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振聋发聩的高呼:“杀!” 刹那间,整条街道的气氛被彻底点燃,喊杀声、怒吼声此起彼伏,瞬间响彻夜空。 与此同时,在天竺的许多地方,同样的场景在上演。 这些被压迫已久的百姓,终于忍无可忍,纷纷拿起武器,向那些曾经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他们不再畏惧,不再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推翻这吃人的制度,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与自由。 等到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贵族的头颅,都被高高地悬挂在了房梁之上,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向世人诉说着这场反抗的胜利。 距离期限之日只剩下五日了,在唐军大营之中,四周陆陆续续有不少天竺百姓手持农具赶来。 他们远远地望着旧叶城,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憎恨之火,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唐军并肩作战,将其彻底摧毁,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 。 第641章 长安盼归 长安的街头巷尾早已被年关的热闹气氛填满,处处张灯结彩,火红灯笼高高挂起,在寒风中轻轻晃动,诉说着新年的喜悦。 街边的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年货,香甜的糖瓜、崭新的年画、精致的窗花,应有尽有。 孩子们穿着新衣,手持糖葫芦,在人群中嬉笑奔跑,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 大人们则满脸笑容,精心挑选着年货,准备迎接新春的到来。 可这热闹的景象却无法驱散皇宫内的阴霾。 两仪殿中,李承乾坐在堆满奏章的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的朱笔停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堆积如山的政务上,而是被远在天竺的太子李璟佑所牵绊。 年关将至,可天竺那边却依旧毫无消息,这种未知让李承乾心急如焚。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奏章,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那片天空。 与此同时,苏芷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她虚弱地躺在立政殿的病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得让人揪心。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即便如此,她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个尚未归来的儿子。 她多么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见李璟佑一面,将那些藏在心底的叮嘱,一一说给他听。 齐先生一直侍奉在李承乾身旁,将他的忧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走上前,轻声宽慰道:“陛下,切莫过于忧心。天竺路途遥远,消息传递受阻,这才耽搁了些时日,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 齐先生微微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如召那孩子,是陛下和臣看着长大的,他心思缜密,行事稳重,断不会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 “就算未能将天竺之王生擒回长安,也定会拼尽全力护得太子殿下周全归来。” 李承乾听了齐先生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朕明白,如召是个可靠的孩子,佑儿定会平安归来。” 说罢,他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对了,老齐,今年元日,来宫里和朕一起吃顿团圆饭。把吝胖子也叫来,大家许久未曾好好聚聚,一起过个热闹年。” 而在遥远的天竺旧叶城,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 尸鸠摩站在城墙上,望着缓缓开启的城门,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座他曾视为坚不可摧的旧叶城,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唐军攻破。 究其根本,真正摧毁这座城的并非唐军的金戈铁马,而是他们自己内部早已千疮百孔的分裂。 当城外那些平日里被他们轻蔑地称作“低种姓猪猡”的民众如潮水般聚集起来时,尸鸠摩和一众贵族只是嗤笑不已,在他们根深蒂固的傲慢里,这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贱民,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可他们却忘了,再坚固的堡垒,一旦内部出现裂痕,便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随着城内普通百姓的反抗情绪日益高涨,贵族士兵们渐渐抵挡不住,旧叶城最终沦陷在一片混乱之中。 婆腊伐弹那双手颤抖着捧着太宗皇帝当年的圣旨,“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泪俱下地哀求唐军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城中的无辜百姓:“唐军将士,这圣旨乃当年太宗皇帝所下,恳请诸位看在往日情谊,放过我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回荡,显得无比绝望。 王文,仅用了短短十八天,便创造了惊人的战绩。 他成功打开旧叶城城门,一举生擒天竺四王。如此卓越的功绩,这般年少得志,哪怕放在人才辈出的贞观年间,亦是出类拔萃之辈。 大唐的士兵们个个喜笑颜开,此次出征,不仅平安存活,还在天竺收获了丰厚的财物,发了一笔横财。 更重要的是,终于能赶在过年时回家与家人团聚。 众人高声欢呼着王文的名字,那热烈的呼喊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胜利的喜悦传至千里之外。 李璟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被众人簇拥、如众星捧月般的王文,眯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秦如召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单手将王文高高举过头顶,引得士兵们纷纷高呼“秦将军神力”。 李璟佑对这热闹喧嚣的场景兴致缺缺,他本就性格内敛沉稳,此刻只是带着那些官员子弟,默默转身,悄然离去,留下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他的心中,或许有着自己的思考,这场胜利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小小节点。 乾武十六年末,大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归程。 今年长安的冬天格外寒冷,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如刀子般刮过人们的脸颊。 离元日还有十五天,整座城市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银装素裹。 立政殿内,暖炉中炭火明明暗暗地燃烧着,却驱不散满室的哀愁。 李承乾坐在苏芷的床前,轻轻握住她那瘦骨嶙峋的手。 “乾哥儿,佑儿回来了吗?” 苏芷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眼神中是对儿子的牵挂,那黯淡的目光中,此刻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李承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手,轻声安抚:“灵犀儿,咱们的佑儿年前肯定能回来,你再耐心等等。”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 “乾哥儿,我怕……我怕是等不到佑儿了。” 苏芷说着,缓缓扭头看向一旁正在玩耍的李璟仪,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仪儿年纪尚小,自己若撒手人寰,这兄妹俩该如何是好? 她深感无力。 苏芷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正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如今支撑着她的,唯有对李璟佑的牵挂。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儿子说,想叮嘱他要与父皇和睦相处,莫要再任性使气,要听他父皇的话。 李承乾眼眶泛红,他轻轻为苏芷掖好被子,声音微微颤抖:“别胡思乱想,肯定来得及。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朕向你保证,佑儿一定会尽快归来。” 言罢,他紧紧握住苏芷的手。 第642章 小桃红和小姐天下第一好 元日前夕,寒风凛冽,长安城火车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历经漫长征程的李璟佑,终于踏上了这片令他日思夜想的土地。 火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夹杂着兴奋的气息扑面而来。同行的官员子弟们如同重获自由的飞鸟,欣喜万分,大声呼喊着,声音在站台上回荡,宣泄着他们对旅途结束的畅快。 他们的父母早已等候在火车站门口。 按照常理,这本该是一场充满欢声笑语的团聚,孩子们奔向父母的怀抱,父母们满脸笑意地迎接孩子。 然而,奇怪的是,当这些官员子弟们走出站台,却发现他们的父母一个个都默不作声,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李璟佑身上。 李璟佑脸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他看到齐太师和李司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身后是一众官员。 他们的表情凝重,眼含热泪,李炜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奇都没多看一眼,只是直直的望着李璟佑。 “殿下,快回宫,快回宫!” 齐太师率先开口。 起初,看到齐太师和李司空亲自前来迎接,李璟佑心中还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这是一种极高的礼遇,彰显着自己的地位。 可当他扫视周围,看到众人鸦雀无声,再捕捉到李炜那悲戚的表情,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锁,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了他。 “怎么了,齐太师,李司空?出什么大事了?” 李璟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他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狂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游走,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殿下,娘娘,娘娘可能要不行了。” 李炜颤抖着,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身体也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听到李炜的话,李璟佑一下子就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炜,仿佛希望这只是自己听错了。 “李司空,你说什么?谁不行了?孤没有听清。”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甚至带着一丝祈求,希望李炜刚刚说的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李炜向前一步,拱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殿下啊!娘娘要不行了!你快点回宫!” “说不定还能见到娘娘最后一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站台上回荡,那悲痛的呼喊,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璟佑彻底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母后不行了? 怎么会?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离开长安时的画面,那时母后身体还好好的,精神矍铄,笑容满面的为他送行,叮嘱他一路平安。 可这才过了短短一年,怎么一切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母后怎么会突然就要不行了? 这怎么可能? 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无数个为什么在他脑海中盘旋。 怪不得,这一路上迎接的官员各个神色古怪,每一个都神色匆匆,不停的催促着他们快点回到长安,不许在当地逗留片刻。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为什么父皇不提前通知他? 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早些赶回长安。 他此刻心中都是愤怒不解,可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比不上回宫见母后一面重要。 “来人,快,备马!” 李璟佑心急如焚,大声嘶吼着,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皇宫,回到母亲身边。 与此同时,在立政殿里,李承乾坐在床边,轻轻摸着苏芷的假发,他小心的将苏芷扶在怀里,紧紧搂住,像是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留住最后的温暖。 李承乾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他的眼眶泛红,可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他知道,此刻的苏芷需要的是他的安慰,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苏芷。 他的手轻轻拍着苏芷的后背,试图传递给他自己的温度和力量。 苏芷静静的靠在李承乾怀里,她的眼神虽然黯淡,却依然透着一股坚韧。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今天可能快要撑不过去了。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李承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中带着对李承乾的眷恋,也带着对命运的坦然。 “乾哥儿,我是你的灵犀儿,我也是大唐的皇后,不管怎么样,走,我也要端庄地走。” 苏芷的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乾哥儿,替我梳梳头,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撒娇,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年轻时恩爱的时光。 李承乾红着眼眶,默默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 他颤抖着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给苏芷梳头。 每一下梳理,他都小心翼翼。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苏芷那瘦骨嶙峋的脊背时,他的心一阵揪痛,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划过。 曾经那个明媚动人,身姿丰满的结发妻子,如今竟瘦成了这般模样,只剩下一副骨架。 李承乾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悄然滑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苏芷? 为什么让她遭受如此病痛的折磨? 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苏芷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擦干眼泪,又接着给苏芷轻轻梳头,动作更加温柔。 “乾哥儿,我要是走了,就不要大操大办了,一切从简,我也不要什么陪葬品。” 苏芷继续说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的心愿。 “如果乾哥儿你一定要给我放些什么的话,就把我和小桃红捏的泥人放进去。” 提到泥人,苏芷的眼神中闪过温柔的光芒。 小桃红站在苏芷旁边,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泪水不停地滴落在苏芷的衣肩上。 她一边抽泣,一边帮李承乾打下手,她的双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手中的东西。 她看着苏芷,心中充满了悲痛,她无法想象没有苏芷的日子该怎么过。 李承乾看向那桌捏着的一个个小泥人,它们形态各异,虽然做工并不精致,但每一个都承载着苏芷的回忆与情感。 他拿起一个小泥人看了看,底座刻着“小桃红和小姐天下第一好”,看着这几个字,李承乾仿佛看到了苏芷和小桃红在一起时的欢乐时光,她们嬉笑玩耍,无忧无虑。 他又拿起另一个泥人,这个捏得很像他。 第643章 不能父子相残啊 立政殿内,光线黯淡,床榻边的烛火,在微微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光,李承乾静静的坐在苏芷的床边,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泥人之上。 那泥人制作得并不精巧,甚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拙朴,然而,在它的底座下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行字:“乾哥儿,平平安安”。 李承乾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字迹,仿佛能透过这并不规整的刻痕,触摸到苏芷的温度,刹那间,与苏芷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平凡而又温暖的瞬间,此刻却像锋利的刀刃,割扯着他的心。 李承乾缓缓抬眼,看向桌上的其他泥人。 小桃红的泥像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恰似她平日里那活泼俏皮的模样;了。 苏芷父母的泥人虽只是简单地勾勒出轮廓,却莫名地透着一股祥和,让李承乾想起那些与岳父岳母相处的温馨时光。 两个孩子的泥像,一个带着李璟佑的聪慧机灵,眉眼间满是朝气,另一个则有着李璟仪的娇俏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而苏芷自己的泥像,神态温婉,眉眼间的温柔,一如她在李承乾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李承乾缓缓闭上双眼,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内心那翻涌如潮的情绪。 在这寂静的瞬间,他看透了苏芷的一生。 她的世界如此狭小,重要的人拢共不过六个,而自己,在这六人之中,竟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他不禁想起自己,身为大唐的天子,朝堂之上,群臣恭敬有加,天下的英才皆汇聚于他的麾下,年轻时结交的朋友更是数不胜数。 哪怕是百无聊赖之时,只需一声传唤,那风趣幽默的吝胖子便能进宫,陪着他插科打诨,消解那些乏味的时光。 可是,他的灵犀儿呢? 陪伴在她身边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幼便一起长大的小桃红。 在她的生命里,自己几乎占据了全部,她将所有的爱与关怀,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这个家,这份感情之中。 而苏芷在自己那波澜壮阔的帝王伟业里,却仅仅只是小小的一隅。 自己整日忙于朝政,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为了江山社稷日夜操劳,真正分给她的时间与关爱,实在是太少太少。 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李承乾淹没。 他终于彻悟,苏芷对他的爱,是那般纯粹,那般深沉,是在漫长孤独中的默默坚守,是毫无怨言的无私付出。 李承乾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颤抖着抬手,擦去满脸的泪痕,而后轻轻将苏芷拥入怀中,声音里满是愧疚:“灵犀儿,朕对不住你了。” 苏芷躺在他的怀里,面容苍白如纸,却仍强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却坚定地说道:“乾哥儿,能遇见你,是我苏芷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乾哥,我走了以后,葬礼一切从简,母后当年开了个好头,我也想跟她一样,百姓们挣点钱太不容易了。” 李承乾不住地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回应:“朕知道,朕都知道。” 苏芷的呼吸愈发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却又强打起精神,缓缓说道:“我怕是见不到佑儿了,乾哥儿,你能答应我三件事吗?” 李承乾立刻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瘦骨嶙峋,让他心疼不已,他笃定的回应:“灵犀儿,只要是你说的,朕都答应,咱们的孩子马上就到了,肯定能赶上见你。” 此时,李璟佑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至两仪殿门口。 只见苏亶站在那儿,身形有些佝偻,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悲痛压弯了脊梁,眼眶红肿。 张显怀神色凝重,李璟仪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眼神中无助至极,她还太小,无法理解这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 他们看到李璟佑赶来,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李璟佑几步冲到苏亶面前,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又焦急:“外公,我母后怎么样了?” 苏亶眼眶一红,泪水差点再次夺眶而出。 “佑儿啊,去门口候着,去等着,带着仪儿一起,让你们母后能看看你们。” 与此同时,立政殿内,苏芷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继续说道:“乾哥儿,我要走了,你正值壮年,往后还可以再续弦。”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但你是大唐皇帝,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小桃红,你能帮我照顾好乾哥儿吗?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小桃红早已泣不成声,她哭着看向苏芷,那眼神里满是不舍,哽咽着说:“小姐,你会好起来的,小姐。” 在她心里,苏芷既是主仆,更是相伴一生的挚友,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泪水。 李承乾强忍着悲痛,声音微微颤抖:“灵犀儿,朕答应你,你接着说。” 苏芷微微点头,缓了缓气息,接着说道:“乾哥儿,我做皇后这些年,从未干涉朝政,就怕天下人背后议论你。” “可今日,臣妾斗胆,求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后多听听官员们的意见。” “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众人的智慧汇聚起来,或许能为大唐找到更好的路。” 李承乾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温柔回应:“朕知道了,灵犀儿,那第三件事呢?” 说到这第三件事,苏芷看着李承乾,泪水慢慢涌出,李承乾心疼的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安慰:“不哭,有什么都跟朕说。” 苏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臣妾虽是妇道人家,却也能看清朝堂局势。” “陛下放权,我理解您的苦心,您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为了避免权力过于集中带来的隐患。” “可佑儿还小,他日后怕是难以理解,只会觉得你把家里的东西都给了外人。” “陛下,佑儿和仪儿都还年幼,仪儿是公主,我放心。” “可佑儿是太子啊!” “乾哥儿,我理解你,可佑儿不一定能懂。” “我求你答应我,无论以后佑儿犯下多大的错,都要记住,他是我们的孩子,是大唐的储君,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千万别杀他,要好好教育他,这是我们为人父母的责任啊!” “乾哥儿,千万不能重蹈玄武门的覆辙,不能父子相残啊!” 苏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第644章 是佑儿在外面吗?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着席卷整个皇宫,立政殿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李承乾将苏芷紧紧抱住,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灵犀儿,朕知道,朕全都知道,佑儿是我们的心头肉,朕疼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动杀他的念头?” 说着,他抱得更紧了,像是生怕一松手,苏芷就会离他而去。 “朕在这儿向你发誓,不管佑儿日后如何,哪怕他犯下弥天大错,朕也定护他一世周全,让他平安顺遂度过此生。” 李承乾目光坚定,那是他对苏芷、对这个家的郑重承诺。 “我们是一家人啊!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苏芷靠在李承乾温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语,脸上露出一丝安心,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又透着无尽的愧疚。 自己实在是对不起眼前这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乾哥。 曾经无数次,他们畅想相伴到白头,可如今老天却要将她早早带走。 她不敢想象没有乾哥儿的日子该如何度过,而她的乾哥儿,又怎能承受这生离死别之痛? 殿外,夜色如墨,冷风如刀。 李璟佑紧紧牵着年幼的李璟仪的小手,小小的身影在殿外的阴影中微微颤抖。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将父皇母后的对话听得真切,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稚嫩的脸颊滚滚落下。 想到母后在弥留之际,心里还全是对自己的牵挂,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苏芷虚弱地躺在李承乾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突然,她听到耳旁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那声音像一根细线,猛地扯住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竟奇迹般地回光返照,有了些许力气。 她艰难的抬起头,努力睁大双眼,朝着殿外喊道:“是佑儿吗?是佑儿在外面吗?” 声音有些急切,饱含着母亲对孩子的眷恋。 “佑儿啊!你怎么不进来,不进来看看母后啊?” 苏芷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话刚出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又连忙接着说道:“佑儿,你别进来了,母后现在……现在这副病容太难看,母后不想让你瞧见。”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想着要给孩子留下美好的样子。 “母后要走了,你以后啊,一定要好好听你父皇的话,千万别和你父皇闹别扭。” “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护她周全,知道吗?” 苏芷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母后爱你们,爱……你们啊。” 话音落下,苏芷缓缓看向李承乾,那目光中满是不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那张让她心动了一辈子的脸庞。 李璟佑牵着李璟仪的手,一步一步,缓缓走进立政殿。 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刚一踏入殿内,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喊起来:“母后,母后!” 那哭声撕心裂肺,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片水渍。 李璟仪站在一旁,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哭得稀里哗啦,嘴里不停喊着:“母后,你别走……” 就在苏芷的手即将无力地垂下去的那一刻,李承乾迅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芷的手,而后将她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脸上。 “还好,还是暖的。” 李承乾喃喃自语。 “安心去,朕在。” 李承乾微微俯身,在苏芷耳边轻声说道:“你啊,先去那边等着朕,朕啊,一定会去找你,陪着你的。” 他的目光温柔。 立政殿外,李淳风和张玄微手中的拂尘挥舞间带起丝丝凉风。 突然,立政殿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心口。 两人的动作瞬间僵住,缓缓停下手中的拂尘,闭上眼睛,低着头,嘴里喃喃念道:“无量天尊。”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几分悲悯。 乾武十六年元日前夕,皇后苏芷病逝于立政殿。 她的离去,让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她一生温婉贤淑、母仪天下,谥号孝文。 这一夜,立政殿内灯火长明。 李承乾一夜未眠,就那样静静地抱着皇后的尸骸,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他为她轻柔地清理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他为她精心整理哀容,他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他人,因为在他心中,苏芷是独一无二的,是他此生最爱的人,哪怕阴阳两隔,这份爱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发现皇后的近侍小桃红趴在桌上,身体早已僵硬,没了气息。 当夜,她便随着她的小姐,她唯一的好朋友一同去了。 立政殿内,李承乾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宛如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他轻轻给苏芷的脸上盖上白布,而后缓缓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此刻已经冰冷无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灵犀儿啊,都弄好了,体体面面的。朕啊,把那些屎尿也都替你清理干净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常亲自给孩子们整理屎尿,朕那时觉得麻烦,没怎么管过。”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像是在和苏芷唠家常,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生活点滴。 “今日啊,朕都还你了,你可不要说朕只会动嘴,不做事了。” “朕啊,知道你不想让其他人弄,安心走。” “临了临了,朕又是一个人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苦笑,他只觉的自己的嘴中,苦涩无比。 “大臣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到时候,朕要让你去大明宫停尸了,你要离开这立政殿了。” 李承乾的目光在殿内缓缓扫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承载着他和苏芷的回忆。 那些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以后啊,魂啊,常回来看看朕。” “只要,朕还是这个大唐的皇帝,那立政殿的皇后,只有你灵犀儿一人。” 张显怀推门而入,看到依旧坐在床前,形单影只的李承乾,心中一阵心疼。 第645章 天从不遂人愿 短短一夜之间,时光在李承乾身上疯狂肆虐。 原本只有少许白发的头发,竟肉眼可见地白了不少,一缕缕银丝杂乱地交织着。 要知道,今年的陛下,也才刚刚四十岁啊,正值壮年,却在这一夜之间尽显老态,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匆忙刻下的痕迹。 “陛下。” 张显怀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在这压抑的立政殿内轻轻响起。 听到有人喊自己,李承乾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的所有注意力,在这漫长的一夜里,都紧紧地系在了苏芷一个人的身上。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茫然,仿佛刚刚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苏醒:“哦,是显怀啊,你来了啊,那些大臣是不是都在外面等着朕了啊?” 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喑哑。 张显怀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心疼:“陛下,臣刚刚去偏殿叫小桃红……” 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悲伤,“发现,她已经随着皇后娘娘去了。” 听到张显怀的话,李承乾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抬起头,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久久无言。 随后,从他的胸腔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饱含着对生命无常的无奈。 “显怀啊,传令再去,追封小桃红为柔惠夫人,陪葬乾陵,就让她陪着她的小姐,停尸在皇后身边,无需理会那些规矩。” 李承乾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坚定,“朕料想,皇后也想与自己的好姐妹在一起。” 他的眼神中闪过温情,他看到了苏芷与小桃红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成了他心中最柔软的痛。 张显怀再次点了点头,声音洪亮却又带着哽咽:“是,陛下!” 李承乾披上一条厚实的披风,那披风在他略显佝偻的身躯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在张显怀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立政殿。 屋外,一夜大雪过后,银装素裹,整个世界一层洁白的纱幔所笼罩,静谧而安宁。 可这明亮的阳光,此刻却像是一道道利刃,直直地刺向李承乾的双眼,让他只觉得异常刺眼。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怎么也挡不住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 看着百官都在立政殿门口相迎,整齐的队列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 李璟佑牵着李璟仪站在一旁,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中带着悲痛。 在他们的旁边,苏芷的父母,苏亶夫妇,身形佝偻,面容憔悴,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们的眼神空洞,死死的盯着立政殿的大门,那里,曾经是他们女儿生活的地方,如今,却成了阴阳两隔的界限。 李承乾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苏亶面前,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老丈人,朕对不起你们啊,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女儿,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落下。 李承乾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那双宽厚却又略显颤抖的手,轻轻摸了摸李璟佑的脑袋,又摸了摸李璟仪的脑袋,动作轻柔:“不用担心,父皇还在。” 他的眼神中透出坚定,试图给孩子们传递力量,让他们知道,哪怕天塌了,还有父皇在支撑着。 他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腰板,虽然身形依旧疲惫,但那骨子里的帝王之气却依旧不减。 他扭过头,目光扫过百官,声音低沉。 “诸位爱卿啊,今天是元日,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是朕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诸位帮忙,将朕的皇后移到大明宫中。” 他微微停顿,目光中流露出体谅,“晚上也不必来悼念皇后,都回家吃个团圆饭。” “齐太师,今晚就先不吃饭了,朕啊,要陪着朕的皇后。”李承乾看向齐太师。 齐先生点了点头,看着李承乾,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秦如召看见此时的李承乾,心中一阵刺痛,眼眶瞬间通红。 他的老师,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帝王,又何曾如此狼狈过? “陛下保重龙体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齐太师的带头,让百官也不由得纷纷出言开口劝慰。 哪怕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对陛下心底有意见,对陛下的苛刻做法有不满。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是陛下,将大唐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四方来朝。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绝不逊色于太宗皇帝,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 有此帝王,不仅是百姓之福,也是官员之福。 他们哪怕再讨厌陛下,也不舍得如此一位帝王,早早地离开世间。 所以,这些保重龙体的话语,大多是出自于真心实意。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欣慰。 “都放心,朕心中都知道,还请诸位爱卿都放宽心,朕啊,心里有数。” 李承乾看向秦如召。 “如召啊,这次天竺之行做的不错!等日后,朕再嘉奖你们这些有功之臣。” 听到李承乾的话,秦如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陛下,不急,陛下。” 他哽咽着回应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李璟佑和李璟仪。 “佑儿,仪儿,进去再看看你们的母后。”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们的母后了。” 乾武十六年的元日,冷,冷得异常,也冷到了李承乾的心里。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孤独过。 有些话,以后就再也没地方说了,因为听那些话的人已经走了。 人常说,夫妻间结婚的久了,难免同床异梦。 可李承乾从来没感觉,他只觉得,他与苏芷,一年好过一年,一年胜过一年,可是…… 天从不遂人愿。 第646章 和你们的母后道别吧 九嵕山,地势雄浑壮阔,昭陵依傍于此,九条山脉蜿蜒而下,仿若九条巨龙蛰伏盘踞,尽显皇家陵寝的磅礴气势,仿向世人诉说着太宗皇帝开创大唐盛世的丰功伟绩。 而乾陵所处之地,独特的山峦走势却宛如一只要振翅高飞、直破苍穹的凤凰,那灵动的轮廓,带着几分神秘浪漫的色彩。 李承乾再次踏上咸阳的土地。 咸阳疗养院,这座承载着众多老臣晚年时光的地方,听闻陛下来了,瞬间热闹起来。那些历经风雨、见证了大唐从创业到守成,一路兴衰荣辱的老臣们,纷纷相互扶持着,拖着年迈且略显蹒跚的身躯,满怀敬意的出来迎接。 他们的面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白发苍苍,步履维艰,但眼中对陛下的忠诚和对大唐的热爱却从未有丝毫减退。 李承乾此次归来,心情却沉重如铅。 他既没有选择火车,也摒弃了马车。 他的想到了当年迎娶苏芷的时候,那时的他,春风得意马蹄疾,苏芷那如花的笑靥仿佛还在眼前。 如今,一切却已物是人非,他带头骑着一匹矫健的骏马,马鬃随风飘动。 身后,长长的送葬队伍宛如一条哀伤的黑色长龙,缓缓前行。 马蹄声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又有节奏的声响,送葬队伍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一天,才终于抵达咸阳城。 程咬金,戎马一生,如今已是老眼昏花,眼神中透着岁月的浑浊。 他站在迎接的人群前列,努力地抬起头,望向马上的李承乾。 他的眼神出现了恍惚,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李世民年轻时那英武不凡的身影。 尽管他心里无比清楚,眼前这位是李承乾,但记忆如汹涌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遐想之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承乾身旁的秦如召、张显怀等人,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长孙皇后不幸病逝,太宗皇帝怀着沉痛的心情,亲自为皇后送葬。 他和尉迟敬德,就肃立在如今张显怀和秦如召所站的位置。 太宗皇帝身着一袭素白的丧服,神色哀伤,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如今,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悲伤的场景,只是曾经并肩作战,一同为大唐江山拼搏的故人大多已不在人世,可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为大唐立下的赫赫战功,却好像从未真正离去,一直鲜活地存在于众人的心中,成为大唐历史长河中永不磨灭的记忆。 李承乾骑着马缓缓前行,他轻轻一提缰绳,胯下的骏马便稳稳地停下。 “程公,近来身体可好?”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程咬金费力地抬起头,看着李承乾,脸上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他拱手行礼,动作虽略显迟缓,但依然不失恭敬:“陛下,老臣身体一切安好。” “陛下年轻有为,却肩负着大唐的千秋大业,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啊。这世间的悲欢离合,皆是寻常之事,陛下切莫太过忧伤,大唐的未来,可全在陛下的肩头扛着呢!” 李承乾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道:“程公,朕都明白。” “等朕妥善处理完皇后的身后事,定会再来探望程公。” 言罢,他轻轻一挥马鞭,送葬队伍又缓缓朝着乾陵的方向前行。 送葬队伍终于抵达乾陵。 乾陵的外面,与庄严肃穆,石像林立的昭陵截然不同。 这里既没有象征着太宗皇帝赫赫战功的六骏雕像,也不见那些代表着朝堂文臣武将的石像。 映入眼帘的,唯有六棵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桂花树。 回想起当年乾陵修建之初,有工匠前来请示乾陵外应建造些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李承乾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直到当天晚上,他与苏芷相对而坐,将此事说与她听。 苏芷轻轻抬起头,轻声说道:“种点树,最好是桂花树。” “我从小就喜欢闻桂花的香味,那香味总能让人心生宁静。” 在文人墨客的眼中,桂花或许过于平凡普通,甚至被认为有些俗气,难登大雅之堂,他们更偏爱那些寓意高雅,姿态优美的花卉。 可李承乾和苏芷却对桂花喜爱得紧,在他们看来,桂花虽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梅花的傲雪凌霜,但它香气馥郁,弥漫在空气中,给人带来温馨的感觉,它不仅不俗,反而更能贴近大众的生活,给世间增添一份质朴美好的气息。 于是,这乾陵外的六棵桂花树,便是他与苏芷亲手挖坑、栽种、培土、浇水。 如今算起来,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已然过去了整整七年。 李承乾还记得当年与苏芷在乾陵外一起种树时,两人相视而笑,苏芷轻声说道:“种几棵桂花树,以后若我们长眠于此,有它们相伴,也不会太过孤独了。” 如今再次站在这里,看着这几棵桂花树,虽不至于太过冷清孤寂,但此时的李承乾心中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热闹的氛围。 乾武十六年,这个注定被铭记在大唐历史上的年份,乾陵迎来了它的第二位尊贵客人——大唐孝文皇后,苏芷。 李淳风站在乾陵前,望着那庄严肃穆的陵墓,他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握成了拳头。 他的老师,袁天罡,就长眠在这漆黑幽深的陵墓之中。 曾经,他与老师一同在宫廷中为大唐出谋划策,夜观星象,探讨玄学奥秘。 如今,老师却已永远的离去,只剩下他独自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继续为大唐而奔波操劳。 李璟佑和李璟仪紧紧的跟在李承乾的身后,他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张显怀和秦如召等人神色庄重,面容肃穆,亲自抬着苏芷的棺椁,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乾陵内走去。 得益于大唐的进步发展,昭陵内部的装饰与布局相比以往更加精美,看上去比乾陵要美观不少。 乾陵的主墓室十分宽敞宏大,甚至比昭陵的主墓室墓室都要大上许多。 此时的主墓室里,周围空荡荡的,除了两口巨大的石棺静静地摆在中央,再无其他任何装饰,显得格外空旷。 这两口石棺,一口是苏芷的,另一口是李承乾为自己的。 李承乾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轻轻地招了招手,示意秦如召等人将棺材抬放进去。 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动,棺材缓缓落入石棺之中,发出沉闷的回声,仿佛是对逝者的最后一声叹息。 李承乾缓缓地取下身后的包裹,他的双手颤抖得愈发厉害,那是因为这个包裹里装着的,是苏芷和小桃红一起精心捏制的小泥人。 这些小泥人,虽然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但它们对于苏芷来说,意义非凡。 至于小桃红的墓室,李承乾特意将其安排在了主墓室的旁边。 这个位置,原本是打算留给乾武时期那些为大唐立下功勋卓着的重臣的。 可是,李承乾觉得,苏芷身为皇后,母仪天下,理应拥有一个侧墓室。 作为皇后,她有着相应的权力和地位,这些墓室的位置,不该仅仅让他的重臣们独占。 李承乾轻轻地将这几个小泥人放入石棺,随后,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李璟佑和李璟仪,声音略带沙哑。 “和你们的母后道别。” 第647章 帝疾惊变 在一片死寂的主墓室之内,阴沉的气息弥漫。 白幡低垂,黯淡的长明灯在这压抑的墓室中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艰难地跳动着,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围绕在四周的哀伤。 李璟佑满脸悲戚,他的眼眶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滑落,在他那稚嫩的面庞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抬手轻轻拉了拉身旁失魂落魄的李璟仪。 此时的李璟仪,直愣愣的盯着眼前那具冰冷的棺材,眼神空洞,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思绪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最亲爱的母后,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口中不断重复着“再也见不到母后了”,这些话语一下又一下刺痛着她的心。 可她年纪尚小,“死亡”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模糊而又可怕的概念,她只清楚地知道,那个总是给予她无尽宠爱的母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李璟仪感觉到哥哥拉了自己一下,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苏醒。 她下意识的伸出小手,紧紧扯住李璟佑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抖,问道:“哥哥,母后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李璟佑望着妹妹那满是泪痕的小脸,心中一阵揪痛,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小仪,母后死了,死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他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到石棺旁。 看着那朴素无华的棺木,想起母后一生的节俭,操劳半生,为了子女,耗尽了心血,可到最后,陪葬品却只有区区几具泥人。 他的眼眶再次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李璟仪心中仍存着一丝倔强的希望,她迈着小短腿,急切的走到李承乾身边。 她仰起那张挂满泪水的稚嫩小脸,眼中闪烁着泪花,认真又执着的问道:“父皇,母后如果不会回来的话,仪儿以后也死了,能不能和母后葬在一起?” 李承乾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一阵剧痛袭来。 他缓缓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疲惫,轻声说道:“仪儿,你是不能和父皇母后在一起的,父皇啊,以后会给你修你自己的陵寝,知道吗?” 李璟仪一听,满心的委屈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看着李承乾,带着哭腔大声说道:“父皇,为什么仪儿死后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要和你们在一起!就要和你们在一起!” 李承乾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怜爱,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那你以后就和父皇母后葬在一起,好吗?来,和你的母后说再见。” 李璟仪哽咽着。 “父皇,哥哥不是说,我们再也见不到母后了吗?为什么要说再见。” 李承乾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怅惘,缓缓说道:“因为,父皇哪怕知道见不到你母后了,也希望死后能再见你母后。” “佑儿,仪儿,要盖棺了。”“都躲远点,你们的母后太累了,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好吗,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和父皇说就好了。” 众人缓缓向后退去,随着石棺盖子在一片寂静中缓缓落下,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机关封死,将所有的思念与不舍都永远地隔绝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这件事,也随着石棺的封闭,彻底尘埃落定。 李承乾眼睁睁地看着石棺盖子完全合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昏脑胀,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 他下意识的将李璟仪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张显怀和秦如召一直紧紧关注着李承乾的状态,见状,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到李承乾两侧。 李承乾的眼前渐渐模糊,重影交错,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摇晃。 只听见张显怀焦急地大喊:“来人啊!来人!陛下的头疾犯了,陛下的头疾犯了!” 乾武十七年一月,甘露殿内。 殿外寒风凛冽,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让人窒息,众臣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陛下有任何闪失。 李璟佑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与挣扎之中。 理智告诉他,若父皇扛不住这一劫,皇位便会轻而易举地落入他的手中,这本该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可作为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儿子,他实在无法承受再失去父亲的沉重打击,内心纠结无比。 他的眼神中闪过对皇位的渴望,时而又被深深的担忧所取代。 张显怀满脸担忧,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转头看向胡不归,急切的问道:“不归,你看看,陛下怎么样了?严重吗?多久能醒过来?” 胡不归神色专注的施诊完毕,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甘露殿内的众人。 李明达满脸忧虑,眼神中透着对哥哥的关切;李季明不停的在原地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显得焦虑万分。 张显怀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安,李炜焦急的搓着手,来回走动,齐先生捻着胡须,神色凝重,微微摇头,吝大福紧张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秦如召一脸焦急,身体微微前倾,李璟佑和李璟仪满脸泪痕,眼中充满了恐惧无助,相互依偎在一起。 几乎,李承乾所有重要的人,今日都在这里齐聚了。 看到众人那急切担忧的眼神,胡不归缓缓摇了摇头。 秦如召见状,心急如焚,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稳稳的固定住胡不归的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说清楚,陛下到底怎么了!” “你这老小子要是敢说出什么混账话来,别说我秦如召欺负你,我非要单练你这个老小子。” 听到秦如召的话,胡不归想要挣扎一下,但是秦如信号的手就和铁钳一样硬。 他怎么也挣扎不开。 第648章 病榻疑云 甘露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摇曳的烛光在昏暗的空间中闪烁不定。 秦如召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齐先生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带着责备之意,他瞪了秦如召一眼。 感受到齐先生那如芒在背的目光,秦如召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松开了胡不归。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沉不住气!” 齐先生的声音有力,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不管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我们作为臣子,都必须坦然接受,这是我们的本分,你难道不明白吗?” “事情不会因为你的抗拒和不愿就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陛下现在的状况如何,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的去面对,而不是像你这样冲动行事,成何体统!” 齐先生稍稍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语气,将目光温和了些许,转向胡不归。 “不归,你如实说,陛下到底怎么了,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刹那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胡不归的身上。 胡不归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秦如召那充满威胁的眼神,又瞥见齐先生那严肃的神情时,他硬生生地把这个动作给收了回去。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齐老师,陛下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骤然离世,陛下情绪受到极大冲击,大起大落之下,致使风疾再次发作。” “这一次,经过我的诊治,暂时没有大碍。” “然而,陛下往后绝不能再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刺激了,否则每发作一次,病情便会加重一分,长此以往,终有一天会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众人听了胡不归的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至少,陛下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秦如召依旧满脸的担忧,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承乾,忍不住再次追问道:“不归,我就想知道,陛下到底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胡不归瞟了秦如召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道:“你呀,还是这副急脾气,做事情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你可知道陛下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人不是铁打的,我固然可以用药物让陛下立刻苏醒过来,可苏醒之后呢?” “陛下还要面对失去皇后娘娘的巨大悲痛,这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伤害。” “倒不如让陛下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他自然醒来,这样对陛下的身体恢复才是最好的。” “而且,陛下的风疾症状,我已经用药物暂时压制住了,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秦如召听了胡不归的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喃喃自语道:“是啊,陛下确实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些日子,他为了朝中事务,又经历了皇后娘娘的事,实在是太累了。” 胡不归环视了一圈众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都出去,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在这里打扰陛下休息。” “陛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来恢复体力。” “大家也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也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众人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也只能听从胡不归的安排,陆陆续续地向殿外走去。 “太子殿下,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带着公主去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老臣来处理。” 齐先生看向李璟佑,语气中带着一丝尊重。 李璟佑神色疲惫,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齐太师了。如今朝中局势未稳,还望太师多多费心。” 说罢,他轻轻的牵起李璟仪的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然而,在转身的瞬间,李璟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在他的心中,对齐先生在此时展现出的强势有着隐隐的抵触。 齐先生又将目光转向张显怀和秦如召,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说道:“你们也出去,告诉外面的大臣们,陛下平安无事,让他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朝中事务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齐先生办事雷厉风行,没过多久,就将所有人都打发离开了。 齐先生的这一番举动,让守在殿外的文武百官们不禁私下里议论纷纷,心中充满了疑虑。 “这大唐的天下,究竟是谁在做主?” “陛下如今身体不好,齐太师如此行事,是不是权力太大了?” “倘若陛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齐太师手中的权力岂不是会膨胀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到时候,还有谁能制衡他?” “太子殿下虽然贵为储君,但真的能够与权倾朝野的齐太师相抗衡吗?” “太子的势力似乎还不足以与齐太师相提并论啊。” 这些疑问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却又无人敢轻易地说出口。 大家都明白,在这宫廷之中,每一句话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而齐先生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有陛下一人。 等众人都离开后,齐先生缓缓地的到胡不归的面前,目光锐利,直视着胡不归的眼睛,说道:“不归,你我之间,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你跟我说实话,陛下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我在此处,你就无需再打马虎眼了。” “陛下是这大唐的根本,他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你半点隐瞒。” 胡不归微微拱手,脸上露出一副诚恳的神情,说道:“齐老师,我刚刚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齐老师若是再问,我也只能说,陛下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只是这风疾确实不容小觑,还需悉心调养。” 齐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归啊,你能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你若是不肯如实相告,我大可以另请高明来为陛下诊治。”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就实话实说。陛下与我君臣多年,他的身体状况我必须了如指掌,才能更好地为他分忧。” 胡不归看着齐先生那锐利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649章 两根手指 胡不归只觉浑身如芒在背,好似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都被对方洞悉。 他心中暗自叫苦,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问,一番心理挣扎后,最后还是缓缓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胸腔中似是积压着无尽的忧愁。 “齐老师,有些事,不归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该如何说出口啊。” 他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齐先生的眼睛。 “陛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根本不在于这风疾。” “这风疾虽说麻烦,需要时刻小心谨慎地应对,但终归是慢性病症。只要平日里能够注意情绪的把控,不让其大起大落,一般而言,是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胡不归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忧虑,像是在斟酌着用词,而后继续缓缓说道,“只要日常多注重保养,按时服药,调理饮食,就算是到了老年,这风疾也不会频繁复发,不至于对陛下的身体造成严重的威胁。” “可如今,陛下真正的问题在于……” 胡不归的神色愈发凝重,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几分,像是生怕隔墙有耳,“本元流失。” “本元流失?” 在他漫长的岁月里,这本元流失,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很严重吗?” 他忍不住问道。 胡不归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缓缓摇了摇头,这模棱两可的动作让齐先生的心愈发悬了起来。 “固本培元,说的就是这个,虽然是基本,但是基本很重要。” 胡不归解释道,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比划着,试图让齐先生更好邪恶理解,“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倒也不算特别严重,只需要保证有足够的营养摄入,身体便能慢慢恢复元气。” 他微微停顿,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沉重,“可是陛下的本元,流失的程度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多到了让人胆寒的地步。” 齐先生听到胡不归这般形容,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在他心中,万事万物皆可失去,哪怕天塌地陷,山河破碎,可陛下,是万万不可有失的。 陛下是这江山社稷的主心骨,是黎民百姓的希望所在,是他一生追随的信仰。 “挑重点说,你就直接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如果就照陛下现在这个样子继续下去,陛下还能有多少日子?” 齐先生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他向前一步,紧紧盯着胡不归,希望能得到一个更乐观的答案。 胡不归看着齐先生那急切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沉默了片刻,在心中反复权衡之后,最后缓缓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两年?” 齐先生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死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只剩下两年时间了吗?那如果给陛下悉心调理好身体呢?是不是情况会有所转机?”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紧紧盯着胡不归。 胡不归看着齐先生,心中满是不忍,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齐老师,我不想骗你,我说的不是两年,我说的……”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后面几个字,狠狠的砸在齐先生的心上,“是两个月。” 本来还一脸平静,强自镇定的齐先生,听到这句话,犹如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 刹那间,他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身上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胡不归,声音中惊恐无比。 这还是胡不归第一次见到,齐先生如此失态的样子。 “不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陛下正值壮年,不过区区四十岁,正值人生最巅峰的阶段,平日里甚至尚能开一石弓,展现出过人的体魄,怎么会只有两个月的寿数?是不是你看错了?是不是诊断出现了偏差?” 他的话语中带着侥幸追问道。 胡不归缓缓摇了摇头。 “齐老师,你仔细看看陛下的白发,这哪里像是四十岁的状态?” “就算说六十岁,都丝毫不为过。” “平日里陛下几乎两天才睡一次,如此长久地熬夜操劳,日夜不休,就算是铁打的身体又怎么能扛得住呢?” 他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再加上陛下本身就身患风疾,身体底子本就不如常人。吃食上又极为节俭,从不铺张浪费,营养根本跟不上。”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齐老师,你难道没发现,陛下已经老成这样了吗?陛下才四十岁啊!” 听到胡不归的提醒,齐先生这才如梦初醒。 他这才惊觉,陛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如此苍老。 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如今已布上了比较少银丝,眼角的皱纹也愈发明显,眼神中曾经的锐利也渐渐被疲惫所取代。 也正是因为他与陛下天天见面,日日相处,太过熟悉,这才没有及时发觉这些细微的变化。 “不归,你告诉我,你全力为之,陛下还能有多久?” 齐先生一把抓住胡不归的手臂。 说到这个,也正是胡不归心中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齐老师,陛下不能再如此拼命地处理政务了。处理如此繁多复杂的政务,日理万机,只会让陛下的身体更加疲惫,损耗更多的元气。” 他神色认真,语气诚恳。 “若是陛下的心可以安稳下来,不再为政务所累,安心休养,再加上汤药慢慢固本培元,只要陛下能够积极配合,按时服药,合理饮食,我想,五年乃至更久,还是有可能的。” “陛下底子很好,本就有着强健的体魄,只是亏空得太厉害罢了。只要陛下愿意停下脚步,安心调养,我想,陛下的身体能很快就好起来。” “不过……”胡不归的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神情又变得黯淡下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落寞,“陛下如此心系国务,忧国忧民,事事亲力亲为,又怎么会舍得停下休息呢?” 第650章 齐先生的谏言 齐先生负手站在床边,神色凝重,静静地听着胡不归的话,内心波澜起伏,若有所思。 他眉头微蹙,望向远处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宫殿飞檐。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声音低沉。 “不归,依你看,陛下大概何时能够醒转?” 胡不归微微低头,脑海中快速梳理着陛下的身体状况和日常习性,稍作思忖后,答道:“齐老师,按常理推断,明日陛下便应该睡眠充足,能够苏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几分笃定。 …… 翌日正午,阳光丝丝缕缕地洒落在甘露殿的床榻之上。 李承乾在这暖煦的光线轻抚下,悠悠转醒。 他慵懒的舒展着身躯,只觉这一觉睡得无比沉酣,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惬意的睡眠了。 在那甜美的梦境里,大唐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繁荣盛景,科技如破土春笋,迅猛发展。 街道上,新奇的发明创造随处可见,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苏芷,她笑容温婉,眼眸中满是爱意,就那样静静的陪伴在他身旁。 一家人围坐一处,欢声笑语回荡在庭院之中,尽享天伦之乐,那温馨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李承乾怀着满心的充实醒来,迷迷糊糊间,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好久都没有睡得如此舒坦的念头。 可就在这念头刚刚闪过的刹那,如汹涌潮水般的悲伤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回过神来,苏芷已然离他而去,那个曾与他相濡以沫的人真真切切的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刹那间,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他下意识地缓缓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泪水却不知何时已悄然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陛下。” 这时,齐先生那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尤为清晰。 李承乾听到呼唤,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恍然发现齐先生不知何时早已静静地伫立在床边。 他缓缓抬起头,双眼还有些迷离,带着几分诧异看向齐先生,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老齐,你怎么在这,莫不是陪着朕一夜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吝大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往嘴里塞着馄饨,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承乾已然醒转,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满脸堆笑地说道:“陛下,您可算醒了,您都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啦!” 吝大福说话时,那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 “一天一夜了吗?” 李承乾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些许恍惚,他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陛下,您饿不饿呀,要是饿的话,我这就再去给您弄碗馄饨来。” 吝大福满脸笑意,盼着能为陛下做点什么,以表自己的忠心。 听到吝大福这么说,李承乾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把你手里这碗端给朕吃。” “过了一天一夜,老齐,想必朝堂之事都堆积如山了?朕要赶紧吃完去处理政务。” 李承乾说话时,更多的是身为一国之君对朝政的责任,哪怕沉浸在失去苏芷的痛苦中,也未曾忘却自己的使命。 听到李承乾的话,吝大福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目光有些闪躲,看着李承乾说道:“陛下,我这碗都已经吃过了,这样给您,实在是不太好,我还是再去给您重新弄一碗来。” 李承乾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这个吝胖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朕又怎会嫌弃你呢。来。” 吝大福只能抿了抿嘴,一脸不情愿却又万般无奈的将手中的馄饨递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汤让他的身心都感觉舒服多了。 馄饨入口,也温暖了他那颗冰冷孤寂的心。 “老齐,你在这里陪着朕很久了,今天就去好好休息,朕来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 “你啊,去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朕现在睡得充足,没什么大碍。” 李承乾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看着齐先生和吝大福,心中满是欣慰。 他们就像他最坚实的后盾,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始终不离不弃,他们的存在,确实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能够抹平李承乾心中的不少悲痛。 齐先生看着李承乾,目光深邃而复杂,久久未曾言语。 他的眼神中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李承乾看到齐先生这般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馄饨,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齐先生:“老齐,怎么了?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一时间,李承乾的脑海中飞速掠过各种大唐可能面临的天灾人祸,旱灾、洪灾、叛乱…… 每一种都让他的心悬了起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齐先生又怎好安心去休息呢。 “老齐,有什么话你就直言无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不必有所顾虑。” 李承乾又催促了一遍,齐先生向来沉稳可靠,若不是有重要之事,断不会如此吞吞吐吐。 齐先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足勇气,随后还是坚定的看向李承乾。 他挺直了腰板,神色庄重的说道:“陛下,臣觉得,如今太子殿下已然成长起来,更是完美地完成了出使天竺的艰巨任务。” “臣斗胆进言,陛下是不是该适当卸卸担子,给太子殿下也上上担子,让他尝试着监国,也好锻炼锻炼他,为将来继承大统做好准备。” 齐先生的声音不高,却在这甘露殿里激起千层浪。 齐先生的这番话,让一旁的吝胖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瞪得溜圆。 哪怕他心里明白,可当齐先生真的将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地感觉到了害怕。 第651章 他是我们的同路人吗? 在中国历史的漫漫岁月里,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总是被权力的阴影所笼罩。 这种围绕着皇位展开的权力角逐,古已有之,从未间断。多少朝代更迭,都伴随着父子之间的猜忌、兄弟之间的争斗,血雨腥风在宫廷中一次次上演。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未曾出现过能够顺顺利利继承皇位的太子了。 就说李承乾,他的上位之路同样充满艰辛。 值得庆幸的是,即便身处权力的旋涡中心,面临着无数的抉择,陛下始终坚守本心,他的手上,没有沾染亲人的鲜血。 这份在权力斗争中还能保持的人性底线,实在是难能可贵,在历代帝王之中,都堪称典范。 如今,齐先生却提出了让太子监国的建议。 太子殿下虽然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是大唐江山的正统继承人,但对于一位正值壮年、且大权在握的皇帝而言,要他放权,谈何容易? 这几乎是违背了人类对于权力的本能追逐。 齐先生的这一番话,影响深远,其背后所涉及的,绝不仅仅是皇帝与太子之间简单的权力交接。 齐先生在朝堂之上,凭借着多年积累的威望,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的决策,往往能够左右朝堂的风向,手中的权力之大,几乎分走了陛下一半的权柄。 而吝大福,身为掌管天下钱财的关键人物,把控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他的一个决定,可能就会影响到整个大唐的财政收支,影响无数百姓的生计。 其手中的权力,同样不可小觑。 其实,齐先生也和吝大福商量过,他们二人,虽然在朝堂上所负责的领域不同,一个在政治上呼风唤雨,一个在经济上掌控全局,但却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逼迫陛下休息。 这也是吝大福从心底里敬佩陛下的原因。 陛下如此信任他们,放心的将如此巨大的权力交予他们手中,哪怕他们二人手中的权力相加,已经隐隐有盖过陛下之势。 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中,又有谁能有这样的胸襟和魄力,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的兄弟呢? 当齐先生说出那番话时,李承乾并没有生气,相反,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的内心十分清楚,齐先生和吝胖子,这两位与他一同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兄弟,他们的忠诚坚如磐石,一生都不可能背叛他。 他们也绝不会因为权力的诱惑,转而与太子勾结,成为太子一党。 齐先生既然如此直白的提出让他放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的原因——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 李承乾端起那碗馄饨,动作迟缓的又送了一只馄饨到嘴里。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无奈:“老齐,是不是朕的身体不行了?” 齐先生和吝大福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明白,陛下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齐先生神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眼中担忧:“陛下,您今年才四十岁,可身体却已经亏空到这般地步。若是继续按照您以前那种日夜操劳的生活习惯下去,胡不归说,您的寿命恐怕不足两个月了。” 说到这里,齐先生微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但是,陛下,如果您能放下朝政,安心调养身体,滋补元气,那么,至少还有五年的寿数啊!” “所以,臣恳请陛下,放权太子。” “陛下,您为了这大唐江山,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也该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了,好好休息。” “臣向您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太子殿下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储君。” “到时候,臣也不再贪恋这太师之位,陪着陛下一同游览这锦绣大唐江山,去看看那些您一直想却没时间去的地方。” 齐先生说着,缓缓跪了下来,他的动作庄重,将头慢慢磕在了地上。 齐先生一生高傲,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李承乾叩头。 一旁的吝大福见状,也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您就休息,有我和老齐在,陛下您尽管放心。” “我们一定会辅佐太子,将大唐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让百姓安居乐业。”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这场景都像是一场直白而大胆的“夺权”。 当着皇帝的面,直言让他放下手中紧握的权力,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件极其敏感且需要巨大勇气的事情。 李承乾心里清楚,如果他不愿意,这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绝对不会逼迫他。 他们对他的忠诚,是发自内心的,绝不会因为权力而改变。 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都起来,让朕想想。” 在这短暂的思考时间里,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芷温柔的话语,想起了李世民曾经对他的嘱托,还有袁天罡那令人捉摸不透的预言。 “太子……”李承乾喃喃自语。 “齐先生,你跟朕说实话,你觉得太子殿下真的能继承这大唐江山吗?他与我们,真的是同路人吗?” 他的目光在齐先生和吝大福之间来回移动。 齐先生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李承乾。 “陛下,不管太子殿下如何,如今也只能是他,因为我大唐,只有这一位太子殿下。他是大唐的未来,是这江山社稷的希望所在。” 齐先生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但是,对臣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陛下的安危。在臣的心中,陛下的健康和安全高于一切,其余的一切,对臣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要陛下能够平安康健,臣便别无所求。” 李承乾闭上眼睛,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索。 此时,齐先生所言,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短到他还有许多宏伟的改革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还有许多关乎民生的政策还没有落实到位,太多太多未竟的事业还没有头绪。 他还有无数的抱负,想要为大唐去实现,想要为百姓去创造更好的生活。 “佑儿……”李承乾再次喃喃道,他在心中反复权衡,是继续紧握权力,耗尽最后的精力,为大唐的未来做最后的拼搏,还是选择相信太子,相信齐先生和吝大福,放手让他们去开创大唐的新局面呢? 第652章 吴王李恪 长安,这座承载着千年荣耀的古都,即便历经岁月更迭,依旧繁华喧嚣,彰显着盛世风华。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 就在这一片熙攘之中,几位特殊的客人悄然入城,他们的到来,带着往昔岁月的回响,在这熟悉的街巷里掀起一阵隐秘的波澜。 说他们是客人,可他们曾经也是这长安城的主人,每一寸土地都留存着他们的过往。 城中首屈一指的醉仙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其顶层的豪华包房,装饰典雅,檀香袅袅,弥漫着一股庄重的气息。 此刻,包房内坐着几人,他们彼此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可又在岁月的雕琢下多了几分陌生的沧桑。 李泰坐在桌旁,目光在李治和李恪之间来回游移,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时间唏嘘不已,万千感慨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长叹。 “李恪,皇兄给了你什么差事做?” 李泰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氛围,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试探。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李恪闻言,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他目光炯炯的看向李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皇兄让我做的事情,比你们的都要好。” 李泰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眼神中全是怀疑。 “放你个狗屁!”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火药味,“我和李治现如今,都是东京遣京师,管着我大唐的东方,你还能比我们要好?”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这些年,就和死了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 听到李泰这番激烈的言辞,李治也不禁将目光投向李恪。 自皇兄登基之后,这位吴王李恪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平日里想见他一面,简直是奢望,哪怕他们四处打听,询问李恪的踪迹,得到的却只有一片茫然,无人知晓他究竟身在何处。 时光匆匆,一晃十七年过去了,没想到今日他们兄弟几人竟能在这长安城中意外重逢。 这十七年的光阴,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李泰望着李恪,心中不得不暗自承认,像!实在是太像了! 在李世民众多儿子当中,唯有两人最得李世民的神韵。 一个是当今陛下,而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李恪。 不仅是眉眼间的相似,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独特气质,那份属于李家的英雄气概,更是如出一辙。 也难怪当年李世民甚至一度动过立李恪为太子的念头,那句“此子英果类我”,至今仍在一些人的记忆中回响。 李泰甚至曾暗自怀疑,像李恪这种才能出众、又颇具威望的人,可能早就被皇兄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 毕竟李恪不是母后所生,与皇兄的血脉关系稍显疏远。 皇兄或许不会对他们这些一母同胞的兄弟动手,但是对李恪,可就难说了。 可谁能想到,今日竟能在此重逢。 听到李泰的话,李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深意。 “区区东京遣京使算得了什么?”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十足的傲气。 世间除了皇兄,没人配入他的眼。 李泰听到李恪这毫不掩饰的傲气话语,瞬间被激起了斗志,心中的不服气更是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作为李世民最宠爱的儿子,李承乾的亲弟弟,即便曾经犯下谋反之罪,可如今他也是手握重权的一方封疆大吏,又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东京遣京使算什么?李恪,我看你这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傲气啊!” 李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他站起身来,双手叉腰,试图在气势上压过李恪。 “你懂什么叫东京遣京使吗?大唐东方七道,皆由我一人管辖,皇兄钦赐便宜行事之权,你说我算什么?” 李泰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动着手臂。 “哼。” 李恪只是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凌厉。 “你啊,再怎么样,也就那区区一地的出息,李泰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李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 “当年,你敢谋逆皇兄的太子之位,只恨皇兄把我拦住,不然……” 李恪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那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李泰,那未说完的话,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了李泰的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李恪对着李泰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李治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心中暗叫不好,急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出来打圆场。 他快步走到两人中间,双手在空中虚按,试图平息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两位哥哥,都别吵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好吵的,家和万事兴嘛。” 李治一边说着,一边分别拉了拉李泰和李恪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恳切。 李恪看了一眼李治,心中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李泰,李治,皇兄既然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权力,那你们就要好好替皇兄管理好我大唐东方,否则,我绝不饶你们。” 说完,李恪转身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目光在李泰和李治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 “看到你们活得好好的,还不错。” 他笑了一声,那笑容又似乎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感慨。 随后,缓缓走下楼去。 “这小子,还是这么会摆谱。” “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李泰看着李恪离去的背影,喝了一口闷酒,嘴里嘟囔着,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李治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往楼下张望。只见街道上有一人正毕恭毕敬地等候着。 那人见到李恪前来,立刻上前,对着他尊敬的拱手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上了马车。 那个人,李治认识,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王灿,从洛阳而来。 看着马车缓缓驶离,李治的心中不禁涌起了无数的疑问, 李恪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653章 遣京使入京 在一辆被厚重布幔遮蔽的马车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王灿身着锦衣卫指挥使飞鱼服,腰间配着代表身份的绣春刀,笔直的坐在李恪对面,神情庄重肃穆。 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他长期游走于权力的暗处,也正因如此,除了那至高无上的陛下,鲜有人能让他这般严肃以待。 李恪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握,盯着王灿,沉声道:“王灿,朝廷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记下来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 王灿立刻点头,动作干脆利落:“大帅,都已经详细记录在册。” “只是陛下尚未下达明确指令,卑职不敢擅自行动。” “毕竟,这些人里大多是太子殿下的亲信,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风波。” 说罢,他眉头轻皱,眼中闪过忧虑。 李恪听后,忍不住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轻蔑:“太子的人?太子又算什么?” 他挺直身子,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这天下万物,皆为陛下所恩赐。他若妄图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这个当叔叔的,必定让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让他知晓天高地厚,大唐可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他手中毫无兵权,即便拉拢再多只会空谈仁义道德的儒生又有何用?”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无知的小儿,始终看不清这天下的局势。” “不管是多么复杂的政治手段,在真正的武力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李恪言辞间充满了对太子的轻视,在他眼中,太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王灿静静的听着李恪的这番高论,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微微向前探身,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大帅,既然如此,我们是否要趁此机会动手,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李恪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如同一道寒芒直射向王灿。 “皇兄没有下令动手,我们谁都不许自作主张” “这天下,唯有皇兄的话才是绝对的权威,其他人说的都不算数,哪怕是本帅,也得听皇兄的号令。”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透露出对李承乾坚定不移的忠诚,在他心中,陛下的意志就是一切行动的准则。 乾武十七年春末,整个大唐朝廷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陛下已经足足三个月未曾上朝,这一异常情况让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每日清晨,文武百官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齐聚朝堂,望着那空荡荡的龙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种不安的情绪,如同野火一般迅速蔓延至民间,普通百姓们也都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悄悄议论着陛下的身体状况,各种猜测和传言甚嚣尘上。 在这三个月里,朝中的大小事务皆由太子李璟佑代为定夺。 一时间,许多人都暗自猜测,陛下是不是龙体抱恙,甚至已经时日无多了。 可对于陛下的真实状况,那个神秘莫测的齐先生,始终守口如瓶,未曾向任何人透露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静静的注视着朝堂的风云变幻,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就在这个微妙而紧张的时刻,四京派遣的遣京使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京城。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长安瞬间沸腾起来,人们都意识到,这天下怕是真的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了。 太子李璟佑代表陛下,在太极殿之上接见了四京的遣京使。 他面容镇定,举止得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皇宫深处,静谧的甘露殿内,齐先生几乎每天都会按时前来,向李承乾陛下详细禀报朝廷内外的最新动态。 这三个月来,李承乾一直深居于此,在胡不归的悉心照料下,安心调养着身体。 胡不归每日都会亲自为陛下煎药、准备膳食,时刻关注着陛下的身体状况。 如今,李承乾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般苍白憔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这一天,齐先生如往常一样,正在滔滔不绝地汇报着朝堂上的各种琐事,包括官员们的动态、各地的民生情况以及朝中势力的微妙变化。 李承乾突然轻轻开口:“老齐。” 齐先生听到陛下的声音,微微一顿,立刻停下了汇报,恭敬的转过身,拱手说道:“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着谦逊。 李承乾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四京的遣京使都已经入京了,是时候准备筹备一场大朝会了。” “朕会在大朝会上,正式向满朝文武宣布朕身体不适,今后由太子监国。” “至于朕,整日被困在这甘露殿中,实在是烦闷无趣,朕打算出游,去民间走走,亲眼瞧瞧这天下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胡不归,温和地说道:“不归啊,你就陪着朕一同去。” 胡不归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点头应道:“是,陛下。能陪伴陛下左右,是臣的荣幸。”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陛下的命令。 李承乾又对齐先生说道:“老齐,不归和朕一起去,你总该放心了?” 齐先生沉思片刻,目光深深的凝视着李承乾,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但更多的是对陛下的尊重和理解。 最终,他缓缓说道:“陛下想做什么,那便去做。” “臣明日就去宣布大朝会的消息。”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蕴含着一种无奈。 “但是,臣还是要请求陛下,保护好身体。” 四京遣京使入京,朝廷又即将举行大朝会,这两个消息瞬间让整个长安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都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人们翘首以盼,想要看看这场大朝会究竟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街头巷尾,小贩们叫卖着各种小吃和纪念品,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大人们则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朝廷的局势。 在这一片热闹喧嚣之中,内心最为激动的当属太子李璟佑。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自己的父皇,那位一向掌控着天下大权的李承乾陛下,竟然真的愿意放权给他,让他监国。 兴奋过后,李璟佑很快就发现,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在朝堂之上,齐太师权势滔天,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凭借着多年积累的人脉和威望,在朝中说一不二,许多官员都对他敬畏有加。 再加上那个虽然不在朝堂,却在暗中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吝大福,两人相互勾结,联手之下,李璟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空有监国之名,却处处受到掣肘,难以真正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很疑惑,实在想不明白,父皇究竟是如何能够容忍这两人在朝堂上把持着如此巨大的权力。 第654章 你参本王试试? 李璟佑负手踱步,眉头紧蹙,满心的烦恼。 这些日子,朝堂诸事接连碰壁,起初他满心懊恼,只觉是自己手段不够老辣、谋划不够周全,才导致处处受制于人。 直至某个无眠之夜,他想不通父皇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于皇帝而言,他们就像卧榻之侧的隐患,时刻警醒着,却又难以根除,怎会有真正的安心之日?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可李璟佑心里清楚,自己虽贵为太子,有着无上尊荣,却不过是羽翼初丰。 朝堂之上,想要撼动那两棵根深蒂固的“大树”,谈何容易? 六部尚书,掌管着朝廷的核心政务,是权力的关键枢纽。 他暗自估量,至少得拉拢其中三部,方能在这场权力角逐中争得一线生机。 所幸,命运并未将他逼入绝境。 徐愿和江流儿,自始至终都与他并肩作战。 他们在昏暗的书房里,对着烛火,一次次地谋划布局,熬过了无数个漫长夜晚。 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下,如今朝廷基层官员,大半都已成为太子党。 当年,正是徐愿目光长远,一语点破关键:效仿陛下当年崛起之路,从基层入手,逐步积累人脉与力量。” “毕竟,只有将根基牢牢扎稳,待时机成熟,即便那些位高权重者心有不甘,也只能被迫承认太子的领导地位,这才是通往帝王之位的必由之路。 在李璟佑心中,父皇在位时,朝堂安定,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各项政绩不可谓不显着。 可在他看来,真正的帝王,不仅要有治理国家的能力,更需有雄才大略,能包容万象,遇事果敢决绝,有着开疆拓土、引领盛世的气魄,而父皇在这些方面,总让他觉得差了几分火候。 他的脑海里,时常浮现出爷爷李世民的身影,李世民一生戎马,创下贞观盛世,让万邦来朝,百姓富足安康。 他才是李璟佑心中的帝王楷模,是他一心想要效仿的对象。 反观李承乾,行事荒唐,李璟佑对其行径嗤之以鼻,从未想过要步其后尘。 终于,大朝会之日来临。 太极殿内,气氛庄重又热烈。 许多新面孔出现在朝堂之上,他们或是新晋的年轻官员,眼中闪烁着对仕途的憧憬,或是来自地方的资深大员,神色里带着几分对朝堂风云的谨慎。 众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身着朝服,整齐排列,静静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殿门口传来。 原本安静的朝堂,瞬间泛起一丝波澜。 李璟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人昂首阔步走进大殿。 那人身姿挺拔,眼神里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不羁,正是曾经的吴王李恪。 李恪的归来,本就出乎众人意料,可更让人惊愕的是,他丝毫没有收敛往日的锋芒,不仅没有向任何人低头行礼,反而抬着头,旁若无人地直直走到李璟佑身前,稳稳地站在了百官之首的位置,与备受尊崇的齐先生并肩而立。 这一举动,刹那间,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聚焦在李恪身上。 官员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眼神里是惊讶疑惑。 礼部尚书许敬宗,本就脾气火爆,此刻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脸上的胡须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毫不犹豫的向前跨出一大步,手中紧紧握着笏板,指着李恪,厉声呵斥:“吴王殿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站在太子面前?你这是要谋反吗?” 那声音高亢激昂,在大殿里回荡,带着十足的愤怒。 李恪缓缓转过头,目光淡淡地落在许敬宗身上,斜着眼睛,眼神不屑。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中带着慵懒与漫不经心:“请问你是?” 许敬宗听到这轻蔑的话语,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额头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他强压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吴王殿下真是健忘!贞观十二年,我任刑部侍郎,当年殿下还与老臣打过招呼,怎么今日就全忘了?” 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笏板。 李恪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冷冷道:“原来是礼部尚书当面,失敬失敬。” “不过本王还真忘了,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本王的眼。” “还有,本王是当今陛下之弟,太宗皇帝亲封的亲王,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大呼小叫?” 说罢,他潇洒地转过头,看向李璟佑,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可那眼底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大侄儿,你应该不介意你的叔叔站在这里?” 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李璟佑心里虽已是翻江倒海,对李恪这般无礼的行径极为不满,可脸上却只能强挤出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侄儿自然是不在意叔叔站在侄儿的前面。” 那笑容僵硬在脸上,显得格外不自然,仿佛是被硬生生贴上去的面具。 李恪得到回应后,也没再多理会李璟佑,而是再次看向许敬宗,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听到了吗?太子殿下都不在意,还需要你在本王面前狗叫?给本王退下去!”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心中皆是惊叹:狂,太狂了!这李恪怎么敢如此张狂?想当年太上皇在世时,李恪虽也傲气十足,但也未曾这般肆无忌惮。 可如今陛下在位,他竟如此张扬,就真的不怕陛下怪罪吗? 许敬宗被李恪羞辱得满脸通红,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手中的笏板也跟着抖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李恪,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吴王殿下,你如此侮辱朝廷命官,本王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说这话时,他整个人都因愤怒而扭曲,显然已被李恪彻底激怒,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李恪神色悠然,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的看着许敬宗,语气中满是挑衅:“去呗,皇兄一会就来了,你参本王试试啊?” 第655章 一群废物 太极殿内,金色的琉璃瓦将日光筛成细碎的光影,倾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却也未能驱散那紧绷压抑的气氛。 李恪那一系列惊世骇俗的举动,把众人惊得瞠目结舌,就连李泰,此刻也完全懵了。 李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扯了扯身旁李治的衣袖,声音因为震惊都微微有些发颤:“稚奴,咱们确定是在这太极殿上吗?” 李治满脸困惑,不明所以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四哥,这千真万确是太极殿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治的眼神里,写满了对李泰这番奇怪询问的不解。 李泰皱着眉头,似乎还在努力消化眼前这离谱的场景,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说,咱俩是东京的遣京使,或者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仿佛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能解释这一切的线索。 李治再次点了点头,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忍不住急切的反问道:“四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焦急,他实在不明白李泰为何如此反常。 李泰压低声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靠!李恪这小子凭什么这么张狂?我都没敢这么放肆过!” 他的脸上写满了嫉妒,平日里他自恃身份尊贵,行事也颇为低调,此刻看到李恪这般张扬,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次大朝会,可谓是盛况空前。除了东京遣京使因故未到,南京的陈浮生、北京的秦如召、四京的狄仁杰等各地的重要人物纷纷齐聚于此。 这么多来自不同地方、身负重任的要员聚集在一起,自然需要留一个人来统筹协调,管理诸多事务。 李泰和李治,因为身为陛下弟弟的特殊身份,也被邀请前来,参与这场关乎朝堂局势的重要集会。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李元芳猫着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的凑到狄仁杰身旁,声音压得极低,透着几分焦急:“狄公,咱要不要出面帮大帅解解围?”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生怕自己的话被别人 听到。狄仁杰神色平静,目光深邃如渊,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这时李承乾双手背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从大殿后方缓缓走出。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乱作一团的朝堂,先是落在肆意张狂的李恪身上,随后又移到满脸怒容、气得浑身发抖的许敬宗那边,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一字一句地说道:“接着吵啊,怎么都不吭声了?朕的太极殿,难不成成了你们讨价还价的集市?” 李承乾的声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荡,让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张显怀紧紧跟在李承乾身后,眼神冷峻如霜,犀利地扫向下方众人。 众人一瞧见李承乾现身,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所有人恭恭敬敬低下头,整齐划一地高呼:“陛下!” 人群里,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李承乾。 这段时间,朝堂上下流言四起,都说陛下病重,怕是时日无多。 可此刻亲眼所见,陛下看起来状态竟比以往还好,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 这让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莫不是之前的传言有误?可要是陛下身体康健,又为啥整整三个月都不上朝呢? 这实在和陛下往日勤勉理政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啊! 众人心里疑惑无比,却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李恪一看到李承乾,情绪瞬间高涨,激动得眼眶里闪烁着晶莹泪花,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抖:“皇兄,皇兄,臣弟好想你啊,这些日子,皇兄龙体可安好?” 可话刚说出口,他便僵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李承乾。 他原本以为,登上皇位的皇兄必定意气风发,再无烦恼缠身,每日都能尽享帝王的与荣耀。 可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鬓添了许多白发,李承乾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沧桑。 望着李承乾如今的模样,李恪心中的愤怒瞬间决堤。 他猛地转身,眼神中燃烧着腾腾怒火,恶狠狠的扫视朝堂上的众人,声音冰冷无比:“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吗?连朝政这点小事都料理不好,把我皇兄累成这般模样。” “你们,都活腻歪了吗?” 说这话时,李恪面沉似水,往日里那副慵懒随意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机,那冰冷刺骨的目光,毫无差别地笼罩着太极殿上的每一个人。 众人皆被李恪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疑问:他到底凭什么,竟敢如此张狂?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李恪,也无法理解他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可有两个人却和众人反应截然不同。 李泰和李治,听到李恪的话,又看到李承乾的模样后,二话不说,默契的走到李恪两侧,一左一右并肩站定。 李恪转头,瞧了瞧身旁的两人,脸上的寒霜渐渐消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声说道:“还行,没让我失望,有点李家男儿的血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 李泰嘴角上扬,笑着回应:“咱李家,向来没有孬种。” “你都这么说了,我俩还能不跟你站在一起吗?” 刹那间,三人并肩挺立,直视面前的文武百官。 他们以这样的姿态,向在场所有人宣告:谁敢与陛下作对,就是与他们为敌。 太宗皇帝的儿子们,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容任何人挑衅! 李承乾站在上方,静静的看着下方这一幕,没有出声阻拦,只是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们,心中五味杂陈,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还是张显怀适时开口,打破了这份凝重的沉默:“陛下。” 张显怀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李承乾的思绪。 李承乾望着李恪的背影。 自己的弟弟,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偏执极端。 难不成是自己小时候给他喝鸡汤的时候,那些观念灌输得太偏激了 ? 第656章 莽夫 李承乾头戴冕旒,稳稳的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越过那层层垂落的珠帘,静静的凝视着下方。 殿下,李恪、李泰与李治三人并肩而立,周身气势张扬,在这规矩森严的朝堂之上,显得格格不入,一举一动都透着对繁文缛节的漠视。 李恪剑眉斜挑,双目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不羁,李泰身形略显富态,神色间透着几分执拗,李治则面容温润,眼中坚定无比。 他们的存在,就像一阵狂风,瞬间打破了朝堂往日的宁静。 李承乾瞧着他们,内心五味杂陈。 他清楚,自己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的性子,对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时常阳奉阴违。 想到这,他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前这三人此刻的“胡闹”,看似莽撞,却在他心底激起了一股别样的温暖。 身处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以前的帝王们大多在权力的漩涡中被孤独吞噬,而他,至少还有这几位兄弟,敢在这朝堂上为他挺身而出,不论出于何种缘由,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他在心底默默感叹,单论人情,自己已然胜过太多帝王,不是那真正的孤家寡人。 突然,李恪一声朗笑,声震大殿,率先开口驳斥一众大臣。 他言辞犀利,句句切中要害,将朝堂之上某些官员平日里的徇私舞弊、尸位素餐之事一一揭露。 李泰与李治也不甘示弱,你一言我一语,与百官激烈交锋。 三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全然不顾这朝堂应有的庄重肃穆。 这般公然挑战朝堂威严的场景,瞬间让满朝文武炸开了锅。 唐俭和徐敬宗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震惊。 作为朝堂的元老重臣,他们向来最注重朝堂礼仪秩序。 此刻,见三位王爷如此“放肆”,再也按捺不住。 唐俭身着绯色朝服,袍角随着他急促的步伐微微摆动,率先踏出一步,双手抱拳,身子前倾,神色严肃的说道:“陛下,吴王李恪和东京正副遣京使在朝堂之上肆意咆哮,目无尊长,公然污蔑朝廷命官,甚至当堂喊打喊杀,这等行径,严重扰乱朝堂秩序,无视国法纲纪,恳请陛下速速严惩,以正朝纲,还朝堂一片清明!” 许敬宗紧接着上前,他的脸上委屈不甘,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向李承乾哭诉道:“陛下啊,在您还未驾临朝堂之时,吴王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不仅强行霸占了太子殿下尊贵的首位,那可是象征着储君地位的重要位置啊!” “还当众辱骂老臣是狗。” “老臣虽官职卑微,但好歹也是大唐的礼部尚书,是陛下您亲自任命的朝廷命官啊。” “吴王殿下竟如此轻视老臣,这哪里仅仅是不把老臣放在眼里,分明是对陛下您的大不敬,是公然挑衅陛下的权威啊!” 许敬宗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李恪听闻,缓缓转过头,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有兴致的看着许敬宗,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且继续表演。” 而李璟佑站在一旁,表面上神色平静,举止端庄,可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作为太子,平日里诸多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许多事情若是自己贸然出面,难免会被人诟病为心胸狭隘。 如今许敬宗替他说出了心中所想,正好可以让父皇看清这位吴王叔叔的无礼放肆,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收敛收敛。 李承乾静静的听完众人的话语,目光在大殿内缓缓扫过,看着那一片哭喊着要求严惩王爷们的大臣,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大臣,平日里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大多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权势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没听错?你们是想要朕,处置朕的弟弟们吗?” 这话一出,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竟然如此偏袒自己的弟弟们? 李恪和李治也就罢了,可那魏王李泰,可是犯了谋反大罪的啊,陛下为何对他也如此宽容? 自古以来,兄弟间为了争夺皇位,往往争得你死我活,亲情在权力面前常常不堪一击。 谁都没想到,这位陛下竟如此大度,对弟弟们这般包容,实在令人费解。 李璟佑听到父皇如此偏袒吴王李恪,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恨。 李泰和李治他相处还算和睦,他对他们并无太多不满。 可这位吴王叔叔,行事张扬跋扈,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大侄子。 如今父皇还这般维护,这让李璟佑心中愤懑不已,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李承乾似乎察觉到了李璟佑的情绪变化,微微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一个首位而已,不过是离朕近一些,在朕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佑儿,你站的位置让给你叔叔站一下,你愿意吗?” 李璟佑听到父皇叫自己,心中虽极不情愿,但他深知在这朝堂之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的尊严。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脸上挤出一丝大方的笑容,恭敬的说道:“父皇,儿臣的位置给叔叔站着,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叔叔是长辈,理应受到敬重,璟佑愿意。” 看着李璟佑,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看嘛,太子殿下都没意见,你们啊,就不要替太子殿下喊冤了。” “至于许爱卿你说的吴王骂你一事,朕觉得不过是你们之间的口角纷争罢了。” “总不能你一个礼部尚书被人骂了,也要来找朕处理?” “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呗。” 听到李承乾的话,许敬宗下意识的看向李恪。只见李恪身材魁梧,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许敬宗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敢吭声。 他心里清楚,吴王李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自己要是敢骂回去,估计下一秒,吴王的拳头就会毫不留情地砸在自己脸上。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就算挨打了,看着陛下如今这般袒护的模样,最后肯定也是不了了之,自己何苦去自讨苦吃呢。 想到这儿,许敬宗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 第657章 交接 殿中香烟袅袅升腾,萦绕在梁柱之间,为这庄严肃穆的朝堂更添几分神圣之感。 当李承乾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三位弟弟身上时,那冷峻的面容上悄然浮现出一丝温和之色。 “你们也都退下去,朕这便要开始朝会了。” “等会儿切不可肆意妄为,都给朕守好规矩,听到了吗?” “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早该知晓这朝堂之上的庄重,容不得半点差错。” 李承乾声音中蕴含着威严,却又隐隐夹杂着兄长对弟弟们的关怀。 三位王爷听闻皇兄的话语,瞬间身形一正,脸上满是恭敬之色,他们整齐划一的拱手弯腰,齐声应道:“是,皇兄!” 随后,三人依次退下。 待三位弟弟退下,李承乾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垮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掠过殿下的文武百官,神色间虽竭力保持着平静,可那眼底深处却难掩沧桑。 “众爱卿啊,想来你们在私底下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朕的身体如今每况愈下,已然大不如前了。”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情绪,又接着说道,“这三个月以来,一直是太子监国。并非朕贪图安逸、不愿为这江山社稷尽心尽力,实在是朕这身子骨,真的吃不消这日复一日的操劳了。” “白驹过隙,一转眼,现在已经是乾武十七年了。” “遥想乾武元年,你们当中不少人意气风发的踏入这朝堂,你们脸上洋溢的朝气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不过短短十七载,你们也都能自称一句老臣了。” 李承乾眼中闪过感慨,那目光似乎也回到了往年的岁月,语气也不自觉的放缓,透着唏嘘,“朕啊,今年也已四十岁,正值壮年,本应在这盛世之中大展宏图,再创辉煌,却不想身体竟如此不争气,难以支撑朕继续像从前那般全身心的投入到国事之中。” 言罢,他双手缓缓撑着龙椅扶手,试图借助这股力量站起身来,然而,动作间却透着几分迟缓。 张显怀一直候在一旁,眼神始终紧紧地盯着陛下,见状立刻小步上前,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在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一步一步走下龙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却又让人隐隐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 他来到朝堂之下,正对着满朝文武,此刻,他的神色平静如水,他抬起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悬停了片刻,随后缓缓指向那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 “朕坐在那上面,已经十七年了。” “这十七年的时光里,朕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为了这天下百姓,为了这万里江山,朕能做的,都已竭尽全力。” “幸得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再无饥寒待毙之人,朕也算对得起这山河,对得起太宗皇帝的嘱托了。” “朕想,也是时候去过过自己的日子,放下这肩头的千钧重担了。” “皇后不幸患病离世,被困在这深宫内苑许久,没能好好领略这世间的美好,没能尽享人间的欢乐,朕每每想起,心中便是遗憾无比。” 说到这里,李承乾眼中闪过落寞,那落寞瞬间笼罩了他的面容,声音也不自觉的低沉下去,与苏芷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都化作了此刻的哀伤,让他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悲痛。 “诸位啊,皇位并非朕当初所向往,朕当年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坐上这个位置。” “虽说朕如今正值壮年,可近来总感觉精力不济,处理政务时常力不从心。” “若不是朝堂上还有齐太师等一众忠臣良将倾心辅佐,朕恐怕难以应对这纷繁复杂的政务。” “所以,朕已经和军机处反复商讨斟酌过了,从今日开始,便由太子殿下正式监国。” “朕,也能好好休息一下,调养调养身体了。” 尽管太子已经监国三个月,但此刻从陛下口中正式宣布这一决定,众臣还是不由得一阵唏嘘。 众人的心中,是对这位开创了乾武盛世帝王的不舍。 这位曾以雷厉风行之姿带领国家走向繁荣昌盛的君主,难道真的要渐渐退居幕后,开启属于太子的时代了吗? 太子监国,固然有着新的朝气,但太子殿下毕竟年轻,在许多复杂的朝堂局势和民生事务上,阅历见识都尚浅,考虑问题自然不如陛下那般周全深远。 可朝堂中也有不少官员,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陛下平日里对官员的要求极为严苛,稍有差池便会受到严惩,行事处处受限。 太子殿下监国后,对于锦衣卫的掌控力预计会大幅削弱,如此一来,锦衣卫便不会像以往那般对官员们盯得死死的,往后行事便能自在许多。 “陛下,老臣斗胆敢问陛下,陛下打算让太子殿下监国到何时呢?” 李炜,满脸忧虑地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高高举起,那抱拳的姿势庄重无比,他急切的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对国家未来的担忧。 听到李炜的话,众臣这才如梦初醒。 是啊,太子殿下目前只是监国,并非正式登基为帝。 陛下尚有再度临朝理政的可能,那么,太子殿下监国的时长,便成为了关乎朝堂走向的关键问题,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更是权力交接的重要转折点。 李承乾听到李炜的询问,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十七年的帝王生涯,那些惊心动魄的决策,那些辉煌灿烂的成就,都一一浮现眼前。 随后,他又想到了太子的成长与朝堂的局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缓缓说道:“那就先定为两年。” “两年之后,视太子的成长,再做定夺。”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李璟佑。 “来,佑儿,你上前来。” 李璟佑听到李承乾的呼唤,心中猛地一颤,既紧张又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李承乾的跟前。 李承乾抬起手,那只手宽厚而温暖,轻轻拍了拍李璟佑的肩膀,感慨道:“好小子,如今也长大了,是时候肩负起家国的重任了。” 说完,他微微弯腰,动作轻柔的牵起李璟佑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上龙台,朝着那把龙椅走去。 第658章 归家 太极殿中,一把精雕细琢的龙椅端然摆放,椅身由名贵的紫檀木打造,扶手与靠背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龙身蜿蜒,龙须飘逸。 李璟佑静静的伫立在龙椅之前,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胸腔中的心脏好似一只被困的猛兽,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眼前这把龙椅,不仅仅是一把椅子,更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 只要他轻轻坐上去,他便将成为大唐这片广袤山河的主宰,万千子民的命运从此将由他书写。 李承乾就站在他的身侧,不经意间侧过头,目光正好落在李璟佑的脸上。 只见李璟佑双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对权力极度渴望的狂热,整张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李承乾对此种神情再熟悉不过了,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站在这龙椅前时,心中同样涌动着这般难以抑制的欲望,那种对权力的向往,就像一把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佑儿啊,” 李承乾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的母后,在弥留之际,紧紧拉着朕的手,千叮万嘱朕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说到此处,李承乾微微抬起头,望向殿顶,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你的爷爷,太宗皇帝,也是对着朕反复叮嘱,他坚信,只有将这大唐江山交到你的手中,他才能放心离去,才觉得这天下能够继续繁荣昌盛,长治久安。” 李承乾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中,饱含着多年来的无奈,“父皇我啊,这么多年来,每次想起这些嘱托,都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有了足够的能力与担当,朕也终于可以把这副压在肩头多年的重担,放心的交到你手里了。” 当李承乾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整个人如释重负,多年来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在这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却隐藏着李承乾对李世民的怨气。 李世民对这个孙子宠爱有加,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仿佛只要李璟佑登上皇位,大唐就能永享太平。 李世民的意愿再加上苏芷临终时的殷切嘱托,这两者交织在一起,像两座沉重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无形之中给他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他们一个担忧自己的孙子,一个担忧自己的儿子,却将他李承乾当成了会伤害至亲的恶虎。 可李世民又怎会明白,他李承乾堂堂正正了一辈子,对家人、对大唐,皆是一片赤诚之心,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邪念。 “父皇,孩儿明白。” 李璟佑恭敬的回答道,李承乾看着眼前的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佑儿,这龙椅,高祖皇帝曾端坐其上,开启了大唐的辉煌基业,太宗皇帝凭借它,开创了贞观之治,让我大唐威名远扬,四方来朝,朕也在这位置上,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扩张着这万里河山。以后,就轮到你了。” 李承乾说着,缓缓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璟佑的肩膀。“父皇我啊,也该去休息休息了,这多年的忙碌,也该告一段落了。” 李璟佑听到李承乾的话,眼眶瞬间湿润,眼中泛起了泪光。 回想起平日里,他常常抱怨父皇对自己要求过于严苛,总是觉得父皇不够理解自己。 可此时此刻,看着父皇那略显沧桑的面容,他心中的抱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敬佩。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治理大唐,不辜负父皇和祖辈们的期望,让大唐的盛世延续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璟佑全身心的投入到朝政之中。 朝堂之上,他与朝中大臣们激烈商讨治国方略,对于大臣们提出的建议,他虚心听取,认真分析。 同时,他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党羽,要想在这复杂多变的朝堂中站稳脚跟,顺利登基并治理好大唐,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形成一股能够支撑自己的力量。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陛下要微服私访了。 很快,一封特殊的名单被送到了李璟佑的手里。 他坐在书房中,缓缓展开名单,当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字时,原本平和的眉头不自觉的狠狠收紧。 “王文”,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自己的父皇,这一次出去,竟然又带上了这个王文。 回想起上次王文出使天竺,凭借着出色的外交才能和过人的胆识,在天竺出尽了风头,为大唐赢得了无上的荣耀。 本以为回来之后,父皇定会对他大加封赏,可令人意外的是,回来之后,自己的父皇竟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封赏。 李璟佑本就对王文多有留意,此事更是让他对王文的存在充满了疑虑。可现在,父皇又要他陪同微服私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官职的高低其实并非最为关键,能够时刻陪王伴驾,才是真正的机遇。 只要陛下愿意,高官厚禄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而这个王文,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李璟佑的心里,不拔不快。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太子之位,未来的大唐皇位也在向他招手。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陪伴在父皇身边,本应是他这个亲生儿子的特权,而不是王文这个外人。 但他也清楚,自己是大唐的储君,唯一的太子,有着太多的政务需要处理,有着整个大唐的未来需要谋划,注定不能像王文那般时刻陪伴在李承乾的身边。 乾武十七年夏初,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有一队身着粗布麻衣的人,从皇宫的侧门悄然而出。 这一行人仿若普通的百姓,不引人注目的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他们来到驿站,买了通往王文家乡的车票。 这一举动让王文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他从未想过,陛下竟然会跟着他回家。 这是他离开家乡出来闯荡后,第一次回家。回想起当初离开家乡时的情景,心中满是感慨。 那时的他,是因为百姓代表背井离乡,踏入这繁华的京城。 如今,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快两年了啊! 而这一次,他竟能带着陛下一起还乡,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第659章 温软入怀 王文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个承载着他童年欢笑的小村子,可他穷尽想象,也从未料到有朝一日,大唐天子竟会与他一同踏上归乡之路。 登上火车的瞬间,王文仍觉得像在做梦。 这钢铁铸造的庞然大物散发着震撼的气息,滚滚浓烟裹挟着轰鸣声从车头升腾而起。 车厢内弥漫着汗酸味、陈旧的皮革味和食物的混杂气息,人潮拥挤,人们在狭窄的过道中艰难挪动。 李承乾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微笑着将王文引到自己身旁的座位。 他身着寻常布衫,但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周围人不自觉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承乾微微侧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小声开口:“王文啊,你此次天竺之行,穿越山川湖海,历经生死考验,立下如此丰功伟绩,我却未能及时给予嘉奖,你心中可曾有过怨言?” 他的目光诚挚。 王文急忙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老爷,真的,有没有奖励对我而言实在是无足轻重。这些年,承蒙您的教诲,我一直铭记,为百姓服务乃我辈使命,理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切不可将个人得失挂在心头。” “倘若连您都只顾个人私利,那这大唐江山岂不成了一家一姓的私产,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 “既然老爷您一心为公,高风亮节,我又怎会在乎那些虚名浮利?” 王文说着,眼中满是坚定。 火车沿着蜿蜒的铁轨一路疾驰,窗外的景色如飞一般掠过。 从繁华热闹、商铺林立的城镇,到绿意盎然、麦浪起伏的田野,再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山峦,一路换站,见证着大唐广袤土地上的多样风貌。 每到一站,都有新的乘客带着各异的行囊与神情匆匆上车,又有旧的旅人不舍或决然地离开。 经过漫长的旅程,众人抵达了太原站。 王文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下火车,心中不禁感慨,若不是火车的出现,从长安回到自己的家乡,那将是一段充满艰难险阻的漫漫长路,要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和精力。 到了太原站后,李承乾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畅快的懒腰,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大手一挥,朗声道:“大家都去自由活动,在这太原城里好好游玩两日,放松放松身心。” “记住,两日后的此时,咱们准时在这火车站集合,再继续踏上旅程。” 这一次出行,时间极为充裕,李承乾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久违的惬意之中,每天在胡不归细致入微的照料下,都能毫无牵挂的睡到自然醒。 就在李承乾一行人刚走出火车车厢的那一刻,他们的一举一动便被几个躲在暗处的人紧紧盯上了。 在火车站一个角落里,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兴奋的对身旁的女孩说道:“玲姐,你瞧瞧这批人,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百姓。” “他们身上那股子气质,那可是藏都藏不住的,绝对是几个有钱的大主顾。” 男子边说边搓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继续道,“你再瞅瞅,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就算他们穿着看着普通,可那举手投足间的派头,怎么都掩盖不了。” “依我看啊,咱们这次要是干上一票,肯定能大赚一笔。” “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富商,身上指定带了不少现钱。” 被叫做玲姐的女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目光紧紧的盯着李承乾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的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整颗心就像悬在了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了地。 “玲姐,他们马上就要走远了,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咱们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波大鱼,要是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兄弟们这些日子可又要饿肚子了。” 那瘦小男孩急切的催促着,声音有些不甘。 李承乾一行人走出火车站,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让人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格外惬意。 如今正值夏初,微风轻柔地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新割青草的清香,这是一年四季中温度最为舒适宜人的时候。 李承乾回过头,目光缓缓扫过身后那气势恢宏的太原站。 这座车站规模宏大,往来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热闹非凡。 “不错,这太原站,建得着实不错。”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景象,由衷的感慨道,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座车站的建成,意味着百姓们出行更加便捷,能够去往的地方更多了,再也不用一辈子被束缚在土地上,只能靠辛苦地刨食勉强维持生计。 张显怀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小心翼翼的护在李承乾的身边,他的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神色凝重的小声提醒道:“老爷,这里人多眼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您可得小心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 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张显怀的话。他虽然自认为如今天下太平,已经没有什么仇敌在世了,但是人心难测,难免会有人对他心怀怨恨。 他的心中还有着许多宏伟的蓝图没有实现,还有无数大事等着他去完成。 年轻时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浑身充满了无畏的勇气,可不知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变得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比谁都害怕死亡。 正当他们一行人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迎面匆匆走来。 那女孩脚步急促,神色慌张,像是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猛地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张显怀的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去,稳稳的拦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而王文还沉浸在即将回到家乡的喜悦之中,美滋滋地走着,脑海里不停地想着家中亲人那熟悉的面容和温暖的笑容,下一秒,只感觉一个柔软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倒进了自己怀里。 女孩抬起头,满脸通红,眼中带着慌乱:“对……对不起。” 王文有些尴尬,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连忙伸手扶稳女孩,结结巴巴的说道:“没事没事,你……你小心点。” 第660章 他来了 王文这辈子,还从未与一个女孩子这般亲近过。 那柔软的身躯毫无预兆的倒进他怀里,刹那间,一股热意从他的脖颈一路蹿升至脸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滚烫的温度许久都未曾消退。 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不知所措。 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眼中只剩下女孩惊慌又带着歉意的脸庞。 他张了张嘴,只能呆呆地望着女孩,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承乾目睹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是温和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在说年轻人到底还是脸皮薄,不禁觉得有趣极了。 王文这孩子平日里机灵果敢,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如此青涩。 李承乾抬手轻轻捋了捋胡须,目光从王文和女孩身上收回,心中暗自感慨岁月的奇妙,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那些纯真懵懂的瞬间。 那个女孩子刚要转身离开,李承乾不经意抬眼,只匆匆瞥了她一眼,便微微皱起了眉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阅人无数,总觉得这女孩的举止神态透着一丝异样,虽极力掩饰,却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目光。 “等一下,小姑娘。”李承乾开口说道,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女孩听到这句话,浑身猛地一僵,她的心瞬间跳起来,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识破,行窃之事败露,手心也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怎么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缓缓转过身,脸上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她的目光在李承乾脸上快速扫过,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自己是否真的暴露了。 “小姑娘,你看着还未成年,今天又不是休沐日,怎么不去上学呢?” 李承乾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女孩,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女孩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不假思索的随口说道:“老先生,我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实在供不起我上学,所以就早早辍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李承乾的表情,生怕露出破绽。 李承乾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仍在女孩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探寻更多。 女孩见没引起怀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过身,脚步略显急促的匆匆离开,那背影带着一丝慌乱,生怕再被多问一句。 她加快脚步,混入人群中,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却没注意到有几道目光正紧紧跟随着她。 这些话,若是对旁人说,普通人或许不会在意,可眼前这位中年人,恰恰最关心在意的就是这些民生琐事。 几乎不用李承乾开口,张显怀就已心领神会,迅速安排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不动声色的悄悄跟上了女孩。 他们穿梭在人群中,紧紧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引起她的注意。 女孩一出火车站,几个身影就迅速从暗处凑了上来。 “玲姐,得手了吗?” 男孩满脸期待的问道,他一边说着,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女孩点了点头,神色紧张的催促道:“走,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其他人紧跟其后,一行人迅速混入人群,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他们脚步匆匆,生怕被人追上。 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破旧的院子,这里便是他们的据点。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间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屋内的陈设简陋至极,只有一些破旧的桌椅和几件打着补丁的被褥。 一进屋,女孩难掩激动,将今天得手的东西一股脑都放在桌上。 桌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几人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眼睛盯着,都觉得里面肯定是价值不菲的财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当包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只有一本书,和区区二两银子,这点收获甚至还比不上平日里。 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原本兴奋的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看到这二两银子,所有人都泄了气,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虽然二两银子不算少,可他们足足有七个人。 七个人七张嘴,这点钱,也就只够他们饱餐一顿,就算节省着花,最多吃两顿也就没了。 他们开始小声抱怨起来,互相指责着对方判断失误。 就连女孩,也不由得一阵失落,男孩喃喃自语道:“不会啊?难道我真是看错人了?这队人看着肯定是非富即贵,衣服可以穿得朴素,可是那股子气质是怎么也改不了的,难道也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家道中落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女孩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圣贤书,可翻开之后却发现,这竟是一本日记。 女孩拿着日记本,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慵懒的躺了下来,带着一丝好奇翻开了王文的日记。 这本日记,刚开始记载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小事,像是今日吃了什么,路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可看着看着,女孩子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词汇。 什么他见到陛下了,去天竺了,还有什么太子殿下。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终于,她看到了最后一章,上面写着: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陛下竟然愿意去我的家乡看看。 看到这句话,女孩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看着正在屋内嘻嘻哈哈打闹的兄弟们,又望了望门外看似一片安静的街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的攥着日记本。 她再也顾不上许多,急忙大声喊道:“跑,快跑,他来了,是他来了!” 声音尖锐,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划破了原本的喧闹。 听到女孩的话,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手中的东西纷纷掉落。 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女孩口中的“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咒骂提及。 因为他,他们从衣食无忧变得如丧家之犬,过上了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可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真的来了。 第661章 恩怨早就一笔勾销 王文只觉周身燥热,心急如焚。 他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要将脚下的青砖踏出个窟窿来。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个女孩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偷窃一事联系起来。 她巧笑倩兮,言行举止间尽显落落大方,身姿轻盈如柳,面庞白皙胜雪,眉眼间透着朝气,这样一个如春日暖阳般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就成了贼呢? 那失窃的二两银子,对于家境并不宽裕的王文来说,分量着实不轻。 这二两银子,是他辛苦许久才积攒下来的,本打算拿去添置些家中急需的物件,改善一下窘迫的生活,如今却不翼而飞。 但相较而言,那本日记对他来说,更是珍贵无比。 李承乾静静的站在一旁,将王文的焦急模样尽收眼底,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王文的肩膀。 “不必如此慌乱,东西丢不了,等会儿便能找回来。走,随我一同去看看,说不定此刻已然有了线索。” 王文听到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满含歉意的说道:“老爷,实在对不住,平白无故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都怪我太过疏忽大意,才让贼人有机可乘,我……我真是糊涂。” 李承乾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事情就发生在这眼皮子底下,连我都没能察觉,更别说你了。” “你可知道,大名鼎鼎的显怀都被那小妮子蒙在鼓里,她的手段实在是高明,防不胜防,才让你遭了算计。” “所以啊,出门在外,人心复杂,凡事都得留个心眼,多加提防才是。” 小院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锦衣卫,他们身着飞鱼服,不仅如此,就连屋顶之上,也整齐的排列着一排锦衣卫。 短短半个时辰,这里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已然布下。 女孩此刻正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四周如临大敌的锦衣卫,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她牙关紧咬,粉嫩的嘴唇都被咬出了一道白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突然,她猛地一跺脚,脚尖轻点墙面,整个人施展起轻盈的轻功,踩着院墙便想逃之夭夭。 可就在她刚跃起的瞬间,只听见一阵“咔咔”声响,一排明晃晃的劲弩已经对准了她和院子里的那些孩子。 女孩见状,动作一滞,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肩膀也随之垮了下来,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双手,束手就擒。 屋内,李承乾坐在木椅上,手中翻看着锦衣卫刚刚送来的详尽资料,纸张在他指尖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时不时抬眼望向下面跪着的一群孩子。 他们衣衫褴褛,破旧的衣物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惧。 李承乾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那个为首的女孩身上,声音不疾不徐。 “崔晚萤,这名字倒是雅致,透着几分温婉。” “崔景明是你什么人?” 崔晚萤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人触碰到了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她牙关紧咬,恶狠狠的骂道:“狗皇帝,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崔景明,正是我的爷爷。” 李承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竟是崔景明的孙女。 一旁的张显怀听到“狗皇帝”这三个字,顿时怒目圆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他大手一挥,就要让人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 他的手臂刚抬起,就被李承乾伸手拦了下来。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们都是五姓七望的后人,没有经历过世家的辉煌。 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李承乾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开口问道:“为何不去学堂读书,却要做这偷窃之事?读书识字,求取功名,不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孩子瞬间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李承乾的目光。 他们的脑袋垂得极低,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如同春日里的一声莺啼,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我们不能去上学,所有人都讨厌我们,见到我们就会打骂。”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她身形瘦小,她的眼神懵懂清澈,还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只是单纯地陈述着自己的遭遇。 崔晚萤一听这话,脸色骤变。 她急忙喊道:“小九,别说话!” 众人也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将小九拉到身后,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不让她直面李承乾那探究的目光。 李承乾听到小女孩的话,沉默了片刻。 崔晚萤见状,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继续说道:“陛下,你自然是了不起的,自古成王败寇,没什么好争辩的。” “你没有将我们这些世家之后赶尽杀绝,已是你的仁慈。” “可你真的会让我们过上安稳日子吗?” “您以为我们想当贼吗?我们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 “在这世上,没人看得起我们,我们就像一群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这样做,又怎么活下去呢?” “小九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啊。” “既然如今落在您手里,要杀要剐,我们绝无怨言,也算是为家族赎罪了。” 李承乾听到“赎罪”二字,愣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崔晚萤,眼神里多了几分悲悯。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崔晚萤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们的罪,有人已在沙场上用鲜血替你们赎了。” “那些为大唐浴血奋战的世家将士们,他们用生命扞卫了家国,也洗清了你们先辈的过错。” “现在,你们除了这偷窃之错,已无其他罪责。” “朕从未有意针对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过去的恩恩怨怨,朕早已与你们的长辈一笔勾销。” “至于你们……在朕眼中,都是大唐的子民。” 第662章 遗留的世家问题 小院里,阳光洒下一道道明亮却又带着几分肃穆的光束。 院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李承乾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那些来自五姓七望的孩子们,原本低垂着头,神色惶然,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而后缓缓抬起头,彼此面面相觑。 他们的眼眸中,有着惊惶与难以置信,那是长期处于绝望之中,突然被一道曙光照亮本能反应。 这些孩子,自呱呱坠地起,便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之下。 在街巷中,他们听到的皆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恶毒咒骂,路过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都毫无例外的充满了嫌恶。 他们清楚,自己是罪人的后代,在这繁华昌盛的大唐,却连最基本的生存尊严和人权都被肆意践踏。 从牙牙学语的幼儿时期,到如今逐渐懂事的年纪,他们每一天都在过着过街老鼠般的日子,被众人驱赶、打骂,内心的无助与日俱增。 而此刻,李承乾那一句掷地有声的“你们没有罪”,瞬间点亮了他们黑暗的世界。 一时间,不少孩子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有的甚至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那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小小的脑袋里很是困惑,既然自己并无过错,为何大家要如此残酷地对待他们? 崔晚萤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身形单薄,一袭单薄衣衫难掩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 她自幼饱读诗书,比起身旁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她对世事有着更为深刻的认知。 在她的心中,十分清楚世家对于大唐而言,就像是一颗附着在肌体上的毒瘤,不断侵蚀着国家的根基,阻碍着大唐的发展。 朝堂之上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无论谁端坐其上,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都会将铲除世家视为重中之重。 如今的大唐,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发展,这一切便是当初成功铲除世家最好的证明。 然可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她偏偏姓崔,曾经身为五姓七望之首的崔氏后人。 以前崔氏家族荣耀无比,府邸巍峨,门庭若市,族中子弟个个意气风发,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和世人的尊崇。 可如今,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众人的唾弃厌恶。 从汉朝起,历经无数个朝代的更迭,世家一直屹立不倒,掌控着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命脉。 在漫长的岁月里,没有人质疑过世家高高在上的合理性,所有人都觉得世家子弟天生就该高人一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有资格对平民百姓颐指气使,享受着无上的特权,这仿佛成了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真理。 想到这里,崔晚萤微微仰头,动作极其小心,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李承乾,只见这位大唐帝王,脸上带着几分沧桑,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显老态。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人,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魄力,站出来向全天下宣告世家的罪孽,以雷霆手段将世家从权力的巅峰狠狠拽下,打破了延续数百年的旧秩序。 “显怀啊,朝廷不是从来都没有针对过那些世家的后代吗,怎么他们还是不能上学?” 李承乾眉头轻皱,眼中有些疑惑,转头向身旁的张显怀问道。 张显怀听闻,神色一紧,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微微躬身,斟酌着词句说道:“陛下,虽说您未曾下过相关旨意,但当年那场世家之祸,实在是太过惨烈,对百姓的伤害之深,可谓刻骨铭心。” “百姓们对世家及其后代的恨意,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即便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难以熄灭。” “再者,陛下当时未曾提及这些五姓七望后代能否改名一事,下面的官员便自行揣测圣意,认定陛下是要惩戒他们。” “所以,官府并未对这些孩子的身份加以隐瞒,百姓们自然就知道了他们的出身。” 李承乾听完,心中豁然开朗,他轻轻叹了口气,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疏忽,引发了现在的后果。 张显怀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陛下,世家为祸百姓长达数百年,他们的恶行罄竹难书,百姓们深受其害。” “臣以为,如今这些世家后代遭受些磨难,也算情理之中。” “后人为先辈的过错承担后果,天经地义。” 张显怀的这番话,让李承乾不禁长叹一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悲悯,语重心长地说:“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尽头啊?” “当年,朕已将有罪的世家子弟尽数诛杀,如今存活下来的,大多是些未曾经历过当年之事的孩童,他们连世家意味着什么都懵懂不知。” “更何况,有人已在沙场上为这些孩子赎了罪,朕觉得,这段恩怨早该一笔勾销。” “他们同样是大唐的子民,朕理应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应有的关怀与公平对待。”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只见他们身形瘦弱,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头发里虱子肆意跳动,脏乱不堪,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唯有崔晚萤身着一件相对完好的衣衫,那也是他们在无数次饥寒交迫中,共同守护的“希望之衣”。 从这一细节便能看出,这些孩子将生存的希望,全然寄托在了这位被他们视为“大姐头”的女孩身上。 唯有崔晚萤设法寻得食物,他们才不至于饿肚子,才有可能在这艰难世道中活下去。 望着孩子们那一双双懵懂迷茫的眼睛,李承乾内心还是不忍,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这般年纪,许多复杂的世事,确实难以理解。 或许,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和悉心的教导,才是此刻最应该做的。 第663章 真正的敌人 李承乾负手踱步,眉头微蹙,眼神里透着思索的意味,张显怀毕恭毕敬的侍立一旁,浑然不知这位帝王内心正波涛翻涌,有些肺腑之言,李承乾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深埋心底,不对他讲。 世家之祸,追根溯源,一切皆因“地位”二字而起。 那些世家的祖宗们,仗着家族累世积攒的权势,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编织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把控着官员的任免大权,任人唯亲,将朝堂变成了自家的“一言堂”。 在民间,他们巧取豪夺,疯狂兼并土地,致使无数普通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根基,只能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 一桩桩、一件件恶行,桩桩属实,罪无可恕,每一笔血债都铭刻在百姓心中。 李承乾内心清楚,这一切悲剧的酿成,又怎能简单地归咎于个人的贪婪呢? 这背后,是时代的无奈悲哀。 在过去那个漫长的封建时代,社会阶层严重固化,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与制衡机制,世家的崛起与膨胀,几乎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走向,是时代的局限性与人性中难以遏制的贪婪相互交织、共同作用的结果。 如今,时过境迁,风水轮流转,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家轰然倒塌,荣耀辉煌如过眼云烟般消散。 而他们的后代,这些孩子,却沦为人人喊打的落魄之徒,遭受着世人的冷眼、歧视与唾弃。 他们所承受的苦难,又与当年被世家欺压凌辱的百姓所经历的痛苦何其相似! 历史仿佛一个轮回,曾经施加于他人身上的苦难,如今报应般地落在了世家后人身上。 李承乾心中明白,世家,就像是深深扎根于社会土壤之下的顽固根系,即便你可以凭借强硬的手段,摧毁世家外在的躯壳,没收他们的田产、褫夺他们的官职、驱散他们的家族势力,让世家在表面上销声匿迹。 但只要人性中对权力、财富和地位的追逐与贪婪这一本质不改变,世家的根就永远无法被彻底拔除。 这种凭借家族势力垄断资源、操控政治的现象,随时都有可能在合适的土壤中再次滋生蔓延。 老师就是为了这个,最后导致了粉身碎骨。 可即便知道了老师的下场,李承乾内心的那团火焰却从未熄灭,他还是想要再拼一次,再试一试。 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哪怕成功的希望犹如风中残烛般渺茫,他也决心要为大唐的未来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让后世子孙不再遭受世家之苦,让大唐的江山社稷能够长治久安。 “显怀啊,给这群孩子些吃的。” 李承乾缓缓开口。 “记住,不要让他们吃得太饱,采用少量多餐的方式,吃个七八分饱即可。” “等他们进食完毕,安排人烧水,给他们仔仔细细地洗个澡,再换上干净整洁的衣物。” “另外,速速传朕的旨意到长安。” “朕允许世家子弟隐姓埋名,他们可以自由地改换姓氏,开启全新的生活。” “严令当地官府,未经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追查他们的过往身份,不得对他们有任何歧视性的举措和行为。” “务必让所有人,无论出身如何,都能平等地享受到大唐百姓应有的权力,不得有丝毫的克扣与差别对待。”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即刻联系当地官府,为这些孩子精心安排入学事宜,让他们都能踏入学堂的大门,接受良好的教育。” 李承乾这一连串有条不紊的命令,让张显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双眼,在他过往的认知里,陛下向来以雷厉风行着称,对待敌人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绝不心慈手软。 如今这般宽厚仁慈、善待世家子弟的命令,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但圣命难违,纵使心中不解,他也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躬身领命,恭恭敬敬的说道:“臣遵旨。” 李承乾说完,在胡不归的嘱咐下,缓缓转身离去。 众人皆知,陛下的身体在多年的殚精竭虑,早已大不如前,又到了每日按时喝药和休息的时候了。 看着陛下那逐渐远去、略显单薄的背影,张显怀独自伫立在原地,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陛下,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慈悲善良? 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纵横捭阖,让人敬畏不已的帝王吗?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王文倾诉。 “小子,你知道吗,要是换成以前那个陛下,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张显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仿佛在回忆着那个手段强硬的陛下,眼神中既有深深的敬畏,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王文听到张显怀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认真,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指挥使,你错了,就算是换成以前的陛下,陛下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听到王文的话,张显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像是在笑王文的年少无知。 “小子,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的陛下。” 他的眼神中闪过狠厉。 “那人头,砍得可就没停过。” 说着,他突然恶狠狠的转头看向那群正瑟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的孩子。 “别看了,砍的就是你们家的人!” 他突然提高音量,脸上带着几分狰狞。 “你们这里有王家的小屁孩吗?老子告诉你们,当年,你们王家家主的头颅,就是被我亲手砍下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目光如刀般紧紧盯着这群孩子,他期待能从这些孩子的眼神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仇恨的影子。 在他看来,只要这些孩子流露出一点点仇恨的种子,日后就极有可能成为危害社稷的隐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违抗陛下的命令,将这群孩子全部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孩子只是一脸茫然、懵懂无知地望着他,眼中除了深深的恐惧懵懂,还是恐惧懵懂。 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家家主是谁,也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凶狠残暴的大人所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他们幼小的认知里,这些过往的恩怨情仇太过遥远、太过陌生,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完全无法理解。 看到这一幕,张显怀也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强压下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杀意,安排手下人给孩子们准备食物、烧水洗澡、更换衣物。 等锦衣卫带着孩子们鱼贯而出、离开此地后,张显怀转过身,看向王文问道:“你刚刚说,就算是以前的陛下来,也不会这么干的,到底为什么?” “你小子可别跟我打哑谜,痛痛快快的给我说清楚!” 王文刚刚一直在低头沉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见张显怀的话,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张显怀,神色郑重。 “张指挥使,因为陛下心中始终有着明确清晰的目标,他要对付的,是真正威胁大唐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的敌人。” “可现在,这些已经落魄潦倒、毫无反抗之力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是我们的敌人,甚至,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他们还是我们潜在的盟友。” “所以,就算是以前的陛下,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他微微停顿,目光炯炯有神。 “张指挥使,你跟着陛下这么久,难道没听陛下说过吗?我们要做的首要之事,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认清我们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我们现在的敌人,可不是这些手无寸铁的孩子啊。” 第664章 世家里,不仅有罪人,也有天大的功臣 当锦衣卫们步伐匆匆的将热气腾腾的食物呈放在那略显破旧的屋子里时,一股诱人的饭香瞬间弥漫开来。 那些孩子原本或瑟缩在角落里,或无精打采地瘫坐着,此刻,他们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投向摆满食物的桌子。 每一个孩子的眼中都流露出极度渴望的神情,那眼神炽热无比,满满的都是对食物的急切向往。 他们每一个人都眼巴巴地看向崔晚萤,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能得到她的同意。 此时的崔晚萤不过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少,尽管平日里作为众人的大姐头,行事果敢。 说到底,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过往的岁月里,他们这群人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是常态,饥饿时刻折磨着他们。 此刻,看着桌上那升腾着热气的食物,崔晚萤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咽了咽口水,但长久以来养成的警惕,还是让她强自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吃,狗皇帝想杀我们,不用那么麻烦的,就算有毒,我们也吃。” 崔晚萤咬了咬牙。 “下去还能做一个饱死鬼!” 听到崔晚萤的话,这些孩子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瞬间充满了生机。 他们迫不及待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不少孩子因为长期缺乏正常的生活条件,连筷子的使用方法都忘得一干二净,直接用手去抓。 刚一碰到滚烫的食物,就被烫得猛地缩回手,疼得龇牙咧嘴,可又实在舍不得放下那来之不易的食物,只能咬着牙,强忍着烫将食物紧紧攥在手中,继续往嘴里送。 狼吞虎咽的模样让人看了既心疼又心酸。 负责照料他们的锦衣卫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慢点吃,都是你们的,陛下说了,少量多餐,这不是不给你们吃饱,而是,你们现在都饿坏了,一下子吃饱,容易把自己撑死。” 他耐心的解释着,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试图让孩子们放慢进食的速度。 “桌上的这点吃完,我带着你们去洗澡,换新衣服,都知道了吗?” 此刻每个孩子都沉浸在终于能吃饱饭的喜悦之中,那扑鼻的饭香和满足味蕾的快感让他们完全沉浸其中,耳边的声音就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却没有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根本听不进去周围人的话,依旧自顾自的疯狂吞咽着食物。 只不过,碗中的食物本就按照李承乾的吩咐没放太多。 这些孩子长期处于饥饿状态,根本不知道节制,风卷残云般地将食物一扫而空,而锦衣卫也没打算让他们一次性吃饱,这是陛下的命令,也是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 看着他们一个个意犹未尽,还眼巴巴盯着桌面,甚至舔着手指上残留食物碎屑的样子,为首的锦衣卫这才再次开口。 “没吃饱,没吃饱就对了,都去洗洗,水都已经放好了,都洗干净一点,看你们身上臭的,男女分开。” 他的话语中带着威严,却也透着关怀,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孩子们起身前往澡堂。 话音刚落,两个老大爷和两个老大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被锦衣卫特意请来,专程给这群孩子搓背的。 老人们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眼中满是慈爱,他们手里拿着搓澡巾和肥皂,热情地招呼着孩子们,准备帮他们洗净身上的污垢。 女澡堂里,热气弥漫,水汽氤氲。 崔晚萤缓缓泡入水中,感受着那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涌上心头,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在这一刻被慢慢融化。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在过去漫长的流浪岁月里,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奢望,幸福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太过遥远而又陌生的词汇。 但是此刻,她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这种感觉,是她以前在饥寒交迫、四处流浪的日子里,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让她有些恍惚,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轻轻将小九的头发散开,然后用手仔细地给她拨弄着头发上的虱子。 “玲姐,我觉得,你说的狗皇帝,不像是坏人唉。” 小九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在澡堂里回荡。 听到小九的话,崔晚萤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还小,什么也不懂,他是坏人。” 崔晚萤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坚定,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迷茫,仿佛在说服小九的同时,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听到崔晚萤的话,小九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的看向崔晚萤。 “可是,玲姐姐,你不是说,只要有人给我们饭吃,就是好人吗?” 小九的问题直直地刺向崔晚萤的内心深处,让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到小九的话,崔晚萤停顿了许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狗皇帝就是好人,反正所有人都说狗皇帝是好人,可是小九,我们不能说狗皇帝是好人。”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小九解释,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在这天底下最坏的人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无奈和矛盾,过往家族的遭遇和此刻所受到的善待,让她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挣扎。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柔和地洒在大地上。 这些孩子被带到了李承乾的面前。经过了一夜的悉心照料,他们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焕然一新。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生气,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不再是昨日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亲切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恐惧戒备。 “接下来,朕会安排你们去上学,在学堂里要好好读书。” “朕不反对你们改名,但朕更希望,你们能用五姓七望的名字,给你们的先辈们赎罪。”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庞。 “将名门望族,变成真正的名门望族。你们的家族中,也有不少功臣啊!” “世家,不仅有罪臣,同样也有,天大的功臣,不是吗?朕更希望,你们可以靠自己洗刷掉世家的污名。” 第665章 跟着朕走吧 李承乾的话一出口,瞬间在周围众人之间涌动,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隐隐察觉到陛下对于世家的态度,与他们长久以来的认知大相径庭。 “靠着自己,去洗清世家的污名化吗?” 崔晚萤站在角落里,身形单薄,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语,这句话其中所透露的复杂含义,让她陷入了思索。 众人皆知,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他并不抵触五姓七望在大唐的土地上再次崭露头角,然而,这新生的世家格局,绝不能重蹈过去的覆辙,延续那腐朽、顽固的旧制。 五姓七望,凭借着累世的门阀根基,把控着朝堂与民生,诸多行径积弊已久,为祸甚深。 如今陛下的态度,既有着对世家力量的某种认可,更有着革新的坚定决心,这其中的深意,足够有心人细细品味、揣摩良久。 李承乾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王文,只见王文眼神闪躲,可他的目光却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大部分时候都落在崔晚萤的身上。 李承乾瞧在眼里,不禁哑然失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又有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 他来回打量着王文和崔晚萤,就像在品鉴两件独特的珍宝,发现这两人身上有着奇妙的共通之处——都带着一股执拗劲儿,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都不会轻易低头屈服。 “崔晚萤,是叫这个名字?” 李承乾忽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崔晚萤正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整个人微微一怔。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李承乾交汇,却一时间忘了回应,只是下意识的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立场相悖,你的爷爷崔景明,或许会与朕成为挚友。” 李承乾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 “即便身为对手,朕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世间少有的人物。” “想当年朕决心大力整治世家,削减他们的特权,若不是他,朕想要将世家的势力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那场变革必定会引发激烈的冲突,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所以,在朕心中,对他还是存有几分感激的。” 崔晚萤听着这些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被点亮,这些事,她从未听闻,所有人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外界也鲜有人提及。 此刻从这位站在权力巅峰的陛下口中听到,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肆意蔓延开来,委屈、疑惑、惊讶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 原来,崔家以前也曾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并非如她一直以来所认为的那般十恶不赦的腐朽世家。 “你读过书吗?”李承乾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怯生生的抬眼,飞快地瞥了李承乾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小声说道:“小时候读过一阵子,可没读多久,就因为我姓崔,被学堂赶了出来。” “后来的字,大多是我自己一点点自学的,平日里就靠翻看一些旧书,慢慢琢磨。” 李承乾听后,神色平静,微微颔首,似是对她的遭遇早有预料。 “你爷爷与我有旧,哪怕你心里对朕怀恨,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埋没。” 李承乾说着,伸出手随意地指了指王文,“瞧见那小子没?” “别看他平时闷不吭声的,肚子里可有不少学问,在朕看来,那些在学堂里教书的老夫子,都比不上他 “朕此番正要去他家看看,你若愿意,不妨一同前去。” “一路上有个年轻姑娘作伴,也添些生气。” “再者说,你若真想报仇,跟着朕,机会不是更多?” 李承乾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睿智,又带着几分调侃,像是笃定了崔晚萤内心的挣扎。 崔晚萤闻言,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王文。 王文似有所感,立刻抬起头,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时间火花四溅,谁也不肯率先移开目光,仿佛要用眼神分出个胜负。 那目光中的执着,仿佛在诉说着各自内心深处的坚持。 眼前这人,是大唐的皇帝,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曾经,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都在心底无数次诅咒他,盼着他早日死去。 得知他身体抱恙的那天,她满心畅快,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是命运对崔家的一丝眷顾。 可当真正面对面站在他面前时,崔晚萤才惊觉,真实的皇帝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个被她在心底无数次称为“狗皇帝”的人,言谈举止间透着温和,举手投足都有着大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昏庸残暴的君主。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陛下是个好皇帝,在位期间推行了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让百姓安居乐业,大唐的国力也蒸蒸日上。 可多年来家族所遭受的变故,怨恨早已在她心底根深蒂固,让她无法轻易放下成见,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此刻,李承乾的提议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跟着他走,确实有机会报仇雪恨。 可是她真的想要报仇吗? 张显怀听到这句话,眼神已经直接看向了崔晚萤。 放这么一个刺客在陛下的身边,张显怀可没陛下那么大的心胸,容得下她。 一时间,张显怀的眼中杀意几乎溢出。 崔晚萤本来还在犹豫,感受到了张显怀的目光,她抬起头来,倔强的与张显怀对视着。 哪怕心里害怕,可是她却不愿意低头。 “陛下,我同意了,我跟着你走。” 听到崔晚萤要走,后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不舍得喊了起来。 “玲姐,玲姐,不要走!” “是啊,玲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 崔晚萤本来就是这种性格,从来没服过,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张指挥使,她也是一视同仁。 可是,听到身后的声音,崔晚萤还是有些舍不得。 第666章 自己的班底 崔晚萤独自坐在小院的石凳上,自从与李承乾谈话后,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崔晚萤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清楚,自己想要跟着李承乾,绝非仅仅因为斗气。 李承乾谈及陛下对世家子弟的态度时,言辞间是宽容,让她意识到陛下并非从心底厌弃他们。 真正的问题在于,朝廷的政令从朝堂层层传达至民间,竟全然变了模样。 尽管陛下保证会着手改变,可崔晚萤心中依旧惶恐。 过往那些被打压孤立的日子仍历历在目,她害怕世家子弟还会像从前一样,被众人视作过街老鼠,避之不及。 曾经,光复家族的宏愿是她拼搏的动力,可历经无数挫折后,这份雄心壮志早已被现实消磨殆尽。 如今,她牵挂的只有那些孩子们。 他们本该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在学堂里诵读诗书,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可过去,饥饿、歧视与恐惧却如影随形。 崔晚萤一想到曾经受苦的模样,眼眶便微微泛红,在这大唐的土地上,陛下的每一个决定都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对崔晚萤而言,跟着李承乾,是为孩子们争取安稳生活的唯一希望。 当然,除了这份为孩子们谋福祉的坚定决心,还有一些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同一时刻,两仪殿内气氛凝重压抑,李璟佑死死的攥着那份被军机处送回来的折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愤怒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齐太师,这个平日里在朝堂上看似温和的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却让他颜面尽失。 黄河突发大水,百姓们哭声震天,流离失所。 如此关乎社稷安危的重大事件,齐太师竟然擅自与户部尚书李炜商议,私自调动国库的银子进行赈灾,全程将他这个监国太子晾在一旁,连起码的通报都没有。 动用国库的巨额银两,这么关键的决策,居然无视他的存在,这简直是对他太子威严的公然践踏,荒谬至极! 自己堂堂太子殿下,在这朝堂之上,难道真的只是个毫无话语权的摆设吗? 这份被送回来的折子,承载着李璟佑的抱负。 父皇委以监国重任,是对他的信任,也是他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他渴望在监国期间做出一番令人瞩目的政绩,让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治国才能。 于是,他提出了大赦天下的主张,想着借此彰显自己的宽厚,让百姓们知晓如今是他太子殿下在主持朝政,从而赢得民心,巩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朝堂之上,百官起初纷纷点头称赞,毕竟大赦天下听起来便是一项恩泽万民的善举。 可齐太师却瞬间刺破了他的美梦。 齐太师只是说了一句。 “随意大赦天下,国法威严何在?那些被罪犯残害的无辜百姓,他们的冤屈又该如何伸张?朝廷又如何向受害者家属交代?”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原本支持李璟佑的声音瞬间退去。 李璟佑心中无奈,他明白,自己与齐太师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齐太师深受父皇器重,在朝堂上一呼百应,行事果敢决绝,权势滔天。 而自己虽贵为太子,却处处受到掣肘,每一项决策都必须得到军机处的认可,才能在大唐推行。 无论他提出何种举措,齐太师总是毫不犹豫的反对,让他屡屡碰壁。 这大赦天下的计策,本是谋士徐愿为他策划的。 徐愿心思缜密,想着通过此举帮助李璟佑笼络人心,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 如今计划落空,他们不得不另寻他法。 两人经过一番密谈后,决定将目光投向组建自己的班底。 他们手中虽然已经掌控了不少基层官员,但这些人在朝堂核心权力圈中,就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难以掀起风浪。 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依靠那些位高权重,影响力巨大的人物。 徐愿为李璟佑锁定了两个关键目标:礼部尚书许敬宗和吏部尚书李敬玄。 许敬宗执掌礼部,礼部在六部之中权势不算突出,可许敬宗却有着明显的弱点——极易被拉拢。 而且,礼部肩负着一项关乎千秋万代的重任——编纂国史。 一旦与许敬宗建立良好关系,日后史书之上,李璟佑便能留下美名,甚至可能被后世传颂为一代贤明君主。 李璟佑心里清楚,许敬宗平日里贪财好色,只是忌惮父皇的威严,才不得不有所收敛。 只要投其所好,满足他的私欲,不怕他不乖乖听话,成为自己手中的得力棋子。 相较而言,吏部尚书李敬玄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吏部尚书一职,手握天下官员的升迁任免大权,是整个官场的核心枢纽。 上一任吏部尚书乃是德高望重的高士廉,若非深得李承乾信任,绝无可能坐上这个关键位置。 倘若能成功拉拢李敬玄,便如同握住了大唐官场的命脉。 日后,大小官员的仕途前程都将掌握在他李璟佑手中。 到那时,何愁组建不起自己的强大势力班底? 可李敬玄为人刚正不阿,行事严谨稳重,想要拉拢他,谈何容易。 李璟佑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李敬宗这一步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只要李敬宗可以帮他,那么在朝堂之上,他甚至可以和齐太师分庭抗礼。 钱财肯定是行不通的,对于这种人,不能从他入手,要从他的家人入手。 家人…… 想到家人,李璟佑好像一下子脑子都变得清晰了。 李敬宗有一个女儿,和他年纪差不多大。 要是,自己能够与他女儿订婚,那么,还怕李敬宗以后不来帮自己吗? 想到这,李璟佑一下子思路就开阔了。 可是,太子的订婚可不是什么小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何况,对方还是吏部尚书女儿。 他一个太子,想要和礼部尚书的女儿订婚。 那么,父皇会同意吗? 他真的会放心吗? 不说父皇,他估摸着,就算是齐太师这些人,也不能答应。 第667章 贿赂 李义府近来风头正盛,自从被李承乾一眼看中,他就像踏上了一条被好运眷顾的青云路。 他的老师也不遗余力地为他奔走,在朝堂上下四处打点,凭借老师在朝中的人脉和威望,为李义府铺就了不少便捷的晋升通道。 尽管目前还未正式得到提拔,但他心里清楚,晋升的机会已然近在眼前,只要再耐心等待,便能水到渠成。 此次平调,表面上看职级未变,可实际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从崇贤馆直学士转任为中书舍人,还同时兼任弘文馆学士与修国史之职。 中书舍人能直接参与朝廷核心机要事务,弘文馆学士又让他在文化学术领域拥有了一定地位,而修国史更是能掌控历史的书写,这一系列身份的转变,让他在官场中的影响力迅速攀升。 李义府心里明白,只要自己能沉得住气,不被眼前的小利所迷惑,未来飞黄腾达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天,李义府正坐在书房里,惬意地翻阅着古籍,盘算着在新职位上如何大展拳脚。 突然,管家匆匆走进来,低声禀报:“老爷,有位咸阳长史徐安民的公子求见。” 李义府闻言,手中的书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 诧异。他与徐安民虽同在官场,也见过几次面,打过几声招呼,但彼此之间交情浅薄,从未有过私下往来。 今天徐安民的儿子突然登门拜访,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徐公子突然来访,究竟所为何事?是福是祸? 但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略作思索后,他放下手中的书,整了整衣冠,沉稳地说道:“既然来了,就请他进来。” 徐愿一见到李义府,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谦逊:“咸阳长史徐安民之子徐愿,见过伯父。” 李义府听到这称呼,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伯父?” 他的目光在徐愿身上上下打量,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小子,我和你爹只是泛泛之交,平日里没什么往来,你今日特意到我府上,到底所为何事啊?”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在这个锦衣卫遍布的朝堂环境下,他不得不对每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保持高度戒备。 徐愿对李义府的警惕毫不意外,毕竟如今的官场形势复杂多变,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声说道:“伯父,侄儿久仰您的才学和为人,一直想来拜访,向您讨教一二。” 说着,他眼神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四周,见有下人在旁伺候,便凑近李义府,压低声音说道:“伯父,此处人多嘴杂,怕是不太方便畅所欲言?” 他稍作停顿,又接着说:“哪怕您和我父亲交情不深,但我作为晚辈,到伯父府上讨杯茶喝,总不算过分?” 徐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和恳切,让人难以拒绝。 李义府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随即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说道:“不过分,不过分,有什么话进来说,横竖一杯茶而已。” 两人来到厅内,下人退下后,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奇怪的是,说好的茶却迟迟没有端上来。 徐愿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看向李义府问道:“伯父,您刚刚说请侄儿喝茶,可这茶怎么一直没见踪影啊?” 李义府不慌不忙的搓了搓手,呵呵笑了一声,解释道:“茶啊,茶不急,还在泡着呢。贤侄你要知道,泡茶可是个讲究功夫的事儿,水温、茶叶、冲泡时间,样样都得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才泡得出好茶。有时候啊,这茶火候不够,年轻人喝着可能没什么感觉,品不出其中滋味。” 他微微眯起眼睛,摆出一副深谙茶道的模样,继续说道:“但像我这种喝了半辈子茶的人,就会觉得少了点韵味,倒不是说难喝,就是总觉得差点意思。” 李义府的这番话,看似在说茶,实则话里有话,暗中试探着徐愿的来意和诚意。 听到李义府这番话,徐愿心中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抬起头来重复道:“少了点滋味?”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来是伯父觉得我年纪轻,说话没分量,得是我爹那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才有资格和您深入交谈,是吗?” 徐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话锋一转,“不过,伯父又怎么知道,侄儿今天没带够让您重视的分量呢?” 说着,徐愿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他一边掏,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侄儿如今在太子殿下身边谋个差事,勉强混口饭吃,只是不知道伯父此刻是否也有‘饥肠辘辘’之感呢?” 徐愿的语气轻松调侃,却又暗藏玄机。 李义府的目光顺着徐愿的手,落在了桌上那张银票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千两。 看着这一千两银票,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变化。 他淡淡的看向徐愿,说道:“侄儿你这是干什么?是手痒了想要写两个字?何必自己带纸啊,伯父这里有的是纸,要不要差人送贤侄一点啊?” 李义府这话看似轻松调侃,实则是在试探徐愿的底线。 听到李义府这番话,徐愿不禁在心中感叹,这李义府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官场老手,想要说服他,看来还得多下点功夫。 但这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觉得这个人十分有意思,也更坚定了要达成目的的决心。 于是,徐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双手不停地从怀中摸出银票。 一张,两张……又摸出九张以后,他才停了手,将桌上的银票整理整齐,推到李义府面前,说道:“伯父,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份量,能否让您与侄儿好好的谈一谈呢?” 徐愿的眼神中透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 李义府看着桌上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一万两,如此巨额财富摆在眼前,饶是他定力再强,也不禁心跳加速。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赞叹道:“好大的手笔啊,贤侄。” “一万两,如此巨款,我李义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的盯着徐愿,话中有话地说道:“想必,侄儿不仅仅是在太子殿下手下混口饭吃那么简单?” “你今日带着如此厚礼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天下没有的午餐,徐愿带着这么多钱找上门,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 第668章 站队 暮春的午后,暖烘烘的日光毫无保留的倾洒进李义府的府邸,给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博古架上的珍玩、墙壁上的书画,都在这日光下显得愈发古朴雅致。 李义府身着一袭暗纹长袍,端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看似闲适,实则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忧虑。 他抬眸看向站在身前的徐愿,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贤侄啊,如今这朝堂局势,犹如风高浪急的海面,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伯父行事,不可不谨慎呐。” 徐愿闻言,脸上神色未变,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他身姿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愈发气宇轩昂,只是眉眼间的那股精明劲儿,在这看似谦逊的笑容下隐藏得极好。 他伸手,动作流畅自然,将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银票轻轻拿起。 那些银票崭新得发亮,显然是刚从银行取出不久,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油墨香气。 徐愿将银票缓缓放到李义府身旁的案几上, “伯父,您可真是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情劳烦您呢。” 徐愿笑着开口,声音温和醇厚。 “这些钱,不过是侄儿的一点小心意,想着伯父平日里操劳政务,闲暇时能有好茶相伴,也算解解乏。”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越过李义府,望向窗外枝丫上叽叽喳喳的雀鸟,语气略带感慨,“毕竟,现在这长安城里,物价飞涨,连喝口好茶都成了件奢侈事儿,就当是侄儿的一点孝心。” 话锋一转,他收回目光,直直地看向李义府,一字一句道,“侄儿只不过希望伯父,往后在朝堂诸事上,能够按照规矩行事。” “太子殿下,那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脉,是大唐名正言顺的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啊。” 徐愿说这话时,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李义府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银票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可心底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在这陛下大力整治贪腐的节骨眼上,整个长安城都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 街头巷尾,到处都能看到锦衣卫那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身影,时刻监察着朝堂内外的一举一动。 更别提还有那隐匿在暗处的影卫,不知何时便会出鞘,取人性命。 而眼前这徐愿,行事竟如此大胆直白,公然拿出银票行贿,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他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背后有太子殿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李义府自认为方才那一番话,已经说得足够委婉含蓄,本想着点到为止,给彼此都留些周旋的余地,可这小子倒好,不仅不顺着自己的话茬往下说,反而直接把这遮羞布扯了个干干净净,将这见不得光的交易赤裸裸的摆在了眼前。 想到这儿,李义府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又透着一丝妥协。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一沓银票,揣进怀里,拍了拍,像是在安抚自己。 “应该的,应该的。” 他笑着回应,笑声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我还当贤侄要伯父做什么为难之事呢,原来只是这点小事。” 他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天下人皆知我李义府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自当遵从太子殿下号令,这还用贤侄提醒嘛。” 说完,他提高音量,朝着书房外喊道:“来人啊,上好茶!” 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主厅里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喊声刚落,便有下人匆匆应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愿却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逊的笑容,“伯父如此说,侄儿这心里也就彻底踏实了。”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茶就不喝了,侄儿身上还有诸多要务缠身,实在耽搁不得。” “伯父留步,侄儿先行告辞。” 说罢,他微微欠身行礼,转身便走,脚步匆匆,身姿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急切。 李义府看着徐愿离去的背影,也未多作挽留,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吩咐管家将其送出府。 他重新坐回椅子,缓缓从怀里掏出银票,一张一张展开,仔细端详。 这些银票崭新发亮,纸张的质地细腻光滑,墨色鲜亮。 管家送完徐愿后,急匆匆的回到大厅,一进书房,便看到李义府正对着银票出神。 管家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他快走几步,来到李义府面前,眉头紧皱,忍不住开口劝阻:“老爷,这银票,拿不得啊!如今这形势,一旦被人知晓,咱们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李义府抬起头,目光温和的看着管家,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对自己忠心耿耿,此刻满脸的焦急都是为了自己。 “福伯,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有些钱能收,有些钱万万不能收,这道理我怎会不懂?” 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可这次这钱,不得不收呐!” 他眼神变得坚定,望向窗外的天空,仿佛能透过那片湛蓝,看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这背后可是太子殿下,陛下就这一个儿子啊。” “如今太子监国,日后登基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咱们要是不顺着他的意思,往后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李义府长叹一声,这哪里是一万两银子的事儿,分明是有人逼他在这朝堂争斗中选边站队。 “福伯,去泡杯茶来,让我好好想想。”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纠结靠在椅背上。 李义府继续端详着手中的银票,思绪飘向朝堂。 如今太子监国,陛下龙体抱恙,朝堂局势已然明朗。 太子大肆拉拢官员,目的就是收揽权力,与齐太师抗衡。 齐太师背后是陛下撑腰,而摆在大唐官员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追随太子,日后飞黄腾达,尽享荣华富贵。 另一条,虽当下安稳,靠着陛下的庇护能保一时周全,可一旦太子登基,怕是再无容身之所,甚至可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只是,陛下还能在位多久呢?这个问题沉甸甸的压在李义府心头,让他陷入沉思,久久无法释怀 。 第669章 白给的为什么不要? 长安城内,戴府的飞檐斗拱在日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一道庄重的轮廓。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却也沾染了岁月的斑驳。 李义府身着一袭官袍,手中提着包装精美的礼品,在戴府门前焦急的徘徊。 他的脚步凌乱,时不时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戴府内室,戴胄正卧于楠木床榻之上。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影。 床榻边,摆放着一张矮小的黄花梨木桌,上面杂乱地堆放着几本陈旧的书卷和几幅未曾写完的字画,诉说着主人以前的意气风发。 如今的戴胄,被岁月压弯了脊梁,身体每况愈下,连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面色苍白,皮肤松弛,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浑浊而黯淡,透着无尽的疲惫。 “老爷,李义府大人在外求见。” 老仆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戴胄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瞬间闪过光亮,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的说道:“快,扶我起来,帮我整理一下衣冠。” 老仆人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戴胄扶起,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藏青色的长袍,轻轻为他披上。 随后,老仆人拿起梳子,仔细地梳理着戴胄稀疏的白发,动作轻柔。 穿戴整齐后,戴胄在老仆人的搀扶下,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朝着会客厅走去。 戴府的会客厅宽敞而明亮,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字画,一幅幅水墨丹青,或描绘山水之秀丽,或展现人物之神韵,彰显着主人深厚的文化底蕴。 厅中摆放着一套厚重的红木桌椅,桌上,刚刚泡好的热茶升腾着袅袅热气。 李义府看到戴胄被搀扶着进来,立刻快步上前,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老师,学生李义府前来拜见,惊扰您休息,实在罪过。” 戴胄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说道:“来了,来了就好啊。” 他顿了顿,看向李义府,“是为了站队一事而来。” 李义府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惊讶,随即连忙拱手行礼,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老师虽久未上朝,却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学生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戴胄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文才啊,你错了,我老了,耳朵也背了,眼睛也花了,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人来给我送了礼。” 说罢,他缓缓从怀中掏出那一沓银票,动作迟缓。 起初,李义府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可当他看清银票上的数字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猛的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滚圆,失声惊呼:“一万两?”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厚厚的一沓银票,每一张竟然都是一万两的面额。 在他为官的这些年里,见过的银票也不算少,可如此巨额的,却还是头一回。 而此刻,眼前竟有厚厚的一沓。 “文才啊,你看看,整整三十万两银子啊,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看来,我们的太子殿下,生财有道啊。” 戴胄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不知是赞扬还是讽刺。 他那浑浊的老眼中,隐隐透着一抹失落,仿佛在感慨这世间的人心不古。 李义府脸上立刻浮现出谦逊的神情,微微低头,看向戴胄说道:“老师,如今这朝廷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学生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望老师不吝赐教,为学生指明方向。” 戴胄看着李义府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笑了笑,眼中满是慈爱,说道:“文才啊,不急,先不急,老师想问你,你是真的一心想要当官,直至位极人臣吗?” 李义府心中疑惑,不明白老师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语气铿锵的说:“老师,学生只盼着能站在高处,领略那高处独特的风景,俯瞰这天下苍生,仅此而已。” 戴胄深深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文才啊,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学生,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你要知道,这官场之路,越往上走,一旦失足坠落,那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有时候啊,当官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早早便和戴家的子孙们说好了,等我死后,他们都回老家去,只要钱财够用,就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安稳度日。” “所以,你还执意要往上走吗?” “如今这局势不同以往了,接下来一定会是争斗激烈,一不小心,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啊。” 戴胄的话一下下敲在李义府的心头。 可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再次拱手行礼,言辞坚定的说:“老师,我绝不后悔,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勇往直前,万死不辞!” 戴胄看着自己这个心意已决的学生,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既然你主意已定,为师就不劝你了,你想走,那便走下去,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至于如今这局势吗……” 说到这,戴胄笑了笑。 “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吗,那个徐愿,给你送了多少钱啊?” 李义府没有敢隐瞒,从怀中摸出那些银票。 “老师,都在这里了,一万两。” 戴胄看了看李义府摆在桌上的一万两银票。 “看来,我们这位太子殿下还是看人下菜的,你啊,在他的眼中,就值一万两银子,老夫呢,值三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中,谁拿的最多呢?” 戴胄有些玩味的说道。 李义府也是叹了口气。 “老师,您觉得,这个钱,学生该收吗?” 听到李义府的话,戴胄看向他。 “收啊,为什么不收啊?白给的这么多钱不要吗?你没看到老师我也收了吗?” 第670章 师徒议局 书房里,茶香悠悠飘散,萦绕在二人周围。 李义府坐在戴胄对面,神色恭谨。 听到戴胄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他像是隐隐抓住了什么头绪,心脏砰砰直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师,您是要学生,站队太子殿下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 戴胄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沧桑的笑容,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处宫殿错落的飞檐,缓缓说道:“什么站队不站队的,哪有什么队伍啊,从始至终,这脚底下的路就一条啊。” 他微微顿住,随后又轻轻叹口气,“哪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啊?” 那声音低沉醇厚,回荡在静谧的书房,似在诉说着一个被众人忽略的真相。 这话一出,李义府瞬间如坠迷雾。 他眉头紧蹙,眼神里满是困惑,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但出于对老师的敬重,他强行按捺住满心疑问,微微前倾身体,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等待戴胄接下来的剖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陛下和太子,那可是父子,况且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戴胄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声音沉稳。 李义府听到这儿,猛地抬起头,脸上有些质疑,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师,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行事,陛下心里会舒服吗?” “哪怕是父子,我想陛下也忍不住啊!” 他的语速很快,话语里带着年轻人的冲劲和对复杂局势单纯直接的判断。 戴胄看着眼前这个着急的学生,神色温和,耐心的解释起来:“陛下知道,陛下什么都知道。” “你看看太子手底下的那些人,你以为是临时凑出来的草台班子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闪过回忆的神色。 “看这样子,已经有年头了,你以为陛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现在才察觉吗?”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 “你对局势的洞察太过浅显了。” “不仅是陛下都知道,太子殿下也知道陛下都清楚,只不过太子殿下是在赌,赌陛下会把权力放给他。” 戴胄接着缓缓说道。 “所以这个叫徐愿的,才这么有恃无恐,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也知道,陛下不会将他们怎么样,锦衣卫哪怕汇报了也没用。” 说到这儿,戴胄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无奈。 李义府听完这番分析,若有所思,缓缓低下头,脑海里像走马灯一般不断回想着太子平日里的种种举动以及陛下在各种场合的态度和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亮,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以为参透玄机的自得:“老师,您说的极是,看来,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学生明白了。” 戴胄看着李义府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 那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责备,又透着对李义府考虑不周的感慨。 李义府满脸疑惑的看着戴胄,脸上的自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老师,您的意思不就是让学生投靠到太子这边吗?” 他再次确认道,语气中带着执拗,“反正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戴胄眯起眼睛,盯着李义府,似乎要把他的内心想法看穿:“是啊,为师是说了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是,为师没说是太子啊!” 这话瞬间敲碎了李义府之前所有的设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陷入了混乱。 “老师,您说的难道是?” 李义府看着戴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说不出话,只能在脑海里疯狂思索戴胄话中的深意。 “是啊,这天底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跟着陛下走。” 戴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可是陛下……” 李义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胄打断了。 “你是想说,陛下身体不好了,你怕以后是吗?” 戴胄像是一眼看穿了李义府的心思,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豁达,“哈哈哈。” 他笑罢,神色变得格外认真,“陛下如今才什么岁数?哪怕陛下真的不行了,那也要跟着陛下走。” 他诉说着一个用一生经验领悟出的的信念。 “文才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上年纪,看不懂的。” 戴胄的语气变得慈爱,像一位长辈在对晚辈谆谆教导,“老师我啊,这辈子什么没见过,隋末时,我任门下录事,受到苏威,裴矩的赏识,见过那杨广,后来,杨广死后,王世充立杨侗为帝,为师那时候,便被王世充封为给事郎。”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那个天下大乱的时代,眼神里满是感慨。 “后来那王世充想要加九锡,是为师进谏,后被贬郑州长史,与王行本一同镇守虎牢关。” 戴胄继续回忆着,语气中带着无奈,“那时的我就在想,天下英雄我应该已经见过大半了,可没想到,我见到了真正的英雄。” 他微微停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崇敬的神色,“英雄的手下,更是猛将如云。” “太宗皇帝东征王世充,将我俘虏,任命我为秦王府士曹参军。” 戴胄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仿佛那段经历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当时我就在想,这天下怎么会有太宗皇帝这等人,此等英武,此等容人之量,世所罕见。”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唐太宗发自内心的钦佩,“所以,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此生跟随太宗皇帝。” “后来太宗皇帝继位后,拜我为兵部郎中,封武昌县男,后任大理少卿,尚书左丞等职,处理尚书省政务,大家都称我为开国以来最称职的尚书左丞。” “可是,我哪里是什么称职的尚书左丞啊,只不过是太宗皇帝有容人之量罢了。” “贞观三年,我升任民部尚书,兼任检校太子左庶子,代理吏部尚书。” “贞观四年,我被免去吏部尚书,以民部尚书之职参预朝政,成为宰相,并进爵武昌郡公。” “这一路走来,我戴胄什么没见过。” “当时,我以为太宗皇帝就是这天下顶顶的英雄了,至少一千年来,无人能超出太宗皇帝。” “可是,我见到了陛下。” 第671章 天人皇帝 落花缤纷,暖煦的日光透过层层枝叶,在庭院的石板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老朽这一生,历经无数跌宕起伏,本以为岁月的磨砺已让我尝尽世间百态,所见所闻足以填满这漫长的人生,往后不过是平静度日,等待生命的落幕。” 戴胄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 “可命运却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馈赠。” “苍天有眼,竟让我在垂暮之年,亲眼目睹如今这盛世大唐的繁华盛景,实在是老夫之幸。”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曾无数次在心底描绘百姓安居乐业的画面,可即便再大胆的想象,也未曾料到如今百姓的日子竟能这般富足安乐。” 戴胄轻轻摇了摇头,回味这些年来大唐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遥想当年,太宗皇帝假死,陛下意外上位,谁能想到,这看似偶然的变故,竟开启了大唐一段更为辉煌的时代,造就了如今万民称颂的乾武之治。” “这一切,就像是上天精心安排的一场大戏,而我们,有幸成为了这场盛世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说到此处,戴胄突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格外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李义府,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为师现在问你,文才,倘若你身处玄武门之变的风云中,身为太宗皇帝的兄弟儿子,与太宗皇帝对峙,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瞬间将李义府震住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大唐开国时期那些叱咤风云的文臣武将的身影,他们或智谋超群,或武艺高强,在太宗皇帝的麾下,为大唐的建立和稳固立下了赫赫战功。 太宗皇帝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开创大唐基业,绝非偶然,他的雄才大略、果敢坚毅,以及那非凡的领袖魅力,让无数英雄豪杰甘愿为其效命。 良久,李义府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敬佩:“毫无胜算,无论是谁来,在太宗皇帝面前,都毫无胜算。” 戴胄听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啊,毫无胜算。” 他感慨的说道,“太宗皇帝的雄才大略,照亮了大唐的天空。” “若是他不愿意,又有谁能从他手中夺下权力呢?” “他是大唐当之无愧的主宰者。” 戴胄微微眯起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的隧道,看到了太宗皇帝当年在玄武门之变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眼神中充满了敬仰之情。 “如今的陛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戴胄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陛下以前每日端坐在朝堂之上,看似只是静静地观望,实则心中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能让大唐迈向更加辉煌的契机。” “至于他究竟在等什么,为师虽无法揣测,但为师心中却坚信,陛下绝非寻常之人,他的想法天马行空,超乎常人的想象,宛若天人下凡,有着洞察一切的眼光。” “陛下和太宗皇帝,实在是太像了,这种相似,不仅仅体现在他们卓越的治国理政才能上,更是深入到了骨子里。” “他们都心怀天下苍生,以仁德为本,将百姓的福祉放在首位。” “能有幸侍奉这样两位贤明的君主,是我等做臣子的三生有幸。” “纵观历史长河,多少朝代在江山稳固之后,便对功臣良将痛下杀手,上演了一幕幕‘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 “唯有我大唐,陛下宽厚仁慈,不仅不残害功臣,反而给予我们丰厚的待遇和地位,让他们能够安心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 “这份胸怀度量,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戴胄说着,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轻地拍了拍李义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啊,文才,你不必想得太多,能遇到太宗皇帝与当今陛下,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 “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太子这条路,看似平坦宽阔,前途一片光明,可他终究不是陛下。” 戴胄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忧虑,“太子一味地以钱财收买人心,这种做法,就像是在沙滩上建楼,根基不稳,终究难以长久。” “靠金钱维系的人心,迟早会因为金钱的得失而消散。而太宗皇帝和陛下不同,真正能赢得人心的,是真诚,是对百姓的关爱和对国家的担当。他们以心换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天下百姓的衷心拥护。” “你记住咯,哪怕陛下以后不在了,这人心却是散不了的。” “你看太宗皇帝,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但他在百姓心中、在臣子心中的威望,至今依然如旧,那份爱戴,从未有过丝毫的减退。” “这,就是人心的力量,也是太宗皇帝和陛下的伟大之处。” 说到这里,戴胄不禁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可惜啊,老朽我虽一生勤勉,为大唐鞠躬尽瘁,但终究功薄力微,未能跻身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实在是此生一大憾事。”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虽有遗憾,但此生无悔。 “文才,你可知那北齐文宣帝高洋?”戴胄突然问道,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李义府文才出众,又一直负责修史工作,对历史典故自然是烂熟于心。 他连忙恭敬的点了点头,回答道:“老师,学生知道。” “那你肯定也知道,那位北齐的文宣帝,年轻时英明神武,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曾被人誉为‘英雄天子’。” 戴胄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他在年轻时,确实厉害,让北齐在那个乱世中崭露头角,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谁能想到,上了年纪之后,他却性情大变,变得暴虐荒淫,无恶不作,简直如同禽兽一般。” “那个时代,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实在是太乱了啊。” 戴胄轻轻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惋惜之情,“也可惜了‘英雄天子’这个曾经无比荣耀的名头,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但是,为师要告诉你。” 戴胄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自豪,“如今在那庙堂之上高坐的陛下,岂是一个‘英雄天子’所能比拟的?” “将‘英雄天子’的名头放在陛下头上,那简直是对陛下的侮辱。” “陛下的功绩、陛下的智慧、陛下的胸怀,早已超越了常人的想象。” “哪怕是太宗皇帝,在某些方面与陛下相比,也稍显逊色。” “这并非是太宗皇帝不如陛下,而是陛下的各种奇思妙想,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简直如同天人下凡,让人惊叹不已。” “所以啊,文才,还有什么好想的呢?”戴胄再次拍了拍李义府的肩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我们大唐,可坐着一位真正的天人皇帝。” “只要陛下在,我大唐就会如那初升的朝阳,光芒万丈,繁荣昌盛!” “我们身为臣子,唯有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共创这万世不朽的基业。” 第672章 归乡 乾武十七年,暮夏的辽东大地被日光晕染出蓬勃而温暖的色泽。 李承乾乘坐的马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土路徐徐前行,车轮在干燥的地面上碾出一道道深深的辙印。 车窗外,连绵的青山在天际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广袤的田野里,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麦香。 李承乾身着一袭简约的常服,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中,面容沉稳。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地望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期待。 身旁,崔晚萤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她灵动的眼眸不时探出头去,打量着这陌生而又充满生机的乡村景色。 车外,护卫们身着整齐的甲胄,骑着高大健壮的骏马,队列整齐,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开源村,这个隐于辽东山水之间的小村落,宁静而质朴。 土坯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味道。 村民们祖祖辈辈在此辛勤耕耘,过着简单而安稳的日子。 当得知王文今日即将回来的消息,整个村子瞬间热闹起来,喜悦如同春日的繁花,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 对于这些整日与黄土为伴的庄稼人来说,村子虽小,却走出了王文和张安这两个了不起的孩子。 无论他们在外面的世界历经多少风雨,遭遇何种坎坷,在村民们心中,他们始终是村子的骄傲,是全村人心中的希望。 此时,村口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身着朴素的衣衫,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彼此交谈着,眼神中满是期待。 回想起当年送王文和张安离开时,也是这般场景,充满了牵挂。 在村民们看来,孩子们从外面归来,就如同带回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哪怕只是听听那些新奇的故事和见闻,也能让他们平淡的生活增添许多乐趣,整个人都仿佛充满了力量。 人群中,年轻的阿福兴奋地跳起来,扯着嗓子喊道:“看呐,王文那小子可真是出息了!这次回来竟然不是走路,而是坐着这么气派的马车!” 众人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支气派的车队缓缓驶来。 车队最前方,两匹高大的骏马昂首挺胸,马鬃在风中飘动。 它们拉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一旁的李大叔也跟着惊叹道:“是啊,瞧瞧那马车,一看就价值不菲,拉车的马也是高大健壮,这孩子,在外头肯定干出了一番大事业!” 村民们交头接耳,兴奋的议论着,眼中满是羡慕与自豪。 有的村民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有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奔跑,嬉笑打闹,为这热闹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活力。 王文坐在李承乾身旁的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村口那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那些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辛勤劳作的长辈,每一张面孔都承载着他童年的回忆和对家乡的眷恋。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家乡的思念,有与亲人朋友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有感慨。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神色平静的李承乾,声音略带哽咽的唤道:“陛下……” 李承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接过崔晚萤递来的干果,轻轻咬了一口,缓缓说道:“去,他们都盼你好久了。” 王文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刚要起身下车,却被李承乾叫住。 “王文啊,你且留步。” “你如今还未正式被授予官职,等会儿乡亲们问起,你打算如何回应呢?” 李承乾目光深邃,凝视着王文,顿了顿接着说,“正好,你在天竺立下的赫赫战功,朕还未曾好好嘉奖。” “今日,便一并给你个交代。等下你下了车,乡亲们若问你现在过得怎样,你就告诉他们,你如今已是我大唐正七品的侍御史了,说出去,也能让他们跟着风光风光,为你感到骄傲。” 听到这番话,王文心中的感动几乎要将他淹没。 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都化作了一句饱含感激的:“谢陛下!” 李承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笑着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屁股,调侃道:“快去,朕瞧你都快急得火烧眉毛了。” 车厢里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王文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刚一下车,就被热情的乡亲们团团围住。 大家纷纷涌上来,有的拉着他的手,有的拍着他的肩膀,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在外面的生活。 李承乾看着王文与乡亲们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崔晚萤,眼中带着几分深意,开口问道:“小崔啊,你瞧瞧,这小王如何?” 崔晚萤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太明白李承乾的意图,思索片刻后认真的回答道:“什么如何呀?我觉着,还行。” 李承乾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行啊?哈哈哈哈……” 崔晚萤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说:“我确实没陛下这般慧眼识珠,实在看不出他哪里特别。” 李承乾收起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耐心解释道:“这小王可不简单呐。少年心气乃是这世间难再得的珍宝,人一旦经历太多挫折磨难,那股子蓬勃的锐气便会被慢慢消磨殆尽。” “一个人没了锐气,他的本事与天赋便连一半都发挥不出,往后也几乎再难回到巅峰状态。” “其实,心气这东西一旦消逝,人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最终只能无奈地接受平凡的自己,余生只能在有心无力中苦苦挣扎,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可这小王不同,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都是蓬勃的朝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这心气,可旺盛着呢。” “所以啊,小崔,朕劝你,遇到这般有潜力的好男人,可得早早抓住,省得日后他飞黄腾达,见的世面多了,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围绕,到那时,你可就没机会喽。” 崔晚萤听着李承乾的话,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若有所思的望向王文离去的方向。 第673章 他可想家呢! 王文历经漫长的旅途,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当他踏入村口的那一刻,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远远地,他便望见了站在村口槐树下翘首以盼的爹娘。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可随着一步步走近,王文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记忆中的爹娘,被生活的艰辛刻满了痕迹,面色蜡黄,身形佝偻,可此刻站在面前的两人,却全然不是那般模样。 他们的气色红润得好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容光焕发,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王文疑惑的目光在爹娘身上来回打量,那探寻的眼神仿佛想要把这几个月来错过的一切都找回来。 “爹娘,弟弟妹妹呢?家里这是怎么了?你们看上去,怎么和我走的时候差别这么大?” 王文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语气中还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美好。 他眉头微蹙,眼睛紧紧盯着爹娘。 王文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爹娘,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缓缓向下移动,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他们身上那些破旧不堪的衣服,如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他随意扫了一眼村里往来的乡亲,竟发现大家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色彩鲜艳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烁着,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可是,自家的家境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往连温饱都成问题,哪里来的闲钱去购置这些新衣服呢? 想到这儿,王文的心中愈发困惑。 “爹娘,你们的衣服……”王文欲言又止。 王石头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喜悦。 “儿啊,咱们家可算是熬出头了。” 王石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现在再也不是贱民了,如今,咱们也是大唐正儿八经的百姓了!能享受到朝廷给的各种优待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的弟弟妹妹都去上学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你寄回来的信啊,我们都看到了!” “村长特意把大家伙儿都召集起来,当众念给我们听的。” “真没想到,我家儿子竟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说到这儿,王石头的眼中闪过骄傲自豪。 紧接着,他的眼神里又透露出期待,“儿啊,爹问你,你在长安那么久,见到陛下了吗?陛下长什么样子啊?” 这一问,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就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王文身上。 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村长也赶忙凑了过来,平日里沉稳的他,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激动,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还有那两个负责通知消息的衙役,他们也挤到了人群前面,脖子伸得长长的,眼巴巴地看着王文,那模样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场盛大的演出开场。 对于生活在这个偏远小村落里的人们来说,能够亲眼见到陛下,那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虽然家家户户都挂着陛下的画像,平日里大家也总觉得陛下时刻都在庇佑着他们,但谁又不想真正亲眼看一看这位改变他们命运的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那种渴望,就像是在黑暗中徘徊许久的人对光明的向往。 王文看着周围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里暗暗叫苦。 他怎么能告诉大家,陛下此刻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呢? 要是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些熟悉而又质朴的脸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庄重。 “我见到陛下了,陛下就和大家心里想的一模一样,那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浑身散发着祥瑞之光,一举一动都透着超凡脱俗的气质。” 听到王文的描述,乡亲们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也只有天上的神仙,心里才能装着我们这些曾经被人看不起的贱民。”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颤抖得厉害,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啊,陛下果然是天人下凡啊!只有神仙才能有这般慈悲心肠,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众人纷纷附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虔诚,在这一刻,他们与陛下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 “儿啊。” 王文的娘张秀兰轻轻拉过王文的手,她的手虽然粗糙,却充满了温暖。 张秀兰的目光不时地看向王文身后那长长的车队,“这后面的车队,都是你的吗?你现在在长安当上官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直直的看着王文。 “阿文啊,我想问问,我家那孩子在长安如何了?你去长安见到他了吗?” 说话的正是张生的爹,他的眼神里满是牵挂,张安在长安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王文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张生的模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张生的爹问到这个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心里清楚张生的想法,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满心期待的父亲开口。 沉默片刻后,王文看着张生的爹,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语气中带着肯定。 “伯父,张生可厉害了,他考上了!如今在长安当了官,能从咱们这种小地方考到长安去,那可都是人中龙凤啊。”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想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这份荣耀,“长安那里的人,都对张生哥赞不绝口呢!” 听到王文的话,张生的爹眼眶一下子红了,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好,他在长安就好,这孩子,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都这么多年了,就写过两封家书。”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到阿文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好!他在长安好,那就好!” 王文看着眼前这位欣慰又略带失落的父亲,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上前一步,轻声安慰道:“伯父不用着急,张生哥在长安公务繁忙,所以才没时间寄家书回来。等我再见到他,我一定跟他说。” “他和我说过,他心里可想家了,做梦都想回来看看呢。” 第674章 误会 日头高悬,暖烘烘的日光毫无保留的倾洒而下,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李承乾在胡不归那稳稳当当的搀扶下,步伐略显迟缓,慢慢走下了马车。 待走下马车,他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深深的吸了一大口那裹挟着泥土芬芳与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好似要将这清新之气全然纳入肺腑。 抬眼望去,不远处是一片已然快要成熟的麦田,微风轻柔拂过,麦浪层层翻涌,饱满的麦穗在日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在肆意涌动。 李承乾望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心情也随之大好,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对这片土地的喜爱。 这片土地,李承乾心里十分清楚,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肥沃的土壤,充足的光照,本应是一片能孕育无尽希望的乐土。 可开发起来,难度却超乎想象。这里和后世的东北截然不同,目之所及,还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 在这儿出门,人人都得带上刀剑,时刻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隐藏在暗处的野兽袭击,性命堪忧。 朝廷若想要让这辽东三省得到良好的开发,往后要投入的财力,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那将是一个巨大的财政挑战,需要深思熟虑、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王石头紧紧拉着王文的手,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侧过头,对着儿子,用带着几分乡土气息的口音问道:“儿啊,这些人是?” 王文抬眼,瞧见陛下已然走下马车,一瞬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心中纠结万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只能双唇紧闭,默不作声。 李承乾听到了王石头的询问,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亲切,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紧接着,他轻轻拉过崔晚萤,将她带到身前,和声说道:“我们也是跟着王文从长安来的,他说啊,要带着我们来他家里看看,还说这里的风景美不胜收,定要让我们领略一番。” 崔晚萤完全没料到李承乾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人瞬间愣住,完全没了反应。 王文的爹娘呢,听到这话,眼中的激动之情都快要满溢出来。 张秀兰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下子冲上前,双手紧紧拉住崔晚萤的手,嘴里还念叨着:“哎呀,这姑娘可真俊呐!”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可把崔晚萤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微微一颤,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李承乾,眼中满是求助的意味,而后又轻轻抬起脚,用脚尖踢了踢站在前面王文的屁股。 王文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他抬眼看到爹娘那满是欣喜和期待的神情,瞬间就明白自己的爹娘肯定是误会了。 他刚想张嘴开口解释,可目光不经意间和陛下的眼神交汇,只见陛下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文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被咽了回去。 是啊,在这种情况下不挑明陛下的身份,正好可以让陛下一行人安全的隐藏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老哥啊,来来来,你们是长安的大户人家?我们这儿就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王石头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些许局促和不好意思的神情,还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王文这孩子,也不提前来信说一声,这多让人过意不去啊,家里什么好菜都没准备。” “孩子他娘,你在这儿好好招待老哥他们一下。我啊,回趟家!” 说完,王石头就像一阵风似的,火急火燎地朝着家里冲去,脚步急促,带起一阵尘土,留下张秀兰在原地负责接待李承乾他们。 李承乾见状,想要开口阻拦,可话还没说出口,王石头就已经跑远了,根本来不及。 此时的崔晚萤,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反应过来。 心中暗自骂道,这个狗皇帝,竟然拿她当盾牌! 她心里那叫一个气,本想要跳出来把事情挑明。 可就在这时,她感受着张秀兰拉着她的手上传来的温暖温度,再看着张秀兰那张充满质朴的脸,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崔晚萤心中莫名一动,她发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关爱感觉了。 思忖片刻,她觉得演一下这场戏似乎也挺好的,便决定配合着李承乾继续演下去。 这一天,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 所有人都知道,村里的王文不仅回来了,还把小媳妇也带回来了。 大家纷纷议论着,说王文可真是有本事,带回来的小媳妇可是来自长安的大户人家,模样俊俏,气质不凡。 孩子们在一旁嬉笑打闹,大人们则围聚在一起,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不时地朝着王文家的方向张望。 在众人的簇拥和议论声中,李承乾一行人在王文的带领下,朝着他家走去。 当王文看到眼前那翻新过的房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变化。 原本破旧的房屋如今焕然一新,崭新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门窗也都换成了崭新的。 他疑惑地看了李承乾一眼,眼中满是不解,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问道:“娘,我们家哪来的钱翻新的房子?” “而且我看着村里的人,怎么都穿上了新衣服?” 听到王文的话,张秀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儿啊,你还不知道,陛下啊,已经废除了奴籍,我们现在啊,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唐人了。” “我们家不算上你,三个孩子,可是有补贴的!” “官府都说了,多生多优待。” “每个月啊,还会给我们发救济金,所以啊,你爹就把钱都攒下来,先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了一下。” 王文听后,心中对陛下的感激之情也愈发浓烈。 第675章 在长安折腾的很苦吧? 张秀兰那一番言语质朴的讲述,就像一阵春风,驱散了李承乾心中的迷雾,让他对朝廷当下的状况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认知。 他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思索,心中暗自感慨这局势的发展态势。 此刻,朝廷推行的诸多政令与举措,实施过程虽非一帆风顺,却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 各地积极响应,各项工作开展得井然有序。值得一提的是,就连这地处偏远,环境相对艰苦的辽东三省,相关政策也已成功落地实施。 从官员们定期呈递的奏报中,李承乾能真切感受到,那里的民生正逐步改善,经济也在缓缓复苏,这让他深感欣慰。 站在一旁的张显怀,时刻留意着陛下李承乾的细微表情。 只见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嘴角微微上扬。 张显怀心中顿时了然,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对陛下的行事风格再熟悉不过。 陛下一贯秉持公正严明的原则,对待官员赏罚分明,有功者必奖,无功者必贬。 如此看来,这一州的官员因在辽东三省政策推行中表现出色,晋升之事怕是近在眼前了。 就在众人交谈之际,王石头迈着大步走进院子,双手稳稳地提着一只刚杀好的鸡,鸡血还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一见到李承乾,便憨厚地笑了笑,用力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李承乾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只鸡吸引住了,尤其是鸡身上那色彩斑斓、长短不一的鸡毛,透着一股山野间的灵动,让他不禁心生好奇。“老弟啊,”李承乾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这是野鸡吗?” 王石头忙不迭地点头,热情的回应道:“是啊,老哥。” “咱这山里的条件不比别处,气候多变,养什么家畜家禽都不容易,动不动就生病,养不活。” “还会被野兽晚上叼走,没办法,我们就只能自己去山里抓些猎物。” “在这山里下网,野鸡最多了,一抓一个准儿。有时候抓得多,吃不完,我们就把它们养在家里,圈在院子里,也算是添了些生气。” “麻烦你了。” 李承乾嘴角上扬,露出温和的笑容。 “老哥说的哪里话!” 王石头连忙摆了摆手,神色间满是诚恳,“老哥你大老远从长安赶来,是给我面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这招待,还怕不够周到,委屈了老哥你。” 他挠了挠头,又接着说道:“要不是天色渐晚,山里野兽出没,不太安全,我肯定叫上同村的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带上家伙,去山里为老哥猎一头黑瞎子来打打牙祭!” “让你尝尝这山里的稀罕玩意儿。” 夜幕悄然降临,这顿晚餐对于李承乾而言,充满了别样的趣味。 王石头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野味。 有烤得金黄酥脆的野兔,有炖得香气四溢的山鸡,还有用山菌和野菜熬制的鲜汤。 这些食材,在长安那繁华都市里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平日里李承乾吃惯了精细的膳食,今日品尝这些充满山野风味的菜肴,倒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做菜的手法也极具乡村特色,不是用那种大铁锅炖煮,就是直接架在火上烤制,简单粗暴,却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香气扑鼻而来,李承乾尝了几口,发现这些菜肴的味道竟十分合他的口味,心中不禁对王石头的厨艺暗暗称赞。 王石头刚一落座,便端起酒杯,接连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抬眼看向李承乾身旁的张显怀、胡不归等人,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今天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准备的饭足够。 要是不够的话,在这么多贵客面前可就太丢人了,有失待客之道。 想到这儿,他又给众人满上了酒,招呼大家尽情享用。 另一边,张秀兰坐在崔晚萤身旁,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眼神里满是喜爱。 尤其是看到崔晚萤毫无顾忌,大口吃饭的模样,她心中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原本她还心存忧虑,想着崔晚萤是来自长安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养尊处优,必定是娇生惯养、十分娇气的,担心自己的儿子以后不小心惹她生气,两人相处不融洽。 可如今看来,这位长安的名门闺秀,竟如此亲切随和、毫无架子,十分接地气。 她吃饭的时候,对每一道菜都赞不绝口,还主动和张秀兰聊起家常,就像一家人一样。 这下,张秀兰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爱,时不时的给崔晚萤夹菜,让她多吃点。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纷纷放下碗筷,靠在椅背上,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 王石头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看向李承乾,带着几分好奇,开口问道:“老哥,不知道老哥如今年方几岁啊?” 李承乾转过头,目光温和的看向王石头,如实答道:“我今年刚好四十。” 听闻李承乾的回答,王石头和张秀兰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承乾。 “老哥你今年才四十岁吗?”王石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满是诧异。 李承乾肯定的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不信我?” “信信信,”王石头急忙回应,“老哥你说的话,我们哪能不信。” 紧接着,他也坦诚相告:“老弟不瞒你说,老弟今年三十八,只比老哥小上两岁。” 话说到这儿,王石头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李承乾,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欲言又止。 他原本以为,这位老哥的年纪,起码也得有五六十岁了。 毕竟眼前的李承乾,面容略显沧桑,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眼角布满了细纹,头发也半白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许多。 可当得知李承乾只有四十岁时,王石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在他们这些整日在田间劳作的庄稼人看来,自己因常年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显得老气些倒也正常。 可这位来自长安的大户人家,生活条件优越,怎么也如此显老呢? 张秀兰的目光则落在李承乾那半白的头发上,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老哥儿,在长安折腾的很苦?” 张秀兰的话一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个妇道人家多嘴了,”她赶忙解释道,神色间满是歉意,“我只是觉得老哥儿在长安打拼,一定是非常辛苦、非常累的。” “长安啊,有长安的繁华与便利,乡下呢,也有乡下的安逸。” 她真诚的看着李承乾,接着说道:“老哥儿你要是愿意啊,就在我们这乡下地方多休息一段时间,别那么急着回长安忙活。” “钱啊,是赚不完的,如今陛下又圣明宽厚,我们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把自己累坏了。” 第676章 月下草前 可能是见李承乾一行人太过于随和,言行举止间满是亲和,举手投足毫无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 张秀兰心底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悄然松弛,话匣子也就这般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我们的陛下,可真是个可怜人呐!” 张秀兰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感慨无比,“报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中年丧妻,遭了这般大的变故,心里居然还时刻装着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呢。” 说到这儿,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王文,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儿啊,陛下这般看重你,你往后可得好好跟着陛下。” “官职大小真没啥要紧的,哪怕陛下没给你一官半职,你也得忠心耿耿的跟紧陛下,可千万不能有不满呐。” 当“中年丧妻”这几个字从张秀兰口中说出,李承乾周围的随从们神色瞬间微妙的一变,他们的眼神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担忧,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承乾,那模样,就生怕令陛下陷入低落哀伤的情绪之中。 张秀兰正说得投入,手还时不时比划着,不经意间察觉到周围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她话语戛然而止,一脸疑惑又带着几分不安的看向李承乾,忐忑又小声的问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李承乾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那笑容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缓缓开口:“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我的爱妻也在去年元日前离开了我,阴阳两隔,所以,他们是怕我触景生情,勾起伤心事罢了。” 话落,李承乾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将一杯当地的烈酒一饮而尽,动作间带着几分洒脱,又透着些无奈,试图借这灼烧喉咙的酒水,把心底那些如影随形的哀伤一并浇灭,随后,他轻声呢喃,似是在宽慰旁人,又像是在自我劝解:“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一旁的胡不归见此情景,眉头瞬间皱成了个“川”字,赶忙上前一步,语气里有些焦急:“老爷,您这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还是得少喝点酒啊!” 李承乾听闻,微微点头,动作虽轻,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王石头见张秀兰说错了话,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赶忙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 “你别说了,出去看看孩子们,是不是睡着了,赶紧去。” 张秀兰被丈夫这一瞪,脸上一阵发烫,满是愧疚的看向李承乾,语气里满是歉意:“老哥儿,实在对不住,是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冒,您有大量,多担待。” “没事的,大妹子,都过去了。这人呐,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李承乾温和的回应着。 “对对对,这人啊,确实得向前看。” 王石头生怕气氛再度陷入尴尬,连忙接过李承乾的话茬,忙不迭地应和道。 夜,愈发深沉,时间不早了。 在胡不归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李承乾终于起身,准备去休息了。 乡下的夜空,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擦拭过,格外澄澈明亮。 繁星闪烁,月光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竟连地上纤细的花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每一朵花蕊的纹路,都在这如水的月光下清晰可辨。 张显怀没有去睡觉,腰间挎着那把锋利的绣春刀站在李承乾的住处前。 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为李承乾守夜,这一守,便是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会有人来轮班。 王石头瞧着这阵仗,心中愈发笃定李承乾身份绝非寻常,转身快步回了房间。 此时,张秀兰已经躺在炕上,困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双眼都快睁不开了。 “婆娘,这位老哥儿,在长安的身份可不简单呐。” 王石头凑近张秀兰,压低声音。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依我看呐,多半是个当官的,而且官还不小呢。” 张秀兰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脑袋昏昏沉沉,不耐烦的嘟囔道:“当官的就当官的呗,能咋地。” “快睡,你一天天的,老是瞎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啥用啊,赶紧睡觉。” 屋外的稻场上,月光如水银般肆意铺洒一地,王文瞧见崔晚萤独自静静地坐在井口上,她的身影在这如水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孤寂,像是一幅静谧的剪影。 王文心中一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抬脚缓缓走上前去。 “今天实在抱歉,我爹娘怕是误会你了。” 王文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我回头一定和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别再误会了。” 月色下,崔晚萤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明亮又动人。 她看着王文,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不在乎这些的,真的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里很漂亮,宁静又美好,你爹娘人也很好,淳朴又善良。” 崔晚萤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王文看着崔晚萤,一时间心潮起伏,脑海中思绪万千,各种念头如乱麻般交织,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才憋出一句:“你也很好。” 声音虽轻,却满含真诚。 说罢,王文走到崔晚萤身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缓缓坐下,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靠得很近,像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王文望着夜空,没话找话般说道,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看向崔晚萤。 听到王文的话,崔晚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浅笑,打趣道:“我好?我有什么好的?你难道会觉得一个贼好吗?” 说到这儿,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笑道,“还有,哪有人会说说晚上的月亮真亮呀,你可真有意思。” 王文摆了摆头,一脸认真,坚持说道:“难道今晚的月亮不亮吗?” “在我看来,它亮得有些不真实,就像……就像一场美好的梦,而你,也是这场梦里最美好的存在。” 第677章 三封信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肆意洒落在这片村舍之间。 不知王文哪句话惹到了崔晚萤,只见崔晚吟柳眉瞬间蹙起,那原本灵动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愠怒。 还没等王文反应过来,崔晚萤已然动了手。 她自幼摸爬滚打,身子虽娇小,动作却极为敏捷,猛地抬起腿,使出浑身力气,“砰”的一声,一脚踹向了王文的胸口。 这一脚势大力沉,王文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连躲避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转,就被这股冲击力狠狠击飞。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屁股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哎哟,疼死我了!” 王文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嘴里忍不住大声哀嚎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崔晚萤,脚下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崔晚萤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气呼呼地数落道:“你这小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人模人样,可一开口,那酸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听得本姑娘浑身难受。” 她胸脯剧烈起伏,显然还在气头上。 紧接着,她又向前迈了一步,恶狠狠地警告道:“你给我记住了,下不为例。要是再敢说这些讨人嫌的话,可别怪本姑娘下手狠,非得揍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说罢,她还不忘瞪王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再犯,我绝不轻饶。 崔晚萤发泄完,负着手,迈着轻快又透着几分傲娇的步伐转身离去。 可刚走出没多远,走到半路,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回过头,对着还躺在地上的王文轻轻“哼”了一声,那神态满脸得意。 王文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可奇怪的是,他脸上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一丝宠溺,还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情愫,仿佛被崔晚萤这一脚踹得,心里反倒乐开了花。 这些日子,李承乾随行之人一直在这宁静祥和的开源村居住。 每日清晨,他都会看到村民们扛着农具,哼着小曲儿走向田间。 傍晚,又能瞧见他们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看着村民们收获粮食时那忙碌又满足的身影,李承乾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他似乎渐渐融入了这样简单而又真实的生活,以往那些在朝廷中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场景,仿佛变得无比遥远。 那些堆积如山的朝廷琐事,也被他全权抛之脑后,此刻的他,只愿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 有时,李承乾会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望着头顶那片湛蓝如洗的天空,思绪飘远。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村庄里度过余生,直至终老,那该多好啊。 没有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没有臣子们的阿谀奉承,只有这平淡如水却又无比珍贵的生活。 时光悄然流转,不知不觉间,乾武十七年的秋末已至。 瑟瑟秋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李承乾收到了三封信,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第一封信是秦如召寄来的。 信中,秦如召详细的汇报了自己的行程,说他已经顺利抵达北京。 字里行间,李承乾看到了秦如召忙碌奔波的身影。 秦如召还提到,等手头的事情一办完,便即刻赶来与他汇合。 李承乾看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第二封信来自李积。李积的字迹略显颤抖,不难看出他身体的虚弱。 信中,李积语气沉重地说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时日无多。 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牵挂着朝廷。 在生命的尽头,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要向陛下推荐一个人——吴天岩,那个当初在剿寇行动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李承乾读完,心中满是感慨与酸涩。 李积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到了这般境地,还在为朝廷的未来着想,实在令人敬佩。 第三封信是他的儿子李璟佑写来的。 李璟佑在信中言辞恳切,说自己属意于李敬宗的女儿李明媚,希望父皇能够出面赐婚。李承乾拿着这封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对于李敬玄,李承乾再清楚不过。 李敬玄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是个不折不扣的硬骨头。在李承乾心中,这样的人担任吏部尚书一职,那是再合适不过。 可对于李敬玄的女儿李明媚,李承乾却知之甚少。 李承乾反复研读李璟佑的来信,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儿子在信中言辞闪烁、含糊其辞,最主要的目的恐怕就是想通过娶李敬玄的女儿,来获取更多权力。 李承乾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了培养儿子,耗费了无数心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为何儿子还是如此执着于权力。 李承乾深知,儿子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都难以把握分寸。 齐先生和吝大福手中的权力,错综复杂,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难以做到像他们那样游刃有余。 在李承乾看来,如果儿子和李敬玄的女儿是真心相爱,郎有情妾有意,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去干涉,更不会在意什么权力不权力的,肯定会满心欢喜地答应赐婚。 毕竟,这人世间,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如今看来,李璟佑显然是在李敬宗那里碰了壁,这才想借助自己这个父皇的威严,逼迫李敬宗同意这门婚事。 李承乾想到这里,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将信重新折叠起来,动作迟缓。 “显怀啊,将这信送回宫里去。” 李承乾声音略带疲惫,对着一旁静静等候的张显怀说道。 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奈。 张显怀恭敬的弯下腰,双手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挺直身子,点头应道:“是,陛下!” 说罢,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转身离去,只留下李承乾独自坐在屋内,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秋风,还在不停地吹着。 第678章 准备收网了 两仪殿内,朱红色的立柱撑起高大的殿顶,殿内宽阔敞亮,却因那压抑的氛围显得有些森冷。 李璟佑端坐在李承乾曾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这椅子的靠背高耸,此刻在他看来,是权力的最佳象征。 他眼神冷峻,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官员们。 他下意识地模仿着李承乾平日里的威严姿态,手指有节奏的不停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每一下敲击都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对权力的掌控欲。 那扶手被他的手指敲出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殿下站着的,皆是他招揽的班底成员。 徐愿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时刻关注着李璟佑的一举一动。 江流儿身着崭新的五品官服,身形略显单薄,脸上带着几分狡黠。 许敬宗身材微微发福,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此刻正微微弓着身子,尽显讨好之意。 唐俭则面色平静,双手交叠在身前,眼中透着深不可测的意味,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一干人等,在李璟佑监国后,都紧紧地簇拥在他身边,期待着从他手中分得利益的一杯羹。 “太子殿下,如今朝中还有齐太师在,很多事情,我们都办不了啊。” 许敬宗率先打破沉默,他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 “没有李敬宗的帮助,我们的人都安排不进来。齐太师在朝中根基深厚,人脉广泛,他总是处处掣肘,我们的计划屡屡受阻啊。” 李璟佑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透着自信:“没事的,他支撑不了多久的。” “齐太师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他的势力看似庞大,实则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是把钱捏在手里。” 他微微停顿,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透露出对权力的强烈渴望。 “有了钱财,才会有人支持我们,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足够的财富,何愁招揽不到更多的人为我们所用,何愁不能将那些反对我们的人一一铲除?” 说完,他将锐利的目光投向江流儿,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江流儿,上次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江流儿闻言,连忙向前迈出一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对着李璟佑微微拱手,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恭敬的回道:“殿下,都已经办完了。我亲自前往云南道,精心挑选了几处隐秘且土地肥沃、气候适宜的地方,安排了大量人手,秘密种植五石散的原料。” “那边的百姓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只当是普通的农作物种植。” “按照现在的生长进度和制作流程,今年年底,下一批五石散就可以制作出来,届时通过我们秘密搭建的渠道,销往各地,定能获取巨额的利润。”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李璟佑听到江流儿的话,满意的再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说道:“做的不错,事情做得好,好处少不了你的。” “等这一批五石散赚了钱,少不了你的丰厚赏赐,升官发财自然也不在话下。” 随后,他又将视线转向徐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徐愿,孤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徐愿向前一步,昂首挺胸,回道:“殿下,三万支乾武铳已经在运送的路上了。” “为了确保运输安全,不被察觉,我安排了最得力的亲信,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商队,还特意绕开了朝廷的主要关卡和巡查路线。” “按照行程,年底就能运到阿拉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们出的价格是一千两一把。” 听到徐愿说的这个价格,李璟佑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盘算起来:整整三千万两白银,这可是一笔足以撼动朝堂经济的巨款。 他在心中嘲笑那些阿拉伯人简直就是冤大头,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这个价格。 要知道,在大唐,现如今一把火铳的造价,不过也就是三两银子。 可若是销往阿拉伯那些国家,一把便能卖上一千两银子,这利润简直高得令人咋舌,可比任何普通货物都要赚钱得多。 至于将大唐的武器卖给其他国家所要承担的后果,李璟佑根本不在意。 在他看来,那些蛮夷小国,就算是有了火铳又能怎样? 他们的国力、兵力与大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可能对大唐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现在他满心满眼只有权力,他要将那些被自己父皇散出去的权力,全部都收回来,让自己成为这大唐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掌权者,让所有人都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 此时,在长安吴王府内,庭院深深,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宁静,与两仪殿内的压抑氛围截然不同。 李恪如今就定居在这长安城,住在这座他许久未曾踏足的吴王府中。 王府的书房内,布置得简洁无比。 锦衣卫副指挥使王灿此刻正恭敬的站在李恪面前,微微低着头,神色拘谨,双手自然下垂,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李璟佑监国后,他似乎有意地疏远锦衣卫,整个大唐的锦衣卫都闲了下来,没了往日的忙碌紧张。 那位与陛下一同离去的张指挥使,只留下他这个副指挥使独自坐镇长安,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也不清楚李璟佑的种种举动究竟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影响。 李恪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王灿送来的密报,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那笑容中带着愤怒。 “好啊,真好啊,本王的这位大侄子,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居然敢私自贩卖火铳,还大量种植五石散,这五石散危害百姓,吸食者沉迷其中,身体和精神都被严重摧残,他却为了一己私利,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贩卖武器更是可能引发边疆危机,一旦那些武器被用于对抗大唐,后果不堪设想。” “他简直是无法无天,置大唐律法与百姓安危于不顾。”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密报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脸上的愤怒愈发明显。 “大帅,如今,我们要怎么做?” 王灿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李恪。 他心里清楚,李璟佑如今监国,权力不小,若要采取行动,必须谨慎行事。 听到王灿的话,李恪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他。 本来,按照皇兄的意思,他们应该静观其变,等待合适的时机,以避免朝堂动荡。 可是,如今李璟佑做的这些事,已经严重动摇到了国本。 五石散的泛滥会让大唐的百姓身体素质下降,社会风气败坏,贩卖武器更是可能引发边疆战事,让大唐陷入危机之中。 李承乾让他来长安,也有着监督李璟佑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璟佑犯下如此大错,将大唐的江山社稷推向深渊。 “写封密报,通知陛下,详细说明李璟佑的所作所为,将他种植五石散、贩卖武器的种种罪行一一列举清楚。” “并且,告诉陛下,我准备收网了。” “不能再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大唐的江山,绝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李恪语气坚定。 听到李恪的话,王灿立刻拱手领命:“是!大帅!” 第679章 没有杀错一个 乾武十七年冬,凛冽的寒风呼啸。 辽东的天,比长安还要冷上许多。 李承乾正独自坐在炕上,屋内的炭火燃烧得正旺,可他的脸色却异常阴沉。 当那封来自李恪的密信被呈递到他面前时,李承乾的手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字,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整个人差点没缓过气来。信中的内容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悉心培养的儿子李璟佑,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那些想法,完全背离了他一直以来对儿子的期望和教导,让他感到无比的痛心。 李承乾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他回想起这些年来对儿子的教育,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他发现,尽管自己为儿子提供了最好的资源,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但在许多关键的事情上,儿子还是显得太过稚嫩,很多道理他并没有真正领悟。 李承乾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教育方式或许存在着问题,他对儿子的了解也远远不够。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承乾毅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回宫,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他要让儿子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正的责任和担当。 于是,他立刻召来了秦如召。 “如召,璟佑这孩子近来行事太过莽撞,惹出了不少麻烦。你即刻带着得力人手,去将他之前所做的那些糊涂事都妥善处理好,千万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此事关系重大,就全仰仗你了。” 秦如召神色凝重,坚定的回应道:“陛下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准备着手处理那些棘手的事务。 与此同时,李恪在暗中布置的暗手也开始悄然行动起来。 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负责制作五石散的人。这些制作五石散的工坊,隐藏在云南道的各个角落里,平日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 影卫门趁着夜色的掩护,潜入工坊。 工坊内,制作五石散的人还在忙碌着,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 突然,一阵冷风灌进屋子,烛光摇曳了几下,随后便瞬间熄灭。 黑暗中,只传来几声微弱的挣扎声和痛苦的闷哼声,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速,如此悄无声息。 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那些负责制作五石散的人,已经被不声不响的送去见了阎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乾武十七年的元日大典。 李璟佑代替他的父皇,主持了这场盛大的庆典。 这一年,李璟佑年仅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他身着华丽的服饰,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俯瞰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来自各国的使臣。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骄傲,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因为李璟佑上位后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大唐与周边国家的通商往来变得愈发频繁。 这一年,长安城中热闹非凡,又有不少外国使臣远道而来,他们带来了各自国家的奇珍异宝和独特文化,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充满了异域风情。 看着台下肤色各异,服饰奇特的使臣们,李璟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他觉得自己和那开创了贞观之治、被尊称为天可汗的爷爷李世民愈发相像,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开创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让大唐的威名传遍四海。 大典之上,气氛热烈而庄重。 阿拉伯的使臣库拉满脸笑容,眼神中透着谄媚,不断向李璟佑遥敬。他操着并不流利的汉语,大声说道:“殿下,您可比得上天可汗啊!您的英明神武,让我们阿拉伯帝国深感钦佩。” “我阿拉伯帝国,愿意永远臣服于大唐,成为大唐最忠诚的盟友。” 库拉的这一顿吹捧,如同蜜糖一般,让李璟佑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他沉浸在这一片赞美声中,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了像爷爷李世民那样伟大的君主。 大典结束后,李璟佑带着满心的喜悦回到了太子东宫。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荣耀之中,心情格外舒畅。然而,这种美好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打破了东宫的宁静。 李璟佑猛地转过头,看向徐愿。 只见徐愿神色慌张,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三万支火铳都被拦了下来?” 李璟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愤怒的咆哮道,“谁拦的?谁有这个胆子?” 徐愿看着发怒的李璟佑,暗自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是秦如召秦将军带人拦截下来的。” 听到秦如召这三个字,李璟佑瞬间哑了火。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心里清楚,秦如召是父皇李承乾的左膀右臂,在军队中权势颇大,深得父皇的信任。 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 他之前已经收了阿拉伯人的钱,本想着用这批火铳与阿拉伯人交好,巩固自己的势力,可如今货物却到不了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懊恼。 “徐愿,听孤的命令,在长安的阿拉伯使臣,今晚过后,一个不留。” 李璟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恶狠狠的说道,“若是后面阿拉伯那里问起来,就说我们已经把货物交接给了他们。” “记住,此事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是,殿下,明白了。” 徐愿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也是此时最好的应对办法了。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为了太子的利益,他也只能照办。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噩耗还不止一波。没过多久,江流儿匆匆走了进来。 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茶具,心中一紧,一时间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李璟佑见到江流儿这个时间来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流儿,你这个时间来干嘛?云南道那里出事了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安。 江流儿听到李璟佑都这么问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我们人都死了,在云南,不知道谁干的,和五石散有关系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本来李璟佑是应该生气的,可听到江流儿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害怕,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 五石散的事情,那可是绝对的秘密,不像火铳交易,想瞒也瞒不住人。 而普天之下,能做到不声不响就将他安排在云南的人全部铲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父皇。 “是锦衣卫干的吗?” 李璟佑看着江流儿,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流儿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殿下,不是锦衣卫,这股势力,以前从未见到。” “一个晚上,我在云南安排的一千七一十三个人,第二天全部死了,没有杀错一个。” “他们的手段极其残忍,而且行事极为隐秘,我们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第680章 把太子叫来 听到江流儿那一番话,周遭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压抑起来。 李璟佑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刚到嘴边的话语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能沉默着,神色复杂的盯着地面,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 而向来行事果断的徐愿,此刻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双唇紧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也满是凝重 “比起父皇,我们还是太稚嫩了。” 李璟佑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语气里满是无奈。 是啊,有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和影卫存在,他们的每一个计划、每一次行动,就如同在朗朗乾坤之下进行,毫无遮蔽,全都暴露在陛下的目光之中,根本没有半点隐秘可言。 陛下的势力渗透到了朝堂的每一个角落,防不胜防。 仔细回想起来,从整件事情最初的谋划开始,陛下或许就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只是之前他们所做的那些,都还在陛下所默许的界限之内。 可如今,形势已然大不相同。 从父皇近来的种种举动和态度来看,很明显,陛下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但李璟佑心中也清楚,若不采取那些冒险的手段,事情又怎么会有转机呢? 户部尚书李炜向来对齐太师亦步亦趋,完全以齐太师马首是瞻。 平日里想从他手中调配国库的银子,简直比登天还难,每一次申请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诿。 而商业领域,又被财大气粗的乾宇商会死死拿捏着,他们把控着关键的商路和货源,他的商家根本难以与之抗衡。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他身为太子,想要获取大量的财富来推行自己心中的抱负,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冒险一搏。 可现在,这一步棋似乎走得太急、太险,引发了父皇的雷霆之怒…… 李璟佑长叹一声,他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你们两个收一收,父皇应该会回来的,你们快些走,把事情都弄得干干净净的。” 李璟佑强打起精神,对着两人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决,“到时候,我会向父皇请罪。你们要是不走,等父皇回来,必然会迁怒于你们,以父皇的手段,你们可就难逃一死了。” “走,先离开这风头,等以后再寻机会。” 听到李璟佑这番诚恳又急切的话语,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担忧,还有不舍。 他们缓缓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李璟佑一眼,想要将他此刻的模样牢牢地刻在心底。 紧接着,两人整齐划一地拱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李璟佑微微颔首,也拱了拱手,神色坚定而:“走,无须多言,我们只需静待天时。” 转眼间,乾武十八年春悄然而至。 阔别长安长达一年之久的李承乾,终于踏上了归程。 这一消息就像一阵疾风,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一时间,不少官员都觉得如临大敌,心惊胆战。 在太子监国的那段日子里,对贪污腐败之事的查处力度明显不如陛下在位时那般严苛,一些平日里就心怀不轨的官员便趁机钻了空子,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贪污受贿之事时有发生。 好在锦衣卫当时并未对他们展开清算,让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可如今,随着李承乾回宫的消息传来,这些心中有鬼的官员顿时如惊弓之鸟,内心的恐惧如同野草一般疯狂蔓延,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胆战心惊起来。 回宫当日,阳光洒在玄武门的城墙上,映出一片金黄。 百官们早早的便在玄武门门口整齐排列,身着朝服,神色各异。 他们有的神色紧张,不停地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有的则强装镇定,眼神却不自觉地四处游移。 李承乾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他面色平静地走下马车,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没有在众人面前多做停留,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圈,随后径直开口,叫上了齐先生和李炜一同前往两仪殿议事。 路过自己的儿子李璟佑时,他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在李璟佑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失望,却没有说半句话。 这一眼,看似平淡,却让李璟佑的心头猛地一震。 所有人都注视着默不作声的李承乾,那些平日里行为不端的官员,内心更是如同敲起了急促的战鼓,“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陛下往日惩处贪官污吏时的铁血手段,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双腿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在众人心中,说话的陛下虽然威严,但至少还能让人摸清他的想法。 而不说话的陛下,就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冰山,你永远不知道他心中在盘算着什么,所以才是最可怕的。 两仪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李承乾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的听着齐先生和李炜的汇报。 他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神色平静,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听完汇报后,他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李璟佑虽然行事有些鲁莽、胡闹,但大唐根基深厚,基本盘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撼动。 “朕的身体不好,这一年来,麻烦你们了。” 李承乾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说道,声音虽不高,却在空旷的大殿内清晰的回荡着。 这话一出,吓得李炜连忙拱手,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言重了,臣等只不过做了些分内之事罢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的荣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下头,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承乾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朕心里都清楚,你们先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朕处理。” “显怀,去,把朕的好太子叫过来,朕有事要问他。” 听到李承乾的语气,李炜心中一紧,他知道陛下平日里对太子寄予厚望,如今太子行事闯下大祸,陛下心中必定恼怒万分。 于是,他连忙劝慰道:“陛下,太子殿下还年轻,阅历尚浅,陛下的很多苦心,他还未能完全领会,还请陛下念在太子殿下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不要过于怪罪太子殿下。” 李承乾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放心,李司空,朕心里有数。” “齐太师,你带着李司空下去,显怀,快去叫太子来。” 第681章 去好好睡一觉 在沉沉暮霭的笼罩下,两仪殿的轮廓显得格外庄严肃穆,飞檐斗拱在余晖中勾勒出凝重的剪影。 张显怀领着李璟佑,沿着蜿蜒曲折的宫道前行,脚步在石板路上叩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似在敲打着李璟佑愈发紧绷的心弦。 李璟佑的头低垂着,几乎要贴到胸口,双手不安地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一声不吭,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局促。 张显怀悄然瞥了眼李璟佑,又抬眸望向两仪殿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暗自揣度,这父子间即将展开的对话自己不宜参与。 于是,在抵达殿门前时,他极为识趣地停下,恭敬地向李璟佑行了一礼,便退至一旁,笔挺的守在门口,目光扫视着四周,防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两仪殿内,昏黄的烛火在微风的轻抚下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跃动,更衬出殿内气氛的压凝重。 李承乾端坐在主位之上,腰间束着的玉带在烛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更添几分威严。 见李璟佑进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去,那眼神中饱含失望。 “来,你过来。”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 李璟佑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李承乾交汇的刹那,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眼中闪过畏惧。 他踌躇了许久,才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李承乾面前。 就在这时,李承乾的手突然抬起,动作稍显急促。 李璟佑条件反射般迅速闭上双眼,身体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儿时犯错被父亲教训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以为这一巴掌会裹挟着雷霆之怒重重落下。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过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觉肩头一沉,李承乾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却未能驱散他心中的忐忑。 “不错,这一年,长大了很多。” 李承乾凝视着李璟佑,透过他看到了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嬉笑的孩童,那些父子间相处的温馨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 随后,他抬手指向一旁的太师椅,“来,去坐,坐到那一把椅子上。” 李璟佑满心疑惑,嘴唇微微颤动,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父皇……” 他试图从李承乾的脸上探寻出一些答案,可李承乾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着不可抗拒,再次重复:“去坐。” 李璟佑带着极度的不适应,缓缓坐到了那把他曾经坐过一年的太师椅上。 这椅子,曾经坐起来是那么熟悉惬意,每一道纹理他都再熟悉不过,可如今,却仿佛变得陌生而冰冷,每一寸触感都透着疏离,就好像这一年的经历已将他与过去的自己彻底隔开。 “佑儿啊,”李承乾缓缓开口,他站起身来,在大殿中缓缓踱步,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这治理天下,绝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里,是两仪殿,是整个大唐的心脏,是权力与决策的中枢。” “至于太极殿,不过是个议论的地方,真正能决定大事的,是这两仪殿。” “这其中的门道,你还得好好琢磨。”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这是朝堂的规矩,也是治国的智慧。” 李承乾说着,脚步停在了一个雕花精美的柜子前,目光看向柜子上摆放的物件,“看到那第一把椅子了吗,看到摆在柜子上,那第一个杯子了吗?看到上面的名字了吗?” 李璟佑顺着李承乾的目光望去,微微眯起眼睛,轻声念道:“房玄龄,房相。” “对,”李承乾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缅怀之色,“你再看看那些杯子上的名字,里面有你爷爷太宗皇帝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也有你父皇乾武一朝的肱股之臣。”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他们的功绩,永远铭刻在大唐的历史长河里。” “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你的皇爷爷,你的母后,也都在天上注视着大唐的兴衰荣辱。” “我们在这两仪殿里定下的每一个决策,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们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大唐的万千百姓。” 说到这儿,李承乾的脸色陡然一沉,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你身为太子,未来的大唐储君,会缺钱吗?” “权力是能用金钱买来的吗?” “如果权力可以靠金钱获取,那现在坐在这皇位上的,恐怕就是你吝叔叔,而不是朕了。” “金钱,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当你真正掌握权力,金钱自然会向你低头。” “你却本末倒置了!” “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为了拉拢那些官员支持你,你竟然想出把大唐的武器卖出去这种荒唐事,甚至还打算靠卖五石散来敛财。” “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后果?那些武器一旦流入他国,可能会成为威胁大唐百姓的凶器。” “五石散更是害人之物,会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 “你将大唐万千黎民置于何地?” “你这样的行为,让父皇怎么能放心把江山社稷交到你手上?” 李承乾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听到这些,李璟佑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李承乾的眼睛,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和不满一股脑宣泄出来:“否则什么?否则父皇要杀我吗?若是父皇要杀儿臣,儿臣就在这里等着,要杀要剐,儿臣悉听尊便。” 李承乾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个乖巧听话的儿子,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说出这般让人心寒的话。 他沉默了许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璟佑小时候在自己身边嬉笑玩耍的场景,曾经的亲密无间与如今的隔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的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朕不杀你,也不会打你。” “朕杀不动你,也没力气打你了。你回东宫,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 “朕该做的都做了,无愧于你皇爷爷和你母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来两仪殿找朕。” 第682章 变局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城的上空。 往日里,此刻的街巷应是静谧安宁,偶尔传来更夫打更之声,可今夜却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手中紧握着一份又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诸多官员的名字。 他微微点头,向身旁的手下示意,开口:“依名单行事,不可有任何疏漏。” 接到命令的锦衣卫们训练有素,他们迅速分散开来,身影穿梭在昏暗的街巷之中,向着那些官员的府邸奔去。 一时间,脚步声、马匹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每到一处府邸,锦衣卫们便迅速将其包围,随后破门而入,大声呵斥着屋内的人。 家具碰撞声、家眷的哭喊声接连响起,原本富丽堂皇的府邸瞬间乱作一团。 咸阳长史徐安民的府邸也未能幸免。当锦衣卫们闯入时,徐安民还在书房中秉烛夜读,试图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寻得一丝安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惊恐万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乃朝廷命官!” 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手铐和无情的绳索。 很快,徐安民一家老小被全部押出府邸,在夜色中被带往刑场。 徐安民的妻子泪流满面,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而孩子则吓得哇哇大哭。 刑场上,徐安民望着天空,眼中满是绝望。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徐安民一家满门抄斩,就此成为历史的尘埃。 与此同时,大理寺少卿王铭也接到了协同锦衣卫彻查徐愿和江流儿踪迹的命令。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召集手下得力的捕快,详细部署任务。 “徐愿和江流儿在逃,此二人对陛下和朝堂安危影响重大,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缉拿归案!” 王铭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每一个捕快,语气坚定的说道。 捕快们领命而去,迅速分散到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开始地毯式的搜索。 而许敬宗、唐俭等平日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臣,此刻也被锦衣卫从府邸中押出,送往昭狱。 昭狱,这座令官员们闻风丧胆的地方,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的气息。 许敬宗被推进牢房时,他那一向高傲的脸上满是愤怒,他用力拍打着牢门,大声喊道:“这一定是误会!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你们怎能如此待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狱卒冷漠的眼神和其他犯人绝望的呻吟声。 唐俭则瘫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眼神空洞,似乎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李义府站在自家府邸的阁楼上,望着外面风风火火执行任务的锦衣卫,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长长的松了口气。 回想起之前戴胄的话。 “你若不想被卷入这场旋涡,就必须表明立场。” “徐愿给你的那些银票,速速交给齐太师,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李义府最终还是按照戴胄的建议,将银票全部交给了齐太师。 他心里明白,这一举动便是向陛下表明忠心的投名状,从那之后,他与太子阵营彻底划清界限,再也无法回头投身于太子门下。 可他对此并不感到惋惜,在他的观念里,只有抓住当下的机会,才可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那些投靠太子的官员,当初收受太子银票时,还以为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却没想到如今大祸临头,很快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在这风云变幻的夜晚,戴胄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庞。 他铺开宣纸,蘸饱墨汁,开始为李义府认真的写下一封又一封推荐信。 除此之外,他还精心撰写了一份奏折推荐李义府,准备呈递给陛下,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在太极殿上,金色的光辉却无法驱散李璟佑心中的阴霾。 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朝堂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呆立当场。 他看着自己曾经苦心经营的班底,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换掉。 六部尚书中,李承乾直接罢免了两位。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双腿发软,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 李承乾高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 他只是淡淡地瞟了李璟佑一眼,随后便不再看他。 这时,张显怀大步上前,声音洪亮的向李承乾禀报道:“陛下,昨夜所有奸党,尽皆伏诛。” 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让张显怀把奏报呈上来,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平静的说道:“把奏报给太子殿下看看。” 李璟佑颤抖着双手接过张显怀递来的奏报,当他的目光扫到“徐安民一家,满门抄斩”这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奏报在手中簌簌作响。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瞪得极大,盯着坐在龙椅上的父皇。 他的内心被愧疚填满,徐愿一家都被父皇杀光了,他觉得自己无颜再去面对徐愿。 李承乾对李璟佑的神情仿若未觉,他将目光缓缓扫向下面的臣子们。 “不错,今天你们能站在这里看见朕,就证明,在朕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表现得还算不错。” “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两位,我大唐选拔官员,向来是能者居上,庸者让贤。” 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目光落在人群中的李义府身上,高声道:“李义府。” 李义府听到李承乾叫到自己的名字,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内心一阵狂喜。 他赶忙郑重地往前踏出一步,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大礼,回应道:“臣在!” 李承乾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李义府,你做的不错,你们礼部主官既然已经被朕罢免,那这个礼部尚书,以后就由你来担任。” “记住了,要好好为百姓谋福祉,切不可让朕失望。” 李义府满心欢喜,连忙谢恩。 接着,李承乾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朝堂的最后面。 只见那里站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形佝偻,身旁陪着一个年轻男子。 李承乾走下龙台,脚步缓慢的朝着那位老人走去。 他来到老人面前,微微俯身,轻声说道:“李积老将军,朕,好久没见你了。” 李积听到这话,才缓缓睁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费力地抬起头来。 他用干枯的手指了指身旁的吴天岩,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陛下,人,臣找到了。” 看着李积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李承乾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他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与李积平齐,温和的说道:“老将军放心,朕定会重用他,吴天岩,你就先来担任朕的兵部尚。”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吴天岩便从默默无闻一步登天。 他激动得眼眶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对着李承乾拱手,声音颤抖的说道:“谢陛下!” 第683章 我们都尽了本份 看着李积他想起了李世民的时代。 那是一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时代。 朝堂之上,谋臣如雨,策论滔滔,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擘画宏伟蓝图。 疆场之中,将士们身披重甲,挥剑杀敌,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见证着大唐开疆拓土的豪迈与热血。 那时的阳光,似乎都比寻常更为耀眼,每一寸土地都洋溢着蓬勃的生机。 可岁月是最无情的洪流,曾经并肩同行的人,随着时光的流逝,如凋零的花瓣,纷纷离去,越来越少。 李承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想起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那二十四尊矗立在凌烟阁中的画像,曾是大唐最璀璨的星辰,他们的名字,铭刻在大唐的每一寸山河,他们的功绩,被百姓们口口传颂。 可如今,这些名字背后的鲜活生命,大多已化作一抔黄土,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身影,也只存在于记忆深处,损失殆尽。 李承乾微微俯身,轻声说道:“李老将军,可是要回咸阳疗养院?朕亲自送您回去。” 他稍作停顿,声音愈发温和,带着几分恳切,“也顺带请你们这些老人家吃顿便饭。” “这么多年来,你们为大唐的繁荣殚精竭虑,每一位都是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顿饭,是朕的心意。” 乾武十七年的盛夏,骄阳似火,咸阳疗养院的庭院里,绿树成荫,蝉鸣阵阵。 李承乾亲自推着李积的轮椅,缓缓走进疗养院的大门。 那一刻,一幅令人动容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原本寂静的庭院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个长年被病痛折磨、卧于床上的老人,在子孙后辈的搀扶下,艰难却又努力地坐上了轮椅。 他们被缓缓推到门口,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这些老人,曾经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是大唐盛世的奠基者。 他们有的白发苍苍,有的面容憔悴,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当他们望向李承乾时,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那是对陛下的尊崇,是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更是对这份君臣情谊的珍视。 疗养院的门口,大唐最后一支编制的金吾卫身姿笔直的站岗。 烈日下,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依旧纹丝不动,宛如雕塑。 当李承乾的身影出现,这些平日里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他们想起了曾经跟随陛下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日子,喊杀声、马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那些生死与共的场景,如刀刻般印在他们心中,这份君臣情谊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马周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只能微微眯着一条缝。 他的儿子站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兴奋的在他耳边低语:“爹,陛下来了,陛下特地来看您了。” 马周听到“陛下”二字,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费了好大劲,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往日的神采已然黯淡,但此刻却因陛下的到来而闪烁着微光,声音微弱地问道:“是陛下来了吗?” 一旁同样年迈体衰的王珪,费力的扭过头,看着马周,声音略带沙哑。 “是啊,陛下和李积老将军都来了,他们都来看咱们了。” 李承乾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回想起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他跟在他们身后,聆听着他们的教诲,学习着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守护大唐的江山社稷。 这些老臣们,就是他心中的榜样,是他前行路上的指引者。 如今,自己也已步入中年,心境变得更加沉稳。 而眼前这些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头子,曾经都是手握大唐一方权柄的风云人物。 他们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政治危机,为了如今的乾武盛世,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立下了不朽的汗马功劳。 程咬金的精神状态在这些老臣中还算不错,他坐在轮椅上,远远的看到李承乾身边的李积,激动得双手不停的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风烛残年之际,还能再次见到这位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陛下,陛下!” 程咬金声音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更有难以言表的喜悦。 看着程咬金如此激动的样子,李承乾也是笑了笑,脸上的笑容中满是欣慰,推着李积来到了程咬金的面前。 “老程。” “老李!” 两只满是皱纹与老茧的手,在这一刻,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回到了曾经那些热血沸腾的岁月,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夜晚,华灯初上,咸阳疗养院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 李承乾设宴款待了这群功臣,宴会上的菜肴都很朴素,大多炖得十分烂糊。 这并非李承乾对这些老功臣们吝啬,这些老臣们年事已高,牙口不好,肠胃功能也大不如前,只能吃些软烂易消化的食物。 他亲自为每一位老臣布菜,仿佛在对待自己的长辈。 程咬金一直紧紧拉着李积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位老兄弟就会再次离他而去。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如今仅剩下三个人了。李承乾看了一眼张亮,这个在他征高句丽时期担任行军道大总管的功臣。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张亮走上谋反的道路,可如今,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时空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张亮感受到了李承乾的目光,他缓缓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尽管动作有些迟缓,身体也因年迈而微微颤抖,但他的姿态却无比庄重,他向着李承乾的方向,遥敬了一杯。 李承乾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对着张亮举杯回以微笑。 历史,又一次因为他的选择而改变,而这改变的背后。 “老李啊,你不回来,我老程的眼睛都不敢闭上啊,死不瞑目啊。” 程咬金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眶泛红,“这么多年,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就是再看一看你这个老东西啊!” 李积听着程咬金的这番“抱怨”,一直笑着点头回应,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么多年的分别,心中的思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无数个日夜,他都在思念着这位老兄弟。 这一次,他们终于重逢,再也不会轻易分开了,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们也要在彼此的陪伴下,度过最后的时光。 第二天,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李承乾前往祭拜昭陵。 在出发前,他问了问这些老臣,有没有愿意和他一同前去的。 在他想来,这些老臣们对太宗皇帝思念,昭陵又是他们心中的圣地,他们必定会欣然答应。 没想到,这些老家伙只是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坦然的笑容。 其中一位老臣缓缓说道:“陛下啊,我们离住在那都快了,何必那么着急。” “到时候啊,等我们见到了太宗皇帝,一定亲口告诉他,大唐在您的治理下,变得更加繁荣昌盛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也都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第684章 一面旗 大唐的天空高悬着炽热骄阳,烤得咸阳城内街巷滚烫,然而当李承乾踏入昭陵所在之地,却好似踏入了一方被岁月遗忘的清凉天地。 他一袭常服,步伐略显沉重,身后跟着张显怀,那脚步声在这片肃穆之地格外清晰。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昭陵前的六骏石刻,这些栩栩如生的骏马,每一匹都承载着一段热血激昂的往昔。 飒露紫身姿矫健,仿佛仍能看见它驮着太宗皇帝冲锋陷阵时,胸前中箭却依旧顽强前行的模样,拳毛騧筋骨毕露,似乎在诉说着那场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李承乾的手轻轻抚过冰冷的石刻,眼中满是感慨,许久之后,才在张显怀的搀扶下,寻了一处没有干净平整的地面缓缓坐下。 微风轻拂,带着山林间独有的草木清香。 李承乾抬眼望向远方,悠悠开口:“显怀啊,你去周围逛逛,让朕一个人呆一会。” 张显怀闻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恭敬的点点头,“那陛下注意安全,臣,去周围视察。” 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待张显怀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李承乾后背倚着粗壮的树干,仰头望向透过枝叶洒下的细碎阳光,思绪如脱缰之马。 他随手从脚边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放入口中轻轻咬着,草叶的青涩味道在舌尖散开,让他的心愈发沉静。 这片陵园之下,埋葬着他的父亲,那位开创贞观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埋葬着他温柔贤淑的母亲长孙皇后。 还有房玄龄,那个整日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为大唐谋划的房相,魏征,那个刚正不阿,敢于在朝堂上直面太宗皇帝,犯言直谏的诤臣,李靖,南征北战,为大唐开疆拓土,战功赫赫的一代名将…… 还有许许多多曾在贞观年间,与他一同为了大唐的繁荣而努力奋斗的老臣们。 往年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他们在朝堂上激烈争辩,在宫闱中谋划国事,可如今却都已化作一抔黄土,长眠于此。 李承乾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在心底轻声呢喃:“我好想你们啊。” 岁月不饶人,李承乾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身体的衰弱更让他对未来的忧虑愈发深重。 自从他在朝堂之上提出“天下为公”的理念,就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然而这浪,几乎全是反对的声浪。 哪怕是如今躺在这昭陵之下的老臣们,若他们还在世,李承乾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否能理解、支持自己。 他不禁想起父亲李世民生前的教诲,想起这片华夏大地传承了千年的皇位继承规矩——父死子继。 李承乾膝下仅有一子,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李佑或许能凭借皇家的教导,成为像他爷爷李世民那样,在朝堂上威严决断、治理国家井井有条的合格帝王。 但李佑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他的行事风格与李承乾所追求的理念截然不同。 李佑走的是英雄史观,他的目光总是聚焦在那些达官显贵、朝堂重臣身上,却很少去在意底层百姓的死活。 在李佑心中,帝王的荣耀功绩似乎远比百姓的疾苦重要。 李承乾在心中暗自叹息,“父皇,你教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在佑儿的统治下,大唐或许在表面上不会衰败,依旧会维持着繁荣昌盛的表象,可是,他走的路,苦的终究是天下百姓啊。” 他站起身,对着太宗皇帝的陵墓方向喃喃自语,“佑儿的太高了,高到他无所畏惧,高到他根本体会不到底层百姓生活的艰辛。” “他不在乎那些整日为了生计奔波,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百姓的想法。” “长此以往,大唐天下看似风平浪静,没有改变,实则早已暗流涌动,根基都已动摇。”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坚定,“朕要的是人民史观,历史的书写,不应该只有英雄的丰功伟绩,更应该铭记我大唐千千万万底层百姓的付出与贡献。” “他们才是支撑起我大唐盛世的基石。” “所以,父皇,儿臣在这里,想和你说一句,儿臣已经决定好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您的嘱托了。” “显怀!”他提高音量喊道。 “在!”不远处传来张显怀急切的回应,紧接着便看到他匆匆忙忙地从山林中跑了出来,额头上满是细密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 “显怀啊,朕让你带的东西拿来。”李承乾看着张显怀。 张显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后方小跑而去。没过多久,他双手提着一个长长的大包裹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将包裹放在李承乾面前,“陛下,在这。”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张显怀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你觉得像什么?” 张显怀上下打量着包裹,只见包裹被一层厚实的黑布紧紧裹着,形状又长又窄,思索片刻后说道:“陛下,我觉得像旗。” 听到张显怀的话,李承乾笑了笑,眼中满是赞许,“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面旗子。” 说完,他双手握住包裹,用力抖开了外面的黑布。 刹那间,一面崭新的红旗在微风中迎风飘扬起来,那鲜艳的红色,红得夺目,红得炽热,就像燃烧的火焰。 “红旗?” 张显怀满脸疑惑,眼中写满了不解,“陛下,这红旗,有什么讲究吗?”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凝视着那面红旗,缓缓说道:“没什么讲究,只不过,是朕的一点念想。” 言罢,他双手用力,将手中的红旗稳稳地插在了地上。 看着随风肆意舞动的红旗,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转过身,抬起手拍了拍张显怀的肩膀,说道:“走,去乾陵,朕有些话,想要对皇后说说。” 张显怀还没来得及从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李承乾已经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步伐坚定无比。 只留下那面在昭陵外迎风飘扬的红旗。 第685章 初露峥嵘 天色尚在破晓之际,浓厚的夜幕还未完全褪去,咸阳的街道仍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李承乾就已悄然踏上了去往乾陵的路途。 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身姿在熹微的晨光下拉得老长,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步伐坚定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为了让李承乾能在路途上保持良好的状态,胡不归几乎彻夜未眠。 药房里,昏黄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胡不归全神贯注地守在炉火旁,眼睛紧紧盯着那药罐,每一次药材的投放、火候的把控,他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差错。 熬药的过程漫长又煎熬,浓郁的药香逐渐弥漫在整个房间,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这药方才终于熬好。 李承乾饮下汤药后,至少现在看来,他的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 与前年相比,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如今泛起了些许血色,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可胡不归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忧虑之情丝毫未减。 这些汤药终究只是补药,虽说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养身体,可并非起死回生的神药,无法从根本上扭转陛下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 如今陛下的身体,恰似一艘在狂风巨浪中漂泊了太久的破旧船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胡不归所能做的,不过是用手头有限的资源,像一个技艺粗糙的修补匠,勉强为这艘破船缝缝补补,竭尽所能地让它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多坚持一会儿,航行得更远一些。 更让胡不归忧心的是陛下现在的作息,通常只有年迈体衰的老人才会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可陛下正值中年,身体却已如此虚弱,怎能不让人揪心。 当破晓的阳光彻底驱散了黑夜的阴霾,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乾陵。 李承乾缓缓走下马车,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乾陵外那几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微风轻拂,李承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扫过乾陵外的每一处风景,思绪却早已飘向了陵墓之中。 他的结发妻子苏芷,那个一心一意只对他好的女子,正长眠于此。 那些与苏芷共度的岁月,或平淡温馨,或跌宕起伏,桩桩件件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他沉默不语,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在昭陵面对父皇的时候,尽管心中被儿子带来的委屈填满,他却强忍着泪水,保持着帝王的威严。 然而此刻,站在乾陵之前,面对挚爱之人,他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苏芷一定能理解他的。 这天下人,哪怕所有人都偏袒他的儿子,苏芷也绝不会。 若是苏芷还在世,佑儿又怎会变得如今这般模样。 苏芷那般聪慧善良,她定能将佑儿教导成才,让他走上正途。 李承乾闭上双眼。 “灵犀儿,朕,好委屈啊!”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 周围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许久之后,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悲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神色。 “走。” 他的声音低沉无比,仿佛在这一刻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在旁人眼中,陛下只是静静地在乾陵站了半个时辰,然后便平静地转身返回。 但自幼就跟随李承乾的张显怀却敏锐的察觉到,陛下似乎卸下了压在心头许久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回到长安后,除了胡不归,无人知晓李承乾秘密召见了齐先生和吝大福。 两仪殿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已经一年没有熬夜的李承乾,今晚却精神矍铄,与这两位相识多年的老友畅谈了整整一夜。 他们时而低声细语,时而开怀大笑,回忆着峥嵘岁月。 时光悄然流转,乾武十七年夏末,一件足以震动整个朝野的大事发生了。 齐先生,这位自陛下登基以来,便始终忠心耿耿追随在侧,在朝堂上历经无数风雨、屹立十七年不倒的肱股之臣,竟然递交了辞呈,选择辞官归隐。 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皆为之震惊,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众人皆猜测其中缘由。 然而,李承乾面对齐先生的辞官请求,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只是面带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深意。 到了乾武十七年秋,年仅二十五岁的王文宛如一颗耀眼的新星,在朝堂之上横空出世。 王文出身农村,带着一身质朴踏入官场。他凭借着自身卓越的才华、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功走进了普通官员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军机处。 一时间,朝堂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的身影上。 当年的齐先生,同样是在二十五岁的年纪登临太师之位,如今齐先生离去,王文顺理成章地完全接替了他的事务。 初掌大权的王文,自己都还没能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尚未真正弄清楚自己手中究竟握着怎样的权势责任。 与此同时,民间开始流传起各种流言蜚语,皆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的。 他们四处宣扬说陛下已然老糊涂了,竟然想要扶持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年郎位极人臣。 朝堂之下的官员们,心中的不满嫉妒更是不言而喻。 他们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而这个少年郎却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他们,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服气。 无数的奏折,被越过了军机处,直接送到了两仪殿。 他们不服,一个少年郎掌管着军机处,来审批他们的折子,当他们感受到了侮辱。 他们不愿意,直接往两仪殿送折子,就是他们无声的抗议。 第686章 新臣崛起 两仪殿中,烛火明灭,光影在雕龙绘凤的殿壁上摇曳不定,勾勒出几分诡谲的氛围。 殿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愈发衬出此刻的凝重。 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双目紧闭,眉头轻皱,似在积蓄力量,又似在压抑着内心的烦躁。 他的脸庞在昏暗光线的笼罩下,隐隐浮现老态,只是那挺直的脊背,仍彰显着他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 御案之上,奏折堆积如山,那些纸张层层叠叠,好似随时都会坍塌。 随手翻开一本,便能看到满纸工整的蝇头小楷,皆是朝中大臣们苦心劝谏的言辞。 内容千篇一律,无一不在表明:“王文还太过年轻,毫无深厚的资历沉淀,实难担当如此关乎社稷的重大职责!” 字里行间,是大臣们对王文的质疑,以及对朝政安稳的担忧。 此时,两仪殿内,齐先生一袭长袍,神情平和,可那平静的眼眸中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忧虑。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不时地扫向李承乾和王文,似乎在思忖着局势的发展。 吝大福身形微胖,穿着一身绸官服,脸上堆满了惯有的笑意,然而这笑容下,却藏着一丝局促不安。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交叠,偶尔微微挪动脚步,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王文身着一袭崭新的官袍,这身华服此刻却仿佛成了沉重的枷锁。 他脸上却难掩青涩惶恐。 成为众臣攻击的目标,被陛下委以顶替齐太师的重任,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李义府站在众人身后,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却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们这些人齐聚在这两仪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的李承乾,静静地等候着皇帝开口打破这份压抑的寂静。 李承乾缓缓睁开双眼,那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后目光扫过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显怀啊,把这些奏折都给朕处理掉。另外,告诉那些大臣,今后,所有奏折都给朕送到军机处,由军机大臣阅览过后,再呈递给朕看。” 张显怀听闻此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陛下,倘若如此行事,恐怕大臣们仍会往两仪殿递折子啊。” 说着,他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王文,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同情,又含着些许无奈,随后又看向李承乾,继续道:“陛下,王文确实太过年轻,众位大臣心中不服,这也是人之常情,还望陛下体谅。” 王文听到张显怀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向前踏出一步,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声音中有些不安:“陛下,臣感激陛下的厚爱,只是臣实在太过年轻,资历尚浅。” 王文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自从陛下宣布让他顶替齐太师的那一刻起,质疑与反对的声音便如潮水般涌来,成为众矢之的,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局面。 “臣惶恐。” 王文说完,便安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心中七上八下,等待着陛下的回应。 李承乾的目光在张显怀和王文之间来回移动,他伸出手,指了指张显怀,缓缓开口:“王文啊,你看看朕的锦衣卫指挥使,看看这位能够便宜行事之人,朕的左膀右臂。”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可是,你们都别忘了,朕当年封显怀和如召的时候,他们才十七岁。” 李承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又看到了那两个少年:“位极人臣,意气风发。” “年轻怎么了?”李承乾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中带着坚定:“许多事,还真就是年轻人干得好。” 他轻轻摇了摇头。 “朕上了年纪,我们这里的人,都上了年纪,人一旦上了年纪,顾虑就多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似乎在从他们脸上寻找曾经的年少轻狂:“别说是朕,就是显怀,如召,也都和朕一样,没什么冲劲了。” “谁说,治理天下,只有老头子可以?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可以?” 李承乾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大声说道:“朕说,年轻人一样治理得好天下。” 他看向王文,目光中满是期许:“我乾武朝用不着那么多所谓的阅历,朕看你好,觉得你行,你就好好干,知道吗,不用想这么多,朕,在你后面给你撑腰。” “另外,朕收你当学生,和显怀他们一样,不出意外,用老话说,你以后,就是朕的关门弟子了。” 李承乾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你不会做的事情,可以来问朕,朕都会告诉你,你要快点独当一面,知道了吗?” 听到李承乾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王文心中百感交集。 他眼眶微微泛红,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老师,学生知道了。” “去,都下去,还是那句话,不用担心那么多,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你们都下去了,齐先生,你和吝胖子留下,陪陪朕。” 他又看向胡不归,“不归,你也下去替朕熬药。” 众人纷纷点头,依次退下。 王文转身离去时,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心中忐忑无比。 胡不归走出两仪殿时,一身护乾卫军装的胡灵韵早已等候在一旁,看到胡不归出来,立刻对着他挤眉弄眼。 胡不归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好好当差!” 那故作严肃的模样,却难掩眼中的一丝宠溺。 待众人离去,两仪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李承乾靠向椅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齐先生见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陛下,启用新人,本就是一步险棋,如今朝中大臣反对声浪如此之大,您看……” 第687章 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水东流? 听到齐先生那一番无奈的话语,李承乾身躯微微一震,随即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微弱“噼啪”声。 李承乾眉头紧锁,眼神空洞的望向远处。 许久之后,李承乾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无力地招了招。 “来,坐,都坐下说话,站着也怪累的。” 随着齐先生和吝大福落座,李承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裹挟着多年的积郁,重重的砸在这略显昏暗的大殿之中。 “老齐,吝胖子,朕和你们说过,没时间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下险棋是不成了。” 说罢,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声音也弱了几分,“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大限或许不远了。” 紧接着,他将目光缓缓转向吝大福。 “吝胖子啊,你掌管着天下财权,这乾宇商会可是咱们布局里的关键所在,一定要牢牢地握在手中,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闪失。” “从明天开始,你和老齐都出宫去,你们两个,都转入暗处行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往后千万别再抛头露面了,行事务必万分小心谨慎。” 听到李承乾的这番安排,齐先生和吝大福心中猛地一沉,一种酸涩的落寞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们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舍。 他们嘴唇微微颤动,似是想要说些恳请留下的话,可最终还是被他们强咽了回去。 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在这时刻,毫无保留的听从陛下的指令,才是对大局最有利的抉择。 李承乾的手缓缓探入怀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将那枚象征着天下兵马最高指挥权的兵符取了出来。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兵符,神色复杂。 “老齐啊,朕曾经承诺过你,要让你位极人臣,可如今,朕却食言了,给你罢了官,是朕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有些愧疚之色,“这兵符,朕交给你,你和吝胖子一起走。各地将官级的将军、参军,朕都提前打过招呼了,见此兵符,如朕亲临。” 说着,他双手捧着兵符,郑重的递到齐先生面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这节制天下兵马的权力,朕就放心地交到你的手里了。” “别人,我信不过,但你老齐和吝胖子,跟随朕多年,忠心耿耿,能力出众,朕信你,信你的忠诚,也信你的能力。” “若日后这大唐的轨迹,背离了我们当初定下的初衷,百姓深陷水火之中,那你们就兴兵而起,拨乱反正。” “若是愿意,你们就取江山自立,以你们的才能,定能开创一番盛世。” “若是不愿意,就寻一个靠得住的人来治理大唐,让这天下重回正轨。” 李承乾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齐先生和吝大福的眼睛,“朕相信你们,定不会让朕失望,也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 李承乾的这一番话,狠狠的砸在齐先生和吝大福的心上,让他们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们一直都知道,陛下心怀天下,志向高远,与寻常帝王大不相同,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能如此豁达,甚至愿意将这天下的命运,托付于他人之手。 回想起那天,李承乾突然说出,要让王文来当大唐新君的时候,他们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眼前的世界都变得虚幻起来。 那一刻,他们心中满是震惊,实在无法理解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沉淀后,他们才渐渐领会到陛下的深意。 原来,在陛下心中,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的分量,远远重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和一家一姓的荣耀。 李承乾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轻轻的拉起齐先生的手,那双手虽宽厚有力,此刻却带着几分颤抖。 另一只手又拉住吝大福的手,将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 “朕这一辈子,能有你们两个人在身边辅佐,实乃朕之荣幸。”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眼中闪烁着泪光,“也是朕的运气好,才能得此良才,与朕并肩同行,为这天下苍生谋福祉。” “皇位没什么好的,朕的父皇说的对,无论怎么改朝换代,皇帝这个位子始终都会在。” “换了个名头,换了件衣服,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真正重要的是,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心里有没有百姓,能不能将百姓的冷暖疾苦放在心上。” 李承乾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透过这重重宫墙,看到了天下百姓的生活百态,“这天下百姓的福祉,绝不能被局限在一家一姓的血脉传承之中,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谁坐在这皇位上又有何妨?” 他紧紧的握着两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记住咯,老齐,吝胖子。咱们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为的就是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水东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走,离开长安,离开这座皇宫,这里的繁华荣耀皆是过眼云烟。” “到百姓需要的地方去,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才是我们实现抱负的地方。” 齐先生和吝胖子缓缓站起身来,他们的目光紧紧的锁住李承乾,想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烛光摇曳,李承乾静静的坐在那把太师椅上,身影被昏黄的光线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有些落寞。 他看着他们,不停的摆手,眼中满是不舍,却又带着几分期许。 他们心里都明白,以如今的局势来看,不出意外的话,这恐怕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有过多的道别之语,没有伤感的依依惜别,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化为了无尽的沉默。 两人只是在两仪殿门口,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拜,承载着他们多年来的情谊。 “陛下,再见。” 两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用的正是李承乾年轻时常用的道别语。 犹记得当时,他们还曾满脸好奇的问过李承乾:“这再见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只是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松的说道:“再见,那当然是字面意思,再次见面咯。” 听着两人的话,李承乾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摆了摆手,动作轻快,如同年少时那般洒脱不羁。 随后,他摇头晃脑,笑着说出了:“再见。” 第688章 贞观余晖 长安城中,太极殿的巍峨宫阙依旧庄严肃穆,往年,天还未大亮,陛下就会精神矍铄的端坐在龙椅之上,倾听着百官们汇报民生、军事、政务等诸多要事。 但近来,陛下露面的次数愈发稀少,即便出席朝会,也是神色倦怠,对于朝堂上的纷争和政务的讨论,常常只是微微颔首,甚少发表实质性的意见。 朝堂中的官员们,皆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个个心思敏锐,他们怎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异样。 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好似去年陛下让太子监国时那般,权力的重心似乎在悄然发生转移。 而如今,情形更甚,一切政令的推行、事务的决断,王文的身影无处不在,仿佛整个朝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宛如他在监国一般。 众人皆知,王文与陛下并无血脉之亲,他不过是突然崛起的一股新势力,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乎,在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暗流涌动,各种猜测如野草般疯狂滋生。 那些平日里就喜欢捕风捉影的官员们,私底下聚在一起时,总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少人都暗自揣测,王文极有可能是陛下早年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想,而是因为众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王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与陛下年轻时如出一辙。 那沉稳大气的行事风格,面对复杂局势时的冷静,举手投足间的风范,都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陛下当年纵横捭阖、开创大唐盛世的豪迈英姿。 并非是长相上有多少相似之处,纯粹是这种独特的气质,让大家笃定他们之间或许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这样的传言一出现,起初还有些人试图反驳,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荒诞无稽。 但随着王文的权势日益滔天,那些反驳之声也渐渐变得微弱,最终消失不见。 毕竟,趋炎附势乃是人性中难以避免的弱点,更何况是身处大唐官场这个名利场中的官员们。 在他们眼中,权力就代表着一切,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他们需要讨好和追随的对象。 一时间,王文成为了整个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无两。 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还是初入官场的小吏,都纷纷想尽办法与王文攀上关系。 他们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只为能在王文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期望日后能在他的庇佑下飞黄腾达。 甚至连远渡重洋而来的欧罗巴使臣,以及从遥远的阿拉伯跋涉至此的使者,李承乾都放心的将接待的重任交给了王文。 要知道,接待外邦使臣可是关乎大唐国威和外交关系的大事,这足以看出王文在李承乾心中的地位,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力之大。 曾经只属于齐太师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隐隐有着与皇帝分庭抗礼之势的二皇帝称号,如今也毫不意外地的安在了王文的头上,这更是让王文的权势达到了顶峰,成为了众人仰望的存在。 太子东宫之中,静谧得有些压抑。 李璟佑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端坐在书房之中,面色冷峻,静静的听着手下亲信小心翼翼的汇报着朝堂上近来发生的种种惊人变故。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李璟佑心中很清楚,父皇如今的种种举动,无疑是在向他宣告,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王文时,那种莫名的怪异感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当初父皇安排他进入使臣队伍,看似是对他的信任重用,实则是在为王文的上位铺路,是在一步步将他从权力的核心地带排挤出去。 原来,在父皇的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想要将这大唐的江山社稷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来继承,甚至从始至终,自己这个太子在父皇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从未真正考虑过让他肩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 想到这里,李璟佑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凉。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示意手下退下。 此刻,他的心中一片死寂,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只要父皇还在世,凭借着父皇的威望,他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可惜,父皇实在是太小看他了,也彻底看错了他。 他李璟佑,身为李世民的孙子,自幼便被李世民寄予厚望,心中怀揣开创一代盛世的宏伟抱负,又怎会轻易认输?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书桌上那个古朴的盒子。 盒子的盖子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曾经象征着他太子身份的太子大印,以及能够调动大唐精锐玄甲军的兵符,都早已不知去向。 乾武十七年冬初,长安城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气息。 张亮,这位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悄然离开了人世。 张亮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 他早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次的生死考验,为大唐的建立和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的离去,让整个大唐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命运似乎还嫌这份悲伤不够沉重。 第二日,又一个噩耗传来,英国公李积与卢国公程咬金也相继去世。 这两位老将,皆是大唐开国的肱骨之臣,他们陪着李世民从太原起兵,一路披荆斩棘,打下了这万里江山。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历经风雨,与大唐同呼吸、共命运,为大唐的稳定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昨夜,因为张亮的离去,两人同榻而眠,相互慰藉。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夜的相聚,竟成了他们人生的最后告别。 第二日清晨,当马周前去探望他们的时候,却发现两人都已经含笑长眠,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大唐。 自此,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再无一人存世。 这些功臣们,每一个都有着传奇的经历和卓越的功绩,他们是大唐的脊梁,是李世民开创盛世的得力助手。 他们的画像高悬于凌烟阁内,接受着后世子孙的膜拜。 如今,他们的离去,不仅仅是一个个生命的消逝,更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让整个大唐都陷入了深深的缅怀之中。 那天的葬礼,场面庄严肃穆,无数百姓自发地走上街头,为这些曾经的英雄送行。 李璟佑身着麻衣,头戴孝帽,哭得撕心裂肺。 这些老头,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爷爷辈,从小就对他宠爱有加。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们给予了他关怀教导,教会了他如何为人处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如今他们相继离去,李璟佑心中的悲痛无人能懂,他比谁都要痛心疾首。 李承乾静静的站在一旁,面容憔悴,眼神空洞。 他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所有的悲伤都已经在心底干涸。 他只是默默地牵着李璟仪的手,一言不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璟佑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父子之间的关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鸿沟所阻隔,再也难以跨越。 乾武十七年的元日,本该是阖家团圆、充满喜庆氛围的日子。 长安城中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都弥漫着节日的气息。 百姓们身着新衣,走亲访友,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城市。 可在这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之中,皇宫内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冷清。 李承乾早早地便起了床,他望着窗外那热闹的街景,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以往元日时一家人团聚的温馨画面。 曾经,每到元日,他们都会在谨身殿内举行家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他和苏芷会一起下厨,精心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孩子们则在外面你追我赶,嬉戏玩耍,整个宫殿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想起了李璟佑,如今却与他形同陌路。 他知道,父子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难以调和。 他多么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能够和儿子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化解彼此之间的隔阂。 他派人去请李璟佑来一起吃饭,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让父子关系有所缓和。 可带回的却是李璟佑拒绝前来的消息。 李承乾的心中一阵刺痛,他默默的坐在桌前。 那一天,李璟仪跟着苏亶,将自己亲手包的饺子送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看到李璟仪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了温暖。 他和苏亶一家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然而,这顿饭却吃得并不团圆,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心事,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谨身殿,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无数的回忆。 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已化作了无尽的沉默。 灵犀儿,没了你,这年,可真是没有一点年味啊。 李璟仪也知道了父皇与哥哥之间的矛盾,她曾多次苦口婆心地劝慰,希望能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 每次她都满怀期待的在两人之间奔走,可无论她如何努力,两人对她的态度虽然依旧温和,却都坚决地让她不要插手此事。 她看着父皇日益憔悴的面容,又想到哥哥那倔强的眼神,心中感到十分难过。 她不明白,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为何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 第689章 朕要再见她一面 乾武十八年春初,京城仍裹挟在料峭的春寒里,日光洒下,却驱不散弥漫在街巷的丝丝冷意。 张显怀,此刻正怀揣着一封来自咸阳的信,脚步匆匆,神色凝重,于皇宫的重重宫闱间穿梭。 那封信,被他紧紧护在胸口,压得他的脊背都微微弯曲。 彼时,皇宫内一片静谧祥和。 李承乾正于甘露殿内小憩,阳光透过窗户,在榻前铺洒下一片斑驳光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陛下!陛下!” 张显怀一头冲进了寝宫。 李承乾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间,眉头因这贸然的闯入而紧紧皱起。 但当他瞥见张显怀手中那封信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倦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当他看完这封信以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天,这位皇帝陛下来不及整理衣冠,鞋子都穿得匆忙慌乱,便朝着宫外的火车站奔去,那匆忙的背影,尽显他内心的不安。 咸阳疗养院天策府,这座平日里被绿树环绕、静谧清幽的庭院,此刻却被一层沉重压抑的阴霾所笼罩。 李承乾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天策府前,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到门前时,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了门,那扇门发出“吱呀”一声沉重的声响。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承乾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粗粝,带着一丝颤抖。 门开的刹那,映入他眼帘的是瘫坐在椅子上的李季明。 李季明的双眼红肿,泪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襟,整个人显得绝望无比。 看到李承乾进来,她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刹那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大哥,你终于来了,兕子,兕子她,她快不行了!” 李季明一边抽泣着,一边艰难地吐出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房中挤出来的,带着哀伤。 听到这番话,李承乾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都晃了晃。 “怎么可能?过年的时候兕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活蹦乱跳,那么有生气,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不归,胡不归,快来,去看看朕的妹妹,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她!” 李承乾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胡不归身上,他的眼神中满是迫切,几乎是在哀求。 皇帝是不求人的,可是,就连李承乾也忘记了,他有求于人多少次。 胡不归,此刻,面对陛下如此恳切的请求,他也不禁神色一凛,面容变得格外凝重。 他郑重的拱了拱手,沉声道:“是,陛下!”而后,又转向李季明,说道:“新城公主,还请带路。” 几人一同朝着李明达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李承乾的脚步沉重,踏出的是恐惧。 来到李明达屋子时,屋内已经聚集了咸阳医学院的一众大夫。 这些平日里在医道上各有所长的大夫们,此刻却个个面露难色,眉头紧锁,低声地在屋子的角落里议论着,可言语间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见到胡不归来了,这些大夫们纷纷上前拱手,恭敬的叫道:“师兄。” 胡不归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径直看向病榻上的李明达,神色瞬间变得愈发凝重。 李明达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浮肿得厉害,往日里那模样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苍白。 曾经如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胡不归缓缓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替李明达把了脉。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李明达纤细的手腕上,起初神色还只是凝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李明达手腕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越把越是心惊肉跳,晋阳公主的脉象,几乎微弱得难以察觉,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可以说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 李承乾一直站在一旁,屏气敛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哪怕一丝轻微的动静都会打扰到胡不归行医。 他的眼睛盯着胡不归的一举一动,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李明达的生机。 只见胡不归突然起身,神色悲痛,对着李承乾拱手说道:“陛下,臣医术有限,晋阳公主怕是……”顿了顿,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怕是回天无力啊!” 听到胡不归的话,李承乾只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一个没站稳,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身旁的人见状,纷纷快步上前搀扶。 “陛下!陛下!” “保重啊!陛下!” 众人的呼喊声在李承乾耳边回荡,可此刻他却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一时间都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在自己的上方,不断地张着嘴巴,声音却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模糊而又不真切。 还是胡不归眼疾手快,立马上去按住了李承乾的穴位,运功为他舒缓情绪。 好一会,李承乾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他目光直直地看着胡不归,眼眶通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归啊,朕的妹妹到底怎么了?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是风疾吗?” 胡不归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陛下,此等恶症,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不像是风疾。” “还有什么办法吗?不管是什么办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你都要试一试,让她醒过来,朕要和她说说话,朕要和她说说话啊!” 李承乾近乎哀求的说道,双手紧紧的抓住胡不归的衣袖。 “不归,朕知道你有办法,你试一试,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不怪你。” “朕,只是想见自己妹妹最后一面。” 李承乾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碎。 胡不归见到陛下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酸涩,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陛下, 臣知道,臣一定尽力一试!”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也清楚,这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了,可看着陛下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又怎能不尽全力一搏呢…… 第690章 给朕查 天色渐暗,厚重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疗养院之上。 寝殿之中,烛火明明暗暗,好似随时都会被这压抑的氛围扑灭。 胡不归立在榻旁,眉头拧起,他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绞尽脑汁,却依旧想不出什么十拿九稳的法子。 可若说要让弥留之际的病人短暂回光返照,凭借他多年行医积攒下的经验,倒还知晓些许不常用的办法,只是这些办法能否起效,实在是全看运气,犹如在茫茫大海中捞针,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他心里清楚,濒死之人往往会因为强烈的痛觉刺激而出现回光返照的迹象。 深吸一口气,胡不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缓缓拿起一旁桌上早已备好的银针。 “人体有七处特殊穴道,针入其中,剧痛难忍。” 胡不归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凝重。 他抬眸望向榻上气息奄奄的李明达,此刻的她,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生命的气息正从她身体里一丝丝流逝,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胡不归缓缓靠近,每一步都迈得沉重,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又带着医者的坚定。 当第一根银针缓缓刺入李明达的穴道时,她那毫无生气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惊扰,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落下,李明达的手指也轻轻抽搐了一下。 随着第四针稳稳落下,李明达那紧闭许久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她的眼眸中一片混沌,透着迷茫。 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承乾那满是憔悴与悲痛的面容,李承乾的眼眶深陷,眼神中满是不舍,还有一旁满脸哀伤的李季明,她的嘴唇紧抿,脸上担忧无比。 李明达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空,绵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静静的看着李承乾,嘴唇微微颤动,好几次都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李承乾见状,眼眶瞬间红得充血,他连忙紧紧拉着李明达的手,那双手粗糙而温暖。 李承乾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知道,大哥都知道,兕子,放心去,有大哥在,什么都不用怕,也不用担心。” 李承乾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带着哭腔,“见到父皇母后,替大哥我和他们问个好,就说我们都很想念他们 。” 李承乾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滴落在李明达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兕子,兕子……” 他不停的呼唤着,声音越来越低,情绪彻底决堤。 听到了李承乾的话,李明达那苍白的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释然。 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微微启唇,对着李承乾轻轻的道了一声。“哥……”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却重重地砸在了李承乾和李季明的心上。 随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本还轻轻握着李承乾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兕子!大兕子!” 李季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那喊声中满是不舍,仿佛要将心中的悲痛都宣泄出来。 李承乾拉着李明达的手,呆呆地看着她闭上的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再也扛不住这沉重的打击,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周围的人纷纷惊呼,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他们围在李承乾身边呼喊,寝殿内一片慌乱。 不知过了多久,等李承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却驱不散满室的哀伤。 李明达的尸体就静静地停放在当初李世民停放的地方,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摆满了白色的纸花,更添几分悲凉。 胡不归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李承乾,衣不解带,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 他守在床边,眼神中担忧无比。 李季明也是满脸疲惫地等在一旁,她的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憔悴不堪。 看到李承乾醒了,胡不归立马快步走到一旁,用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轻轻给李承乾擦了一把脸,动作轻柔。 “陛下,好些了吗?” 胡不归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关切。 李承乾缓缓点了点头,他强撑着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疲惫,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落寞。 “好多了。”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李季明看着李承乾醒了,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大哥,饿不饿,我去给你熬碗菜粥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李承乾听到李季明的话,又点了点头。“去,阿鸢,辛苦你了。” 李承乾看着胡不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苦涩。 “不归啊,去,叫显怀进来。” 李承乾缓缓说道,胡不归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将在门口守门的张显怀给叫了进来。 张显怀也是一脸憔悴,他一直守在门外,时刻担心着陛下的安危,神色疲惫。 看到张显怀,李承乾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朕问你们一点事。” 李承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透着探究。 “你们说,晋阳公主的死,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不归,你是学医的,你和朕说说,晋阳公主的病情,真的是暴病而亡吗?如此之快之急的病症,你行医多年,见过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胡不归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这猜测太过惊人,他实在是不敢说出口。 “陛下,此等病症,我后来想了又想,翻遍医书,又与同行反复探讨,确实从未见过。” 胡不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疑虑。 “臣心中有些猜测,只是,实在不敢和陛下说。” “不会陛下竟然提起了,依臣看,晋阳公主,可能是中毒了,而且,从症状来看,不像是口服的毒。”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臣想要验尸,或许能从尸体上找到些线索。” “验尸……” 李承乾沉默了,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验尸对于皇室成员来说,是一件极为慎重的事,稍有不慎就可能破坏死者的尊严。 可想到李明达死得如此蹊跷,他又怎能轻易放过任何找出真相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归啊,你去验,但是,一定要给朕保证好晋阳公主的哀荣,不能有丝毫的不敬。” “所有仪式务必周全,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李承乾看向胡不归。 “显怀啊,不管晋阳公主是不是中毒,你都给朕去查,仔仔细细的查,把这几天清华阁进出人员,一个都不漏,都给朕查清楚了。” “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第691章 预言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是市井烟火汇聚之处,而一则消息,如风暴般迅速席卷开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大唐的晋阳公主,溘然长逝。 一时间,街头巷尾、酒肆茶馆,到处都是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身影,议论声此起彼伏,似潮水般涌来。 晋阳公主,作为太宗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带着皇室的高贵温婉,在长安城中留下了无数美好的传说。 然而如今,她却追随太宗皇帝的脚步而去,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惋惜悲痛? 百姓们的议论声中,除了对公主早逝的叹惋,更多的是对当今陛下李承乾那超乎寻常的宠妹之情的惊叹。 晋阳公主直至离去,都未曾婚配。 依照大唐的规制,公主身份尊贵,身后自当有一座彰显皇家威严的专属陵墓。 可谁能想到,李承乾竟在自己的墓室旁,特意辟出一间,作为晋阳公主的安息之所。 此等举动,纵观历史长河,也是极为罕见。 这不仅仅是一种物质上的安排,更蕴含着陛下对妹妹那份独一无二的宠爱,这份宠爱,早已超越了皇室的规矩。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总在不经意间改变着人们的轨迹。 这一次,李承乾返回长安便想着将李季明一同带上。 以往的李季明,性格活泼。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一片欢声笑语,为身边的人驱散阴霾,带来温暖。 可自从晋阳公主李明达离世的噩耗后,她整个人瞬间变得沉默寡言。 曾经灵动的眼眸失去了光彩,甜美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 面对李承乾的邀请,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看看这大唐广袤大地上的山川湖泊、市井街巷,去感受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气息,每一份温度。” 李明达的离去,对李季明而言,就如同抽走了她生活的主心骨,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变得空洞而虚无,生活的意义仿佛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离,她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前行的动力。 李承乾看着李季明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他明白,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是苍白无力的,强求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于是,他不再多做挽留,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 他这一走,一夜之间,咸阳不知从何处涌来了大量的人群,大街小巷瞬间变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张显怀,片刻也不敢耽搁,匆匆跟随李承乾前往长安。 咸阳的诸多事务,便交由锦衣卫副指挥使王灿负责处理。 李承乾回到长安仅仅两天后,在那甘露殿内,他病倒了。 那风疾毫无征兆地发作,他疼得在床上不停地翻滚扭动,双手紧紧的抓住被褥。 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不堪的神情,五官因剧痛而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身下的床铺,也浸湿了众人的心。 胡不归,看着李承乾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满是焦急。 他翻阅了无数医书,请教了诸多同行,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开出麻沸散的方子。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麻沸散并非是能治愈风疾的良药,它仅仅只是一种可以暂时麻痹神经、缓解疼痛的麻醉剂。 而且,随着病情的不断恶化,陛下所需要的麻沸散剂量越来越大。 麻沸散这东西,服用过多极易使人神智不清,陷入混沌的状态,可若是不服用,以陛下如今孱弱不堪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风疾带来的如刀绞般的剧痛。 想当年,太宗皇帝也曾被这风疾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虽然大唐的医学相较于过去有了一定的进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病痛,但也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若是放在以前,面对如此剧痛,真的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地扛过去,其中的痛苦与煎熬,常人难以想象,也无法体会。 陛下的风疾一直反反复复,纠缠着他,不肯放过。每发作一次,病情便加重一分,痛苦也随之加剧。 胡不归心里明白,风疾患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可陛下这段时间接连遭受沉重打击,先是妹妹晋阳公主的突然离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压力如泰山般沉重的压在他的肩头,他的内心已经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也多亏陛下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意志,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如此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之下,恐怕早就精神崩溃,被痛苦彻底吞噬。 张显怀看着胡不归整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将他拉到了外面一个安静的角落。 “老胡,你跟我说实话,陛下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张显怀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这些日子,陛下都昏过去两次了,情况肯定没那么简单?” 听到张显怀的话,胡不归重重的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太史局——司天台内,李淳风和张玄微静静地站在司天台上,仰望着天空中那闪烁的满天星斗。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他们的衣袂。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一眼,在那一瞬间,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们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袁天罡留下的预言,那预言始终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透过这漫天的星象,看到了大唐未来那岌岌可危的景象。 这些日子以来,天空中星星不停的坠落,按照常理,本应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大兴之相,预示着新的变革即将到来。 可在那无尽的苍穹之中,却始终没有新的星星出现,一片死寂。 就连那象征着帝王命运、主宰着大唐国运的紫薇帝星,此刻也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这奇异而又可怕的星象,预示着大唐的命运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第692章 可怕的猜测 在风疾的折磨下,乾武十八年的整个夏季,李承乾罕有清醒的时候。 风疾肆意啃噬着他的躯体,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他时而在昏迷中喃喃呓语,声音微弱,双手无意识地挥舞。 时而短暂苏醒,眼神却空洞迷茫,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无比。 大臣们成群,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 所有人都在低声议论,那一句“陛下要不行了”,在朝堂上悄然传开,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砸在众人的心头,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平日里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陛下真的离去,这大唐的江山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乾武十八年的秋,凉意比往年早了许多。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下,人们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丝丝沁骨的寒意。 今年的秋天,树上的叶子泛黄的速度格外惊人。 街边的柳树,不过短短数日,那翠绿的叶片就开始变得枯黄、卷曲,一片片在秋风中摇曳飘落。 陛下生命垂危,可偏偏太子殿下也出宫去了。 自从王文在朝堂上得势之后,太子殿下就如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 曾经,太子作为储君,时常参与朝政,在朝堂上意气风发地发表见解,与大臣们探讨治国理政之道。 可如今,他的突然消失,无疑让本就动荡不安的朝堂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大臣们私下猜测,太子的离去是否与王文的崛起有关? 是主动避嫌,还是另有隐情? 一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朝堂之上,王文身姿笔挺的站在龙台下,他面容冷峻,静静的听着文武百官汇报着近日的近况。 提及王文执政,满朝官员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出身卑微,能够上位必然会对官员们有所倚重,从而宽容相待,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官场环境。 没想到,他一掌权,就给众人来了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首当其冲的便是查贪腐。 “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可不从权,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苦。” 王文秉持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在查贪腐一事上雷厉风行,毫不留情。 他亲自挑选了一批清正廉洁、能力出众的官员,组建了一支专门的监察队伍,深入各个衙门,对官员们的账目、行为进行细致入微的调查。 那些平日里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官员们,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试图通过各种关系疏通,却发现王文铁面无私,根本不为所动。 百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严查,有苦难言。 这种高压态势,让他们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陛下刚刚登基执政的时候,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不仅如此,王文还在太极殿旁设立了棍棒处。 但凡有官员敢欺压百姓、愚弄苍生,侵害百姓的切身利益,就会被如拎小鸡般直接拖到棍棒处打军棍。 那棍棒击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在太极殿周围回响,成了百官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官员们行事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犯了王文定下的规矩。 俗话说“刑不上士大夫”,在他们看来,王文不过是高句丽贱民之子,出身低贱,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一步登天,位极人臣,还真把自己当成能掌控朝堂的大人物了。 不过,这些不满怨愤,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分毫,生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王文既然敢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必然有他的底气手段。 在军机处,王文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望陛下。 每一次踏入那间弥漫着浓重药味的寝殿,他的脚步都异常沉重,心情也格外复杂。 看着昏迷不醒的陛下,他的眼神里满是忧虑迷茫。 陛下将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提拔为军机首辅,对他有知遇之恩、重用之情。 在陛下的信任支持下,他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 可如今陛下生命垂危,若是扛不住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个庞大的王朝,朝堂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没有了陛下的坐镇,他又该如何平衡各方,稳定朝局呢? 想到这些,王文的心中就充满了迷茫不安。 自己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去陛下这棵大树的庇护,那些被他得罪的人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前些日子,张安前来拜访他。 张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凭借他的才能,当个官员绝对绰绰有余。 当初他未能考上官职,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来自辽东,父母都是奴籍。 在大唐的官员选拔体系中,这种出身背景的人自然不会被任用,所以张安无奈被刷了下来。 但他没有就此沉沦,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从偏远的辽东来到了长安。 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吏,他也立志要做到最好。在任职期间,他兢兢业业,处理政务井井有条,解决了不少民生难题,深受百姓的爱戴和同僚的认可。 王文并没有给张安走后门,而是严格按照当年张安科举时的排名,再综合这些年来他在地方上积累的政绩,重新把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七品官身还给了他,让张安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在长安一处隐蔽的宅子里,李璟佑一个人喝着闷酒。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桌上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年轻的脸庞。 他眉头紧锁,掌柜的见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虽然心中疑惑他为何每日借酒消愁,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上酒。 这个少年每日都是如此,一来到酒馆就要上一斤酒,仰头一饮而尽后,便脚步踉跄地走上楼睡觉。 就这样,已经足足一月有余,他似乎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迷茫,可那忧愁却如影随形,怎么也摆脱不掉。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何如此消沉,亦或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乾武十八年冬初,长安的百姓都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所有的锦衣卫都脚步急促地往皇宫赶去,他们的脸上紧张严肃,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皇宫旅游景点也全部被撤销,一道道禁令张贴而出,不许百姓再进入,官兵们手持长枪,将各个入口牢牢守住,百姓们只能远远地观望。 皇宫外,锦衣卫们整整轮流值守了三天三夜,他们身着飞鱼服,在寒风中一动不动。 不仅如此,就连百官也被禁止上朝,王文也不例外。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种场景,对于有些历经沧桑的老臣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年,太宗皇帝驾崩时,也是这般秘不发丧,宫中戒严,百官不得入内。 难道……如今陛下真的驾崩了吗? 这个念头一旦在众人心中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大唐,还远远没有做好失去陛下的准备。 而且,现在太子殿下也不知所踪,没有了主心骨,这个庞大的王朝该何去何从? 第693章 张指挥使,为何拦我? 长安城东市的悦来客栈,是个藏着八方故事的热闹地儿。 这日,天刚擦亮,客栈掌柜王福就像往常那般,早早起身,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擦拭着柜台。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楼梯口,等着那个熟悉的少年下楼。 李璟佑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客栈。 往常这时,他总会脚步踉跄的从楼上晃下来,满脸醉意,扯着嗓子喊:“王掌柜,来坛你们这儿最烈的酒!” 可今日,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格外沉稳。 王福抬眼望去,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抹布都停在了半空。 只见李璟佑一身雪白长袍,面料上乘,随着他的走动,如月光般轻轻流淌。 腰间那柄玉剑,剑柄上的美玉莹润剔透,剑鞘雕刻着精致繁复的纹路,一看便非凡品。 与往日里那个衣衫不整、醉态百出的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小客官,今天不喝酒啦?莫不是打算出去找份正经活儿干了?” 王福满脸好奇,笑着打趣道。 李璟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确实,是时候去找份活计了。” 说着,他随意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柜台上,“王掌柜,这是之前欠的酒钱。” 王福的目光落在银票上,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 那可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对他来说,这几乎是他苦心经营客栈多年积攒下的全部身家。 可眼前这个平日里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落魄的少年,竟随手就掏出了这么一大笔钱。 王福手颤抖着拿起银票,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银票还回去,这钱太多了,他实在受之有愧。 他绕过柜台,急匆匆地朝门口追去。 可刚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客栈外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批兵马,一眼望不到头。 士兵们身着盔甲,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手中长枪林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李璟佑身姿矫健的翻身上马,稳稳坐在马鞍上,转头看向门口呆愣的王福,高声说道:“王掌柜,说了是给你的酒钱,不必推辞。” 说完,用力一扯缰绳,大喊:“驾!” 骏马嘶鸣,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身后兵马整齐划一的紧随其后,浩浩荡荡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李璟佑在自己的东宫六卫组建上,他更是投入了无数心血与财力。 东宫六卫足足两万人的编制,八千人驻扎在长安城内,分散在各个关键据点,密切关注城内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响应。 一万二千人屯驻在长安城城外,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既能抵御外敌,又能在关键时刻迅速入城支援。 而且,东宫六卫的待遇极为优厚,军饷丰厚,装备精良,皆是经过层层筛选、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士。 李璟佑与徐愿,江流儿之间,有着一套极为隐秘的联络方式。 他们通过特制密信互通消息,各类重要情报在他们之间悄然传递。 这些日子,李璟佑一直在等,等待着最佳时机。 如今,宫中传来消息,皇帝病重,生命垂危,随时可能驾崩。 李璟佑意识到,期盼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 他心中的野心之火熊熊燃烧,再也不愿隐忍、不愿等待,他要带兵入宫,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结束这些年的憋屈日子。 长安城外,玄甲军与长安城守备军南衙十六卫对峙着。 玄甲军气势磅礴,黑色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高大健壮的战马不时发出阵阵嘶鸣。 南衙十六卫也不甘示弱,严阵以待,手中兵器紧握,眼神坚定的盯着对面。 他们没有接到上级命令,哪怕对面是威名赫赫的玄甲军,也绝不会轻易放行,守护长安城的安全是他们的使命。 翟或是玄甲军的领头人,此刻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紧闭的长安城门,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父亲翟长孙,当年可是与秦琼并肩作战、战功赫赫的传奇人物。 如今,自己站在了同样关键的位置,肩负着重大使命。 对峙并未持续太久,一道太子谕令迅速传来。传令兵骑着快马,一路疾驰,高声呼喊:“奉太子殿下命令,打开城门!” “奉太子殿下命令,打开城门!” 太子殿下的命令? 南衙十六卫的将士们听到谕令,一时间内心开始动摇。 李璟佑是李承乾的独子,无论宫中局势如何,皇帝是否驾崩,从继承顺位来讲,这皇位注定是他的。 “开城门!开城门!” 终于,有人带头喊了起来。 “放玄甲军入城!” 在一片呼喊声中,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声响。 全副武装的玄甲军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入城,街道两旁的大唐百姓惊恐万分,纷纷躲回自家,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外面的景象,心中满是疑惑不安,不明白为何每次皇位更替,都要有这么多兵马涌入长安城,担心这会给长安带来战乱灾祸。 李璟佑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率领大军来到玄武门门口,与锦衣卫相对而立。 他骑在马上,身姿挺拔,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的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眼神中透着威严。 “张指挥使,别来无恙啊!” 李璟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沉稳有力,在空旷的玄武门广场上回荡。 张显怀面色凝重,对着李璟佑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子殿下,不知今日为何率领如此多兵马入宫,莫不是想要逼宫?”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质问,同时暗中给手下锦衣卫使了个眼色,示意做好战斗准备,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孤带不带兵马,那是孤的事情,不过张指挥使贸然封锁皇宫,意欲何为啊?” “孤不会是担心父皇安危,张指挥使,你可敢拦孤?孤可是太子。” “就算是父皇驾崩,那也是父死子继,张指挥使,你又为何拦我?” 第694章 放下武器 天色渐晚,厚重的暮霭沉甸甸地压在皇城之上,给整座皇宫都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张显怀静静伫立在玄武门之前,宛如苍松。 听闻李璟佑所言,他面色未改,双手抬起,动作不疾不徐,稳稳的对着李璟佑拱手行礼,袍袖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恭谨的开口:“太子殿下,若无陛下明令,兵马不得进宫。” 一字一句,在这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李璟佑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嘴角微微一撇,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他缓缓眯起双眸,直直的射向张显怀,眼神中满是质问:“父皇的明令?如今父皇在宫中生死未卜,孤身为他的亲生儿子,难道连探视父亲都成了奢望?”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带着几分急切,在空气中回荡,震得周围的人耳中嗡嗡作响。 张显怀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太子,暗自叹了口气,眉头轻皱,目光诚挚的望向李璟佑,和声解释道:“太子殿下,陛下尚在人世,只是龙体欠安,我等不过是遵陛下旨意,对皇宫实施戒严而已。”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李璟佑听闻此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至极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怀疑:“父皇的命令?你才说父皇昏迷不醒,那又怎么可能颁下命令、传出旨意?” “孤绝不相信。既然没有确凿的明旨,还请张指挥使速速让开道路!” 说罢,他向前大步跨出,身上的白袍随风肆意飘动,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张显怀瞧着如此固执的李璟佑,再度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纠结为难之色。 稍作犹豫后,他缓缓伸手入怀,而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圣旨。 那圣旨被他双手高高托起,黄澄澄的颜色在渐暗的天色下愈发醒目。 “太子殿下,陛下明旨在此,敢问,太子殿下是打算违抗圣旨吗?” 李璟佑看着张显怀手中那黄澄澄的圣旨,原本嚣张的神色瞬间一滞,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 就在李璟佑迟疑之时,他身旁的人赶忙上前一步,微微侧身,凑近李璟佑耳畔,小声的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啊,这极有可能是假传圣旨!” 李璟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这所谓的“圣旨”愈发怀疑。 就在这时,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沉闷且厚重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似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令每个人的心跳都随之加速。 所有人都不禁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那黑压压一片的玄甲军迅猛逼近。 玄甲军的将士们身着黑色重甲,在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他们身形高大威武,每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仅仅是这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就让对面的锦衣卫们真切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巨大压力。 要知道,这可是大唐的重骑兵,不仅个个骑术超群,武艺高强,还配备着最为精良的火器,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曾追随李世民创下三千破十万的赫赫战功。 张显怀看到这一幕,原本平静的面容也不禁皱起眉头,神色凝重的看向来人。 他挺直腰杆,声音提高,对着为首的将领厉声质问道:“翟将军,你也要违抗圣旨吗?” 翟或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身姿笔挺的立于阵前,他目光坚定的直视张显怀,一字一顿地说道:“张指挥使,玄甲军,只听太子殿下一人号令。” 话语刚落,他高高举起手中长枪,与此同时,身后所有玄甲军整齐划一地一同举起手中长枪,动作整齐有力,伴随着阵阵怒吼。 这支追随李世民三千破十万的精锐之师,历经无数战火的淬炼,即便岁月流转,直至如今,他们心中依旧只听从李世民的命令,而在他们心中,太子便是李世民意志的延续,是他们甘愿誓死效忠的不二之人。 张显怀看着翟或心意已决,知道再劝阻也是徒劳,他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既然你们都主意已定,那我就不再劝了。” “张指挥使,再不把路让开,就休怪在下不念往日情谊了。” 翟或举着手中长枪,枪尖微微向下,直指张显怀。 张显怀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翟或,片刻后,缓缓摆了摆手。 身后的锦衣卫们心领神会,迅速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烟花。 刹那间,皇宫内烟花冲天而起,五彩光芒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李璟佑看到那闪烁的烟花,心中顿时暗叫不好。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 他们浑然不知,在自己入城后,三千营也悄然进城,而五军营此刻已开始有条不紊的疏散城中百姓。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而他们却如同蒙在鼓里,仿佛一步步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当翟或听到那厚重的马蹄声在身后突兀响起时,他心中猛地一沉,即刻明白大事不妙。 那马蹄声急促有力,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三千营的士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三千营在身后,可他满心疑惑,不知这三千营领军之人究竟是谁。 直到秦如召提着长枪,骑着一匹矫健的战马缓缓现身,翟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开口问道:“秦如召?你不在北边担任封疆大吏,何时回的长安?” 语气中满是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远在北边的遣京使竟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秦如召神色冷峻的注视着他。 “我在,便无人可对陛下不敬,我只数三声,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说着,他缓缓举起长枪,枪尖直指翟或,令人不寒而栗。 “一!” 这一声让在场众人皆为之一震。 即便秦如召开始数数,翟或依旧不为所动,他紧握着手中长枪,眼神坚定的直视秦如召。 而他身后的玄甲军将士们,也都如同一座座坚毅的雕像,屹立不动,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丝毫不逊于对面的三千营。 大家皆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在无数生死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谁都不会轻易认怂。 他们心中怀着对太宗皇帝的忠诚,即便面对死亡,也毫无惧色。 李璟佑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场景,心中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开口:“放下武器。” 听到李璟佑的话,翟或满脸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滚圆。 “殿下,您说什么?放下武器?都到这份上了,要放下武器?”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竟会选择妥协。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甘,仿佛在质问太子为何如此轻易地放弃。 李璟佑没有作答,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翟或一眼。 玄甲军只尊李世民和玄甲军兵符,太子的话,他们必定服从,哪怕太子下令让他们自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因为,这是太宗皇帝的遗诏,是他们心中不可违背的命令。 在他们心中,太子的意志便是太宗皇帝的延续,他们必须毫无条件地遵从。 “放下武器!”李璟佑再次开口,声音坚定了几分。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仿佛在向翟或表明,这是他最终的决定。 翟或紧咬着牙,心中满是不甘,但还是缓缓丢下手中长枪,有些不服气地看着秦如召,眼神中依旧燃烧着怒火。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压抑心中的不满。 而他身后的玄甲军将士们,也纷纷放下手中武器,尽管心中充满不甘,可还是遵从了太子的命令 。 第695章 父皇你好了吗? 皇城之下,玄甲军与三千营彼此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弓弦紧绷,利箭在弦,一触即发。 李璟佑身处阵前,他的双眼在两支军队之间来回扫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两支精锐之师真的展开火拼,那必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厮杀。 多年来,他苦心经营,才好不容易积攒起如今这般势力,可要是这场冲突真的爆发,这些力量恐怕将在转瞬之间便元气大伤,所有的心血都可能付诸东流,化为乌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璟佑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他在内心反复权衡利弊,在这个关键时刻,若是冲动行事,无疑等同于自掘坟墓,亲手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毕竟,父皇膝下就他这一个儿子,按常理来讲,他本应是这世间最能安安稳稳等待继承大统之人,尽享这天下的尊崇荣华。 可如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再者,当下父皇的生死依旧如迷雾般扑朔迷离,尚未明朗。 若父皇已然龙御归天,那这大唐的太子之位便如同铁铸的江山,稳如泰山,再无人能够撼动他登顶皇位的坚定脚步,整个天下都将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若父皇尚在人世,只要自己不贸然行动,依旧循规蹈矩,谨守太子本分,又有谁敢轻易对他这个未来的储君肆意加以牵制呢?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挺直了腰杆,高声下令。 “张指挥使,带孤去见父皇!”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翟将军,神色凝重的叮嘱道:“翟将军,若是两个时辰后,孤还没有出来,你就带人冲杀进来,务必保证孤的安危!” 翟或闻言,神色一凛,毫不犹豫的抱拳领命,大声应道:“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张显怀在前领路,李璟佑则快步紧跟其后,他的脚步略显急促,又像是在逃避着某种未知的恐惧。 内心忐忑不安的他,一路上以为父皇应该还在那熟悉的甘露殿养病,毕竟父皇身体一直欠佳,长久以来都在那里调养休息。 可当张显怀在两仪殿门前停下时,李璟佑不禁猛地一愣,一种莫名的不安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为何父皇会在这里?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一时间,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两仪殿内庄严肃穆,寂静得仿佛时间都已凝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孤独地回响。 李承乾负手站在窗前,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被勾勒得格外清晰,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听到脚步声,李承乾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李璟佑。 “太子,你来了啊。”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大殿内悠悠回荡,却让李璟佑的心跳陡然加快,在胸腔中慌乱地跳动。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此时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璟佑看到父皇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呆立在原地。眼前的李承乾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目光炯炯有神,哪有半点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父皇,你,你身体好了吗?” 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诧异,仿佛在质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李承乾微微点头,目光紧紧盯着李璟佑,眼神中透露出探究的意味。 突然,话锋一转:“好多了。太子,听说你今天想带兵入宫?” “怎么,是觉得父皇病了,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让他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手脚都变得冰凉。 李璟佑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承乾那威严的目光,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不敢。” “儿臣只是忧心父皇龙体,生怕有奸佞小人蒙蔽儿臣,不让儿臣知晓父皇真实状况,这才不得已领兵前来。” “如今见父皇安好,儿臣便放心了。既无要事,儿臣这就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离开这个让他倍感压力的地方。 他的语速有些急促,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安。 李承乾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人捉摸不透。 挑了挑眉头,缓缓说道:“太子啊,前段日子,朕觉得你姑姑死得蹊跷,便派王灿去咸阳调查。你猜发生了什么?” 李承乾紧紧盯着李璟佑,目光想从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真相的细节。 李璟佑一脸茫然,他皱着眉头,急切地说道:“父皇,你觉得我会对自己亲姑姑下手?大姑姑从小疼我,在您眼中,儿臣怎会是如此狠心之人?” 李璟佑声音中带着委屈的辩解。 李承乾不为所动,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霜,继续说道:“朕派王灿去清华阁查布料,结果清华阁莫名失火,有两个伙计当场烧死。” “王灿顺着伙计家里查访,家人虽未被灭口,却也离奇失踪,一个都不见踪影。” “这种种迹象表明,朕的妹妹绝非病死,而是被人下毒谋害。” “至于凶手是谁,朕还不清楚。” “不过,太子,你既然念着你姑姑的好,那就代替王灿,去给朕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李承乾的目光射向李璟佑,那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李璟佑不寒而栗。 李璟佑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浑身微微颤抖。 他虽平日里行事果敢,少年老成,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 以往他肆意妄为,甚至带兵入宫这般大胆行径,皆是仗着李承乾对他的宠爱,仗着爷爷和母后的嘱托,笃定父皇不会真的拿他怎样。 可此刻,面对李承乾充满怀疑的目光,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角,想要紧紧抓住最后一丝安全感。 第696章 鸦鸣 从两仪殿出来,凛冽的寒风张牙舞爪的迎面扑来,尖锐的风刃像刀子般一下又一下割在李璟佑的脸上,可他却浑然不觉这冰冷,心中都被父皇那陌生冰冷的眼神所占据。 他每迈出一步,发出细微的“簌簌”声,脑海中都在不受控制的不断回放着刚才在殿中的场景,那些画面将他的心紧紧束缚。 记忆里,父皇曾是那般慈爱,犹如春日暖阳,温暖着他成长的每一个角落。 可就在刚才,就在这两仪殿内,那原本满含温情的眼眸中,竟毫无征兆的闪过浓烈的杀意,瞬间照亮了隐藏在深处的陌生冷酷。 一直以来视为坚实后盾的父皇,如今已不再是他的依靠,那层父子间的温情面纱被无情撕下,露出了残酷的权力斗争的真相。 往后行事,他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心里明白,若再激怒父皇,等待他们父子的,或许只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李明达的事让李璟佑的眉头瞬间拧起,脸上痛苦无比,五官都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扭曲。 大姑姑和小姑姑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他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小时候,他最爱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姑姑们身边。 如今,李承乾带来的消息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他美好的回忆炸得粉碎——李明达很可能是中毒身亡! 李璟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剧烈摇晃,他伸手扶住身旁的宫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天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晋阳公主动手,还让他们如此轻易地得逞了? 时光悄然流转,如白驹过隙,乾武十八年的冬天如期而至。 一夜之间,整个长安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大街小巷都铺上了厚厚的雪毯,屋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这一年来发生的惊涛骇浪都被这皑皑白雪悄然掩埋,了无痕迹。 朝堂之上,陛下依旧雷打不动地出席每一次朝会。 他高坐在那龙椅之上,静静的看着王文在朝堂上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 他偶尔微微颔首,偶尔轻轻皱眉,从未改变,这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有一处悄然发生了变化,曾经让整个朝堂都为之胆寒的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像是突然被岁月抽去了对权力的热情,身影渐渐从众人的视野中淡去。 起初,朝堂上的大臣们还在背后悄悄议论,有的说他是在韬光养晦,谋划着什么更大的棋局。 有的说他是得罪了陛下,不得不暂时避风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他是真的要彻底隐退了。 鲜有人知晓他的去向,只有极少数的人明白,他带着妻儿老小,轻车简从,悄然离开了长安,奔赴南京,彻底远离了这个权力斗争的核心地带。 如今,锦衣卫的大小事务都交由王灿统领。 奇怪的是,陛下并未下旨免去张显怀的指挥使一职,就这么任由他离去。 这一决定,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既感到疑惑不解,又暗自庆幸。 没了张显怀那令人畏惧的威压,他们终于能在朝堂上稍微松口气,畅所欲言。 以往在张显怀的监视下,他们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招来杀身之祸,如今终于能稍稍舒展一下被压抑许久的身心。 乾武十九年的春天,咸阳城一片生机勃勃。 在这热闹繁华的城市中,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李璟佑的密宅。 这座宅子隐匿在一片喧嚣的闹市之中,却宛如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自从徐愿和江流儿逃离后,这里便陷入了死寂,无人打理,逐渐荒废。 宅院里杂草丛生,那些不知名的野草肆意生长,有的甚至长到了一人多高,将原本的小径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野花在草丛中星星点点地绽放,却难掩这荒芜的气息。 残垣断壁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从地面望去,根本无法察觉这里藏着一座宅子,官府的地契上也没有它的任何记录,它就像一个游离于尘世之外的神秘存在。 它的入口极为隐蔽,藏在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子里,小巷两旁的墙壁高耸,将天空切割成窄窄的一线。 入口处被巧妙伪装成石砖的模样,若非熟知此处的人,就算从旁边经过,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秘密。 只有当你凑近,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隐藏在石砖缝隙间的机关。 而今天,这座沉寂已久的宅子,重新迎来了三位主人。 宅院内,徐愿嘴角挂着鲜血,狼狈的躺在地上,他的衣衫破旧不堪,上面沾满了血迹,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上,遮住了他大半的神情。 李璟佑满脸怒容,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双手高高举起一把椅子,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息怒啊,息怒啊!” 江流儿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他拼尽全力死死拉住李璟佑,双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几近破音。 李璟佑根本听不进江流儿的劝阻,他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徐愿,那眼神中的杀意浓烈得仿佛能将空气点燃,周遭的温度都仿佛因这股杀意而降低了几分。 “徐愿啊,徐愿,你怎么敢啊?你怎么敢对孤的亲姑姑下手啊?” “我李璟佑,今日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我的姑姑!” 徐愿听着李璟佑的怒吼,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一丝扭曲。 他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迟缓得像一位迟暮的老人,每一个动作都扯动着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微微抽搐,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太子殿下,在下有一事想问你,你觉得,夺取天下,是像小孩子过家家吗?” 李璟佑听闻此话,心中的怒火更是瞬间被点燃,烧得他理智几近丧失。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什么过家家不过家家?孤是太子,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这天下,孤又何须去夺?皇位本就该是孤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徐愿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他的笑声在这荒芜的宅院中显得格外突兀。 “太子啊太子,若真如你所说不需要去夺,那你又何必需要我们呢?” “你可知道,这朝堂之上,多少年都未曾有过能顺利顺位继承的太子了。” “哪怕你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可你真的不明白陛下心中到底在谋划什么吗?” “你其实看得懂,也看明白了,只是不愿听,更不敢相信罢了!” 徐愿做声,犹如鸦鸣。 第697章 抉择 看着李璟佑那愤怒得双眼通红,徐愿深吸一口气,内心既紧张又兴奋,他知道此刻正站在命运的转折点上,成败在此一举,于是接着说道。 “既然殿下你一直都在逃避,死活不愿意捅破这一层窗户纸,那就让我来给你挑明了。” 徐愿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坚定有力。 “太子,你自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那些陛下下发的教材,你肯定都反复研读,自然也明白其中暗藏的深意。” “从陛下提出‘天下为公’这个理念的那一刻起,你心心念念的皇位,其实就已经离你越来越远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死死的盯着李璟佑,目光中带着逼迫,他要把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地塞进对方的脑袋里。 “陛下一门心思扑在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件事上。” “可殿下你想过没有,百姓要过上好日子,就得打破现有的利益格局,而这,必然会损害到我们这些权贵阶层的利益。” 徐愿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那是对陛下理想的不屑,也是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你以为朝堂上那些官员为什么平日里对你太子殿下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他们心里门儿清,你不一定就能顺利登上皇位。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你,你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卖关子,又像是在给李璟佑时间消化这些话,同时也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是因为,只有你登上皇位,我们这些人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徐愿猛地提高音量,近乎嘶吼地喊出这句话,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下你总该懂了?可再看看你自己,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经常不上朝,从不参与朝会,那些原本想要投靠你的官员,没有了主心骨,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又怎么能对你死心塌地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跨了几步,双手在空中挥舞,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满怨气都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陛下,他想要征服的是天下人心。” “可这天下人心,岂是那么容易征服的?” “这场较量,他赢不了,而我们,一定会赢,殿下!” 徐愿的声音愈发高亢。 “我徐家上上下下,整整三十八口人,全都可以为了殿下你登上皇位而铺路,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都愿意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他说得斩钉截铁。 “只要殿下你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那么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你明白吗?” 徐愿倾身向前,把脸凑到李璟佑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我徐愿能付出我家三十八口人的性命,难道殿下你就做不到这般决绝吗?” “想要成就大事,就得有所牺牲,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谁都可以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疯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殿下你连这点最基本的觉悟都没有,又怎么能登上皇位,坐拥天下呢!” 徐愿几乎是在咆哮,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扭曲变形,他恨不得立刻把李璟佑唤醒,让他下定决心。 “你难道忘了太宗皇帝当年是提着自己兄弟的头颅去见高祖皇帝的吗?” “你真正应该效仿的,是太宗皇帝的果敢,而不是当今陛下的仁慈!” “这天下,像你父皇想要彻底改变这世道的人,能做到如今这地步,简直是难如登天。” “换成任何一个人,当初打进长安,要是知道太宗皇帝是假死,以当时的局势,太宗皇帝根本就活不下来。” 徐愿语速极快,像是生怕李璟佑听不明白,又像是在急于把自己的观点表达清楚。 “你口口声声说要学太宗皇帝,可实际行动呢?到头来,学的全是当今陛下那一套!太子啊太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看清这现实!”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着徐愿那近乎癫狂的眼睛,李璟佑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江流儿见李璟佑松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瞬间松懈,如释重负般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后背也被汗水浸湿,在这略显清冷的密宅内,竟不知不觉冒出了一身冷汗。 李璟佑也全然不顾什么体面和形象了,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他双手紧紧抱着头,手指用力地插入头发中,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亲情、权力、道德、欲望…… 各种念头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之中。 徐愿看着李璟佑这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说道。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驾崩。” “只有陛下驾崩了,这皇位才能顺理成章地落到你的头上。” “陛下要是不死,迟早有一天,他肯定会开始推行大规模的变革,他会把王文扶上去,到那时,天下必将大乱,我们这些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徐愿缓缓蹲下身子,与坐在地上的李璟佑平视, “太子,我们真的没时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对晋阳公主出手,本是我精心策划的一步棋,想让陛下遭受沉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我本以为陛下绝对熬不过去,可没想到他不仅顽强地挺了过来,身体反倒比以前更硬朗了。” “太子,我们真的是刻不容缓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这一念之间。” 徐愿猛地抓住李璟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让他尽快做出决定。 “有些事情,一旦下定决心,就必须勇往直前,一鼓作气,容不得半点犹豫和退缩。” “现在张显怀已经离开了,整个皇宫正处于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而你身为太子,身份尊贵,能够自由随意地进出两仪殿。” 徐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 “这是摄魂散,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只需将它涂抹在物体表面,一旦有人长时间触碰,就会悄无声息的毒发身亡,而且绝对不会留下证据。” “殿下,你只需要找准时机,将它涂在两仪殿那把椅子扶手上就行……” 第698章 陛下驾崩了? 在帝国的权力中枢,巍峨耸立着太极殿,静静俯瞰着世间风云变幻。 飞檐斗拱层叠交错,直插云霄,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气势。 阳光穿透五彩琉璃窗格,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明亮光斑,随着日影移动,光斑也翩翩起舞。 殿内香烟袅袅升腾,铜炉中珍贵的檀香悠然燃烧,馥郁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陛下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饶有兴致的俯瞰着下方文武百官的激烈争论,眼神中带着审视。 张玄微位列朝臣之中,身形略显单薄。 从朝会一开始,他的目光便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落在陛下身上。 此时的陛下腰杆笔直,宛如苍松挺立,面色红润有光泽,活力十足,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 可每至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张玄微登上观星台,仰望浩瀚星空,那象征帝王命运的紫薇星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摇摇欲坠,黯淡无光,随时可能熄灭。 这诡异的星象所对应的帝王之相,与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陛下毫无二致。 可同样的相,张玄微曾在多年前见过一次,他冷汗直冒,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阴霾般紧紧萦绕在心头。 李淳风就站在张玄微身旁,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只见张玄微神情凝重,眉头紧锁,眼神游离。 李淳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关切的问道:“玄微,怎么了?如此出神,究竟在想何事?” 张玄微猛地回过神,慌乱的摇了摇头,强装镇定道:“无事,只是昨夜观星太过专注,耗费心神,有些疲惫罢了。” 太子再度回到了皇宫。 此后的日子里,他每日清晨都会准时前往两仪殿拜见陛下。 这段时间,陛下似乎对两仪殿情有独钟,他大多时间都选择在这座宫殿里。 李璟仪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看着李承乾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扶手,动作缓慢,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沉思。 好几次,李璟仪喉咙滚动,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当他的目光触及父皇那深邃如渊的眼睛,那一瞬间,所有的勇气都像被一阵狂风席卷而空,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自从他在那看似普通的扶手上下毒后,便如同惊弓之鸟,时刻留意着父皇的一举一动。 每次看到父皇抚摸扶手,他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窒息,仿佛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不知有多少次,他分明捕捉到父皇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泪光中似乎饱含着无尽的哀伤,刺痛着他的内心。 夜深人静时,万籁俱寂,李璟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父皇抚摸扶手的画面,如鬼魅般挥之不去。 他不禁怀疑,父皇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一切,知晓扶手上被自己下了致命的毒药? 乾武十八年夏末,炽热的阳光斑驳地洒在宽大的龙床上。 陛下静静的躺在那里,眼神空洞,缓缓扫过殿内的每一处角落。 从墙壁上精美的壁画,画中描绘着先辈们开疆拓土的壮丽场景,到摆放整齐的精致摆件,再到身下这张龙床。 他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清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原来,即便贵为天子,坐拥天下的一切,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此时,他不禁觉得,当个平头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几亩薄田,一家人其乐融融,或许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他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飘向远方。 他想起了洛阳,想起了那座隐匿于地下的宫殿。 他想起了镰官,想起了大帅,更想起了当初在自己快饿死时,那位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将自己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的陛下。 他暗自庆幸,庆幸不是陛下经历这一切。 太子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哪怕是陛下,恐怕也难以防备亲生儿子的算计。 毕竟,这世间哪有父亲整日提心吊胆防备儿子的道理呢? 他觉得,若自己的死能换来天下太平,能让大唐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稳固如初,那便是死得其所,无比值得。 恍惚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年少时光,想起了曾经在田间辛勤劳作的日子。 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为了温饱而苦苦挣扎的乡野村夫,每日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却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身上的粗布麻衣满是补丁,破旧不堪,脚上的草鞋也磨出了洞。 若不是陛下和大帅的赏识与提拔,又怎会有今日? 曾经,他以为自己早已告别了那段艰苦岁月,再也不愿回到过去。 可如今,他却无比渴望能再次置身于烈日之下,手握锄头,耕种那片土地,重新感受那份脚踏实地的踏实,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像是历经沧桑后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也逐渐变得微弱。 就这样,他在甘露殿的床上悄然离世,身边空无一人,唯有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似在为他的离去而叹息。 乾武十八年八月二十三,清晨的阳光早早地洒满了皇宫,太极殿内,文武百官早已整齐列队,身着朝服,神色庄重,静候陛下上朝。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日里准时的陛下却迟迟未到。 李璟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他带领着一众文武百官匆匆赶往甘露殿,脚步声急促,在空旷的宫殿廊道中回荡。 众人来到甘露殿门前,李璟佑抬手,恭敬的敲响殿门,一下、两下…… 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响,可殿内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回应。 李璟佑和王文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他们缓缓推开了殿门。 只见陛下静静的躺在大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已然暴病而亡。 一时间,殿内哭声震天,文武百官纷纷跪地,泪如雨下。 陛下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天下。 百姓们听闻这个噩耗,无不为之震惊。 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个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大唐底层百姓命运的陛下,那个深受万民敬仰的陛下,竟然就这样突然离开了人世? 刹那间,无数百姓自发的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扶老携幼,脚步匆匆,围聚在宫门之外。 他们身着素服,头戴白布,满脸悲戚,眼中满是哀伤,久久不愿离去。 士兵们见状,纷纷上前劝说,言辞恳切,可百姓们不为所动, 依旧伫立在宫门前,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陛下的无尽哀思。 有的百姓跪地痛哭,泪水浸湿了地面,有的百姓默默祈祷,希望陛下在天之灵能够护佑大唐。 士兵们无奈,只能将这一情况上报,整个大唐,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氛围之中。 第699章 你说的,朕准了 在那几日里,李承乾的灵柩静静停放,李璟佑则将自己紧锁在太子东宫之内,这里曾是他憧憬未来的据点,可此刻,却成了他内心煎熬的囚牢。 他终于站在了权力的至高点,坐拥了这梦寐以求的天下,然而,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却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在得到这一切的同时,似乎也永远的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曾经,父皇李承乾在他心中,犹如那不可撼动的苍穹,是他的天,父皇的存在,让他有了避风的港湾,可如今,他却在权力欲望的驱使下,亲手将这片庇护他多年的天空残忍地撕裂开来。 从今往后,人生的风风雨雨都要他独自去面对,再也不会有那如山般的身影为他遮风挡雨。 他的内心被无尽的自责啃噬着,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就缠绕着他。 为了登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知道自己的亲姑姑在权力的倾轧中香消玉殒,却只能选择隐忍。 他下毒,亲手将毒递到了父皇手中,他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简直丧失了人性,为了权力变得如此不择手段。 若是母后还在世,看到如今这一幕,看到被权力蒙蔽双眼的他,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想到这里,李璟佑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在没有得到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前,李璟佑日日夜夜都在幻想成为天下之主的那一刻,他觉得只要登上皇位,便能拥有无尽的荣耀、财富和掌控一切的力量,所有的梦想都能得以实现。 可当这一切真的变成现实,他坐在那冰冷坚硬的龙椅上时,却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 这至高无上的皇位并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满足。 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就在李璟佑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迷茫之中无法自拔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徐愿和江流儿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屋内昏暗的光线让他们一时有些看不清李璟佑的面容,但从他那低垂的双肩和颓废的姿态,二人便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消沉。 “殿下,哦不,如今您已经是陛下了。” “陛下,您可不能再这样继续消沉下去了。” 许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拱了拱手。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了,这天下如今已经是陛下您的囊中之物,您肩负着造福万民的重任啊!” 接着,许愿神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收剿兵权。” “如今,三千营的兵权还牢牢掌握在秦如召手中,此人手握重兵,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还有节制四京的遣京使,这些关键职位都必须尽快换成我们的心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掌控局势。” “朝堂之上,那些对我们心怀不满的大臣,也都要一一清除,换上我们自己的人。” “陛下,事不宜迟,还请速速下令!” 李璟佑缓缓抬起头,他静静的看着许愿,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许愿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流儿神色匆匆的向前走了两步,对着李璟佑拱手说道:“陛下!宫门外聚集了大量百姓,宫中侍卫前去驱赶,可百姓们就是不肯离去,情绪十分激动,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个消息,李璟佑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心里非常清楚,一个皇帝在位时的功过是非,从他死后百姓的反应便能窥见一二。百姓们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对先帝李承乾一生功绩的最直接反映。 先帝在位期间,兢兢业业,心怀天下,将大唐治理得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先帝驾崩,百姓们自发的前来悼念,这足以证明先帝在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 就在李璟佑沉思之际,许愿先是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江流儿,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李璟佑身上,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璟佑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看了许愿一眼,声音平静的说道:“说,不必拘谨。” “陛下,百姓们围聚在宫门前,究其根本,无非是出于对先帝的深切缅怀之情。” 许愿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的说道,“先帝这一生的功绩,那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先帝以一己之力将大唐带入了如今这般繁荣富强的盛世。” “在他的治理下,我大唐百姓从此告别了饥寒交迫的日子,不再遭受战乱之苦,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 “所以,臣认为,在这特殊时期,我们应该采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来缅怀先帝,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先帝一生秉持着天下为公的伟大理念,行事作风与历代帝王截然不同,他的胸怀抱负,堪称万世之楷模。” “因此,他的身后之事,自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方式来对待。” “臣建议,派人前往东海,选取最纯净的水晶,打造一具华丽精美的水晶棺,用以保存先帝的遗体。” 许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璟佑的神色,见他没有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便继续说道,“另外,等将先帝的遗体妥善处理完毕后,放入水晶棺中。然后,在皇宫之外,择一块风水宝地,修建一座缅怀先帝的纪念馆。” “百姓们若是思念先帝,只需购买一张门票,就能够进入馆内,近距离瞻仰先帝的仪容。” “臣想,以先帝那心系天下百姓的仁爱之心,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同意臣这个提议的。” 许愿的这番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流儿都震惊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有些愤怒。 徐愿他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如此行事,简直是将先帝的哀荣视如粪土,将皇家的尊严置于何地? 江流儿虽然一直忠心耿耿的效命于李璟佑,可他出身穷苦,在这权力的斗争中,他对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获取胜利这种事,在一定程度上觉得无可厚非。 可他也曾受过先帝的一饭之恩,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心中始终存有对先帝的敬重之情。 如今,他们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大权在握,又何必做出这等有辱先帝的事情,又何须用这般手段来对待先帝呢! “陛下,万万不可啊!”江流儿满脸焦急,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先帝乃我大唐的一代圣君,他的功绩和品德,为万民所敬仰。” “我们理应按照祖宗规矩,将先帝风光大葬,入葬昭陵,让先帝得以安息。” “若是按照徐愿的提议去做,不仅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也会让我大唐皇室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陛下,还请您三思啊!” 可李璟佑却不知为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看着李璟佑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江流儿更加着急了,他不停地磕头,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陛下,真的万万不可啊!这可是关乎我大唐国运和皇室尊严的大事啊!” 下一刻,李璟佑竟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笑了一阵之后,他缓缓走到许愿面前,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徐愿,你说的,朕准了。” 第700章 霸权 乾武十八年的秋天,苍穹高远,澄澈的天空不见一丝云翳,长安城在秋日的照耀下,处处都透着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 朱雀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却又秩序井然,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朝着皇宫的方向投去。 就在今日,李璟佑身着华丽的冕服,在一片庄严肃穆的鼓乐声与山呼陛下声中,稳步登临帝位,自此成为大唐这片广袤江山,万千子民的新主人。 回溯乾武时期,那无疑是大唐历史上浓墨重彩的辉煌篇章。 在这一时期,国家的文治武功双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哪怕与声名远扬的贞观时期相比,亦是毫不逊色,甚至在诸多方面更胜一筹。 李世民以其卓越的领导才能,开创了贞观之治,在文治方面,推行科举制度,广纳天下贤才,重视文化教育的发展,使得大唐文化昌盛,经天纬地,为后世所敬仰,成为了大唐盛世的坚实基石。 而李承乾,这位在军事领域天赋异禀的帝王,继位后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凭借着非凡的军事谋略,让大唐的版图不断扩大,威名远扬四方。 他在文治武功方面的卓越成就,同样不可磨灭,谥号为武,唐高宗武皇帝。 在民间,百姓们则更习惯亲切地称他为乾武皇帝,他在位期间所定下的年号,也与那个繁荣昌盛的时代极为契合,让百姓们深感贴切,仿佛那就是一个时代繁荣的象征。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流传千古的俗语,在李璟佑上位的那一刻,便迅速得到了应验。 李璟佑刚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在龙椅上坐热,朝堂之上就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变革风暴。 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因为一场规模浩大的官员裁撤行动正在悄然拉开帷幕。 首当其冲的是以户部尚书李炜为首的一批老臣。 李炜在朝堂上为官多年,资历颇深,也曾为朝廷立下过功劳,然而在李璟佑眼中,他却成了自己掌控朝堂的绊脚石。 李璟佑直接以办事不力这个看似简单却又不容辩驳的借口,毫不留情的责令李炜回家养老,同时一并免去了他司空的尊衔。 这位曾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高官,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权力荣耀,只能黯然离开朝堂,回归民间。 紧接着,吏部尚书李敬玄、吏部尚书李义府以及兵部尚书吴天岩等也纷纷被卷入这场撤职风暴之中。 这些官员在朝堂上各自都有着一定的势力和根基,或是凭借着家族的背景,或是依靠着多年积累的人脉,在以往的朝堂斗争中屹立不倒。 李璟佑为了将朝廷的权力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果断地将他们一一撤职。 随后,李璟佑迅速安插了一批效忠于自己的官员上位。 这些新官员或是曾经在他未登基时就与他交情匪浅,或是在他争夺皇位的过程中为他出谋划策、立下汗马功劳,他们对李璟佑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 在完成了对部分关键官职的人事更替后,李璟佑又进行了一系列重要的人事任命。 他拜徐愿为太师兼任户部尚书。 而江流儿则被任命为司空兼任吏部尚书。 与此同时,李璟佑做出了一个震惊朝堂的重大决定——废除军机处。 军机处自设立以来,在处理国家政务,军事决策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但在李璟佑看来,军机处权力逐渐膨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对皇权形成了制约。 李璟佑对此深感不满,他渴望将所有的决策权都集中到自己手中,成为真正一言九鼎的帝王。 于是,他果断下令废除军机处,从此以后,一切奏折都需直接呈往两仪殿,由他亲自审阅批示。 这一举措,无疑是将朝廷的核心权力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重新分配,使得李璟佑的皇权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在这一系列激烈的朝堂变动之中,有一个人却被李璟佑刻意地忽视了,那就是王文。 王文在朝中威望颇高,他是先帝李承乾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璟佑却没有对他下手。 下朝之后,李璟佑独自一人回到两仪殿。 他召见了锦衣卫副指挥使王灿。 王灿接到命令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匆匆赶来。 他走进两仪殿,看到李璟佑阴沉的脸色,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行礼。 李璟佑王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冰冷。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客套,见到王灿的第一眼,便直截了当的问道:“王灿,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他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锦衣卫作为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子”,负责刺探情报、监察百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没有哪个皇帝能够拒绝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诱惑。 可这把“刀子”必须要完全听从皇帝的指挥,否则就会成为威胁皇权的隐患。 王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说道:“陛下,属下想活。” 听到王灿的回答,李璟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心里清楚,王灿未必真的完全可信,但在目前这个关键时刻,他需要有人为他办事,王灿便是一个可用之人。 李璟佑悠悠的看着王灿,继续说道:“那王灿,朕给你一份名单,这上面的官员,都给他们安上罪名,叛国罪,明白了吗?” 王灿心中一凛,他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自李璟佑上位之后,整个朝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逐渐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朝中的有些大臣们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满怨言,但在李璟佑的高压统治下,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每当有人想要为先帝李承乾说两句公道话,或是对李璟佑的一些政策提出质疑时,都会被李璟佑毫不留情地打压下去。 久而久之,朝堂上便只剩下了阿谀奉承之声,再也没有人敢违背李璟佑的意愿。 不久之后,一座名为思乾馆的建筑在皇宫外拔地而起。 这座馆舍建造得极为精致,周围绿树环绕,环境清幽。 一个被困于水晶棺中的孤独之人被送了进去。 由天下人参观缅怀。 时光匆匆,转眼间乾武十八年的冬天来临了。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长安城,大街小巷都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 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四京以及京师各地都收到了来自长安的邀约。 新帝李璟佑邀请他们参加这乾武最后一年的元日盛典。 对于各地的官员和遣京使们来说,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参加元日盛典,不仅是对新帝的一种臣服,更是一次展示自己忠诚的机会。 李璟佑之所以举办这次元日盛典,也有着自己的深意。 他要在明年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将整个大唐所有的权力都收归到自己手中。 而这次元日盛典,便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要在这个盛大的场合中,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统治力,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大唐真正的主宰。 今年的元日,与往年相比显得格外不同。 阿拉伯帝国的使臣早早地便来到了长安。 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引起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不仅如此,此次前来的人中,还有一位在阿拉伯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新任的大阿米尔卢瑟福。 卢瑟福身材高大魁梧,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他的老师阿奴尔奇,死在了大唐人的火铳之下。这件事情让卢瑟福对大唐充满了渴望。 他迫切的想要去搞明白,他们的敌人到底现在有多强。 为了讨好这位新皇帝李璟佑,卢瑟福可谓是煞费苦心,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 此刻,他正背着手,站在使馆里,眼神凝视着眼前这口古朴的青铜大鼎。 这口大鼎造型独特,工艺精湛,周身雕刻着神秘古老的铭文,散发着一种庄重的气息。 卢瑟福相信,这份独特而珍贵的礼物,一定会让李璟佑眼前一亮。 这位新皇帝对于他们阿拉伯人的态度,比乾武皇帝要友善得多。 如果这一次送礼能够成功,他们便有机会从大唐买来大量的火铳。 在卢瑟福看来,火铳这种先进的武器,将会极大地提升阿拉伯帝国的军事实力,让他们在未来的战争和外交博弈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他期待着通过这份礼物,能够换来大唐足够的尊重,开启阿拉伯帝国与大唐之间更加紧密的合作与交流。 第701章 鼎现 乾武十八年元日,凛冽北风裹挟着新年的烟火气息,于破晓时分漫入长安城。 城中百姓们虽还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但大街小巷已弥漫着别样的热闹氛围。 街边店铺早早挂上了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与厚重古朴的朱雀门相互映衬,既有着节日的喜庆,又透着历史的沉淀。 更夫迈着步伐,敲响了最后几记梆子,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中回荡,也宣告着乾武时代即将落幕 ,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大明宫在熹微晨光中逐渐清晰,飞檐斗拱似要冲入云霄,宏伟的殿宇错落有致,红墙黄瓦气势恢宏。 麟德殿内,烛火通明,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雕梁画栋间,金龙蜿蜒,云纹飘逸,尽显皇家威严。 地上铺设的金砖光滑如镜,倒映着殿内众人的身影。 李璟佑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他面庞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可眼神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今日重开万国来朝的盛景,便是他迈出的重要一步。 此刻,他目光平和又带着几分审视,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偶尔抬手轻抚龙椅上的雕花。 殿中,各国使臣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肤色不同、发色各异,他们操着各种语言,站成整齐的队列。 有的使臣身着华丽的织锦长袍,佩戴着璀璨夺目的宝石。 有的则穿着轻便的亚麻布服饰,充满异域风情。 他们或好奇地打量着殿内的装饰,恭敬的向李璟佑行注目礼。 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这位大唐新帝的风采。 可下方的大唐官员们却大多带着漠然。 他们身着冕服,面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臣,却提不起太多兴致。 曾经,万国来朝是他们心中大唐繁荣昌盛的象征,是国家强大的标志,每一次盛会都能让大唐的威名远扬四方。 但李承乾却笼罩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 如今,他们觉得这所谓的万国来朝,不过是徒有其表,上不得台面。 在他们心中,这天下,只要有大唐屹立不倒,便足以撑起乾坤,庇佑万民。 为了让那些远在天边的国度使臣能够齐聚长安,参加今日的元日大典,大唐户部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 他们承担了使臣们一路的吃穿住行、车马舟楫等所有费用。 从欧罗巴到繁华城镇,从蜿蜒水路到崎岖山路,每一处驿站都为使臣们准备了精美的食物和舒适的住所,每一段行程都安排得细致入微。 只为能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让麟德殿内热闹非凡,让世人看到大唐的雄厚国力与宽广胸怀。 李璟佑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下方各国使臣依次上前,进贡着一件又一件的贺礼。 油画,黄金,乐器……这些在他国视为珍宝的物件,在大唐丰富的物产面前,却显得黯淡无光。 李璟佑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心中的热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冷却。 这些所谓的贡品,对于地大物博的大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就如同寻常物件一般,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他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思绪开始有些飘散。 就在李璟佑有些昏昏欲睡之际,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卢瑟福,这身材高大魁梧,高鼻深目,卷曲的头发和浓密的胡须透着阿拉伯人的自信。 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腰带,稳步走上前。 李璟佑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卢瑟福心领神会,对着李璟佑微微点头致意,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 随后,卢瑟福回身,挥了挥手,几个身形魁梧的阿拉伯侍从费力地推动着一个被黑布严严实实遮盖的巨大物件缓缓进入大殿。 原本沉闷的大殿瞬间有了一丝骚动,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过来。 刚才还兴趣缺缺的官员们也都来了精神,彼此小声猜测着,这阿拉伯人究竟带来了什么稀世奇珍,竟如此巨大。 有人交头接耳,“这阿拉伯使者如此神秘,莫不是真带来了什么宝贝?” 另一个人则撇嘴回应,“能有什么,再稀奇能比得过咱们大唐的奇珍?” 卢瑟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走到大殿中央,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然后对着李璟佑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用略显生硬但字正腔圆的大唐官话说道:“陛下,此乃我阿拉伯进献之九州神物,还请陛下过目。”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璟佑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身子微微前倾,说道:“那就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看看。” “我中华之地,地大物博,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你区区阿拉伯,也敢说给我大唐进献神物?” 言语中带着大唐天子的自信。 卢瑟福并未因李璟佑略带轻视的话语而生气,他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再次挥手示意。 侍从们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扯,那层黑布“哗”地一下被扯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刹那间,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大唐官员们纷纷站起身来,连李璟佑也不自觉地从龙椅上站起,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物件——那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 这口鼎古朴庄重,周身铸满了栩栩如生的龙,还有数不清的青铜铭文。 龙文之间,有神秘的符文,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鼎身上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样的鼎,皇宫以前也有一口。 “龙文赤鼎!是龙文赤鼎!” 一位年迈的老臣激动的颤抖喊道。 他的手紧紧抓住身旁的柱子,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声喊,官员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想要往前挤,渴望能近距离看一看这传说中的龙文赤鼎——神州九鼎之首。 它承载着华夏数千年的历史,是无数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器,代表着天下九州的正统。 有人不顾礼仪,直接向前冲去,嘴里喊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还有人呆立当场,喃喃自语。 “真的是龙文赤鼎,竟然在此刻重现” 。 在这一片喧嚣中,只有秦如召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他眉头微皱,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口被众人追捧的鼎,心中却似有万千思绪翻涌。 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所以今日参加元日大典,他思虑再三,没有带上孩子和姜来。 此刻,看着那口龙文赤鼎,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座椅扶手。 卢瑟福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满是得意。 他微微仰头,在他看来,这些唐朝人对这堆青铜铸造的“死物”如此痴迷,实在难以理解。 在阿拉伯帝国,火铳能在战场上决定生死胜负,远比这不知用途的鼎实用得多。 但此刻,看着殿内众人的狂热,他知道,自己献上的这份礼物,成功地引起了大唐的轰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第702章 将军还在,只是,不年少了。 张玄微和李淳风正站在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不经意间扫向前方。 就在那一口龙文赤鼎被缓缓抬入大殿的一瞬间,他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拉扯,几乎同时猛地站起身来。 张玄微的双眼瞬间瞪大,紧紧盯着这口鼎,只见鼎头上有磅礴的气运在凝聚翻涌,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心中更是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其上如今凝聚的,分明就是大唐的命数啊! 那是关乎大唐国运兴衰的象征! 卢瑟福,此刻正一脸镇定的站在一旁。 他既然敢将这口鼎呈上来,早在之前便耗费了大量精力,翻阅了堆积如山的大唐史料,对这口鼎的来历可谓是了如指掌。 此刻,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别具风格的服饰,对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的李璟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操着略显生硬的大唐官话说道:“尊贵无比的大唐皇帝陛下,这口龙文赤鼎,我想陛下您必定不会感到陌生。” “当年,秦武王雄心勃勃,欲以举鼎彰显秦国之威,却不幸绝膑而亡。” 卢瑟福微微停顿了一下,在殿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观察着众人的细微反应,随后继续侃侃而谈,“但是,小使听闻,他举起的实则是大秦的气运,也正因如此,后来始皇帝方能顺应这股运势,横扫六国,建立起那威震天下的大秦帝国。” “可如今,大唐国力昌盛,疆域辽阔,远胜历史上诸多朝代,堪称盛世之典范。” “秦武王那般境遇下尚能举鼎,不知在这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的大唐,可还有勇士能够举起这口龙文赤鼎,让我等异域小使开开眼界,见识一番大唐的非凡气魄?” 卢瑟福说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挑衅笑意。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那口高大厚重的龙文赤鼎上,单从外观来看,这等巨鼎,光是看着就觉得沉重得超乎想象,岂是人力所能轻易举起的? 李淳风,此刻更是怒目圆睁,直接挺身而出。 他用手指着卢瑟福,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你这外邦下使,竟敢在我大唐皇帝陛下面前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陛下,此人言辞放肆,居心叵测,臣恳请陛下立刻下令,诛杀此人,以正国法,以扬我大唐国威,让这些外邦之人知晓我大唐威严不可侵犯!” 李淳风说罢,胸膛剧烈起伏。 李璟佑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神色平静如水。他先是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李淳风,并未立刻开口表态,随后缓缓将目光转向卢瑟福。 卢瑟福与李璟佑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他像是读懂了陛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意,当即心领神会。 “陛下,小使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非信口雌黄。” 卢瑟福再次恭敬的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诸位既然都说这等巨鼎绝非人力所能举起,那敢问,当初的秦武王又是凭借什么举起它的呢?” “难道,如今昌盛繁荣的大唐,竟还比不上当初偏居一隅的秦国吗?” “我还听闻,往年我阿拉伯使者进贡过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在众人皆畏惧退缩之时,是一位少年将军挺身而出,三拳两脚便将那凶猛的雄狮成功收服。” “当时,高宗皇帝曾亲口赞誉,此乃大唐之栋梁,天生神力,无人能敌。” 卢瑟福继续步步紧逼,“下使大胆推测,这位将军的神力,想必不在那秦武王之下?” “不知道,那位名震一时的少年将军,此刻可还在这大殿之上啊?” 听到卢瑟福这番话,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齐刷刷的转向正在一人独自饮酒的秦如召。 只见秦如召身着一袭沉稳大气的将军袍,神色淡然。 他手持酒盏,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美酒,酒香在他身边缓缓弥漫开来。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不少政治嗅觉异常敏锐的大臣们,都下意识地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卢瑟福,又将目光投向高坐于高台之上,神色高深莫测的陛下,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这看似偶然的一切,实则都是陛下在幕后精心安排的话,那这位陛下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高明,着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李璟佑看着秦如召,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唤道:“秦哥……你看这……” 李璟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秦如召就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决然,直接打断了李璟佑的话。 “陛下,还是请不要叫我秦哥了。如今我等乃是君臣关系,自当恪守君臣之间的礼仪规范。” 说完,他微微转头,直直的看向卢瑟福,沉声道:“将军还在,只是将军已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了。” 说罢,他缓缓伸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五三大营的兵符。 这枚兵符,曾经是他手握重兵象征,此刻,他将它们轻轻置于桌上,发出一声轻微却又仿佛重若千钧的闷响。 秦如召挺直了腰杆,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着那口龙文赤鼎缓缓走去。 “将军,大将军不可啊!” 王文此刻正坐在最末排。看到秦如召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想要去举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秦如召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看了王文一眼。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安抚,对着王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无比坚定的说道:“无妨。” 他走到龙文赤鼎前,缓缓伸出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征战而布满了老茧。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鼎上的铭文。 他直起身,缓缓看了一圈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已寥寥无几。 曾经生死与共的显怀不在这里,曾经对他恩重如山的陛下也不在这里。 真好啊,幸好,他们不在。 不用看到自己此刻面临的这一切。 “某得先帝看重,年少成名,封神武大将军,手握兵权至今,不甚惶恐。” 秦如召低声呢喃着。 第703章 我看你是长了反骨 在宏伟壮丽麟德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到那位英姿勃发的大将军身上。 要是把他与太宗皇帝时期那战功彪炳史册的李靖、李积等一众老将相较,便能瞧出其中差距。 李靖,南平萧铣、辅公祏,奔赴桂州,招抚岭南,令大唐南疆从此安宁,他的赫赫战功被民间百姓口口相传,成为传奇。 李积亦是不遑多让,北灭东突厥时,他冲锋在前,指挥若定,令敌军闻风丧胆。 还随太宗高宗亲征高句丽,为大唐开拓疆土立下不朽功勋,其英勇事迹被史官详细记载。 相比之下,这位年轻将军尽管履历同样夺目,可终究还是稍逊一筹。 即便如此,在当下的乾武朝,他依旧是声名最盛的将军,在军队中威望极高,是众人眼中的中流砥柱。 只是,在民间,对于这位好似仅凭运气便一路高升的大将军,质疑与非议之声不绝于耳。 大街小巷里,百姓们茶余饭后聚在一起,总是一边摇头,一边小声议论。 有人皱着眉头说:“这将军年纪轻轻,能有多少真本事?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怎配得上这大将军的职位?” 还有人附和道:“就是,这朝堂之上,也不知为何如此重用他。” 但李承乾却对他信任有加,这种信任毫无保留,坚定不移。 甚至连驻守北京,责任重大的乾京使这一关键职位,都放心地交予他来担当,足见李承乾对他的看重。 李璟佑初登大宝不久,为了稳固统治根基、树立皇权威严,决定召集四京的遣京使齐聚长安,共商国家大事。 这本该是一场新皇凝聚各方势力的重要契机,可现实却让李璟佑颜面尽失。 除了本就身处长安的秦如召,其余三地的遣京使竟无一人前来,甚至连个传话的使者都未曾派遣。 这毫不掩饰的无视,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璟佑脸上,背后的深意再明显不过——没人把他这位新皇帝放在眼里。 如此局面,李璟佑心里清楚,自己皇位根基尚浅,急需秦如召手中掌控的兵权,唯有如此,才能站稳脚跟,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秦如召站在那座巨大的铜鼎前。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召,别举了,这个风头,我们大唐不出,哪怕是无人可以举出此鼎,难道,就有人可以灭我大唐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寻常朴素服饰的中年男子静静站在那里。 这句话一出口,无疑是把李璟佑的面子狠狠地践踏在脚下。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惊,不少人在心底暗自揣测。 这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当他们终于看清这出言之人时,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和薛仁贵一起镇守西域吗?” 眼前之人虽已年过半百,但岁月并未消磨他的锐气,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昂首而立,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气场,正是战功赫赫的苏定方。 “苏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朕吗?” 李璟佑看向苏定方,语气看似平淡,可那平静的表象下,隐隐透着一股上位者的不悦。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苏定方。 苏定方不慌不忙,缓缓摇了摇头,神色恭敬的说道:“老臣不敢。”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卢瑟福,眼中瞬间充满不屑,冷哼一声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你是真当我大唐,灭不掉你那区区阿拉伯吗?” 他的声音带着鄙夷。 苏定方的话刚一落下,李璟佑不着痕迹的快速瞥了一眼徐愿。 徐愿心领神会,当即提高音量,高声开口:“来人,苏老将军喝醉了,扶他下去。” 他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短暂的寂静,苏定方听到徐愿的话,顿时满脸怒容,怒目而视道:“一个被先帝通缉的败犬,也敢对着老夫大呼小叫。” 说罢,他看向李璟佑,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徐愿和江流儿等人,都是我乾武一朝的罪人。” “先帝曾下令,诛杀两人,如今这两人,竟然堂而皇之出现在这?” “老臣回京第一天,就听说陛下让他们当了太师和司空,敢问陛下,如此朝廷钦犯,竟然成了我大唐的百官之首,难道不够可笑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苏定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得呆若木鸡,谁也没想到,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竟会如此大胆,当着李璟佑的面说出这番言辞激烈的话。 如此行为,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众人心中都在想,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李璟佑听到苏定方的话,却没有立刻大发雷霆,他只是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寒光。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走下龙台,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苏定方走去。 金銮殿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李璟佑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 “苏老将军,朕给你面子,念在你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可是,这不是让你可以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的底气。” 李璟佑走到苏定方面前,目光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带着丝丝寒意。 “王灿!”他突然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臣在!” 王灿听到皇帝传唤,立刻向前一步,恭敬应答。 “苏定方对朕不敬,意图谋反,罢免一切官职,押入昭狱,听候发落。” 李璟佑的声音冰冷。 “徐太师,你来负责审苏老将军,朕看他,在西边呆久了,长了反骨,想要谋逆,好好的审一审,看看他的同党都有谁。” 他的眼神扫向徐愿。 “是,陛下!” 话音刚落,锦衣卫们便迅速鱼贯而入,眨眼间就将苏定方团团围住,伸手便要将他强行押下。 “老夫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押!” 苏定方一脸怒容,大声呵斥道。 可听到苏定方的话,锦衣卫们没有丝毫犹豫和手软,依旧牢牢地控制着他,他们只听从皇帝的命令,对苏定方的呵斥充耳不闻,就像冷漠的执行者。 李璟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面子,是真给你的,也同样可以不给你,押下去!”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老将军许是醉酒!还请陛下饶过苏将军!” 一位年迈的老臣实在看不下去,站出身来,战战兢兢的出言求情。 苏定方为大唐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不忍心看到他就这样被打入昭狱,遭受折磨。 李璟佑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个老臣,用手指指了指他,语气冰冷的说道:“一同押入昭狱,朕看啊,你就是这反贼的同党!” 此言一出,麟德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再也无人敢出言相劝。 所有人都被李璟佑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也落得和苏定方等人一样的悲惨下场。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轻微的呼吸声。 当李璟佑再看向秦如召的时候,那张原本冷峻严肃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极为亲切,仿佛换了一个人:“秦哥,哦不,秦将军,这为我大唐长脸的事,就麻烦秦将军了!” 第704章 顶天立地 殿顶高悬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却又冷冽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却又透着丝丝寒意。 秦如召身姿挺拔的伫立当场,他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李璟佑的每一个字,双唇紧抿,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陛下,苏将军是无意的,还请陛下高抬贵手。” 李璟佑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轻声说道:“秦将军,朕知道的,朕不会把苏将军怎么样的,还请秦将军放心。” 他的语调平缓,可在这看似温和的话语之下,却隐隐透着上位者的疏离。 秦如召闻言,轻轻颔首示意,他转过身,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手缓缓抚上那条李承乾钦赐的玉腰带,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美玉。 片刻后,他将玉腰带重新挂回腰间 随后,他拿起那一匹绣满了名字的袍子。 那些名字,一针一线精心绣就。 他缓缓将袍子披到身上,手指轻轻滑过每一个名字,那些名字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与他在沙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 刹那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本被孤独填满的内心,竟被这丝丝缕缕的温暖所驱散。 袍上名字的主人,此刻正围绕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只是,一想到家中的来妹和孩子,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对不起来妹和孩子了。。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秦如召身上。 秦如召,这个自幼便天生神力的传奇人物,这一生纵横沙场,历经数次残酷厮杀。 无论是面对敌方的千军万马,还是与人私下切磋较力,他凭借着那一身超乎常人的力气,从未尝过败绩。 在战场上,他手持长枪,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敌人见之无不闻风丧胆。 平日里,与人比试,他也总是游刃有余,轻松取胜,“神武大将军”的威名,早已传遍四方。 可如今,当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冷坚硬的鼎耳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的理智在疯狂呐喊,告诉他这鼎的重量足以将他的身躯碾碎,将他的生命终结。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可是这个鼎,他不得不举。 他举这个鼎,既不是为了迎合李璟佑的心意,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唐荣耀。 他秦如召一生傲骨嶙峋,不想做的事情,这天下间无人能够逼迫他就范。 但李承乾待他恩重如山,这份恩情,早已成为他心中不可动摇的信念。 如今,李璟佑要求他举鼎,他又怎能拒绝? 从李恪踏入他府邸的那一刻起,秦如召有预感。 自己恐怕要将生命终结在这长安城中。 他心里清楚,自己在李璟佑眼中,早已成了那如鲠在喉、不拔不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他更明白,若是自己就此离去,李承乾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哪怕先帝身体孱弱,神智偶有不清,可只要先帝还在,这大唐的江山社稷就有主心骨,这大唐,就依旧是那个令四方敬仰,威震天下的大唐。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抱住鼎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高高鼓起,手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蜿蜒的小蛇在皮肤下跳动。他用尽全身力气,一鼓作气猛地向上提。 鼎身微微离地,秦如召就已经面色红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所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秦如召,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都听闻这位神武大将军力大无穷,在战场上难逢敌手,可真当这么一口沉重万分的鼎,被人力所撼动的时候,那种近在眼前的震撼,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谁都知晓,往昔有秦武王举鼎,项羽举鼎,那些都是名垂青史的壮举,可今日,他们大唐竟也有人挑战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此人,此刻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用血肉之躯,挑战着力量的极限。 秦如召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脸上的毛细血管里,一颗颗小血滴不断地迸发开来,星星点点的布满了他的脸庞,宛如一幅诡异而又震撼的画卷。 他的腰弯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却依旧咬着牙,举着手中的鼎缓缓举过头顶。 紧接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直起腰杆,那一刻,他顶天立地,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他的身上都因为龙文赤鼎那难以承受的重量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如召,嘴巴大张,就连李璟佑也不例外。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渐渐转变为恐惧。 他从未想过,秦如召竟然真的能将这口鼎举起来。看着眼前秦如召身上的血雾,不知道为什么,李璟佑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寒意,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打心底里感觉到了害怕,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错误已然铸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一时间,宫殿中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震撼的一幕之中,大气都不敢出。 没人说得出话,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秦如召沉重的呼吸声。 张玄微看着龙文赤鼎上的气运在秦如召举起的那一刻陡然消散,不禁看着眼前场景喃喃道:“秦将军真乃天人也!” 秦如召将手中的鼎慢慢的放回到地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他没有说话,整个人僵硬无比。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冷淡的扫了一眼卢瑟福。 卢瑟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 秦如召的脸上蒙了一层血雾,在昏暗的光线下,宛若厉鬼复生,让人不寒而栗 。 第705章 行囊羞涩都无恨,最难少年是夫妻。 麟德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刚刚秦如召力举龙文赤鼎的那一幕,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留下无尽的震撼。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目光紧紧的追随着秦如召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双腿僵硬得如同生铁铸就,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那是力量耗尽后的无力,也是生命即将消逝的征兆。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和鲜血浸湿,斑斑血迹显得格外刺眼,宛如一幅惨烈的画卷。 大明宫门口,守卫们远远地瞧见秦如召走了出来,原本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他们都是与秦如召一同从咸阳征战出来的铁血汉子,曾在五军营中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 其中一名守卫,满脸关切的迎上前去。 “秦将军,今日赴宴,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秦如召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用那黯淡无光的眼神瞥了守卫一眼,那眼神空洞无比。 当守卫看清秦如召的模样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见秦如召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干涸的血迹结成了硬块,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嘴唇干裂,泛着血丝,呼吸微弱而急促。“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守卫失声喊道,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秦如召。 “别碰他,别碰你们的秦将军!让他自己走,你一动他,就泄气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李淳风急切的厉喝声。 李淳风和张玄微满脸焦急的跑了过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守卫愣住了,他不明白李淳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着秦如召那虚弱不堪的样子,他知道情况十分危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收回了手,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放行。 李淳风和张玄微紧跟在秦如召的身后,他们的心情沉重。 他们清楚地知道,秦如召此刻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支撑着他的,唯有心中那一股强烈的执念。 他想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那是他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 一旦这口气泄了,他的生命就会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于是,他们默默地跟在秦如召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为他驱散周围的人群。 此时,秦府内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 姜来精心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和儿子秦严坐在桌前,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秦如召的归来。 今天是元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秦如召答应过她,会早早回家,一家人共度佳节。 秦严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手中紧紧握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姜来,奶声奶气的问道:“娘,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姜来微笑着摸了摸秦严的头,温柔的说道:“你爹啊,很快就回来了,再等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来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向秦严,说道:“你看,你爹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这两个人是怎么进府门的。 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想,她就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秦如召。 “小天哥?”姜来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整个人的声音都在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恐。 “娘,怎么了?” 秦严好奇地想要跟上来。 “别过来,严儿,回去坐好,别看!” 姜来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这是秦严第一次听到母亲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他被吓得一哆嗦,乖乖地回到椅子上坐好。 姜来将主屋的门关上,转过身,看着秦如召,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小天哥脸上,怎么会都是血啊!” 她颤抖着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她看向李淳风和张玄微二人。 “秦夫人,秦将军,今日举鼎了。” 张玄微神色凝重的说道。姜来没有理会张玄微的话,只是痴痴的看着秦如召,哽咽着说道:“小天哥,你累了,我做了一桌子好菜,你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哭着看向秦如召,却不敢伸手碰他,生怕自己的触碰会让他更加痛苦。 秦如召看着眼前的姜来,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眷恋。 他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最后再摸一下自己爱妻的脸。 行囊羞涩都无恨,最难少年是夫妻。 从小,他就喜欢着姜来,这份感情从未改变。然而,他刚伸出手,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洒在了姜来的脚下。 这位顶天立地的神武大将军,直勾勾地一头向后栽倒,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姜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到秦如召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泪水奔涌而出。 “小天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秦如召气若游丝,他看着姜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姜来会意,她摸了摸秦如召的胸口,那是一份出城文书。 他看着姜来。 “去……去南京……” “去,找显怀……” 姜来看着秦如召,止不住的点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天哥,我知道了。你放心。” “你不要走好不好,今天是元日啊!我们团圆饭还没吃啊,相公。” “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严儿,还小啊!” 秦如召听到姜来的话,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他伸出手,想要在摸一下姜来的脸。 姜来见状,拿起秦如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对……对……” “不起……” 他叹了口气,整个人再也坚持不住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706章 如召呢?如召在哪?朕要见如召! 显德一年春初,料峭的寒风还在悠悠飘荡,空气中依稀残留着昨日元日的喜庆烟火气息,可这一切都与深卧床榻的李承乾毫无关联。 他被病痛狠狠纠缠,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即便偶尔苏醒,那涣散的目光,迟滞的反应,都表明他的神智仍旧混沌不清。 这一晚,李承乾在半梦半醒间,仿佛踏入了一处云雾缭绕的空灵之境。 苏芷,身着月白色的罗裙,裙摆如流淌的月光,轻轻摇曳着出现。她的面容依旧那般温婉动人,可眉眼间却满是愧疚。 她莲步轻移,缓缓靠近,声音轻柔无比。 “乾哥儿,我很抱歉,没能好好陪伴在你身旁。” 李承乾眼眶瞬间泛红,嘴唇颤抖着,刚要开口呼唤,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如泡沫般破碎,陷入浓稠的混沌,苏芷的身影也如烟云般消散,徒留李承乾在这片虚无中,满心怅惘。 在混沌的漩涡中,李承乾只觉天旋地转,待周遭渐渐清晰,他竟置身于一片神秘的空间。 四周光影交错,历代帝王竟都化作了威严的巨龙,庞大的身躯蜿蜒盘踞,散发着摄人的气势。龙鳞闪烁着奇异的冷光,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 秦始皇的声音仿若洪钟,从前方滚滚传来:“你也是后世的皇帝吗?” 李承乾目光缓缓扫过,先落在秦始皇那威严庄重的龙头上,又转向他身后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李世民。 李世民周身散发着熟悉温暖的气息,眼神中满是关切期待。 李承乾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有力:“不,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红的。” 他的话语如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在这片神秘空间久久回荡,引得巨龙们微微颤动身躯,似是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异。 紧接着,梦境骤然转变。 李承乾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战火纷飞的血腥战场,四周皆是敌军,他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重重围困。 李承乾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自己已陷入绝境,几乎束手无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传来一阵激昂振奋的战鼓声,仿若破晓的惊雷。 秦如召骑着一匹矫健的黑色骏马,如黑色闪电般疾驰而来,他身披熠熠生辉的金色战甲,在日光下闪耀夺目,身后是三大营的兄弟,他们步伐整齐,气势磅礴,齐声呐喊着,声震四野。 有了秦如召的到来,李承乾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燃起希望的火焰,他挺直脊梁,胸膛高高挺起,对着敌军大声喝道:“朕的大将军来了,你们又能把朕怎么样?” 那声音仿若雷霆,带着帝王的威严,响彻整个战场,敌军纷纷露出畏惧之色,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做完这个梦,李承乾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浓稠的黑暗,仿佛那战场的硝烟还未散去,就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他心中涌起一阵好奇与不安,大声喊道:“有人吗?怎么不点灯啊?” 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带着一丝颤抖,更添几分孤独。 这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在这静谧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承乾努力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当看到来人熟悉的身影时,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依赖:“是如召你来了啊,朕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朕被大军围困,是你带着三大营来救朕。” “你别说,那敌方还挺厉害的……” 李承乾兴致勃勃的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秦如召静静的蹲在李承乾的床边,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耐心的倾听着他的讲述,时不时轻轻点头,仿佛真的在和他一同回味那场战斗。 说着说着,李承乾突然看向秦如召,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就像一个懵懂的孩童:“如召,我们现在在哪啊?” 秦如召看着李承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眷恋,他轻声说道:“老师,我们现在在南京。” 李承乾微微一愣,喃喃自语道:“南京啊,怎么来南京了,朕这些日子,被风疾所困,神智不清,真是昏了头了,连苦头都吃不了,只能一直喝麻沸散。” 他顿了顿,又问道:“对呀,如召。” “那你怎么也在南京啊?” 秦如召看着李承乾,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李承乾的手。 那手有些冰凉,仿佛带着一丝离别的寒意。 秦如召轻声说道:“老师,学生是来和你告别的。” 李承乾的脸上瞬间露出疑惑的神情,眼中满是不解,他急切的问道:“告别?如召,你要和老师告别吗?你想去哪里?” 秦如召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内心的悲痛,说道:“老师,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老师就见不到学生我了。” “老师,学生不孝,还请老师原谅。” 说完,秦如召的身影开始慢慢往后退去,每退一步,李承乾的心就像被狠狠揪紧一分。 李承乾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剧痛,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这疼痛从何而来,但却无法抑制。 他看着秦如召的身影越来越远,挣扎着走下床,朝着秦如召走去,口中喊道:“如召啊,如召,你要去哪啊?怎么不和老师说一声啊?你不要老师了吗?” 可秦如召的身影还是渐渐消失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房间中回荡:“老师,保重啊!” 那声音一下一下撞击着李承乾的内心。 …… “呵…呵………” 李承乾猛地从床上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心里庆幸着:幸好,幸好是梦。 可是,心中的那股剧痛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的刺痛着他,久久无法消散。 外面听到动静的胡不归连忙冲进房间,看到坐在床上的李承乾,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您醒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是啊,朕醒了。” 紧接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道:“如召呢?如召在哪,朕要见如召!” 第707章 老师! 胡不归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嗖”地一下快步上前,腰杆挺得笔直,双手下意识地贴在身侧,掌心微微向内,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秦将军还在长安呢,陛下!” “长安?那朕在哪里?在南京吗?” 李承乾的眉头瞬间拧起,原本混沌无神的眼眸里,竟破天荒地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反问的话语,让胡不归的心猛地一紧。 胡不归呆立在原地,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他就那样看着着李承乾,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的状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您……您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在南京?” 此刻,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回想起从长安到南京的一路,陛下始终处在浑浑噩噩,意识迷离的状态。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麻沸散。 麻沸散虽然暂时缓解了陛下风疾带来的剧痛,可这副作用却让陛下迷失在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幻梦之中,与世隔绝。 胡不归心里一直都很清楚,陛下这风疾凶猛且顽固,除了开颅之法,几乎已经无计可施。 开颅啊,那可是要在人的脑袋上动刀子,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仅救不了陛下,还可能让陛下当场命丧黄泉。 所以,在这之前,胡不归还以为陛下会在这麻沸散营造出来的虚幻安宁里,一直苦苦煎熬,直到有一天麻沸散的抗药性彻底消失。 到那时,陛下怕是要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被硬生生地唤醒。 按照之前的精准预估,至少还得有两个月的时间,麻沸散的效力才会彻底耗尽,可谁能想到,如今陛下竟然毫无征兆的提前清醒了过来。 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陛下居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南京。 这一惊人的状况,对于平日里痴迷医学、一心扑在药理研究上多年的胡不归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根本无法解开的谜团。 他绞尽脑汁,把自己所知道的医学知识在脑海里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被麻沸散“束缚”、控制了这么久的病人,究竟是通过什么神奇的方式知晓自己所处的方位的。 李承乾听到胡不归那充满疑惑的反问,原本涣散无神的瞳孔骤然间放大,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他的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重复了一遍:“南京,朕真的是在南京吗?” 刹那间,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涩感觉,像是从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里猛地涌了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他的全身,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他的心里,满满都是秦如召的身影,他是如此急切、如此渴望地想要立刻见到对方。 在这突如其来、陌生又有些恍惚的清醒状态里,见不到秦如召,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大半,空落落的,仿佛丢了魂一般。 他的鼻头猛地一酸,眼眶也在瞬间红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哽咽,喃喃低语道:“是如召,是如召叫醒了朕,还告诉朕,朕在南京。” 他稍作停顿,平复了一下情绪,紧接着又焦急的追问:“显怀呢?显怀现在到底在哪?” 与此同时,在南京遣京师府内,灯火通明,可气氛却凝重压抑。 众人都早早的齐聚一堂,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终于,门缓缓地被打开了,李承乾在胡不归的小心搀扶下,迈着有些踉跄的步伐,慢慢的走了出来。 屋内瞬间安静得可怕,安静到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在了陛下的身上。 众人看着重新清醒过来的陛下,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闪过一瞬的惊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接着,那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在人群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特别是陈浮生和赵福生,他们还记得初见陛下被抬进来时的可怕模样,那时候的陛下,面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吓得他们肝胆俱裂。 胡师哥那段时间也总是唉声叹气,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难,实在是难啊!” 可谁又能料到,如今陛下竟然创造了奇迹,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这瞬间驱散了多日来一直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那层厚重阴霾,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 哪怕是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李恪,此刻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试图在这些熟悉的面孔里,寻找到秦如召的影子。 可每扫过一张脸庞,他心中的失落感便又不可抑制地增添了几分。 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显怀啊,怎么,怎么没把如召带过来啊?” 随后,他又缓缓地转头看向李恪。 “德润啊,你怎么不把朕的如召给带过来啊?” 这话一出口,屋内瞬间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凝固住了,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每一个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陛下的班底里,必须得有一个分量十足的人物留在长安压阵,否则,这场他们精心谋划、筹备已久的“大戏”就根本没法演得逼真,没法达到他们预期的效果。 李璟佑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生性多疑,心思缜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会立刻警觉起来,怀疑一切。 而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极高的秦如召,无疑是稳住李璟佑、让他放松警惕的最佳人选。 回想起当初,李恪亲自前去劝说秦如召一同前来南京的时候,秦如召只是神色异常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走。 李恪也不再多做劝说,只是对着秦如召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他李恪这一生,除了对自己的父皇和皇兄行过这般大礼之外,秦如召便是这第一人。 看着众人都沉默不语,没有人站出来回答自己的问题,李承乾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他再次看向张显怀,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哽咽。 “显怀啊,如召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一同读书识字,一起封官进爵,又一起南征北讨,出生入死,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你们可都是朕最得意、最看重的学生啊,你怎么就舍得放如召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长安的啊?”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显怀的头低得更深了,几乎都要埋进了地面里,他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声音里愧疚,带着一丝哭腔,轻声的唤了一声:“老师! ” 第708章 赴汤蹈火啊!陛下! 张显怀内心情绪翻涌,陈浮生目睹这一幕,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毫不犹豫的跟着屈膝跪地。 赵福生的脸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那是得知陛下病情好转时,喜极而泣留下的痕迹,此刻,他也随着众人一同下跪,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攥着衣角。 胡不归神色凝重,他稳稳的也一同跟着跪在了地上。 他们四人缓缓仰起头,目光齐刷刷的紧紧锁定在李承乾身上,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老师!” 四人齐声呼喊,这饱含深情的呼唤,刹那间冲破了情感的堤坝,在屋内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李承乾望着眼前跪地的学生们,心中百感交集,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息里。 他轻轻的说道:“你们跪我做什么?朕说了好几次,大唐,没有跪拜之礼。” 他的声音还带着虚弱。 众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陈浮生满脸泪痕,他凝视着李承乾,哭着说道:“陛下,我们跪的不是陛下,是老师,是父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胡乱的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那衣袖早已被泪水浸湿,“陛下,我们这些人,都是您从咸阳,和齐老师、吝老师一起带出来的。” “从小,我们就常伴老师左右,追随您的这些年,是您,一步一步带领我们走到了今天。” “这天下,若不是有老师,哪会有如今的乾武盛世!” “我等学生,都甘愿为老师献出生命,我们这区区贱命,在老师的恩情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若能换来老师平安,在所不惜!赴汤蹈火!老师!” 话音刚落,四人整齐划一地再次磕头,额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那一声声磕头声,坚定有力。 看着磕头的学生们,李承乾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到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那时,在咸阳宽阔的校场上,阳光倾洒而下,照在他们一群满怀壮志豪情的年轻人身上,他们即将开启改变天下的伟大征程。 在那场振奋人心的动员大会上,老齐和吝胖子站在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面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用半开玩笑却又饱含真诚的语气对他说道:“赴汤蹈火啊,陛下!” 那熟悉的场景和话语,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皇兄,还是先不要着急,如今秦将军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说不定,秦将军还在长安好好的,等着皇兄回来呢!” 李恪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毕恭毕敬的对李承乾说道,试图安抚皇兄那颗焦急牵挂的心,那关切的神情,让人感受到他对李承乾深深的敬爱。 李承乾转过头,目光紧紧落在李恪身上,看着自己这位聪慧忠诚的弟弟,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疑惑,有不满。 “德润啊,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埋怨,那语气里,既有对李恪擅自决定的不满,又有对他的关心,“如召还年轻啊,他有妻子,有孩子,你把他放在长安,用他的命,来换朕这个濒死之人,你觉得合算吗?” 在他心中,每一个学生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他不愿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尤其是年轻有为的秦如召,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和美满的家庭。 “皇兄,臣弟觉得值得,皇兄是这大唐的天,只要皇兄在,臣弟就觉得值!” 李恪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无比。 李承乾就是大唐的支柱,是一切希望的源泉,只要皇兄平安,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他的这份忠诚,坚如磐石。 “糊涂!” 李承乾提高了音量,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膛微微起伏,“哪怕朕醒转不过来?哪怕朕一直浑浑噩噩?你告诉朕,这还值得吗?这天下少了谁都一样,包括朕!” 他试图让李恪明白,在他心中,每一个生命都无比珍贵,没有谁的生命应该被轻易牺牲,哪怕是为了他自己这个帝王,他的价值观里,生命平等,不容践踏。 “朕要是醒不过来,一直糊里糊涂,你又当如何啊!” “你怎么敢擅作主张,将朕的如召放在长安啊!德润!”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痛心,对李恪擅自决定秦如召去向的行为感到不满。 李恪迎着李承乾的目光,毫不退缩,目光坚定如铁,郑重的说道:“皇兄,臣弟没错,为了大局,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我的锤官可以死,神武大将军自然也可以死,就连臣弟也可以死。”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为了大业不惜一切的决绝,那坚定的神情,让人感受到他为了大唐的未来,愿意舍弃一切的决心 “但是,皇兄不行,哪怕皇兄一直浑浑噩噩下去,臣弟也要保住皇兄。” “我等秘党,皆为皇兄所用,万死不辞!” “不管这大唐天下如何,臣弟要的,只不过,是这天,始终是皇兄而已!” 听到李恪的话,李承乾沉默了许久,他的内心各种情绪交织。 他知道李恪的忠诚与决心,也明白他是为了大唐的大局着想,为了他这个要死的废人。 最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疲惫的说道:“朕累了,先不说了,显怀,去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整理出来,让朕看看。” 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感应,但是他不敢细想,他祈求着。 自己的如召能够在长安好好的,自己的儿子,不要去动他的秦哥。 佑儿,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一些让父皇失望的事情来啊。 你可是你爷爷看好的好圣孙,你母后死前还念念不忘的好儿子。 是朕的亲骨肉啊! 第709章 漫天风雪相送 在铅云低垂的苍穹之下,凛冽的寒风如刀刃般割着行人的面庞,咸阳火车站里,人潮涌动,喧嚣声此起彼伏,蒸汽火车喷出的滚滚浓烟,在阴沉的天空中肆意翻卷。 姜来脚步踉跄,神色黯然,如同飘零在寒风中的一片枯叶,艰难的跟随着张玄微和李淳风的步伐。 她缓缓蹲下身,目光缱绻的落在秦严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眼中满是无尽的眷恋。 她抬起手,那双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摸了摸秦严的脑袋,指尖触碰到孩子柔软发丝的瞬间,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严儿,你跟着这两个叔叔走,一路上千万要乖乖听叔叔的话,可不能调皮捣蛋。” “要是见到了熟人,要叫人,记住了吗?” “以后还好跟着张叔叔。” 姜来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秦严忽闪着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他稚嫩的童声在这嘈杂的火车站里显得格外清脆:“娘,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姜来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她凝视着秦严,眼中的爱意仿佛要将他融化:“严儿啊,要是娘和你走了,你爹该怎么办呢?” “娘和你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的时光,娘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你爹,你能明白吗?” “所以呀,你要听话,好好跟着这两个叔叔走。” 她轻轻抚着秦严的脸颊。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是爹娘以后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包裹里,娘给你织了衣服,从一岁到十八岁,每年一条,是爹娘对不起你,不能一直陪着你长大了……” 秦严虽然年纪尚小,还无法完全理解姜来说的这些话背后沉重的含义,但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让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紧接着,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他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直直的刺进姜来的心里,让她的心瞬间碎成了无数片。 张玄微和李淳风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目光中满是不忍,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秦夫人……” 张玄微欲言又止,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姜来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家孩子,就拜托两位先生了。” “请带他去南京,交给张指挥使照顾。” 张玄微和李淳风神色庄重,对着姜来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语气坚定有力。 “秦夫人,必不负所托!” 姜来点了点头,快速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去,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她怕自己一旦停下,听到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了。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说着:“严儿,对不起……” 咸阳,这座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城市,曾经是她温暖的家,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她童年的欢笑和成长的足迹。 长安,那个与秦如召共同构筑爱巢的地方,是她心灵的港湾,每一寸土地、每一间房屋,都见证了他们的爱。 这原本应该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可如今,却在离别与悲伤的笼罩下,显得如此陌生,每一处熟悉的景致,此刻都像是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触不可及。 她没有直接回长安,而是在咸阳的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街道上,百姓们来来往往,生活依旧如往常一样继续着,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平凡的幸福满足,可这一切,在姜来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纱。 她看到了疗养院,看到了泥瓶巷,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些与秦如召共度的点点滴滴。 曾经,她在这里无数个日夜思念着秦如召,每一个夜晚,她都望着窗外的明月,期盼着他的归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间许久无人居住的房子上,曾经,这里是她的避风港,也是她思念的寄托。 当年,秦如召一家一家磕头,至今仍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也是在这里,她他绣了那件袍子。 熟悉的大爷大娘们看到姜来,纷纷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姜丫头,你这将军夫人咋回泥瓶巷子啦?”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亲切与关怀,那是邻里之间特有的温暖。 姜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微微点头示意。她的笑容里,却藏着深深的哀伤。 大爷大娘们看着姜来,总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是街坊四邻都喜爱的小姑娘,心地善良,笑容灿烂,谁都知道她有一颗最柔软的心。 看着姜来如今略显落寞的样子,他们满心担忧。 “姜丫头,你没事?看你脸色不太好呢。” 一位大娘关切的问道,眼神里满是心疼,她走上前,想要拉着姜来的手,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姜来轻轻摇头。 “大娘,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众人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追问,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担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纷纷摇头叹息。 她又来到了商场,望着曾经上学时打工的松鹤楼,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太宗皇帝,那一天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她看到了掌柜的,掌柜的已上了年纪,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头发也变得稀疏斑白。 掌柜的见到姜来,眼中满是惊讶,随即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姜丫头,好久不见啊!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姜来微笑着和老板寒暄了几句,往昔的热闹与如今的孤寂在心中交织,让她心中五味杂陈,便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数的回忆与痛苦。 这一天,姜来从咸阳回长安,她像是把人生中所有的回忆都打包带走了,那些或甜蜜或苦涩的过往,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每一段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划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秦府前,姜来抬头凝视着牌匾上“秦府”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她一生的悲欢离合。 她缓缓抬起脚,迈进了府门。 随后,她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门,那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响亮。 此时,长安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轻柔地洒落在大地。 秦如召的尸体,依旧静静的躺在那个位置,未曾挪动分毫。 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就像是大自然为他披上的一件洁白的殓衣。 他的脸庞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冰冷。 姜来缓缓走近,用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秦如召那张熟悉却又冰冷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试图从这冰冷中寻找到一丝温暖,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雪地上,瞬间融化。 她想要将秦如召扶到屋子里,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扶不动,她的身体在颤抖,悲痛几乎将她淹没。 雪又开始密集的飘落下来,她缓缓伸出手,感受着那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掌心的冰凉触感。 “小天哥,你好重,我搬不动你。” 她轻声呢喃着,在这空旷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凄凉。 她缓缓从怀里摸出瓶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仰头一饮而尽,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 对她来说,在哪里都已不再重要,只要,秦如召能在她身边,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也能再次相聚。 漫天大雪中,姜来静静地躺在秦如召的怀里,就像以前无数个甜蜜的日子里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在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永恒安宁,与她深爱的人,再也不会分离。 她的身体渐渐冰冷,与这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她也变成了这雪花中的一片,在这洁白的世界里,与秦如召永远相伴。 第710章 都杀了吧 两仪殿内,日光透过琉璃窗格倾洒而入,将殿内照得熠熠生辉。 殿顶的盘龙藻井栩栩如生,龙口所衔夜明珠的光芒,与四周墙壁上的字画相互辉映,夺目非常。 王灿身着一袭玄色蟒纹锦袍,腰间束带紧束,他笔挺的直直站立,身姿微微前倾,面上满是恭敬之色,低垂的眼眸不敢直视太师椅之上的李璟佑。 如今这位新登基的李璟佑陛下,行事果决狠辣,手段远超常人,却偏偏让他担任锦衣卫副指挥使这一关键要职。 可他,是先帝的人。 这锦衣卫,权力滔天,掌控着百官的一举一动,缉拿审讯,无所不能,是皇帝制衡朝堂的有力工具。 李璟佑如此安排,着实令他捉摸不透。 “王灿啊,事情办得不错,朕有件事,要你去办。” 李璟佑的声音从悠悠传来,温和无比。 李璟佑面容冷峻,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思绪。 “陛下请吩咐,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王灿啊,阿拉伯使团,如今就在这长安城中。” 李璟佑微微坐直身子,双手交叠放。 “朕要你做一件事情,找个机会,将他们处理了。” “那个卢瑟福的眼神,朕很不喜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一个区区阿拉伯的什么大将军,也敢和朕这个大唐皇帝谈条件,而且此人一直对火铳有着极大的兴趣。” “朕料定,以后火器必然会成为战场上的主流,这种人不先处理掉,会成为以后的心腹大患。” “这阿拉伯,父皇没有灭了他们,朕倒是看他们有些不太舒服。” “先慢慢来。” 听到这番话,王灿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闪过震惊,与李璟佑的目光短暂交汇后,又迅速垂下,仿佛被那目光中的寒意所灼伤。 他的眉头紧紧拧起他,心中警钟大作。 阿拉伯作为大唐的附属国,多年来岁岁来朝,从未间断。 每年进贡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满载着香料,那香气馥郁醇厚,能弥漫整个长安城。 还有精美的珠宝,璀璨夺目,价值连城,珍贵的药材,更是千金难求。 这些年来,阿拉伯使者见到大唐官员,无不卑躬屈膝,对大唐提出的要求,无论是开辟新的商路,还是驻兵于他们,都满口答应,从无二话。 如今陛下竟要对他们的使团下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卢瑟福身份尊贵显赫,若使团在大唐境内离奇死亡,消息一旦传出,天下皆知是大唐皇帝所为。 大唐建立起来的国际威望将摇摇欲坠,实在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可即便心中千般不愿,万般担忧,王灿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是,陛下!” “对了,陛下,秦将军举鼎后,死在了自己的府中,他的夫人也一同赴死了,陛下,他们的尸首,是否要收敛?” 王灿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秦将军一生戎马,少年成名,南征北战,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李璟佑听闻,目光直直的射向王灿,反问道:“那他们的孩子呢?” 脸上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王灿沉默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片刻后回答道:“陛下,被两位国师带走了。” 这两位国师行事向来高深难测。他们带走秦将军的孩子,不知究竟有何用意,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带走就带走,一个孩子,没什么好找的。” 李璟佑靠回龙椅,神色略显冷淡。 “看来我们的张指挥使,能量还是很大啊,锦衣卫还是听着他们的号令。” “算了,由他去,长安这么多锦衣卫,能让一个孩子堂而皇之的出去,秦将军的尸体收殓,厚葬于乾陵,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父皇的左膀右臂,至于身后之名,朕就不给他了,去办。” “是,陛下!” 王灿微微拱手,随后缓缓起身,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他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 李璟佑看着王灿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眼神中透着一丝若有所思。 他的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盖敞开着,里面是一个空着的扇盒。 这个扇盒曾经装着一把珍贵的扇子,扇面上绘着山河社稷图,扇骨用千年沉香木制成,香气清幽,经久不散,是先帝最喜爱的乾坤扇。 如今盒子空空,扇已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在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气息的长安锦衣卫昭狱里,仿若人间地狱。 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微弱而跳跃的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 牢房内阴暗潮湿,地面满是积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腐肉、血水与污水混合的味道。老鼠在角落里肆意穿梭,发出吱吱的叫声。 徐愿身着飞鱼服,面色阴沉地站在一间牢房前。 牢中的苏定方,这位曾经叱咤疆场的老将军,此刻却身形佝偻,面容憔悴。 他的白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如枯草般毫无生气,囚服破旧不堪,满是污垢血迹,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丝不屈。 徐愿看着眼前的苏定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那是仇恨积压后的宣泄。 抄家灭族之恨,岂能不报? 苏定方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都是暴君的爪牙,是导致他家族覆灭的罪魁祸首。 如今,终于有机会报仇,他怎能不兴奋,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他轻轻挥了挥手,两名锦衣卫会意,悄无声息地走进牢房。 他们手中拿着一条白绫,缓缓走向苏定方。 苏定方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不甘,却因被铁链束缚,无法反抗。 他奋力挣扎着,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那是他最后的抗争。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代战功赫赫的老将军,就这样憋屈地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昭狱之中,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徐愿拿起一旁桌上的扇子,缓缓地扇动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情大好。 抄家灭族之恨,终于报了一个。 在他心中,那些暴君的党羽,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要一个个杀过去,让他们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家族。 还有那个隐退的锦衣卫指挥使张显怀,这个人,才是负责执行抄他家的罪魁祸首。 下一步,他就要和陛下禀明,将此人捉拿归案,以解心头之恨。 他仿佛已经看到张显怀被押到他面前,跪地求饶的场景,心中的仇恨得到了一丝慰藉。 刚想到这里,徐愿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伸手扶住墙壁,墙壁上的水珠浸湿了他的手掌,冰冷刺骨。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当自己是最近为了复仇,日夜谋划,殚精竭虑,太过劳累才导致的头晕。 第711章 让我睡一觉吧,好吗? 夜已深,万籁俱寂,月光像是给王文的府邸蒙上了一层薄纱,四下静谧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 王文的府邸,平日里透着一股安宁,此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打破了平静。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群群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举着火把鱼贯而入。 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却更添几分森然之气。 一时间,整个王府瞬间乱作一团。 管家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 有人试图去通知王文,却被锦衣卫无情地拦住。 王府里的狗也被惊得狂吠不止,犬吠声、呼喊声、器物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往日的宁静被彻底撕裂。 此时的王文还沉浸在睡梦中,做着一个平和的梦。 梦里,他再次见到了陛下。 可美梦突然被粗暴打断,几个身形高大的锦衣卫如凶神恶煞般冲进他的房间,二话不说就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双眼还未完全睁开,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一个个跳动着的、有些刺眼的火把。 强烈的光线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本能地想要躲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砰”的一声,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脑袋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紧接着,他被锦衣卫用力的押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贴着脸颊,刺骨的寒意从肌肤传遍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努力挣扎着,双手胡乱挥舞,想要看清这些人的脸,可火把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那些人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模糊又狰狞,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在被押着前行的途中,王文满心的恐惧与愤怒无处发泄,四周嘈杂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他只能在心中默数这些火把的数量,一根、两根……他在心里念着,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二个。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洒在太极殿之上,朝会便开始了。 大臣们身着朝服,整齐排列,神色各异。 许敬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双手捧着笏板,迈走到朝堂中央,对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李璟佑恭敬的拱手,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义愤填膺:“陛下,王文贪腐之罪,已经昭然若揭。” “锦衣卫从他家中,查抄白银过百万两,实在是我大唐开国以来,第一大巨贪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璟佑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听到许敬宗的话,李璟佑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我大唐一向对贪污腐败不能容忍,如此大案,给朕查,给朕审,一定要让王文好好地交代他的罪行。” 李璟佑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简直是要将我大唐的脸面丢尽!” 众大臣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昭狱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面湿漉漉的,角落里不时传来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文坐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 他知道,自己总会有这一天的,自从陛下走后,他就隐隐感觉到新帝对他心存不满,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抓人总要一个由头? 自己一直兢兢业业,清正廉洁,要用什么罪名呢? 就在这时,许敬宗提着一盏火把,慢悠悠地从昭狱外走了进来。 那火把的光芒在这黑暗的昭狱中显得格外刺眼,也将许敬宗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照得清清楚楚。 看着如今被关在监狱中落魄的王文,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昭狱的墙壁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王文啊,你也有今天啊?犯下如此重罪,朝廷岂能饶你?” 王文听到许敬宗的话,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甘,直直的看着他,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敢问,我何罪之有?” 许敬宗呵呵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在昭狱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何罪之有?你贪污白银百万两,你说你何罪之有?” 听到许敬宗的话,王文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我王文全部身家,不过百两纹银,何来的百万两银子啊?” 许敬宗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锦衣卫手里,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你,当着我大唐百姓的面,认字画押。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假惺惺的和善,“认下这罪,陛下不会怪你的。” 许敬宗的话,只是让王文又笑了笑。 他心中明白,一旦认了这字画押,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莫须有的罪行,那他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还会连累家人。 最关键的是,会连累先帝。 看到王文的态度,许敬宗也没有生气,他早就料到王文不会轻易就范。 他看了这些锦衣卫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不要弄伤他,你们知道的。” 于是,一场残酷的折磨开始了。 一桶桶冰冷刺骨的冷水被浇在了王文的身上,每一次当他有了困意的时候,便是一桶冷水猛地浇了过来,那寒意瞬间穿透骨髓,让他瞬间清醒。 有时候,锦衣卫们会在他耳边敲锣,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破,有时候,又会在他身边打鼓,沉闷的鼓声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心脏。 整整四天四夜,王文整个人都没有合过眼。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他的身体变得虚弱不堪,精神也濒临崩溃。锦衣卫们没有打他,没有骂他,只是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的摧毁他的意志。 四天四夜没合过眼的王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的他,多想可以好好地睡一觉,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他想过自杀,可是,他被牢牢的束缚在了老虎椅上,动弹不得。 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身上的绳索勒得更紧,疼痛让他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就这样,在第六天的时候,一道消息彻底击溃了他。 一个狱卒在许敬宗的示意下,凑近王文,轻声说道:“小崔怀孕了。” 王文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他想起上次小崔来长安,和小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崔温柔的笑容仿佛还在耳边。 没想到小崔回去后就有了身孕,可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无法给小崔和孩子一个未来,甚至还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他笑了,那笑容中充满了凄凉,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带着绝望:“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可以吗?” 此刻,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他只想能睡上一个好觉,哪怕代价是承认那莫须有的罪名 ,哪怕他知道这一承认,便是万劫不复。 第712章 我不做谋逆之臣 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王文蜷缩在角落里,六天六夜未合眼,困意将他彻底淹没,每一寸意识都在沉重地打着瞌睡,可他的神经却还紧绷着,不敢松懈。 这时,牢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刺眼的火把光照亮这黑暗的小空间,几个锦衣卫大步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把王文从地上拽起,将一套新的官服扔到他面前,命令他换上。 王文麻木的换上衣服,在锦衣卫的推搡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牢房。 外面的天色刚亮,可京城的街道上却早已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 原来,为了给这场所谓的“正义审判”造势,官府特意安排在长安百姓大会堂进行公开宣判,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围观。 王文被押送到大会堂时,这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他,谩骂声、唾弃声瞬间将他淹没。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文被按到桌前,桌上摆着那份早已拟好的认罪书,笔墨也已备好。 王文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拿起笔的那一刻,他望向台下那一张张愤怒、陌生的面孔,心中满是绝望。在周围的一片催促与叫骂声中,他的笔缓缓落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画押,屈辱的认罪伏法。 消息瞬间传遍整个长安,王文一夜之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无论是繁华的朱雀大街,还是幽静的小巷深处,人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个被冠上“大唐第一巨贪”名号的人。 那些平日里生活不如意的人,更是将他当成了宣泄口,把生活中的种种不顺都归咎于他。 “先帝真是糊涂啊,怎么能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身居高位,这下可好,养出个大贪官,把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都给吞了!” 一位老者坐在街边的茶摊,一边摇头,一边气愤地说道。 “就是就是,年纪轻轻的,哪有什么定力,肯定是被权力和金钱迷了心智!” 旁边的年轻人附和道。 在这样的舆论导向下,民间掀起了一股激烈批判王文的狂潮,他的声誉被彻底摧毁,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认罪画押后,王文终于被扔回牢房。 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稻草堆上,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全是百姓的怒容和辱骂声,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在他脑海中盘旋。 此后的一个月,对王文的审判一场接着一场,成了长安城定期上演的“闹剧”。 每天最少一场,有时甚至多达两三场。 王文被一次次从牢房中拖出,又一次次被押回。 在法庭上,他看着台下那些充满憎恨的目光,心中的自我怀疑越来越深。 他开始恍惚,难道自己真的贪污了那些巨款? 明明自己一直致力于打击贪腐,可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罪犯”,命运的嘲讽让他痛苦不堪。 审判的场次,不多不少,竟然和当初被抓时看到的火把数量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二月末的一天,法庭上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王文看到小崔时,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大着肚子,行动略显迟缓,曾经那个充满侠气的女子,如今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担忧。 在她身边,是王文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一家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沧桑。 王文坐在被告席上,看到亲人的那一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他麻木的重复着那些被要求承认的罪行,可就在这时,台下有人开始高声指责先帝识人不明,言语间满是不敬。 王文想起先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曾经的信任与重用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心中痛苦万分,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掩面,放声痛哭起来。 当天审判结束,王文被押回牢房。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崔和家人,那眼神中饱含着眷恋,不舍与愧疚。 回到牢房后,王文望着狭小牢房的天花板,万念俱灰。 这一夜,他在寂静中解下腰带,挂在房梁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锦衣卫得知王文自杀后,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风波,迅速封锁了消息。 对外,他们宣称王文将被关押一百年,以此平息民众的议论。 王文的父母看着伤心欲绝的小崔,心疼不已,劝她:“孩子,忘了他,再找个好人家,他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小崔只是静静的摇了摇头,轻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我会等他。” 那声音虽小,却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广袤的沙漠在烈日下泛着金黄的光,风沙弥漫。 薛仁贵正站在营帐外,望着远方沉思。 他只知道苏定方将军去了长安,却迟迟未归,心中隐隐不安。 他想找武媚娘和狄仁杰商议对策,可他手握重兵,与遣京使私下交往是官场大忌,只能将这份担忧深埋心底。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营帐,大喊道:“将军,大事不好!刚收到消息,苏将军死在了长安,朝廷还派了锦衣卫来抓您!” 薛仁贵闻言,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疑惑,紧紧盯着士兵问道:“消息属实吗?” 士兵用力点头,神色焦急:“千真万确,将军!” 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调兵抵抗?” 薛仁贵脸色一沉,严厉的瞪了他一眼:“不许胡说!我薛仁贵一生忠心耿耿,绝不做谋反之臣!” 薛仁贵知道,一旦调兵,便会坐实谋反的罪名。 可留在原地,无疑是自投罗网。 经过一番痛苦的权衡,当天晚上,他带着几个心腹,趁着夜色踏上了西逃之路。 他想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找机会向朝廷澄清事实。 不久后,一道惊人的消息传回长安,薛仁贵意图调兵谋反,西逃至阿拉伯尔汗区,醉酒跌马身亡。 此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太宗皇帝的应梦贤臣,高宗皇帝的心腹大将,竟落得如此下场,这竟然是叛国谋反的罪名。 百姓们议论纷纷,满脸疑惑:“薛将军的兵马就在西域,他为何还要西逃?” “要调兵的话,兵马不就在他手上吗?” 第713章 统一而不可分裂 显德元年的盛夏,酷热难耐,日光毫无遮拦的烘烤着大地,整个长安仿佛被放进巨大的蒸笼,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燥热。 皇李璟佑端坐在两仪殿的太师椅内上,他的目光紧锁在手中那份密报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短短三个月,他在朝堂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纵横捭阖,掀起了一场权力的巨大变革。 他清楚的明白,想要真正掌控天下,必须先瓦解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 他先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各个关键部门,逐渐掌握了朝廷的核心信息。 而后,他巧妙地利用各势力之间的矛盾,挑拨离间,让他们自相争斗,消耗彼此的力量。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妄图反抗的旧臣,他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以雷霆手段迅速将其势力连根拔起。 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李璟佑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果断,将百官玩弄于股掌之间。 各地的权力纷纷向他汇聚,他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朝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迈进。 而远在西京的武媚娘,也捕捉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武媚娘一直以来都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她在西京苦心经营多年,早已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和势力。 得知薛仁贵的死讯后,她立刻召集自己的心腹幕僚,在密室中展开了一场秘密谋划。 西京的兵权至关重要,一旦掌握,便能在这大唐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西京的守将,迅速控制住了西京的兵权。 一时间,西京的大街小巷布满了她的兵马,整个西京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 谁都知道,西京已经脱离了朝廷的实际掌控。 他们只尊先帝,不敬新皇。 而镇守西域的十万兵马,因为西京的变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十万兵马成为了悬在朝廷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危机,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武媚娘的行动并非一帆风顺。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坚决反对她的所作所为,这个人就是狄仁杰。 狄仁杰身为西京的副遣京使,一向心怀天下。他得知武媚娘掌控兵权的消息后,怒发冲冠,立刻前去质问武媚娘。 “武姐,你此举大错特错!擅自掌控兵权,是对朝廷的公然挑衅,会让天下陷入战乱,百姓生灵涂炭!” 狄仁杰满脸怒容,言辞激烈的说道。 武媚娘不以为然。 “小迪,这天下局势复杂多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为了大唐的未来。” “如今这个情况,你看不明白吗?若不掌握兵权,我们都将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气氛紧张得仿佛能点燃空气。 从那以后,狄仁杰与武媚娘之间便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在西京的权力舞台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两仪殿内,气氛却异常压抑。 徐愿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如纸。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虚弱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他抬起头,看李璟佑,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忠诚,有无奈,也有一丝解脱。 “陛下,臣自知时日无多了。” 徐愿的声音沙哑无比。 李璟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冰冷:“朕知道的,你活不过今晚了。” “你心里清楚,朕留不得你,你动了朕的姑姑。” 李璟佑的眼神中波澜不惊。 徐愿笑了笑,坦然的说道:“陛下,臣能位极人臣,风光一时,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有什么所求。在我家祖祖辈辈里,我徐愿的官职是最高的,按规矩,清明我都是上头香的。” “可惜,我徐家已经绝后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殿下,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这段路,臣就陪你走到这了。” “大唐,会在你手里,更加强盛,远迈史之帝王。” 李璟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徐愿的话。 “你死之后,朕同样不会给你留下身后之名,你就这样走,也清白一些。” 李璟佑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朕还是感谢你,感谢你这一路的扶持。” “只是像你这样的人,让朕感觉到害怕。” “你不死,朕睡不着啊。” 李璟佑笑了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随后,他走到徐愿身后,推着他缓缓向两仪殿外走去。 殿外,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那沉重的气氛。 “徐愿啊,朕这么对你,你有没有后悔过帮朕?”李璟佑好奇的问道。 徐愿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陛下,有什么好怪的,没有你,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哪有现在这么波澜壮阔?” “谁都会死的,活得爽就行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帮殿下你成就大位。” “殿下,臣有一件事,一直是心中的疑惑,还请殿下解惑。” 徐愿微微皱眉。 “说。” 李璟佑神色平静的说道。 “陛下,先帝当时明明已经病危,怎么突然身体就好了起来,陛下你有没有怀疑过?” “若不是当时陛下病危,我也不会想着对陛下的亲姑姑动手,为的就是让陛下你名正言顺的登上大位。” “可是,先帝受到了打击,反而这么容易就好了起来。” “而且,在先帝身体好的时候,臣私下里调查过,吴王李恪不见了,张显怀也隐退了。” “陛下,你难道真的觉得,按张显怀的为人,他真的会离开先帝吗?” “朕知道了。”李璟佑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他内心的情绪波动。 “陛下,若有朝一日,先帝回来,臣最后一次谏言献给陛下。” 徐愿神色凝重,一脸诚恳的说道,“时不同往日,臣错了一次,先帝威望尚在,不可杀之,如今陛下掌兵权,威服四京,只是迟早的事情。” “先帝就算在,也是时日无多,陛下可让先帝晋太上皇,让四京早日威服,如此,大唐才是大唐,统一而不可分裂。” 李璟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远方。 第714章 爷爷要去阻止这天下大乱咯! 自秦始皇嬴政以气吞山河之势,挥动如椽巨笔,书写下大一统的宏伟篇章后,统一,就化作了使命,深深刻入了每一位帝王的灵魂,成为他们心底最为炽热的倔强。 在帝王们的认知里,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承载的是统御四海、混一宇内的宏大抱负。 不能完成大一统的帝王,恰似在浩瀚苍穹中折戟的雄鹰,徒有翱翔天际之名,却无搏击长空之实,又怎配得上这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帝王”尊号? 国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企图分裂它的行径,都如同在美玉上刻下裂痕,是帝王们绝不能容忍的。 这份信念,在李璟佑的心中,坚不可摧,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国家统一的重要性。 “朕知道了。” 李璟佑面容沉静,其实,即便徐愿不说,李璟佑心中也早有一些难以言表的揣测。 他心底深处隐隐觉得,自己那位父皇,很有可能并未真正撒手人寰。 而且,根据蛛丝马迹来推断,父皇极有可能就隐匿在那南京城,时刻注视着朝堂的风云变幻。 命运的洪流滚滚向前,他已然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有些事情,一旦卷入其中,便不再由个人的主观意愿所左右,不是简单的一句想做或者不想做,就能改变事情发展的轨迹。 他身处这百官朝拜的皇位之上,就如同站在权力的巅峰,享受着无上荣耀的同时,也肩负着江山社稷的千钧重担。 既然他坐上了这个决定天下苍生命运的关键位置,那他就必须义无反顾的履行起一个皇帝应尽的职责。 他实在不想对秦如召痛下杀手,也不愿将薛仁贵置于死地,更不忍心看着那些曾经为朝廷出生入死的老臣们,一个个被关进牢狱。 可是,秦如召和薛仁贵,这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他们手中的兵权就如同高悬在皇位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威胁。 这把剑,只有握在自己手里,他才能放心。 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根基,为了大唐江山的长治久安,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做出决定。 朝中的官员位置,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 如果继续留着乾武朝的臣子,那些从一开始就追随他,为他登上皇位四处周旋,出生入死的官员,心中必然会充满失落。 他们会想,自己的付出,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自己的前途未来,是否还一片光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并非帝王们生性凉薄、喜新厌旧,而是身处那个复杂微妙的政治环境中,出于对朝廷稳定,权力平衡和自身统治的多重考量,不得不做出的无奈之举。 官员,对于皇帝而言,就如同自己的左膀右臂,是皇帝治理天下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只有让他们各得其所,皇帝才能得心应手地驱使他们。 从猜到李承乾可能还活着,李璟佑心中那沉甸甸的愧疚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父皇,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治国理念嗤之以鼻,认为他的想法太过肤浅,不足以担当起治理天下的重任。 同样,李承乾所追求的天下为公的崇高理想,在他李璟佑看来,也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天真幼稚的成分。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父皇的想法脱离了现实的土壤,过于理想化,宛如空中楼阁,看似美好,却难以实现。 若不是父皇真真切切的将大唐带入了一个繁荣昌盛的辉煌盛世,他李璟佑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和李承乾针锋相对,展开争论,以扞卫自己的理念。 如今,他也立下了雄心壮志,要打造一个比乾武朝更为繁荣富强的盛世,他要向自己的父皇证明,他所选择的道路没有错,错的,是父皇。 “徐愿,朕会做到最好的。” 李璟佑目光坚定。 这一次,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徐愿却再也无法回应他了。 徐愿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双眼永远地闭上了,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 就这样,他成为了大唐在位时间最短的太师,他的一生。 李璟佑看着徐愿的遗体,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伤心难过之色,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还清了,不欠。” 这简单的四个字,其中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深刻体会。 在南京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屋内的地面上。 李承乾戴着一副眼镜,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报纸。 他的目光在报纸上的一条条消息间缓缓移动,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百感交集,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竟不知该如何言说。 他知晓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秦如召离开了人世,也得知了薛仁贵同样命丧黄泉的噩耗。 这两位得力干将的离去,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所有人都以为陛下得知这些消息后,定会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会率领着众人再次挥师打进长安,为死去的臣子报仇雪恨,夺回属于自己的天下。 可是这一次,陛下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拿着那两天刊登着这些消息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着,眼神中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情,有悲伤,有无奈,有愤怒,也有思索。 秦严安静的坐在李承乾身旁,正认认真真的看着书。 他时不时地悄悄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自己身旁的爷爷。 他发现爷爷今天的神情格外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李承乾放下报纸,提起笔,在一份委任书上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秦儿。” 李承乾轻声呼唤道,声音中透着慈爱。 秦严听到爷爷叫他,立刻快速的抬起头来,脆生生的回应道:“爷爷,在的。” 李承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每次看到秦严,李承乾的眼中总会不自觉地泛起一层泪光,这孩子,和秦如召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眉眼间的神态,还是那股子冲劲,都像极了。 “这张纸,自己收好,知道吗?” 李承乾温柔的说道,“今天就学到这儿,回去。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再来爷爷这里了,爷爷啊,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以后有空了,爷爷再叫你来。” 秦严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充满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爷,你要去做什么事啊?” 李承乾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爷爷啊,要去阻止这天下大乱咯。” 第715章 回宫 在南京城南一隅,有一处宁静的小院,院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院门口两棵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秦严这些日子,全靠李雪雁悉心照料。 李雪雁是姜来生前挚友,自好友离世后,便将秦严视若己出,关怀备至。 这日午后,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小院的石桌上。 李雪雁正在舞剑,忽然听到院门“吱呀”一声轻响。她抬眼望去,只见秦严背着布包走进来。 往日这个时候,秦严还在陛下那里研读经史,今日却早早归来,李雪雁不禁心生好奇。 “小秦儿,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吗?你爷爷不多留你一会儿?” 李雪雁停下手中动作,微笑着问道。 秦严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跟着晃了晃,脆生生的回答:“雪姨,爷爷说,这些天没什么事了,让我都别去了,到时候去学堂里上学。” 李雪雁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秦严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卷纸。 那纸张被秦严小心翼翼地护着,莫名地,李雪雁觉得眼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小秦儿,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拿过来让雪姨看看。” 她放下手中宝剑,快步走向秦严。 秦严听话地递过去,李雪雁双手接过,缓缓展开。 一瞬间,她的眼神凝固,呼吸也急促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摆在眼前的,竟是一份委任书,而且是授予神武大将军的委任书! 然而,本该填写姓名之处,却是一片空白。 在委任书底部,两行苍劲有力的小字映入眼帘:大唐皇帝令,李承乾字 。 李雪雁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她抬眸看向秦严,那孩子正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再低头瞧瞧手中的委任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知道这份委任书意味着什么,只要在空白处填上名字,秦家后人,无论谁拿着它,都能在朝廷谋得高位,哪怕只是个虚衔,也足以保家族荣华富贵,享一世尊荣。 与此同时,在南京的一座别院里,李承乾望着窗外的植被,眼神却有些游离。 他的身旁,那件龙袍静静的在衣架上,李承乾转过身,伸手从衣架上取下一套粗布麻衣,动作缓慢地穿上。 粗糙的布料摩挲着皮肤,却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自在。 他看向一旁候着的胡不归,目光温和。 “不归啊,和朕一起回长安,你的家人,还都在咸阳呢,和朕在一起这么久,想必你也十分想念他们了。” 胡不归听到李承乾的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陛下?不带上显怀吗?” 李承乾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不归啊,如召的事情,不能发生在显怀的身上了,朕受不住了。” 他顿了顿,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知道的,朕这一辈子都在说天下为公,可到头来,人哪能没有私心,朕也不例外,朕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 “当皇帝,好累啊,当个圣人皇帝,更累了。还是当人好啊!” 说罢,他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在挥去那些压在心头的沉重负担。 胡不归默默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理解与同情。 两人一同走出别院,朝着南京火车站走去。 一路上,微风四起,卷起地上的落叶,李承乾的衣衫在风中轻轻飘动,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张显怀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身着一袭黑袍,身形隐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陛下的背影。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直到李承乾和胡不归登上了火车。 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呜呜”的声响,张显怀这才缓缓对着火车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有些时候,不必言说道别,这样对大家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望着李承乾上火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想着,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再次见到陛下了。 时光匆匆,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再次回到长安的李承乾,只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遥远的梦,恍如隔世。 长安的街道依旧繁华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可李承乾却觉得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他身着粗布麻衣,就像一个普通的小老头,脚步缓慢的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 街边店铺林立,招牌随风晃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这里,他曾经带着苏芷,来过一次又一次。 也在这里,当年和自己的父皇一起逛街,那时候,他们都还在,一切都是那么的好。 人啊,只有在一切都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当时就已经是最好了。 胡不归的搀扶下,李承乾一步又一步,朝着那座承载着他无数回忆的宫殿走去。 那座宫殿,他在里面居住了长达十八年之久,这里面有着他年少时的憧憬,成长的烦恼,还有那些为了江山社稷而殚精竭虑的日日夜夜,占据了他人生太多太多的回忆。 曾经,他意气风发的登上皇位,立志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如今,他只想以最平凡的姿态,再看一眼这片熟悉的土地。 终于,他们来到了皇宫外。 宫门巍峨耸立,门口的侍卫身着鲜亮铠甲,手持长枪,身姿笔挺,尽显威严。 见李承乾和胡不归朝着宫门走来,一名侍卫立刻上前,伸手拦住他们,态度严肃却不失礼貌的说道:“皇宫重地,禁止通行,老爷子,这里可不是旅游观光的地方了,还是请您回头。”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向这个侍卫。 当侍卫看清这位老爷子的模样时,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后背冷汗直冒,差点惊呼出声。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陛……陛下?”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只是一个老头子罢了,去通报一下。” 这名侍卫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咬了咬牙,单膝跪在地上。 他身旁的一众侍卫见状,也纷纷单膝跪地,整齐划一。 侍卫抬起头,眼神中尊敬无比。 “陛下,我等乃是咸阳人士!” “毕业于咸阳国立学院,听过陛下的讲课,家父曾随秦将军征吐蕃,也曾随陛下征高句丽!” 他看着李承乾,眼神明亮无比。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716章 陛下,我来扶您 日光洒下一地碎金。 年轻侍卫身姿挺拔,单膝跪地,他低着头,眼神中满是恭敬,等候着眼前这位老人的指令。 李承乾目光柔和又带着几分感慨的落在年轻侍卫身上,旋即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起来。”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感,“你们的父辈,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朕,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九死一生,硬生生用鲜血和性命,打拼出了这万民安居乐业的乾武盛世 。” 他微微眯起眼,望向远方,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忍,“如今,我又怎能忍心让你们这些孩子,再步父辈的后尘,为我一个老头子去冒生命危险呢?” 说罢,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侍卫起身。 “都起来,去通报你们现在的陛下,就说我来了。” 李承乾神色平静,年轻侍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多年的训练让他迅速压下情绪,利落的起身,转身疾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渐渐消失。 此时,两仪殿内静谧得近乎压抑,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李璟佑坐在那张彰显着无上权力的太师椅上,当听闻先帝在宫门外的消息时,他手中正把玩着的一枚玉佩“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以来,无数个夜晚,他在寝宫内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上演着父皇可能采取的种种报复场景。 他太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了,秦如召,那位跟随父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的将军,举鼎而亡。 薛仁贵,大唐的战神,边疆的守护神,也倒在了他的算计之下,还有乾武一朝那些忠心耿耿的官员们,或被罢黜,或被流放,朝堂被他搅得翻天覆地。 父皇此时心中对他的恨意恐怕已如熊熊烈火,足以将他吞噬。 他曾设想,父皇会在江南,凭借着当地的富饶资源和人脉,振臂一呼,集结起一支精锐之师。 会在天下人面前,痛斥他的忤逆与罪行,让天下人都对他口诛笔伐,甚至会联合四京的势力,从四面八方将他围困,让他无处可逃。 为了应对这些可能发生的危机,他日夜谋划,调兵遣将,加固城防,拉拢朝臣,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此刻父皇却以这样一种平静又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没有千军万马,没有刀光剑影,就这么站在了宫门外。 即便他已然手握重兵,稳坐皇位,朝堂上下皆对他唯命是从,但面对父皇,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恐惧,那是源自心底最深处对父亲的敬畏和心虚。 “江流儿,走,去太极殿,让他来。” 李璟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江流儿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禁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 “陛下,这恐怕不太妥当。” “先帝驾崩的消息,我们早已昭告天下,如今要是让先帝在太极殿现身,文武百官岂会不知先帝还在世?” “一旦消息传开,这朝堂内外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人心惶惶啊。” 江流儿小心翼翼的劝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忧虑。 李璟佑目光一凛,看向江流儿,沉声道:“无妨,没人敢乱说。” “父皇此番孤身前来,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会轻易兴师动众的。” 说罢,他挺直了腰板。 “来人,更衣!” 太极殿内,庄严肃穆,李璟佑身着冕服,头戴冕旒,端坐在那龙椅之上。 殿下,两列文武百官身着整齐的朝服,按照品级依次站立,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今日陛下的异常举动。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早朝,陛下却穿上了只有在重大庆典时才会穿着的冕服,这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在这朝堂之上,陛下的行为岂是他们这些臣子能够随意置喙的,众人只能将疑惑深埋心底。 李璟佑坐在皇位上,目光冷峻的扫过众人,随后抬起手,摆了摆,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威严:“让他来。”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迷茫。 谁来?陛下说的到底是谁? 众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殿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胡不归的搀扶下,步履缓慢却又透着一股威严,缓缓走进来。 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百官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当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为难以置信。 随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愈发清晰,不少人下意识的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来人,嘴唇微微开合,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不成句的惊叹:“这……这……”“这是……” 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仿佛见到了不该出现的鬼魅。 李承乾沉默不语,在胡不归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着那张曾经属于他的龙椅走去。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却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让整个朝堂的气氛愈发凝重,就连空气都被压缩得稀薄起来。 “陛……陛下!” 张三率先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 当李承乾走到他身旁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是陛下!真的是陛下啊!” 那激动的声音里,饱含着对旧主的思念。 时光又回到了乾武,陛下,还是陛下! 钱舒望见状,也顾不上此刻朝堂上微妙的气氛,更顾不得李璟佑那阴沉的脸色,心急如焚的快步冲到李承乾身边,伸出双手,急切的说道:“陛下,陛下,我来扶您!” 他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李承乾看着身旁的钱舒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的笑容,轻声道:“瘦了啊。” 钱舒望用力的点了点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是啊,陛下,臣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再见到您!这些日子,臣……” 他的话语被哽咽打断,满心的思念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 “陛下!我来扶您!” “陛下!我也来!” 刹那间,众多曾追随李承乾的大臣们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眼中满是激动兴奋,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第717章 我只要站在这里,就能吓得你们浑身冷汗! 太极殿内,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殿内雕梁画栋,却满是肃杀的气氛。 朝堂之上,局势突变,官员们竟分成了两拨。 以许敬宗为首的一派,身姿笔挺,站在原地仿若扎根,动也不动。 许敬宗抬眸,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带着一贯的精明,他微微仰起头,向众人宣告着自己立场的坚定。 在他身后,一众官员整齐排列,眼神或闪烁、或沉稳,但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那股子整齐划一的气势,彰显他们立场的稳固。 另一波官员则聚集在李承乾身后,只是这部分人在宽阔朝堂里,仅占小小的一片。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难掩激动,有的眼中满是敬畏,站得也不算规整,可望向李承乾的眼神里,都饱含着忠诚。 自从李璟佑上位,朝堂就像被卷入了一场风暴,旧臣们明显感觉到,曾经熟悉的朝堂氛围一去不复返,新帝新政推行,官场风气悄然生变。 先帝驾崩后,他们虽满心思念,却只能把这份眷恋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流露,毕竟新君在位,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大祸临头。 可谁能想到,今日,李承乾竟回来了! 那些忠于李承乾的臣子们,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胸膛剧烈起伏,期盼一朝成真,他们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 让朝堂重回以前的模样。 在他们心中,李承乾就是那定海神针,只要他站在这里,他们便有了依靠,有了为大唐社稷肝脑涂地的底气。 许敬宗见此情景,向前踏出一步,双手高高拱起,对着龙台上的李璟佑行了个大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沉稳:“陛下?天无二日,如今陛下您正端坐在龙台,他们口中的陛下,又算哪门子陛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提高音量道,“陛下,先帝已然驾崩,如今这妖人,竟幻化成先帝模样,妄图搅乱朝纲,恳请陛下速速下令,将这妖人拿下,以正国法,安抚民心呐!”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话一出,许敬宗身后的官员们纷纷附和,整齐划一地拱手高呼:“臣附议!” 他们心里门儿清,不管眼前的李承乾是真是假,都绝不能让他再有机会重掌大权。 在他们眼中,李承乾在位时大力整治官场,断了他们不少谋取私利的路子,他们心心念念的,是自家子孙后代都能尽享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这些,恰恰是李承乾极力杜绝的。 李璟佑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许敬宗的话,他只是微微侧头,淡淡地瞟了一眼 “闭嘴!”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裹挟着帝王独有的威严霸气。 这一声令下,整个朝堂瞬间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被李璟佑的气势震慑住,大气都不敢出。 李璟佑缓缓起身,抬手轻轻整理身上华丽的冕服,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下龙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龙台下的李承乾身上,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可还是强撑着将目光迎上去,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父皇,你果然还在。” 李璟佑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只是,朕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出现?为何还要回来?” 他的眼神里闪过疑惑、不甘和担忧,“而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回来,你真当朕还是从前那个孩子吗?” 他挺直腰杆,极力展现出皇帝的威严。 “朕,如今才是大唐的皇帝!” 他的声音在朝堂回响,带着质问,也带着宣誓主权的意味。 李璟佑话音刚落,许敬宗等一众官员齐声高呼:“陛下!” 那声音整齐洪亮,一声接着一声,在殿内久久回荡,表明着他们对李璟佑的忠心拥护。 李承乾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呼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李璟佑。 看到眼前的李璟佑,他想起了以前,那时,李璟佑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的叫着父皇,满脸都是纯真依赖。 那时,自己与苏芷,还有年幼的李璟佑在御花园的亭子下乘凉,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可如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李承乾忍不住长叹一声,叹息里似乎承载着他这些年的所有经历与感慨。 “佑儿啊,你在害怕吗?” 他轻声问道。 听到这话,李璟佑沉默了,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有些迷茫。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面对父皇,内心为何会涌起这般强烈的害怕。 是因为心虚?自己上位后,推行的一些政策与李承乾的理念背道而驰。 还是因为有所亏欠? 因为秦如召?还是薛仁贵?还是那一众大臣?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李承乾缓缓转头,目光如炬,扫向周围的官员。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不停地抬手擦拭,有的甚至紧张得双手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不安。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终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嘲讽,也带着悲悯。 “瞧瞧你们的样子,” 李承乾开口,声音在朝堂悠悠回荡,带着威严,“你们站在这太极殿上,治理天下万民。” 他微微摇头,眼中失望无比,“可如今呢,一个个却如此怯懦。” 他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众人,“你们都在害怕?害怕我回来?” 他声音不大,却狠狠砸在众人的心上。 许敬宗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也按捺不住。 他也顾不上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向前跨出一大步,手指着李承乾,声色俱厉的喝道:“大胆妖人!竟敢冒充先帝!害怕?我们有何可惧?” 他胸脯剧烈起伏,努力让自己镇定,“我大唐兵强马壮,精兵良将数不胜数,我们的陛下就在眼前!” 他挺直腰杆,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李承乾听着许敬宗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深意。 “正如你所说,你们的陛下就在面前,我已然无权无势,兵权、财权、皇位,皆已失去。” 他声音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说到这儿,李承乾顿了顿,混浊的老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寒芒,仿若能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站在这里,就能叫你们吓得浑身冷汗!” 他声音不大,却充满威慑力,在朝堂久久回荡,让在场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 第718章 你们在害怕什么? 众人噤若寒蝉,目光在龙椅上的李璟佑和阶下的李承乾之间游移,恐惧如同无形的雾霭,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明明眼前的李承乾已没了皇位与权势,可大臣们内心深处的颤栗却愈发强烈,他们在心底反复自问,究竟在怕什么? 是害怕曾经被其铁腕压制的过往再次上演,还是畏惧他归来后掀起未知的惊涛骇浪? “锦衣卫,锦衣卫何在?” 李璟佑猛的站起身,双手用力攥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厉声怒喝。这一声带着帝王的威严,在空旷大殿中回响,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王灿,将此人押下太极殿,朕要开始处理朝政了!” 他伸手指向李承乾。 王灿身形一僵,却并未挪动分毫。 他身着指挥使蟒服,腰佩绣春刀,目光紧紧锁定李承乾,眼中带着等待。 李璟佑瞧见这一幕也知道了。 王灿自始至终都是父皇的心腹,在这权力交锋的关键时刻,又怎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但李璟佑怎会轻易示弱。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锦衣卫可从来不是他的牌。 “来人!” 刹那间,江流儿率领一队禁军涌入。 他们眨眼间便将太极殿围得水泄不通。 “陛下!” 江流儿双手抱拳,高声行礼,声音洪亮,在这紧张肃杀的氛围中格外突兀。 “将这些叛臣以及这个假冒先帝的妖人,都给朕押下去,听候发落!” 李璟佑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扫视着李承乾和他身后的臣子。 “是,陛下!” 江流儿领命起身,指向李承乾等人,大声吆喝着禁军动手。 李承乾自始至终都静静的站着,神色平静如水,眼眸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淡然。 “你难道还要再杀一次你的亲爹吗?佑儿?”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在大殿内悠悠回荡。 李璟佑听到这话,迈向龙椅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不可察觉的一颤。 但他很快便稳住身形。 “我的爹,已经死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带一丝温度。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禁军动手。 李承乾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沉重的落在众人的心头。 “锦衣卫何在?” 他轻声问道,声音虽轻,却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能穿透这剑拔弩张的空气。 “陛下!在!” 王灿立刻拱手回应,声音坚定有力,话音刚落,一队队锦衣卫鱼贯而入。 他们行动敏捷,训练有素,转眼间便将李承乾严密护在中间。 王灿此前收到李恪密信,得知陛下回来。 此时朝堂之上皆是对李承乾忠心耿耿的锦衣卫。 毕竟,锦衣卫虽为皇帝手中利刃,可缔造这把利刃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会轻易背叛? 李承乾看着全副武装的禁军,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轻轻拍了拍王灿的肩膀,示意他退下,他可以解决。 王灿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担忧。 “陛下,危险!” 他焦急的劝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目光温和的看向四周的禁军将士,“都是我大唐的将士,何险之有啊?” 他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宛如一阵春风,能吹散一切恐惧。 他缓缓走向禁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们,这无声的注视,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让将士们内心波澜起伏。 李璟佑坐在龙椅上,看着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还不动手?” 江流儿听到李璟佑的话,立刻对着禁军大声喊道:“都动手啊,杵着干什么?拿下这伙叛逆之辈!” 他的声音近乎嘶吼,额头上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不停的滚落,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下,显得格外焦急。 此刻的太极殿上,刀光剑影闪烁,已然剑拔弩张。 许敬宗等人吓得脸色惨白,像受惊的鹌鹑般,匆忙退到一旁。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恐惧无比,生怕这场争斗的战火殃及自身。 他们心里清楚,今日若李承乾不死,那下一个丧命的,恐怕就是自己。 他们的命运,此刻就悬在这一线之间,岌岌可危。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面对江流儿的催促,禁军将士们竟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犹豫挣扎,手中的长枪虽紧握,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上啊!你们怎么还不上?” 江流儿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如豆般滚落,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令行禁止的禁军,竟会有不听号令的一天。 这对他而言,宛如一场噩梦,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惊绝望。 更让人震惊的事情接踵而至。下一刻,一名禁军士兵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李承乾。 他的动作缓慢却坚定,紧接着,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所有禁军纷纷转身,与锦衣卫一同,用手中的长枪,严严实实的守卫着身后的李承乾。 禁军,叛变了! 李璟佑坐在龙椅上,看着原本应忠于自己的禁军,此刻枪头却对准了自己,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人心,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苦涩。虽说他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可当它真正发生时,内心依旧满是不甘挫败 接下来的局面,怕是要彻底失控,变得愈发难以收拾。 就在这时,太极殿外,传来一阵沉闷而厚重的马蹄声。 那声音仿若战鼓轰鸣,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众人的心脏。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殿外,只见黑压压的一片玄甲军,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钢铁洪流般,缓缓向太极殿涌来。 他们的重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手中的长枪如林,气势汹汹,仿若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看到玄甲军的那一刻,王灿的心凉了一半。 重甲啊! 哪怕是火铳之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禁军虽然有甲,可那是轻甲。 谁也想不到,李璟佑竟然有那么大的魄力。 将整支玄甲军,都藏在了皇宫之内! 第719章 老子倒要看看,玄甲军敢不敢进来! 此时局势已然剑拔弩张,太极殿内气氛压抑,将众人紧紧束缚。 若此刻驻守此地的是其余军队,李承乾在位时,对他们多有恩泽,平日里的赏赐关怀,让将士们铭记于心。 这些军队念及旧情,断不会轻易对这位昔日君主兵刃相向。 毕竟,袍泽之情与君主之恩重若泰山,李承乾曾经的宽厚仁义,足以令他们在关键时刻心生犹豫,不忍以刀枪相对。 可眼前的玄甲军却截然不同,他们的存在,就是像是一件杀人兵器。 玄甲军,这名号承载着一段波澜壮阔的传奇。它是李世民在逐鹿天下的漫漫征程中,亲手从万千精锐里精挑细选,悉心锤炼而成的三千重甲劲旅。 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玄甲军是李世民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随他南征北战。 战场上,他们以一当百,冲锋陷阵,锐不可当。破窦建德、擒王世充,每一场战役都打得惊心动魄,为大唐江山的开创立下了不世之功。 历经无数战火的洗礼,这支军队传承下来的战斗能力,早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堪称大唐军队中的巅峰精锐,其威名远扬四海,令敌人闻风丧胆。 李承乾登基之后,察觉到玄甲军的重要战略价值,对这支军队青睐有加,拨出巨额款项用于军队建设。 自此,玄甲军人马皆身披坚不可摧的重甲,防护周全,威风凛凛。 不仅如此,李承乾还为他们配备上了最为先进的火铳。这种火器能在远距离精准杀敌,极大地提升了玄甲军的战斗力,使其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战斗力飙升。 但追根溯源,玄甲军从骨子里就有着独特的忠诚属性,他们并非简单地归属于大唐这个国号,而是将忠诚毫无保留地系于唯一的主人——李世民。 对玄甲军而言,李世民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更是他们的精神图腾,是值得用生命去追随的信仰。 直到李世民将这支倾注无数心血的玄甲军郑重托付给了李璟佑。 自那天起,无论朝代更迭的风云如何变幻,玄甲军始终坚定不移的恪守着对李璟佑的忠诚誓言。 他们甘愿为李璟佑冲锋陷阵,直至李璟佑主动将这支军队的决策权移交。 李承乾在位的时候,虽身为帝王,拥有命令玄甲军的权力,可这权力在实际调度中,却有着一项最高指令。 在玄甲军心中,李璟佑手中那枚小小的兵符,才是真正代表主人意志的信物。 只要兵符在手,李璟佑的命令便如同金科玉律,其分量远远凌驾于李承乾之上。 这,便是李世民留给他孙子李璟佑最为强大的底牌,足以在任何动荡局势中,成为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关键力量。 “陛下 ,先走。” 王灿心急如焚,声音里满是忧色,他伸手紧紧拽住李承乾的衣袖。 “我们拦不住玄甲军的。” 他的语气中裹挟着绝望,眼神不自觉的透过窗户飘向殿外那杀气腾腾的玄甲军。 王灿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明白,以他们目前的力量,与这支精锐之师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李承乾缓缓摇了摇头,“我时日无多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缓缓吐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身边那些年轻的侍卫和臣子们,眼神里有些不忍,“倒是这些后生们,一个个还这么年轻,他们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有着无限的可能,没必要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去赴死。” 李承乾抬起头,挺直了脊梁,尽管身形略显佝偻,但那股帝王的威严依旧不减。 他面色平静的望向太极殿外的玄甲军,眼神中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坦然。 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心中有波动了。 王灿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一阵刺痛,他狠狠咬了咬牙,脸上写满不甘,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玄甲军有什么了不起!”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兵器装备,真是给他们喝奶就忘了娘的狗东西。”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王灿出身影卫,自幼承蒙陛下您的恩泽。这么多年来,自始至终,只听陛下您一人的号令。” “我看啊,这玄甲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陛下,请恕属下无礼了。” 听到王灿这句话时,李承乾还以为王灿要强行带自己逃离这险地。 他刚想开口拒绝,想着自己身为帝王,可万万没想到,王灿下一秒直接大手一挥,大声下令:“来人,把这殿里不是我们自己人的,都抓起来。” “谁他娘敢动老子的主子,老子也不会让他的主子好过。” 听到王灿这句话,就连李承乾都瞬间懵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王灿。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王灿竟会想出这种办法。 这时的王灿已经跳上龙台,几步跨到李璟佑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揪住李璟佑的衣领子。 李璟佑瞧见王灿来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可他身上穿着繁琐厚重的冕服,层层叠叠的布料和沉重的配饰,让他行动极为不便。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冕服的下摆绊倒,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双手徒劳的挥舞着,想要挣脱王灿的钳制,可王灿身材魁梧,他根本无力反抗。 台下那些原本躲在柱子后,角落里的大臣们,看到王灿竟敢对陛下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举动,一个个大惊失色。 他们纷纷从藏身之处冲出来,有的帽子跑歪了,衣服也变得皱巴巴的。 他们指着王灿大声叫嚷起来。“大胆,王灿,你竟然敢对陛下无理!” “王灿,你还不速速放开陛下!” 大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因愤怒而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有的因惊恐而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整个大殿瞬间乱成一锅粥,人声鼎沸。 李璟佑此时的冕冠已掉落在地,被王灿像拎小鸡仔一样提到了李承乾身边。 说到底,李璟佑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平日里养尊处优,生活在皇宫的重重庇护之下,哪里见过这般暴力的场景。 面对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王灿,他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听到那些大臣们的叫嚷,王灿冷冰冰的转头看向他们,那眼神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般阴森恐怖。 “你们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个个大臣,脸上的神情充满威胁,“我告诉你们,在我眼里,这天下,只有一个陛下。” 他顿了顿,猛地提高音量。 “我不管什么狗屁玄甲军有多厉害,我只知道,只要玄甲军敢冲撞陛下,我保证,你们和你们的陛下,绝对会死在我前面。” 说罢,他猛地转过头,大声下令:“兄弟们,开门!拔刀!” “老子倒要看看,这玄甲军敢不敢进来!” 第720章 翟将军,好久不见啊。 天边,彤云翻涌,似是被烈火点燃,将太极殿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翟或骑着一匹矫健的乌骓马,那马浑身的鬃毛在随风而动,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哒哒”声。 他目光如隼,身后是一列列整齐肃穆的玄甲军,重甲在夕照下泛着冰冷的光,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气势,浩浩荡荡抵达太极殿门口。 翟或猛地抬起手臂,肌肉紧绷,大手在空中有力一挥,声若洪钟般发令:“下马!” 这简单二字,瞬间,所有玄甲军将士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身姿矫健,毫无拖沓,利落地翻身下马,落地时只发出极轻微的声响,靴底稳稳地踩在地上,周身散发着精锐之师的肃杀之气,队列之中,竟无一丝多余的动作。 翟或眯起双眼,紧紧盯着那紧闭的太极殿大门。 在他的预想中,殿内之人定已得知他们的到来,此刻怕是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一场厮杀随时可能爆发。 谁也未曾料到,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吱呀——”一声,太极殿那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晃动,紧接着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刹那间,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出,他们行动敏捷,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狠劲。 只见他们熟练地一手擒住一个官员,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此刻面色煞白,惊恐万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绣春刀那锋利的刀刃在光线下闪烁着森冷寒光,齐刷刷的架在他们的脖颈之上,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取人性命。 而在人群的正中央,王灿身形魁梧壮硕,肌肉高高隆起,显示出惊人的力量。 此刻,他一手像拎小鸡似的提着李璟佑,李璟佑双脚离地,在空中徒劳地挣扎,脸上愤怒无比。 另一手则紧紧握着绣春刀,那刀刃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散发着凛冽的杀意,他直勾勾的看向翟或,眼神中满是挑衅。 当翟或看清李璟佑竟被王灿牢牢掌控在手中时,他整个人猛地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 他下意识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大声喝道:“王灿,放开陛下!只要你现在束手就擒,或许,我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留一条生路,饶你不死。” 听到翟或的话,王灿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粗狂肆意,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充满了轻蔑之意。 “留我一条生路?哈哈哈哈哈,翟或,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亏你还接替了你爹,掌握这玄甲军。” “你爹当年纵横沙场,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杰,可没想到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真是虎父犬子啊!” “现在这小兔崽子在我手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能耐,拿我怎么办?” 说着,王灿故意将手中的李璟佑往上用力一提,李璟佑的脖子被勒得紧紧的,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四肢胡乱地挥舞着。 翟或见状,双眼危险地眯起,全身的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他冷笑着,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行啊,王灿,你若是再敢对陛下不敬,你信不信,到时候本将军定将你碎尸万段,把你的骨头都碾成粉末,让你死无全尸!” 王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边抹着笑出的眼泪,一边喘着粗气说道:“陛下?他是哪门子的陛下?这天下哪有陛下尚在,太子就贸然继位的道理?” “陛下从来没有说过要禅位给太子?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对这个小兔崽子不敬,我还要打他呢。” “能下得去手杀自己亲爹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话音刚落,王灿猛地挥动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对着李璟佑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砰!”这一拳力量极大,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李璟佑的脑袋被打得猛地歪向一边,嘴角瞬间溢出殷红的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小滩刺目的血迹。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翟或看到这一幕,情绪愈发激动,直接“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身寒光闪烁,映照着他那充满杀意的脸庞。 他对着王灿怒吼道:“王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君父如此大不敬,你这是犯了谋逆大罪,天理难容!” 王灿听到翟或的话,不屑的掏了掏耳朵,满脸的不耐烦,满不在乎的说道:“翟或,你要是不想让这小兔崽子死,现在,立刻让你的人卸甲,放下兵器,乖乖等候陛下发落。” “要不然,我即刻就能让这兔崽子人头落地,你信不信?” “你敢!” 翟或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怎么也想不到王灿竟如此胆大包天,毫不畏惧后果。 “我怎么不敢?” 王灿眼中闪过狠厉,说完,他猛地提起绣春刀,锋利的刀刃稳稳地抵着李璟佑的脖子,李璟佑白皙的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我数三声,还不卸甲,这小兔崽子就死。” “一!” 王灿开始数数,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透着决绝。 他的刀刃缓缓擦着李璟佑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上面渐渐露出更多的血渍,看得人触目惊心。 见到这一幕,翟或皱起了眉头,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之中。 一旦卸甲,就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不仅前功尽弃,还会任人宰割,真的就全完了。 可是若是不卸,以王灿这个疯子的性格和行事风格,还真的有可能做出弑君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来,到那时,局面将彻底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李璟佑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中透着帝王的高傲。 他冷冰冰的对着翟或喊道:“翟将军,奉朕的命令,杀进来。” “不用担心朕,他不敢杀朕。” “他若是真有那个胆子,早就动手了。” “哪怕今日朕真的死了,那你就记住朕的话,把这里,所有人都杀光,一个不留,给朕陪葬。” “能要挟朕的人,这天下还没有!” “给朕进攻!” 王灿听到李璟佑开口,怒火再次被点燃,瞬间爆发。他上去又是一拳,直接把李璟佑打得脑袋一歪,差点昏死过去。 “闭上你的鸟嘴,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管你是什么太子!” 翟或见到这一幕,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身闪烁着寒光,大声吼道:“听我将令!进攻!” 就在他话刚落音的瞬间,李承乾从锦衣卫的身后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神色平静,看着翟或,缓缓说道:“翟将军,好久不见啊。” 第721章 老师,我来了 日头高悬,却驱不散太极殿前那股肃杀之气。 翟或身披重甲,立在玄甲军阵前,他的目光向来锐利如鹰,可当落在缓步走出的李承乾身上时,竟猛地一滞,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李承乾,双唇紧闭,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海里,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 李承乾,太宗皇帝嫡出的皇子,根正苗红的大唐正统,这些年,玄甲军能养尊处优,军饷丰厚从不拖欠,手中的兵器锋利坚韧,身上的铠甲坚固厚实,将士们走出去,腰杆都挺得更直,地位水涨船高,备受尊崇。 而这一切荣耀的背后,皆是李承乾的恩泽。 说他是玄甲军的再生父母,毫不为过。 可玄甲军自太宗皇帝组建起,便立下了生死追随的誓言。 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他们心中的主君只有李璟佑。 这份忠诚,早已在无数次的浴血奋战中,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将士的灵魂深处。 翟或满心纠结,五味杂陈,下意识转头看向王灿,在这局势下,他们竟如此相似,都是被命运的丝线牵扯,为各自的君主陷入这两难的绝境,身不由己。 犹豫片刻,翟或缓缓单膝跪地,动作沉重,手中的横刀“当啷”一声抵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刻,他喉咙干涩,那声曾经无比熟悉、脱口而出的“陛下”,怎么也喊不出口。 李承乾目睹这一幕,神色平静如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里有几分怅然,也有几分决绝。 他心里清楚,君臣情谊就此斩断,从这一刻起,他们站在了生死对立的两边,往后唯有你死我活的残酷拼杀。 翟或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冷峻如霜,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尖直逼李承乾,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这一声令下,玄甲军瞬间如汹涌的黑色潮水,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咆哮着猛冲过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王灿见状,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李璟佑丢给身旁严阵以待的锦衣卫,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喊:“准备迎敌!” 眨眼间,双方人马短兵相接,瞬间混战在一起,太极殿外刹那间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砰砰砰!” 火铳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尖锐的声响划破长空,硝烟弥漫。 紧接着,便是短兵相接时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士兵们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和痛苦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太极殿外,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淌,很快便汇聚成河,浓稠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几欲作呕。 锦衣卫和禁军虽说作战英勇无畏,毫无惧色,每一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可他们面对的是身经百战,历经无数残酷战场洗礼的玄甲军。 玄甲军的将士们,个个作战经验丰富,战术配合娴熟,再加上装备精良,无论是锋利的兵器,还是坚固的铠甲,都远远胜过对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仅仅一柱香的时间,局势便急转直下,锦衣卫和禁军渐渐体力不支,脚步踉跄,开始节节败退,阵脚大乱。 李承乾站在阵后,眉头拧起,目睹着这一切。 锦衣卫们焦急万分,纷纷围拢过来,神色恳切,想要护送他撤离这危险之地。 但李承乾却像生了根一般,一步也不肯挪动,目光紧紧的盯着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的王灿。 只见王灿的动作愈发迟缓,汗水如注,湿透了他的衣衫,显然已经渐渐体力不支,每一次挥舞兵器,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曾经,李璟佑麾下有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而如今,他自己的大将军却早已不在身边,无人能在这危难关头,替他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李承乾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在这嘈杂混乱、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他年纪大了,听力大不如前,耳朵里总是嗡嗡作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捕捉到厮杀声变得愈发密集,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沉重而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清晰可闻,那是重甲与重甲相互碰撞发出的独特声音。 “休伤陛下!尔等乱臣贼子!”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战场原有的混乱节奏。 “张显怀在此!” “吴天岩在此!” “李镇涛在此!” …… 一道道呐喊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仿佛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李承乾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张显怀一袭白袍,身姿挺拔,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醒目。 他手中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枪尖闪烁着寒光,每一次刺出,都在玄甲军厚重的铠甲上磕出耀眼的火花,溅起一串串火星。 三千营,到了! 张显怀一眼便看到了李承乾,原本疲惫黯淡的双眼瞬间迸发出光芒。 三千营与玄甲军,同为大唐最为精锐的部队,皆是万里挑一的铁血雄师。 如今,两支劲旅在此兵戎相见,太极殿门前,瞬间化作一座残酷无情的绞肉机。 每一秒,都在上演着重甲与重甲的激烈碰撞、血与肉的惨烈厮杀。 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力竭而亡,他们的身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战场上,钝器击打铠甲和肉体的声音沉闷而又震撼,喊杀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仿佛永无止境,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李承乾望着眼前这惨烈至极、触目惊心的景象,心中满是悲痛无比。 他缓缓闭上双眼,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砸在脚下的土地上。 何至于此啊! 大唐最强的两支军队,本应携手并肩,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抵御外敌,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可如今却自相残杀,在这皇宫之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何至于此啊! 这场残酷血腥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双方都杀红了眼,陷入了疯狂的状态,谁也不肯后退半步,心中唯有一个信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千营因为秦如召的缘故,对玄甲军恨之入骨,在战场上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生死相搏,以命相拼。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的穿透那层厚重的血雾,洒在太极殿外。 眼前是一片死寂凄惨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满地都是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尸体,有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有身披重甲的玄甲军,还有三千营的将士们,他们的肢体扭曲,面容痛苦,仿佛还定格在临死前的挣扎。 散落的重甲七零八落,有的被砍得变形,有的满是血污,兵器也杂乱地丢在一旁。 双方人马折损超过九成,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也都精疲力竭,几乎站都站不稳,他们或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或互相搀扶,眼神中绝望无比。 张显怀拖着如灌铅的双腿,脚步踉跄,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李承乾面前。 他满脸尘土血迹,头发凌乱,身上的白袍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变得斑驳不堪。 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 “老师,我来了。” 第722章 你不信任你的儿子,是吗? 李承乾站在殿阶之上,衣袍微微飘动,他的目光落在匆匆赶来的张显怀身上。 看到张显怀的瞬间,李承乾眼中露出丝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头。 “显怀啊,”李承乾开口,“你怎么就来了啊,糊涂啊。” “南京那是多安稳太平的地方,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你好好在那儿待着不好吗?” “何苦非要来这长安,这可是个是非不断的危险之地。” 张显怀停在李承乾几步之外,身形微微前倾。 他嘴唇紧闭,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啊。” 与此同时,广场的另一角,李璟佑脚步踉跄,狼狈不堪。 他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满是汗水与尘土的脸上,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翟或走去,那滩刺目的鲜血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翟或的双眼圆睁,眸中残留着死前的不甘,仿李璟佑在他身旁缓缓蹲下,颤抖的手轻轻抬起,像是生怕惊扰了逝者,动作轻柔的将翟或圆睁的双眼闭合。 “翟将军,走好。” 李璟佑喃喃自语。 李璟佑缓缓站起身,望向依旧伫立在台阶上的李承乾。 他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 赢了,终究还是父皇赢了。只可惜一切结束得太快,时间如此短暂,自己还没来得及将三大营的将士全都换成对自己忠心的心腹。 即便手中紧握着兵符,那些将士却并不完全听从自己的号令。 人心,当真是这世间最最可怕的东西。 李璟佑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拍去上面的尘土,将仪容收拾妥当,而后朝着李承乾走去。 “草民拜见陛下。”走到李承乾面前,李璟佑拱手作揖,平静的说道,“我输了,不过,我自认为所做的一切并无过错。” 他的声音坚定。 “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本可以创造一个,远比乾武更加繁荣昌盛的时代。” 李璟佑的语气中透露出遗憾。 李承乾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中满是不解,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呢?佑儿?为什么要……” “弑父?” 李璟佑接过李承乾未说完的话,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笑意里,藏着多年来的委屈不甘。 “为什么要对你秦叔他们动手?”李承乾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为什么啊,佑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所作所为的不解。 听到李承乾的质问,李璟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悲凉愤懑。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广场回荡,久久不散,仿佛是对这世间不公的一种宣泄。 “陛下,你问我为什么要弑父?问我为什么要对秦叔他们动手?” 李璟佑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承乾,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爷爷在世时,曾郑重地对我说过,这大唐,姓李。” “是我们李唐的天下,而我,是唯一的太子储君。” 他的声音高亢激昂,诉说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我弑父,对秦叔他们动手,是为了皇位,但又不全是。” 李璟佑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重,“我是为了自救啊,陛下。” “自救必然冒犯根源。?” “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地监国,自问做得还算不错,一心想要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 “可是,你呢?你从未真正给过我权力。” 李璟佑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几分压抑已久的愤怒,“你不信任我,总觉得我做的事情会危害到大唐。” “你认定我会把火铳卖给阿拉伯,会制作五石散来敛财,在你眼里,我就像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 “你甚至都不曾问过我一句,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就不由分说的将我的班底全部铲除。”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李承乾的心。 “可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呢?” 李璟佑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承乾,继续说道,“难道五石散就不能外销赚取钱财,用来充实国库?” “难道我让人制造卖给阿拉伯的的火铳,就真的一定是真的吗??” “我让人制造的火铳,机油减少了一大半,里面还缺少零件,那些阿拉伯人,最多使用一个月,这些火铳就会全部报废。” “我又怎会不知道阿拉伯人对我大唐心怀不轨呢?” “你让王文监国,他监国时的所作所为,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其实你什么都明白,” 李璟佑的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可是,你唯独不明白你的孩子,你从来都不信任你的孩子。” “对吗,父亲?”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父亲,你难道忘了母亲临终前,对你的嘱托了吗?我们,本应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啊。” 李璟佑的声音哽咽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一家人……” 他的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本来,我是打算明年就发兵阿拉伯,一举将其灭国的。” 李璟佑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你当皇帝,你来当。” “当完了,再换一个普通百姓来当皇帝,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里带着疯狂。 “父亲啊,爷爷说得对,你啊,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愿给自家人机会。” 李璟佑转过头,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失望,“难道,在你心里,你的儿子,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百姓吗?” “皇帝,真的就这么难当吗?” 李璟佑喃喃自语,“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说‘天下为公’这四个字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那是对父亲所谓“天下为公”理念的不屑。 说完,李璟佑缓缓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太极殿一步步走去。 王灿见状,直接跟了上去,生怕李璟佑还要做点什么事。 第723章 大唐还在,请诸君安心 在一片肃杀的死寂里,李璟佑拖着好像被抽去脊骨般的身躯,踉跄着离去。 他的背影在愈发昏沉的天色下,被拉得格外漫长,直至消失在重重宫墙的阴影之中。 李承乾望着那已然空荡的方向,眼中的焦距渐渐涣散,像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李璟佑的离开而被一并抽走,他缓缓闭上双眼,无力地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却实在没有分毫心力再去顾及李璟佑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伤痛不甘。 李承乾转过身,目光直直的落在不远处单膝跪地的张显怀身上。 张显怀的身躯微微前倾,像是还在拼尽全力坚守着最后的尊严。 他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被汗水与血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苍白如纸的面庞上。 李承乾的眼眶瞬间酸涩,脚步虚浮的朝着张显怀靠近,口中急切的呼喊:“显怀,显怀!” 那声音里裹挟着期待,可回应他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让人心寒。 张显怀手中的剑尖抵着石砖的缝隙处,勉强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承乾又连叫了两声,每一声都带着颤抖的尾音,可张显怀却如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纹丝未动。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脚步踉跄的走到张显怀身前,缓缓蹲下身,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的双眼看着着张显怀紧闭的双眸。 李承乾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缓缓向前伸去,每一寸的移动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艰难迟缓。当 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张显怀的鼻下时,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也在刹那间凝滞。指尖所触之处,一片冰冷,没有一丝生命的温热气息。 “不……这不是真的……” 李承乾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的是不愿相信的绝望。 他下意识地轻轻碰了碰张显怀的肩膀,这一碰,张显怀的身体直直的朝着李承乾倒了过来。 李承乾连忙伸手抱住他,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张显怀后背黏糊糊的一片,那是还未完全干涸的鲜血,带着生命消逝的温度。 李承乾缓缓抽出手,看着手上那殷红刺目的鲜血,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想哭,可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那种深深的无力与悲恸,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将张显怀紧紧地搂在怀里,目光痴痴的凝视着怀中那张熟悉的脸庞,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显怀啊,你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啊!”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你这一走,让老师日后有何面目,去面对你的家人啊!” 他的声音愈发沙哑。 “显怀,老师真的好难做啊……” 说着,他将下巴紧紧的靠在张显怀的头上,像是在寻找最后一丝慰藉。 “显怀,你怎么忍心让老师,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而在太极殿的另一头,李璟佑仿若未闻周围的一切,失魂落魄地走着。 王灿跟在他身后。 李璟佑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苏李世民和苏芷的灵位端在怀里,他的目光呆滞空洞,直直地落在太极殿上那把龙椅上。 那把曾经象征着李家无上荣耀权力的龙椅,此刻在他眼中,却满是讽刺悲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李璟佑低声呢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头朝着扶手处那尖锐的龙爪狠狠磕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龙爪瞬间穿颅而过,鲜血四溅,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王灿站在太极殿的门口,瞪大了双眼,可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距离又太远,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惨剧发生。 当王灿匆忙赶到李承乾身边时,李承乾依旧紧紧抱着张显怀的尸体,一动不动。王灿的脚步猛地顿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忍:“陛下……”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王灿,那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波澜。他机械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陛下,那……” 王灿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个残酷的消息说出口。 “太子殿下,抱着太宗和皇后灵位,一头扣死在太极殿的龙椅之上了。” 王灿终于咬着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却似一道惊雷,在李承乾的心中炸响。 “父皇,你根本就不信任你的儿子。” 这句话在此时直直地刺进李承乾的心脏,然后在他的心中不停地来回切割。 他曾以为,张显怀的离去会让他痛不欲生,他也曾以为,儿子的自杀会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此刻,他的内心却一片死寂,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王灿,把张指挥使的尸体安顿好,陪葬乾陵,让人拟谥号,追王爵,通知其家人。”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将那一众叛臣,全部斩杀,两天后,召开朝会。” 他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宣四京遣京使入京。” “另外,太子遗骸也陪葬昭陵,就安排在皇后的身边。” “恢复神武大将军身后哀荣,予其谥号,追王爵。” “平薛将军冤屈,昭告天下。” “太极殿外,所有将士尸体,无论三千营,玄甲军,一律厚葬,十倍抚恤金,朝廷,要照顾好他们家人的难处。” “入大唐英烈纪念碑,不得有误。” “这天下,不能乱,慢慢来,把事情都理顺了。不要着急。” 王灿看着李承乾的样子,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消沉。 胡不归看到陛下如今宛如行尸走肉的模样,也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李承乾,生怕他一个不稳就会倒下。 太极殿的宫门外,百官聚集在此,他们神色各异,有悲痛,有震惊,也有迷茫。 王灿望着胡不归扶着李承乾,一步步朝着太极殿走去。 他缓缓将手举过头顶,郑重的轻轻拜了拜。 “不归,告诉他们,各安其事,大唐还在,还请诸君安心。” 胡不归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奉大唐皇帝令,各安其事,大唐还在,诸君安心!” 声音在宫门外久久回荡。 第724章 这一切,值得吗? 显德一年冬,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长安的每一寸土地,皇帝李璟佑的生命戛然而止,他以一种决绝惨烈的方式,磕死于龙椅之上。 史官们怀揣着敬畏沉重,肃穆的在一旁,手中的笔好似有千钧之重。 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记录下的,是一段足以震动大唐历史的篇章。 史记之上,寥寥数语,却如重锤般敲击着人心:“帝佑抱太宗之灵位,孝文皇后之灵位,以血溅龙椅,气绝而亡。” 按常理,这一年间,大唐经历了如此多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大事,本应是史官们大展身手、挥毫泼墨的绝佳时机,堪称他们的“狂欢盛宴”。 可此刻,他们的脸上不见丝毫兴奋激动,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陛下有令,需据实秉笔,一字不改地记录下这一切。 这般如实记录,无疑会将许多复杂的矛盾与冲突暴露出来,稍有不慎,便好似在指责陛下的种种不是。 但历史就是如此公正而残酷,它终究会承认这一年,承认李璟佑这个在位仅仅一年的皇帝,即便这一年如此短暂,却也无法被时光的洪流所淹没。 在这看似短暂却又意义非凡的一年里,李璟佑的施政举措犹如一阵春风,吹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天下的百姓而言,这一年堪称天赐的丰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璟佑大胆革新,毅然开放了诸多过往束缚经济发展的限制,一时间,商业贸易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兴起。 不少百姓借此东风,辛勤劳作,发家致富,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因此,在民间百姓的口中,这一年被亲切地称为“开放年”,成为了他们心中一段难忘的美好回忆。 李承乾怀着复杂的心情,为自己的儿子李璟佑拟定谥号为“英”,追称其为“唐英宗”。 皇帝儿子给皇帝老子上谥号,皇帝老子又给皇帝儿子上谥号,这般前所未有的奇特情形,莫说寻常百姓,就算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们,绞尽脑汁,也难以想象会有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在现实中上演。 可命运就是这般弄人,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成为了大唐历史上一段令人唏嘘感慨的奇事。 李承乾并未更改今年的年号,依旧沿用英宗皇帝的显德,以这种方式,铭记李璟佑在位时那短暂却又独特的统治岁月。 此刻,李承乾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确实小看了这个孩子。 回想起李世民对李璟佑的称赞,说他是天生的帝王料子,是大唐未来的希望,如今看来,李世民的眼光着实精准独到。李璟佑展现出的政治才能与治国智慧,远超李承乾的想象。 可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却深陷于自己的理想执念之中,固执地认为大唐需要一场彻底的变革,甚至一度觉得大唐不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皇帝,妄图打破旧有的格局,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 如今,一道犹如天堑般的难题,横亘在大唐文武百官的面前,那便是关乎大唐生死存亡、未来走向的传承问题。 陛下李璟佑膝下除了一女,再无其他子嗣,已然绝后。 尽管这件事在朝堂之上无人敢公然提及,可在私底下,无论是朝堂大员,还是市井百姓,人人都心知肚明。 随着李璟佑的离世,陛下李承乾也年事渐高,时日无多。 大唐这艘在历史长河中乘风破浪的巨轮,此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困境,不知该驶向何方。 两天后的朝会,李承乾神色平静,举止如常。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定力与智慧,有条不紊地将大唐接下来的诸多事务一一精心安排妥当。 众人只见陛下从容不迫地发布一道道政令,却难以想象他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今年元日,朝廷将依照惯例遣京使入京,各地主管官员也将纷纷进京述职。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陛下有至关重要的大事即将宣布。 大唐未来的道路究竟该如何走,是继续沿着旧有的轨迹前行,还是另辟蹊径,开拓新的方向,全然取决于李承乾这位新的掌舵人。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决定着大唐这艘巨轮的命运。 两仪殿里,李承乾独自踱步,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每一处角落。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留存着李璟佑的痕迹。 他的画像还悬挂在墙上,眼神中透着自信。 他用过的笔墨纸砚,还整齐地摆放在案头,好像主人只是刚刚离去。 李承乾的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愧疚所占据,他不禁陷入了自我反思:自己错了吗? 他尝试将自己代入李璟佑的角色,去切身体会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不易。 李璟佑在错综复杂的政治局势中,一步一步,艰难的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他先是凭借着谋略,剿灭了反对自己的党羽,而后又苦心孤诣地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当一切终于渐渐步入正轨,他满怀壮志豪情,正准备大展宏图,实现自己心中宏伟抱负的时候,自己却回来了,无情地破坏了这一切。 大唐,或许真的如李璟佑所设想的那般,会变得更加强大,经济更加繁荣。 李承乾同样可以做到让国家快速富裕起来,可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在他看来,想要国家富裕起来固然重要,但并非是最为关键的。 一旦开放了某些限制,虽然能在短期内带来经济的繁荣,却也容易让社会风气逐渐败坏。 国家暂时贫穷并不可怕,凭借着大唐深厚的底蕴与百姓的勤劳智慧,致富之路并非遥不可及。 可一旦人心丧乱,道德沦丧,那将是一场难以挽回的灾难,就算历经几代人的努力,也未必能够修复。 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果百姓生活得并不幸福,每天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累,精神上也得不到慰藉,那么这种强大又有何意义呢? “佑儿,你不懂啊……” 李承乾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悔恨,仿佛在向另一个世界的李璟佑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时光不会倒流,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教导自己的儿子,去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自己确实错了,不是不相信儿子的能力,而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种种顾虑,不敢也不能完全信任。 他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圣人道德感,为了实现那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向了绝境,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 他原本想要改变这延续千年的父死子继的传承模式,打破家天下的局面,建立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社会秩序,可到了最后,却发现一切是如此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切,值得吗?老师?”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在向冥冥中的老师寻求答案。 可回应他的,只有两仪殿内的寂静。 第725章 他们说朕,像晚年的汉武帝。 显德一年元日,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肃杀之气,于天地间纵横肆虐。 长安各处城门早早开启,遣京使们行色匆匆,马蹄声在官道上错落响起,或急促或沉稳,一路向着长安疾驰而来。 长安城中,大明宫在破晓的微光里巍峨矗立,庄严肃穆的气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预示着这将是不寻常的一天。 在大明宫那宽敞威严的主殿之中,李承乾身着一袭便服,端坐在龙椅之上。 他面容清瘦,两鬓霜白。 殿下,文武百官依照品级整齐排列,身着色彩各异、纹饰繁杂的官服,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眉头轻皱,满脸的忐忑不安。 有的则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好奇揣测。 更多的人则是屏气敛息,静静的等待着陛下开口,对陛下即将宣布的重大事宜满怀期待。 遣京使们风尘仆仆地来的站在一旁,虽一路奔波,却依旧强打精神,他们从四方之地带来了不同的消息,此刻,也被这压抑的氛围感染,大气都不敢出。 “不归,来,扶一下朕。” 李承乾微微抬起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胡不归,听到陛下的召唤,他立刻快步上前,脚步迅速,稳稳的扶住李承乾的手臂, “皇兄小心啊!” 李恪,剑眉下的双眸中满是关切。 他急忙快步上前,与胡不归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护着李承乾,三人步伐缓慢的朝着大殿下方走去。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紧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殿的角落,落在了李璟仪身上。 “仪儿,来,到父皇跟前来。” 李承乾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 苏亶,站在李璟仪身旁,轻轻放开她的小手,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去,到你父皇那里去。” 可李璟仪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小手紧紧揪着衣角,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只是远远地望着李承乾,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不敢挪动分毫。 李承乾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中猛地一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狠狠扎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那笑容里饱含着一个父亲的失落。 “没事的,仪儿,不愿意来也没事,跟好你的祖父。”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伤痛,将全部注意力放回今日到场的众人身上。 今日的元日,与往昔的热闹非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往的元日,大明宫必定是张灯结彩,红绸飘舞,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宫殿内外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珍馐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而今日,整个大明宫却笼罩在一片寂静压抑之中,既没有盛大奢华的宴会,也没有精彩绝伦的歌舞节目,甚至连一顿寻常的元日饭食都未曾准备。 至于为何如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如明镜,只是无人愿意率先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大殿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今日的元日,朕就不请你们吃饭了,有些话,朕想和你们说一说。” 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情愈发凝重。 “朕知道,你们心里都在嘀咕着呢,都在想我大唐后继无人。”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无奈。 “不少人都在私下和朕旁敲侧击过,但是朕,一直没有回应。” 他的声音低沉,大殿中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陛下接下来的话语。 “今天,朕就在这里和你们明说了,朕确实绝嗣了,大唐也确实没有继承人了。” 李承乾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神色平静,他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超脱的淡然。 “朕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召你们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他的目光转向四周那些神色各异的遣京使们。 “说句实话,朕心里是想要废除遣京使的,朕怕朕走了以后,你们生出了异心,要让大唐鸡犬不宁。” 此言一出,遣京使们纷纷站了出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看到他们的样子,轻轻笑着摆了摆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 “你们啊,也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像是在与老友交谈 ,“你们有的,是朕的亲弟弟,有的是朕的学生,还有的是朕的能臣。”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望向大殿的横梁。 “我大唐实在是太大了,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山川河岳纵横交错,没有你们,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治理大唐。”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再说,不绕弯子了。” “朕今天不是独裁,也不是要搞什么一言堂,之所以叫你们都来,是因为朕说了那么久的天下为公,这件事,也酝酿的差不多了。” 李承乾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挺直腰杆,缓缓说道:“朕想要,推行君主立宪制,诸位感觉如何?” “有关于君主立宪制,我已经提前通知过你们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众人,“诸位爱卿,你们看可行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炜,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神色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颤抖。 “陛下,老臣看过相关的文书,也明白陛下的想法,可是,此时万万不行啊!” 他双手抱拳,行着大礼。 “我大唐岂能没有帝王?” 他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 “不是太宗血脉,这李唐还是李唐吗?” “还请陛下三思啊!哪怕陛下没有子嗣!”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乃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不可随意更改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激动得难以自已 ,“陛下若是推行那什么君主立宪制,只怕人心丧乱!贻害无穷哈!” 李炜的话,当即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众人纷纷点头,一时之间,大殿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看到下面的反对之声,李承乾并没有生气,他神色平静的看着众人,眼神中透着包容 。 他缓缓开口:“现在,民间百姓,对朕颇有微词,他们说朕贪恋手中的权力,害死了佑儿。” 他的目光中闪过痛苦,那是一位父亲失去孩子后的伤痛 ,“他们说朕现在,和晚年的汉武帝一样,老糊涂了,分不清好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这些指责压得喘不过气来 ,大殿中的众人听到这话,一时之间竟都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回应,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李承乾那沉重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 第726章 投票决定吧 李承乾立在大殿之上,目光徐徐扫过殿下文武百官。 他们或正襟危坐,神色拘谨,或交头接耳,神色间满是犹疑揣测。 那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的复杂光芒,李承乾瞧得明白,众人心中的想法,沉甸甸的笼罩在这朝堂之上。 “朕心里都清楚,民间百姓怎么想,朕知晓;在座诸位心里又如何揣测,朕也并非毫无察觉。” “很多人觉得朕糊涂了,难以再操持好这大唐的万千政务。” 他开口,声音虽有力,带着几分喑哑。 “实不相瞒,近来朕确实时常浑浑噩噩,精神难以集中,你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情有可原。” “但在关乎大唐兴衰存亡的大事上,朕心里可是亮堂得很。”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目光炯炯,扫视着殿下众人,试图在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中寻得一丝理解共鸣 。 “李炜所言极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不仅是帝王家传承大统的惯例,寻常百姓之家亦是如此延续血脉家业。” 他微微停顿,旋即长叹一口气,望向殿外那一方被宫墙框住的天空,像是要从那无尽的苍穹中探寻历史的答案 ,“然而,纵观历史长河,自周之后,又有哪一个王朝能够安稳走过三百年的漫长岁月?” 他微微摇头,语气笃定又带着一丝无力感,“朕思量许久,大唐若是依旧沿着这旧有的老路前行,恐怕也很难逃脱这历史的轮回 。” “不妨设想一下,若朕将皇位传给李家子孙,万一这后代昏庸无道、毫无治国理政之才,甚至就像那烂泥扶不上墙,难道诸位还要不顾一切地尽心辅佐,任由这样的人稳坐皇位,主宰大唐的命运吗?” 李承乾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直直的看向李炜,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质问。 “到那时,天下百姓又该如何自处?李炜,你且说说,该如何是好?” 李炜身形一正,神色肃穆,目光坦然的迎着李承乾的视线,拱手行礼后,声音仿若金石掷地:“陛下,即便未来的君主再不堪,可他身上流淌着太宗皇帝的血脉,这便是正统的象征,是大唐传承的根基!” 若他在治国理政上有所偏差,自有朝中满朝文武大臣尽心竭力地辅佐、匡正,怎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君主一人呢?” 李承乾闻言,沉默了。 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臣子,只见多数人微微颔首,脸上满是赞同之色,李炜的这番言论道出了他们心底共同的想法。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里饱含着无尽的疲惫落寞,承载了整个大唐江山的重量 :“朕并非神仙下凡,也不是民间传言中那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天人皇帝。” “朕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和天下万民一样,有着七情六欲,有着生老病死 。” 他的声音诚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缓缓流淌而出,“至于大唐未来的路究竟该如何走,说实话,朕也在迷茫中不断摸索。” “但朕坚定不移地相信,一家一姓统治天下的旧制度,已然走到了尽头,这条路,再也走不通了 。” “还请诸位再静下心来,慎重的考虑一番。” “朕决定开设不记名投票,赞成推行君主立宪制的与不赞成的,各自领取一票。” 李承乾神色平静,目光坚定,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后续事宜 ,“明日,诸位可将票投至太极殿外专门放置的箱子里。” “朕也想看看,大家内心真正的选择。” “无论结果如何,朕都尊重诸位的决定 。” “浮生。” 李承乾微微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陈浮生,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威严 。 陈浮生反应迅速,立刻上前,身姿挺拔,朗声道:“陛下!” “即刻着手筹备,召开百姓代表大会,务必让百姓们也参与到这关乎大唐未来走向的投票中来。” “朕不会干涉其中,一切交由民意决定。” 李承乾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朕累了,精力大不如前,如今只想着在有生之年,竭尽全力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也算是对这天下百姓有个交代 。” 他挥了挥手,动作略显迟缓,神色疲惫不堪,“大家都回去,趁着这元日佳节,与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明日记得按时前来投票。” “不归,你也回去休息,莫要再操劳了 。” 说罢,李承乾独自一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寝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宫殿廊道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单,像是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落叶 。 此刻他的内心,如那翻涌的江海,一片纷乱,可改变大唐命运的想法,却如那坚不可摧的磐石,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 他在心底暗自苦笑,回顾自己这一路的帝王生涯,竟觉得如此失败,他开始与这朝堂、与这天下,都渐渐渐行渐远 。 显德一年的元日,夜幕悄然降临,整个皇宫被静谧的夜色所笼罩。 李承乾独自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着一碗自己亲手熬制的小米粥。 热气袅袅升腾,却暖不了他那颗冰冷孤寂的心。 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往日里的热闹繁华、欢声笑语仿若隔世,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 他没有回到甘露殿,而是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决定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宫中四处走走。 这么多年来,他将全部的心血精力都倾注在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之上,竟从未好好看过这座陪伴了他半生的宫殿 。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凌烟阁。 平日里,宫女们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此时正值元日阖家团圆的时刻,宫女们都回家与家人相聚了,凌烟阁内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静,唯有那偶尔传来的风声,轻轻拂过,似在诉说着往年的故事 。 李承乾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上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短短几级台阶,却让他气喘吁吁。 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一日坏过一日。 他怀揣着一丝期待,双手微微颤抖着点燃了一盏盏烛火。 跳动的烛焰瞬间照亮了这略显昏暗的阁楼。此刻的他,内心孤独至极,强烈地渴望再看一看那些曾经老友的面容。 随着烛火摇曳,凌烟阁中二十四功臣的画像渐渐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张画像,便是房玄龄。 看着房玄龄那熟悉的面容,李承乾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了那一个个忙碌又充实的日子里,那是最好的日子了。 想起房玄龄在两仪殿中为大唐出谋划策、日夜操劳的身影,想起他们一起探讨治国之道时的激烈争论与默契相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的笑意 。 “朕的房相,好久不见了,你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他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凌烟阁中悠悠回荡。 第727章 走下凌烟阁的,是乾武大帝。 李承乾的手缓缓抬起,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此刻内心的万千情绪,微微颤抖着轻轻抚过画像里房玄龄的胡子。 那胡子在指尖的摩挲下,仿佛不再是画中颜料所绘,而是真实地存在着,承载着房玄龄往日的音容笑貌。 “房相,你若是还在的话,定能明白朕的意思。”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凌烟阁中缓缓流动的空气,却又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朕一个人,真的好累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最疲惫的角落挤出来的,在这空旷寂静的阁中悠悠回荡。 “不过快了,朕也不羡慕你了,很快,朕就能和你一样,长眠于地下了。” 他的目光缓缓游移,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依次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长孙无忌,眉眼间藏着的睿智深沉,仿佛还在为大唐的政务谋划。 程咬金,那标志性的咧嘴大笑,豪爽不羁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喊着“俺老程”冲出去。 尉迟敬德,一脸的英武刚猛,仿佛还能听到他战场上的怒吼。 秦琼,面色庄重,透着忠勇之气 这些往昔的身影,伴随着大唐的兴衰荣辱,也深深烙印在李承乾的生命里。 直到他走到最后一张画像前,脚步像是被突然钉住,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他凝视着那张画像,刹那间,心中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中,酸涩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是一张大团圆的画像。画中的场景是如此鲜活,像是时间被定格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刻。 李承乾坐在李世民的旁边,此刻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那是只有在家人和亲密臣子面前才会有的放松。 苏芷坐在他身旁,眉眼含笑,正细心的给他夹菜,动作轻柔,眼神里的爱意仿佛要溢出来。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举着酒杯,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正眉飞色舞地吹着牛皮,那夸张的手势恨不得能把天都戳个洞。 周围的人都被他们逗得前仰后合,取笑声此起彼伏,整个画面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房玄龄捻着自己的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平日里的沉稳睿智在这一刻被这纯粹的欢乐所取代。 秦如召和张显怀勾肩搭背,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 吝大福和齐先生互相调侃,你来我往,妙语连珠,谁也不让谁。 门外,那时候还是小不点的李明达和李季明捂着耳朵,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绽放的璀璨烟花,烟花的光芒映在他们稚嫩的小脸上,五彩斑斓。 画像的右下角,清晰地落着款:记乾武二年元日。 一转眼的时间,都快过去十八年了,恍如隔世。 就连李承乾也是看到这一幅画像,才猛地回忆起来,自己当初怀着害怕失去这一刻,特意让齐先生将这美好的瞬间画了下来。 如今,当年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温暖,都已成为遥远的回忆。 “真好啊,那时候。” 李承乾喃喃自语,声音里的怀念浓得化不开。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像是要用目光把这些人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他是多么希望能将这些人的样子看得更真切些啊。 可是他们走得太久了,岁月的洪流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记忆,他发现自己已经有点记不住了,就连李世民那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都已经在他脑海里渐渐模糊,变得不再清晰。 看着看着,李承乾的心中酸涩无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岂是一个简单的“苦”字就可以说得出口的。 以前,他初来这个时代的时候,从来没有把自己真正当作这里的人,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可以随时醒来的游戏,一场虚幻的梦境。 可是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他在这大唐的土地上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从初登太子之位的意气风发,到后来登基为帝的殚精竭虑,他距离这大唐的“皇帝”——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责任越来越近,直至彻底融为一体。 现在的他,反而觉得前世的生活离自己太遥远了,遥远得好像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自己前世真的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以为这一辈子就要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 就在他对生活感到麻木的时候,有一个老板,或许是出于一时的兴趣,或许是看到了他身上的某些特质,给了他一张卡,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年轻人,就是要享受生活的。” “别让自己过的太苦。” 他当时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拿到卡后,开始了奢靡的生活,整整一年,他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花了多少钱他自己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也不想去追问钱的来路和那个老板究竟是谁,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 可是这一切的放纵与逍遥,在他来到大唐的那一刻,如同泡沫一般,瞬间全部破灭了。 他开始怀念起前世那无忧无虑的潇洒,也时常回忆起自己当太子的时候,那时候虽然也有烦恼,但与如今的重重压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念救苍生,难啊!” 他低声叹息,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陷入这解决不完的责任之中。 可是若时光倒流,让他再选择一次,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还是会这么做,哪怕最终还是这样艰难的结局。 总要有人站出来,为了大唐的万千百姓,为了这片土地的未来,承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不是吗? 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哪怕眼前的道路布满荆棘,哪怕嘴里吃着的是黄莲,也要努力嚼出甜味,不是吗? 他缓缓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满阁的回忆,又像是要接纳所有的过往与未来。 他感受着那些画像上的人一个个看着他,仿佛他们从未真正离去,一直在默默地陪伴着他。“一 诸公,且待看。” 他的声音渐渐洪亮起来,带着一种豪迈,在凌烟阁中久久回荡,“我乾武一朝,人人如龙。”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孤独的前进。 他的身后,有无数大唐的将士,他们身披战甲,浴血奋战,用生命扞卫着大唐的尊严与疆土。 有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他们铸就了大唐的根基。 有肝胆相照的朋友,在他迷茫无助时给予支持鼓励。 有求知若渴的学生,传承着他的理念抱负。 有血脉相连的亲人,给予他温暖牵挂。 有针锋相对的敌人,促使他不断强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还有志同道合的同行者,与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他们都在看着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看着他,到底能不能凭借自己,将大唐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让汉人的骨头永远挺直,永远不弯下去的时代! 这一晚,走上凌烟阁的,是迷茫的李承乾。 走下凌烟阁的,是乾武大帝。 第728章 还请皇兄放过吧!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太极殿的飞檐,如泣如诉的雨幕中,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承乾半倚在太师椅上上,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烛火下明明灭灭,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冕旒垂落的玉珠轻轻晃动,叮当作响。 可这华丽的服饰,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疲惫与不甘,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殿,望向无尽的远方。 黄门侍郎展开素绢的动作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宣读道:\"支持按祖制立嗣者,三百一十三人!\" 这声音在空旷宏大的大殿中回荡,惊起梁间白鸽扑棱棱乱飞,羽翼划破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李承乾的指尖深深掐进鎏金螭纹扶手,冰凉的触感蔓延,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心中的绝望。 他早有预料的结果,此刻却依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丹墀下群臣如林,一件件官袍上的猛兽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无声的守护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祖训。 就像是在告诉他任何违背祖制的企图都将被碾碎。 他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雨幕将群臣的身影浇得模糊不清。 这天下,终究不是他一人能改变的。 他怀揣着革新的念头,有着打破陈规,开创盛世的雄心壮志,在心中描绘着宏伟的蓝图。 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将他的梦想撞得粉碎。 没有支持者,即便贵为皇帝,也不过是孤家寡人,在权力的漩涡中孤立无援。 陛下无嗣,朝中大臣们自然将目光投向李泰和李治——他们流淌着太宗正统的血脉,在大臣们心中,是皇位的继承人。 至于李恪,即便才华横溢,即便李世民曾赞他\"英果类我\",可那尴尬的出身,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注定让他与皇位无缘,只能在权力的边缘徘徊。 两仪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他独自坐在案前,手中反复摩挲着那一张张写满票数的纸张,仿佛想从上面找到一丝转机,可纸张上的字迹早如同他渺茫的希望。 现实残酷的告诉他,即便身为皇帝,坐拥天下,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决定江山的归属。 想要逆天下大势而行,难如登天。 \"王灿,去,把李泰、李恪、李治都给朕召到两仪殿来。\" 李承乾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是,陛下!\"王灿恭敬的拱了拱手,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廊道中渐渐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 李承乾想要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一旁的胡不归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他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不归啊,不用老是扶着朕,朕也不能一直靠你扶着啊。” “去,帮朕把那根拐杖拿过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可苍白的脸色与颤抖的身体却难掩虚弱。 胡不归看着李承乾,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陛下……\" 李承乾勉强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去,给朕拿来。\" 当李泰、李恪、李治三人匆匆赶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李承乾拄着拐杖,站在案前,神情落寞地看着桌上的奏折。 李恪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皇兄,怎么用起拐杖了?\" 看下这根拐杖,立刻皱起了眉头。 “皇兄,你怎么用这一根当拐杖啊?” 乌木拐杖上九道螭龙纹,每道凸起都硌得掌心生疼。 这东西原本并不是拐杖,而是李世民征战时随用的指挥棒。 因为有些扎手,所以后来李世民也不用了,此刻却成了支撑李承乾残破身躯的唯一倚靠。 李承乾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无事,来,都坐。\" 随后,他转头对王灿和胡不归说道:\"王灿,不归,都退下,外面守好门,别让人进来。\" \"是,陛下!\" 王灿和胡不归应了一声,退出门外,将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殿外的雨声愈发密集,却无法掩盖殿内沉重的气氛。 殿内,只剩下他们四兄弟。李承乾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对李治说道:\"稚奴,去,泡茶,茶叶在柜子里。\" \"是,皇兄。\" 李治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去准备茶水。 瓷壶与茶盏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无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一会儿,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摆在了桌上,茶香袅袅升起。 看着李治往茶盏注水的动作,忽然想起这孩子幼时总爱将花瓣撒进茶汤。 他轻抚杯壁缠枝莲纹,突然笑道:\"记得贞观十三年上元夜吗?” “你们在东宫放孔明灯,稚奴的灯笼卡在槐树上,还是恪弟爬上去取的。\" 听到李承乾的话,他的几个弟弟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事,气氛一下子松了不少。 李承乾缓缓地坐回太师椅上,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茶杯,感受着茶杯传来的温热,试图驱散掌心的冰冷,也想借此驱散心中的寒意。 \"开春了啊,你们冷不冷?\" 他打破了沉默,语气看似随意。 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不冷就好啊,\"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大家都是亲兄弟,不用那么拘束,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朕绝嗣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仪儿又是个女孩,朕也不能将她扶上皇位,所以,这皇位,能坐的,就只有你们三个了。\" 其实,三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李承乾的意图。 但当他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时,三人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慌乱。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李恪率先开口,语气坚定,却难掩话语中的无奈:\"皇兄,我就不用了,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做不上那个位置,还是让青雀和稚奴来。\" 李承乾看着李恪。 \"你知道的,当年父皇在世时,也曾经想要把太子之位传给你,父皇说过,你最像他了,可惜,百官反对。\"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李泰、李治和李恪。 \"今天,朕既然叫你们来了,是要和你们交心,不论出身,既然来到这里,那朕只问你们一句话,皇兄下面那个椅子,你们谁想坐?\"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望着李承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李泰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打破了僵局:\"皇兄,我不行的,你知道的。” “光是东京那些事,我都搞得头疼欲裂,你真让臣弟坐上这个位置,怕是臣弟要早死哦。我这好不容易才瘦下来的,还请皇兄放过!\" 第729章 朕的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暮春的雨丝裹挟着寒意,如万千银针般斜斜掠过两仪殿的重檐,将鎏金鸱吻浇得发亮。 檐角铜铃在风中剧烈摇晃,发出凌乱的声响,与殿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交织。 李承乾半靠在太师椅上上,身上那件厚重的织锦大氅松垮的披在肩头,不仅难掩身形的消瘦,反而更衬得他形销骨立。 当李泰的话音落下,李承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用鲛绡帕捂住嘴,那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震得榻边的桌子都微微晃动。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李治,那眼神中既有期盼,又带着恳求。 “稚奴你呢?你的两个哥哥都说他们不行,你来说说看你的想法。” 李承乾的尾音还带着未消散的咳嗽的颤意。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李治猛地一震,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兄你是说我?”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惊慌,目光在李承乾脸上游移,“你看我能行吗?” 这句话出口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显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李承乾静静的看着他,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他缓缓坐直身子,却因动作过大又引发一阵更为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望着李治。 “稚奴,在这里的都是你的亲兄弟,血浓于水,你还要隐藏自己的想法吗?” 他顿了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是了,如今,不同以往,你知道大哥的想法。” “我大唐江山,后继无人,朕挑不动这副担子,只能等你们来扛起大梁。” “你们一个个逃避责任,那这江山,那这天下百姓,该如何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焦急。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扶手。 “朕还记得,你们年幼时对朕说过。” “恪弟当年说要做开疆拓土的将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弟弟在演武场上挥剑的英姿,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回忆。 “父皇说你比朕更有风骨。” 他的目光扫过李泰,李泰的下颌突然绷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像是被触及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往事。 “青雀的《括地志》誉满天下,稚奴处理政务也颇有章法,处事井井有条,颇有父皇的仔细。” 他的语气中满是赞赏,却又带着感慨,“你们,都很好,都很了不起,朕不是猜忌你们,我们也不是其他的皇家子嗣,以前的一切,也都过去了。” “现在不涉及权力,不涉及其他,朕只是想问问你们这些弟弟,谁愿意替你们的大哥,挑一挑这胆子啊?” 李承乾的声音渐渐哽咽,眼中泛起泪光。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现在这里,没有君臣,只是一群没有爹妈的孩子,坐在这里抱团取暖,知道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孤寂。 “你们的大哥,发妻走了,儿子死了,臣子也都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了。” “膝下除了仪儿,就只剩下你们,与朕血脉相连了。” “若是你们,都不对朕说真心话,那这天下,还有谁能和朕说说话啊?” “青雀,你不是一直想要坐这个位置吗?怎么,现在不想了吗?”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李泰看着面前憔悴不堪的李承乾,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哥,那是我年轻时不懂事,对不起大哥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哥,不要这么说,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爹娘走了,臣弟知道,大哥负担了太多,不仅要处理国事,还要将我们这群弟弟妹妹都安顿好。” 李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脸上满是悔恨。 “臣弟心里比谁都知道,大哥给我们遮风挡雨了太多,可是,大哥,我如今也知道了,自己不是那块料,就算是处理东京的事务,没有稚奴的帮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臣弟就不是坐上皇位的这块料子,大哥,我在你的伞下安逸惯了,要是让我去当着这把伞,罩住兄弟们,我怕是不行。” “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臣弟倒是觉得,稚奴可。” 听到李泰的话,李恪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稚奴性格温和,也有能力,至少东京的不少事务,都是稚奴单独处理掉的。” “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担当。” 李承乾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治身上,眼中满是期盼。 “稚奴,你怎么说?” 他的声音轻柔,生怕吓着了面前这个犹豫的弟弟,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的垂下。 李治迎上李承乾那期盼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东宫的花园里,兄长手把手教他骑马射箭,阳光洒在兄长的笑脸上,温暖而明亮。 想起了生病时,兄长守在榻前彻夜不眠,为他试药喂汤,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 想起了每次遇到难题,兄长耐心为他讲解的模样,看着兄长如今憔悴的模样,两鬓已染上霜白,脸上满是病痛的痕迹,他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忍拒绝。 “皇兄……我怕我做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听到李治松口了,殿内众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大唐江山也不算后继无人了。 李承乾更是展开了笑颜,尽管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掩饰不住的欣慰。 他缓缓从胸口取出一卷黄绫,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 “这是朕拟的传位诏书……” 他的声音微弱,却字字千钧,“稚奴,接旨。” 李治扑通跪地,双手接过诏书时,触到兄长掌心的冰凉。 “大哥,你怎么?” 李承乾笑了笑,朕料到了。 “若是朕哪一天大行了,稚奴,你即刻灵前即位,你们两个,要多帮帮稚奴啊!” “我们都是兄弟啊!” 诏书在烛火下泛着暗黄,“大哥……”李治泣不成声,诏书展开的瞬间,一滴热泪正巧落在“大唐皇帝李治”几个朱砂字上,将墨迹晕染得愈发鲜红。 李承乾转头看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又看向外面依旧下个不停的春雨。 雨丝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朦胧的光,将远处的宫阙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开春了,春天来了,可是朕的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第730章 想学皇兄的道 暮春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潮湿的水汽却仍在两仪殿内弥漫,如无形的绸缎缠绕着斑驳的梁柱。 鎏金烛台上,八根蟠龙烛已燃至尽头,烛泪顺着龙身蜿蜒而下。 李泰望着兄长眼角刀刻般的皱纹,以及那因久病而凹陷的眼窝,喉间猛地泛起一阵酸涩。 二十年前的东宫,那个骑在白马上,穿着红衣手持长弓射落双雕的太子殿下,何时竟化作眼前这副衰败模样? 他忽然想起某次,自己偷瞄到两仪殿内内,皇兄咳着批阅奏折,却在臣子求见时立刻挺直脊背,谈笑间将满朝文武震慑得噤若寒蝉。 “天色不早了,你们今晚要是愿意,就在这宫里休息,外面湿答答的,回去也不舒服。” 他扫过三人沾着雨水的衣摆,目光在李治腰间那枚先帝亲赐的螭纹玉佩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过这宫里,现在可没人伺候你们了,也只有你们伺候大哥的份。” 这句话激起细微的涟漪。李恪低头掩住眼底的怅然,腰间的剑穗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李治轻轻抿了抿唇,诏书边缘被他攥出细密的褶皱。 而李泰则强扯出笑容,笑声却显得格外干涩。 李治下意识摩挲着手中微微发烫的诏书,上面朱砂写就的字迹还带着温热。 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皇兄,你是把一切事情都想好了吗?为什么,这圣旨昨晚就写好了?” 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他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靠近。 “稚奴,既然你问了,那皇兄就教你。” 他喘息着看向李泰和李恪。 “你们两个也都听听,这对你们有好处,要不是看你们是自家兄弟,我才不教给你们。” “我摸索了好多年了。” 李泰和李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前半步。 记忆里,皇兄总能在朝堂上精准戳破大臣的阴谋,在边疆告急时提前调兵遣将,那些被赞为“圣明”的决策,此刻想来竟如迷雾笼罩。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的大哥一直很神秘莫测,好像什么都能料到?” 李承乾伸手从里衣掏出两卷同样的诏书,他将诏书分别递给李泰和李恪。 “其实啊,都是人,哪有什么神秘的,只不过,这神秘,是你们的皇兄故意营造出来的。”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为的,就是让那些大臣们,打心底里害怕朕,觉得朕什么都知道,其实朕什么也不知道!” 李泰展开诏书,看到自己的名字以工整的小楷写就,末尾还盖着鲜红的玉玺印,墨迹未干处甚至能看见微微凸起的纹理。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皇兄,这……” “哈哈哈哈哈,咳咳。” 李承乾的笑声被咳嗽打断。 “你看,同样的一件事情,不同的做法,就会带来不同的反应,你们看到刚刚稚奴感动的样子了吗?” “他以为是朕早就看好他,其实不是的,没人可以全知全能,你们的皇兄只不过比其他人更努力一点。” “为了这份‘神秘’,我让暗卫日夜监视百官,让李淳风编造天象吉兆,甚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死死盯着跳动的烛火。 话音未落,李承乾接过两人手中的诏书,毫不犹豫的丢进一旁的火盆。 火苗瞬间窜起,将写着他们名字的诏书吞噬,李恪的诏书上“李恪”两个朱砂大字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火光映在李承乾眼底,将他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那眼底的血丝仿佛是用朱砂亲手勾勒。 “稚奴啊,当皇帝,很累的,没人会和你说真话。”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无尽的沧桑,伸手抚上李治的脸颊,指腹的老茧擦过对方细嫩的皮肤,“你记住了,坐上这个位置,永远不要去相信任何一个人,能够站在山顶的,始终是自己一个人。” “皇帝啊,是孤独的,没人能和你站在一起。” 他的目光扫过李泰攥紧的拳头,又看向李恪腰间的佩剑。 火光照亮李承乾的手掌。 他紧紧握住李治的手。 “但是趁着皇兄现在有时间,还能带你熟悉熟悉山顶的感觉,以后啊,这条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仁,德,那不是品行,而是皇帝手里的剑,这也是当年,父皇交给我的道理。” 他突然剧烈咳嗽。 “你看,我用‘仁德’这把剑,斩了多少逆臣……”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愈发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剜出来的:“记住了,稚奴,皇帝和臣子是相对的,不要让人轻易看透你的想法,不要让大臣觉得摸透了你,一旦他们觉得摸透了你,他们就敢联合起来,骑到你的头上欺负你。” “永远,不要让别人看透你,你越神秘,他们越是胆战心惊。” “你们御下,也是如此。” 殿外,一声闷雷隐隐传来,震得窗户上的琉璃嗡嗡作响。 “别学皇兄,皇兄,是一个失败者。”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想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最后害人害己。” “皇兄不想看到你也这么累,以后,皇兄教你,帝王之道……” 两仪殿内,只剩下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李泰望着兄长单薄的身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其实都一样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朕的两仪殿,太极殿殿,和菜市场上卖菜的大爷大妈讲价没什么不同的。” “不用害怕,皇兄现在封你当摄政王,明日起,稚奴,你来监国。” “你们两个,要好好帮助稚奴。”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都要好好的。” 李治听到李承乾的话,若有所思。 “皇兄,你要教臣弟帝王之道,可是,臣弟想学你的道。” 听到李志的话,李承乾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治。 “稚奴,你说什么?” 李治拱了拱手。 “皇兄,臣弟说,想学皇兄的道。” “那天下为公的道!” 第731章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乾武二十年暮春,长安西市的槐花落了满阶。 李承乾的衣角拂过秦府斑驳的朱漆门框,腰间玉带钩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李治望着皇兄忽然收紧的下颌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武大将军府\"招牌下,力夫正抬着蒙白布的担架,狮爪从布角滑落,金黄皮毛上沾着几片未落的槐花。 \"老人家,这是\" 李承乾的声音低得像怕惊醒什么,靴底碾碎了阶前的碎瓣。 台阶上的老人正用草绳捆扎扫帚,指节因用力泛白,袖口补丁摞着补丁,针脚却细密如军士的甲胄线。 老人抬头时,眼角皱纹里漏出浑浊的光:\"老弟是头回见?将军的狮子,也老死了。\" “这畜生,吃了这许多肉,也没见能活多长时间。” 李承乾盯着老人腰间的铜钥匙串,十二枚钥匙随呼吸轻晃,其中一枚刻着\"狮笼\"二字,漆色被磨得发亮。 他忽然想起当年秦如召打开狮笼喂肉脯,傻笑着对他说。 \"殿下看,它身子比马鞍还软和。\" 此刻笼中杂草丛生,铁栏上的抓痕深可见骨。 \"我们这些人,当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老人摸出块硬饼掰碎,撒在墙根,立刻聚拢来七八只麻雀,\"大将军偏要雇我们扫院子,说''世家的佣人连锄头都拿不稳''。每日十个大钱,能换半升粟米您闻闻这砖缝,还留着将军教我们种的苜蓿香。\" 他忽然压低声音,\"将军走的那晚,这笼子门是开着的,可狮子没跑。\" 李治拽了拽皇兄衣袖,目光落在影壁后露出的银枪头。 那是乾武九年陛下亲赐的\"定北\",枪缨上的红绸已褪成浅黄,却还缠着半片褪色的灯穗——是某年上元节,秦如召挤破头从夜市上抢来的。 李承乾顺着枪尖望去,演武场的老槐树下,斜躺着半块断碑,\"秦\"字碑头埋在土里,碑身爬满青苔,隐约可见\"忠勇\"二字,却被藤蔓缠成了乱网。 \"稚奴,你见过秦将军耍枪吗?\" 李承乾忽然蹲下身,衣袍扫过阶前新长的野草,\"七岁那年,他在咸阳巷口耍棍花,衣角补丁都冻硬了,还能把枣核射进三十步外的树洞。\" 他指尖抚过门框上的刀痕,最深的一道停在六尺三寸,\"后来他说想当文官,朕就把《贞观政要》抄了三遍,每抄一页,他就用银枪在地上画一遍如今那些字,早被雨水冲没了。\" 老人剧烈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粟饼:\"这是将军当年分给难民的,我婆娘临终前还说,要给将军供个长生牌位\" 话音未落,听到这话,李承乾喉间一紧,忽觉眼前老人的面容与记忆中少年重叠——那年饥荒,七岁的秦如召也是这样攥着碎饼,眼泪掉进面糊里。 那饼,是他给的。 暮色漫过府门时,李承乾解下腰间玉佩,塞进老人掌心。 羊脂白玉上\"如召\"二字刻得极深,边缘磨得发亮,是他亲自执刀刻的。 \"劳烦替我给将军的书房换盏新烛。\" 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其实有些怕黑,当年值夜总要留半盏灯。\" 老人攥紧玉佩,指缝漏出温润的光。 听到李承乾的话,老人有些不解。 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武大将军,也会怕黑吗? 二人行至巷口,李治忽然指着秦府后墙惊呼。那里爬满了藤蔓,在晚风里轻轻晃动,竟像极了当年三千营的\"秦\"字帅旗。 \"皇家的路,从来都是拿人填的。\" 李承乾望着西市熙攘的人群,忽然笑了一声,惊起檐下春燕,\"如召总说想回咸阳老家,看看当年耍把式的巷子可他到死都没明白,从他跟着朕的那天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李治抬头,看见皇兄眼中映着将落的日头,像极了当年皇兄入京,秦如召护着他,热辣滚烫,烫得如同此刻眼眶里的泪。 更深人静时,秦府的石狮爪下多了碟粟饼。 这东西现在已经很久没人吃了。 大家都吃大白米饭。 可当遍,就是这么一盘饼,让这个傻小子跟了自己一辈子。 月光穿过空荡的狮笼,在青砖上投下铁栏的影子,像极了少年将军曾被困住的四方天空。 某处窗棂忽然轻响,恍惚有银枪挑落槐花的声音,伴随一声极轻的叹息:\"陛下,如召的馒头还暖着呢。\" 风卷着槐花掠过牌匾,将最后一点人间烟火,散入了漫漫长夜。 长安客栈里,李承乾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李治。 “稚奴啊,皇兄说句心里话,不建议你走那天下为公,只要做个好皇帝,皇兄就心满意足了。” “你看看皇兄如今,行尸走肉尔,重要的人都离朕远去。” “你说朕,这是为了什么啊?” “自己的亲儿子,将朕钉于耻辱柱之上,抱着父皇和皇后的牌匾,磕死在龙椅之上。” “史书上会这么写朕,皇兄也无所谓了,将心比心罢了。” “可是,此等痛苦,皇兄不想让你再受了,何止是一个苦字了得啊!” 李承乾苦笑着说道 李治能感受到从皇兄身上散发出的悲凉之意。 他点了点头。 “皇兄,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不用担心。” “你未做成的事情,臣弟来试试。” “臣弟不是大唐的晋王,不是从小在宫里养尊处优的王爷。” “自我记事起,父皇便让我日日做功课,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懈怠一日。” “四书五经,儒家教义,我自小便学了个遍,直觉读书,无甚趣味。” “可是,自从臣弟到了咸阳以后,才明白读书之真谛。” “万千教义,不如学院门口那短短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皇兄做得,臣弟也做的。” “皇兄能吃的苦,臣弟就不能吃吗?” “我们李家,不出孬种,你说呢,皇兄?” “既然对的路就在眼前,难道就因为难走,就不走了吗?” “皇兄你都开了个头,臣弟感谢万分。” “说起来,我也是乾武学子。”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第732章 陛下,何苦啊? 长安朱雀坊的青石板路结着薄霜,崔晚萤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怀里的婴儿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襁褓,小嘴正叼着她磨破的袖口。 竹篱笆外传来王婶尖利的嗓音:“瞧那穷酸样儿,哪像贪了百万两的主儿?指不定把银子都藏姘头那儿了!“ 哄笑声中,半块冻硬的菜团砸在篱笆上,惊得墙根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向灰扑扑的天空。 婴儿突然发出微弱的啼哭声,崔晚萤轻轻的拍了拍他。 里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王文的妹妹又打碎了碗。 自去年冬天以来,这已是第十三个被摔碎的碗,每道裂痕都像极了她们支离破碎的生计。 老妇人拄着拐杖挪出来,手里攥着块硬饼,饼上的麦麸簌簌掉落:“崔小姐,你先垫垫肚子,娃儿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拉肚子“ 崔晚萤摇头避开,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陶碗里。那是今早从井里打的水。 她忽然想起之前王文骑着高头大马归来,胸前紫金鱼袋在阳光下晃眼,说陛下要推行市舶新律,商贾需按章程纳税。 那时他眼里燃着光,像极了新婚夜洞房花烛的烛火,而她站在槐花树下,觉得自己嫁给了整个天下最耀眼的少年。 “阿姊,“王文的弟弟从柴房探出头,鬓角还沾着草屑,“后墙根的萝卜能收了,我去挖些来炖汤?“ 少年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却仍透着股读书人的清气。 崔晚萤刚要开口,忽听街角传来铜锣声,巡街的武侯扯着嗓子喊:“诸色人等听着!妄议朝政者,笞五十!“ 酉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穿过街巷。 王文的父亲将耳朵贴在榆木门上,听了足有一盏茶工夫,才敢卸下三道门闩。 门缝里漏进的暮色中,张安的皂靴尖碾过落叶,靴沿磨得发白的纹路里嵌着细雪。 他闪身而入,肩头官服洇着深色水痕。 张安摘下斗笠,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除了胡饼,竟还裹着半块糖糕,“这是尚食局新出的栗子糕,您给老夫人尝尝“ 老人接过油纸包的手突然颤抖。 “伯伯,“张安的声音响起,“明日卯时,会有辆卖菜的牛车经过巷口,你们收拾些细软。“ “我不走!” 里屋的烛火突然摇曳,王文的妹妹举着灯盏出来,映得脸上一片青白:“张大哥,我哥可有消息?“ 少女的发间别着根荆木簪子,那是王文送她的礼物。 张安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伙辽东人。 谁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大贪官。 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审判过那个人。 现在,陛下回来了,可是他们还是觉得,这个人有罪。 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听说还是陛下的学生,这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军机大臣,监国统领一切要务,若不是陛下学生的原因,他能当上这么大的官?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好不容易坐上了那皇位。 百姓的好日子眼看就要来了,那个老东西又回来了。 他一回来,好,又搞了一堆限制,让他们都赚不到钱,发不了财。 可惜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了那龙椅上。 昏君啊,真是昏君! 这些流言,最近在百姓中愈传愈烈,就连朝廷的官员们也都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从人人爱戴的样子,变成了现在人人都要在心底里骂上几句的昏君。 归根结底,是由于李承乾所以资本的限制。 李璟佑在位时,资本主义萌芽,商业确实更加流通了,百姓都能赚大钱。 可是李承乾回来后,就把路给堵死了。 大家能赚大钱的路子,自然也被李承乾断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百姓,岂能不怨恨啊? 看着张安离去的背影,李承乾带着王灿看了许多。 “王灿,为何,如今王文的家人,是这般样子?真不是已经给王文平反了嘛?” “锦衣卫,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王灿听到李承乾的话,他顿了顿。 “陛下,您所说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可是,百姓们不认账啊,他们觉得,是您包庇了自己的学生。” “而且……” 王灿的话没有说下去。 因为如今的陛下,在百姓的口中,已经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昏君。 说得直白点,他原本好好的死了就行,现在活过来了,还断了百姓的财路。 王灿没有说下去,李承乾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不是他,锦衣卫每天的舌头,怕是都割不过来。 可是,李承乾说过。 要让百姓说话。 “陛下万金之躯,何苦亲涉民间,与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计较?” 李承乾摇了摇头。 “朕若不来 ,如何听见他们骂朕断子绝孙啊?” 王文的爹刚想要关门,一双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按住了门闩。 他眼中先是恐惧,看到了李承乾的样子后,他眼前一亮。 “老哥,你怎么来了?”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孩子的上官,他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孩子。 “老哥,你知道吗,他们都说王文是大贪官!可是这孩子,一年也才往家寄回十两银子,银子我们也没花。” “都留着,陛下说了,王文没有罪,我的孩儿没犯罪,可是他们不相信啊!老哥!我的孩子没罪啊!” “老哥你能不能帮帮忙,还我儿子一个清白啊!” “我知道,你是大官啊!” 李承乾听着王石头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了,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 听到李承乾的话,王石头苦笑了一下。 “老哥,你要来可以,可是,我怕拖累了老哥你啊!” “到时候恐怕要被人背后议论。” 听到王石头的话,李承乾看着他。 认真的说道。 “我从来不怕被人议论,老哥,心底里偷偷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在乎。” “我今天,就来了,我看看,谁敢议论。” 听到李承乾的话,王石头哎了一声。 李承乾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王灿站在门口,看着陛下的背影。 心中一酸。 哪怕是糙汉子,也抹了两下眼泪。 陛下,何苦啊! 第733章 谩骂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春风掠过大街小巷,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阵阵呜咽。 门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拐杖敲击石板路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目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向外面望去。 当看清来人那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身影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些日子所遭受的苦难、羞辱与无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中的泪水。她比谁都委屈,在这偌大的天下,她知道,能倾诉这份委屈的,唯有眼前之人。 “陛下……” 她声音哽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唤出这两个字。 那声音里,有委屈,有期盼。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愧疚与疲惫。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明媚动人的少女,变得如此憔悴。 岁月和苦难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让他的心如同被利刃割着一般疼痛。 “朕对不住你们了,对不住你们这一家子了。”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朕,向你们赔罪。” 这话一出,一旁的王石头和张秀兰呆若木鸡。 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在他们的想象中,陛下应该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可眼前这个拄着拐杖,满是沧桑的老人…… 这个事实,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崔晚萤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声音颤抖着问道:“陛下,他是不是死了?” 话语中充满了恐惧不安,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却又不得不问。 哪怕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李承乾沉默了,他微微闭上双眼,眉头紧皱,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那无声的寂静,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崔晚萤的心头。 崔晚萤虽然早有预感,可当得到这无声的默认时,她只觉得一阵窒息,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 “朝廷给你们发了抚恤金,为什么,为什么这日子这么难过?” 李承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自责。 他本以为,有了抚恤金,崔晚萤一家的生活能有所改善,却没想到现实竟然如此。 崔晚萤惨然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无奈:“因为,这个钱我们敢用的话,他就会说,这是王文贪污来的钱。” “长安的大小商贩,都不会卖东西给我们。” “他们说,是陛下您包庇着王文。” “我们一家子,都是在这长安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陛下可知,您给的抚恤金,我们连碰都不敢碰?” 说着,她打开柜子,露出里面的碎银。 那是张安偷偷塞给他们的俸禄,每一块碎银都承载着他们艰难求生的希望,也见证着他们所遭受的不公。 “西市的米铺见我们就关门,卖菜的婶子朝我泼脏水,连巷口的孩子都朝我们扔石子,骂‘贪官全家死绝’。 这天下的首善之城,也不过如此。” “我只觉得,我崔家亡的冤枉。” “若我崔家还在,定不叫王郎受此冤屈。” 陛下,值得吗?为了这些百姓?值得吗?” 崔晚萤情绪激动,声音越来越高,眼中满是绝望。 “陛下啊!你护得住这天下万民,难道就护不住王郎,护不住您的学生吗?” 李承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崔晚萤怀中的孩子身上,那孩子被这激烈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 再看看崔晚萤如今的模样,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半点往日侠女的风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崔晚萤现在应该还是养尊处优的崔家大小姐,王文也能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李承乾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温润细腻,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鲤鱼,还有个醒目的“李”字。 他拄着拐杖,想要挺直腰板,却因内心的愧疚和身体的疲惫,身躯又弯下去不少。 他缓缓的挪动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朕会派锦衣卫,保护你们,回家,不要再来长安了。” “你想回太原,就回去,朕,对不住你们了。” 李承乾的声音渐行渐远,带着无尽的落寞。 暮鼓从远处的钟楼悠悠传来,沉闷的鼓声回荡在长安城的上空。 崔晚萤望着李承乾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中不禁想起王文曾经说过的话:“革新者必遭谤,然功过需待后人评。” 不知从何处的巷口,传来一阵悠扬的俚曲声。 歌声依旧在骂“昏君”,却多了新调子:“恨昏君,断我根……” 那歌声中,带着着百姓的无知。 隔壁传来孩童背诵《贞观政要》的声音,“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的字句随着风飘来。 这讽刺的一幕,让崔晚萤心中感慨万千。 惊起的檐角寒鸦,“呱呱”叫着飞向夜空,那声音凄厉。 李承乾的心中充满了迷茫。 他一心想要为百姓谋一条生路,推行革新,却没想到换来的是百姓的背叛。 李义府曾经说过,可以相信百姓的力量,但是,不能相信百姓的脑子。 如今,这句话得到了验证。 只要一点点不让百姓称心如意,他们就会变成敌人,忘记曾经的恩情。 他们盲目的追随,谁赢就帮谁,却不知道,他们的选择,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资本主义的萌芽虽然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是好事,但绝不是现在。 一旦开启资本,首先接触到的便是朝廷的官员。 到那时,天下百姓必将沦为任人宰割的牛羊。那些官员会穿着“天下为公”的华丽外衣,行剥削压榨之实,打着为百姓好的幌子,却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 李承乾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深刻的绝望。 他想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这天下,这些百姓,仿佛已经无药可救。 或许有朝一日,当春风吹化长安的积雪,当百姓不再只盯着眼前的米粮,会有人翻开旧籍,看见大唐乾武末年,曾有人,用性命为笔,在史书的空白处写下“革新”二字。 尽管这字迹,沾满了骂名。 他从来没有失去过权力,可现在,他真的失去了权力。 当百姓把一切苦难都归咎于他的时候,任何的改良,都会催生更大的敌意。 第734章 终南山下 乾武二十年秋,长安的暮雨裹挟着寒意,将太极殿前的青铜麒麟雕塑淋得泛着冷光。 摄政王李治身着玄色蟒袍端坐在龙台下的太师椅上,玉带扣上的螭龙吞吐着金芒,六部官员们捧着文书鱼贯而入,玉笏板叩击青砖的声响整齐如鼓点,却无人抬头望向那尊空置的九龙金漆龙椅。 往日天子临朝时缭绕的檀香早已散尽,唯有铜炉中飘出的青烟,在穿堂风里寂寞地打着旋儿,如同被遗忘的帝王气息。 朱雀大街的酒肆里,醉汉们拍着油腻的木桌哄笑:“听说陛下咳出的血,把白玉痰盂都染红了!” “我那在掖庭当差的表舅说,陛下现在连起身都要人搀扶!” 茶楼二层的雅间里,身着织锦襕衫的商贾摇着折扇,压低声音道:“前日御史台弹劾陛下怠政,摄政王只轻飘飘一句‘容禀圣裁’,这不明摆着……” 话音被窗外的马蹄声截断,却在众人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街边小贩交头接耳,说御药房每日要消耗几十两上等人参,太医院的太医们日夜守在甘露殿外。 此刻的甘露殿内,药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腾,将李承乾苍白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 他斜倚在沉香木榻上,骨节嶙峋的手指捏着半卷《贞观政要》,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日批阅奏折时残留的朱砂。 胡不归手不住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陛下,政务有摄政王处理,您就安心静养……” 李承乾勉力撑起身子,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静养?我的时间,可不是用来等死的。” 他望向窗外凋零的梧桐叶,枯叶在雨中打着旋儿飘落,仿佛他日渐衰微的生命。 三日后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皇城守卫惊讶地发现,那辆许久未动用的明黄龙辇缓缓驶出宫门。 车帘半卷,露出李承乾清瘦的面容,他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外搭一件磨得起球的灰布披风,手中握着一卷破旧的《贞观政要》,书页间还夹着几张写满批注的纸条。 李镇涛握着车辕的手微微发颤:“陛下,您的身子……” “叫我老师。” 李承乾打断他。 “去长安学院。” 学院内,书声琅琅。 李承乾悄无声息的走进课堂,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讲台上,夫子正讲解《科学》,学生们的踊跃发言回荡在殿堂。 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少年突然回头,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听众。 李承乾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少年转回头,却忍不住又偷偷瞥上几眼。 这一笑,让少年想起了家中久病的老父,同样苍白的面容,却有着温暖的眼神。 课后,李承乾缓步走上讲台,他解开外袍,露出内里单薄的中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手帕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 但他依然挺直脊梁,声音有力:“今日,我们不讲经史子集,不谈科学算法,来谈谈这天下。” 他望向台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举起一幅泛黄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边关要塞与粮道:“你们可知,为何百姓怨声载道?” “不是皇帝不愿开商路,而是这其中利害,远比你们想得复杂。” “一旦放开商路,百姓是能发财,可源头却会被官员占据。” “到时候,百姓也不会在种地了。” “二十年前吐蕃犯境,若不是皇帝提前屯粮,长安百姓如今安能在此读书?” 说到此处,他想起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当时国库空虚,他不得不缩减宫廷用度。 甚至不得不让咸阳赶制大量的琉璃,蒙骗世人。 可如今换来的,却是百姓们的不理解,是街头巷尾的骂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看这天下,就像一座大宅子。” “有些门看似关着,是为了守护宅子里的安宁。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选择,注定不被当下理解。” “诸位可知,为何读书?” 李承乾撑着讲台起身。 他的声音字字掷地有声,“是为黄金屋?是为千钟粟?” 台下少年们交头接耳,有人瞥见他咳在帕子上的血痕,吓得捂住嘴。 “读书,是为让这天下少些冻死骨,多些明理人。”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泛白,“你们看这窗外……” 夜色渐深,马车颠簸。 胡不归看着李承乾在昏黄的烛火下看学生们自己所写的理解,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师,这样下去您撑不住的!” “这些孩子能懂什么家国大义?” 李承乾放下狼毫,望向车窗外的星空,良久才道:“不归,你看那北斗七星,哪怕只有一颗星能照亮夜路人,它的存在就有意义。” “我给他们讲课,不是要他们立刻明白,而是种下一颗种子。” “也许十年,二十年,等他们真正踏上这世间,就会懂得今日所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长安周边的书院都流传着一个传说。 有位神秘的先生会出现,他讲课不用教材,却能把治国安邦之道讲得比说书先生还精彩。 他身形消瘦,却总在讲到动情处双目炯炯有神。 在白鹿学院,他带着学生们登上山顶,指着蜿蜒的商道,讲述开放与制衡的智慧。 在崇仁学院,他与学生们席地而坐,讨论“民为重”的真正含义。 有一次,讲到动情处,他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讲台,可依然坚持讲完。学生们哭着要他休息,他却笑着说:“能在你们心中留下些东西,我这点血又算什么?” 这日,马车行至灞桥。 李承乾掀开帘子,望着桥下滔滔河水,突然忆起登基那年的盛景:两岸百姓夹道欢呼,旌旗蔽日,山呼万岁。 如今故地重游,唯有秋风卷起落叶,在河面上打着旋儿。 “老师,该回去了。” 李镇涛轻声提醒。李承乾却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镇涛,我们这是到哪了?” “回老师,已到终南山脚下。” 第735章 我的时间,不值钱咯 钟南山巅,凛冽的晨风裹挟着碎冰碴子,刮擦着李承乾布满皱纹的脸庞。 哪怕只是秋季,可这钟南山的温度却和冬天无异。 他紧攥着腰间的鎏金螭纹玉佩,那是母后临终前塞在他手心的,温润的玉质早已沁入体温,却暖不了他此刻冰凉的心。 东方的天幕像是被撕开一道裂缝,那轮红日正奋力挣脱云层的束缚。 李承乾望着它,有些恍惚。 “不归啊,你看,看到了吗?” 胡不归急忙上前,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顺着帝王枯瘦如柴的手指望去,只见那轮红日终于完全跃出山峰,万道金光倾泻而下,将云海染成翻滚的熔金。 可他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陛下为何一大早就带他们登上这山峰,对着初升的太阳大发感慨。 但多年的习惯让他只是郑重的点头:“老师,看到了。” 李承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骨节嶙峋的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点点暗红。 他缓了缓气,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村落,继续说道:“你们也都知道,百姓们都怨恨朕,不给他们大开商路,不给他们赚钱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炊烟袅袅的屋顶,“对朕那是颇多怨言。” “茶馆酒肆里,说书人讲的都是‘当今圣上昏聩’,街头巷尾,孩童们传唱的童谣都在骂朕。” 山风呼啸,卷起李承乾灰白的鬓发。 “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家家户户都不会为了吃的发愁,每个人家中都有余钱余粮,他们想要的就更多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懑,“他们忘记了,贞观三年那场大饥荒,树皮都被啃得精光!” “忘记了渭水之盟时,父皇单骑劝退突厥二十万大军的惊险!” “忘记了朕上位便抵匈奴,清世家。” “忘记了是朕,让他们不再受压迫,让他们吃饱穿暖。” ”忘记了这太平盛世,是多少将士用血肉之躯换来的!” 胡不归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刚要开口,却被李承乾抬手制止。 “你们也不用气愤,这是必然的。” 帝王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却透着彻骨的悲凉,“百姓们现在如此,是因为他们的阶级变了。” “吃饱穿暖后,就想要更多的钱财,更大的权力。” “他们不会再和我们站在一起了。” 李承乾转过身,面朝朝阳,苍老的面庞被映得通红。 “但是孩子们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就像这刚刚升起的朝阳。”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光亮,“只要他们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只要他们长大后,坚守本心,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我的话,那老师也不算浪费时间。”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自嘲地笑了,“我的时间,不值钱咯。” 说罢,他转身往山下走去,龙纹皂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去翠微宫。” 翠微宫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吱呀声惊起檐下两只白鸽。 这座始建于武德八年的宫殿,原名太和宫,后经阎立德重新修缮,改名翠微宫,曾是皇家最负盛名的避暑行宫。 李承乾踏过刻着缠枝莲纹的汉白玉阶,指尖抚过廊柱上斑驳的鎏金蟠龙,鎏金剥落处露出暗红的底漆。 “翠微宫笼山为苑,借林泉之势。” 李承乾边走边说,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正门云霞门,取云蒸霞蔚之意。” “朝殿翠微殿,暗含青山隐隐之韵。” “寝殿含风殿,四季有穿堂风而过。” 他停在一座八角亭前,亭中石桌上还留着半枚棋子,“当年,父皇常在这里与房相弈棋,一局棋罢,天下事便有了定论。” 穿过九曲回廊,来到太子别宫。 西门金华门紧闭,铜环上结着蛛网。 李承乾伸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停住。 “这里曾是我的居所,喜安殿”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母后还在世时,每年夏天都会陪我住在这里,她说‘喜安’这名字取得好,盼我一生喜乐平安。” 含风殿内弥漫着陈旧的霉味,窗户上的明黄窗纸早已泛黄发脆。 李承乾走向角落的檀木柜,柜门开启时发出“吱呀”一声。 柜子里整齐码放着一摞摞奏折,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贞观十五年”的朱批还鲜艳如新。 他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的翻开奏折。 房玄龄的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透着沉稳。 魏征的小楷工整严谨,字里行间仿佛能看见那位诤臣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一篇奏折上,眼中泛起泪光。 “哈哈哈”李承乾突然大笑起来,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 奏折上,父亲李世民的朱批与程咬金的奏疏相映成趣。 朱批写着:“程知节,汝府牛又病耶?下次可换溺水、坠崖等名目!” 旁边程咬金歪歪扭扭的字迹回奏:“谨遵陛下教诲,已换花样!” 李承乾笑着笑着,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奏折上,晕开了墨迹。 他仿佛看见那个黑面虬髯的老将军,在朝堂上憋红着脸编瞎话。 看见父亲一手扶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看见满朝文武忍俊不禁的模样。 “好啊,真好啊,真是个顶顶好的大唐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怀念。 李镇涛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胡不归则握紧了拳头。 他们已经记不清,陛下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自从显德事变后,陛下屡屡受阻,被满朝文武联名弹劾,被天下百姓误解谩骂,他就整日沉着脸,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笑容也渐渐从他脸上消失。 “不归,镇涛,老师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们。” 李承乾将奏折小心收好,眼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枯死的老槐,树影在地上拖得很长,像一道伤疤。 两人当即拱手,齐声说道:“老师,您说。” 李承乾转过身,目光坚定:“我要你们去办些事。” “将这些奏折整理誊抄,编成册子,日后好让孩子们知道,当年的大唐是如何一步步走来。” “他停顿片刻,“派人暗中保护那些因支持新政而受迫害的官员家属,莫要让忠良之后寒了心。” “遵旨!” “至于还有,明日,朕会告诉你们。” 李承乾又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远处,那轮红日即将西沉,而明天,又会有新的太阳升起。 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们能否理解他的苦心, 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夜幕降临,翠微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李承乾独坐含风殿,望着案头摇曳的烛火。 窗外,山风呼啸,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李承乾却充耳不闻,他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第736章 烬日 终南山的暮秋裹挟着刺骨寒意,如一双无形的手,将翠微宫层层笼罩。 含风殿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琉璃瓦上凝结的霜花折射着微弱的光。 李承乾蜷缩在蟠龙雕花榻上,剧烈的咳嗽震得床架微微发颤,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在明黄的锦被上,触目惊心。 案头摆放着两张素白的笺纸,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着柔和清冷的光。 李承乾强撑着坐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狼毫。 他蘸了蘸徽墨,目光落在第一张笺纸上,要写给齐先生和吝胖子。 笔尖触及纸面的刹那,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是个春日,槐花簌簌飘落,星星点点的落在齐先生批注的《春秋》书页间。 吝胖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偷吃的胡饼碎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沾满了摊开的书卷。 三人激烈的争论着《管子》中的治国之道,稚嫩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老齐当年说过,说''读书若只为权贵折腰,不如投笔饲犬''。 那时的咸阳,空气中飘着桂花蜜的香甜气息。 他们骑着快马,在官道上肆意驰骋,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飞舞。 风掠过耳畔,带来阵阵欢笑。 他们扬言要让大唐要让天下再无冻馁。 李承乾的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将这些珍贵的回忆一一记录下来。 那些藏在时光深处的欢笑泪水,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相互扶持的温暖,都化作文字,流淌在信笺之上。 他感激他们始终如一地站在自己身边,无论风雨如何,都不离不弃,与自己一同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拼搏奋斗。 写完给齐先生和吝胖子的信,李承乾放下笔,端起案头的茶盏。 茶早已凉透,入口满是苦涩,却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望向第二张笺纸,要写给李治的信。 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如今已成长为温润如玉的少年,即将肩负起江山社稷的重任。 他握着笔,久久悬在纸面,迟迟未落。 李承乾开始缓缓书写,从治国理政的方略,到为人处世的道理。 “治弟钧鉴,用人当如汉武推恩,制衡当学父皇驭臣……” 写到“莫学兄之刚愎”时,泪水砸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模糊。 写到动情处,李承乾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字迹也变得凌乱不堪。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执政生涯,有过辉煌,也有过挫折。 那些为了推行新政而日夜操劳的日子,他与朝中大臣据理力争,只为了让大唐变得更好。 那些在深夜里,独自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为了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的时刻。 那些为了守护大唐江山而做出的艰难抉择,每一个决定都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多么希望李治能够少走一些弯路,将大唐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 终于,两封信都写完了。李承乾整个人如释重负,仿佛完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使命。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的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终南山在夜色中宛如梦境一般。 他喃喃自语:“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汉高祖在我这个年纪,还在村头看狗打架呢,可是,我已经快不行了。” “贼老天,我。” “给的时间这么短,哪里来得及。” “老子也算是没有辜负当一个穿越者,我可真是个好人。” 想到这,李承乾欣慰的笑了起来。 至少自己改变了历史,以后,汉人不会有屈辱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这些年,他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江山社稷,夙兴夜寐,从未有过片刻的放松。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李承乾的眼皮开始不住地打颤。 就在他即将陷入沉睡之际,一声轻柔的呼唤在他耳边响起:“老师,老师,我们来了。” 声音是那么熟悉,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温暖。 李承乾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显怀和如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师,我们来了。” 看到显怀和如召的样子,李承乾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来了啊,来了就好,老师想你们啊。”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老师了。” 他颤抖着嘴唇说道,声音中满是思念。 “老师,我也想你。” 陆璟铄从后方走出,对着李承乾行了一礼。 “老师,你可保重好身体了?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了吗?” 李承乾看到陆璟铄,止不住的点头。 “好,老师身体好,天下百姓也过上好日子了,我大唐百姓都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 “放心,老师做到了。” 慢慢的,他的眼前出现了更多的人。 王文走了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敬重。 薛仁贵身披银甲,威风凛凛。 程咬金大笑着,尉迟敬德面色严肃,却藏不住眼中的关切。 房玄龄儒雅从容,一如当年在书房中与他畅谈国事的模样。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从门外走了进来,含风殿内渐渐站满了人,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臣子们,此刻都汇聚在这里。 就在这时,李世民牵着李璟佑走了进来。李璟佑低着头,目光始终不敢看向李承乾,神情有些紧张。 李承乾看着父亲和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李世民的眼神中,既有对儿子的不舍,又有一丝欣慰,那目光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爱与牵挂。 李靖紧紧跟在李世民后面。 李明达笑着,甜甜的喊他哥哥。 他点头示意,对着李明达笑了笑。 李承乾有些期待的看向门外,他知道,还有人没有出现。 终于,他等到了。 长孙皇后挽着苏芷的手,缓缓走了进来。“夫君。” 苏芷轻声唤道,眼神中充满了温柔爱意,那目光仿佛能抚平李承乾所有的伤痛。 “承乾。”长孙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如涓涓细流,温暖着李承乾的心田。 “灵犀儿,母后。”李承乾喃喃道,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遗憾、不甘都在这泪水之中消散。 他伸出颤抖的手,仿佛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一时间,他竟觉得,死亡也没什么不好的。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这些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们,来接我了吗?”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期待,又带着释然。 他们带着李承乾慢慢的走了出去,门外,是数不清的百姓对着他欢笑。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意。 值了! 这一夜,翠微宫的灯火直到黎明才熄灭。 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李承乾跌宕起伏的一生。 而终南山巅,新的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为这位逝去的帝王送行,也为大唐的未来带来新的希望。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含风殿时,胡不归和李镇涛匆匆赶来。 他们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是李承乾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他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枕着头,眼角似有泪痕,但嘴角却带着笑意,一如少年时洒脱的模样。 那一刻,两人只觉得天旋地转,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陛下,如今已永远地离开了。 两人当即痛哭流涕,哭声在含风殿内回荡。 乾武二十年秋,李承乾驾崩于终南山翠微宫含风殿中,享年四十五岁。 当王灿急匆匆的将李镇涛带进书房时,李治正在批阅奏折。 听到这个消息,李治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眼眶瞬间通红。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镇涛,声音中带着颤抖。 “李将军,皇兄驾崩了吗?这次,有没有可能皇兄假死了?” 在他的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还期待着有一天,皇兄能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给他讲那些有趣的故事,在他遇到困难时,为他遮风挡雨。 可看着李镇涛悲痛欲绝的样子,李治整个人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辛苦了,李将军。”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声音低沉地说道。 李镇涛拱了拱手,声音哽咽:“王爷,陛下让末将给你写的信。” 李治颤抖着接过信件,只见那信纸满满三大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不少字迹都是歪歪扭扭,让人难以辨认。 李治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可能皇兄在大限之时,身体的虚弱已经让他连笔都握不稳了,可即便如此,皇兄还是坚持写完了这封信,将自己的心血期望都倾注其中。 他强忍着泪水,认真的看着信件。 许多句子重叠在了一起,他看不清,但他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字。 他逐字逐句地辨认着,仿佛这样就能离皇兄更近一些。 越到后面,字迹越是糊涂,可他却仿佛能感受到皇兄在书写时的艰难。 终于,他看到了最后一句话,写得格外清晰,离得也比较远。 李治看懂了。 “吾之毕生,虽未竟全功,然星火已种,燎原可期。” 看到这句话,李治只觉得浑身发麻。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天子,正穿过二十年光阴,与此刻印象中那羸弱的帝王身影渐渐重叠。 他对对皇兄那虚弱的印象,又变回了当年,他还是个孩子时,皇兄一身红衣,提兵入京,天下英雄无不臣服于皇兄之下的飒爽英姿。 那时的皇兄,是那么的耀眼。 “皇兄啊!” “大哥啊” 李治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他将信笺紧紧地贴在胸口,以为这样就能留住皇兄的气息。 李治抚过那些带着体温的字迹,突然想起乾武三年年上元夜。 那时他骑在李承乾肩头看灯市,漫天烟花落在皇兄的红衣上,少年天子意气风发的笑声惊起满城灯火。 如今烛火已熄,唯余这一纸遗愿,在晨光中微微发烫。 第737章 帝星坠,风云起 暮春的夜风裹挟着细沙掠过观星台,将青铜浑天仪上的星图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尘雾。 李淳风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死死攥着观星筒的手指关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天际。 原本高悬中天的紫薇星,此刻竟似被无形巨手生生拽落,拖着暗红尾迹划过天幕,所过之处,二十八宿如被搅散的珠串,北斗七星的勺柄诡异地扭曲翻转,预示着某种秩序的崩塌。 “帝星落了,老张。”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在寂静的观星台上回荡,惊起檐角沉睡的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 张玄微踉跄着扶住青铜浑天仪,冰凉的铜体沁得掌心发麻。 在他眼中,东方苍龙七宿的星芒忽明忽暗,恰似蛰伏凶兽的獠牙。 西方白虎七宿的星轨紊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 若是正常的权力更迭,紫微星垣早该亮起新的星芒,如同破晓时分的启明星,为王朝指明方向。 可此刻,整个星图竟如同被顽童打翻的棋盘,星轨错乱。 “乱世之相啊……” 张玄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浑天仪的纹路里。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倒映着破碎的星空,“陛下……” 可如今,随着这颗帝星的陨落,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吗? 张玄微的心中充满了忧虑不安。 按理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王朝的传承自有一套既定的秩序,不该乱啊! 但这混乱的星象,又在昭示着什么?难道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两仪殿内,鎏金烛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将李治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他正专注地看着李承乾留给他的书信,就在这时,李淳风和张玄微匆匆而入,他们的神色凝重,脚步急促,打破了殿内原本的寂静。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李淳风的声音严肃。 李治缓缓抬起头,目光从信上移开,看到两人的表情,心中不禁一紧:“何事如此慌张?” “前几日臣等观测天象,陛下驾崩,紫薇星陨落,周天星象大乱,此乃乱世之相啊!” 张玄微语气中满是忧虑。 “天下大乱?”李治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书信不自觉的攥紧,“放心,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 “朕不会让大唐发生乱子的。” 与此同时,大明宫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白色的孝幔在风中轻轻飘动,李恪静静的站在李承乾的尸体旁,眼神茫然。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皇兄苍白的面容,试图从那上面找到一丝往日的神采,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寂静。 李泰、李季明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悲痛茫然,不时用衣袖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皇兄啊,你这是何苦呢?” 李恪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充满了哀伤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为何要在乎那些贱民的看法。?” 他缓缓转头看向李泰,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李泰,皇兄走了,没人再给我们遮风挡雨了,稚奴是我们的弟弟。” “既然稚奴选择了和皇兄一样的路,那么,以后就免不了受人欺负。你想看稚奴以后和皇兄一样吗?” 李泰被李恪的话惊得心中一颤,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声音微微发颤:“你想做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他,李恪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李季明也将目光投向李恪,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等待着李恪的回答。 “做什么?” 李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光芒犹如出鞘的寒刃,令人不寒而栗,“我不是大哥,没有这么宅心仁厚,大哥在时,我尚且能对那些贱民礼让三分。” “大哥人好,心善,给他们饭吃,给他们书读,让他们人人吃得饱饭,冬天也再不惧寒冷。” “没有大哥,他们能有今天?” “放在以前,哪有贱民敢骂天子?” “本王不说别的,哪怕他们觉得大哥挡了他们的财路,不耻于他,也该礼让三分。” “要不是大哥身体不好,怕大哥担心,我早就动手了。” “我,可没大哥那么好说话。” “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干,去给大哥报仇?” 李泰和李季明被李恪这番激烈的言辞惊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报仇?怎么报仇?” 李泰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李恪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本子,那本子边角有些磨损,显然被他翻阅过无数次。 “这里面,记录了长安哪一个官员私底下骂过大哥,哪一个百姓私底下骂过大哥,我都让人记下来了。” “至于怎么报仇,本王会让人,把他们的舌头一条条的割下来。” “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 他的话语如同寒冰,字字句句都透着刺骨的杀意。 李泰一听,连忙上前拦住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别,大哥现在尸骨未寒,稚奴才刚上位,你这样弄,动静太大了,你就算想干,也要去和稚奴说一声。” “李恪,不要冲动,大哥走了,我们都很难过,也很气愤,但是,暴力解决不了事情,大哥不是经常对你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向李季明求助,希望能一起劝住李恪。 李恪挑眉看向李泰,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李泰啊,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魏王,父皇在时,最宠爱的就是你。” “什么时候,连高高在上的你,也有慈悲心肠了。” “你帮我去和稚奴…和陛下说一声,本王有人手,自己去。” 说罢,他将本子紧紧攥在手中,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李泰和李季明面面相觑。 就在李恪离开后不久,大明宫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李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对策。 他知道李恪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 可若是真的按照李恪说的去做,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会让朝堂陷入混乱,也可能会将稚奴置于尴尬的境地。 第738章 才刚刚开始呢 暮秋的雨丝斜斜掠过两仪殿的飞檐,将朱红宫墙洇染得愈发深沉。 鎏金兽首衔环的殿门前,铜制仙鹤灯台明明灭灭,李治正就着摇曳的烛火,反复摩挲兄长李承乾留下的玉扳指,指腹抚过扳指内侧镌刻的「守正」二字,仿佛还能触到那熟悉的温度。 案头摊开的密折上,墨迹未干的字迹记载着长安权贵们的异动。 “陛下!不好了,陛下!” 殿外突然炸开的惊呼撕破了寂静,李泰撞开木门时带起一阵风,将案头奏折掀得哗哗作响。 李治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案几,打翻的砚台在黄绸奏折上晕开墨渍。 只见素来张扬的四哥此刻发髻凌乱,玄色锦袍下摆沾满泥浆,腰间玉带歪斜,竟像是连滚带爬闯过半个宫城。 李季明紧跟在后,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煞白如纸,脚步踉跄间,腰间的玉佩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却慌乱的声响。 “四哥,到底怎么了?” 李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泰,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娘的!李恪那狗东西疯了!” 李泰一把抓住李治的龙袍,声线里带着破音的颤抖,“他要给大哥报仇,说要把所有骂过大哥的人舌头都割下来!” 话音未落,他便将李恪在大明宫内的每一句狂言都抖落出来,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飞溅在李治的龙袍上。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檐角铜铃在风雨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李治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玉扳指的手青筋暴起。 李承乾的画像就悬在殿中,那双画中眼睛就像穿透时空,看着这一切。 李泰还在絮絮叨叨的复述着李恪的每一句狂言,话语间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而李治却沉默了。 “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李泰见李治久久沉默,急得抓住他的肩膀剧烈摇晃,“他掌管着大哥的秘党,谁知道那些暗桩有多少!光是长安的影卫就能和三大营掰手腕!” 大哥也是糊涂,竟把夜天子的印信交给他,现在可好,他晚上就能调动半座长安城的守备!”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治缓缓抽回衣袖,踱步到窗边。 窗外,雨幕中将庭院中的石兽笼罩在黑暗里。 雨珠顺着琉璃瓦滑落,滴在汉白玉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无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伸手摩挲着窗户上的雕刻,冰凉的触感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四哥,你说,三哥手底下的人够吗?” 李治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泰瞬间僵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中般瞪大双眼:“稚奴!你疯了?” 他顾不上君臣之礼,冲上前抓住李治的肩膀剧烈摇晃,“你知不知道他要杀的都是百姓和官员!一旦动手,长安必定血流成河!” “那些官员背后牵扯着多少利益,还有民心崩溃!这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李治的手背上。 李治轻轻拍开李泰的手,走到李承乾的遗像前,对着画像深深一揖。 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得面容忽明忽暗,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四哥,东京的班底还未完全迁来,长安的臣们总拿我当乳臭未干的小儿。” 他转身时,眼底闪过一抹寒芒,“三哥这把火,烧得正是时候。”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威严。 李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去年中秋,李承乾当着众人的面将夜天子令牌抛给李恪,笑着说“这天下,你替我守一半”。 那时他只当是兄弟间的玩笑,此刻回想,大哥眼中分明藏着深意。 那令牌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是将守护新皇的重任托付给了李恪。 “让三哥去闹。” 李治拾起案上的奏折,被墨渍污染的字迹在他指尖下显得格外刺目,“事后罚他去守皇陵——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朕压下了他的怒火。”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的按在长安的位置,“那些骂过大哥的人,当真以为新皇登基就没人收拾他们了?” “杀鸡儆猴,才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一股官员势力,此刻在他眼中,都是需要被驯服的猎物。 与此同时,南京城西的一处深宅内,细雨敲打着青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而哀泣。 李雪雁握着戒尺的手顿在半空,教室内二十余名孩童齐刷刷的望向门口。 她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挺拔如青松,眉眼间却藏着坚毅。 两个戴着青铜鬼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雨水顺着他们斗笠的边缘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镰官,大帅有令。” 左边的黑衣人声音像是从铁面具后挤出来的,带着金属的冰冷肃杀,“三日后子时,带‘血镰’精锐入京。”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连雨水都变得沉重起来。 李雪雁起身时,宽大的黑袍扫过案几,将几枚算筹撞落在地。 她望着雨幕中渐渐远去的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鎏金短刃——那是李恪亲赐的“血镰令”。 “先生,我们要走了吗?” 一个女童怯生生的拽住她的衣角,眼中满是不舍。 李雪雁低头,看到女孩颈间还系着去年上元节她送的平安符。 她伸手轻轻抚摸过孩子们的头顶,看向教室后排坐着的张松,秦严。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更鼓声中,暗流正在涌动。 李泰离开两仪殿,望着宫墙上空高悬的弦月,突然想起李恪曾说过的话:“我这条命,生来就是为大哥挡刀的。” 此刻,他终于明白,李恪何止是要挡刀——他要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为新皇劈开荆棘遍布的登基之路。 而李治站在窗前,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大哥未竟之愿。 这场看似疯狂的复仇,不过是帝王权谋棋局中的第一步,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739章 今夜注定无眠 暮春的长安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燥热所笼罩。 青灰色的城墙下,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声、马蹄的嗒嗒声、车轮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杂乱无章的市井乐章。 街道两旁的茶馆酒肆里,人满为患,热气腾腾的水汽与酒肉的香气混合,在昏黄的灯光下氤氲开来,熏得人眼眶发烫。 李承乾驾崩的消息传来不过三日,这消息像是投入沸油中的冷水,瞬间在长安城里炸开了锅。 不少百姓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贪婪期待。 城东绸缎庄的王掌柜,正眯着眼睛,用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着账目,肥厚的手指在算珠上翻飞:“陛下驾崩了,以后,就没人挡咱们财路了。” 他压低声音,朝围在身边的伙计们挤了挤眼睛,“前些日子运丝绸,先帝设的关卡,简直麻烦的要死!这下好了,新皇要是能放开手脚,咱们的生意能翻着跟头往上窜!” “新皇上位,要是接着先帝那一套做法,那他就得不到民心。” 街角茶馆里,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者,摇晃着脑袋,手中的铜烟杆嗒作响,“一旦开放商业限制,咱们这些天子脚下的百姓,可就是最先富起来的一批。到处都会是机会啊!”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附和,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邻桌几个年轻汉子更是兴奋地拍着桌子,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茶馆酒肆里,到处都在谈论着乾武皇帝。 “死得好,死得大快人心啊!” 尖锐的叫声从角落里传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举着酒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酒水洒了一身也浑然不觉,“这狗皇帝,天天管这管那,老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哄笑,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旁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商,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懒洋洋地接话:“可不是?就说那农田新政,非要逼着咱们这些地主把钱分给乡巴佬,简直是断人财路!” 最近几天的酒,真是特别好卖。 醉仙楼的二楼,酒肆老板脸上笑开了花,不停地穿梭在酒桌之间,招呼着客人。 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官差,此刻也放下了架子,听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不仅不阻拦,反而加入了讨论之中。 几个官差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将皂靴随意蹬在八仙桌上,酒壶在几人手中来回传递。 “乾武皇帝,对于咱们的压迫,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捕头,灌下一大口酒,砸着嘴说道,“每月俸禄就那么点,还不够孝敬上司的,他还天天查这查那,管得比亲爹还宽!”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有人举起酒碗砸在桌上:“等新皇登基,咱们兄弟也该换换活法了!” 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张安独坐一隅,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酒碗,听着周遭不堪入耳的议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作为从九品的主簿,他知道先帝推行新政的艰难,也明白这些政策给百姓带来的好处——兴修水利让农田不再干旱,开办科举让百姓的孩子有了读书的机会,惩治贪腐让吏治清明了不少。 可如今,这些人却如此忘恩负义。 他给自己的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浇灭心中的愤懑。 “畜生啊,真是畜生啊,就算是养条狗,还知道亲顺主人呢。”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低沉而颤抖。 “张生,你这么爱戴陛下,怎么也不见你官运亨通啊?”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安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官员,正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眼中满是轻蔑,“不过是一考生而已,敬你叫你句张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子门生吗?” 官员故意凑近,酒气喷在张安脸上,“不给你脸,你张安什么也不是。” “那王文死后,你怎么就成了个九品芝麻官啊?” 张安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又缓缓松开。 他想起三年前大旱,陛下赤脚站在龟裂的田地里,亲自指挥开渠引水,想起瘟疫,先帝下令将太医院半数药材分发给百姓,自己却因操劳过度咳血…… 可这些,在眼前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他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心中却满是悲凉。 这长安,到底好在哪?皆是衣冠禽兽之辈! 他是真的想辞官回家,可是,妻子孩子都在这长安城。 辞官之后,没有俸禄,他如何养家糊口啊! “陛下啊,你看到了吗,想你英雄一世,对这些禽兽之辈,如此宽容,他们却在你身后如此议论您。” “乾武皇帝,您开开眼,治治他们。” “长安不该如此,大唐不该如此啊!” 他在心中悲叹。 夜幕降临,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仿佛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着长安城。 不多时,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石板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城中的一角,雷声轰鸣,震得人心惶惶。 长安各处城门突然缓缓打开,沉重的锁链响动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一个个戴着青铜面具、穿着黑色胶质雨衣的影卫从四面八方出现,他们身姿挺拔,如同一尊尊恶鬼站在大街之上,有序地封锁住了整座长安城。 没人知道他们平时的身份是什么,白天,他们可能是马夫,可能是掌柜的,也可能是某个更夫。 但现在,在这漆黑的雨夜,他们是影卫,是先帝的亲军,他们代表着皇权的最高意志,甚至高过了锦衣卫。 他们眼神冰冷,只听命令,不问过程。 街道上,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一个个背着大镰刀,腰间挂着火铳的人骑着马,从城门后有序进入,不下千人。 李恪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方缓缓而行。 他的兜帽下,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雨水顺着他的面具边缘流下,打湿了衣襟,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 他看着人陆陆续续到齐,没有说话,因为影卫向来是做好准备再行动。 早在几日前,每个人要做什么事,要杀什么人,人在哪里,每人负责杀几个,都已经下发了详细的名单。 这些名单上的人,或是在市井间大肆辱骂先帝,或是在朝堂上暗中诋毁陛下的新政。 影卫们将按照名单,执行他们的任务。 完成任务后,便回到这里,撤退,如同鬼魅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李恪抬手,轻轻招了招手。 刹那间,所有影卫如同潮水一样,迅速融入这夜色之中,融入了这长安城内。 街道上,只留下空荡荡的石板路,还有那不断落下的暴雨。 今夜,注定无眠。 第740章 罚 暴雨如注,就像是上苍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惨剧而哭泣。 密集的雨幕笼罩着长安城,将这座繁华的都城浸泡在一片阴冷黑暗之中。 闪电如银蛇般划破天际,短暂地照亮了街道,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地在头顶炸响,死神的战鼓开始为这场血腥的杀戮奏响序曲。 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平日里的喧嚣繁华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恐惧。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微弱的烛光从门缝和窗棂中透出,在雨幕中摇曳不定。 到处都是惨叫声,让他们更加害怕,但这份小心翼翼的躲藏,并不能为他们换来安宁。 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一家酒肆静静的伫立着。 酒肆掌柜的平日里靠着酿酒卖酒,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这一晚,他和妻儿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歇息了。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酒肆掌柜的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几个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们身着黑衣,头戴青铜恶鬼面具,手中握着巨大的镰刀,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还没等酒肆老板反应过来,门便被粗暴地撞开。 两个影卫冲了进来,他们动作迅速而利落,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领,将他直接拖了出去。 老板惊恐的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在影卫面前,他的反抗显得那么无力。 “不!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 “你们是谁?你们有法度吗?” 掌柜的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绝望。 酒肆掌柜的的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他躲在墙角,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爹被影卫拖到街道上,心中充满了无助恐惧。 掌柜的妻子也冲了出来,想要去救自己的丈夫,却被另一个影卫一脚踹翻在地。 街道上,两个影卫将这个掌柜的踩在身下。 掌柜的脸贴在湿漉漉的地砖上,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砖缝流淌。 那巨大的镰刀缓缓举起,然后抵在了老板的脖子上。老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不停的求饶。 影卫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们毫不犹豫的往上一提镰刀,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在暴雨的冲刷下,形成了一道道诡异的血痕。 老板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尸首分离,头颅滚落在一旁,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他的儿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的妻子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丈夫的尸体上,痛哭失声。 然而,他们的悲痛并没有换来影卫的丝毫怜悯。 影卫们杀完人后,动作迅速的离开。 他们身形矫健,在雨幕中穿梭,如同一群幽灵。 就当这对母子以为噩梦终于结束,外面没有了动静,想要出来看看的时候,一道惊雷再次照亮了长安的夜空。 在那一瞬间,一个背着镰刀的影卫出现在门口。 他的身影在闪电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他缓缓地从腰间解下火铳,动作不紧不慢,却让人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恐惧。 “不!不要!”她惊恐地大喊,将儿子紧紧的护在身后。 两声火铳响划破了雨夜的寂静,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她和儿子的身体同时一颤,随后缓缓倒下。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与地上的雨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猩红的血泊。 一家三口,就这样全部死于家中,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长安城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无论你是位高权重的大官,还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又或者是普通的百姓,只要被认为不敬陛下,影卫便会如索命的恶鬼般上门清算。 在一座豪华的府邸中,一位朝廷五品侍郎正和家人围坐在一起,试图在这恐怖的夜晚寻找一丝安全感。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撞门的声音。 大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影卫们冲进府邸,见人就杀。 他的妻子发出阵阵尖叫,四处逃窜,但很快便被影卫追上,倒在血泊之中。 他自己也被几个影卫团团围住,他绝望的看着这些冷酷的影卫,心中充满了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哭喊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影卫们没有回答,只是挥动着手中的镰刀,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他痛苦地挣扎着,鲜血染红了他的官服。 最后,一把镰刀狠狠地劈向他的头颅,他的生命就此终结。 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水顺着排水沟流淌,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溪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影卫们不知疲倦地穿梭在各个角落,执行着他们的杀戮任务,仿佛永无止境。 这场屠杀一直持续到天色渐亮,影卫们才慢慢退出长安城。 当长安百姓从睡梦中醒来,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场面惨不忍睹 许多人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他们无法相信,这里竟然是长安? 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样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 李恪骑着马,带着一队影卫缓缓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嘴角微微上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街道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眼神中充满了冷酷。 “做的不错,要上朝了,你们都退下,今日朝会,本王一个人去。” 李恪语气冰冷的说道。 “是,大帅!” 影卫们整齐的回应道,随后迅速离去。 太极殿内,此时正是朝会的时间。 往日里满朝文武济济一堂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殿内少了整整一半的官员。 那些幸存的官员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紧张,他们在赶来皇宫的路上,亲眼目睹了街道上的惨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这简直是暴行!开国以来,哪怕朝廷再不堪,也要打着爱民的旗号,何曾像如今这般?” “百姓官员尸横遍野,一视同仁。” “这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位官员忍不住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殿内议论纷纷。 可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太极殿中显得那么无力。 随着李恪缓缓走上大殿,他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官员,那眼神仿佛一把利剑,让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任何对先帝不敬之人,都将受到惩罚。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李恪冷冷的说道,声音在殿内回荡。 第741章 谁家之天下? 血太极殿的朱红宫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的铜铃随着微风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诉说着这座宫殿的威严。 阳光穿过层层云霭,洒在殿前汉白玉台阶上,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压抑。 文武百官早已按品阶肃立,窃窃私语在殿内此起彼伏,像是暴风雨前的低鸣。 可这一切,随着吴王李恪身着玄色锦袍,大步踏入太极殿而停止。 他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与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相互应和。 那冷峻的面容,凌厉的眼神,带着昨夜未散的血腥气息,让整个太极殿的氛围瞬间凝固。 百官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疑惑。 他们实在不明白,吴王殿下,究竟是抽了什么疯,竟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 “吴王殿下,你可是我大唐的亲王啊,您昨夜屠杀的,可都是大唐的子民啊!” 一位年轻的臣子出列,声音中满是痛心斥责。 他的眼中泛起泪光,他看到了昨夜那凄惨的场景,无数百姓倒在血泊之中,哀嚎声回荡在长安街头。 “殿下,您如此做,可有什么一点亲王的样子啊?你又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另一位官员紧跟其后,满脸的焦急愤怒,“这哪里是亲王,这是人屠啊!”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李恪微微眯起眼睛,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名面生的年轻官员身上。 那官员不过三十左右,却已能在这太极殿上占有一席之地,此刻他涨红着脸,义正言辞的盯着李恪,毫不畏惧。 “哦?你是何人啊?” 李恪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官员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行礼道:“回禀吴王殿下,臣是乾武十二年的进士,如今就任于刑部司官。” 他的话语清晰坚定,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响亮。 “刑部司官?”李恪挑眉,语气中满是不屑,“一个区区的五品小官,也敢顶撞本王?你既然是乾武十二年的进士,那本王问你,先帝可否有恩于你?”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那年轻官员。 年轻官员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看着李恪,沉声道:“先帝自然是有恩于我,若不是先帝除世家,开科举,哪有我等百姓之子做官的机会?”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先帝的感激,那是改变他命运的人,给予他一个能够实现抱负的机会。 李恪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愤怒:“既然先帝有恩于你,那为何那些人伙同那些叛民,诋毁先帝的时候,你们都和哑巴一样不敢站出来说话?” “是怕新帝心里不舒服?给你们小鞋穿?还是想要顺应大势?啊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充满了失望,“你们这些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们昨夜没有死,不是本王心善,而是你们没有触碰到本王的底线。” “先帝愿意给你们这些人脸,让你们当官,造福百姓,执行天下为公。” “可是,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忘记了,要是不执行天下为公,那些百姓,你们这些官员,敢如此不敬我皇家吗?” 李恪他向前几步,声音变得高亢:“先帝乃是天子,一群市井流民,也敢当街议论天子,议论圣君,难道,本王这个吴王,是假的吗?” “难道本王,不能为先帝出出气吗?” “今年,他们敢议论先帝,明日,他们就敢造反,掀了这大唐的天,踩到我李家的脸上。” 他停顿片刻,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官员,眼中满是失望:“好,既然这天下为公,让你们这些人都如此松散,那依本王看,搞什么天下为公都没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李恪猛地抽出腰中唐刀。 寒光闪过,唐刀出鞘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他手持唐刀,立于龙台之下,刀锋直指苍穹,眼神中霸气无比。 看到李恪在太极殿上拔刀,百官们顿时惊慌失措。 有人惊呼出声,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整个殿内一片混乱。 这时,三朝老臣李炜站了出来,他大声斥责道:“吴王殿下,你怎么敢在太极殿上拔刀?” 作为李承乾的心腹,他在朝中德高望重,此刻更是为李恪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 李恪看向李炜,微微颔首,终究还是给了这位老臣三分薄面:“先帝赐我剑履上殿,我有何不敢?” 他双手紧握剑柄,声音响亮,“今天,本王就看看,谁敢说本王杀的不对?” “本王也不和你们搞什么天下为公。” “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 “看看今日之长安,今日之大唐,到底是谁家之天下?” 他的话语在殿内久久回荡,激起千层浪。 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却也让那手中的唐刀更加冰冷、更加刺眼。 太极殿外,风起云涌。 远处的长安城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恐惧之中,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紧闭。 此时,一位御史大夫壮着胆子出列,他手持笏板,声音虽有些颤抖,但仍努力保持着威严:“吴王殿下,您此举虽出于对先帝的忠心,但草芥人命终究是大错。” “大唐律法森严,岂容如此肆意妄为?” “若人人都效仿殿下,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还望殿下放下屠刀,向陛下请罪,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李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律法?律法是用来约束谁的?” “那些叛民诋毁先帝的时候,律法何在?你们这些人平时满口仁义道德、律法纲常,关键时刻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如今倒来教训本王了?” “殿下,您这是强词夺理!” 另一位谏议大夫忍不住说道,“先帝以仁治国,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您如此屠杀,只会让百姓心生怨恨,动摇大唐根基啊!” “哈哈哈哈!”李恪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根基?若没有皇家的威严,这根基不过是一盘散沙。” “本王就是要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知道,冒犯皇家的下场!”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跑入殿内,大声禀报:“陛下驾到!” 瞬间,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李恪握着唐刀的手紧了紧,眼还是将刀插回了刀鞘之中。 第742章 是我李家的天下 王灿跟在李治身后,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他看着眼前巍峨的太极殿,朱红的廊柱上缠绕着鎏金的巨龙,在晨光中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紧张。 李治步伐沉稳,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随着他的每一步微微起伏。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冠冕,目光扫过广场上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踏入太极殿的刹那,原本激烈的争论声如同被利刃斩断般戛然而止,满朝文武齐刷刷躬身,衣袂翻动间,玉佩相击的清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陛下!”山呼声响彻殿宇。 李治缓步向前,他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扫过群臣紧绷的面容,语气带着几分慵懒:“怎么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都说说,也让朕热闹热闹?”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看似随意,却威严无比。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越众而出。 这位年约五旬的老臣,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慨:“陛下,吴王李恪残暴无比,于昨天杀戮我长安官员百姓不计其数,今天长安城血流成河,臣请求陛下,严惩吴王李恪!”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心疾首,“自高祖开国以来,从未有皇室宗亲在都城内如此肆意妄为,此风若不遏制,我大唐社稷危矣!”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是啊,陛下,此事必须严惩,历朝历代,都没有如此残暴的事情发生啊!” 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大臣出列,满脸忧色,“陛下,民心乃是立国之本,若不严惩吴王,百姓定会寒心,到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担忧的神情已表明一切。 “陛下!吴王怎么能屠杀百姓啊?陛下!若是不严惩吴王李恪!怕是会失民心啊!” 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焦急,“老臣为官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行径,陛下一定要为死去的百姓做主啊!” 大臣们纷纷出列,有的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有的满脸忧色地连连摇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整个大殿内,指责声、劝谏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治的目光缓缓转向李恪,后者却似一尊石像般伫立在原地,面容沉静,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任那些指责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他始终不做任何反应。 他身姿挺拔,神情淡漠,仿佛这满殿的声讨与他毫无关系。 看着眼前这同仇敌忾的一幕,李治心中早有预料。 这场风波,看似是针对李恪,实则是各方势力在试探他这位新君的态度。 而他,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片刻后,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骤然冷冽:“吴王所做之事,与他无关,他和朕说过了,朕允许了,就这么简单。” “尔等,难道是要说朕,残暴吗?”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李恪猛地抬头,震惊的望着李治,嘴唇微微颤抖,刚要开口:“陛下……” “三哥,无须多言。” 李治抬手打断,语气虽温和,却不容置疑。 他扫视着满殿惊愕的群臣,继续道,“你们刚刚争论的事情,朕带着王灿在后面听了半天,朕就想问一句,不该杀吗?这才杀了多少人?” “朕还觉得不够呢!昨夜,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朕告诉你们,还远远不够呢。” “这还只是长安,其他地方还没有肃清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群臣不寒而栗。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向王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灿,扩建锦衣卫,日后,在我大唐,谁还敢议论先帝,杀!” “三哥,这件事,也麻烦你多多帮忙了。” 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说出那些杀伐决断话语的不是他。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殿内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治。 一个君王亲口承认屠杀子民,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啊! 一时间,众人都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年近七十的李炜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浑浊的老眼里蓄满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陛下!不可啊!不可如此说啊!还请陛下收回刚刚的话!” “御史,不准记载!” 一旦这些话被记入史册,李治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大唐的江山也可能因此动摇。 李义府也急忙冲到御史们面前,伸手按住他们手中的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万万不可记录!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生怕这些文字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李治看着这慌乱的一幕,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不羁:“各位爱卿又何必如此,朕不觉得有什么啊?” “不是吗?我大唐是讲法律的,吴王只不过是事急从权罢了。” “那些可不是我大唐的百姓,不过是一群叛民而已,吴王带兵镇压,很合理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转头看向一旁执笔的史官,目光深邃,笑容意味不明:“不用担心,据实记载罢了,朕不怪你们。” “不过这是朕上位以来,第一次上朝,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朕看吴王说的对,今日之中国,是谁家之天下,搞不清楚吗?” “是我李家的天下,诸位懂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如寒冬里的冰霜,让群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李义府。” “陛下,臣在。” 李义府急忙应道,身子微微颤抖。 “昨夜长安城的叛民尸体,都给朕处理了,省的留下瘟疫。” 李治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另外,朕再说一遍,以后,谁还敢说先帝的不是,朕会让他后悔活到这个世上。” “朕的皇兄,留给朕的,是一个盛世,我大唐国库尚有万万两白银,我大唐两万万人口,短短二十年,翻了十倍有余,如此,谁还敢说朕皇兄的不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说到此处,李治的眼神变得坚定:“传朕的旨意,乾陵大修,皇兄虽有遗言,葬礼从简,但是朕不愿意。” “李司空,户部出白银五百万两,两百万用于给皇兄安排葬礼,另外三百万扩修乾陵。” “朕,想让皇兄,走的风风光光。”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李炜望着李治眼中真挚的恳求,心中百感交集。 陛下对先帝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他偷偷抹了把老泪,声音带着哭腔:“臣遵旨。” 第743章 扩张 长安太极殿,晨雾尚未散尽,鎏金鸱吻在朝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殿内氤氲着龙涎香与松烟墨混合的气息,数百盏宫灯将金砖地面照得亮如白昼,却照不暖群臣心头泛起的寒意。 李治抬手轻抚龙椅扶手上雕刻的螭纹,三枚玄铁扳指与青玉台面碰撞,发出冷硬的声响。 满朝文武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位新君的一举一动。 “另外,奉皇兄遗旨——” 李治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缓缓展开明黄圣旨。 “晋文成公主为我大唐长公主。”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文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武将们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王玄策忍不住向前一步,手中的象牙笏板微微颤抖,玉饰在晃动间发出细碎声响:“陛下,长公主之衔尊贵无比,乃公主之最,从一品的品级,向来是嫡长公主或对社稷有大功者方能获此殊荣。” “文成公主李雪雁虽也为宗室,可论身份、论功绩,似乎都难以与这长公主之位匹配。” “反观小公主李璟仪,乃先帝爱女,身份贵重,才德兼备,这长公主之位,不该是她的吗?” “陛下,臣亦以为不妥。” 礼部尚书李义府也站出来,官服上的云雁补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礼制不可乱,如此册封,恐会引起朝中非议,也会让天下人不解。” “自古长公主之位,皆关乎国本,这般安排,实乃不合常理。” 李治静静等待听着群臣的谏言,面上波澜不惊,待众人说完,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不怒自威:“小公主李璟仪为云和公主,封地栖霞,赐咸阳清华阁,赐梅庄居。” 这第二道旨意落下,更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神色在群臣脸上交织。 “诸位,这是先帝遗诏。” 李治缓缓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上面朱批字迹龙飞凤舞。 先帝已逝,他说的话不容置疑。 活人说的话,或许可以争论,可以反驳,但死人的话,尤其是皇帝的遗言,那是天命所归。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哑火了。 群臣听了,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纷纷俯首,齐声道:“臣等遵旨。” 只有那些咸阳的老臣心里才明白,这是先帝秦将军还有张指挥使的照顾。 李治起身时,缓步走下玉阶,玄色龙袍扫过蟠龙浮雕,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上。 当他走到丹陛中央时,阳光正好穿透殿门,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笼罩住下方的群臣。 “朕今日想说的,现在才开始。” 他的目光在某些大臣脸上停留片刻。 “诸位可曾丈量过这天下的广袤?那些不在大唐版图内的土地,每一寸都让朕辗转难眠!” 兵部侍郎吴天岩手中的奏匣“啪嗒”落地,滚出舆图,羊皮纸上用朱砂标注的商路蜿蜒如血。 李敬玄捻着胡须,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自太宗皇帝贞观年间,我大唐便已平定四方,如今四海臣服,百姓安居乐业,何苦再兴刀兵?” “征战之事,劳民伤财,还请陛下三思。” “李卿此言差矣!”李治突然冷笑一声。 “当年我大唐铁骑踏破突厥王庭,威震天下。” “可如今,阿拉伯的存在已经是我大唐的眼中钉肉中刺。”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诸位可知,皇兄在位时,为何将火车的建造大多立于西域之地?” 此言一出,群臣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抬起头来。 片刻后,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终于明白了李治话语中的深意——扩张! “陛下,您的意思是……” 李靖之子李应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末将愿为陛下冲锋陷阵,踏平阿拉伯!” “臣等愿随陛下开疆拓土!” 几乎大部分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纷纷出列,激昂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久久不息。 扩张! 大唐可以扩张了! 如今的人口,已经可以支撑大唐去对外扩张,占领那些土地了。 这朝堂上有一个算一个,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没有一个不想建功立业的人。 要开战了吗? 李治看着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庞,脸上露出了笑意。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朕要扩张,灭了阿拉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惜我大唐三千营玄甲军……” 说到这,李治的话语间有些丧气。 但他很快就提起气来。 “诸位,传承不可断,吴王李恪听旨。” “臣在!” “命你重新组建玄甲军,好好操练,朕有大用。” “是,陛下!” “李镇涛!” 听到李治的话,李镇涛走上前来。 “陛下!” 李治看着李镇涛,眯起了眼睛。 “李镇涛,你是皇兄的心腹爱将,我大唐的水师大都督,加上天子门生,对三大营也算是比较熟悉。” “重新组建三千营的事情,就交给你。” “不仅如此,玄甲军和三千营全部扩张至一万人,朕不要求你们短时间内,将他们训练的如同之前的重甲营一般。” “朕之要求,只要他们能成为我大唐现在的精锐。” “要多少钱都行。朕要看到成果。” “历朝历代,除了我大唐,谁还能养得起两万重骑。” 听到李治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养两万重骑兵,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当年太宗皇帝还在时,光是那三千玄甲军,养的都够呛。 乾武皇帝又捣鼓出了一支三千营。 饶是如此,乾武皇帝在位时,也没有扩建这两支部队。 究其原因,还是太烧钱了,当时的大唐,需要将大量的钱财,都投入到民生建设之中。 可现在,不同了,大唐的基础设施已经处在了一个平稳点。 国库富庶,李治有着大量的银子,可以用来扩建军队。 如今,时机成熟了,也到了大唐该西进的时候了。 这也是,李承乾交代给李治的事。 在人口足够的情况下,去扩张,去不停的扩张。 饭,哪怕煮烂了,也要烂在自己人的碗里! 第744章 何去何从? 李炜攥着象牙笏板的手指微微发颤,蟒纹补服后襟早已被冷汗浸透,在微凉的穿堂风里泛起阵阵寒意。 他偷瞄龙椅上神色冷峻的李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殿内寂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丹陛之下,数百双眼睛如炬,将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看得真切。 “陛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炜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可训练一支精锐之师,耗费巨大。更何况要组建并扩充玄甲军和三千营,养两万重骑兵,这……这实在是太耗费钱财了。” 他话音未落,殿内便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文臣们交头接耳,武将们皱起眉头。 李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太宗皇帝还在时,光是那三千玄甲军,养的都够呛。” “玄甲军的明光铠,每一副都需精工锻造,耗费的精铁、钱财不计其数。” “他们胯下的汗血宝马,每日的草料、养护费用更是惊人。” “先帝又组建了三千营,饶是如此,也没有扩建这两支部队。” 李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账册,双手微微颤抖的展开,“陛下请看,这是历年军费开支的记录。即便在国库最为充盈的年份,维持玄甲军和三千营的日常开销,便已占去了财政支出的两成。” “究其原因,还是太烧钱了,我大唐需要将大量的钱财,都投入到民生建设之中。 “兴修水利、开垦农田、修缮城池,哪一项不需要真金白银?” “不错,陛下。” 李义府急忙趋步出列,云雁补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如今虽然国库有所充盈,但一下子要养两万重骑,恐怕会给朝廷带来负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接着说道:“征战之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冲动行事。” “一旦战争爆发,粮草的征集、兵器的打造、伤员的救治,哪一项不是天文数字?” “百姓刚刚过上安稳日子,若因战争而民不聊生,恐怕会动摇国本啊。” “朕意已决。” “如今,大唐的基础设施已经处在了一个平稳点。” “这些年,皇兄励精图治,兴修水利,如今全国水渠纵横,灌溉农田千万顷。” “发展农商,长安东西商场万邦来朝,商税源源不断。” “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富庶,粮仓满溢。” “朕手中有着大量的银子,可以用来扩建军队。” “而且,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保我大唐万世太平,才能开疆拓土。” “看看这天下舆图,现在正是我大唐最强盛的时候,此时若不主动出击,难道要等他们千百年后打到长安城下?” “陛下,可战争非儿戏……” 李炜还想进谏,却被李治打断。 “若因一时之财而放弃大好时机,才是真正的误国!” “当年太宗皇帝虎牢关之战,以少胜多,奠定大唐基业。” “皇兄更是灭万国,扬我国威。” “如今到了朕这一代,难道要缩头缩脑,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此时朕还不打,要留给子孙后代打吗?要让那些蛮夷壮大吗?” “难道,你们想看到以后的史册,记载朕这一朝,虽亿万黎民,带甲百万,未立寸功?” “虽有强军,皆为守城之卒吗?” “朕,就是要扩张,让这个天下,只有我大唐!” “陛下英明!臣等遵旨!” 群臣被帝王的气势震慑,纷纷低首。 “诸位,此次扩张,是我大唐的千秋大业。” 李治重新走上龙椅,扫视群臣,“文臣要做好后勤保障,筹备粮草,安抚百姓。” “户部需详细核算军费开支,开源节流。” “工部要加紧打造兵器、铠甲,确保质量。” “礼部要做好外交工作,孤立敌人。” “武将们要加紧练兵,磨砺兵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吴王李恪和水师都督李镇涛身上,“李恪、李镇涛,玄甲军和三千营的扩建,你们肩上的担子最重。”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年之内,必须看到成效。” “要多少钱,朕都给!” “是,陛下!” 李恪和李镇涛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待时机成熟,朕与诸位一同横扫天下!” 李治的声音充满豪情,“让四海八荒,皆知我大唐天威!” “陛下万岁!” 满朝文武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 武将们热血沸腾,已然开始憧憬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文臣们则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调配物资、征收赋税。 太极殿内士气高涨,可在这激昂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 退朝之后,殿门缓缓关闭,将喧嚣隔绝在外。 李治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空旷的大殿。 此次决策意义重大。扩张并非易事,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就如同如今的大唐,五京共治。 即便如此,治理如此庞大的帝国,依然需要殚精竭虑。 新征服的土地,语言不通、风俗各异,如何让当地百姓心向大唐,如何建立有效的统治,都是巨大的难题。 战争一旦爆发,不仅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可能会引发国内的动荡。 万一战争失利,或者国内百姓因赋税过重而怨声载道,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想到皇兄的话,他的眼神便愈发坚定。 “既已决定,便绝不回头。” 他喃喃自语道,握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街头巷尾早已炸开了锅。 酒肆中,商人们放下算盘,忧心忡忡地讨论着战争是否会断了生意。 “这一旦打起仗来,商路怕是要断,咱们的货物可怎么运?” “谁说不是呢,只盼着陛下能旗开得胜,早点结束战事。” 市井间,百姓们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年轻人摩拳擦掌,渴望投身军旅,建功立业。 有的妇人则愁眉苦脸,担心自家丈夫,儿子死在战场上。 而在苏府幽深的庭院内,轮椅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声响。 垂垂老矣的苏亶裹着厚厚的狐裘,浑浊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残阳。 自乾武十七年夫人离世后,他便缠绵病榻,如今连起身都需要人搀扶。 听到朝堂上的消息,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扶手,骨节泛白。 “老爷,您歇着,别想太多。” 老仆颤巍巍的劝道。 苏亶摆了摆手。 他并非担忧国家兴衰,而是牵挂着李璟仪——那个自幼丧母,在他膝下长大的孩子。 她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先帝唯一的孩子。 如今朝堂风云变幻,文成公主突然封长公主,大唐又要对外扩张,这一系列变故,仪儿以后怎么办? 他不敢细想,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剧烈咳嗽起来。 老仆急忙上前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心中也暗暗担忧。 第745章 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了 长安城的深秋,暮色像被泼洒的墨汁,迅速浸染了半边天空。 寒风裹挟着枯叶打旋,将青石板路铺成斑驳的金黄。 放学的李璟仪攥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长安日报》,素色襦裙的裙摆扫过墙角的青苔,绣着并蒂莲的书包带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停在朱雀大街的茶肆旁,目光看这在头版那行朱红大字上——“文成公主晋封大唐长公主”。 喉间泛起一丝苦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报纸。 五年前的生辰宴上,父皇还亲手为她切下桂花糕,温声说“仪儿想要什么,父皇都给”。 此刻,报上刺目的文字却像狠狠扎进心口。身旁的商贩正吆喝着新出炉的胡饼,香气混着炭火味扑面而来,李璟仪却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她猛地将报纸塞回书包,转身时,发间的银步摇磕在砖墙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转过三条街巷,苏府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门廊下悬着的八角灯笼已经点亮,昏黄的光晕里,苏亶裹着厚重的貂裘坐在檀木轮椅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巷口。 寒风掠过他斑白的鬓角,几缕银丝在风中凌乱的飘着。 “爷爷!” 李璟仪小跑上前,声音里带着嗔怪心疼,“怎么又在风口里等?您这老寒腿”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暖老人冰凉的手背,却触到一片潮湿——不知是未干的雨水,还是未拭的泪痕。 苏亶颤巍巍的抚上孙女的发顶,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仪儿长高了”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缺了半颗的门牙漏着风,“明天和爷爷进宫,去见见陛下。”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李璟仪眼底的关切。 她猛地站起身,后退半步,湘妃竹伞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我不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太极殿前的白绸在风中翻飞,母后虚弱的面容,哥哥的离去,父皇的忽视… “为什么要争得你死我活?” 李璟仪突然哽咽出声,“就为了那把龙椅?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啊!”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在她苍白的脸上蜿蜒成河。 自从哥哥自尽,她就再也不愿踏入宫门半步。 哪怕父皇叫了她好几次,哪怕苏亶多次劝说,她始终固执地将自己封闭在苏府的庭院里。 苏亶重重的叹了口气,轮椅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从袖中摸出一方泛黄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残缺的并蒂莲——那是苏芷出嫁时亲手绣的嫁妆。 “你母后对我说过说”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她说,然后我照顾好陛下,他比谁都苦’。” “苦?” 李璟仪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坐拥天下的帝王会苦?逼死亲生儿子的人会苦?” 她想起哥哥下葬那日,父皇站在陵前,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当时的她,只有满心的恨。 苏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老的身体在轮椅上不住颤抖。 老仆急忙上前拍打他的后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一支白玉簪静静躺在丝绒上,簪头雕着并蒂莲,正是当年李承乾送给苏芷的定情信物。 “这是你父皇让李镇涛送来的。” 苏亶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他说‘替我留给仪儿,就当父皇最后一次给她簪花’还有这份遗诏。” 老人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诏书,“陛下将江南最富饶的封地赐给你,还特意建了座长乐宫,他说” 苏亶的声音突然哽住,“他说希望仪儿能永远平安喜乐。” “你父皇,这辈子,皇帝当的不像个皇帝,桌上的菜,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差,一辈子都没修过宫殿啊,给你这个女儿修了一座。” “你知道吗?仪儿?” 李璟仪跌坐在石阶上,寒意从石板沁入骨髓。她想起小时候,父皇总是将她抱在膝头,教她读诗写字。 想起上元节时,哥哥背着她穿行在灯火如昼的长安街头,为她买下糖人。 想起母后在花园里教她刺绣,说“我们仪儿将来定会得遇良人,一生顺遂”。 这些温暖的片段与后来的血腥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佑儿自尽那日,陛下整整三日未曾合眼。” 苏亶缓缓说道,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他不会杀佑儿的,他答应过你母后的。” “可佑儿佑儿宁死也不愿低头。” “他是个犟种啊!他要用自己的死,让你父皇遗臭万年啊!” “陛下是天子,更是父亲啊!” 夜幕完全笼罩了长安城,苏府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李璟仪跪在爷爷膝前,将脸埋进老人的衣袍,放声痛哭。 那些压抑许久的怨恨、委屈、思念,此刻都化作汹涌的泪水,浸湿了苏亶的衣料。 在那道冰冷的宫墙后面,住着的不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是一个失去了妻子和儿子,孤独痛苦的父亲。 “爷爷,我跟你去。” 李璟仪抬起头,眼神中仍有泪光。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玉簪,簪子触手生凉。 次日清晨,李璟仪换上一袭素白襦裙。 苏府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宫,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仿佛是时光的回响。 当巍峨的宫门在眼前打开,晨雾还未散尽。 她看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当年母后带着她,逛完这逛完那。 小桃红姐姐会一直给她吃好吃的。 每到父皇空下来的时候,会带着一家人一起去长安街道上逛逛。 这里,是她的家啊,是她一切美好回忆来源的地方。 可此时,却是物是人非。 她沉默不语,推着苏亶往两仪殿走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苏亶知道她的心情,也没有打扰她。 直到她推着苏亶来到两仪殿之中,李治正在批阅着奏折。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璟仪真觉得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 坐在里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父皇了 这皇宫,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了。 第746章 身后之事 暮秋的长安裹着槐花甜香,两仪殿檐角的风铃在穿堂风里叮咚作响。 李治握着羊毫的手顿了顿,案头摊开的《乾武政要》墨迹未干。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鎏金兽首门环轻叩三下。 门推开的刹那,阳光裹挟着槐花香漫进殿内。 苏亶坐着轮椅,青灰色锦袍下摆沾着未干的雨水,显然是刚从国公府赶来。 他身后的李璟仪攥着衣角,月白色襦裙绣着半开的玉兰花,发间银簪垂落的珍珠随着颤抖轻轻摇晃。 少女的面容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国丈!” 李治起身时带翻了搁在案边的镇纸,他快步上前,广袖扫过堆成小山的奏章,在苏亶即将行礼前稳稳扶住他佝偻的脊背。 “您腿脚不便,这些虚礼就免了。” 李治的手掌有力而温暖,触到苏亶嶙峋的肩胛骨时,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苏亶浑浊的眼珠泛起泪光,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李治的衣袖:“陛下万金之躯,怎能” 话音未落,李治已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额头几乎触到老人手背:“当年在晋王府,若不是皇兄,哪有今日的李治? “这份恩情,朕铭记于心。” 他的声音低沉真挚。 李璟仪站在苏亶身后,李治直起身时目光骤然柔和,他轻轻蹲下与少女平视,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仪儿,才多久没见,都长这么高了?记得上次抱你时,你还不及我腰间。” 他的眼神中满是宠溺,透过眼前的少女,看到了那个曾经在疗养院里嬉笑玩耍的孩童。 李璟仪慌乱中想要抽回手,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她微微低着头,“小……小叔叔好。” 声音细若蚊蝇,却如黄莺出谷般清脆。 苏亶轻轻扯了扯李璟仪的衣袖。 “仪儿,不可无礼,该唤皇叔。” 李治却笑着摆了摆手,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发顶,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弄乱了几分:“在我这儿,永远是小叔叔。” “这皇宫的每个角落,仪儿想去便去。” “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在假山后面捉迷藏,把我的房间都翻了个遍?” 李璟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小叔叔,我还记得呢!那次我藏在柴房的草垛里,您找了好久才找到我。” 说起往事,她的话匣子仿佛被打开,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用过早膳了吗?” 李治关切的问道,“若是没吃,我让御膳房准备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糕和蟹粉汤包。” 他对李璟仪的喜好了如指掌,这些细节无一不体现着他的关怀。 李璟仪连忙摇头,发间的珍珠流苏跟着晃动:“吃过了,小叔叔。” “那就好。”李治转头吩咐道,“王灿,备软轿送云和公主去太明宫。” “告诉守宫的侍卫,以后公主出入,无需通传。”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彰显着天子的威严。 “是,陛下!” 王灿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有侍卫抬着软轿来到殿外。 李璟仪依依不舍的看了苏亶一眼,又望了望李治,这才上了软轿。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仪殿重归寂静。 李治走到紫檀木柜前,取出一个古朴的茶罐。 茶罐表面刻着缠枝莲纹,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国丈,您瞧。” 李治揭开茶盖,里面是些细碎的茶叶沫子,“这是皇兄留下的。” “他说,上等的茶叶要赏赐给有功之臣,这些茶沫,自己喝着反倒更有滋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仿佛又看到了皇兄在御书房里,就着这些茶沫批阅奏章的场景。 苏亶望着茶沫,眼眶再次湿润。 当年先帝坐在龙椅上,与他谈论国事时,手边总是放着这样一杯茶。 自己的女儿总会在一旁插上一嘴。 热水注入茶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李治将茶盏递到苏亶手中,动作自然亲昵。 “尝尝,还是那个味道。” 苏亶颤抖着双手接过茶盏,他放下茶盏,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李治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许久,苏亶才缓过气来。 他望着李治,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陛下,老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国丈但说无妨。” 李治重新坐下,目光坚定的望着老人,“只要是朕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苏亶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泪花:“老臣大限将至,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老婆子走得早,膝下唯有苏芷一个女儿。” “先帝仅存佑儿与仪儿两个血脉,如今佑儿” 说到此处,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 他的心就如被刀割般疼痛。 “国丈节哀。”李治伸手握住老人颤抖的手,“仪儿是皇兄的血脉,也是朕的至亲。” “您放心,朕会将她视如己出,护她一生周全。” 苏亶紧紧攥住李治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陛下,仪儿生性单纯,不懂尔虞我诈。” “老臣走后,她该如何自处?” 李治站起身,走到窗边。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他转过身,眼神坚定如铁:“国丈,朕会护大唐子民安居乐业,护李氏血脉绵延不绝。” “仪儿是李氏血脉,也是苏家的掌上明珠,朕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走到苏亶面前,郑重的说道。 “若违此誓,就让我李治” “陛下不可!”苏亶打断,“老臣信得过陛下。只是希望日后,还望陛下多加照拂仪儿。” “国丈放心。从今日起,仪儿的吃穿用度,一样还是宫里出。” “我会为她请最好的先生,教她诗书礼仪,也不说诗书礼仪,仪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待她成年,朕也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让她一生幸福安康。” “不过,仪儿像皇兄皇嫂,太师不愿意,朕也没办法。” 李治笑着挠了挠头。 苏亶望着李治,眼中满是感激。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沫虽粗,却有着别样的醇厚。 这茶,就像先帝的治国之道,朴实无华,却温暖人心。 “有陛下这句话,老臣就算去了,也能安心了。” 苏亶放下茶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747章 哀大莫过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暮秋的寒风裹挟着枯叶掠过太明宫,大明宫外的青铜鹤灯在空中摇晃。 冰块与棺木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守灵的宫人跪坐在丹陛两侧,素白麻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一群肃穆的白鹤。 丹墀下堆积的玄冰已渗出暗红血渍,那是每日更换时滴落的防腐药液与露水交融的痕迹,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李璟仪攥着衣角的手指已经发白,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冰凉的汉白玉台阶。 李璟仪再也见不到那个会笑着为她簪花的身影。 此刻棺椁上方悬着的白幡突然剧烈翻卷,几片雪花般的纸钱飘落,轻轻覆在水晶棺盖上,恍如岁月最后的叹息。 “嘎吱——”朱漆大门缓缓洞开,寒意裹挟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李璟仪踉跄着扶住门框,眼前景象令她瞳孔骤缩。 水晶棺周身萦绕着袅袅白雾,那是下方冰床散出的寒气,将棺中人笼罩得如梦似幻。 十二盏长明灯在棺椁四周明灭不定,光影交错间,李承乾的面容忽隐忽现,恍若在生与死的界限间徘徊。 殿内,李季明跪坐在蒲团上,素白孝衣沾染着斑驳泪痕,青丝间竟已添了几缕霜白。 听到动静,她猛然抬头,眼中的悲怆奔涌而出:“仪儿,是你吗?仪儿?” 沙哑的呼唤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李璟仪裙摆扫过满地霜华,跌跌撞撞扑进李季明怀中。 姑侄二人紧紧相拥,泪水浸透彼此的衣襟。 李季明颤抖着抚摸侄女的后背,仿佛要将所有的怜惜都倾注其中:“仪儿啊,仪儿……哥,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来看你了!你唯一的女儿啊!” 她的哭喊刺破死寂,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水晶棺中的李承乾安静的躺着,身形枯槁如纸,曾经英气逼人的眉眼深陷,两颊凹陷得可怖。 他身上的明黄龙袍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松垮地裹着嶙峋的身躯,腰间玉带也显得格外宽大,仿佛随时会滑落。 那双曾指点江山、批阅奏章的手,如今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肉,紧紧贴在骨头上,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朱砂,似是最后一道未完成的朱批。 李季明望着棺中兄长,泪水决堤:“你就留下仪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吗?哥,你看看仪儿啊,她都这么大了,你看到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不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回应她的,只有秋风穿堂而过的呜咽,和长明灯偶尔的爆鸣声。 “仪儿,还有小姑姑在,还有这么多叔叔在,不怕得。” 李季明强撑着精神,捧起侄女泪痕斑斑的脸,“我们家,还有很多亲戚,没关系的!以后啊,有什么,都可以来跟小姑姑说。” 她将绣着鸳鸯的帕子轻轻按在李璟仪脸上,那是当年她们姐妹一同绣的,如今却只剩物是人非。 “小姑姑把清华阁给你了。” 李季明的声音哽咽,“那是小姑姑和大姑姑自己做的产业,也能赚不少钱,以后啊,你的开支算是有了。” 清华阁是咸阳最负盛名的服装店,承载着她们姐妹的心血与梦想,如今,她毫不犹豫地将它交给了侄女,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李璟仪这才缓缓转头,望向水晶棺中的父皇。 第一眼望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父皇,那个会将她高高举起、带她骑马游猎的父皇,此刻竟如此陌生。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窝深陷,颧骨突兀,嘴唇干裂得仿佛干涸的河床,没有一丝血色。 若不是那熟悉的眉眼轮廓,她几乎无法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父皇联系起来。 颤抖的手指轻轻放在棺面上,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李璟仪的泪水滴落棺盖之上,却再无法唤醒那双曾充满慈爱与威严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 最后一次见父皇时,他叫自己过去。 那是在太极殿上。 可是自己,却因为哥哥的原因,对他不满,也有些害怕,不敢去父皇的身边。 父皇那时候,那种失望的眼神,李璟仪还记得。 可是。她没有强求。 哪知道,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她记得那天,太极殿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时间,后悔与亏欠弥漫在了她的心头。 李季明从身后环抱住侄女,声音里满是释然:“仪儿,不要怪你的父皇,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这天下,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她望向棺中的兄长,眼神中有着骄傲,“不论以后史书上如何记载,都改变不了,他一手缔造了乾武之治。” “其实,你的父皇早就死了。”李季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死在了皇嫂去的那一天,死在了他的学生死的那一天,死在了你哥哥死的那一天。” 嫂子病逝时,兄长一夜白头。 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离去,长子叩死,兄长看着冰冷的尸体,不言不语,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死亡不可怕,仪儿。” 李季明将李璟仪搂得更紧,“可是,你父皇太苦了。” “这天底下,哀大莫过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她想起自己失去姐姐时的痛苦,终于懂得兄长这些年背负的沉重。 那些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那些在万民面前的威严从容,不过是他用来掩盖内心伤痛的面具。 “以前,你小姑姑什么也不懂,直到你大姑姑走后,才知道,你的父皇,心里到底有多苦。” 李季明的泪水滴落在李璟仪的发间,“我们没有人,有资格去说他。” 她轻轻抚摸着侄女的头发,仿佛在安慰那个受伤的孩子,也在安慰曾经不懂事的自己。 李璟仪依偎在小姑姑怀中,望着棺中的父皇,终于明白,那个永远高大的身影,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千疮百孔。 明日,父皇将永远沉睡在乾陵,和母后哥哥一起,永永远远。 第748章 天地同悲 乾武二十年暮秋,铅云低垂,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穆压抑的氛围中。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着枯叶细沙,无情的拍打着城墙与街巷,仿佛也在为这位逝去的帝王哀鸣。 李承乾的棺木,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表面覆盖着厚重的玄色锦缎,金丝绣就的五爪金龙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八匹毛色如雪、身披素缟的健马,在驭手的牵引下,步伐沉重而缓慢的前行。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之重。 李治身着素白孝服,腰间紧束着绋带,亲自牵引着棺椁。 他的眼神中满是哀伤,每走一步,都似在追忆与皇兄相处的过往。 身后,数百名禁卫军身披黑色铠甲,手持白色旌旗,整齐列队,缓缓跟随。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出了朱雀门,道路两旁零星跪着一些上了年纪的百姓。 他们大多白发苍苍,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 有的拄着斑驳的木杖,有的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双手捧着破旧的陶碗,碗中盛着浑浊的米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入碗中。 他颤抖着嘴唇,声音哽咽:“陛下啊…当年大旱,若不是您开仓放粮,俺们这十里八乡的百姓,早就饿死了。您的大恩大德,咱没齿难忘啊!” 说着,将碗中的米酒缓缓洒在地上。 不远处,一位老妇人怀抱着褪色的襁褓,泪水涟涟。 襁褓中早已没有婴孩,唯有一块破旧的棉布,那是当年李承乾下令设立粥棚,救济灾民时,她的孙儿得以存活的见证。 “陛下,您走得太早了啊!小孙儿还念叨着,等长大了要报答您的恩情呢…” 老妇人的哭诉,被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李治看着眼前这凄凉的一幕,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与不解。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太宗出殡之时,那时,长安城人山人海,百姓们自发的披麻戴孝,从皇城到灞桥,哭声震天动地。 街道两旁摆满了百姓们自发供奉的祭品,瓜果、糕点、美酒,堆积如山。 而如今,皇兄的葬礼,却是这般冷清,为何会如此? 他攥紧绋带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心疼。 出殡队伍浩浩荡荡,沿着官道朝着咸阳方向行进。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蹄踏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 队伍宛如一条白色的巨龙,在苍茫的大地上缓缓蠕动。 随着离长安城越来越远,送葬的百姓也愈发稀少,唯有秋风的呼啸声与队伍行进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行至中途,队伍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李治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快马加鞭赶来,浑身气喘吁吁,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他翻身下马,对着李治拱手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陛下,您…您看前面!” 李治心中疑惑,朝着前方望去。 这一望,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湿润。 只见前方的道路上,密密麻麻跪满了身着白衣的百姓,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从道路两旁,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脚下,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正值壮年的汉子,有怀抱婴儿的妇人,还有天真无邪的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痛。 “陛下,是咸阳,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都来送先帝了啊!” 侍卫声音高亢,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李治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他一步一步朝着百姓们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受到百姓们那炽热的情感。 “陛下,让我们一起送送先帝,让我们一起送送!” 人群中,一位老者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 紧接着,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送先帝最后一程!” “陛下,您一路走好啊!” “先帝之恩,我们永世难忘!” “陛下,您回家了啊!” 那声音,如汹涌的潮水,响彻云霄。 那声音,饱含着百姓们对李承乾深深的不舍。 李治站在人群前,望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心中满是震撼。 他抬起颤抖的手,示意百姓们起身,声音哽咽:“诸位,朕与你们同送!” 话音刚落,百姓们纷纷起身,自发地加入到送葬队伍中。 一时间,纸钱纷飞如雪,挽歌响彻云霄,整个天地仿佛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咸阳城的街道上,“悦来客栈”二楼的一间雅室内,三道身影静静的伫立在窗前。 吝胖子身躯肥胖,此时却如一根木桩般定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街道上缓缓移动的棺椁,双手死死攥着窗棂。 他的声音颤抖:“老齐,你看到了吗?是陛下。” 齐先生手中紧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卷,那是李承乾御赐给他的批注本。 此刻,他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声音沙哑:“我看到了,吝胖子。”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书卷上。 胡不归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擦拭着腰间的玉佩。 玉佩上上“苍生”二字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那是李承乾亲自为他题写的。 想起当年在学院,先帝亲手为他戴上儒冠,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求学不为功名,只为苍生。” 这句话,一直铭记在他心中,成为他一生的信念。 此刻,泪水悄然滑落。 “不归啊,你啊,以后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我们两个了。” 吝胖子转过身,肥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胡不归的肩上,“浪迹天涯,后悔吗?” 胡不归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明亮,望向渐渐远去的灵柩:“不后悔,心有所归,不至于不知漂泊何处,我胡不归才是最幸运的那个学生啊。” “多谢了。” 齐先生转过头,看向吝胖子:“留给你那干孙子的钱留够了吗?够了的话,我们就要准备出发了,死胖子,别老是拖着,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吝胖子点了点头。 “都弄好了。” 齐先生拍了拍吝大福的肩膀:“吝胖子,都过去了,你都多久没笑过了?自己都有儿子了,还整天死气沉沉。” “陛下和显怀,看着你现在的样子,他们会开心吗?” 他顿了顿,又说道:“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看看,陛下给你写了那么多的话,给我,就写了那么两句话。‘齐先生,拜托了。’短短六个字,死了我也要给他卖命。” “不归,你先下去等我们,我和你吝老师说两句话。” 齐先生说道。胡不归点了点头:“好。”待胡不归走下楼后,齐先生这才又拍了拍吝大福的肩膀:“死胖子,这次,我们可真的是三缺一了。” “对了,我问你一句话,你有什么想要对陛下说的吗?” 吝大福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开口:“我有什么话,我不会自己和陛下说吗?还轮得你替我说?” 但很快,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真要说什么。” “我想,我应该会和陛下说,要是有来世,我还要和陛下当兄弟,我这条命,依旧给他赴汤蹈火。” 说罢,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此时,送葬队伍已渐渐远去,咸阳城的街道上,只剩下萧瑟的秋风,还在诉说着这位帝王与百姓们之间,那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749章 永徽元年 永徽元年的晨钟在长安城上空回荡,春风掠过朱雀大街巍峨的城楼。 当宫人将镌刻着“乾武“年号的旧匾额缓缓卸下时,木榫与青砖碰撞出沉闷声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向铅灰色的天际。 这一刻,历经二十年的乾武时代彻底画上句点,而新的年号“永徽“正被金漆匠人们精心描绘,朱红底色尚未干透,便已沾染了朝堂更迭的风云气息。 乾武二十年的元日,本该是钟鼓齐鸣的盛典。 可李治独坐龙椅,望着空荡荡的丹陛,李承乾的身影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那个曾与他同乘竹马的兄长,走在了这一年。 当司礼官奏请按例举办元日大典时,李治沉吟良久后,沙哑着嗓音道:“罢了。“ 殿外的爆竹声、百姓的欢呼,都被隔绝在厚重的宫门之外,唯有烛泪顺着盘龙柱缓缓滴落,凝结成冰。 这一年,李治以雷霆之势展开官员大换血。 宣政殿内,官员们站着瑟瑟发抖,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朱笔重重勾去。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东京的新锐官员——曾在漕运改革中立下奇功的刘仁轨执掌工部,深谙西域风土的裴行俭调入鸿胪寺,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路擢升的李义府,竟被任命为户部尚书。 当宣读圣旨任命时,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偷偷望向阶下那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见他身着崭新的紫袍,却面色凝重,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 李炜的告老还乡,为这场权力更迭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这位历经太宗、高宗、英宗三朝的四朝元老,拄着斑竹拐杖颤巍巍走到李治面前,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老臣追随先帝于九泉之下,愿为陛下守护乾陵龙脉。“ 李治亲自将他扶起,瞥见老人官服下摆露出的补丁——那是钱武初年间的旧物,历经数十载仍不舍得更换。 次日,长安城万人空巷,百姓自发为这位清廉的老臣送行,队伍从朱雀门一直蜿蜒到灞桥,马车扬起的尘土中,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眶。 李义府的新官上任却没有这般温情。 深夜的户部,油灯在风中摇曳,案头堆积的账册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当最后一摞文书被推开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李义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军费开支清单——李治不仅要将国库七成财赋投入军备,更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征兵。 陕西道的加急军报显示,当地青壮几乎被征调一空,甚至出现了“三丁抽二,五丁抽三“的严苛政策。 长安东商场的酒肆里,百姓们围炉议论纷纷。 “听说并州的铁匠铺都被官府征了,日夜打造陌刀!“ 卖胡饼的老汉压低声音,“我那侄儿才十七岁,前日也被里正带走了“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说起太宗年间的贞观盛世,却被客人嗤笑打断:“如今这是穷兵黩武!好好的太平日子,非要打什么仗?“ 这些议论很快通过密折传到宫中,李治却只是冷笑,将奏折投入炭盆。 跳动的火苗映照着西域地图上的红线,那是他亲手标注的进军路线,直指阿拉伯帝国的边界。 此时的大马士革,倭马亚王朝的哈里发穆阿维叶一世正在王宫内踱步。 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年前被迫向大唐进贡半数国库的屈辱协议,此刻正被他攥在手中,羊皮纸边缘已被指甲掐出裂痕。 “每年用百姓的血汗钱换来的喘息之机,也该到头了!“ 他将协议摔在地上。 维尔齐(首相)苏苏利亚捡起协议,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陛下,大唐此次来势汹汹。” “我们必须联合一切力量。“ 他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天竺与欧罗巴:“天竺与大唐有旧怨,当年王玄策被劫,唐军攻打印度,烧杀抢掠无数。” “而欧罗巴诸国对东方的丝绸、香料垂涎已久,若许以通商特权“ 穆阿维叶一世突然打断他:“你以为天竺会忘记,是谁打开城门放唐军过境?“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当年阿里执政时,为了所谓的扩张,竟弃百姓于唐军铁骑之下!如今,我们只能靠自己!“ 为了和平,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穆阿维叶不认为大唐会和他们阿拉伯帝国过家家。 他们的领土和大唐接轨。 打,是迟早的事情,而他们阿拉伯,也早就做好了亡国的准备。 但是他们阿拉伯帝国,也不是软柿子,大唐想要打,那他们也要让大唐崩下一颗牙来。 阿拉伯帝国的维尔齐苏苏利亚看着穆阿维叶。 “苏苏利亚,他们会帮我们吗?我听说,天竺并不恨大唐,他们会帮我们吗?” 穆阿维叶看着苏苏利亚,眼中露出沉思。 天竺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哪怕唐军烧杀抢掠,可天竺无人不感谢唐军,穆阿维叶不认为天竺会帮着他们打唐军。 在他心中,天竺没帮着唐军里应外合打他们就不错了! 自从穆阿维叶一世执政后,阿拉伯帝国的工匠们日夜钻研火器。 底格里斯河畔的工坊内,青铜熔炉日夜不熄,呛人的烟雾笼罩着整个城区。 当第一尊仿制的大唐火铳试射失败,炸得工坊满目疮痍时,穆阿维叶一世却盯着满地碎片大笑:“至少我们知道了,大唐的火器绝非神物!“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改进,新制的火器射程、精准度都远不及大唐,这让他在接到埃米尔被唐军斩杀的密报时,只能捏着染血的信笺,默默将怒火咽回腹中。 而在长安,李义府的处境愈发艰难。 各州府催缴钱粮的文书雪片般飞来,却抵不过无底洞般的消耗。 他曾深夜求见李治,却在宫门外听到里面传来铁铳试射的轰鸣。 透过门缝望去,只见李治手持新制的火铳,眼神炽热如焰:“朕要用这火器,开万世太平!” 李义府退下时,踉跄着扶住宫墙。 第750章 他们也会输的 暮色如血,浸染着大马士革王宫的穹顶。 穆阿维叶一世斜倚在镶嵌珍珠与祖母绿的王座上,鎏金烛台摇曳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跳动,投下阴影。 苏苏利亚立在阶下,银线刺绣的长袍随着穿堂风微微摆动。 \"哈里发,他们会帮我们的。\" 苏苏利亚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声音笃定,\"不管天竺和大唐的关系如何,不管欧罗巴各国是如何畏惧大唐,但这一次,由不得他们了。\" 穆阿维叶抬了抬眼,目光中满是疑虑:\"何以见得?\" 苏苏利亚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标注着大唐与阿拉伯帝国的势力范围。 \"陛下,您看这。\" 他的指尖划过葱岭以西广袤的沙漠与绿洲,\"如今,从大唐传来的消息,您觉得,那位刚上位的大唐皇帝陛下,只是想要对付我阿拉伯吗?\" 不等穆阿维叶回答,他继续说道:\"哈里发,您没有看过大唐的历史。” “以前,他们没有占据太多的土地,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这些地方,都是不毛之地,不适合人居住。” “他们有着自己的傲气和骨头,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些外邦人。” “您知道吗?就连长安最卑微的乞丐,都不屑于接受我们的施舍。\" \"但您别忘了,\"苏苏利亚的声音突然提高,\"他们中国的皇帝,没有一个不想要开疆拓土。” “只是过去,他们的疆域已经足够大,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么多的军费来支撑大规模的远征。” “可这一切,随着那位乾武皇帝上位后,都不一样了。” “以前,我们阿拉伯帝国并不惧怕大唐,他们的天可汗哪怕对我们有想法,也不会西进。” “但是如今的大唐皇帝,接手的大唐,其国力足够让我们阿拉伯帝国亡国。” “甚至,他们都不需要用举国之力,只需要几道之力罢了。\" 穆阿维叶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把国土拱手让人吗?\" 苏苏利亚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坚定地说:\"不,哈里发。” “如今大唐的皇帝动用的是举国之力,他们要的,绝不仅仅是我阿拉伯的土地。” “他们要西进,要将目光所及之处,皆收入囊中!” “所以,不管怎么样,天竺和欧罗巴各国必须帮我们。” “没有我们阿拉伯帝国挡在前面,他们也只能剩下被蚕食的份。\" \"你说,就算我们都团结起来,能够抵挡得住大唐的铁骑吗?\" 穆阿维叶望着地图上那片逐渐逼近的红色区域,心中满是不安。 \"哈里发,您是雄主,不该害怕。即便真的害怕,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苏苏利亚的声音铿锵有力,\"大唐的军队确实天下无敌,可是,在二十年前,我们阿拉伯的铁骑,又何尝不是一样?” “那时的我们,横扫亚洲的霍拉桑、亚美尼亚、阿塞拜疆,铁蹄踏遍非洲的利比亚,何曾遇到过对手?” “那时候,我们想过我们会输吗?同样,如今的大唐军队,又怎会想到他们也会有失败的一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哈里发。” “我们也有火器了。虽然不如大唐的精良,但至少不至于再被他们穿国而过。” “您看,我们在边境建立了这么多坚固的城墙,还有层层设防的堡垒。” “就算是大唐,想要攻破,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是,仅凭这些还不够。\" 苏苏利亚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哈里发,准备好,那位乾武皇帝说的对,我们需要民众的力量。” “大唐没有那么快打过来,而在此之前,我们要先主动出击。” “砍下那些贵族的头,将他们的财富分发给民众。\" \"什么?\"穆阿维叶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说,对贵族动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些部落长老,手中掌握着庞大的军队和财富,他们的弯刀可不长眼。\" \"我知道,哈里发。\" 苏苏利亚毫不畏惧的迎上穆阿维叶的目光,\"但您也知道,这些贵族中饱私囊,克扣军饷,百姓早已怨声载道。” “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流血牺牲,他们却在后方花天酒地。”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我们有再多的城墙和火器,也无法真正凝聚起力量。\"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名字和数字:\"您看,叶门总督私吞了三分之一的征兵款,用黄金给自己打造了一座奢靡的宫殿。” “巴士拉的贵族垄断了香料贸易,却让前线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 “只要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再把没收的财富分给饥民,百姓一定会支持您。” “到那时,我们就能真正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大唐。\" 穆阿维叶沉默了良久,目光在羊皮纸上反复扫视。烛火噼啪作响,照亮了他纠结的神情。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我们要做得隐秘一些,不能打草惊蛇。先从几个势力较弱的贵族开始,慢慢瓦解他们的力量。\" “不,哈里发,我们要从最强的贵族动手!” 穆阿维叶看着苏苏利亚,眯起了眼睛。 他挑了挑眉头。 “好!” \"遵命,哈里发。\" 苏苏利亚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加快火器的研制和生产。” “我已经召集了国内最顶尖的工匠,他们正在研究如何改良火器,增加射程和威力。” “另外,我建议立即派遣使者前往天竺和欧罗巴各国。\" \"天竺一直渴望控制印度洋的贸易,我们可以开放亚丁港,允许他们的商船自由进出。” “我们可以将大唐的野心告诉他们,一旦阿拉伯沦陷,天竺将成为大唐的下一个目标。” “至于欧罗巴各国,他们对东方的财富垂涎已久。” “我们可以用香料、丝绸和黄金作为诱饵,同时强调唇亡齿寒的道理。\" 穆阿维叶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你立即着手准备。” “另外,加强边境的防御,密切关注大唐军队的动向。\" \"是,哈里发。\" 苏苏利亚起身退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长的回廊中。 穆阿维叶独自坐在王座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思绪万千。 一场关乎帝国存亡的战争即将来临,而他,作为阿拉伯帝国的领袖,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 \"大唐,你们不会那么轻易得逞的。” “这片沙漠,将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马士革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工匠们日夜不停的研制火器,敲打声和火焰的爆裂声此起彼伏。 贵族们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开始私下里串联。 而街头巷尾,阿拉伯的民们则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变革。 第751章 巨额的军费 深冬的长安城飘着细雪,吴府书房的兽首铜炉吞吐着青烟,却驱不散弥漫在室内的凝重气息。 吴天岩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中的军报在烛光下泛着冷白,“二百三十万“的朱砂字迹刺得他眼眶生疼。 案头堆积的旧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贞观年间六十万兵力的卷宗早已泛黄,乾武朝百万军额的文书也在此时显得微不足道。 “当啷——“青铜镇纸突然滑落,在青砖地面砸出闷响。 吴天岩猛地起身,袍角扫过墙上悬挂的《西域舆图》,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地图上用红绸标记的进军路线。 那些蜿蜒的红线如同血管,从长安一直延伸到阿拉伯帝国边境,此刻却像是要将整个大唐的精血都抽干。 他记得三个月前,第一份征兵令下达时,各州府报上来的数字还只是十万、二十万。 可随着一道道加急圣谕,这个数字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陕西道太守的密信犹在耳畔:“本地青壮已征十之七八,田间劳作只剩老弱妇孺,再征恐生民变“ “到时若是开拔,更是不堪设想!” 但陛下的朱批更字字千钧:“不足百万,何以威服四夷?“ 铜炉里的炭火突然爆开,火星溅在军报边缘,烧出细小的焦痕。 吴天岩望着那抹焦黑,恍惚间仿佛看到战场上燃起的熊熊烈火。 他想起前日巡查军器监的场景。 三百座熔炉日夜不熄,可即便如此,离陛下要求的“百万精械“仍遥遥无期。 “吱呀——“雕花木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屋内。 李义府裹着狐裘立在门口,紫袍上落满霜花,腰间金鱼袋早已失去往日光泽,随着他急促的喘息轻轻摇晃。 这位户部尚书不过数月间,竟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 “吴尚书,你报上来的单子,我已经给你批了。“ 李义府强撑着将文书放在案头,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文书边缘卷起的毛边沾着墨渍,显露出连夜批阅的痕迹,几处用朱砂修改的数字旁,还留着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记。 吴天岩慌忙起身相迎,却在瞥见李义府憔悴面容时,喉头突然哽住。 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模样。 “李尚书怎得亲自来了?这般风雪“ “风雪?“李义府苦笑一声,径直走到铜炉旁,伸出的双手在火上虚搓,“我看这长安城的风雪,也比不上陛下心中的烈火。“ 他突然掀开狐裘,露出内里打着补丁的中衣,“不瞒吴兄,我府中早已停了炭火,妻儿都挤在一间房里取暖。“ 吴天岩心头一震,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长安米价半月间暴涨三成,可户部拨给军队的粮草,却从未少过一粒。 “今日前来,是想与吴兄商议,“ 李义府压低声音,警惕的看了眼门外,“这军费开支,是否还有削减的余地?“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皱巴巴的账本,“你看,单是维持这二百三十万大军的冬衣,就已掏了一成国库。更别说每日消耗的粮草、战马所需的精料“ 吴天岩望向窗外,雪势渐大,庭院里的红梅被积雪压弯了枝桠。 “李兄,有些事不是我等能左右的。“ 他走到堆满兵器图纸的案前,展开一张火铳设计图,“就说这新式连发火铳,每支造价相当于一户农家一年的收成。” “可陛下说''火器不足,何以破敌'',我等能不遵?“ 李义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颤:“吴兄,你我都是明白人。” “就算倾尽国库,真能打赢又如何?“ 他松开手,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远征千里,补给线长达万里,每日消耗的银钱如流水。” “就算取胜,那些荒漠之地,又能给大唐带来什么?“ 屋内陷入死寂,唯有铜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爆裂声。 吴天岩想起三日前早朝,太子詹事进谏:“陛下,如此劳师动众,恐步隋炀帝后尘“ 话音未落,就被拖出殿外杖责八十。 鲜血溅在丹陛上的场景,此刻仍历历在目。 “李兄,你可知陛下为何执意要打?“ 吴天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夜,“乾武朝积攒的家底丰厚,可大唐不会一直那么强,那些蛮夷之国,也不会一直那么弱。“ “不如此,如何震慑蛮夷?现在这么强还不打?难道要等以后,我大唐国力衰退,再度被蛮夷入侵吗?” “可就算震慑了又如何?“ 李义府突然激动起来,“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就算打下万里疆土,谁来守?谁来养?“ 他猛地咳嗽起来。 “昨夜核算账目,发现已有七州府拖欠赋税三月有余,可催缴的文书发下去,却如石沉大海“ 窗外的风雪突然呼啸起来,吴天岩走到窗前,望着被雪覆盖的长安城。远处的朱雀大街灯火稀疏,再不复往日繁华。 他想起幼年时,太宗,乾武皇帝与民休息,轻徭薄赋,那时的长安,就算是深夜,坊市也是人声鼎沸。 “李兄,你我都是陛下亲擢的臣子。“ 吴天岩转身时,眼中已满是疲惫,“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他从匣中取出一卷密函,“这是外面传来的消息,当地百姓为逃避兵役,竟有自断手指者“ 李义府接过密函,只看了一眼,便将其投入火中。 跳动的火苗映得他面容狰狞:“烧了好,烧了好若是让陛下知道,只怕“ 他突然压低声音,“吴兄,你说若是战败“ “不会败。“ 吴天岩打断他。 “户部的库银,怕是撑不到开春了。“他起身整理衣冠,“ 吴兄,明日早朝,还有三十万石粮草的调拨要议“ 李义府突然苦笑:\"李某虽不懂兵法,却也知道远征千里意味着什么。” “补给线绵延数千里,每向前推进一里,都是用真金白银铺就。” “就算打赢了,这烂摊子又该如何收拾?\"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陛下还在筹备征兵,要将兵力扩充到三百万\" \"三百万?!\" 吴天岩大惊失色,手中的账单\"啪嗒\"掉落在地。这个数字,意味着一旦开战整个大唐的青壮劳力几乎大部分都要被征入军中,农田将荒芜,商贾将停业,百姓又该如何生存? 第752章 两不帮? 大唐和阿拉伯的使者队伍,几乎同时抵达天竺。 两队人马身披不同风格的华丽服饰,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拉伯使者洛科夫身着绣满金色花纹的长袍,头巾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精明。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阿拉伯骏马上,缓缓扫视着周围。 而大唐使者王玄策,则身披玄色锦袍,腰间配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唐刀,气宇轩昂。 他神情沉稳,眼神坚定,望着眼前的天竺城池。 两队人马在城门前短暂对峙,洛科夫率先打破沉默,他用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语言,似笑非笑地说道:“王使者,没想到我们会在此相遇,这可真是一场奇妙的缘分。” 王玄策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洛科夫,确实巧得很。” “不过,我想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进入天竺主城后,街道上热闹非凡。 曾经被种姓制度压抑的民众,如今脸上洋溢着自由的笑容。 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各种新奇的商品琳琅满目。 孩子们在街道上嬉笑奔跑,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处处都展现出这个国家在经历变革后的勃勃生机。 洛科夫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屑,低声嘟囔道:“不过是学了大唐的皮毛,也敢如此张扬。” 王玄策听到这话,并未生气,只是淡淡回应:“洛科夫,天竺能有今日,靠的可不仅仅是模仿,更是他们自身的努力与决心。” 天竺的官员们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使者,但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态度却变得微妙起来。 当晚,天竺大理事可夫便召集了一众重要官员,在王宫内的议事厅召开紧急会议。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可夫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诸位,大唐和阿拉伯的使者今日同时到来,想必大家都已清楚他们的目的。” “他们都希望得到我们天竺的帮助,以在这场战事中占据上风。这一次,你们怎么想?” 话音刚落,执政官洛洛里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说道:“大理事,我们肯定要帮大唐啊!” “要不是大唐,能有我们天竺的今天,天竺的百姓,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 “难道,不帮着大唐打阿拉伯,要帮着阿拉伯人打大唐吗?这还用想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对大唐的感激之情。 然而,洛洛里的话音落下后,议事厅内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大多数官员都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与洛洛里对视。 只有少数几位官员,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洛洛里看着周围沉默的众人,脸上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 他不明白,平日里与自己并肩作战,一同为天竺发展努力的兄弟们,为何在这一刻都选择了沉默。 可夫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他示意洛洛里坐下,缓缓说道:“洛洛里,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大唐,帮了我们许多,可以说,没有大唐,就没有如今的天竺。” “这是不可反驳的。当年,大唐的军队踏入天竺,推翻了旧有的统治,废除了沿袭千年的种姓制度,让整个天竺归于一统。” “他们带来的‘天下为公’的理念,让公平公正成为了我们国家的主体。” “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向大唐献上供奉,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说到这里,可夫微微停顿,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可是,事实同样是,当年的大唐,在我天竺土地上烧杀抢掠,他们不是要让我们富强,而是要将当时的旧王押赴长安问罪。” “虽然我们感激大唐带来的变革,但那段历史,我们也不能忘记。” “阿拉伯人,天生狡诈,他们做生意时,坑害了我们不少天竺人,还将我们的同胞当作货物售卖至其他地方。” “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可现在,大唐与阿拉伯的使者同时来我天竺,他们要开战了。” “阿拉伯帝国,抵抗不了大唐的铁骑,这场战争,阿拉伯人注定是失败的。” “对于我们来说,阿拉伯帝国的灭亡,是大快人心的。” 可夫站起身来,在厅内缓缓踱步:“可是,洛洛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与大唐之间,隔着的,是阿拉伯帝国。” “一旦阿拉伯沦陷,那么,下一刻,唐军会怎么对待我们天竺?” “对待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蛮夷?大唐的强大,我们有目共睹。” “他们的野心,谁又能说得清?我们帮助大唐,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和平,但谁能保证,大唐不会在解决阿拉伯之后,将矛头指向我们?” 可夫的话,在议事厅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一位年轻的官员站起身来,说道:“大理事,您说得有道理。” “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视了潜在的危险。” “可是,如果我们不帮大唐,大唐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在战后对我们不利呢?” 另一位年长的官员也说道:“是啊,阿拉伯人作恶多端,我们若帮他们,不仅违背民心,而且也没有任何好处。” “但帮大唐,又担心引火烧身。” “这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一时间,议事厅内争论不休,众人各抒己见,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可夫看着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心中也在苦苦思索着对策。 他知道,这个决定关系到天竺的未来,稍有不慎,就可能给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就在众人争论得不可开交之际,老智者缓缓站起身来。 他白发苍苍,眼神却异常明亮,他轻轻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待厅内恢复平静后,他说道:“诸位,我认为,我们不能简单地选择帮大唐或是帮阿拉伯。” “我们天竺,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小国家。” k我们有自己的实力,有自己的尊严。” “我们应该以中立的姿态,周旋于大唐和阿拉伯之间。” “我们可以向大唐和阿拉伯都表示愿意提供一定的帮助,但这种帮助,要有限度。” “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物资,但绝不派兵参战。” “这样,无论最终谁胜谁负,我们天竺都不会成为对方的敌人。” “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与双方保持良好的关系,为我们天竺争取更多的利益。”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两不帮,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 第753章 来自大唐的压迫感 深秋的恒河,裹挟着金黄的落叶,在晨雾中蜿蜒流淌。 河岸边,残破的神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斑驳的神像见证着这片土地上千年的纷争与沧桑。 天竺议事厅就坐落在恒河支流的一处高地上,这座由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建筑,此刻却被压抑的气氛笼罩得密不透风。 议事厅内,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众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可夫腰间的鎏金弯刀在光影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刚满三十岁,面庞轮廓分明,眼神中透着同龄人少有的坚毅果敢。 站在议事厅中央,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大臣,最后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大智者身上。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皱纹如同恒河的水波,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他是天竺最德高望重的智囊,历经数朝,见惯了风雨。 “大智者,你老了,我们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啊?” 可夫的声音低沉有力,在空旷的议事厅中回荡。 大智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注视着可夫,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年轻人,战争不是儿戏。” “这场战争一旦开启,没有中立的机会,除了奋力抵抗,就是亡国灭种。” 可夫淡淡的说道。 “你可知大唐的实力?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我们拿什么去与之抗衡?” 可夫向前迈了一步,身姿挺拔如松:“我当然知道!”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抵抗,另一个,臣服大唐。”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议事厅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犹豫。 其实,对于大唐的强大,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在遥远的东方,大唐的版图如同一头巨龙。 唐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有着先进的冶铁技术,打造出的兵器锋利无比。 他们的农业发达,百姓丰衣足食,军队粮草充足。 他们的军事制度完善,士兵训练有素。 传闻中,一支千人的唐军,配备着火铳、弓弩等精良武器,面对万人敌军,竟能以少胜多,杀得敌人丢盔弃甲。 这样的敌人,如何不让人胆寒? “打?对抗大唐,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一位年迈的大臣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可是大唐,从未有过一败的唐军。” “他们人人都能吃得饱饭,人人都有着最好的装备。” “一支千人的唐军,打我们一万人马,几乎都没什么难度。” “这样的敌人,真的可以打赢吗?” 他的话,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他知道,大家的遮掩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恐惧。 恐惧大唐的铁骑踏平天竺的土地,恐惧成为亡国奴。 但他不甘心,天竺这片土地,已经四分五裂了太久终于再次统一,难道就要因为恐惧而再次臣服于他人脚下吗? “大唐,很强,可是,我们刚刚才站起来,大唐又要我们跪下去。” 可夫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我不愿意了。你们都不敢说,那就我来说。” “我的想法是,抗唐!”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议事厅中炸响。 “谁赞成,谁反对,投票。”可夫扫视着众人,“如果你们都反对,那我就带着刀,去前线,抵抗唐军。” “我们天竺,跪了太久了,这一次,一旦再跪下去,以后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说罢,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不再看那即将投出的一张张选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率先行动。 就在可夫以为自己将孤军奋战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抗唐!”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声音陆续传来,“抗唐!抗唐!” 声音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响彻整个议事厅。 可夫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们天竺竟也有如此血性。 这一刻,天竺上下团结一心,共抵大唐。 可夫知道,自己成为了天竺百姓心中的希望,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雄主。 他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带领天竺子民守护家园,与大唐一战到底。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方,历史的车轮也在滚滚向前。 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东罗马帝国的城池扑去。 城墙下,战鼓轰鸣,箭矢如雨。东罗马帝国的士兵们拼死抵抗,但在奥斯曼帝国的猛烈攻击下,渐渐力不从心。 经过数日的激战,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最终被攻破。 奥斯曼帝国的士兵们冲进城中,烧杀抢掠,曾经辉煌的城市瞬间沦为一片废墟。 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曾经在欧洲大陆上叱咤风云的庞大帝国,也在各方势力的冲击下,彻底沦为历史。 而在西方的各个角落,阿拉伯的商人们如同幽灵一般四处游走。 他们在酒馆中、集市上,大肆游说。 “大唐要西进了!到时候,西方这片土地上,将不会留有活口!”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恐惧煽动,一时间,西方诸国人心惶惶。 当人们提起东方时,无不脸色大变。 此时的大唐长安,皇宫内一片繁忙景象。 王玄策完成出使任务,回到长安复命。他跪在大殿上,向唐高宗李治详细汇报了出使各国的情况,坦言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与大唐结盟。 李治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 他微微抬手,示意王玄策起身:“朕派出使者,不过是想让战争快点结束。” “有盟友更好,没有也无妨。” “这一次战争,本就是要对抗所有的敌人。” “大唐没有朋友,只有自己。”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霸气自信。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了李治的话,没有一人露出惊讶之色。 在他们心中,大唐就是天朝上国,无需依靠他人。即便孤军奋战,也能横扫天下。 永辉一年末,大唐的备战工作已经进入尾声。 全国各地的军队纷纷向边境集结,无数的粮草、兵器被运往前线。 经过长时间的筹备,大唐能战之士达到了空前的三百万。 这是一支庞大的军队,九成的士兵身披铠甲,手中握着先进的火铳,每人还配备了二十发弹药。 重甲兵团的数量也达到了三万人,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身穿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大刀。 曾经名震天下的三千营、玄甲军,也在经过重新组建后,再次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大唐到处都是军旗飘扬,遮天蔽日。 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天动地,士气高昂。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明年,陛下就要开战了! 一场席卷天下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在天竺,可夫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他派人四处征集粮草,招募士兵,修缮城池。 恒河岸边,每天都能看到士兵们训练的身影,他们喊着口号,挥舞着兵器,虽然装备与唐军相比差距巨大,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丝毫不输。 第754章 少年执笔惊鸿起 山西道太原城的暮春,细雨如丝,润物无声。 崔家老宅的庭院里,青苔爬满了斑驳的石阶,紫藤架上的花朵被雨水浸润得愈发娇艳。 崔晚萤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怀中抱着两周岁的孩子,手中轻轻摇晃着一个木制拨浪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不时伸手去抓拨浪鼓,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口。 少年身形单薄,却身姿挺拔,一袭雪白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青色布带, 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他的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更衬得眉眼清秀俊朗,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向往。 “姐姐,我要去长安了。” 少年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打破了庭院里的宁静。 崔晚萤抬起头,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微微一怔。 她轻轻放下怀中的孩子,站起身来,走到少年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担忧:“现在就要打仗了,你还往长安跑什么?” “到时候,你这个年纪,怕是要被拉去从军。” 她的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焦虑,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绞着衣角。 少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姐姐多虑了。” “从军也没什么不好的,好男儿自在四方。” “我想去看看长安,看看陛下住的地方,看看这盛世大唐的模样。” 说到这里,少年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仿佛已经看到了长安那繁华热闹的景象。 崔晚萤望着少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们这些遗留下来的世家子弟,如风中残烛,只能相互依靠、抱团取暖。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少年时,他不过是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哭鼻子的小胖子,如今却已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年,眼中有了自己的志向和远方。 从他小时候,崔晚萤就隐隐觉得,这个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没想到,他小小的年纪,就有了闯荡天下的勇气。 “真的决定了吗?” 崔晚萤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见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劝不住,只能轻叹一声:“去,你想去就去,我给你拿钱,路上啊,要注意安全。” “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崔晚萤转身回到屋内,打开一个古朴的檀木箱子。 箱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旧物,不少都是李承乾送的东西。 她在箱底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装满了银两。 她将钱袋递给少年,又解下自己腰间刻着鲤鱼的玉佩塞到少年手中:“这个也拿着,万一遇到事情,就出示这枚玉佩。” 少年接过钱袋和玉佩,心中满是感动,对着崔晚萤郑重的行了一礼:“姐姐,我如今还未成年,没有表字,既然要出远门,也算是成年了。” “还请家姐给我提字。” 崔晚萤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早去早回,你啊,就叫子安。” “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不要老是想着去出风头。” “在外面啊,要隐藏一点自己的锋芒,懂得保护自己。” “子安记住了!”少年高声应道,眼中满是兴奋。 第二日清晨,子安告别崔晚萤,坐上了前往长安的马车。 他没有选择快捷的火车,而是特意挑选了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为的就是能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马车缓缓驶出太原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子安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一路上,子安见识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 当马车行驶到洪州时,子安听闻了一件热闹事——洪州阎伯屿阎都督花费巨资重修滕王阁,并邀请天下文人来滕王阁有奖征文。 子安怀着好奇之心,来到了滕王阁前。 此时的滕王阁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滕王阁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阁前摆放着数十张雕花长桌,桌上铺着洁白的宣纸,摆放着精致的砚台和狼毫毛笔,等待着文人墨客一展才华。 子安挤进人群,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原来,阎都督此举主要是为了捧自己的女婿孟学士。 获奖的文章其实早已内定。 众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即便面对如此盛景,也只是相互推诿,无人愿意率先提笔,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子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新奇万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毫不知情的他,被眼前的美景和氛围所感染,一时兴起,大步走到一张桌子前,拿起狼毫,在砚台中饱蘸浓墨。 周围的人看到这个白衣少年的举动,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少年看起来乳臭未干,能写出什么好文章?” “就是,别到时候贻笑大方。” “估计是想出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 子安却充耳不闻,他定了定神,目光望向滕王阁,思绪如泉涌。 只见滕王阁高耸入云,赣江波光粼粼,远处青山连绵,飞鸟掠过江面。 他提笔落下,字迹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蔓延开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随着笔尖游走,子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时而微微皱眉,思索着用词。 时而嘴角上扬,灵感迸发。 他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感,对山河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都倾注在了笔下。 子安挥毫泼墨的模样,引起了高台上阎都督的注意。 阎都督原本坐在主位上,与宾客们谈笑风生,看到这个少年如此大胆,心中不禁好奇。 他停下交谈,目光紧紧盯着子安,示意身旁的侍从去看看少年写的究竟是什么。 半个时辰后,子安终于停笔。他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随后对着阎都督拱手道:“我不才,先在这里抛砖引玉一下,献丑了。” “刚刚来这里,腹中饥饿,我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说完,他放下笔,转身就离开了。 阎都督见少年如此洒脱不羁,更是来了兴致,大声说道:“来啊,把那个少年写的东西呈上来看看。” 阎都督接过纸张,目光落在那工整的字迹上,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字不错。” 紧接着,他开始低声诵读纸上的内容:“滕王阁序……” 第755章 你写完了吗? 墨香渐浓,侍从将文稿呈至主案。阎伯屿展开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开篇八字便气势磅礴。 待读到“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他不自觉挺直脊背;及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溅出的茶水在锦缎桌布晕开深色痕迹。 “快!把那少年追回来!“ 阎伯屿声音发颤,三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页上力透纸背的字迹,“如此文章,断不能放他走!“ 孟常自岳父变了脸色,便觉事情不妙。 此刻凑近观文,只觉字字如重锤砸在心口。 他自幼熟读经史,十二岁便能倒背《昭明文选》,可眼前骈文用典之精妙、辞藻之瑰丽,竟让他生出从未读过书的惶惑。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短短八字便将洪州星野地理道尽,这等功力,自己十年苦读也难企及。 他想起以前,夫子抚着白须夸赞自己“过目成诵,他日必成大器“。 此刻额角却渗出冷汗,浸透了束发的青巾。 十三岁中举的荣耀、长安街上游人钦羡的目光、妻子昨夜那句“夫君今日定能技惊四座“,都在此刻化作利刃,剜得他心口生疼。 与此同时,城西醉仙楼的二楼雅间里,王勃正用竹筷敲着粗陶碗,哼着俚俗小调。 油亮的烧鸡撕得七零八落,酱汁顺着他的指尖滴在洗得发白的青衫上。 窗外飘来赣江潮湿的风,卷着隔壁食肆的吆喝声,倒比太原坊市的喧闹更合他心意。 “公子!公子!“ 急促的脚步声震得木楼梯吱呀作响,小厮撞开门时冠带歪斜,腰间的铜铃铛晃得人眼晕,“阎都督有请!十万火急!“ 王勃含着满嘴的鱼肉,含混不清道:“着什么急“ 瞥见小厮腰间晃动的都督府腰牌,这才慢悠悠放下筷子。 他故意慢条斯理的用衣角擦着手,端起粗陶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进衣襟:“莫不是我那文章,入了都督法眼?“ 他笑着说道。 小厮急得直跺脚:“您还说笑!孟学士咬定文章是您剽窃,这会儿正带着人在阁中背诵呢!再不去,都督就要差官差拿人了!“ 王勃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盯着小厮涨红的脸,忽又仰头大笑,震得梁上悬着的油纸灯笼都跟着轻晃:“好个孟学士!“ “他孟常作得出''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抄起酒壶晃了晃,残酒顺着壶嘴滴在青砖地上,“且去瞧瞧,我这''青云之志'',如何被人强占!“ 抓起酒坛时,坛口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声响,“我去会会这位才子!“ 滕王阁内已挤满了文人墨客。孟常立于高台,玄色广袖随着抑扬顿挫的诵读轻轻摆动:“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他刻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台下惊叹的面孔,却在触及岳父阴沉的脸色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此乃在下月前偶得之作。“ 孟常合上手稿,朝众人团团一揖,眼角余光却瞟向王勃出现的方向,“本想今日献丑,不想竟被人“ 滕王阁内已聚满文人。 阎伯屿望着女婿从容气度,指尖却掐进掌心——孟常确有过目不忘之能,可这等才气的少年,碰不起啊! 他明白,他的女婿有本事。 天生过目不忘的本事。 此骈文确实是那少年郎所作。 可是,如此骈文,注定名留青史。 没有一个文人看到这种骈文,不想把它占为己有。 把署名变成自己的名字。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少年。 他又能怎么样? 要是识趣一些,估计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事后,他也会给一大笔钱。 可是,有着如此才气的少年,又怎么会忍得下去。 少年,从来就和圆滑搭不上边。 这也是阎伯屿担心的地方。 今时不同往日啊! 他怕出事。 可是,人一旦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当王勃听到孟常既然已经能够将他刚作的滕王阁序倒背如流,他也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天下英雄,还真如过江之鲫,不说才华,就说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王勃还真没有。 不过,论文采,他不惧任何人。 如今天下才气,他自诩一人独占八斗。 看着眼前的王勃,竟让他这个阅文无数的都督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他突然想起当年长安,初见骆宾王《帝京篇》时的震撼,此刻却觉眼前之人更胜三分。 “好!世所罕见!真是世所罕见啊!” “当真是天下第一骈文啊!” ……… 周围的赞扬声不绝于耳。 \"慢着!\" 王勃酒气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他斜睨孟常,眼尾泛红更显张狂:\"孟学士记性倒是不错,不知可记得''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这典故出自《汉书》与《列子》,阁下前日可曾读过?\" 孟常脸色骤变,余光瞥见岳父阴沉的脸,强撑着道:\"不过是临时拼凑的巧思!\" \"巧思?\"王勃将酒掷在案上,清脆声响惊飞檐下栖雀。 \"敢问孟学士。\" 王勃伸手蘸了蘸砚中残墨,在案上随意写了个\"冯唐易老\"的典故,\"此句典出《史记》,不知学士前日读书时,可见过?\" 不等对方回答,又续道:\"还有''酌贪泉而觉爽'',可曾在《晋书·吴隐之传》中见过?\" 阁内顿时一片哗然。 孟常的脸色由白转青,余光瞥见岳父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想起妻子那句\"夫君乃是文曲星下凡。” 喉结滚动两下,他强作镇定:\"不过是些常见典故,不足为奇!\" 王勃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少年独有的张扬:\"好!既如此,那我问你一句,你说,这骈文是你写的,那我问你,你写完了吗?” 听到王勃的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么意思?这个少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骈文还没写完?还有?” 第756章 字会跑 暮色将赣江浸染成流动的琥珀,滕王阁内红烛高烧,鎏金兽首烛台吞吐着摇曳的光晕。 阎伯屿捻着胡须的手指骤然收紧,青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眼前这篇《滕王阁序》上半阙,从\"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的雄浑开篇,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神来之笔,已然是字字珠玑,令满座文人如痴如醉。 此刻听闻王勃竟说还有后文,满堂哗然声浪几乎掀翻藻井。 \"荒谬!\"孟常猛地起身,玄色广袖扫过案头青瓷笔洗,清水泼溅在名贵的蜀锦桌布上,\"此等文章,已臻天人之境,纵是曹子建复生,谢灵运再世,也难添一字!\" 他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映着他涨红的脸庞,眼中满是不屑。 周围老学究们纷纷附和,白发颤动如霜:\"滕王阁序已将天地灵气收尽,哪还有余地?\" 王勃斜倚在朱漆廊柱旁,酒意上涌的双颊酡红如霞。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众人震惊的面容:\"诸位且看,这文章的气脉,可曾真正断绝?\"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洗得发白的青衫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赣江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掀起他束发的青巾。 阎伯屿眉头拧成川字,金丝绣着云纹的锦袍随着呼吸起伏。 这场精心筹备的文宴,本是为女婿扬名的契机,此刻却被这少年搅得风云突变。 \"取笔墨来!\"王勃的声音响起,廊下小厮们如惊弓之鸟,捧着端砚湖笔鱼贯而入。 当宣纸在雕花檀木案上展开,王勃的狼毫已然饱蘸松烟墨。 笔尖悬在纸面三寸,似有雷霆万钧蓄势待发。孟常死死盯着少年的手腕,心中却暗自盘算:即便真能续写,只要稍有差池,便可借机贬低,将这篇注定名垂青史的文章收入囊中。” 想到此处,他的折扇在掌心敲出有节奏的声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狼毫如游龙戏水,字迹力透纸背。 阁内骤然寂静,唯有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 老学究们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浑浊的眼中泛起异彩。 年轻书生们攥紧拳头,指节因激动而泛白。 孟常的笑容却渐渐凝固——那些典故如信手拈来,情感如江水奔涌,从\"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的自谦,到\"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的慨叹,竟比上半阙更见锋芒。 王勃写至\"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时,突然掷笔大笑。 他抓起案头酒坛,仰头痛饮,酒水飞溅在未干的墨迹上,晕开一朵朵墨花。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大步迈向雕花木门,青衫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后会有期!\" 留下满室惊愕的众人,和案头那篇气势磅礴的未完之作。 孟常踉跄着上前,指尖悬在纸面迟迟不敢落下。 他自幼熟读经史,十二岁便倒背《昭明文选》,十三岁中举名动长安。此刻却只觉喉头腥甜——那些曾让他骄傲的才学,在王勃的笔锋下竟如孩童涂鸦。 看着对方一气呵成的下半阙,他突然想起妻子昨夜的叮嘱\"夫君定能技惊四座\",此刻却化作尖锐的讽刺,刺得眼眶发烫。 阎伯屿颤抖着展开全文,从\"豫章故郡\"读到\"不坠青云之志\",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可最后一句\"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那个空缺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转身,金丝绣鞋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快!追上那个少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问出这个字!\" 阁内顿时乱作一团。老学究们围在案前,白发乱颤地争论:\"必是''水''字,平实中见真章!荒谬!” 孟常却独自退到廊下,望着王勃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幼时夫子的夸赞\"过目成诵,他日必成大器\"。” “此刻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天才,从来不是靠记忆堆砌文章,而是让文字从灵魂深处自然流淌。 当小厮气喘吁吁回报王勃已至客栈时,阎伯屿抓起披风便要追去。 却见孟常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岳父大人,容小婿前去。\" 他起身时衣袍沾染墨迹,眼中却闪着从未有过的清明。 孟常终于在客栈见到王勃。 他斜倚在座位上,酒壶在指间轻轻摇晃。\"孟学士可是为那一字而来?\" 王勃轻笑,眼中看着窗户外江面粼粼波光。 孟常深深一揖,直起腰时眼中已有泪光:\"在下愿以千金求先生墨宝,更求先生解惑——那空缺的字,究竟是何?\" 王勃仰头饮尽壶中酒,笑声混着江涛回荡:\"一字值千金?” “孟学士不妨看这江水。\" 他抬手遥指江面,滔滔江水在月光下泛着银鳞,\"槛外长江 自流\",话音未落,酒壶脱手坠入江中,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如碎银四散。 看着孟常那疑惑的表情。 “还不懂?” 王勃笑了笑。 “来,你伸出手,我写给你,但是这一路上,你不许看,看了就不灵了,等到滕王阁,你再把这个字亮出来,好让大家都看到。” 孟常点了点头。 能够知道那个字是什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不然,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孟常闭上眼睛,只觉得掌心有些发痒。 “好,写完了,去!” 听到王勃的话,孟常睁开眼睛,拳头都不敢紧握。 “去,去,等会手心出汗了,就看不到了,记得,路上不要偷偷看,不然啊,字会跑!” 此刻听到王勃的话,看着他脸上的笑意。 孟常对他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此等少年,宛若天上谪仙。 他说这个字会跑,那就一定会跑! 着急的孟常空握着拳头,急急忙忙的返回滕王阁。 第757章 读书人不上战场,叫什么读书人 暮色如同泼墨般将赣江染成深沉的黛色,滕王阁飞檐上的铜铃在江风中发出细碎而悠远的声响。 阁楼内,灯火通明,数十盏鎏金宫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烛火摇曳间,在雕梁画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阎伯屿身着金丝绣着云纹的锦袍,在厅内来回踱步,袍角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案头那篇未完成的《滕王阁序》,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团跳动的火焰,每看一眼,都灼烧着他的目光,令他内心焦躁不安。 周围的老学究们围坐在一张古朴的檀木圆桌旁,他们皆是白发苍苍,白须在烛火下微微颤动,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止了摇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期待。 时不时,有人发出几声叹息,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此字一日不定,这篇奇文便一日不完整啊。” 一位老学究捋着胡须,喃喃自语道,话语中满是遗憾焦急。 当孟常跌跌撞撞冲进阁楼时,夜色已深。 他一路狂奔而来,冠带歪斜,狼狈不堪。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透了束发的青巾,玄色广袖也沾满了尘土,还在微微地颤抖。 他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拉风箱般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字……来了!” 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瞬间打破了阁楼内的寂静。 阁内众人顿时如被点燃的爆竹,纷纷围拢过来。 老学究们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滚圆,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年轻书生们则踮起脚尖,恨不得直接从人群头顶看过去,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到底是什么字?快说!” “急煞人也!”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锅沸腾的水,将整个阁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孟常摊开手掌,却只是大口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阎伯屿挤到近前,疑惑的盯着女婿的手掌,只见那掌心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解,不停的挥手,示意孟常快些解释。 周围人的急切情绪也达到了顶点,空气仿佛都要被这焦灼的气氛点燃。 终于,孟常缓过气来,他咽了咽唾沫,声音还有些颤抖:“字,就在我的掌心!” 众人齐刷刷的再次看向他的手心,却都是一脸茫然——手心上空空如也,连半道墨迹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字跑了?” 孟常盯着自己的手掌,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丢失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身体也有些摇晃。 周围的文人也都傻了眼,一时间,阁楼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个空缺的字,就像一根细细的银针,不断地挑动着他们的心弦,又像一只顽皮的小猫,用爪子一下下地挠着他们的心,让他们坐立难安。 老学究们不停的摇头叹息,喃喃自语:“这个字填不上,老夫以后进了棺材,都闭不上眼睛啊!” “孟学士,你的手心是空的啊!什么都没有啊!” 一位年轻书生忍不住喊了出来。“怎么会是空的啊!” “这个字急死老夫了!到底是什么字!” “孟学士,要不你再跑一趟,再去问问!” 质疑声、催促声交织在一起,孟常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孟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空的,空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空!” 他的声音高亢而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是空字!是‘槛外长江空自流’!”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个绝妙的字而震撼。 阁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赞叹声。“空?好!好!原来是空字!” “好字啊好字!” “千古第一骈文啊!” 老学究们激动的老泪纵横,纷纷击掌叫好,浑浊的眼中满是敬佩。 年轻书生们则满脸震撼,不停的摇头感叹,心中对王勃的才华更是钦佩不已。 这一个“空”字,道尽了世事沧桑、岁月无常,将整篇文章的意境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两日后,孟常的家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他默默地将家里所有的笔墨纸砚都收了起来,每一件文房四宝都承载着他过去无数个日夜苦读的回忆。 那些精致的端砚、湖笔,此刻仿佛都成了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 他告别了家中的父母、妻子和孩子,父母眼中满是担忧,妻子偷偷抹着眼泪,孩子则紧紧抱着他的腿,不肯松手。 看着他们眼中的不舍,孟常心中虽然酸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安慰了几句,然后提起佩剑,毅然决然的迈出了家门。 走在街道上,孟常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他自幼熟读经史,在文坛也曾小有名气,受到无数人的称赞羡慕。 可如今,在王勃的绝世才华面前,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曾经的骄傲与自信,在那篇惊世骇俗的《滕王阁序》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文这条路,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既然如此,不如换条路走走,或许能在另一片天地找到自己的价值。 永徽三年,长安城的太极殿内一片肃穆。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殿前的汉白玉栏杆庄严肃穆。 一道道文书皇榜自殿内发出,如雪花般飞向大唐的各道州府县。 “大唐皇下令,各道州府县军队有序开拔,唐军西进!”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唐,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有担忧,有不舍,也有期待。 而那些热血男儿们则摩拳擦掌,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抱负。 孟常站在征兵的队伍中,看着周围同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激情渴望。 孟常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剑柄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的目光坚定的望向西方,那里是战场,是未知的挑战,也是他新的征程。 曾经,他在文墨中追寻荣耀。 如今,他将在沙场上挥洒热血。 读书人只知道咬文嚼字,不上战场,叫什么读书人? 第758章 龙庭定策 太极殿的飞檐翘角刺破晨雾,鎏金鸱吻在朝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掀起,叮咚声与殿外撞钟的雄浑轰鸣交织,震落了垂脊上凝结的夜霜。 文武百官踩着青铜龟趺铺就的御道鱼贯而入,蟒袍玉带间碰撞出细碎声响,如暗流涌动。 他们抬眼望向丹墀之上,李治头戴十二旒冕冠,玄色龙袍绣着的五爪金龙随呼吸起伏,冕旒晃动间,帝王威压便如实质般笼罩着整个大殿。 书案上,一封加急军报斜倚在螭纹镇纸旁,泛黄的绢帛边缘还沾着西域的红砂。 工部历时数十载打造的运兵火车,此刻正载着五十万先头部队在河西走廊的铁轨上疾驰。 钢铁巨兽吞吐着滚滚黑烟,车轮碾过枕木的震颤,顺着官道一路向东蔓延。 长安城的百姓时常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战鼓。 而户部尚书李义府每日抱着尺余厚的账本进宫时,佝偻的脊背愈发弯曲——粮草转运、军械打造、将士犒赏,每一项开支都如决堤洪水,将国库的积蓄冲刷得所剩无几。 与此同时,倭岛方向传来的消息让长安的市井陷入躁动。 在银山矿洞深处,数万俘虏举着油灯如流萤般穿梭。 他们赤着脚踩过积水,肩扛着沉甸甸的银锭,在监工的呵斥声中艰难前行。 当满载白银的商船扬起白帆,遮蔽了东海半边天空时,长安城的物价也如脱缰野马。 东市的米铺前,伙计每日卯时便更换价牌,米价三日一涨。 绸缎庄的掌柜摸着新到的波斯锦摇头叹息,进价已翻了两番。 就连街头卖炊饼的老汉都不得不将竹筐上的草标字迹改了又改,惹得食客们纷纷抱怨。 然而茶楼酒肆间,仍有人拍着桌子高声议论:“待我大唐铁骑踏平西域,金山银山还不是尽入囊中!” 李治摩挲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微微收紧,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得舆图上的西海格外耀眼。 从葱岭到波斯湾,这片从未被中原王朝完全掌控的土地,此刻在他心中勾勒出一幅前所未有的盛世蓝图。 当他的目光落在“裴行俭”三个字上时,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位苏定方的关门弟子,不仅将《孙子兵法》烂熟于心,更在新式火器运用上屡出奇招。 乾武五年他在西域试炮,他指挥火炮集群打出“雷阵”,将西突厥的精锐骑兵轰得丢盔弃甲。 “陛下!西方联军来势汹汹!” 兵部尚书吴天岩越众而出,官服上的补子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颤动,“欧罗巴各国,奥斯曼帝国歃血为盟,天竺更是举国调兵,总兵力已逾百万!”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右仆射扶了扶滑落的幞头,颤声进谏:“百万之众,不可小觑啊!” 李治猛地起身,冕旒哗啦作响。 他大步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碎叶城的位置:“传朕旨意,两万门乾武大炮三日内必须全部运抵龟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此炮由工部七十二匠师,耗十万斤精铁,历时五载方成。” “炮口可纳石弹,试炮之时,北山的峭壁被轰出十丈深壑!” 想起当时地动山摇的场景,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百万联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笑容转瞬即逝,李治转身时眼神锐利如鹰:“但诸位都清楚,国库的存银只够支撑一年。”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苍白的脸色,“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待凯旋之日,朕要让后世子孙皆知,这天下,东起扶桑,西至西海,皆为大唐疆土!” “陛下圣明!”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殿顶的藻井簌簌落尘,却无人注意到角落里,户部侍李义府悄悄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他怀里还揣着昨日收到的密报,江南道的粮库已见底,而运往前线的粮草,有三成在途中被流沙掩埋。 当长安的君臣在太极殿激烈争辩时,西域的月光正笼罩着唐军大营。 武媚娘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将最后一摞竹简推开。 烛光下,武则天的指尖还沾着墨迹,面前摊开的行军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满了补给路线。 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卫捧着一碗姜汤进来:“武遣京使,裴将军派人送来了新的部署图。” 武媚娘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展开羊皮卷,只见裴行俭用朱砂笔在疏勒河标注了重重记号。 “他要在河谷动兵!”武媚娘指着图上的箭头,“可粮草如何运抵?”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掀开帐帘,数百民夫正推着装满粮草的独轮车从眼前经过,白发老翁佝偻着背在前面领路,年轻妇人背着箭篓垫后,就连七八岁的孩童都举着火把照明。 “自昨日起,西州、伊州的百姓自发组成了运输队。” 亲卫红着眼眶道,“他们说,要送自家儿郎打胜仗。” 与此同时,裴行俭站在鹰愁涧的制高点,望远镜里映出蜿蜒的炮队。 两万门乾武大炮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八匹健马组成的炮车正缓缓驶过新修的栈道。 “传令下去,明日寅时前必须完成部署。” 他将望远镜递给副将,目光扫过远处若隐若现的敌军营帐,“阿拉伯人想拉远战线?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唐雷霆。” 而在万里之外的东海之滨,明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十万水师已整装待发。 李镇涛抚摸着旗舰桅杆上的青铜海兽,望着甲板上排列整齐的楼船。 这些战船皆装备了最新的“震海弩”,射程可达三百步,弩箭淬着剧毒,能轻易穿透三层甲板。 随着号角长鸣,白帆如云海翻涌,舰队劈开浪花驶向大洋。 他们此行不仅要直捣欧洲腹地,更要截断阿拉伯联军的海上补给线。 兵部的沙盘推演仍在继续。 谋士们将代表敌军的黑旗插满了波斯湾沿岸,又用红旗标注大唐的兵力部署。 “若战事拖至两年,” 老参军颤抖着将最后一枚算筹放在粮草栏,“国库将彻底空虚,百姓赋税恐要再加三成。”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西域的战鼓,已然敲响。 第759章 空城计 阿拉伯大马士革的正午,阳光如同熔化的铅水,倾泻在青灰色的城墙之上。 热浪裹挟着沙尘掠过宣礼塔尖,将塔身上繁复的几何花纹都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纱幕。 苏苏利亚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镶嵌着彩色琉璃的拱门。 阳光透过琉璃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在他汗湿的脸庞上跳跃,脚下波斯地毯的繁复花纹早已被浸透,深色的汗渍顺着纹路蔓延。 宫殿穹顶垂下的金丝帷幔在闷热的气流中微微晃动,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帷幔后的景象。 穆阿维叶倚在王座上,珠光随着他的动作流转,与他锦袍上金线刺绣的雄狮相映成辉。 哈里发左手把玩着镶红宝石的匕首,时不时轻划着王座扶手,发出细微的刺耳声响。 右手轻抚着蜷在膝头的猎豹幼崽,每一下轻微的拉扯,都让苏苏利亚的心跟着悬起。 “你在发抖。”哈里发突然开口,话音未落,手中的匕首便精准地钉入王座扶手上的玛瑙,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是被大唐的军队吓破了胆吗?” 苏苏利亚猛地跪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位哈里发,不一样,他提出了要针对贵族,可他没想到,哈里发会先对自己的家族开刀。 倭玛亚家族的老宅邸内,惨叫声、求饶声与刀刃入肉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他至今记得,哈里发亲手割开老族长喉管时,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在自己新换的白袍上,那鲜艳的红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而那些被充公的金库,黄金熔液顺着沟渠流淌,流向了阿拉伯的军队。 “哈里发,我只是在担忧大唐的威胁。” 苏苏利亚声音发颤,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余光瞥见王座下堆积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圈出的拉伊、伊斯法罕和设拉子三个地名格外刺眼。 “他们的运兵火车能日行千里,乾武大炮可轰碎百丈城墙……那些钢铁巨兽喷吐着黑烟,所到之处地动山摇……” “够了!” 穆阿维叶突然暴怒,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怀中的猎豹受惊跃起。 他抓起案上的水晶杯狠狠砸向墙壁,水晶杯瞬间粉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罗马的重骑兵、波斯的象兵,哪一个不是号称无敌?” “如今他们的王冠都陈列在我的宝库!” 他踉跄着走下台阶,手指捏住苏苏利亚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记住,我要倭玛亚王朝是第二个罗马帝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大唐?不过是又一个待征服的猎物罢了!” “我们,不会输的,没有回头路了,苏苏利亚。” 就在大马士革宫殿暗流涌动时,万里之外的西域,暮色中的石国城墙被夕阳染成暗红。 裴行俭身披玄甲,站在城墙上,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扫过远方。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副将递来的情报竹简还带着体温,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沿途勘察的异常:水井全部投毒、粮仓只剩空壳、甚至连骆驼刺都被连根拔除,种种迹象都透露着诡异不安。 “报——!”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般打断了裴行俭的沉思。一名探马翻身落马,膝盖在碎石路上擦出两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 他强忍着疼痛,大声禀报道:“大将军!撒马尔罕、喀布尔……所有城池皆为空城!” “街道上连野狗都不见踪影!商铺的货物散落一地,却不见半个人影!” 裴行俭瞳孔微缩,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弯腰捡起半块嵌着沙砾的面饼,面饼边缘还留着孩童啃食的齿痕,这说明撤离是如此的仓促,连食物都来不及带走。 远处传来工部工匠调试铁轨的叮当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却更衬得这座“新城”诡异莫测。 他想起了苏定方以前说过的话。 “阿拉伯无空城,每寸土地都可能藏着致命陷阱。”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扎营。” 裴行俭将面饼碾碎在掌心,沙粒混着面粉簌簌落在城墙垛口。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一丝慌乱,“命斥候以五人为一组,携带信鸽向东北、西北、西南三个方向侦查,务必在日落前探明三十里内的水源和驻军痕迹。” “所有侦查队每隔一个时辰放飞信鸽报信,若逾期未归,立刻派人搜寻。” 他转身时,玄甲披风扫过斑驳的箭孔,扬起一阵沙尘,“另外,让随军画师绘制详细城防图,重点标注地窖、暗渠和排水口。” “同时,在城墙四周挖掘壕沟,布置拒马,以防敌军突袭。” 夜幕降临,石国城墙上的孔明灯次第亮起,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中。 裴行俭在中军大帐铺开西域舆图,案上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烛火摇曳间,地图上蜿蜒的红线仿佛活过来的巨蟒——从新疆道到西藏道,两千公里的战线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而阿拉伯人放弃的这些城池,是想要引唐军深入。 “将军,这是今日收集的情报。” 参军抱来厚厚一摞竹简,最上面的羊皮卷还带着大漠的燥热气息。 “据商队所言,阿拉伯联军在设拉子集结了二十万精锐,其中包括拜占庭的重装骑兵和波斯的战象军团。” “他们还从埃及调来了擅长沙漠作战的贝都因骑兵,据说这些人能在沙暴中辨别方向,神出鬼没。” “不过可信程度不高。” 裴行俭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幼发拉底河,那里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蓝色的丝带。 它不仅是阿拉伯帝国的命脉,更是穆阿维叶绝不会轻易放弃的防线。 河岸两侧分布着大片的绿洲与商路重镇,一旦控制这里,进可攻退可守。 他突然想起出发前李治在太极殿的嘱托:“朕要的不是一场胜仗,朕要让西方诸国三百年不敢东望!” “最好,能将他们全部亡国!” 这句话在他耳边回响,坚定了他的决心。 沉思片刻后,他拿起朱砂笔,在地图上几个关键位置重重标记,“传令下去,加快铁轨铺设速度,优先多连接石国与疏勒。” “同时,在沿途建立储粮据点,每处据点必须储备可供万人三月食用的粮草。” 另外,抽调五千工匠,在绿洲附近挖掘水井,确保水源供应。” “阿拉伯人既然留下空城计,我们就慢慢占领,每到一处,铺设铁轨,排除有毒水源,徐徐前进。” 与此同时,大马士革的王宫内,燃烧的沙盘映照着穆阿维叶阴沉的脸庞。 代表大唐军队的红色琉璃珠达阿拉伯边境,却在撒马尔罕前停滞不前。 哈里发抓起一把香料撒入火中,浓烟升腾间,仿佛看到了裴行俭紧锁的眉头。 火焰映照下,他的脸庞忽明忽暗,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第760章 战场化家园 太极殿檐角垂落的铜铃剧烈晃动,清脆声响混着殿外铁甲碰撞声,如急雨般砸进群臣耳膜。 晨光斜斜穿过殿顶藻井的镂空雕花,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却被突然闯入的身影搅得凌乱——满身尘土的驿卒撞开朱门,带起的风掀翻了正在奏报盐铁税赋的户部侍郎李义府手中竹简。 青灰色的竹简如断翅的寒鸦,在蟠龙柱下四散滚落,撞出的清脆回响与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报!陛下,前方传来消息!\" 驿卒单膝重重跪地,粗重喘息间喷出灼热气息。 \"天竺举国弃地!并入阿拉伯!阿拉伯联军连弃多地,裴将军正在徐徐前进,稳扎稳打。” “据统计,其所弃之地,有三个西域之多啊!\" 这话如惊雷炸响,满殿哗然。 文臣们宽大的广袖激烈甩动,相互抓着对方的衣袖交头接耳。 武将们按捺不住激动,佩刀在腰间铿锵作响,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陛下洪福齐天!\" 礼部尚书率先高呼。 \"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千里沃土,此乃亘古未有之壮举!\" 谏议大夫抚须赞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乃天命所归,大唐威德震慑八荒,四方蛮夷望风而降!\" 此起彼伏的赞颂声中,唯有龙椅上的李治神色冷凝。 他指腹摩挲着御案边缘的螭纹,冕旒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层层人群。 当驿卒呈上军报时,他接过的动作极缓,素白绢帛展开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春蚕啃食桑叶。 殿内霎时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帝王指尖划过墨迹斑驳的字句,连廊下铜鹤香炉中升起的青烟都似乎凝固了。 突然,一声低沉的冷笑打破死寂。 李治猛地将军报拍在案上,震得青铜香炉中的檀香灰簌簌飞扬,如细雪般飘落。 \"这群乌合之众,还有点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寒意,\"想要将战场拖的离我大唐远一点,好让我们的补给线拉长,然后和我大军僵持住,让我大唐自己承受不住消耗退下去,只可惜,他们对我们,还是不够了解。\" \"李尚书!\" 随着这声厉喝,李义府如惊弓之鸟般出列。 官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他颤抖的身躯微微晃动,额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陛下,臣在!\" \"李义府,你传朕的旨意。\" 李治起身时,十二旒冕冠叮当作响,玄色龙袍扫过御案,带起一阵劲风。 \"告诉我大唐百姓,天竺之地,和阿拉伯遗弃之地,我大唐百姓都可以前往,哪里有现成的城池房屋,有可以开垦的农田,只要他们去,去一个,给千亩地。\" 说到此处,他目光如炬,扫过群臣,\"只是,要告诉他们,水源可能被投毒,让他们注意辨别,还有各种阴招。” “但我相信,我大唐的百姓,对于这种,还是有些心得的。\" 殿外忽起狂风,发出沉闷的呜咽。 李治负手走向殿前玉阶,俯瞰着臣子们,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阿拉伯的联军,是觉得我大唐吃不下这些无主之地吗?人?我大唐有的是!\" 他猛地挥袖,指向西方天。 \"另外,也要组织好百姓西进,保证他们的安全,大军每下一城,百姓就跟在后面,占领一城。大军遗落下的财物,百姓见到可自取之,每到一地,都把粮食给朕种上。” “我大唐,耗得起!” “阴谋诡计,上不了台面,我们是王师,行的是王道!\" 李义府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只能高声回应:\"陛下圣明!\" \"传令!\"李治猛地转身,\"有百姓在身后当后勤,让裴行俭加快行军,后勤,他不用担心。重金招募工匠西行,沿途铺设铁轨,速度要快,不要让裴行俭担心。” “李尚书,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大军的补给线,给朕拉起来。” “大军打多远,我大唐的补给线,就拉多远!\" 旨意如惊雷般迅速传遍长安。 朱雀大街上,百姓们簇拥着听官差宣读圣谕,兴奋的议论声直冲云霄。 \"千亩田!这辈子都不敢想的美事!\" 茶馆里,一位白发老者激动得拍案而起,茶盏倾倒,褐色茶汤在木桌上蜿蜒成河,\"走!带上全家老小,去天竺当田主!咱家祖祖辈辈种地,还怕开垦不出好田?\"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临时改了话本:\"列位看官,这正是我大唐天子神算,破敌于无形!\" 三日后,长安城外官道上烟尘滚滚。 数万百姓推着满载农具的木车,赶着驮着家当的毛驴,拖家带口向西进发。 队伍中既有拄着拐杖、背着祖传农具的白发老翁,也有骑在父亲肩头挥舞柳枝、好奇张望的孩童。 官府派出的护粮队身披铁甲,腰悬横刀,如两条黑色长龙护卫在队伍两侧。 老卒们边走边给年轻士兵讲述着西域的风土人情,\"咱们不光是护着百姓,也是给大军探路!\" 与此同时,河西走廊上热火朝天。 工部征调的能工巧匠们扛着铁锤、推着风箱,沿着荒漠日夜赶工。 蒸汽机喷出的白雾与扬起的沙尘混在一起,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戈壁滩上谱写出一曲雄浑的建设乐章。 年轻的工匠们在铁轨旁立下木牌:\"今日铺下一寸轨,明日踏破万重关!\" 而在千里之外的战场,裴行俭立于了望塔上,望着身后如长龙般延伸的补给线,又看向远方烟尘渐起的百姓队伍。 夕阳为他的玄甲镀上一层血色,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意。 他握紧腰间苏定方亲赠的佩剑,对着副将沉声道:\"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全军加速西进!让阿拉伯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唐铁骑!当我们的火炮轰鸣时,他们会知道,这片土地,我大唐才是主人!\" 第761章 拉伊设防线 永辉三年的秋风裹挟着细沙掠过波斯高原时,伊斯法罕城头的新月旗猎猎作响,旗面在狂风中翻卷,边缘的金线被磨得毛糙,如同饱经沧桑的战士。 当大唐玄甲军的马蹄声碾碎晨雾,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闷雷在大地深处滚动,震得城墙下的碎石都微微发颤。 前锋部队的陌刀在朝阳下泛起幽蓝冷光,远远望去,这支军队如同一条钢铁铸就的黑龙,鳞片是锃亮的甲胄,利齿是森然的兵器,正蜿蜒着向防线逼近。 当斥候快马加鞭将唐军抵达的消息传入防线指挥部,整个房间瞬间凝固。 正在绘制沙盘的拜占庭将军手猛地一抖,手中的鹅毛笔“啪”地折断,墨汁如同突然爆发的乌云,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来,将原本清晰的防线地图弄得面目全非。 将军怔怔地盯着狼藉的图纸,喉结上下滚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条被联军称作“拉伊设防线”的钢铁屏障,堪称横跨三大文明古国的惊世之作。 自里海南岸的拉伊城起,防线如一条巨龙,向南延伸过伊斯法罕水草丰美的绿洲,最终抵达波斯湾畔繁华的设拉子,长达千余里的防线,硬生生将东西方世界一分为二。 为了建造这条防线,百万民夫日夜劳作,耗时三百余日。 来自高加索山脉的巨型花岗岩,每一块都需动用大象驮运,二十匹健马拼尽全力才能拉动。 城墙基部宽达十二丈,坚实得如同大地的脊梁,顶部宽阔到可并行五辆战车。 每隔百步便矗立着高耸的箭塔,塔楼上的投石机如同巨兽,能将百斤重的火球掷出三百步之遥,炽热的火焰仿佛能将天空都点燃。 “这是神之居所,连风都无法穿透。”阿拉伯工程师在竣工仪式上,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城墙粗糙的石面,眼中满是骄傲自豪,仿佛这不是一座城墙,而是他亲手创造的神迹。 当唐军的先头部队在十里外扎营,那星星点点的营帐如同黑夜中的鬼火,工程师彻夜未眠。 他举着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反复丈量城墙厚度,又仔细计算唐军投石机的射程,额头沁出的汗珠滴落在冰冷的石墙上,转瞬即逝。 防线后方的联军营地内,气氛剑拔弩张。 来自天竺的象兵,骑在威风凛凛的战象上,象牙上装饰着精美的护甲。 拜占庭的铁甲骑兵,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中,战马也披着坚固的马铠。 双方因一点小事就怒目而视,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保加利亚的弓箭手与西哥特的长矛兵更是直接爆发了肢体冲突,叫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这些昔日的仇敌,如今被迫在同一片营帐下,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彼此间的不信任与矛盾如同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哈里发穆阿维叶站在伊斯法罕最高的宣礼塔顶,俯瞰着远方唐军营地腾起的炊烟。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他眼中却像是唐军燃起的战火。 这位以铁血手段统一阿拉伯半岛的君主,此刻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镶满红宝石的弯刀,宝石在阳光下闪烁,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耳畔不断回响着三天前军事会议的争吵声:拜占庭皇帝的特使曾当众摔碎鎏金酒杯,愤怒地咆哮:“让阿拉伯人指挥联军,无异于将羔羊送入狼群!” 而法兰西王公则满脸不屑,冷笑着说:“倭玛亚的旗帜能挡住唐军的陌刀?做梦!” 最终还是天竺的观察使居中调停,才勉强维持住这脆弱如薄冰的联盟。 夜幕降临时,穆阿维叶换下华丽的长袍,微服走入平民区。 面包铺前,昏黄的灯光下,一位老妇人正将最后一块馕掰成小块,分给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孩子们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着,老妇人却只是默默的看着,眼中满是慈爱无奈。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工匠们挥汗如雨地赶制箭矢,火星四溅,溅落在他们布满老茧的手上,烫出一个个红印,他们却浑然不觉。 街角的酒馆中,醉醺醺的士兵们用不同语言咒骂着战争的残酷,可当有人提到唐军时,喧闹的酒馆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士兵低声说:“我们的祖辈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敌人。” 卖香料的商人一边将藏红花包进粗麻布,一边喃喃道:“但真主会庇佑坚守者。” 此时的唐军营地同样不平静。 主帅裴行俭展开巨大的羊皮地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更加冷峻坚毅。 他手指在防线示意图上反复游移,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清晰,“拉伊的水源依靠地下水渠,设拉子的城墙地基下藏有废弃矿脉只要找准时机,一击即破。” 副将们围拢过来,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紧张。 他们身后,伙夫们正在熬煮粟米粥,香气混着马粪味弥漫在营地中。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与兵器碰撞声,那是新兵们在练习破甲枪术,呐喊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斗志。 当新月爬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防线两侧的营火如同繁星坠落人间。 穆阿维叶在帐篷中铺开第二道防线的设计图,羊皮纸上蜿蜒的线条如同蛇形,充满了未知。 他知道,一旦拉伊设防线被突破,这些尚未完工的工事将是西方世界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卫兵的低语,原来是天竺使者送来新铸造的弩机。 “法兰克的一万骑兵已抵达小亚细亚。” 使者附在他耳边说,“但他们要求战后获得埃及的香料贸易权。” 穆阿维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满是愤怒无奈——这场战争早已不是简单的领土争夺,而是各方势力瓜分利益的血腥博弈,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 与此同时,在长安大明宫的麟德殿,烛火通明。 李治正凝视着沙盘,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大唐的疆域与联军的防线。 锦衣卫呈上最新战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拉伊设防线的位置,忽然轻笑出声:“朕倒要看看,这道所谓的‘神之屏障’,能挡得住朕的大唐铁骑多久。” 远方的伊斯法罕,晨祷的钟声穿透薄雾,悠扬而肃穆。 穆阿维叶整理好头巾,走向城墙。 他的步伐沉重坚定,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担忧,又有背水一战的决绝。 第762章 他们带着文明而来 暮色如同浸透鲜血的绸缎,将伊斯法罕古老的城墙层层裹住。 穆阿维叶立在城头最高处,玄色披风被夜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腰间弯刀的鎏金纹饰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的阴霾愈发浓重。 远方唐军营地的炊烟呈浓墨状翻涌,与铅灰色云层绞缠,渐渐将整片天空染成诡异的暗紫色。 他死死攥住城墙垛口,粗糙的石棱在掌心压出深深的血痕,那些看似静默的营帐后方,分明蛰伏着足以覆灭整个文明的可怖力量,每一阵微风拂过,都裹挟着千万将士的肃杀之气。 三日前的军报仍在耳畔轰鸣,字里行间的惊心动魄至今令人战栗。 拉伊城外,唐军将士以浸油牛皮筏强渡幼发拉底河,汹涌的河水拍打着筏身,却压不住他们齐声高呼的号子。 那声音震天撼地,让滔滔河水都为之停滞。设拉子方向传来的密报更令人心惊——三千陌刀手身披玄甲,刃长六尺的陌刀在烈日下连成银白光带,恍若银河倾泻人间。 当他们齐声举刀劈砍时,刀光霍霍,盘旋的秃鹫竟被锋刃折射的寒芒刺得盲目坠地,连空中的飞鸟都不敢靠近这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此刻,两支军队正沿着千年商道疾驰,铁蹄踏碎大地,滚滚尘烟裹挟着碎石腾空而起,在天际勾勒出两条张牙舞爪的黄龙,所过之处,大地都在颤抖。 城中最年长的占星师颤抖着将星盘摔在地上,枯槁的手指指着西北方,声音凄厉而绝望:“火星逆行,此乃预示灭国的‘血彗临空’之兆!” “哈里发,防线第三段的拒马已加固完毕!” 亲卫的嘶吼穿透风啸,却难以驱散城头上弥漫的紧张氛围。 穆阿维叶俯瞰脚下蜿蜒的壕沟,三丈宽的沟壑内削尖的枣木木桩如荆棘丛生,密密麻麻,沟壁涂抹的沥青在夕阳下泛着黏腻的黑光。 工匠们曾骄傲地说,这道防线融合了波斯最精湛的工艺,能让任何攻城者有来无回。 可当他想起唐军那令大地震颤的霹雳车,巨大的轮子碾过地面,能将巨石抛射半里之遥,所到之处,城墙崩塌,烟尘四起。 还有床弩发射的箭矢,粗如儿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能穿透三层夯土城墙,心中便涌起一阵无力感——再精妙的防线,在这等战争机器面前,不过是孩童堆砌的沙塔,不堪一击。 “传令下去,让底格里斯河沿岸的守军保持戒备。” 穆阿维叶猛地转身,护甲碰撞出清越声响,在寂静的城头上格外刺耳。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城墙上。 “若唐军分兵突袭巴士拉港” 话音戛然而止,沉闷的号角声自西方传来,惊起城楼上栖息的鸦群,它们扑棱棱地飞起,发出阵阵哀鸣。 他瞳孔骤缩,拜占庭帝国的双头鹰旗在暮色中缓缓浮现,血色绸缎上的银鹰图案,此刻竟像是浸透了鲜血的残翼,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查世丁尼二世踏着沉重的石阶拾级而上,紫色斗篷拖在身后沾满尘土,尽显疲惫, 金质胸甲上的双鹰徽记虽依旧璀璨,但难掩他眼底的倦意。 这位年轻皇帝的目光扫过城外绵延十里的防线,那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穆阿维叶紧绷的下颌:“传闻唐军的马槊能穿透三重重甲?”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怀疑,却掩不住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仿佛在期待着一个否定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真实的情况。 穆阿维叶摩挲着弯刀上镶嵌的蓝宝石,三个月前的场景如噩梦般重现。 被俘的唐军斥候被押解至帐前,那人虽浑身浴血,却依旧昂首挺胸,腰间虎符却依旧锃亮,“开疆拓土”四个篆字遒劲如剑,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他们的箭雨能遮蔽正午的太阳。”他的声音混着风沙。 “当年两万唐军,让我的先锋军在三日三夜内,将河水染成赤色。” “幸存者说,战场上漂浮的箭矢,比秋天的落叶还要稠密。” 那惨烈的画面,让人不寒而栗。 查世丁尼二世喉结滚动,父亲希拉克略一世的画像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曾击退波斯,重建罗马荣耀的伟大帝王,意气风发,战功赫赫。 然而,最终却在雅穆克河畔折戟沉沙,败给了眼前的阿拉伯枭雄。 此刻,这个令父亲饮恨的人,竟因一支东方军队而神色凝重,这让他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法兰西使者说,他们的宫殿用琉璃砌成,连孩童都能诵读《论语》。” 年轻皇帝的声音带着执拗,试图从美好的表象中寻找一丝安慰,“这样的国度,怎会热衷于刀兵?” 穆阿维叶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奈悲凉,惊得夜枭扑棱棱从城墙裂缝中窜出。 他指向东方,云层已被营火映得通红,仿佛整片天空都在燃烧。 “你以为唐军为何远征万里?他们的战车上载着活字印刷术,却用来印制《孙子兵法》!” “他们的行囊里装着茶叶与丝绸,却也藏着能让城池瞬间化为灰烬的炮弹!” 他的手指重重划过查世丁尼二世胸前的鹰徽,仿佛要将残酷的现实刻进他的心里,“当他们的战船出现在君士坦丁堡港口时,你会明白——比罗马军团更可怕的,是将战争化为艺术的文明!” 那声音震得人心颤。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查世丁尼二世独自伫立城头。远处唐军营地的灯火如繁星坠落,忽明忽暗的光晕中,隐约传来马嘶与羯鼓的混响,那节奏如同死神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抚摸父亲传下的佩剑,剑身突然映出奇异的光——不是月光,而是唐军营地腾起的信号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刺破夜空,绽放成金色牡丹。 花瓣状的火星簌簌坠落,宛如神明撒下的死亡预告,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 “真的会比罗马更强大吗” 呢喃消散在风中。此刻的他尚未知晓,那些被东方人称作“神火飞鸦”的神秘武器,正静静躺在唐军的军械库中。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这些裹着桐油麻布的箭矢,将带着熊熊烈火呼啸而来,让整个西亚大陆见识到,何谓“万箭齐发如银河倒泻”。 第763章 神火飞鸦齐发,如银河倒泻 永徽三年冬初,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帕米尔高原的雪粒,刺向伊斯法罕广袤的旷野。 唐军三路大军宛如三条蛰伏已久的巨龙,自东方奔腾而来,铁蹄踏碎坚冰,旌旗撕裂寒雾,浩浩荡荡地于伊斯法罕城下汇集。 五十万将士连绵百里的营帐,铁甲映着残阳泛出冷芒,赤色纛旗如林而立,将半边苍穹都染成血色。 营地中,十万匹战马的嘶鸣混着工匠锻造兵器的铿锵,连脚下冻得皲裂的土地都在震颤,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夜幕降临时,营火如繁星坠地,绵延的火光与天际星河遥相辉映,如人间烛龙睁开了千万只炽热的眼睛。 中军大帐内,兽炉中沉香与硝石气息交织弥漫,在牛油灯的映照下凝成淡青色的雾霭。 裴行俭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制兵符随动作轻响,暗纹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凝视着沙盘上用朱砂标记的伊斯法罕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象牙筹,筹上刻着的二十八宿图在光影中流转。 忽听帐外风雪呼啸声中传来急促脚步声,毡帘掀起瞬间,寒气裹挟着碎雪涌入,一名浑身霜雪的传令兵单膝跪地,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大将军!三路大军已至!” 话音未落,另一名将领疾步而入,甲胄上凝结的冰棱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光,身后还跟着两名壮汉,抬着沉甸甸的火药样本箱:“两万门乾武大炮已部署完毕!河西走廊的火药车队,正以三日一轮的频次昼夜驰援!每车火药都经专人查验,掺了巴蜀的硫磺与岭南的硝石,威力比寻常火药强上三分!” 裴行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扫过帐中三十余位将领,忽然伸手取下墙上悬挂的《西域舆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星罗棋布的据点:“诸君可知,陛下前日送来的密诏里,附了半幅大明宫雪景图——唯独缺了本该映在上面的西征烽烟。” 他伸手轻叩案上叠成尺高的加急文书,羊皮纸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长安的谏官们,怕是已把本帅的名字骂成了龟缩不前的懦夫。” “但他们不知,”裴行俭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浮气躁,成不了大事!” 李谨行猛地踏前一步,腰间虎头牌撞出清脆声响,虎目圆睁:“末将愿率五千兵马为先锋!陛下金口玉言,斩敌十首者官升半品,这等天赐良机……” 他的话被裴行俭爽朗的笑声打断:“你这营州都督,连胡须都快急白了!若真让你抢了头功,日后回长安,本帅的酒帐怕是要被你喝垮!” 满帐将领轰然大笑,却见裴行俭突然按住佩剑,目光扫视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但此战非比寻常!” “这是我大唐铁骑饮马波斯湾的第一役,要让那些自诩真主选民的蛮夷知道——” 他挥剑劈向沙盘,寒光掠过伊斯法罕城模型,剑锋在牛皮地图上划出一道灼痕,“陛下的威严,比帕米尔的冰川更冷,比昆仑的雷霆更烈!” “明日,两万门大炮先轰他个地动山摇,待他们以为守住了,再让他们尝尝‘火龙出水’的滋味!” 说罢,他抬手示意亲兵,推出一辆精巧的木制战车模型,车身上机关密布,船头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此乃工部新制的火器,龙头内藏连环弩,龙口喷射猛火油,待破城之时,定叫敌军片甲不留!” 次日拂晓,晨雾如轻纱笼罩着拉伊防线,却掩不住城墙上森然的刀光剑影。 阿拉伯战士握紧弯刀,望着地平线处渐渐显现的黑色浪潮,喉咙里泛起阵阵酸意。 当唐军阵列完全展露时,有人惊恐地瘫坐在地——五十万大军铺开的阵势,竟比他们仰望过的最辽阔的沙漠还要广袤。 两万门乾武大炮排列成钢铁长蛇,从上往下看,像无数只凝视猎物的巨蟒之眼。 更令守军胆寒的是,炮阵后方,数千辆覆盖着油布的战车缓缓移动,隐约可见车辕上缠绕着粗大的绳索和铁钩,那是专为摧毁城墙准备的“冲车”,每一辆都由十二匹健马牵引,车身上还加装了厚重的铁板以抵御箭矢。 穆阿维叶死死攥着弯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城垛上。 当年阿里在位时,薛仁贵两万铁骑踏破泰西封的惨状在脑海中闪现,那时阿拉伯帝国的王旗被唐军马蹄踏成齑粉,王室成员被迫签下屈辱条约。 此刻他望着城下遮天蔽日的唐军,突然将弯刀狠狠劈进城墙,木屑纷飞间厉喝:“当年我们能逃,今日无处可退!” “这道防线是真主的旨意,亦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他转身面对守军,声嘶力竭地咆哮:“退下防线!握紧火铳!当炮声停歇,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阿拉伯帝国万岁!” 说着,他用力拍打身旁的巨型投石机,这台由拜占庭工匠打造的战争机器,能将百斤重的石弹抛出三百步之远,“给我瞄准唐军的火药车,只要炸掉他们的火器,我们就还有胜算!” 查世丁尼二世攥着权杖,望着唐军阵列后方缓缓竖起的巨型“巢车”,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那些高逾十丈的木制塔楼顶端,士兵正用千里镜窥探城内虚实,塔楼侧面还挂着成排的皮囊——那是用来投掷石灰的,一旦爆开,守城士兵将瞬间失明。 他下意识握紧权杖,上面的鹰徽硌得掌心生疼,复兴罗马的誓言在喉间化作苦涩的叹息。 忽然,他瞥见城墙角落处,穆阿维叶的亲卫正搬运陶罐,空气中隐约飘来刺鼻的气味,他心中一惊。 原来穆阿维叶还藏着希腊火这种禁忌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 “开炮!” 裴行俭的令旗如血色闪电劈落。 刹那间,两万道火光撕裂晨雾,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方圆十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天地初开时的雷霆。 石弹如陨石般砸向城墙,飞溅的砖石裹挟着人体残肢直冲云霄。 放线后的城市瞬间陷入火海,哭喊声、爆炸声、建筑坍塌声交织成地狱般的交响。 整整一个时辰,炮火如暴雨倾盆,伊斯法罕防线的砖石被削去数丈,墙体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弹孔,却依然在硝烟中倔强挺立。 一些阿拉伯战士趁着炮击间隙,冒险推出隐藏的火油罐车,朝唐军阵地冲去,却在半道被唐军弩箭射翻,燃烧的火油在地上蜿蜒成致命的火河。 当最后一声炮响沉寂,阿拉伯战士们从掩体中爬出,望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发出震天的欢呼。 穆阿维叶却盯着天际渐渐浓重的乌云,瞳孔骤然收缩——无数黑影刺破暮色,拖着猩红尾焰,如银河倒泻而下。 那是大唐的神火飞鸦,带着比雷霆更炽热的怒火,比真主的惩罚更可怖的死亡。 当群星坠落人间,便是异教徒的审判日。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圣经上的话。 而此刻,那片燃烧的“星河”,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正当如唐军所说。 神火飞鸦齐发,如银河倒泻! 第764章 我阿拉伯人可以站着死,却绝不能跪着生 暮色如同被战火炙烤的残云,在天际翻涌。伊斯法罕的城墙在血色夕阳下,宛如一位伤痕累累的老者,默默伫立。 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 “准备防御!” 联军将领的嘶吼声回荡在城墙之上。 然而,一切防御准备在神火飞鸦的恐怖威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一只神火飞鸦重重地砸在防线内的营地中央,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周围的帐篷、马车和士兵无情地掀飞。 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木质的建筑在高温下迅速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溅,天空下起了火雨。 一位阿拉伯战士被气浪掀翻,重重撞在石柱上,口中喷出鲜血,眼神中满是不甘恐惧;不远处,拜占庭的盾卫们试图组成盾墙抵御冲击,却被强大的气浪冲得七零八落。 随后,更多的神火飞鸦如雨点般落下。 整个防线内陷入了一片混乱,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联军中最勇敢的战士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他们四处奔逃,寻找可以躲避的角落。 有的躲在厚重的盾牌后面,有的钻进残破的地窖,还有的甚至丢下武器,在火焰中疯狂地奔跑,试图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一个天竺少年兵被火焰逼到墙角,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却被热浪灼伤,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几名士兵不顾危险冲进火场,想要救助伤员,却被二次爆炸的气浪掀飞,生死未卜。 这场战争,没有传统战争中刀剑的激烈碰撞,没有面对面的厮杀,然而,联军的伤亡却远比想象中更加惨重。 受伤的士兵们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哀嚎着。 他们的伤口在火焰和爆炸的冲击下血肉模糊,有的失去了四肢,有的被烧得面目全非。 鲜血染红了伊斯法罕的土地,与燃烧的火焰相互映衬,整个战场宛如真正的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人作呕。 幸运的是,在神火飞鸦的狂轰滥炸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唐军选择了撤退。 天际线处,唐军的旗帜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惊魂未定的联军。 所有人都在猜测唐军撤退的原因,有人说唐军的炮弹用完了,有人说他们的火器出现了故障。 各种猜测在联军中蔓延,成为了他们在恐惧中寻找的一丝安慰。 一些士兵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呆滞,还未从刚刚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而一些将领则开始组织人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在这一片混乱与猜测中,唯有穆阿维叶心如明镜。 他慢慢走上防线,目光深邃的望向唐军离去的方向。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唐惯用的攻心之计。 大唐的战略智慧,向来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 唐军的主将显然不想在伊斯法罕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联军主动投降,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他轻抚着腰间的弯刀,回想起过往与大唐的交锋,知道对方的可怕之处,心中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 穆阿维叶看着眼前被火海吞噬的城市,心中暗自叹息。 这仅仅是唐军的一波试探性进攻,却已经将联军的士气彻底打散。 在战争中,失败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心气。 一旦心气败了,再强大的军队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他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士兵,那些满脸绝望的百姓,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凝聚起众人的斗志,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此时的伊斯法罕,街道上到处都是忙碌的救火人群。 他们提着水桶,扛着麻袋,在浓烟中穿梭,试图扑灭肆虐的大火。 尽管火势依然凶猛,但他们的努力为这座城市保留了一丝生机。 查世丁尼,拜占庭的皇帝,此刻正躲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营帐中。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周围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汗水湿透了他的皇袍,他不断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眼神中满是恐惧无助。 极度的恐惧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他用力扯开亲卫的手,声音颤抖地喊道:“穆阿维叶!穆阿维叶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恐惧,“不能打下去了!差距太大了!我们多少人,也不会是唐军的对手!找他!投降!我们打不了了!” 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带着哭腔,完全没有了往日一国之君的风范。 查世丁尼的话在营帐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周围的所有人,不论来自哪个阵营,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的沉默,是对现实的无奈承认,也是对未来的迷茫恐惧。 查世丁尼说出了他们心中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道出了联军在唐军强大攻势面前的无力。 一些将领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不甘,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一些士兵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投降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就在不远处,穆阿维叶带着苏苏利亚和天竺的总理事可夫走来。 穆阿维叶看着查世丁尼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到了,那位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后的余晖,拜占庭的皇帝,他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拜占庭皇帝的态度,很可能会影响到联军的走向。 穆阿维叶转头看向可夫,问道:“可夫,你还要打吗?” 可夫迎上穆阿维叶的目光,眼神坚定炽热,“我们天竺举国并入阿拉伯,抛弃故土,远赴千里而来。就算你们都被吓破了胆子,我天竺人不会,我天竺人,会反抗到底。” “我们天竺和你们阿拉伯人不一样,我们已经跪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托大唐的福站了起来。” “如果我再带着他们跪下去,那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跪得久了,人也就麻木了。” “哈里发,你会投降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豪情壮志,让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穆阿维叶听着可夫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位天竺的领袖产生了一丝敬意。 “不错,懦弱的天竺里能出现你这样的雄主,是天竺的运气,可惜生不逢时,你遇到了大唐,大唐不会给你发展的机会。” 他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至于我,阿里时代,他带着我们阿拉伯帝国跪下了,每年,阿里都向大唐将我们一年收入一半都供奉给了大唐,以求平安。” “以前,我看不起阿里,我觉得他是个懦夫,我知道大唐强,可是,我们阿拉伯帝国,决不跪下。” “可今日,看到大唐的兵锋,我突然明白了阿里的想法,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看不起他。” “我阿拉伯人可以站着死,却绝不能跪着生!” 他的话语坚定有力,让周围一些原本动摇的人又重新坚定了抵抗的决心。 第765章 现在,该是您重塑荣光了! 暮色如浓稠的血墨,在伊斯法罕残破的城墙上缓缓晕染,将砖石缝隙里凝结的暗红血迹都映得发亮。 可夫踩着焦黑的瓦砾前行,靴底碾过不知哪国士兵的指骨,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望着满地焦土上横七竖八的残肢断骸,腐肉混着未燃尽的帐篷布料,在夜风里飘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耳畔还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哀嚎,有士兵用陌生语言的临终呓语,也有受伤战马濒临死亡的悲嘶。 当可夫开口时,穆阿维叶正用染血的布巾擦拭弯刀。 那是从一名被神火飞鸦炸碎的拜占庭士兵身旁拾起的,此刻刀刃上凝结的血块已变得暗红。 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刀柄缠着褪色的丝绸,依稀可见拜占庭皇家的鸢尾花纹路,如今却被血渍浸透,变得黏腻而沉重。 “可夫,你看那拜占庭的皇帝,你信不信,我们赢得希望,在他的身上?” 穆阿维叶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风沙磨过粗粝的石砾。 他倚着半截断裂的望楼,腰间弯刀的月牙形护手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的营帐,落在远处查世丁尼藏身的牛皮帐篷上。 那顶绣着双头鹰纹章的帐篷,此刻正随着夜风剧烈摇晃,绣金线的边缘被火燎出焦黑的孔洞。 可夫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这位阿拉伯帝国的领袖,眼角余光瞥见苏苏利亚同样瞪大了眼睛,素来沉稳的苏苏利亚此刻也露出了罕见的惊愕神色。 远处,查世丁尼正被亲卫架着踉跄前行,紫色皇袍沾满灰烬与呕吐物,嵌满宝石的冠冕歪斜的挂在头上,活脱脱像个被吓破胆的逃兵。 “怎么可能?”可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话语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质疑。 “他连自己的亲卫都指挥不了,刚才爆炸时,我亲眼看见他躲在盾牌下面浑身发抖,这样的人” 他想起半小时前那荒谬的一幕:当第一枚神火飞鸦落地时,查世丁尼尖叫着钻进装满羊皮卷的木箱,指甲在箱板上抓出深深的划痕,尊贵的皇袍被箱角扯出长长的裂口。 “不敢相信?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穆阿维叶伸手按住可夫的肩膀,他的目光深邃如夜幕下的波斯湾,倒映着远处跳动的火光,眼角的皱纹里嵌满烟尘。 “如果你们非要问我为什么,那我只能告诉你们,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最后接班人,他是正统。在这片被战火撕裂的土地上,能带领联军走向胜利的,只能是正统。” 苏苏利亚若有所思的抚着胡须,金属护甲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可是哈里发,神圣罗马帝国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 “正因为残破,才更值得重塑。” 穆阿维叶打断他的话,拾起半块碎陶片,在焦黑的地面上划出模糊的地图轮廓。 陶片边缘锋利,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你们看,天竺人、阿拉伯人、波斯残部,我们这些‘野路子’再骁勇善战,在西方土地上始终是外来者。” “但查世丁尼不一样,他的血统里流淌着罗马军团的血脉,他的皇冠曾接受过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圣光。” “当他站出来高呼‘为罗马而战’时,那些躲在废墟里的贵族,那些溃散的骑士,都会重新集结。” 他的指尖点在陶片划出的“君士坦丁堡”位置,那里还矗立着千年不倒的城墙。 可夫沉默良久,终于理解了穆阿维叶眼中的深意。 所有人都知道在君士坦丁堡下,仍藏着十二座秘密金库,里面堆满了足以组建三支精锐骑兵的黄金。 如果能以正统之名 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意识到这不仅是军事策略,更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政治骗局——用罗马帝国的余晖,点燃整个西亚的反抗之火。 “可夫,你信我吗?” 穆阿维叶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得近乎灼人。 这位阿拉伯领袖的掌心布满老茧,虎口处有道陈年伤疤,正是当年与突厥人血战留下的印记。 可夫望着眼前这位将阿拉伯帝国从阿里时代的屈辱中拽出来的领袖,想起初次见面时,穆阿维叶单枪匹马闯入天竺营地,腰间只悬着一柄弯刀,却用三句话说动他举族迁徙的场景。 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单手拍胸。 “我信你,哈里发!” “好,那你听我的。” 穆阿维叶眼神扫过远处正被士兵抬走的伤兵,担架上的白布浸透鲜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这里守不住了,带着你的军队和你的百姓,往后走。是撤退,不是逃亡,去大马士革,建造第二轮防线。” 他顿了顿,伸手取下自己的披风,绣着新月纹章的锦缎在风中猎猎作响,边缘的银线在火光中闪烁。 “从你走的那一刻,你就是联军的总指挥。” “带着拜占庭的皇帝走,扶持他——记住,要让他觉得是自己在发号施令。” “哈里发,你这是?我们可以一起走的!”可夫望着对方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某种可怕的真相。 穆阿维叶摇头,捡起一块仍在冒烟的神火飞鸦残片,金属表面还留着未燃尽的引信。 残片边缘锋利如刀,划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滴落在焦土上。 “不,你们都能走,我不能走。” “这脚下,是我的家园。联军的心气都被打散了,我要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要是都走了,接下来不过是屡战屡败罢了。”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牙齿在火光中泛着青白,“我要让他们知道,唐军也并非不可战胜。”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查世丁尼尖锐的呼救声。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刮过耳膜,带着哭腔的颤抖里,还夹杂着对神明的咒骂。 穆阿维叶拍了拍可夫的肩膀,转身朝帐篷走去。 苏苏利亚紧跟两步,低声道:“哈里发,至少让我留下” “带着我们的百姓先走。”穆阿维叶头也不回,披风在身后扬起一道黑色的弧,“告诉可夫,路上若遇到拜占庭贵族,就说查世丁尼要在大马士革重建罗马元老院。” 他的声音被风撕碎,混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消散在弥漫着硫磺味的空气里。 查世丁尼蜷缩在帐篷角落,双手死死抓着绣金线的坐垫,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 看到穆阿维叶掀开帐帘,他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涕泪横流的脸上沾满烟灰:“穆阿维叶,不,哈里发,不能再打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投降,哈里发!” 他的皇袍下摆被火烧出大洞,露出里面绣着圣徒像的亚麻衬衣,此刻那圣徒的面容也被血污模糊。 穆阿维叶凝视着这位失魂落魄的皇帝,忽然伸手。 查世丁尼本能的瑟缩,却见那沾满硝烟的手掌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将煤灰一点点拭去。 指腹擦过查世丁尼颤抖的眼皮时,这位皇帝突然呜咽出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陛下,谁都可以说投降,但是,你不能说。” 穆阿维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砸在查世丁尼心上。 查世丁尼愣住了,耳中嗡嗡作响。 “陛陛下?” 他茫然地重复,仿佛这个从小听惯的称呼此刻才第一次有了重量。 十二岁加冕时,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大牧首将镶嵌着祖母绿的皇冠戴在他头上,唱诗班的歌声震落穹顶的金粉。 二十岁亲征时,铁甲骑兵踏碎敌人防线扬起的漫天烟尘中,他挥舞着镀金长矛,身后跟着高呼“胜利”的子民。 可后来,他被眼前这个人所带领的阿拉伯军队打得丢失了大片土地。 而此刻,这个让自己想到都做噩梦的人,竟然叫自己陛下? “哈里发,你叫我什么?” 他颤抖着指了指自己,声音小得像呓语。 穆阿维叶单膝跪地,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肩头的新月纹章上,锦缎上的金线硌得查世丁尼生疼。 “拜占庭的皇帝,罗马最后的传人。您难道忘了,当年君士坦丁大帝的战旗,曾从直布罗陀飘扬到幼发拉底河?” 他抬头时,眼中燃烧着让查世丁尼陌生又熟悉的狂热,那是每个渴望征服的帝王眼中都曾有过的火焰,“现在,该是您重振荣光的时候了。” 帐篷外,夜风卷起满地焦土。 可夫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穆阿维叶真正的谋划——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略撤退,而是要在溃败的废墟上,重新铸造一个足以与大唐抗衡的传奇。 他握紧腰间的弯刀,朝着夜色深处发出长啸。 第766章 阿拉伯人的怒火,同样能烧穿云霄 夜色如浓稠的沥青浇在伊斯法罕焦土上,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血腥气。 烧焦的木头仍在滋滋作响,偶尔迸出几点火星,将破碎的陶器与散落的兵器镀上一层暗红。 穆阿维叶摘下头盔,任由汗湿的黑发垂落额前,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道狰狞的旧疤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若隐若现。 查世丁尼二世蜷缩在绣金坐垫上,沾着呕吐物的紫色皇袍皱成一团,宝石冠冕歪斜地挂在蓬乱发间,活像个被剥去华服的孩童。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织锦,指缝里还嵌着方才躲避轰炸时沾染的泥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这位曾站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穹顶下接受万民朝拜的皇帝,此刻却像惊弓之鸟般畏惧着唐军的火器。 “陛下,你不该如此。” 穆阿维叶单膝跪地,青铜护腕重重砸在镶嵌孔雀石的地砖上,震落一片呛人的尘灰,“谁都可以说投降,但是你不行。你代表着神圣罗马帝国,代表着正统。” 他伸手托起查世丁尼的下颌,指尖擦过对方颤抖的皮肤,粗糙的触感带着常年握刀的茧子,“你身上流淌的,是君士坦丁大帝的血脉。” “当你低头,整个地中海的浪花都会为此呜咽——你对得起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对得起历代浴血的罗马军团吗?” 查世丁尼的瞳孔猛地收缩,可如今,唐军的神火飞鸦轻易撕碎了他的骄傲,他此刻在营帐里蜷缩如惊弓之鸟。 他望着穆阿维叶的披风,喉间涌上铁锈味的苦涩,“可我们根本不是大唐的对手” “曾经,我们兵戎相向。” 穆阿维叶忽然解开披风,“但此刻,阿拉伯帝国愿向罗马称臣。我的土地、子民、弯刀,都将成为陛下的剑与盾。” 他抽出腰间弯刀,刀锋抵住掌心,鲜血顺着刃纹蜿蜒而下,在孔雀石地砖上晕开暗红的花,“一盘散沙挡不住大唐的神火,唯有重铸罗马荣光,才能让新月与十字共抗强敌。” 查世丁尼的喉结剧烈滚动:“可可大唐的火器”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大地随之微微震颤。 “陛下请看!” 穆阿维叶猛地掀开帐帘。夜风裹挟着硫磺味灌入,远处火把通明,宛如一条蜿蜒的赤蛇从地平线游来。 月光落在前方骑士的鳞甲上,折射出冷冽的银光——那是拜占庭失传百年的锁子甲工艺,每一片甲片都泛着水波般的幽蓝,胸口的双头鹰纹章在火光中吞吐着猩红。 这些骑士身姿挺拔如松,战马身披精钢打造的马铠,每一步都踏出震撼人心的节奏。 “铁甲圣骑兵!” 查世丁尼踉跄着扶住立柱。 记忆深处,祖父曾在睡前讲述的传说突然鲜活:当年贝利撒留将军正是率领这样的铁骑,踏平北非沙漠,收复罗马故地。 而此刻,这些只存在于史诗中的战士,竟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更远处,数十辆特制的攻城车缓缓推进,车辕上缠绕着神秘的陶罐。陶罐表面刻满古老的符文,被黑色的皮革层层包裹。 一名阿拉伯士兵上前掀开油布,幽绿的液体在月光下诡异地流转——那是失传已久的希腊火! 传说这种液体遇水即燃,能在海面上烧出连天火海,是最恐怖的战争利器。 查世丁尼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让他几乎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阿拉伯虽不及大唐富有,”穆阿维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们藏起了一千铁甲圣骑兵,还有三百罐希腊火。” “这些,本是为收复失地准备的底牌。” 他望向查世丁尼,目光灼灼如炬,“现在,它们都将为陛下而战!” 营帐外,骑兵方阵已排列整齐。 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布满刀疤的脸,正是阿拉伯最骁勇的战将。 他策马向前,单膝跪地,震得地面尘土飞扬:“皇帝陛下!昔日罗马军团横扫天下,今日我等愿化身为您的长矛,直插唐军心脏!” 他身后,一千铁甲圣骑兵同时举起长矛,金属碰撞声如同雷霆炸响,惊起远处废墟中一群乌鸦。 查世丁尼的手微微颤抖,他伸手扶正歪斜的冠冕。 五年前年的征战失利,方才被神火飞鸦吓破胆的懦弱,此刻都在胸膛里翻涌成炽热的洪流。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残破的高台,声音虽仍带着一丝颤抖,却如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头:“全军听令!向大马士革进发!罗马的荣光,必将在我们手中重现!” 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参差不齐的呼喝声中,却蕴含着死灰复燃的希望。 可夫率领的天竺卫队立刻整队,刀刃组成的银河流向远方。 阿拉伯骑兵们高举弯刀,月光在刃口凝成霜雪。 拜占庭残部重新披上染血的战甲,眼中再次燃起战斗的火焰。 人群中,一位失去右臂的老兵拄着断剑奋力高呼,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沟壑。 几个随军的孩童也握紧拳头,学着大人的模样呐喊助威。 穆阿维叶望着远去的队伍。 他转头对副官低语:“派人通知沙漠里的贝都因部落,让他们在唐军必经之路埋设流沙陷阱。” “再告诉工匠,加快希腊火的调配,三天内必须完成五百罐。”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焦土。 穆阿维叶翻身上马,带领亲卫队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在伊斯法罕的废墟上,给唐军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那些被神火飞鸦摧毁的城墙下,数百口大缸正秘密填满希腊火,只等唐军踏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阿拉伯人的怒火,同样能烧穿云霄。 第767章 守城 狂风裹挟着沙砾,无情地拍打着伊斯法罕外残破的防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城墙之上,斑驳的炮痕此刻又在风沙的肆虐下,显得愈发苍凉。 联军的队伍如同一支溃败的长蛇,缓缓朝着大马士革方向退去,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 队伍中,战马的嘶鸣、车轮的辘辘声,以及伤兵的呻吟接连不断。 仅仅一天,那曾经被联军寄予厚望,号称固若金汤的“神之壁垒”,在唐军的猛烈攻势下,已然摇摇欲坠。 清晨时分,当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照亮大地,唐军的火炮便开始了怒吼。 先是零星的几声轰鸣,如闷雷在天际炸响,惊起了栖息在城墙上的乌鸦,它们扑棱棱的飞向天空,发出刺耳的叫声。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炮加入其中,很快便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那声音,如同千万头猛兽在咆哮,又似天雷滚滚,震得人耳膜生疼,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颤抖。 太多了,唐军的火炮实在是太多了!数不清的火炮整齐排列在防线之外,炮口黑洞洞的对准防线。 随着一声声令下,烈焰从炮口喷涌而出,炽热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空,如同流星般朝着阿拉伯人的防线砸来。 大地在剧烈颤抖,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不断崩裂,砖石纷飞。 巨大的花岗岩石块被炸开,飞溅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穆阿维叶骑在一匹通体漆黑,鬃毛如墨的战马上,缓缓巡视着防线。 他身披精美的锁子甲,外罩绣着金丝纹饰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头盔。 这位阿拉伯帝国的领袖,此刻正面临着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满是沉重。 这一战,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命运,更关乎整个阿拉伯帝国的存亡。 伊斯法罕如今就只剩下他和麾下两万军队了。 这两万士兵,是阿拉伯帝国最精锐的力量,是帝国的骄傲。 他们曾经跟着穆阿维叶南征北战,跨越灼热的沙漠与广袤的草原,征服一个又一个城邦。 在黄沙漫天的战场上,他们挥舞着弯刀,如同死神降临,饮过无数敌人的鲜血。 他们骑着战马,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踏平过无数敌人的防线,将阿拉伯的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广阔。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们的英勇事迹在阿拉伯的土地上广为流传,激励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士。 可如今,面对唐军那似钢铁洪流般不可阻挡的攻势,他们却和新生的婴儿一般手足无措。 士兵们紧握着武器,指节发白,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有的士兵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的唐军阵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火炮轰击的画面,心中充满了绝望。 有的则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沙尘,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们心中充满了恐惧,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对强大敌人的恐惧。 曾经的自信与骄傲,在唐军的强大攻势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防线外,五十万唐军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 唐军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尽头,旌旗如林,在风中猎猎作响。 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整齐的队列展现出强大的纪律性和威慑力。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嘹亮的口号,那声音响彻云霄,向阿拉伯人宣告着他们的胜利。 而那数不清的火炮,更是随时准备将伊斯法罕吞噬。 两万对五十万,这悬殊的兵力对比,让每一个阿拉伯士兵都感到绝望。 就算唐军一动不动地把头伸出来,让这两万阿拉伯精锐去砍,他们也杀不完。 这巨大的差距,如同天堑一般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人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 但是这一仗,穆阿维叶必须要打。 若不战,阿拉伯帝国将彻底沦陷,阿拉伯的子民将永远失去自由,帝国的荣耀也将化为乌有。 不打,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他都必须直面唐军,为阿拉伯帝国争取一线生机。 “兄弟们!” 穆阿维叶猛的勒住缰绳,战马昂首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 “你们与我南征北战,从无敌手,我们阿拉伯的铁骑,曾经战无不胜!” “我们踏过灼热的沙漠,征服过富饶的城邦,我们的弯刀让敌人胆寒,我们的威名传遍四方!” “我们的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铸就了阿拉伯帝国的辉煌,我们绝不能让这份荣耀在我们手中黯淡!” 士兵们纷纷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回忆起了曾经的辉煌。 那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画面,那些胜利后欢呼庆祝的场景,一一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可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就在这道防线外!” 穆阿维叶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远方的唐军,刀身泛着冷冽的光,“他们踩着的,是我们的国土,是我们的家园!” “这里的每一粒沙子,每一块石头,都浸润着我们祖先的汗水和鲜血,都见证着我们阿拉伯人的荣耀!” “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我们绝不能让敌人将他们奴役,将我们的家园摧毁!” “大唐的皇帝举倾国之兵,欲要将所见之处皆收入囊中,成为他们的领土!” 穆阿维叶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不甘,“他们野心勃勃,妄图踏平我们的帝国,奴役我们的人民,毁灭我们的文明!” “而我们阿拉伯,首当其冲。” 但我们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是阿拉伯的勇士,我们要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土地,不容侵犯!”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士兵们的脸上露出愤慨的神情。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中的怒火被点燃,对敌人的仇恨渐渐取代了恐惧。 “可是,我说句实话,面对大唐,除了我们阿拉伯帝国有一战之力,其余诸国,皆不堪一击。” “我们是阿拉伯最后的希望,是守护家园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我们退缩了,整个阿拉伯世界都将陷入黑暗,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永远生活在敌人的统治之下。” “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要用我们的生命,为阿拉伯的未来而战!” 穆阿维叶扫视着眼前的将士,目光坚定炽热。 “我知道,诸位心里很多人都不服,” 穆阿维叶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我这个哈里发怎么回事?怎么会让联军先撤,我们凭什么给这群废物断后是吗?” 士兵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疑惑不满,有人小声嘟囔着。 穆阿维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们现在需要西方那群废物的帮助。” “凭着我们自己,抵挡不住大唐的进攻。” “大唐军队所到之处,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亡国灭种,以绝他们心头之患。”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阿拉伯人,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要彻底抹去我们的存在!” “我们让联军先撤,是为了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是为了给我们的子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们在这里坚守,就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让他们能够安全撤离,等待时机,重新夺回我们的家园!” “我们的子民会跟着联军一起走,”穆阿维叶的声音变得柔和而充满希望,“他们会暂时离开这片土地,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打回来,这片土地,还是属于我们阿拉伯人的!” “所以,我们不是为了联军断后,我们是为了我们阿拉伯的子民们断后!” “我们要为他们争取时间,为他们守护回家的路!” “只要我们守住这道防线,我们的子民就有希望,阿拉伯帝国就还有未来!” “哈里发!哈里发!哈里发!” 士兵们的呼喊声如雷鸣般响起,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在城墙间回荡。 他们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那是对家园的热爱,对荣誉的扞卫,对胜利的渴望。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恐惧,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守护阿拉伯的尊严。 穆阿维叶看着下方群情激昂的将士们,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却又带着一丝心疼。 “我看到,有很多兄弟害怕得发抖。”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理解安慰,“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丢人的,没人看到大唐这样的军队会不害怕。” “恐惧,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它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在恐惧面前屈服!” “我们是阿拉伯的勇士,我们的祖先在面对无数强敌时,从未退缩过,我们又怎能退缩?” “我只希望,你们打起来的时候,不要丢阿拉伯帝国的脸!” 穆阿维叶的声音再次变得坚定威严,“我们是阿拉伯的勇士,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英雄的血液!” “就算敌人再多,就算力量再悬殊,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阿拉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要让他们为踏上我们的土地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要用手中的弯刀,让后世子孙记住,在伊斯法罕,有两万阿拉伯勇士,为了家园,为了荣誉,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现在,守城!” 随着穆阿维叶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有的爬上城墙,趴在炮前,警惕的注视着前方,有的托运巨大的石块,准备在唐军靠近时进行投掷,他们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石块搬到合适的位置。 第768章 冲锋! 波斯高原的狂风裹挟着细沙无情地拍打着唐军将士的面庞。 了望塔顶端的铜铃在风中疯狂摇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裴行俭身披玄甲,立于高十丈的了望塔顶端,远处那道号称“神之壁垒”的拉伊设防线,在漫天黄沙中若隐若现。 “大将军!”一声兴奋的呼喊打破了战场的死寂。 一名传令兵撞开了望塔厚重的铁门,显然是刚从炮火前线突围而来。 这名士兵眼神中充满了兴奋,胸脯剧烈起伏着说道:“防线西北角出现三道裂缝,预计两轮炮击便可突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脚下的塔楼剧烈震颤,墙皮簌簌掉落,在地面扬起一片烟尘。 塔楼内悬挂的羊皮地图被震得哗哗作响,桌上的油灯也险些倾倒,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将墙上士兵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裴行俭望着天边腾起的硝烟,思绪不禁飘回三日前的军帐。 军需官佝偻着背,颤抖着展开一卷泛黄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两万门乾武大炮整齐排列在图纸上,每一门炮都像是一座小山,二十万发炮弹堆积如山,每一枚都凝结着五十两白银的代价。 那可是足以填满长安东市的财富,是无数匠人在兵工厂里日夜操劳、汗流浃背的心血结晶。 他们在闷热的工坊里锻造炮身,在危险的药室调配火药,才换来这些冰冷的战争机器。 “这哪是打仗,分明是在烧钱。” 裴行俭苦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先帝御赐的鎏金虎符,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先帝在兵工厂视察时的场景。 那时,先帝力排众议,将半数国库投入火器研发,朝堂上反对声浪滔天,老臣们跪在宫门前以死相谏,说这是“劳民伤财的奇技淫巧”。 但先帝不为所动,亲自监督第一门乾武大炮的试射。 当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大地都为之颤抖时,先帝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有此神兵,我大唐何愁不威服四海!” 谁能想到,这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奇技淫巧”,如今竟成了大唐开疆拓土的利刃。 但此刻,裴行俭心中却满是忐忑,如此巨大的消耗,真的能换来长久的胜利吗? 后方百姓能否承受这沉重的负担? “报!第十轮炮击结束!” 又一名传令兵冲进来,他的铠甲上沾满了火药的黑灰,脸上还残留着被气浪灼伤的痕迹,神情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防线中段出现塌方,烟尘散去后可见城墙内部的夯土层!”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向东方,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他闭上双眼,仿佛看到了长安城中的景象。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市坊里人来人往,然而,在繁华的表象之下,却是米价飞涨,百姓们愁眉苦脸。 吴天岩送来的密信中提到,谏官们的奏折已堆满了尚书省的案头,字字句句都在控诉着这场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耗。 “陛下,臣该如何是好?” 裴行俭在心中默默发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传令火字营,所有火炮装填双倍火药。” 裴行俭的声音低沉坚定,带着威严,“告诉后勤营,务必在日落前补足弹药。” 他知道,此刻一旦犹豫,之前的投入便会付诸东流。 亲卫领命离去时,裴行俭望着对方腰间悬挂的乾武七年制火铳,恍惚间,先帝的身影仿佛出现在炮火的尽头。 先帝曾说:“宁可府库空虚,也要强我军威。” 这句话,一直激励着裴行俭,但此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想起出征前,在长安城外看到百姓们将家中的粮食捐给军队,只为了一句“开疆拓土,扬我国威。”。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将整个战场染成了暗红色。 第十一轮炮击开始了,两万门乾武大炮齐声轰鸣,声震天地。 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热浪扑面而来,远处的空气都被扭曲。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狠狠地砸向防线。 二十丈高的花岗岩城墙在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中剧烈摇晃,石缝间渗出细密的粉尘。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墙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漫天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 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士兵们的呼喊声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裴行俭举起指挥旗,玄甲上的金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他大喝一声:“进攻!” 数万唐军轻骑如离弦之箭,踏着滚烫的碎石冲向伊斯法罕城。 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士兵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中的长枪,马槊泛着寒光。 他们一路千里迢迢从长安赶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穿越茫茫戈壁,那里白天酷热难耐,夜晚却寒冷刺骨。 翻越巍峨雪山,不少人失足坠入万丈深渊。 风餐露宿,只为了这一刻。 在府兵制的激励下,只有靠自己打下来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 有士兵大声呼喊着家乡亲人的名字,仿佛已经看到了带着战利品衣锦还乡的场景。 阿拉伯守军并未慌乱。 随着一声悠长而尖锐的号角,城头腾起阵阵浓烟,数十架投石车缓缓转动,巨大的绞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巨大的石块划破长空,带着呼啸声砸向冲锋的唐军,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有的战马被砸中后,当场倒地不起,骑手也被甩飞出去。 有的士兵躲避不及,被石块砸中,瞬间血肉模糊。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桶桶神秘的液体从天而降,落地瞬间便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呈现出诡异的蓝色,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遇水愈炽、触物即燃。 “盾牌手结阵!火铳队齐射!” 裴行俭的吼声被火焰爆裂声吞没。 前排的唐军士兵高举盾牌,试图阻挡飞落的希腊火,但那些粘稠的液体顺着盾牌缝隙流下,瞬间点燃了他们的衣甲。 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将他们的皮肤烧焦,将他们的头发燃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有的士兵帮忙在他们身上浇水,却没想到火焰遇水烧得更旺,转眼间便被火焰吞噬。 后方的火铳队迅速反应,密集的枪声响起,火铳喷出的火焰在夜色中闪烁,可阿拉伯人的死士队背着青铜喷射器,冒着弹雨冲进唐军阵中。 他们高呼着真主,眼神中充满了狂热,所到之处,蓝焰肆虐,铁甲熔成铁水,皮肉化作焦炭。 一名年轻的唐军士兵,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手中的火铳还在冒着青烟。 他惊恐地看着一名阿拉伯敢死队员冲向自己,那人的青铜喷射器正喷出长长的火舌。 他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火焰瞬间将他包围,他发出绝望的惨叫,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而在不远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挥舞着长刀,砍倒了几个试图靠近的敢死队员,但最终还是被希腊火点燃,他怒目圆睁,奋力冲向敌人,与对方同归于尽。 裴行俭看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他握紧腰间染血的铜符,心中思绪万千。 战场的另一边,穆阿维叶站在残损的城楼上,他皱着眉头,眼神中有些不甘。 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他抚摸着身旁同样焦黑的投石车,喃喃自语:“大唐的火器我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能用的我们都用完了,准备冲锋。” “我听说大唐的铁骑,从未败过,今日,让大唐看看,我阿拉伯帝国的骑兵,更甚大唐!” “真主在上,保佑我们!” 穆阿维叶提起手中长枪高举! “阿拉!冲!” 伊斯法罕城门打开,一万阿拉伯铁骑倾巢而出,混杂着一千重骑,对着眼前的五十万唐军展开了冲锋。 饶是唐军见到那重骑兵,也不由得懵了一下,阿拉伯人竟然有一支重骑部队? 第769章 骑兵争锋 哪怕是秋天,中亚荒漠蒸腾着灼人的热浪,空气仿佛被点燃,扭曲的蜃气中浮动着细碎的沙砾。 裴行俭稳稳端坐在战马上,鎏金错银的马镫已被晒得滚烫,隔着厚实的牛皮靴底,仍能感受到那股渗入骨髓的灼热。 他抬手遮挡刺目的日光,瞳孔在强光下微微收缩,望向地平线尽头那片由无数金属反光织就的流动银带。 当斥候第七次加急禀报\"敌军重骑现形\"时,这位鬓角染霜的老将,眉峰终于凝成利刃。 阿拉伯重骑兵特有的棱形鳞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芒刺 \"半年前截获的商队税册还是旧例。\" 他缓缓摩挲着腰间鱼符。 记忆中那份文书上工整的字迹仍历历在目:阿拉伯帝国半数岁贡正源源不断运往长安的太仓。 可眼前沙尘中若隐若现的重骑兵方阵,却颠覆了所有预判。 战马身披连颈带腹的熟铁札甲,每一片甲叶都用银丝密铆,骑士锁子甲下竟还衬着金丝软猬,在阳光下流转着丝绸般的光晕。 最奢靡的当属马具,红蓝宝石镶嵌成新月图案,随着战马踏步轻轻晃动,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这支千人重骑所耗费的财力,怕是能够在长安修十座佛塔。 副将策马靠近,铁甲碰撞声惊起几羽沙燕。 \"大将军,据回报,这些重骑的马料是用埃及小麦掺波斯蜜糖喂养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阿拉伯长号撕裂空气的锐响。 重骑兵阵列如黑潮般开始涌动,马蹄踏碎地表盐壳的脆响混着战鼓,竟传出金石相击的铿锵,大地在震颤,就连裴行俭胯下的战马也不安的刨着蹄子。 裴行俭却将马鞭轻轻叩击鞍桥,鎏金龙头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他身后三万轻骑兵早已列成雁形阵,阵型严整如刀削。 最前方五百陌刀手如墙而立,玄色陌刀映着血色残阳,刀刃上的寒芒仿佛要将这漫天黄沙都冻结。 \"传令各军,见阵不击,先疲其力。\" 老将的声音混着风沙,却字字清晰。 \"告诉那些娃娃,想立军功的,今日管够!\" 他的目光扫过麾下将士,看见年轻士兵们握紧马槊的指节发白,却无一退缩,眼底燃烧着渴望建功的火焰。 二十里开外,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大声的嘶吼着。 \"不惜一切代价,撕开大唐西进的口子。\" 他抬头望向那片看似唐军阵列,作为征服过拜占庭的君主,他太清楚重骑兵在开阔地形的威力——只要冲破前排防线,那些轻装唐军就会像被秋风扫过的芦苇般倒伏。 \"真主至大!\"穆阿维叶的弯刀猛然劈下,一千重骑同时摘下护面,露出被烈日晒成古铜色的面容。他们齐声吟诵《古兰经》的祷文,声浪竟压过了奔腾的马蹄,在沙漠上空回荡,充满了神圣狂热的气息。 当最前排的战马扬起第一捧沙尘时,穆阿维叶突然眯起眼睛——那些唐军没有后退,反而将马槊斜指天空,折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疯了吗?\" 穆阿维叶的弯刀重重劈在空气里。 他看着唐军轻骑兵以惊人的速度散开,如同一群灵巧的游隼,在重骑兵即将撞上的瞬间转向两翼。 阿拉伯重骑的长矛堪堪擦过唐军衣角,却连对方的汗毛都没伤到。 更诡异的是,前排唐军并未攻击骑士,而是将马槊狠狠戳向战马膝弯。 覆着铁甲的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反而将背上的骑士暴露在空处,惨叫声混着金属撞击声瞬间炸开,战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裴行俭在中军帐前看得真切,他特意挑选的西域矮脚马正在发挥奇效。 这些体型矮小却异常灵活的战马,总能在阿拉伯重骑的攻击间隙闪转腾挪,如鬼魅般穿梭。 更要命的是,唐军每五骑为一组,采用\"三击一退\"的战术:三骑佯攻吸引注意,一骑从侧后方突袭,攻击完成后立即退入阵中轮换。 如此往复,阿拉伯重骑兵空有强大的冲击力,却难以命中灵活的唐军,反而在不断的追逐中消耗着体力。 随着战斗持续,重骑兵们的呼吸愈发粗重,战马口吐白沫,铁甲缝隙间渗出的汗水在沙地上烫出青烟。 \"右军已折损三百骑!\" 亲卫的禀报让穆阿维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渐渐形成合围之势的唐军,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重骑兵的优势在于一鼓作气的冲锋,而唐军却像狡黠的狼群,用消耗战术将他们拖入泥潭。 更可怕的是,那些唐军士兵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面前不是致命的敌人,而是金灿灿的官印。 他们悍不畏死,每一次冲锋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为的就是能在这场战斗中建立功勋,改变命运。 穆阿维叶看见一名唐军少年被重骑兵的弯刀划伤脸颊,却仍死死抱住对方马腿。 裴行俭轻抚腰间的突厥狼头箭囊,这是当年苏定方将军西征时所赠,他望着战场中央的绞杀。 此刻唐军阵中突然爆发出整齐的呐喊:\"大唐万胜!大唐万胜!\" 声音响彻云霄,惊得盘旋在战场上空的秃鹫纷纷振翅高飞。 这呐喊声中,裴行俭举起令旗,旗面上朱雀图腾随风猎猎作响,中军精锐如潮水般涌向战场缺口,将阿拉伯重骑的突围路线彻底封死。 夜幕降临时,穆阿维叶的弯刀终于脱手坠地。他的锁子甲已被血浸透,胯下战马的铁甲缝隙间插满了唐军用的三棱透甲箭。 周围的亲兵死伤殆尽,而唐军的喊杀声却丝毫未减。 当最后一名重骑兵倒下时,穆阿维叶望着悬挂在唐军战旗上的新月徽记,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输是必然的,只是他没想到,唐军如此强大。 但是,输了也没输,至少,今天他证明了,大唐军队,并非不可阻挡。 裴行俭踩着满地碎甲踏入伊斯法罕时,烛火还在摇曳。 他拾起案上的羊皮卷,在月光下辨认着上面的楔形文字,试图从中探寻阿拉伯帝国的机密。 副将捧着缴获的金银财帛进来,却见主帅望着地图上标注的波斯湾商路,久久不语。 他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大唐的征途还很漫长。 帐外,唐军正在清点战利品,受伤士兵的呻吟与欢呼胜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沙漠上空回荡。 第770章 西征之志 永徽三年冬末,寒风如刀子般刮过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漫无目的的飘散。 元日在即,这本该是张灯结彩的日子,可是不管是长安城,还是整个大唐,都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的老板们无精打采的守着店面,偶尔有几个百姓匆匆走过,脸上也满是忧虑之色。 平日里繁华喧闹的朱雀大街,此刻更是一片冷清。 街道两旁的建筑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寂寥,曾经热闹非凡的集市也没了往日的喧嚣,只有零星的几个小贩在叫卖,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究其原因,是家中的成年男丁,此时都已经赶赴战场。 为了大唐的疆土,为了帝王的雄心,无数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女人们守在家中,日夜为自己的丈夫,儿子担忧,她们不知道前方的战况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能否平安归来。 老人们望着空荡荡的家,默默叹息,眼中满是无奈牵挂。 每一个家庭都被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大唐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 谁心里都明白,今年的这个年,不好过。 两仪殿内,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李义府手持着今年的军费开支账簿,神色凝重的站在李治面前。 那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一个个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军费开支下面,便是裴行俭加急送来的军报,这封军报给整个大殿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气息。 军报上赫然写着生擒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此时正被押送回长安的路上。 这个消息让原本愁眉不展的李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他微微挺直了身躯,伸手接过军报,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封军报,也让李治的压力减少了许多。至少,到现在为止,大唐的疆土面积,打破了历史之最。 永徽一朝,疆土面积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广袤的土地在大唐的旗帜下熠熠生辉。 可即便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绩,李治的心中还是不满意。 还是不断有官员上书,他们的奏章纷纷递进两仪殿。 内容的意思也都大同小异。 朝堂之上,以几位尚书为首,言辞恳切的进谏:“陛下,如今我大唐的疆土面积已经足够辽阔,西域之地广袤无垠,民族众多,风俗各异,连统治都成为了巨大的问题。” “这么多的百姓,也占据不了如此幅员辽阔的土地。” “我大唐还需要休养生息,接着发展经济、整顿吏治,发展得差不多了,再去西征也不迟。” “而不是一鼓作气,赌上大唐的未来西征。”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已经捡了大便宜,此次征战花费的钱财在可控范围之内,朝廷还扛得住。” “若现在收兵,则等于白捡了这么大的疆域,实乃明智之举啊。” 这些官员们站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神情真诚。 他们从民生、经济、政治等多个方面阐述了此时收兵的好处,字字句句都似乎在理。 每天朝廷所要支出的白银,那都是海量。庞大的军费开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不断吞噬着国库的财富。 运输粮草、打造兵器、犒赏将士,每一项都是巨额的花费。 李治心里比谁都清楚,按照大唐现在的国力,征三百万将士,也只能维持一年。 一旦一年内打不下来,那么,才是整个大唐都要勒紧裤腰带的时候。 百姓们的赋税会加重,生活将更加困苦,国内的矛盾也会随之激化。 想到这些,李治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裴行俭确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他老成持重,每一场战役都谋划周全,极少犯错。 可在李治看来,他的速度太慢了!太慢了!按照他的速度,永徽四年,能拿得下吗? 想到这,李治皱起了眉头,心中的焦虑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在心中不断的盘算着,时间不等人,西方的势力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旦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日后再想征服就难上加难了。 “李义府,”李治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两仪殿中回荡,“你去告诉众爱卿。” “这场仗,朕已经说过了,绝不收兵,就算要收兵,也不是此刻。”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坚定的望向远方。 “朕就是要打的西方一百年一千年,不敢东望,要是能灭了他们,那就更好了。” “他们说的不错,现在收兵,我大唐确实捡了大便宜,而且,也没有伤亡多少人。” “最多两年的时间,一切都会恢复回来,可是,他们忘记了,现在朕独断专行,都有这么多人反对,朕都压不住那些反对之声。” “何况后世之君?” 李治的语气中带着无奈,“话是说的好听,现在不打,以后再打,那以后,还能再打吗?” “皇兄同朕说过,这西方,一定要拿下来。要狠狠的威慑他们。” “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 “你去办,朕该说的也都说过了,日后,有哪位爱卿还想着要让朕退兵,别怪朕不留情面,给他们治罪了。” 李治的话语斩钉截铁。 “另外,叫吴天岩来。朕要见他。” 李治补充道,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新的谋划。 李义府听到李治的话,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陛下,臣遵旨!”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两仪殿,只留下李治在殿内,独自沉思。 李治望着手中的军报和军费开支账簿,眼神中带着忧虑。 他知道,很难,但他的帝王之志,却从未动摇。 这场西征之战,必将成为大唐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义府走出两仪殿后,快步朝着朝堂走去。 寒风迎面吹来,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官袍。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李治的话语,心中暗暗思量着该如何向众官员传达陛下的旨意。 这绝非易事,那些反对西征的官员们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一场激烈的争论恐怕在所难免。 来到朝堂,李义府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大人,陛下口谕!” 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官员们纷纷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李义府。 李义府将李治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达了出来,话音刚落,朝堂上便炸开了锅。 “这怎么行!陛下如此固执,会毁了大唐的!” 一位老臣激动地说道,满脸的焦急痛心。 “是啊,此时收兵才是明智之举,陛下为何听不进去呢?”另一位官员也附和道,脸上满是无奈。 也有一些年轻的官员支持李治的决定。 “陛下雄才大略,此次西征若能成功,必将名垂千古,我等应全力支持陛下!” 一位年轻的武将大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朝堂上,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争论得不可开交。 李义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叹气。 他知道,这场争论不会有一个结果。 第771章 还有当年跨海击倭的万丈豪情吗? 凛冽的寒风如猛兽般在皇宫西北角的兵部衙门呼啸盘旋,将檐角的铜铃摇得叮当作响。 屋内,炭火盆中跳动的火星将吴天岩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这位身着紫袍的兵部尚书已在此处伏案许久,苍白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专注而坚定。 案牍之间,狼毫笔蘸着朱砂,在泛黄的绢帛上勾画着西征军的粮草转运路线。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绘制着帝国的生命线。 那些蜿蜒曲折的线条,代表着从江南鱼米之乡到西北边陲的漫长征途,承载着万千将士的温饱与希望。 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地州府的赋税征收进度,一盏油灯在寒风中摇曳,映得竹简上“急件”二字的红印似血般刺目,时刻提醒着军情的紧急。 “吴尚书!陛下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锦衣卫嗓音穿透紧闭的雕花木门,惊得吴天岩手中的笔在绢帛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他慌忙放下笔,手指微微颤抖着将散落的文书用镇纸压好。 这时,他才注意到案头那半块早已冷透的麦饼——自西征战事吃紧,他已不知多少日夜未曾好好进食。 饥饿感突然袭来,他却只是随手将麦饼揣入袖中,整理好官袍,便匆匆出门。 寒风裹挟着细雪扑在脸上,吴天岩裹紧貂裘大氅疾步前行,青石板路上结着薄冰,他踩着皂靴小心翼翼的绕过宫墙根的冰棱,却仍忍不住加快脚步。 沿途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檐角悬着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当年初入官场时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他不过是个带领流民跨海袭倭的热血青年,满腔豪情,无畏无惧。 如今,岁月的沉淀让他多了几分沉稳,却也肩负起为整个帝国西征大业殚精竭虑的重任。 穿过层层宫门,两仪殿前的青铜仙鹤烛台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守殿的禁军甲胄相撞发出轻响,吴天岩整理好官服,深吸一口气踏入殿内。 殿内弥漫着龙涎香与墨汁混合的气息,暖阁中,李治正背着手在铺着西域毛毯的地面上来回踱步,锦袍下摆扫过青铜香炉,惊起几缕青烟。 这位帝王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 “臣吴天岩,参见陛下!” 吴天岩行完大礼,余光瞥见御案上摊开的裴行俭军报。 “天岩,你来了。” 李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转身时烛火照亮他眼下的乌青,这位帝王的冠冕流苏微微晃动,“如今朝堂之上,反对西征之声甚嚣尘上,朕虽已表明态度,但朕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他走到窗边,望着漫天风雪。 “你是朕的兵部尚书,朕召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如何才能让西征顺利进行下去?” 吴天岩沉思片刻,目光扫过殿内悬挂的大幅舆图,疆域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军费问题。” “自去年起,西征已耗银两万万两,如今国库虽未见底,但粮草转运损耗日增。” “唯有充足的军费,才能保证将士们在前方安心作战。”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那是他连日与下属反复商议才拟定的方案,“臣已拟定新策,可在江南盐道增设关卡,对富商大贾的海上商队征收‘远洋税’。” “江南之地,商贾云集,此税若能推行,必能缓解军费压力。” “同时,鼓励民间开垦荒田,十年免税。” “如此一来,既可增加粮食产量,又能吸引百姓前往边疆,充实边防。” 李治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吴天岩走近舆图,指尖划过葱岭以西的广袤土地。 “安抚民心亦为重中之重。” 他继续说道,“臣建议陛下下旨减免百姓的赋税。” “百姓生活不好过了,减免赋税可解其燃眉之急。” “减税不仅能改善百姓生活,更能彰显陛下的仁德。” “另可派遣国子监博士组成宣讲团,将西征大胜,生擒阿拉伯哈里发之事编成话本,在各州府茶馆传唱。” “让百姓知晓我大唐军威,激发他们的自豪感与爱国之情,如此,民心必能归附。”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转向李治。 “至于朝堂之上,对那些西征立功的将士,陛下可授予‘拓疆侯’虚衔,赐紫金鱼袋。” “如此荣誉,必能激励他们更加尽心尽力 “对反对者,不妨将其调任地方,既免朝堂纷争,又可考察其治政能力。但切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朝堂稳定,方能上下一心,共图大业。” 李治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却突然话锋一转:“天岩,你的想法甚好。” “但今日朕叫你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踱步至吴天岩面前。 “你年轻时,仅凭千余名流民便敢跨海攻打倭国,先帝赐你‘勇’字,破格授予七品官身。” “此后十年,你在水师大都督帐下默默无闻,直到李积老将军收你为徒,才得以跻身朝堂。” “如今位极人臣,朕直言,先帝在这其中多是看在李积老将军的面子上,而非全凭你一己之力。” “朕说的可对?” 吴天岩额头沁出冷汗。 十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他深深俯首,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陛下圣明,臣被先帝授予兵部尚书之位,实感诚惶诚恐。” “每思及此,臣常觉德不配位。” 李治突然轻笑出声,伸手扶起他:“吴爱卿不必妄自菲薄。” “朕今日与你明说。” “你既是李积老将军的爱徒,又熟知兵事钱粮,而朕对裴行俭的进军速度着实不满。” 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标注的西征路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朕想让你统领后续一百五十万大军西征,接替裴行俭,成为我大唐的征西大将军!”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吴天岩浑身一震。 殿外风雪呼啸,仿佛也在为这一决定而震撼,殿内却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李治缓步走到御案前,取出一方虎符,青玉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权力的象征。 “朕现在问你这个兵部尚书一句话——你,还有当年十八岁时跨海击倭的万丈豪情吗?” 第772章 贵在知足 寒风如利刃,刮得两仪殿的朱漆廊柱嗡嗡作响。 虎符泛着幽幽冷光,那鎏金的纹路在摇曳的烛火下仿佛活过来的饕餮,吞吐着历史的云烟。 他望着虎符,恍惚间,三十载岁月如潮水般涌来。 记忆的潮水最先漫过的,是明州港边那个惊涛骇浪的清晨。 十八岁的少年赤着脚踩在摇晃的舢板上,手中握着从沉船里捞起的断剑,咸涩的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浪头卷着碎木片呼啸而过,当夕阳把江水染成血色时,少年登上了倭岛,而他的心中,已种下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 后来,他在军营的油灯下翻阅泛黄的兵书。 那些艰涩难懂的文字,在他眼中却是通往荣耀的必须。 每一个深夜,当同帐的士兵鼾声如雷,他便就着微弱的烛光,在沙盘上推演着一场又一场虚拟的战争,心中怀揣着建功立业的梦想。 最刻骨铭心的,是跪在李积面前立誓的那一幕。 洛阳郊外的演武场上,旌旗猎猎,白发苍苍的李积拄着拐杖,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天岩,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你若要走这条路,便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吴天岩重重叩首,额头贴着滚烫的黄土:“弟子愿以毕生所学,保大唐万里河山!” 誓言随风飘散,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成为支撑他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信念。 “天岩!”李治的声音如惊雷般将他拉回现实。 皇帝起身时,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你可愿为朕分忧?” 吴天岩猛地抬头,额间青筋暴起。 这些年来,一步步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站稳脚跟,其中的隐忍挣扎,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 此刻,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化作胸中翻涌的热血:“臣虽已过而立之年,但胸中热血未凉!若陛下信得过臣,臣愿提百万雄师,让大唐军旗插遍西海之畔!” 话音未落,虎符已重重砸在案上,震得案上的墨砚溅出几滴墨汁。 “好!明日早朝,朕便下旨!若有人敢再言退兵,休怪朕不讲情面!” 当吴天岩退出两仪殿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一夜的风雪似乎小了些,残雪在宫墙下堆成斑驳的银毯。 他下意识地握紧袖中半块冷硬的麦饼,那是昨夜匆忙间塞进口袋的。 饼已冻得如同石块,却让他想起了从前在村里时,与来福分食半块发霉面饼的日子。 那时,他们不过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来福总说:“二狗哥,等咱们长大了,一定要找个有热饭吃、有暖炕睡的地方。” 后来,吴天岩开始做生意,来福则跟着商队跑起了漕运。 再后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们选择了打下倭岛。 永徽四年,浙江道明州的冬日格外湿冷。 来福缩在武库里,他正在仔细登记水军的装备,每一件铠甲、每一把弯刀,都要核对得清清楚楚。 这个官职虽然品级低微,但他却乐在其中。毕竟,比起战场上的血雨腥风,这里的生活平静得如同一汪清泉。 他忘不了倭岛那场惨烈的战争。 当时他跟着二狗,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被困了整整一年。 从那以后,他便发誓,再也不要踏上战场。 如今,他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夕阳西下时,踏着青石板路回家。 推开斑驳的木门,妻子会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年幼的儿子会扑进他怀里,用软糯的声音喊着“爹爹”。 这样平凡的日子,在他眼中,比任何军功章都珍贵。 这些日子,他时常想起二狗,那个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兄弟。 听说二狗当上了兵部尚书,位极人臣。 来福偶尔路过书肆,看到墙上贴着朝廷的邸报,上面印着吴天岩的名字,心里既骄傲又有些忐忑。 好几次,他都提起笔想写封信,问问二狗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笔尖悬在信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总觉得,如今两人身份悬殊,自己的信,会不会给二狗添麻烦? 这日午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来福刚把最后一箱箭矢清点完毕,同僚老张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来福,来福,你知不知道,吴天岩被陛下授予征西大将军!提领一百五十万大军西进啊!” “现在,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老张的声音里带着羡慕惊叹。 来福握着账本的手微微颤抖,账本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河畔挥剑的少年,那个总说要出人头地的二狗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二狗哥真的做到了。 见来福呆立在原地,老张连忙推了推他:“傻小子,你有福了!谁不知道吴天岩是你最好的兄弟啊!等他打了胜仗回来,到时候别提多风光了,肯定会提携你的!到时候兄弟你也去了长安,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还在明州的穷苦同僚啊!” 来福如梦初醒,缓缓摇了摇头。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被薄雾笼罩的江面,一艘艘商船正缓缓驶过,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这个人,哪有这等本事,这等好命。如今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人活一世啊,贵在知足。” 暮色渐浓,来福收拾好东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寒风中,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此刻,他的心中没有波澜壮阔的梦想,只有对家人的牵挂,和对这份平凡生活的珍惜。 而在千里之外,吴天岩正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向着未知的战场进发。 两个曾经的少年,在命运的岔路口,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却都在各自的世界里,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归宿。 来福回到家时,妻子正抱着儿子在门口张望。看到他的身影,孩子欢呼着跑过来。 来福笑着抱起儿子,走进温暖的屋子。饭桌上,几盘简单的菜肴冒着热气。 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所有的喧嚣与繁华都与他无关。 他只愿守着这份平淡的幸福,看着孩子慢慢长大,陪着妻子安享晚年。 第773章 你还要叫朕一句表哥呢! 永徽四年春初,残冬的霜雪尚未褪尽,凛冽的寒风仍在街巷间呼啸盘旋。 大唐的疆土之上,却早已涌动着一股炽热激昂的气息。 一百五十万大军西进,整戈待发。 西进的号角穿透连绵山脉,低沉而雄浑,惊起林间宿鸟。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人群如潮水般涌动。白发苍苍的老人们相互搀扶着,颤巍巍地站在街边,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期盼。 年轻的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踮起脚尖张望着,口中喃喃念叨着凯旋的祝愿 孩童们追逐着士兵的队伍嬉笑奔跑,清脆的笑声里满是对英雄的崇拜。 沿街的茶肆酒楼中,更是挤满了议论纷纷的百姓。 “听说这次咱们的铁骑要踏平西方了!” 一位身着粗布短打的年轻汉子,拍着桌子,满脸通红的叫嚷着,“待我大唐铁骑踏平四方,这天下便都是咱们的了!” 他身旁的同伴们纷纷附和,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酒碗碰撞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一位老者轻抚胡须,悠悠说道:“当年太宗皇帝横扫八方,如今陛下也要续写这盛世传奇啊!” 一时间,众人从将领的谋略谈到士兵的勇猛,从征战的路线说到未来的版图,每一个话题都能引发热烈的讨论,仿佛那辽阔的疆土已尽入大唐囊中。 也正是在这一年,《滕王阁序》如惊鸿现世,震动大唐文坛。 让整个大唐都知道了王勃这个人。 这篇佳作很快便传入宫廷,辗转到了李治手中。彼时,李治正为战事操劳,案头堆满了军报,眉头紧锁,神情疲惫。 当宫人呈上《滕王阁序》,他本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被牢牢吸引。 一句句精妙的文字,仿佛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绝美的画卷,既有滕王阁的壮丽,又有人生的感慨,既有对盛世的歌颂,又有对命运的思索。 读到动情处,李治不禁轻声诵读,读完后,更是久久不能释怀,对文章的作者王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李治看来,一朝的功绩,不仅需要武的征伐,开疆拓土,也需要文的润色,流传后世。 当下的王勃,年少有才,锋芒初露,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一道旨意从宫廷传出,宣王勃入宫。 消息传到王勃耳中时,他正在来长安的路上。 对于入宫面圣,他虽有些意外,但并未慌乱。 他换上一袭素色长衫,束好发冠,随着宫人前往皇宫。 穿过层层宫门,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 王勃终于踏入太极殿,这座大唐的中心宫殿,巍峨耸立,气势恢宏。 殿内雕梁画栋,盘龙柱上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王勃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扫过两排文武百官。 那些平日里神情威严的官员,此刻都面带笑意,眼神中带着讨好与期待,微微欠身,似是在表达友善。 一个人有权有势,巴结他的人很可能心怀鬼胎,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但若是有才,这些人来巴结,目的只有一个——留名青史。 谁都知道,《滕王阁序》注定会被传承下去,那个小小的都督阎伯屿,不过是因为一篇文章,就能名留后世,而眼前这些朝堂上的官员,位高权重者众多,可真正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却寥寥无几。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又怎会错过? 就在王勃思绪纷飞之时,李治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就是你写出的滕王阁序吗?” 王勃回过神来,恭敬的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行下大礼,声音清朗:“陛下,滕王阁序正是在下所作!” 李治微微前倾身体,仔细端详着王勃。 眼前的少年,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眉目间却透着一股自信从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万千才华。 李治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好,真是英雄出少年!朕看你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这等佳作,日后必定流传千古,这后人都会记住你王勃的名字。” 顿了顿,李治继续说道:“对于你这种文曲星啊,按照规矩来说,朕原本应该给你封赏的。” “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战事吃紧,粮草军械耗费巨大,朕这里也没什么钱了。” “那朕给你一个名头如何?” 王勃心中微微一惊,他本以为陛下会留他在朝廷做官。 他虽有才华,却不喜拘束,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正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没想到,陛下竟然只是给一个名号,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于是,王勃再次行礼,言辞恳切:“那在下就谢过陛下了!” 李治看着王勃,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你啊,一个少年郎,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气横秋,不太好。” 说罢,微微一顿,目光望向殿外广阔的天空,“你啊,现在出名了,有句话说得好,富贵若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你以文采在我大唐出名,也是同样如此。朕就赐你一个‘锦衣郎’的名号,给你发放文书,金印,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唐有你这样的才子,你看可好啊?” 王勃听后,大喜过望,声音中满是激动:“多谢陛下!陛下圣恩,臣铭记于心!” 李治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王勃,忽然问道:“你是,王家的后人吗?” 王勃心中一震,他知道陛下问的是自己的家族。 他祖父王通乃一代大儒,父亲王福畤亦饱读诗书。 说到这个,他有些自卑,他毕竟是世家之后。 “启禀陛下,臣乃绛州龙门王氏之后。” 看着王勃低下的头,李治点了点头。 “怎么了?头都低了下来?没什么好介怀的。” “世家,已经是过去式了,五姓七望,也不会再回来了,世家的罪过,已经一笔勾销了,死的人,也够多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朕的皇后也是出自王家,按照辈分来说,你王勃还要叫朕一声表哥呢。” 李治笑着说道。 第774章 我是大唐的皇帝,李治 长安的春,柳絮纷飞如雪,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朦胧的轻纱之中。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驮着丝绸香料的骆驼队与满载货物的四轮马车交错前行,沿街商铺的吆喝声、马蹄的嘚嘚声与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构成了一曲独特的盛世乐章。 这座承载着大唐荣耀的都城,正以其无与伦比的恢宏气势,迎接着八方来客,哪怕是作为阶下囚的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一世,也无法不为之震撼。 王皇后轻抚着衣摆上精美的刺绣,思绪飘远。 她出身于太原王氏主支,自小在家族的荣耀与规矩中长大,门第带来的不仅是尊崇,更是责任。 太原王氏作为五姓七望之一,历经数朝风雨,根基深厚,家族中的子弟向来在朝堂上占据重要地位。 她以前本以为能凭借家族的力量安度一生,可世事弄人。 若不是恰逢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赐婚,在乾武年间那场针对高门大族的暗流涌动中,她或许早已成为牺牲品。 即便如此,每当想起乾武时期那些被打压的世家大族,她仍心有余悸。 大明宫含元殿内,李治正手持一卷奏章,目光深邃。 他的案头摆放着各地传来的文书,字里行间皆是大唐繁荣昌盛的景象。 五姓七望虽历经变革,但其底蕴犹在。 王勃的出现,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新星,再次证明了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才辈出。 李治不禁感慨,这些世家能够绵延数百年,影响朝政,绝非偶然。他们重视教育,代代相传的学识与家风,培养出无数经天纬地之才。 即便在某些时期有所没落,也总能凭借深厚的根基重新崛起,王勃便是最好的例证。 永徽四年,对于阿拉伯帝国和大唐来说,都是极具意义的一年。 穆阿维叶一世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带领着阿拉伯军队四处征战,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其疆土横跨亚、非、欧三大洲,在中东地区威名赫赫。 可现在这位不可一世的哈里发沦为了大唐的阶下囚。当他被押解着踏上前往长安的路途时,内心满是不甘愤怒,同时也对这个传闻中的东方大国充满了好奇。 从边关到长安,数千里的行程,穆阿维叶一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随着行程的推进,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曾经,他只在商人们的口中听说过大唐的神奇,但那些描述在他看来不过是夸大其词。 如今亲眼所见,他才明白自己的浅薄。 平坦宽阔的水泥路蜿蜒在广袤的大地上,不见丝毫坑洼。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驿站,供往来行人休憩。 路上行人衣着得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处处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街道整齐有序,商铺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 最令他震撼的是那些冒着蒸汽的工厂,巨大的烟囱中冒出白色的烟雾,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他看到工人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精神抖擞地走进走出,一箱箱精美的瓷器、丝绸从工厂中被运送出来,装上马车运往各地。 当那列冒着白烟、发出巨大轰鸣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眼前时,穆阿维叶一世完全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在押解人员略带鄙夷的目光中,他得知这东西就是火车。 火车启动时的力量让大地都为之震颤,飞速行驶的速度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一切,都远超他的想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大唐真的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吗? 火车抵达了长安火车站。 穆阿维叶一世走下列车,眼前的长安城如同一座巨大的梦幻之城。 城墙高耸入云,城楼雄伟壮观,城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道上,各种新奇的事物不断冲击着他的视觉,街边的杂耍艺人、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贩卖精美手工艺品的小贩,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机活力。 穆阿维叶一世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自卑,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帝国已经足够强大,可如今站在大唐的土地上,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 锦衣卫们按照命令,将穆阿维叶一世带到了昭狱。 作为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他的待遇自然与普通囚犯不同。 昭狱深处,一间特别设立的牢房早已准备妥当,这原本是为那些获罪的封疆大吏所准备的,宽敞明亮,设施齐全。 每日的餐食也都是按照朝廷六部尚书的规格精心准备,各种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可穆阿维叶一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他不通汉语,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没有人可以交流,每天只能在牢房里孤独地徘徊,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穆阿维叶一世在孤独迷茫中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直到有一天,监狱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 牢门缓缓打开,一位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着睿智。 穆阿维叶一世心中一震,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身份非同一般,尤其是看到锦衣卫们在他的示意下纷纷退下,只留下他们二人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你好啊,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 男子微笑着开口,说出的竟是流利的阿拉伯语。 这让穆阿维叶一世大为惊讶,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他的认知里,大唐位高权重之人向来不屑于学习外邦语言,这种事情通常都由翻译官代劳。 可眼前这位,不仅会说阿拉伯语,而且发音纯正,语调自然。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男子继续说道,目光温和却又仿佛能看穿人心。 穆阿维叶一世定了定神,问道:“你是?” 男子微微颔首,眼神自信无比:“我是大唐的皇帝,李治。” 第775章 和平? 长安的暮春裹挟着温润的风,漫天柳絮如细雪纷飞,未央宫内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穆阿维叶被镣铐束缚的双手微微颤抖,侍卫们押解着他穿过层层宫门。 脚下的青石板历经岁月打磨,却在这一刻让他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掠过朱红廊柱与鎏金匾额,每一处精美的雕刻都在无声的彰显着大唐的威严。 这与他记忆中的阿拉伯帝国截然不同,内心五味杂陈。 曾经,他是阿拉伯帝国叱咤风云的哈里发,率领着骁勇善战的战士横扫中东大地,铁蹄所至,无人敢挡。 如今却沦为大唐的阶下囚,被带到这东方帝国的权力中心,命运的巨变让他不禁心生悲叹。 穿过最后一道宫门,穆阿维叶的呼吸骤然停滞。 雕龙画凤的龙椅之上,端坐着身着华丽龙袍的李治。 李治面容平静,眉眼间却透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 穆阿维叶微微抬头,与李治的目光交汇,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有不甘、有敬畏,还有一丝对未知命运的忐忑。 “大唐的……皇帝?” 穆阿维叶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与大唐皇帝面对面,曾经的骄傲尊严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穆阿维叶打死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大唐的皇帝。 大唐的皇帝,竟然亲自来看他了。 他不禁苦笑,命运的转折竟是如此的戏剧化。 穆阿维叶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苦涩无奈:“我没想到,大唐的皇帝竟然会见我这个阶下囚。”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难以掩盖眼底的哀伤,那笑容像是沙漠中即将干涸的清泉。 李治笑了笑,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没什么想不到的,哪怕你是阶下囚,朕还是以我大唐的王公之礼待你。” 他轻轻挥了挥手,侍卫们整齐划一地退下,宫殿内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坐。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紧张缓和交织在一起。 “这一路走来,朕让人押着你,让你好好看了看我大唐的国富民强。” 李治的语气平静,却带着自豪,他微微挺直了腰板。 “怎么样,这一路我看下来,我大唐比起你阿拉伯如何啊?” 话语间,尽显大唐天子的威仪。 穆阿维叶听到李治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治的意思。 他的思绪回到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大唐皇帝陛下,大唐自然是远胜我阿拉伯,别说是我阿拉伯了,这个天下诸国加起来,也不及大唐。” 穆阿维叶由衷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就说我在大唐看见的这一切,都能深刻的感觉到东方的文明,街道上连杂物都没有,在此之前,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街道。” “至少,我甚至没见过衣不蔽体的百姓,大唐皇帝陛下,我,心服口服。” 他微微低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却也有着对大唐实力的认可。 听着穆阿维叶的话,李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那为什么,你们要反抗大唐,反抗朕?” “以前,大唐周边诸国未灭时,他们的君王无人不想融入我大唐,成为我大唐的一份子。” “如今,除了一些谋逆之辈,大多数人都并入了我大唐,包括高句丽的百姓,西域的百姓,吐蕃的百姓,他们每一个人,现在都是我大唐的子民。” “都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明知道你你们拦不住我大唐的兵锋,为什么还要抵抗呢?” “直接臣服不好吗?朕赐给你们爵位,保证你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必再遭那么多的杀孽?” 李治的话语中带着不解,同时也有着对和平的渴望。 听到李治的话,穆阿维叶沉默许久。 他的思绪回到了阿拉伯帝国的草原与沙漠,那里有广袤无垠的黄沙,有奔腾的骏马,有热情好客的族人,有他的子民,有他们的梦想。 想起在那片土地上,他们追逐着自由的风,为了生存荣耀而战。 “大唐皇帝陛下,你说的一切都很对,我们确实无力抵抗大唐。” 穆阿维叶缓缓说道。 “你们有着火铳,有着火炮,你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轰开我们百万民夫建造的防线。” “我阿拉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遇见了你们大唐的兵马,崩溃也不过就是在一瞬之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心中满是伤痛。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治:“可是大唐皇帝陛下,我知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们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些蛮夷。” “哪怕陛下你如此说,但我想知道,大唐亡国灭种的事情,还少吗?” “哪怕我们真如陛下所说,全部并入大唐,我相信,陛下会保证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是我阿拉伯的子民呢?我的那些百姓呢?并入大唐之后,他们就会低人一等,会处处被人看不起,到时候,我阿拉伯人连抵抗的力量都不会有。” 穆阿维叶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我们向往着自由,我们可以被大唐侵略,因为我们也曾侵略过别人,也灭过不少国家。” “但是我们也有你们唐人所说的骨头,我们也曾经辉煌过。” “我们的先知穆罕默德带领我们走出蒙昧,建立起强大的阿拉伯帝国,我们的商队足迹遍布亚非欧,我们的学者在数学、医学、天文学等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大唐皇帝陛下,你们的兵马可以砍下我阿拉伯人的头,但是,你们打不断我们阿拉伯人的骨头。”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时代,心中的骄傲不屈被重新点燃。 李治静静的听着,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朕明白你的担忧,”李治缓缓起身,走到穆阿维叶面前,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但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们真心归附,大唐会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你们。” “朕会让你们的子民在大唐的土地上安居乐业,保留你们的文化与信仰,不会有任何歧视。” 穆阿维叶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陛下当真能做到?” “自然。” 李治目光坚定。 “大唐的繁荣,正是因为包容与开放。无论是西域的胡商,还是吐蕃的僧侣,都能在大唐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朕希望,阿拉伯的子民也能成为大唐的一部分,共同创造更加辉煌的未来。” “陛下容我考虑。” 穆阿维叶抱拳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 李治点了点头:“朕给你时间。但希望你能明白,和平发展,才是天下大势。” 第776章 攻心 暮色如血,将长安城浸染得宛如一座巨大的熔炉。 两仪殿外,三十六盏青铜宫灯次第亮起,灯影在朱红宫墙上摇曳。 殿内,鎏金龙纹烛台吞吐着明灭不定的火焰,十二根盘龙金柱上镶嵌的夜明珠幽幽发亮,与烛光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的金辉。 李治斜倚在紫檀木雕龙宝座上,龙袍上的金丝绣纹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泛起细碎的光。 龙袍下摆垂落,露出内里玄色织金蟒纹靴。 “带下去。“ 四名玄甲侍卫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上前,甲胄相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穆阿维叶被押解着,脚步踉跄的倒退着退出殿门。 殿外,夜风裹挟着长安夜市的喧嚣汹涌而入。朱雀大街上,胡商的驼铃声、歌女的清唱声、食客的笑闹声,与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繁华热闹的市井画卷。 当这股喧嚣涌入皇宫时,却与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沉重的朱漆大门轰然闭合,“轰“的一声,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穆阿维叶最后的一丝希望。 回到昭狱牢房,穆阿维叶只觉如坠冰窖。 他背靠着石墙,缓缓滑坐在地,粗糙的石壁透过单薄的衣衫,无情的刺痛着他的肌肤。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无数囚徒在此挣扎求生留下的气息。 地面上,几滩发黑的水渍蜿蜒流淌,也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黑暗中,角落里那盏摇曳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上,随着火苗的跳动忽明忽暗,恍若鬼魅。 李治给他换了一个牢房,一个普通犯人的牢房。 他抱紧双臂,试图驱散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然而这寒意又岂是身体的颤抖能够驱散的?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与李治交谈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李治用纯正流利的阿拉伯语开口时,那种震撼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那字正腔圆的发音,精准地道的用词,仿佛是在阿拉伯沙漠中长大的本地人。 他从未想过,遥远东方的大唐皇帝竟能如此精通自己国家的语言。 “哈里发阁下,可知道贵国商队最爱在长安哪家酒肆痛饮?“ 李治当时笑着问他,眼角眉梢尽是亲切之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幽深的眸子里暗藏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没等他回答,李治便说出了那家位于东市、有着巨大骆驼木雕招牌的酒肆名字,甚至还详细描述了酒肆老板新娶的胡姬容貌。 那一刻,穆阿维叶只觉背后发凉,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大唐皇帝的监视之下。 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字字句句都带着威胁,精准地刺中他的要害。 李治谈起阿拉伯的部落纷争时,就像一个熟知一切的局内人。 说到联军的战略部署时,语气中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 在这样的帝王面前,任何示弱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凭借着自己多年在权力斗争中积累的经验,他察觉到,李治比自己更加阴险狡诈。 毕竟,他也曾在权力的漩涡中不择手段,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登上哈里发之位,可与李治相比,他竟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 在被押解来大唐的漫长路途上,穆阿维叶就听闻大唐一百五十万军队已经西进。 那时,他还心存侥幸,认为联军凭借地理优势和熟悉的环境,或许能够抵挡唐军的进攻。 可当他亲眼目睹玉门关外那遮天蔽日的旌旗,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铁甲洪流,听见当地百姓谈论大唐还有百万后备军时,心中的侥幸彻底破灭。 来到大唐后,他更是震惊的得知,这个庞大的帝国竟然拥有整整三百万军队! 这个数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让他在夜晚辗转难眠,眼前总是浮现出唐军如潮水般涌来的可怕景象。 对于联军来说,大唐此次大规模出兵,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坏的是,联军面临的压力瞬间剧增,面对如此庞大的唐军,想要抵御谈何容易? 每一个士兵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每一场战斗都可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好的是,一旦联军能够顶住压力,哪怕只是拖住唐军,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胜利。 大军远征,后勤补给是重中之重。从大唐本土将物资运送到前线,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难以估量。 即便大唐拥有先进的火车,但建造铁轨、制造火车同样需要巨额的资金和大量的资源。 就算李治不惜一切代价,用百姓的血汗和金钱来缩短建造时间,最终也只会让这个庞大的帝国不堪重负。 他甚至幻想,或许大唐内部会因为这场战争而陷入动荡,那样联军就有了转机。 与此同时,两仪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义府垂手而立,目光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太师椅上的李治。 这位官服上的仙鹤补子在烛光下微微颤动,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 他实在摸不透陛下的想法,今日召见,既没有商议军政要事,也没有提及朝堂纷争,只是让他等候在此。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无比漫长,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官靴在青砖地面上微微挪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李爱卿,朕交代你一件事,你去办。“ 李治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李义府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是,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李义府连忙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李治微微摇头,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 长安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的鼓楼传来沉闷的更鼓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催命的鼓点。 “不是什么大事,你传朕的旨意,穆阿维叶放了,随便他回哪里,能让他活着回去更好。“ 这话炸得李义府目瞪口呆。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治的背影,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你这是?穆阿维叶可是阿拉伯的哈里发,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啊!还请陛下三思!“ 他急切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李治缓缓转身,直视着李义府的眼睛。 “朕的话还没说完呢,另外,将我们俘虏的那些阿拉伯士兵也都给放了。” “这些日子,有没有奉朕的旨意,好好优待这些战俘?“ 李义府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陛下,一切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来的,这些俘虏的待遇,比我大唐的士兵待遇还要好。” “每日三餐有肉有菜,伤病者也都有太医精心照料,甚至还专门为他们搭建了祈祷的场所,按照他们的习俗准备了礼拜用品“ 说着说着,李义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李治。 他忽然明白了陛下的深意——这哪里是在优待俘虏,分明是在攻心! 李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回太师椅上坐下。 第777章 掌控人心 烛台上的火焰突然爆出一朵灯花,火星迸溅在青玉灯罩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在寂静的两仪殿内,这声响如惊雷般突兀。 李治端坐在太师椅上,玄色中衣从明黄龙袍敞口处若隐若现,腰间螭纹玉佩随着他指尖摩挲青玉镇纸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 更夫梆子声从朱雀大街尽头传来,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在厚重的宫墙之外。 梆子每响一声,李义府的心脏便跟着震颤一下。 这位两朝老臣垂首立于丹陛之下,官服上的仙鹤补子被冷汗浸透,在烛光中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盯着自己靴尖前三道蟠龙浮雕,喉结不住滚动——自踏入殿门起,陛下已沉默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李爱卿,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李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目光越过李义府的头顶,穿透窗户,投向殿外无尽的黑暗。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将那双丹凤眼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深渊,仿佛正凝视着千里之外的阿拉伯沙漠。 李义府浑身剧烈震颤,官靴在青砖地面蹭出刺耳声响。 他垂首沉思,袍袖下的双手死死攥住笏板,指节泛白。 殿内的空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的第三声,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穆阿维叶回到阿拉伯,定会将在大唐的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那些被释放的士兵,也会成为大唐的''使者'',将大唐的强大宽厚传遍他们的国家。” “我们不仅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更要让他们从心底里畏惧大唐、敬畏陛下!” “当他们看到我们不杀俘虏,反而给予优厚待遇,心中便会对我大唐产生敬畏疑惑,这比百万雄兵更能瓦解他们的斗志。\" 话音未落,李义府偷抬眼帘,瞥见李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笑容瞬间让他如坠冰窖,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柱蜿蜒而下。 \"不,李爱卿,你错了。\"李治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拖曳过金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踱步至西域舆图前,指尖重重按在代表阿拉伯半岛的位置,在舆图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天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能把控住的,可是有一样东西不可把控,那就是人心。” “穆阿维叶回去后,也不会将真实情况告知,反而会隐瞒一切,让他们的心聚集在一起,抵抗我大唐。\" 李义府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他本以为自己已参透圣意,此刻却惊觉在帝王眼中,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百倍。 \"那陛下,为何还要放穆阿维叶回去?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声音发颤,几乎站立不稳。 李治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哈哈哈哈,杀了他?若是杀了他比留着他更加有用,朕当然会杀了他,但现在,他活着对我们更加有利!\" 他猛地转身,眼中寒芒毕露,\"他虽然不会说,但是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会说。” “当衣衫整洁、吃饱喝足的士兵们回到家乡,讲述在大唐受到的礼遇,穆阿维叶想要遮掩一切,只会适得其反。” “久而久之,他反而会众叛亲离,他们会怪他,怪他没有投降,怪他负隅顽抗!\" 李义府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刹那间想起半月前的情景。 陛下亲自过问俘虏饮食,命御膳房每日准备手抓羊肉与胡饼。 安排太医署为伤病者诊治,甚至让鸿胪寺译官教授阿拉伯语。 更令人搭建专用祈祷场所,每次都能听见悠扬的诵经声传来。 当时他只以为是陛下仁德,如今想来,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致命陷阱。 \"如果他们一致说我们大唐的好,那些人,只会怀疑,不会相信,\" 李治逼近两步,龙袍上金线绣成的巨龙仿佛活了过来,龙须几乎扫到李义府的面门,\"但是有一个人想要遮掩一切,其他人又众口一词的时候,他们反而会相信。” “更何况,说这个话的人,还是他们的哈里发。你说,他们会更相信谁的话?\" 李义府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终于明白,陛下要的不是简单的战争胜利,而是从根本上瓦解敌国。 放归俘虏不是仁慈,而是在阿拉伯土地上埋下无数根毒刺。 优待敌军不是宽厚,而是精心调制的致命毒药。 这一招棋,不仅算计了敌人,更算计了人心。 \"杀了穆阿维叶,百害而无一利,反而会让那些被俘虏的士兵对我们生出怨恨。\" 李治背手走到窗前,望着长安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语气突然变得温和,却更令人毛骨悚然,\"将穆阿维叶与那些俘虏一同放回去,他们只会觉得我大唐胸怀广大,既往不咎。” “到时候,一旦他们和穆阿维叶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你说,这件事情多有意思?\" \"去办。\"李治拍了拍李义府的肩膀,看似亲昵的动作却让后者浑身僵硬如铁。 李义府颤抖着行了大礼,退出殿外时双腿仍在打颤。夜风卷着寒意袭来,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冷意——两仪殿内的对话,比最凛冽的寒冬更令人战栗。 此刻他终于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与这位帝王相比,先帝的威严是春溪潺潺,而李治的权谋,却更像是深不可测的万丈寒潭。 陛下不仅设计了阿拉伯人,设计了他们的联军。 陛下还要在其中充当着一个老好人的身份。 此等心计,哪怕是他这个被称作最攻于心计的李义府都觉得害怕。 而李义府走出宫门时,望着漫天星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天下最难掌控的虽是人心,可陛下却早已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778章 竖子误国 暮色如浓稠的化不开的墨,悄无声息地漫过两仪殿朱红宫墙。 檐角的铜铃在料峭晚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苍凉。 李治独自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龙袍的下摆随意拖曳在地面,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处被岁月打磨得温润的包浆,目光却如被钉住般,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茶柜。 茶柜里,几排青瓷茶盏整齐排列,宛如列队的士兵。 每只杯底都镌刻着一个名字——苏定方、秦如召、薛仁贵……这些名字,曾是大唐帝国最锋利的宝剑,是李治开疆拓土、扬威四方的底气。 以前每当战鼓擂响,这些将领便如猛虎出笼,在沙场上纵横驰骋,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捷报如雪片般飞入长安,朝堂之上满是欢庆之声,大唐的军旗在异域随风猎猎作响,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荣耀辉煌。 可如今,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只能化作茶盏底部冰冷的刻字,静静的躺在这茶柜中,成为一段被尘封的追忆。 “哐当!”李治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矮几上,巨大的力道震得矮几上的茶盏剧烈晃动,泼洒而出。 “荒唐!实在荒唐!” “竖子误国!” 他咬牙切齿的低语,声音里满是不甘愤懑,眼眶微微泛红。 若不是大侄子一意孤行,执意将这些能征善战的将军尽数清除,他又怎会陷入如今这般举步维艰的困局? 没有了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他的心中,始终像悬着一块千钧巨石,沉甸甸的,难以安定。 曾经战无不胜的唐军,还能够延续胜利吗? 窗外的风呼啸着掠过宫阙,带着初春的寒意,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让李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长安城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那点点灯火,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曾经是大唐繁荣昌盛的象征。 这座繁华的都城,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见证了大唐的荣耀,可如今,却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西征之战,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洞,疯狂吞噬着粮草、军械、军饷。 据户部最新的奏报,大唐国库的存银已经捉襟见肘,最多还能支持一年的远征。 一年,仅仅一年,如果不能在这期限内结束战争,等待帝国的,或许就是经济崩溃的万丈深渊,曾经的辉煌将如泡沫般破碎。 “商业要不要彻底开放?” 李治喃喃自语,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皇兄曾经说过的话。皇兄说过,大肆开放商业,国家的经济会在短时间内快速增长,就像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若能让商业自由往来,必定能带来巨额财富,解帝国燃眉之急。 可同时,皇兄也语重心长的告诫过他,商业开放犹如一把双刃剑,看似能带来一时的繁荣,可久而久之,社会风气便会逐渐败坏。 官员们作为权力的掌控者,是最先能尝到商业开放甜头的人。 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凭借手中的职权,把持住商业的源头,将大部分利益收入囊中,而百姓们,只能得到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在利益的巨大诱惑面前,又有多少人能保持清醒与克制,不被欲望蒙蔽双眼? 殿内的烛火在穿堂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将李治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时大时小,宛如他摇摆不定的心。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袍角扫过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开放商业,或许能在短期内解决战争所需的巨额财富,解燃眉之急,可若因此动摇了国本,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问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来人,传中书舍人。\"李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当值官员匆匆入殿,却见皇帝正将一卷《盐铁论》投入火盆。 跳跃的火苗中,桑弘羊关于\"工商乃国之血脉\"的论断化作灰烬。 \"拟旨:即日起,解除市舶司禁令,许商业自由贸易,朝廷带头牵动。\" 李治盯着跳动的火焰。 \"另谕令吴天岩,务必在盛夏前拿下大马士革。\" 就在李治在两仪殿内苦苦思索之时,帝国的西征大军正在遥远的异域土地上。 永徽四年春末,吴天岩率领一百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伊斯法罕。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唐军的气势震慑四方。 与此同时,裴行俭所率领的五十万大军,也已经风餐露宿,长途跋涉,抵达大马士革城下。 大马士革,这座中东的首都,是连接东西方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只要拿下大马士革,中东之地便尽落大唐之手,西征的道路将更加顺畅。 大马士革的城墙高大坚固,城中守军也严阵以待,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唐军如此迅猛的扩张速度,震惊了整个西方世界,尤其是欧洲霸主法兰克帝国。 在法兰克帝国的王宫中,贵族们围坐在巨大的圆桌旁,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怎么可能?” 一位贵族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酒水飞溅而出,打湿了精美的桌布。 “我们原本以为,唐军要跨越茫茫沙漠和山脉,后勤补给根本跟不上,他们根本打不过来。” “可现在,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大马士革!”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疑惑。 他们想不通,阿拉伯帝国,这个中东的霸主,拥有庞大的军队和坚固的城池,为何连唐军的脚步都无法拖住? “大马士革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国王面色阴沉如铁,缓缓说道。“唐军必定会接着西进,过安卡拉,兵锋直抵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若失,整个西方的门户就将被东方打开。到那时,还有谁能挡得住唐军的铁骑?” 一时间,宫殿内陷入了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万里之外的唐军,竟然能给欧洲带来如此巨大的威胁,这是他们之前从未预料到的。 恐惧不安,如同瘟疫般在贵族们心中蔓延。 而此时的阿拉伯帝国,也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们知道自己在陆地上难以抵挡唐军的进攻,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海上防御。 凭借着先进的航海技术,阿拉伯人在沿海地区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和了望塔,派出精锐的海军在海上巡逻,每一个港口都戒备森严,生怕大唐的海军会从他们的腹地突然窜出,给他们致命一击。 在阿拉伯帝国的港口,战船整齐排列,士兵们日夜坚守岗位,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在西方世界的中心君士坦丁堡,一场关乎命运的会议正在召开。 查世丁尼坐在巨大的圆桌首位,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焦虑不安。 下方,来自各国的盟军代表们正激烈地讨论着。“大马士革守不住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位将军站起身来,语气沉重,脸上满是忧虑。 “那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唐军又势如破竹。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君士坦丁堡。” “这座城市,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或许还能抵挡唐军的进攻。” “可如果大马士革能挡住唐军的步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另一位代表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希冀。然而,众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面对强大的唐军,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会议持续了很久,各国代表们争论不休,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方案,又被一个又一个否定。 君士坦丁堡的上空,阴云密布,一场大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整个西方世界都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第779章 拉锯战 公元七世纪中叶,中亚大地硝烟弥漫,了。 裴行俭手持皇帝诏书,目光注视着远方的大马士革城。 在他身后,数十万唐军将士整装待发,铁甲闪耀,旌旗猎猎。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强攻大马士革!” 裴行俭的声音坚定有力,在空旷的营地中回荡。 唐军阵营顿时沸腾起来,战马嘶鸣,士兵们迅速整理装备,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阿拉伯帝国的都城进发。 大马士革此刻却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它不仅是阿拉伯帝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更是阿拉伯人民心中的精神圣地。 自穆阿维叶担任大马士革总督起,这里便成为了阿拉伯帝国崛起的摇篮,见证了无数辉煌与荣耀。 一旦这座城市失守,阿拉伯帝国将面临名存实亡的命运,这是所有阿拉伯人都无法接受的结局。 此时的大马士革城墙之上,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战争的恐惧,又有对家园的坚定守护之意。 城中的百姓们也纷纷行动起来,老人、妇女和儿童都加入到了准备防御的队伍中。 男人们帮忙搬运石块、修缮城墙,女人们则负责为士兵们缝制衣物、准备食物,孩子们虽然年幼,却也在街头巷尾传递着各种消息。 当查世丁尼下达撤退命令的消息传来时,整个阿拉伯帝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然而,很快,一种坚定的信念在阿拉伯人心中生根发芽。 超过百万的阿拉伯人毅然决定留在大马士革,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国破则家亡,只有守住大马士革,才能守护住自己的家园和信仰。 “我们是真主的信徒,大马士革是我们的根!” 一位年迈的战士站在城墙上,振臂高呼,“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让唐军知道,阿拉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真主会庇护我们,死亡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去见主罢了!” 他的话语如同火种,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斗志。 与此同时,一个令人震撼的场景在阿拉伯大地上演。 数以十万计的阿拉伯商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生意,带着他们毕生积累的物资财富,义无反顾地赶赴大马士革。 他们的商队沿着蜿蜒的道路,日夜兼程,马车上满载着粮食、武器、布料等各种物资。 一位年轻的商人在出发前对家人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换来大马士革的安宁,一切都值得!” 阿拉伯上下全民皆兵,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是战士还是学者,都拿起了武器。 甚至那些跟随查世丁尼来到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人,在得知大马士革告急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徒步朝着家乡奔去。 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保卫大马士革。 君士坦丁堡的宫殿中,查世丁尼站在窗前,望着那一个个走出城门、朝着大马士革方向远去的阿拉伯人。 他的眼神中既有一丝敬佩,又有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这些阿拉伯人的离去,意味着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即将在大马士革展开。 而此时的西方代表们,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们聚集在华丽的宴会厅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就让那些阿拉伯人去送死,他们能拖住唐军一段时间,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准备。” 一位贵族醉醺醺地说道,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查世丁尼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失望。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根本不了解唐军的强大,也不明白即将到来的战争意味着什么。 在唐军的铁骑面前,所谓的贵族身份毫无意义,他们手中的刀剑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留情。 就在这时,天竺的大理事可夫来到查世丁尼身边。 他目光深邃,语气诚恳的说道:“陛下,是时候该恢复罗马荣光了。” “如今的局势,若不统一,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大唐的进攻。” k您看那些阿拉伯人,明知前往大马士革是九死一生,却依然义无反顾。” “而西方的贵族,在面对唐军时,真的有他们这样的勇气吗?恐怕还没开战,就已经各自逃命了。” 查世丁尼长叹一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和穆阿维叶的想法。” “你们支持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罗马帝国的正统后裔。” 说到这,查世丁尼顿了顿,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但你要记住,无论局势多么艰难,罗马帝国的后代都不会轻易屈服。” 话音刚落,查世丁尼突然转身,大声下令:“来人!” 片刻之间,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涌入会议厅,将这里团团围住。 各国代表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站起,惊讶的看着查世丁尼。 “陛下,您这是何意?难道不怕我们的君王找您清算吗?” “如今的拜占庭,已非当年的神圣罗马帝国,您这样做是要与我们开战吗!”一位代表愤怒的喊道。 查世丁尼目光冷峻的扫视着众人,缓缓说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如果我们继续各自为战,只会被唐军各个击破。” “从现在起,西方只有我一个王,听从我的指挥。” “否则,别怪我无礼了!” 与此同时,大马士革城外,唐军已经完成了对城市的包围。 裴行俭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巡视。 他看着眼前高大坚固的城墙,心中明白,这将是一场硬仗。 “传令下去,发起总攻!” 唐军的进攻号角响彻云霄。 无数的投石机开始发射,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城墙。 城墙上的阿拉伯士兵们紧紧抓住城墙,躲避着石块的攻击,同时用弓箭和投石还击。 “杀啊!” 随着一声呐喊,唐军的步兵们手持盾牌和长矛,开始向城墙冲锋。 他们在箭雨的掩护下,艰难的接近城墙,试图架起云梯。 阿拉伯士兵们则拼命的向城下投掷滚木礌石,泼洒滚烫的热油,一时间,城下惨叫声四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在激烈的战斗中,阿拉伯士兵手持弯刀,不断的砍杀着试图爬上城墙的唐军士兵。 尽管身上多处受伤,鲜血直流。 “真主庇护!” 他大喊着,将一名唐军士兵推下城墙,自己却不慎被对方的长矛刺中,重重的摔下城墙。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夜幕降临,唐军暂时停止了进攻,开始休整。而大马士革城中,阿拉伯人也在抓紧时间修复城墙,救治伤员。 接下来的几天里,战斗愈发激烈。唐军不断调整战术,尝试从不同的方向攻城。 而阿拉伯人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地击退了唐军的进攻。 双方在城墙下展开了拉锯战,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鲜血。 第780章 回家了 大漠的风沙裹挟着沙砾,如同无数把细刃刮擦着唐军将士的面庞。 滚烫的沙粒打在青铜护面与锁子甲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夕阳西沉,将天际染成暗红,宛如一幅浸透鲜血的帛画。 裴行俭伫立在大营最高处的了望塔下,这座用粗粝原木搭建的塔楼在狂风中微微震颤。 他甲胄缝隙间渗出的汗水早已被热风蒸干,只留下层层盐渍。 他望着远处大马士革城高耸的城墙,那城墙由赭红色砖石堆砌。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阿拉伯守军手持弯刀与盾牌,在城垛间来回穿梭,牛皮灯笼次第亮起。 裴行俭摩挲着手中的虎符,冰凉的青铜表面镌刻着栩栩如生的猛虎,却无法驱散他掌心的灼热——那是连续三夜批阅军报留下的灼痛。 “炮弹呢?还有多久才能跟上?”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奈。 喉结滚动间,他尝到了血腥气——那是连日不眠引发的旧疾,咯血的症状又开始隐隐发作。 传令兵单膝跪地,粗布绑腿沾满泥浆与血痂。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干燥的沙土上,瞬间被灼人的地面吸收。 “大将军,炮弹炮弹恐怕还要半个月才能送到。” 少年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驼队在帕米尔高原遭遇雪崩,二十辆炮车坠入冰谷,幸存者徒步穿越沙漠。”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沙砾,将后半句话撕成碎片。 裴行俭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朱雀大街的晨钟、大明宫的飞檐、陛下那封诏书还在眼前:“旬月内攻下大马士革!” 他本计划等乾武大炮的弹药到位,凭借着大唐先进的火器优势,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座坚城。 可如今,军中仅剩的两万枚炮弹,只够一轮齐射。 这些珍贵的炮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轻易消耗在这里。 “去把火长叫来。” 裴行俭突然开口。 当十二名火铳队队长列队站定,他指着沙盘上插满的红旗:“从今夜起,每队每日必须消耗五十斤火药。” 将领们面面相觑,最年轻的火长忍不住道:“将军,如此消耗,三日后” “那就让火药在敌人胸膛里绽放!” 裴行俭猛然拍案,震得沙盘上的木屑簌簌掉落,“告诉兄弟们,每一发铅弹,都要换三倍的敌人!” 夜色笼罩着军营,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裴行俭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羊皮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死亡人数已经漫过了幼发拉底河。 帐外传来伤兵的哀嚎声,混着随军医师熬煮草药的苦涩气息。 他想起出征那日,长安百姓夹道相送,年轻士兵们腰间系着母亲缝制的平安符,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 如今,那些鲜活的面容,正在城墙下化作冰冷的数字。 “将军,今日攻城,我军损失三万有余,具体人数还在统计。” 副将的声音打破死寂。月光从牛皮帐篷的缝隙间漏进来,照亮他铠甲上凝固的血渍。 裴行俭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收殓遗体,按照军牌火化,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大唐。” “这片土地,离家太远,葬不了我大唐的英魂。”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对将士们的尊重。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点点猩红,却迅速被塞进袖中。 话音刚落,又有士兵急匆匆的冲进营帐:“报!将军,我后军遭受野人袭击,他们用希腊火袭击了我军后军,如今已尽数全歼,只是我军有损伤,具体损伤还在统计之中。” “把事情查清楚,看看是什么人。” 裴行俭眉头紧皱,希腊火的出现让他心中一紧。 这种危险的武器,一旦使用得当,足以改变战局。 那蓝莹莹的液体遇水不灭,十分可怕。 “传令下去,所有营帐改用泥土夯筑,严禁明火靠近水源!” 夜色渐深,军营中的灯火渐次熄灭。 裴行俭却无法入眠,他独自走向停灵场。 月光下,白布覆盖的尸体整齐排列,夜风掠过,掀起阵阵白浪。 他蹲下身,轻轻揭开一具尸体的白布——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年,腰间还系着半块啃过的胡饼。 “等打下大马士革,就带你回家。” 他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少年冰冷的额头,忽然发现其掌心紧攥着枚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次日清晨,号角声划破天际。 唐军将士们整装待发,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着视死如归的坚毅。 攻城战再次打响,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撞在城墙上,迸溅的砖石如同暴雨。 箭矢如雨点般从城墙上射下,穿透盾牌的闷响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唐军士兵们举着盾牌,呐喊着冲向城墙,架起云梯,与城墙上的阿拉伯守军展开殊死搏斗。 “为了大唐!”一名火长挥舞着冒烟的火铳,纵身跃上城头,却被弯刀斩断手臂。 他在坠落的瞬间扣动扳机,铅弹洞穿了三名敌人的咽喉。 年轻人们为了争先登之功,火力全开,奋勇攻城。 他们的火铳喷出火舌,阿拉伯人在唐军的攻势下损失惨重。 哪怕唐军有着火铳的优势,战损比也来到了一比一。 大马士革城下,尸横遍野,鲜血将沙土染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第三天深夜,阿拉伯人的反击来得猝不及防。当唐军疲惫的士兵们啃着冷硬的粟饼时,城头突然亮起万千星火——那是裹着沥青的箭簇。 燃烧的箭雨倾盆而下,瞬间点燃了攻城器械,火焰顺着云梯窜向天空。 “希腊火!是希腊火!” 惊恐的喊声中,几个陶瓶从城头坠落,蓝色火焰如同活物般在人群中蔓延,士兵们惨叫着翻滚,却将火焰带向更多人。 裴行俭亲自擂响战鼓,鼓声震得人心悸。 “用沙子埋!” 他挥舞着长剑劈开扑来的阿拉伯敢死队,却见自己最倚重的先锋官浑身着火,抱着两名敌人滚下城墙。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兵法书上的“慈不掌兵”,可当滚烫的血溅在脸上时,他才明白,真正的掌兵者,是要把慈悲碾碎,和着血泪咽进肚里。 接下来的三日,唐军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唐军的攻势太猛了,我们撑不住了,守城的东西也用完了,唐军要破城了!” 大马士革城内,阿拉伯守军的呐喊声中充满了绝望。 “开城门,开城门,冲出去,和他们拼了!”阿拉伯将领们挥舞着武器,声嘶力竭的喊道。 当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裹着头巾的妇孺手持菜刀、农具,与阿拉伯骑兵一同涌出。 阳光照在他们眼中,裴行俭分不清那是泪光还是杀意。 “大将军!阿拉伯人冲出来了!”一名传令官骑马飞奔到裴行俭面前,大声喊道,“他们守不住了,想要拼死一搏!女人,孩子也都出来了,大将军你看……” 裴行俭望着战场,眼神冰冷。 这是战场,没有仁慈可言。 “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这是战场,只要他们拿着武器,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杀!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我要拿这一城人,祭我阵亡将士英灵!” 唐军将士们接到命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复仇的火焰所取代。 他们挥舞着武器,冲向阿拉伯人,喊杀声震天动地。 当弯刀与长枪相撞,当妇孺的哭嚎混着兵器的铿锵,裴行俭忽然看到,一个阿拉伯少女将匕首刺进唐军士兵的胸膛,而那士兵倒下前,竟用最后的力气护住了她怀中的婴孩。 夕阳再次西沉时,大马士革的街巷已被鲜血灌满。 裴行俭踩着堆积的尸体登上城楼,远处商队的驼铃声隐约传来。 他解下染血的披风,裹住一具尚未断气的士兵,轻声说:“回家了,我们回家。” 第781章 大唐海军,靠岸! 夜幕笼罩着大马士革,曾经繁华的城市此刻沦为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那味道厚重得仿佛能凝成实质,让人每一次呼吸都似在吞咽铁锈。 残破的城墙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与箭矢。 城墙上,火把在狂风中摇曳,橘红色的火光将战场映照得忽明忽暗。 唐军士兵们身披铠甲,汗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顺着甲胄的缝隙不断滴落。 他们手中的唐横刀,在一次次的挥砍中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张戍握紧手中的唐横刀,这柄由百炼钢锻造的利刃,此刻已布满细密的缺口。 他数到第十九个头颅落地时,刀身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当第二十个敌人的脖颈切开,刀锋在颈椎处卡顿的瞬间,卷刃的嘶鸣声格外刺耳。 战场的残酷容不得他有片刻的惋惜,张戍随手将卷刃的横刀往腰间一插,又迅速抽出备用的佩刀。 在这片修罗场上,唐军士兵们早已砍杀到麻木。 他们的眼神空洞冰冷,机械地重复着挥刀、收刀的动作。 新兵们起初还会因恐惧而颤抖,随着杀戮的持续,他们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血腥的杀戮,只是那眼中的惊恐迷茫,却始终无法消散。 老兵们尽管经验丰富,但面对如此惨烈的屠杀,也不禁感到身心俱疲。 他们明白,每一次挥刀,都是在为大唐的荣耀而战,为死去的袍泽复仇。 地上的尸体越堆越高,头颅更是堆积成山。这些头颅中,有满脸胡须、目露凶光的阿拉伯士兵,也有面容清秀的女子,还有尚未成年的孩童。 每一颗头颅的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而这一切,皆是阿拉伯人反抗大唐的代价。 唐军要让所有人知道,胆敢挑战大唐天威,必将承受最残酷的惩罚。 裴行俭骑在战马上,冷峻的目光扫视着战场。他的铠甲上沾满了尘土鲜血,却依然身姿挺拔。 这场战斗持续了太久,士兵们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有的甚至在战斗间隙靠着城墙就睡着了。 即便陛下再心急,此刻也必须让将士们休整。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仿佛给疲惫不堪的唐军士兵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大马士革沦陷的消息,如同惊雷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欧洲。 欧洲的贵族们聚集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脸色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唐军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君士坦丁堡!” 一位贵族猛地站起,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不安,“那可是我们的门户,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们该怎么办?君士坦丁堡能扛得住唐军的火炮吗?” 另一位贵族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绝望。 曾经,他们用上帝的名义愚弄百姓,让百姓们对他们俯首帖耳。 可如今,面对强大的唐军,这些说辞却无法安慰他们自己。 他们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却又无计可施。 有的贵族开始疯狂地召集军队,加固城墙;有的则暗中派人向其他国家求援,希望能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唐军。 就在欧洲贵族们忧心忡忡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法兰克王国,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在浩瀚无垠的大洋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破浪前行。 船头飘扬着赤色的大唐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这支由李镇涛率领的大唐海军,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年半之久。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也遭遇过疾病的困扰。 甲板上,士兵们皮肤黝黑,面容憔悴,衣衫破旧不堪,身上散发着咸腥的味道。 他们每日与咸涩的海水、难以下咽的咸鱼相伴,许多人看到鱼就忍不住作呕。 但他们心中始终怀揣着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抵达欧洲大陆,为大唐开疆拓土。 “陆地!陆地!” 突然,一名士兵的呐喊声打破了海上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远方,只见一片朦胧的陆地轮廓出现在海平面上。 士兵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终于到了!”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哽咽;有人激动地跳了起来,相互拥抱庆祝。 还有人跪在甲板上,感谢上苍的庇佑。 法兰克王国的沿海,几名士兵正百无聊赖地巡逻着。 突然,他们的目光被远处海面上的景象吸引。起初,他们以为是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画面却愈发清晰。 只见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逐渐飘进,赤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 “那是什么?唐军?” 一名士兵惊恐的喊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其他士兵也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们早就听说过唐军的威名,知道来自东方的这支军队如同噩梦一般,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唐军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海军,并且已经抵达了自己国家的边境。 随着大唐舰队的不断靠近,法兰克王国的士兵们终于看清了舰队的规模。 数以万计的船只几乎将整个海平面都占领,密密麻麻的士兵站在甲板上,手持兵器,气势磅礴。 这些沿海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有的士兵甚至被自己的同伴撞倒在地,却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逃命。 李镇涛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望着那些狼狈逃窜的法兰克王国士兵,嘴角微微上扬。 他挥了挥手,下达命令:“传命,登岸!上岸之后,不得随意烧杀抢掠,不要对着他们的百姓动手。” “我们抢他们朝廷的,记住了,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大唐的地盘了!” “这里的百姓,以后也会成为我大唐的子民!” 大唐海军的战船缓缓靠岸,士兵们有序地登上陆地。 他们虽然疲惫不堪,但纪律严明。 一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士兵们便按照事先的部署,迅速控制了沿海的重要据点。 李镇涛亲自带领一队士兵,前往当地的官府。 第782章 愚昧无知的地方 永徽三年仲夏,西海之上,三百六十艘巨舰组成的大唐舰队破浪前行。 楼船高耸入云,船头雕刻的吞海兽栩栩如生,船帆上绣着的金色“唐”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镇涛身披银鳞甲,腰间悬挂着皇帝亲赐的螭纹宝剑,目光如炬地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陆地——那便是法兰克王国。 经过一年半的艰难航行,舰队终于靠岸。 李镇涛带领五十万水师踏着坚实的步伐登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繁华景象,而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 街道狭窄逼仄,不过丈许宽,两侧的木质房屋摇摇欲坠,歪斜地挤在一起。屋顶的茅草早已破败不堪,有的甚至露出了腐烂的木梁。 脚下的地面更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粪便、腐烂的食物残渣和污水。 这些污秽之物混杂在一起,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流淌,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小水洼。 李镇涛和士兵们的战靴很快就陷入了这污浊的泥沼中,每走一步都要费力地将脚从粘稠的污秽里拔出来,靴底沾满了令人作呕的脏物。 街道两旁的窗户陆续打开,欧洲居民们好奇地探出头来。他们的衣着破旧简陋,大多是用粗糙的麻布制成,补丁摞着补丁。 男人们身形消瘦,眼神中透着警惕好奇。 女人们则紧紧抱着孩子,脸上写满不安。 当他们看到身着精良铠甲、手持锋利兵器的大唐士兵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的传闻中,这些来自东方的“神秘人”犹如恶魔般恐怖,然而此刻亲眼所见,士兵们整齐的队列、威严的气势,又让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慑。 “大都督,这里的人,果然是未开化的野人,你看看这街道的样子,我的脚上都是屎了,真是恶心啊!” 副官薛力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一边说一边试图寻找干净的地方落脚。 他的脸色因厌恶而微微发白,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却发现根本无处下脚。 李镇涛却神色平静,他看着周围百姓好奇又畏惧的眼神,缓缓说道:“莫要抱怨。” “想当年,我大唐初立时,长安街头亦是脏乱不堪,流民遍地。” “如今的繁华,皆是几代人苦心经营而来。你们年轻,未曾经历过那段岁月。” “我幼时,正值兵荒马乱,家中一贫如洗,全家仅有一条棉衣,谁出门便由谁穿着。” “哪像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有几件像样的衣衫。” “待我大唐在此建立秩序,施以教化,此地定会焕然一新。” 薛力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都督所言极是,末将明白了。” 众人继续前行,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广场。这里相对开阔,地面上的污秽也少了许多。 士兵们如释重负,纷纷在路边的石头上蹭着鞋底的脏物,有的甚至脱下靴子,仔细清理着里面的秽物。 广场中央的一幕却让众人感到有些好奇。 一堆高高的柴火堆矗立在那里,柴火上绑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金发小女孩。 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皮肤白皙如雪,却因恐惧而满是泪痕,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无助。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李镇涛的眉头紧紧皱起。 “来人,速速去打听,为何要绑这个小姑娘?薛力,你即刻将人救下,再取件衣物给她披上,如此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遵命,大都督!” 薛力抱拳领命,随即带着几名士兵大步走向柴火堆。 “你们谁懂此地语言?”李镇涛环顾四周,高声问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在大唐,除了礼部那些专门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学习外邦语言被视为有失身份,在他们心中,大唐乃天朝上国,神州之人,怎能屈尊学习蛮夷之语? 就在薛力等人即将解救小女孩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竟是熟悉的大唐官话:“各位天使,各位天使,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将那个女巫给放下来啊!” “她是不祥的!只有火焰,才能洗刷掉她灵魂的罪孽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破旧灰袍的中年男子,一边呼喊着一边奋力挤开人群跑了过来。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李镇涛眼神一凛,盯着那男子,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说这小姑娘是女巫?又为何在此地,还会说我大唐语言?” 那男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的拱手行礼:“我叫约里克,去过大唐做过生意,此地的领主和教会声称这小姑娘拥有邪恶魔法,会给城邦带来灾难,所以要将她烧死祭天。” “各位天使身着大唐服饰,冒昧相劝,还望各位不要沾染不祥啊!!” 李镇涛冷哼一声:“一派胡言!仅凭无端猜测便要取人性命,如此草菅人命,与禽兽何异?” “你去过大唐,难道不知道封建迷信,最不可取?” “至于不详,我看你们的领主和教会确实要倒霉了。” 说罢,他向薛力使了个眼色。 薛力心领神会。 周围的法兰克人见状,顿时骚动起来。 这可是女巫啊!不烧死女巫,所有人都会倒霉的! 一些手持长矛、斧头的男子叫嚷着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人群中,几个身着华丽服饰、头戴金属头盔的骑士策马而出,用生硬的语言大声喝止,手中的长剑直指大唐士兵。 李镇涛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惊讶。 “竟然还有人,敢向我拔剑?” “杀!” 骑士们怒吼着率先冲了过来。 唐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结成紧密的方阵,盾牌如墙。 每当敌方兵器砍来,盾牌便将攻击牢牢挡住,随即火铳一发,精准的击中敌人要害。 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地上躺满了法兰克人的尸体,鲜血将广场的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那些原本还在叫嚣的平民见状,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骑士们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薛力一一斩杀。 “愚昧无知的地方,来人,去把随军文书叫来,我要写一封教化西陆的折子。” 第783章 奇怪的事情 巴黎,这座被塞纳河温柔环抱的城市,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巍峨的宫殿里,冰冷的石柱林立,烛火摇曳,将提乌德里克三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位年事已高的法兰克国王,静静的坐在镶满宝石的王座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忧虑。 一个月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遥远东方的大唐军队,会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王国的土地上。 而此刻,那令人震惊的消息,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头——唐军于约克郡登陆了。 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宫殿,浑身沾满了尘土,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不安。 “陛下!唐军在约克郡登陆了!战船……战船数量不明,只知道海平面上全是!” 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还沉浸在那可怕的景象之中。 提乌德里克三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一旁的贵族官员们也纷纷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海军人数据统计,不下三十万!” 信使紧接着补充道,瞬间在宫殿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以往那些小冲突、小摩擦,在这支庞大的唐军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约克郡,那是乌尔兰斯大公的领地,在以往,其他大公爵对于领地间的纷争,大多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巴不得看别人倒霉。 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来的是唐军,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强大敌人,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小小的约克郡,而是整个法兰克王国,甚至是整片欧洲大陆! 提乌德里克三世看着下方那些平日里傲慢无比、各怀心思的大公爵们,心中不由得冷笑。 平日里,他想要召集这些人,让他们为王国出工出力,那简直难如登天。 这些大公爵们守着自己的封地,就像守着宝贝一样,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 可今天,仅仅是听到唐军的消息,他们竟然舍得离开自己的封地,匆匆赶到巴黎。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提乌德里克三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害怕唐军的铁蹄踏碎他们的美梦。 国王缓缓站起身来,扶着王座的扶手,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但他的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 “大唐的军队,已经快要抵达君士坦丁堡了,大唐的海军,也已经到了约克郡。”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宫殿里回荡。 “之前,盟军和我说过,想要抵抗大唐,西方必须一统,我答应了。” “可是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一统,也不愿意交出你们的骑兵、财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大公爵的脸庞,“我老了,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法兰克王国以后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那是我儿子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今天还是那句话,想要抵抗大唐,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至于其他的,说什么都没用。” “要是不愿意,那你们都回去,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等着唐军,将你们的封地一个个攻破。” “这样也好,省得老是担惊受怕。到时候,我把我的冠冕给唐军呈上,我法兰克王国大不了投降了就是,你们说呢?” 提乌德里克三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退缩。 大公爵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交出财富和骑兵,这可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那些可都是他们多年来积攒的心血,是他们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然而,他们也清楚,国王说的是对的,如果不团结起来,他们谁都无法抵挡唐军的进攻,到时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就在众人还在迟疑纠结的时候,又一道噩耗传来。一名面色苍白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宫殿,“陛下!乌尔兰斯大公爵……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士兵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他的头颅被唐军挂在了他的城堡上,他所有的财富都被唐军挖掘了出来。” 他的骑兵,他的金钱,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乌尔兰斯这个百年家族,迎来了它的终结。” 宫殿里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大公爵们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封地被唐军踏平,自己也落得和乌尔兰斯大公一样的下场。 财富虽然重要,但如果连命都没了,财富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刻,所有的大公爵都不再犹豫。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公爵率先站了出来,他单膝跪地,大声说道:“陛下,我愿意交出我的骑兵和部分财富,为了法兰克王国,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唐军!” 其他大公爵见状,也纷纷跪地,表示愿意听从国王的指挥,贡献自己的力量。 提乌德里克三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虽然依旧很难,但是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团结抗敌的第一步。 提乌德里克三世心里清楚,仅仅是口头的承诺是不够的,接下来,他们需要迅速制定作战计划,整合各方力量。 他立即召集了军事将领和谋士,在宫殿的议事厅里,展开了紧张的讨论。 军事将领们围坐在巨大的地图前,眉头紧锁,分析着唐军的形势。 “唐军拥有庞大的海军,他们的战船装备精良,我们在海上很难与他们抗衡。” 一位将领皱着眉头说道。“而且,他们的陆军据说也非常强大,拥有先进的武器战术。” 另一位将领补充道。 谋士们则提出了不同的建议,“我们可以利用地形优势,在一些险要的地方设下埋伏,消耗唐军的力量。” “同时,我们还需要加强城堡的防御,储备足够的粮食和武器,以应对长期的战争。” 提乌德里克三世认真的听着众人的发言,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疑问。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最终制定了初步的作战计划。 一方面,派遣精锐骑兵骚扰唐军的补给线,打乱他们的部署。 另一方面,在法兰克王国的边境地区,建立起一道坚固的防线,集中优势兵力,抵御唐军的进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法兰克王国上下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工作。 大公爵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封地,按照承诺,调集骑兵和财富。 各地的工匠们日夜不停的打造武器、修缮城堡;农民们被征召起来,参与修建防御工事。 妇女和儿童也加入到了运送物资的队伍中。 整个王国全力运转起来。 可唐军的行动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迅速。在乌尔兰斯大公的领地被占领后,唐军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法兰克王国的腹地推进。 听说他们所到之处,许多村庄和城镇都被夷为平地,但奇怪的是,每次唐军攻城,都有法兰克的农民们帮忙带路,搬运器械。 提乌德里克三世接到前线传来的战报,心急如焚。 第784章 战前 暴雨如注,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头。 巨大的狄奥多西城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千百年来默默守护着这座被誉为“永恒之城”的古都。 城墙之上,拜占庭的士兵们身披湿漉漉的锁子甲,手持火把,警惕的注视着城外那片在黑暗中涌动的阴影。 火把的光芒在雨水中摇曳,将他们疲惫而紧张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此时,法兰克王宫内,乌德里克三世正焦躁的在镶嵌着精美马赛克的大厅中来回踱步。 这位年逾花甲的国王,头顶的王冠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却难掩他眼中的焦虑困惑。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下贱的奴隶和农民,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去帮助那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唐军?” 乌德里克三世突然停下脚步,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这里是他们的土地,是他们的国!”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大理石柱上。 宫廷内侍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从未见过国王如此失态,往日里,乌德里克三世总是以一副沉稳、威严的形象示人,哪怕面对最棘手的政务,也能从容应对。 可如今,唐军的步步紧逼,以及国内民众的倒戈,让这位老国王彻底乱了分寸。 为了探寻真相,乌德里克三世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派遣密探四处收集情报。 终于,在经过漫长而细致的调查后,他渐渐明白了唐军“攻心之术”的厉害之处。 在被唐军占领的法兰克村庄里,那些平日里被贵族们视作草芥的奴隶和农民,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关怀。 唐军士兵会将来自东方的昂贵奶糖,一颗颗地分给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 孩子们捧着奶糖,他们从未尝过如此甜美的滋味。 不仅如此,唐军还会拿出白花花的银子,雇佣当地百姓为他们带路。 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贫困与压迫中的人来说,这些银子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恩赐,足以让他们一家人过上一段温饱的日子。 更令乌德里克三世震惊的是,当农民和奴隶们帮忙搬运唐军的工程器械时,唐军竟然会为他们提供一顿丰盛的饱饭。 热腾腾的面包、香气四溢的炖肉,还有新鲜的蔬菜,这些在贵族餐桌上司空见惯的食物,却是法兰克的底层民众做梦都不敢想的美味。 “自古都是贵族高高在上,那些农民和奴隶,不过是如同野草一般,一茬又一茬,任我们践踏。” 乌德里克三世喃喃自语,“可如今,这些被我们轻视的‘野草’,却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经过深思熟虑,乌德里克三世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法兰克历史的决定。 他立刻召集了宫廷大臣,在朝堂之上,语气坚定的宣布:“传令下去,法兰克王国从此刻开始,废除奴隶制!” “从即日起,每一个人,无论出身贵贱,都是我法兰克王国的公民!” “此项命令,不予商讨,直接执行!” 大臣们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废除奴隶制,这无疑是对贵族阶层利益的巨大冲击。 在他们的认知中,奴隶是贵族的私有财产,是维持贵族奢华生活和庄园生产的重要劳动力。 然而面对国王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们只能将心中的反对和疑虑默默咽下,低头领命。 乌德里克三世没有就此停下。 仅凭废除奴隶制,恐怕难以抵挡唐军的攻势。经过一番思索,他决定向拜占庭帝国求援。 “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君士坦丁堡,求见查世丁尼陛下。” “告诉他,从现在开始,没有法兰克王国了,罗马帝国万岁!” 说着,乌德里克三世缓缓举起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罗马礼。 这一刻,他看到了昔日罗马帝国的辉煌,渴望借助拜占庭的力量,重现那份荣光。 与此同时,在君士坦丁堡城外,大唐军队的营帐中,裴行俭静静地坐在主帅大帐内,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各种军事地图和文书。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唐名将,此刻却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罕见的挣扎。 烛光摇曳,将裴行俭的身影投射在营帐的布幔上,忽明忽暗。 他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君士坦丁堡那固若金汤的城墙。 这座被誉为“欧洲之盾”的城市,地势险要,城墙高大坚固,设有多层防御工事,护城河宽阔而深邃。 与之前攻打大马士革时的开阔地形不同,在这里,唐军的骑兵优势难以发挥,攻城难度成倍增加。 “想要打通这里,只有两种方法。” 裴行俭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地图上君士坦丁堡的位置,“数之不尽的炮弹,不计代价的人命。” 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自远征以来,唐军虽然一路势如破竹,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原本五十万的大军,在经历了无数场惨烈的战斗后,如今只剩下三十余万。 而且,随着战线的拉长,后勤补给变得愈发困难,大唐的国库也在不断消耗。 案几上,朝廷的加急军报堆积如山,每一封都在催促着尽快攻克君士坦丁堡。 朝廷的命令很明确,先头部队打通君士坦丁堡,为后续吴天岩所率领的西征大军扫清障碍。 这看似简单的命令,背后却是要裴行俭率领这三十多万将士,充当先登部队,冒着敌人如雨的箭矢、滚烫的热油,以及各种守城器械的攻击,强行攻城。 “将军……” 副官小心翼翼的走进营帐,看着裴行俭疲惫的面容,欲言又止。 攻打这样易守难攻的城池,必将是一场惨烈的血战,无数将士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裴行俭抬起头,看着副官,眼中满是无奈:“将我们虽有剩余的炮弹都拿出来,先试试,轰不破,再想办法。” 仅凭这些炮弹,很难对君士坦丁堡的城墙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夜幕渐深,唐军营地内,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一门门火炮被缓缓推出,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装填弹药,调整炮口角度。 月光下,乾武炮的金属表面泛着冷光。 而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头上,拜占庭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唐军的异动。 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城墙上,巨大的投石机,弩炮等守城器械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给予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在唐军营地的后方,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内,军医们正在紧张的准备着各种药品和器械。 担架整齐地排列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与帐篷外的紧张气氛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坐在篝火旁,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担忧。 他们清楚,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也许明天,他们中的许多人就将永远地倒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老张,你说咱们能拿下这座城吗?” 一个年轻的士兵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被称作老张的老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年轻士兵,又望了望远处君士坦丁堡那高耸的城墙。 “不好说啊,这城墙太坚固了,而且听说拜占庭人在城墙上布置了很多厉害的武器。” “但咱们是大唐的儿郎,陛下的命令,咱们只能拼了命去完成。” 年轻士兵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周围的其他士兵也纷纷附和,篝火映照在他们年轻坚毅的脸庞上。 此时,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内,查世丁尼陛下也得到了唐军即将攻城的消息,以及乌德里克三世求援的请求。 他站在窗前,望着城外那片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的唐军营地,陷入了沉思。 “陛下,法兰克国王愿意臣服,并入罗马帝国,我们是否要出兵相助?” 一位大臣小心翼翼地问道。 查世丁尼陛下转过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唐军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贸然出兵,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密切关注唐军的动向。至于法兰克的请求,先搁置一旁,静观其变。” “我们需要人手抵抗唐军。” 查世丁尼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决定先加强君士坦丁堡坚固的防御工事,抵挡住唐军的进攻,再从长计议。 第785章 开战!开战!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溅起层层水花,将这座千年古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君士坦丁堡的顶层,那座庄严的皇宫内,查世丁尼二世戴着沉重的黄金冠冕,冠冕上镶嵌的各色宝石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站在窗前,目光空洞的望向外面的瓢泼大雨,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掩盖他眼中的恐惧迷茫。 可夫静静地站在他的旁边,身披锁子甲,腰间的佩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作为阿拉伯帝国的大理事,可夫看着皇帝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此刻他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唐军的百万大军已兵临城下,而君士坦丁堡内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陛下,人心浮动,大家都在惧怕唐军,你该出面,见见你的骑士。” 可夫的声音低沉坚定,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 查世丁尼缓缓转过头,看着可夫,眼中满是疲惫绝望。 “我们能赢吗?君士坦丁堡能守得住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只是刚刚开始,唐军的后续部队马上就来了,我哪怕是统一了西方,真的,能挡得住唐军吗?” 这些问题让他夜不能寐。 曾经的罗马帝国,是横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有着辉煌的历史和强大的军事力量,可如今,面对来自东方的唐军,却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看着查世丁尼又开始丧气,可夫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向前一步,目光坚定的说道:“陛下,唐军虽有百万之众,可是,我们的人也不少,他们远征,所造成的后勤消耗,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况,不过百万唐军,可我西方诸国,尚有万万人,唐军,杀不光我们,只要我们扛得住,那么,哪怕是大唐,也拖不起。” “陛下,去鼓舞你的将士,他们需要您的勇气和信心。” 查世丁尼二世身着象征皇权的紫色皇袍,那华丽的袍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双腿微微颤抖,颤颤巍巍的朝着城堡外走去。 在通往城墙的楼道里,墙壁上挂满了罗马帝国历代皇帝的壁画。 查世丁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些壁画吸引。他的先祖们,那些曾经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统治者们,此刻仿佛都在注视着他。 壁画上的君士坦丁大帝,目光坚定,手持象征胜利的权杖,带领着罗马军队开疆拓土。 查士丁尼一世,身着华丽的皇袍,站在宏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前,展现着帝国的威严荣耀。 而当他走到最后一幅壁画前时,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那是他的父亲——君士坦丁四世的画像。 画中的父亲提着权杖,眼神深邃坚定,仿佛在看着他这个陷入困境的儿子。 查世丁尼凝视着父亲的画像,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时候,父亲总是将他抱在膝头,给他讲述罗马帝国的辉煌历史,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统治者。 父亲告诉他,罗马人有着不屈的精神,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轻易放弃。 此刻,父亲的话在他耳边缭绕:“站起来,我的儿子,像个罗马皇帝那样去战斗!” 查世丁尼二世的背越挺越直,他不再在乎外面的大雨,握紧手中的权杖,大步朝着城墙走去。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重新燃起的斗志。 城墙上,拜占庭帝国的士兵们正严阵以待。 暴雨浸透了他们的盔甲,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流进衣服里,寒冷刺骨。 但他们依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不安。 当他们看到皇帝冒着大雨,慢慢走上城墙时,一个个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皇帝平日里总是躲在深宫之中,沉迷于奢华的生活,面对危机时更是胆小怯懦,多次想要弃城而逃。 而如今,他却出现在了这最危险的地方,与他们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 士兵们的眼眶不由得一阵发酸,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在心中蔓延。 “奥古斯都,君士坦丁,查士丁尼!” 查士丁尼二世站在城墙之上,大声呼喊着,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激昂。 “他们正在注视我们!如果伟大的罗马帝国,今夜注定灭亡,不要轻易放弃,磨利刀剑,锻炼灵魂。因为我们像罗马人一样战斗!” 他挥舞着权杖,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罗马帝国……” 他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万岁!” “罗马帝国万岁!” 周围的骑兵们被皇帝的激情所感染,一个个都举起了武器,高声回应着他们的皇帝。 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君士坦丁堡的上空回荡,仿佛要冲破这漫天的雨幕。 士兵们的士气被彻底点燃,他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准备与唐军决一死战。 而在不远处的唐军阵地,高呼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年轻的士兵们围在一起,好奇的讨论着。 “这些蛮夷在叽里呱啦喊什么呢?” 一个年轻的唐军士兵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可能是知道他们要死了,所以临死前打打气。”另一个士兵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 随着号角响起,唐军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裴行俭站在阵前,望着那一门门乾武大炮,炮身上的烫金鲤鱼印记在雨中闪烁着光芒。 这印记,是大唐皇权的象征。 裴行俭的眼眶不由得一红,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还记得当年,他初次见到那位身着红衣、看似吊儿郎当的年轻陛下。 那时的陛下,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觉得他不够稳重。 但就是这样一位陛下,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与魄力,带领着大唐走向了前所未有的辉煌。 他举起手,声音颤抖地大喊:“陛下万岁,大唐万岁!” 听到这呼喊,所有的年轻士兵都热血沸腾,纷纷举起了手,跟着大喊陛下万岁。 而那些老兵们看到这一幕,却迟迟没有跟着呼喊。 他们看着大将军,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裴行俭喊的,是那个早已故去的陛下。 如今的陛下,虽然也英明神武,但在裴行俭心中,始终无法取代那位红衣陛下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即将开战的紧张时刻,裴行俭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初那个年轻陛下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看着他的样子。 那时,陛下会和他开玩笑,会倾听他的建议,会在他遇到困难时给予他最坚定的支持。 而如今,他已两鬓斑白,经历了无数的战争和磨难,却依然对那位陛下念念不忘。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索,如果陛下在,会让这些百姓的孩子,不计代价的西征吗? 此时的战场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拜占庭帝国的士兵们在皇帝的鼓舞下,士气高涨,准备与唐军决一死战。 而唐军这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裴行俭的带领下,也对这场战斗充满了信心。 随着裴行俭一声令下,唐军的乾武大炮率先发出了怒吼。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枚枚炮弹划破雨幕,向着君士坦丁堡的城墙飞去。 拜占庭帝国的士兵们被这强大的火力所震撼,但他们并没有退缩,纷纷拿起武器,准备迎接唐军的进攻。 在大炮的掩护下,唐军的步兵开始向着城墙逼近。他们手持长枪,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 而城墙上的拜占庭士兵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弯弓搭箭,向着唐军射去。 一时间,箭如雨下,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战斗愈发激烈,鲜血染红了雨水,尸体堆积如山。查世丁尼二世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浴血奋战,心中充满了悲痛。 第786章 给西域五道的百姓们,留个种吧! 永徽三年,初秋的风裹挟着腥甜的血味掠过君士坦丁堡的城墙,枯黄的落叶被踩在无数双沉重的战靴下,碎成齑粉。 城外,唐军营地中,残损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无声诉说着连日来的惨烈厮杀。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胡笳声,如泣如诉,为这片充满硝烟的战场增添了几分悲凉。 拜占庭帝国的城墙巍峨耸立,砖石间浸透了千年岁月的沧桑,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 这座被誉为西方最坚固的堡垒,此刻正以一种冷酷的姿态,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大唐军队。 城墙高达数十丈,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箭楼和了望塔,如同巨人般俯瞰着城下的一切。 城墙上,拜占庭士兵手持盾牌与长矛,眼神中透着扞卫家园的决绝。 他们头盔上的羽毛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们身后,阿拉伯帝国与天竺联军的旗帜猎猎飘扬,各色人种混杂其中,密密麻麻的身影仿佛无穷无尽,给这座本就固若金汤的城池又增添了几分威慑力。 阿拉伯士兵们裹着头巾,手持弯刀,大声呼喊着真主的名字。 天竺士兵们则身着轻便的铠甲,手持弓箭,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服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反观唐军,虽然装备精良,陌刀闪着森冷的寒芒,明光铠在黯淡的天光下依旧泛着微光,但长途远征的疲惫早已刻在每个士兵的脸上。 他们的铠甲上布满了尘土,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倦意。 裴行俭站在营地高处,望着远处的城墙,眉头紧锁。 他身披沉重的战甲,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艰难险阻。唐军自西域出发,一路披荆斩棘,穿越茫茫沙漠,翻越皑皑雪山,无数将士倒在了远征的路上。 而如今,面对本土作战、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形势愈发严峻。 攻城战打响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压得极低,唐军将士们呐喊着冲向城墙,声音响彻云霄。 他们的呐喊声中,有对胜利的渴望,也有对家乡的思念。 攻城云梯被粗壮的绳索牵引着,重重的搭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士兵们握紧武器,踩着晃动的云梯向上攀爬。 城上的拜占庭联军则毫不留情,滚烫的热油倾泻而下,瞬间将云梯上的士兵淹没,惨叫声此起彼伏。 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密集的人群,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射中,从云梯上坠落,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没了生机。 有的士兵摔在尖锐的木刺上,有的则被同伴的尸体压住,场面惨不忍睹。 唐军的尸体铺满了城墙下的土地,鲜血染红了干涸的沟渠。 沟渠中的水早已变得猩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战争没有回头路,裴行俭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继续组织第二天的进攻。 他亲自到营地中鼓舞士气,看着士兵们疲惫的面容,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忍,但他知道,他们不能退缩。 拜占庭联军的抵抗愈发顽强,他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充足的补给,一次次打退唐军的攻势。 他们在城墙上设置了各种陷阱和防御工事,让唐军的每一次进攻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二天的战斗结束,唐军的伤亡更加惨重,许多士兵的尸体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新的战斗所覆盖。 第三天,当最后的总攻号角吹响,唐军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发起冲锋。 裴行俭站在阵前,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士兵大多刚刚成年,眼中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两年前,他们在家乡的田野间嬉笑玩耍,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如今却远离故土,踏上了这充满杀戮的战场。 他们经过简单的训练,便怀着对大唐的忠诚与热血,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西征之路。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都拼尽了全力。 唐军的陌刀队在城墙下奋勇杀敌,他们挥舞着巨大的陌刀,将靠近的敌军砍成两段。 但拜占庭联军的投石机不断向唐军阵营投掷巨石,许多士兵被砸中,瞬间血肉模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当夜幕降临,战场上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裴行俭在亲兵的簇拥下,走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月光洒在满地的尸体上,他弯腰查看一具具尸体,许多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那个总是在休息时给大家讲笑话的小伙子,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惊恐。 那个来自西域的少年,曾骄傲的说要为家乡争光,如今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裴行俭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他想起出征时,那些父母拉着他的手,含泪嘱托他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而如今,他却连让这些年轻的生命落叶归根都做不到。 回到营地,士兵们疲惫的围坐在一起,眼中满是绝望。 他们看着身边不断减少的战友,心中的退意愈发强烈。 有的士兵低声啜泣,有的则默默擦拭着武器,眼神空洞。 一个年轻的士兵抱着死去同伴的头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裴行俭站在营地中央,看着这一幕,内心如同刀绞。 攻城战本就是一场残酷的拉锯战,比的就是双方的耐心意志。 谁先泄气,谁就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之前所有的牺牲都将白费。 但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他又如何能狠下心来,让他们继续去送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吴天岩率领的援军终于抵达。 运兵火车的铁轨在无数民夫的努力下,正不断朝着前线延伸,那钢铁的轨道在夕阳的映照下。 一箱箱来自山西道的煤也被运往西域,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提供着动力。 火车的汽笛声划破长空,带来了一丝希望,却也让这残酷的战场更添了几分悲壮。 吴天岩大步走进裴行俭的军帐,看着这位征战一生的老将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免疑惑。 “裴将军,陛下有旨,让你带着先头部队攻城,为何,君士坦丁堡还没攻下来?” 吴天岩身着崭新的铠甲,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 裴行俭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吴天岩,示意他坐下。 帐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 地上散落着一些作战地图和文书,显示着连日来战斗的艰辛。 “我知道,我也知道陛下的意思,”裴行俭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吴将军,你看看,老夫所率领的五十万人,你知道如今还剩下多少吗?”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 吴天岩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等待着裴行俭继续说下去。 他的心中开始涌起一丝不安,看着裴行俭的样子,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场战斗的惨烈远超他的想象。 “当年,老夫带着他们,自西域出发,一路跋涉到如今。” 裴行俭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出征的那一天,西域五道的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 老人们眼中含着泪,孩子们挥舞着小手,年轻的妻子们紧紧拉着丈夫的衣角。 “当年出兵时,他们的父母亲戚握着老夫的手,告诉我,要带他们好好的回来。” “我一一答应,这批孩子,多是西域五道百姓的孩子,是我大唐的先头部队。” “所有的硬骨头,我们都是一步步啃过来的。” 说到这里,裴行俭的声音哽咽了,“到如今,已经折损过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老夫带着大军尽数折在此处,我有何面目,去见西域五道的百姓啊!” “吴将军,给西域五道的百姓们,留个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呢喃。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吴天岩沉默了,他看着裴行俭苍老的面容,心中的质问渐渐被理解与同情所取代。 他走出军帐,看着营地中那些年轻的士兵,他们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为死去的战友擦拭身体,眼神中满是哀伤。 一个士兵正在用破旧的布条为同伴包扎腿上的伤口,同伴疼得直咬牙,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远不止是一场领土的争夺,更是无数年轻生命的考验。 夜深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城中的灯火零星闪烁。 唐军营地中,裴行俭和吴天岩相对而坐,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第787章 班师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染着广袤的西方大地。 凛冽的风裹挟着细沙,无情地拍打着唐军的营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吴天岩伫立在主帅营帐外,望着那摇曳不定的烛光,心中满是敬重。 营帐内,裴行俭正在做最后的部署,这位声名赫赫的老将,此刻肩负着整个西征大军的命运。 十年前的场景,如同泛黄的画卷,在吴天岩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那时的他,怀着满腔热血与憧憬,踏入了繁华的长安。 在一次朝会中,他第一次见到了裴行俭。 彼时的裴行俭,已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威名远扬,震慑四方。 吴天岩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的望着裴行俭,心中满是敬畏。 凌烟阁的功臣们,在他心中一直是遥不可及的传说,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仿佛只存在于话本之中。 而裴行俭,这位与凌烟阁功臣们同处一个时代的人物,此刻却真实地站在他的眼前,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人折服的气度。 时光流转,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如今,他与裴行俭一同西征,身份虽有不同,但肩上都扛着开疆拓土的重任。 百姓口中传颂的“大唐二柱裴李”,说的便是裴行俭与李敬玄,这二人是大唐如今的中流砥柱。 深吸一口气,吴天岩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 营帐内,裴行俭正俯身看着摊开在案几上的羊皮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标记和符号,记录着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与地形状况。 几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裴行俭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粗糙的帐幕上。 “老将军,”吴天岩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此番若回长安,怕是陛下免不得责罚与你。” 他知道,此次西征,朝廷对攻克这君士坦丁堡寄予了厚望,而裴行俭决定退兵,无疑是违背了朝廷的意愿。 裴行俭缓缓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却温和的笑意。 他摆了摆手,示意吴天岩坐下,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沧桑:“小吴啊,我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征了,你还年轻,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 他的目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遥远的长安,看到了自己曾经征战过的无数疆场,“我啊,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官职对于我来说,无足轻重。” “此番不强攻,无非是求得心安。” 裴行俭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眼神中满是无奈,“带着我大唐这么多孩子赴死,我死之后,有何面目,下去见太宗皇帝与高皇帝。”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战场上那些年轻士兵的面孔,他们有的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却为了大唐的荣耀,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如今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吴天岩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 他明白,裴行俭做出退兵的决定,需要多大的担当。 在这权力与责任的天平上,裴行俭选择了守护生命,选择了无愧于心。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 裴行俭继续说道,“这次虽然你带来了充足的炮弹,但是这君士坦丁堡我看过。”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折君士坦丁堡的位置,“易守难攻,我们的火炮,可以轰开他们的城墙,但是,抵御外敌,靠的从来就不是武器装备。” 裴行俭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他的眼神中透着追忆的光芒:“不然当年,我大唐这么穷,为何还是威服四海?靠的,是人心!” 他的声音坚定,“他们西方,人心齐聚,想征服他们,一年时间,远远不够。” “而且,如此多青壮的伤亡,日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战争的残酷不仅在于当下的伤亡,更在于对国家未来发展的影响。 大量青壮的逝去,会给大唐的经济、生产带来巨大的冲击。 而且,这个错总有人要背的,但背的人,绝不能是陛下。 说到这里,裴行俭站起身,缓缓走到吴天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天岩听到裴行俭的话,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老人的决定,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裴行俭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 第二日清晨,大营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裴行俭身着铠甲,站在高台上,望着眼前二十万疲惫却坚毅的将士。 这些跟随他一路西征的士兵,如今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骨灰盒,那里面装着他们逝去的袍泽。那些曾经一起训练、一起战斗、一起欢笑的战友,如今却阴阳两隔。 “兄弟们,”裴行俭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上回荡,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许多士兵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次西征,他们跨越万里,历经无数血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如今,终于能踏上归途,虽然是带着遗憾,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裴行俭率领着这支残部缓缓离开营地,马蹄声沉重而缓慢。 吴天岩站在营地门口,看着裴行俭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自己见裴老将军的最后一面了。 裴行俭带着军队离开后不久,一百五十万生力军抵达前线。 这庞大的兵力,给了联军巨大的压力。一时间,整个战场的局势发生了巨大转变。 这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在唐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似乎也不再坚不可摧。 别说是一个折君士坦丁堡,就是十个,也拦不住唐军进攻的步伐。 君士坦丁堡城中,联军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唐军,心中充满绝望。 哪怕他们的皇帝亲自登上城墙,鼓舞士气,与士兵们并肩作战,也难以抵挡这势不可挡的攻势。 城中弥漫着恐惧与不安的气息,百姓们哭声震天, 而在遥远的长安,裴行俭班师回朝的消息早已传入皇宫。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以李敬玄为首的一派官员则深知裴行俭的为人,明白他退兵必有苦衷,纷纷为他求情。 而一派官员,认为裴行俭擅自退兵,有损大唐威严,应当严惩。 第788章 不良人 大漠的风在天地间呼啸,发出低沉的呜咽。 夕阳的余晖洒在广袤无垠的戈壁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金红色,仿佛一幅壮丽而的画卷。 裴行俭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身姿挺拔,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 他的身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旌旗飘扬,甲胄生辉,正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朝着东方行进。 如今,大唐到君士坦丁堡的运兵火车已经连通了三辆。 那三条笔直延伸向远方的轨道,如同三条钢铁巨龙,横亘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铺设轨道、建造火车,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简直难以估量。 每一块铁轨下的基石,都凝聚着无数工匠的心血。 每一列火车的建造,都花费了巨额的银两。 这宏大的工程,彰显着大唐如今的野心。 裴行俭没有选择乘坐火车,而是决定与大军一同缓缓前行。 在他看来,这一路的行程,不仅是回归故土的路,更是对这片新征服土地的巡视与安抚。 他要亲眼看看,大唐的影响力在这片土地上究竟扎根得有多深。 一路上,裴行俭看到了不少大唐商人。 他们赶着满载货物的马车,车轮碾过沙土,留下深深的辙印。 这些商人眼神中透着精明,他们不畏路途遥远、环境艰险,只为了在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地上寻找商机。 还有那些士兵,他们或驻守在沿途的据点,或骑着快马巡逻,守护着大唐的边境与商路。 而最让裴行俭感到意外的,是竟有不少大唐百姓也跟着大军前行。 这些百姓拖家带口,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他们一路跟着大军,寻找着赚钱的机会。 那些被大军打下来的荒地,在他们眼中就是宝贵的财富。 他们计划着开垦荒地,种菜种粮,将这片原本荒芜的土地变成肥沃的良田。 在他们心中,这里以后就全都是大唐的国土,只要勤劳肯干,就能在这里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 至于那些商人,大军开拔,日常生活所需自然是少不了的。 天天吃军粮,再美味也会有吃腻的时候,将士们总有时候也想换换口味。 以往随军商人也有,但都没有这次这么多。 裴行俭甚至看到不少商人摆起小摊子,做起了小吃。 各种熟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有长安特色的肉夹馍,那酥脆的馍皮夹着鲜嫩多汁的卤肉,香气四溢。 还有洛阳的胡辣汤,辛辣鲜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些小吃摊前围满了士兵和百姓,欢声笑语不断,给这单调的行军之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当大军抵达伊斯法罕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上。 一队穿着特殊官服的人已经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着。 他们的衣着样式独特,与裴行俭以往见过的官服大不相同。 裴行俭皱了皱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就在这时,领头之人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裴行俭见状,连忙翻身下马,神情庄重的接过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裴行俭快速乘坐火车回京,班师部队在他身后慢行。 裴行俭看完圣旨后,神色平静,将圣旨收了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这些身着奇异官服的人身上,问道:“敢问,各位是什么官职?” 领头的人看到裴行俭如此客气,立即拱手行礼,说道:“裴将军,我等皆是陛下新提拔的不良人。” “不良人?”裴行俭重复了一遍,眼中的疑惑更甚。大唐一直都有不良人,他们活跃在民间,负责侦查情报、维护治安,类似于市井中的眼线。 在裴行俭的印象里,这些不良人大多出身低微,行为举止有些不羁,宛如市井小混混。 以往,不良人用在民间尚可,可如今,他们竟然到了传达圣旨的地步。 陛下这是要将不良人提拔为下一个锦衣卫啊! 可是,这些在他眼中难登大雅之堂的不良人,真的值得陛下如此信任和重用吗? 陛下真的可以放心启用他们吗? 万一他们滥用职权,肆意妄为,真的不会出事吗? 这些想法在裴行俭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君命不可违,也不宜在此时提出过多质疑。 他转过身,面向身后的将士们,声音洪亮地说道:“各位,老夫要先走一步了,陛下急令,让我返回长安,尔等在后面慢行,早些回家,家里,还有人等着你们呢!” 听到裴行俭的话,不少将士都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 此次班师的主意是裴行俭一人所定,没有经过朝廷,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如今陛下突然下旨让裴将军先行回京,这其中的意味,让他们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然,若一切正常,裴将军带兵回长安便是,何须如此急切地将他单独召回? 裴行俭似乎注意到了将士们神情的变化,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安抚。 他再次提高声音说道:“尔等回家好好过日子,切勿生事。” “记住咯,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唐的英雄,为我大唐开疆拓土,不知道打下了多少土地。”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将士,“回去后,每一个人都能单开族谱,你们的家人会以你们为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些没能跟着回来的兄弟们,他们的妻儿老小,也拜托诸位守望相助了!” 将士们听着裴行俭的话,心中既感动又不安。 感动的是裴将军对他们的肯定,不安的是陛下的旨意和未来的命运。 但他们依然齐声回应:“诺!”声音响彻云霄。 裴行俭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朝着火车的方向望去。 他知道,此去长安,等待他的或许就是人生尽头。 但他无所畏惧,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利益,为了百姓的安宁。 他一拉缰绳,枣红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奔去。 而身后的大军,依然缓缓前行,在夕阳下,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一幅即将被夜色吞噬的画卷。 火车站离伊斯法罕城并不远,当裴行俭赶到时,一列黑色的火车正冒着白烟,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他赶紧上车。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大多也是大唐人,他们看到裴行俭到来,纷纷行礼致意。 裴行俭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登上了火车。 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裴行俭坐在车厢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不断后退。 曾经熟悉的城市、村庄、田野,如今都变得陌生而又新奇。 这片土地,在大唐的统治下,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他的心中却无法平静,陛下如此急切的将他召回,究竟所为何事? 是对此次班师不满,还是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随着火车的飞驰,裴行俭的思绪也飘得越来越远。 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的日子,想起了那些与他并肩作战,如今却已长眠他乡的将士们。 每一场战斗的场景都历历在目,每一次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痛苦都刻骨铭心。 他为大唐的繁荣昌盛付出了一切,如今却要面对这未知的局面,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火车在夜色中疾驰,裴行俭却毫无睡意。 他坐在车厢内,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将坦然面对,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了大唐,为了陛下,为了百姓。 与此同时,两仪殿,灯火通明。 李治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思索。 他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一份关于裴行俭此次班师的密报。密报中详细记录了裴行俭班师的过程以及沿途的情况。 他拿起密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将它放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第789章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处置裴爱卿了? 长安城笼罩在细密的雨帘之中,两仪殿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细碎而清冷的声响。 殿内,二十四盏蟠龙烛台将鎏金梁柱照得熠熠生辉,可缭绕的烛烟却似一层薄雾,让坐在太师椅上的李治面容显得模糊。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里,弹劾裴行俭的折子被刻意摞在最上方,朱红的弹劾批语刺得人眼睛生疼,相较之下,那卷西征捷报反倒蜷缩在角落,被压得褶皱不堪。 “陛下,李尚书求见。” 门外传来黄门侍郎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李治捏着密报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纸里。 他将密报塞进身旁的紫檀木匣,鎏金锁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宣。”他沉声道。 雕花槅门缓缓推开,李敬玄拖着沾满雨水的官袍疾步而 这位老臣鬓角的霜雪与官服上金线绣制的仙鹤补子相互映衬,腰间的玉带随着急促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的额头沁着细汗,显然是冒雨赶来,眼中满是忧虑,一抬头,便与龙椅上的李治目光相撞。 “李尚书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是因为裴将军的事情,来找朕?” 李治摩挲着案头温润的和田玉镇纸。 他的余光扫过李敬玄微微颤抖的双手,心中暗自想着这位老臣与裴行俭多年的情谊。 李敬玄重重叹了口气,袍袖在青砖地面扫出深色水痕:“陛下明察秋毫。臣与裴行俭相交数十载,深知他生性谨慎、谋定后动。” “此次未遵承命班师,必是权衡再三的无奈之举。” 说到此处,他忽然撩起袍角,“咚”的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苍老的膝盖撞击地面发出闷响,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想当年他随太宗皇帝平定西突厥,单骑入敌营劝降,何等忠勇!如今却遭小人构陷” 话音未落,已哽咽得说不下去。 李治望着老臣佝偻的脊背,恍惚间又看见贞观年间,玄武门城楼上那个执槊而立的少年将军。 那时的裴行俭英气勃发,跟着太宗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而眼前的李敬玄,曾经挺拔的身姿也已被岁月压弯,可那份对旧友的情义却未曾改变。 他起身,袍裾掠过青铜鹤形烛台,带起一阵晃动的光影。 “李爱卿,快请起。” “我大唐不兴跪拜!” 李治伸手搀扶,指尖触到对方衣袖下嶙峋的骨骼,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朕何时说过要治裴爱卿的罪?” 李敬玄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惊讶:“可是那些奏章” “不过是朝堂上的蝇营狗苟罢了。” 李治扶着老臣坐下,语气渐冷,“西征大捷后,多少人红了眼?有人想分战功,有人怕失宠信,便编排莫须有的罪名。” “裴爱卿打下万里疆土,却挡了某些人的财路、仕途,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将他拉下马。” 李敬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沉声道:“陛下圣明!” “裴将军此次虽未完全遵旨,但也是为了保存军力、稳固新占之地。” “况且那三条通往君士坦丁堡的铁路,耗费巨大,若继续征战,恐后勤难以为继。” “朕又岂会不知?” 李治背着手,在殿内缓缓踱步,龙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道理朕懂。” 只是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朕若不做点姿态,那些人岂能全心全意帮朕西征?”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幕上,“此次急召裴爱卿回京,不过是想将他暂时调离风口浪尖,待风波平息,再做定夺。” “陛下如此用心良苦,裴将军若知,定会感动涕零。” 李敬玄感慨道。 李治却苦笑着摇摇头:“感动又如何?朕要的是朝堂安稳,是大唐基业永固。” “朕启用不良人,让他们监视各方势力,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不少人表面上对朕恭敬有加,背地里却结党营私,妄图左右朝政。” “况且朕还没有孩子。” “朕若不制衡,迟早会被他们架空。” “陛下,启用不良人虽能收一时之效,可毕竟他们出身低微,骤然得势,难免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 李敬玄担忧地说,“而且若使用不当,恐生祸端。” “朕又何尝不知?”李治神色凝重,“但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 “只有打破原有的权力平衡,朕才能真正收服人心。” “只是在这节骨眼上,裴爱卿的事却横生枝节,让局势更加复杂。” 第790章 她是你的妻,还是你的棋? 长安的梧桐叶被霜风卷得簌簌作响。 李敬玄下意识攥紧了袖中联名奏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寒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 殿内弥漫着龙脑香与药气的混合气息,李治斜倚在蟠龙金榻上,玄色锦袍松垮地垂落肩头,腕间羊脂玉手串随着动作轻响。 李敬玄瞥见案头摊开的《乾武政要》,墨迹未干的批注旁,半盏药汤早已凉透,青瓷碗沿凝结着深褐色的药垢。 这令他喉间泛起苦涩。 “陛下,老臣在这里先谢过了。” 李敬玄深深一揖。 李治抬手示意免礼。 “李爱卿这是说的什么话?裴将军是我大唐脊梁,岂可毁之?” 李治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有战事的紧急军报,有地方灾荒的求援文书,还有朝中大臣勾心斗角的密奏,每一份都像一座大山。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 李敬玄向前半步。 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那份联名奏折,三百多位官员的朱砂手印在烛光下宛如凝血。 “这是朝廷文武百官的联名折子。”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既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怀揣着满朝官员的期望。 李治接过折子的瞬间,玄狐裘袍滑落肩头,他只扫了眼开篇“恳请陛下广纳后宫,以固国本”,便将折子重重拍在案上,震得铜镇纸当啷作响:“李爱卿,这事朕都说了多少次了,皇兄早有命令,哪怕是帝王,也要实行一夫一妻制!” “难道,你们要朕违抗皇兄的旨意吗?” 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李敬玄声音却愈发坚定:“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先帝虽有遗训,但也留下‘法随时变’的箴言。” “如今我大唐举国西征,而陛下至今膝下无子,国本不稳。一旦有变,社稷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他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忧虑。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李爱卿,最近武遣京使在西域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李治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李敬玄耳膜生疼。他猛然抬头,正对上陛下眼底翻涌的暗潮。 那是一种蛰伏的兽类锁定猎物时才有的光芒。 “陛下!吏部有些文书,需武遣京使协助核查。”李敬玄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老臣已快马传信,不出旬月”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在与李治目光交汇的瞬间,突然明白了陛下深意。 武媚娘在西域这几年,凭借雷霆手段稳定局势,早已成为朝中各方忌惮的存在。 而陛下此刻提及她,分明是在暗示,这场关于后宫的纷争,还有另一种解决之道。 “够了。”李治揉着太阳穴打断他,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奏折,“朕都知道了,你先退下。” 退出两仪殿时,冷风扑在脸上,李敬玄这才惊觉后背早已湿透。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乾元殿当着满朝文武痛斥武媚娘祸乱宫闱,被先帝赞为“骨鲠之臣”。 又想起裴行俭出征前,在他书房饮酒时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而非死于构陷”的豪言。 如今,为了救这位挚友,他竟要向曾经最厌恶的女人求助,实在令人唏嘘。 回到府邸,李敬玄在书房枯坐。 案头狼毫饱蘸浓墨,却迟迟落不下笔。 烛火摇曳间,他仿佛看到明日早朝时,百官武媚娘返京消息的面孔。 终于,他提笔写下:“吏部加急,恳请武使速归长安共商要事。” 墨迹未干,窗外突然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了。 李敬玄望着信笺上扭曲的字迹,自嘲的笑了。 当年那个以死谏闻名的御史大夫,如今竟要在权力的泥潭中,做这等违心之事。 此刻的西域,武媚娘正在军帐中查看地图。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牛皮地图上。 这些日子,为了西征,武媚娘可谓是煞费苦心。 乾武皇帝死后,武媚娘被压下去的野心,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了。 如今,她执掌西域五道。 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得到了她该有的所有权力。 先帝在时,她可以为先帝好好镇守西域。 可现在,她似乎有些不满意了。 人活世上走一遭,就到此为止了吗? 如今坐在那太极殿最高处的人,她无比熟悉。 那个人曾经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朝廷给西域五道每年发下来的补助都是最多的,李治的很多行动,武媚娘都心知肚明。 但是,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心意却已经相通。 她在等,等一个重回长安的机会。 她要的,是高高在上,而不是一个区区遣京使可以满足的。 可现在她要做的,是保证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 不得不说,西征大军后勤这一块,武媚娘做的很好,甚至换成谁,都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调度各方,让一切井井有条。 在狄仁杰的相助下,更是如虎添翼。 这是属于她个人的耀眼政绩。 所有人都在等着吴天岩攻破君士坦丁堡,一旦攻破,大军西进再也无阻。 天下,尽归大唐。 ……… 吴王府内。 李恪看着最近送来的一封封密报,这么多年,窥探别人的秘密已经成为了李恪的爱好。 也是影卫的本职工作。 李恪喝着茶,看着手里的这封密报。 上面写着,太医院采购的药材中,竟然有一些混合起来是用来避孕的。 太医院为皇室服务,如今陛下膝下无子,太医院要这些避孕的药做什么? 李恪一下子想了很多。 他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总该有原因,可是…… 他又看到了朝廷给西域调拨的物资,一下子就想明白。 他将嘴里的茶叶吐到地上,眯起了眼睛。 稚奴啊,稚奴,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怎么感觉看不透你了。 她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棋子? 第791章 老匹夫!安敢误国? 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太极殿的铜门已缓缓开启。霜风卷着枯叶掠过丹陛,三百余官员踏过沾着露水的青砖,靴底与石板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李治身着玄色龙袍登上御座,冕旒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昨夜批阅奏章的疲惫还未褪去,案头堆放的西征战报与江南水患奏疏,如沉重的石块压在心头。 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殿下文武百官,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有事早奏——”不良人的嗓音划破寂静。 李敬玄早已按捺不住,官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急促的步伐微微颤动。 他大步跨出班列,玉笏板发出清脆声响:“陛下!老臣为陛下纳妃之事,日夜忧思,寝食难安!”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里满是焦虑与恳切,“陛下如今膝下无子,先帝在时,常教导臣等‘做事不能守着死规矩,要灵活变通’。 如今天下局势复杂,我大唐若无国本,人心难安,国将不宁啊!老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早做决断!”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有的官员微微皱眉,面露思索之色,有的则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此事的利弊。 李治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微微前倾身体,沉声道:“诸位爱卿,国法既定,我大唐既然实行一夫一妻制,朕身为天子,理当以身作则,遵守律法。” “天子若知法犯法,朝廷法度何在?天下百姓又如何信服?此事不必再提!” 他的声音坚定无比。 李敬玄并未就此退缩。 他重重叩首在地,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陛下!臣并非无视国法,实乃为大唐的千秋万代着想!”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变法改制方能顺应时势。” “若一味墨守成规,恐将误了国家大事啊!”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就在这时,李义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班列。 他脸上挂着一贯的谄媚笑容,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陛下明鉴!法律本就是为治国而设,若有不合理之处,自然应当更改。” “陛下与国同体,肩负着传承皇室血脉、延续大唐国祚的重任。” “我等身为臣子,见陛下尚无子嗣,心中忧虑难安。” 他话锋一转,转头看向缩在班列中的张三,“张侍郎,你精研律法,依你之见,在一夫一妻制的法度之上,能否更为灵活?” “若是一妻无嗣,是否可再娶妾室以延续皇家血脉?” 张三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双腿微微发颤,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平日里他在朝堂上默默无闻,只求安稳度日,此刻却被李义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偷瞄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同僚,又看了看龙椅上神色莫测的李治,心中慌乱如麻。 “这……陛下,”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发颤,“依臣愚见,古有先例,若正妻无所出,为延续子嗣,按礼……按礼是可以纳妾室的。”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官员们纷纷出列,高声附和:“陛下,张侍郎所言极是!” “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疲惫不堪:“够了!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议!” 李敬玄却再次叩首,语气坚定如铁:“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纳妃之事,刻不容缓!况且,臣已为陛下寻得一位绝佳人选。”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敬玄身上。 李敬玄深受百官爱戴,为人又站得住脚,体恤同僚,公正廉洁。 执掌吏部以来,从来都是公正行事,没有出过差错。 所以他在百官的心中十分有份量。 当李敬玄的话一出口,周围都是称赞之声。 “还是李尚书靠得住啊!” “是啊!李尚书为我大唐后继有人,力劝陛下,实在是了不起啊!” “是啊,我们谏言了这么多次,还是比不上李尚书来得直接,还是李尚书靠得住啊!” …… 来济看着李敬玄不断的点头,在他眼里,朝堂上靠得住的人,也就李敬玄和他了。 他对着李敬玄行了一个礼。 来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李尚书,不知你推荐的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李敬玄深吸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臣举荐的,是西京遣京使武媚娘!” 霎时间,整个太极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殿外的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光影在众人惊恐的脸上晃动。片刻后,愤怒的声浪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老匹夫,你安的什么心!” 来济气得满脸通红,他大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李敬玄的脸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武氏出身低微,曾是太宗皇帝的才人,此等身份,如何能成为陛下妃嫔?” “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忠不义之地,是要毁了我大唐的纲常伦理!” “正是!此女心机深沉,野心勃勃,若让她入宫,必将扰乱后宫,祸乱朝纲!”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声讨之声此起彼伏。 有人愤怒地挥舞着笏板,有人痛心疾首的摇头叹息,整个朝堂乱作一团。 李义府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他眯起眼睛,武遣京使与陛下之间的纠葛他懂,也明白此事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 如果能借此机会,或许能为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势。 李治坐在龙椅上脸色如常。 那个聪慧果敢、风情万种的女子,曾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群臣的反对也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立武媚娘为妃,必将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动摇自己的统治根基。 “都住口!” 他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些许烦躁。 “今日朝议到此为止,此事以后再议!” 说罢,他转身快步向后殿走去,留下满朝文武在原地面面相觑。 退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太极殿。李敬玄站在殿阶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自己和武媚娘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但为了裴行俭,他别无选择。 而来济则怒气未消,在与同僚们的议论中,不断痛斥李敬玄的“荒谬之举”,并发誓要阻止武媚娘入宫。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关于武媚娘的议论也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街头巷尾,百姓们围着火炉,纷纷谈论着这位执掌西域大五道的传奇女子,猜测着她是否真的会入宫。 第792章 断水 暮秋的巴尔干半岛笼罩在硝烟之中,君士坦丁堡的大理石街道上,凝固的血痂与碎石混作暗红色的泥浆。 唐军的乾武大炮阵列在金角湾畔,青铜炮管因持续发射而发烫,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远处坍塌的狄奥多西城墙。 那曾被拜占庭人视为神佑屏障的三重城垣,此刻已化作蜿蜒数里的瓦砾堆,断裂的石柱上还残留着基督教圣像的斑驳痕迹。 “报——!”一名传令兵踉跄着撞进中军大帐。 “我军第三十七次冲锋被击退后,敌方又有新的援军从色雷斯方向涌来!”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牛皮帐篷簌簌落尘——是联军用投石机进行的报复性还击,飞溅的碎石砸在帐外亲兵的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秦怀道猛地起身,腰间玉带撞得帅案上的青铜令箭叮当作响。 这位承袭胡国公爵位的将领,此刻俊朗的面容因焦躁涨得通红:“十万发炮弹!工部员外郎在长安拍着胸脯说,这些火药足够夷平君士坦丁堡!” “可看看现在!” 他抓起案头的羊皮地图狠狠摔在地上,标注着进攻路线的朱砂红在君士坦丁堡处戛然而止,宛如一道未愈的伤口,“整整三十天,我们的粮草消耗了七成,火药库存只剩半月之数,拿什么去跟陛下交代?” 帐内二十余名将领噤若寒蝉,唯有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角落里传来锁链轻响,被俘虏的拜占庭贵族正蜷缩在铁笼中,他染血的紫色长袍与笼外唐军将领的明光铠形成刺眼对比,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帐顶悬挂的唐隼战旗。 “秦将军,且消消气。” 吴天岩慢条斯理的转动着手中的象牙筹算,这位征西大将军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日审讯俘虏时留下的血污,“您看这沙盘。” 他屈指弹动几枚代表敌军的黑陶棋子,“自城墙崩塌那日起,整个西方世界都在沸腾。” “威尼斯的商船载着热那亚的佣兵,匈牙利的轻骑兵踏着保加利亚的土地集结,他们不是为某座城池而战——” 筹算重重敲在代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银质模型上,“而是在扞卫他们所谓的上帝与荣耀。” “荣耀?”秦怀道冷笑,剑锋般的目光扫过帐外堆积如山的敌军尸体,那些穿着锁子甲的躯体上,半数还插着未燃尽的火箭。 “不过是群被教士洗了脑的疯子。” “他们的妇孺都在搬运石块,孩童也敢向我们的火铳冲锋,这难道是正常的战争?” “正是因为不正常,才值得警惕。” 吴天岩解开衣襟。 “当一个民族将死亡视为通往天堂的阶梯,常规战法便失去了意义。” “你可知道高昌之战?当年麴文泰据守坚城,我们同样久攻不下,最后靠什么破城?” “断水。”帐中有人低声接话。 “不错!”吴天岩眼中闪过寒光,“君士坦丁堡虽有地下水道,但维系全城的瓦伦斯高架渠早已被我们摧毁。” “如今他们靠骡马从城外运水,只要截断补给线……” “不可!”程处弼猛然站起,这位程咬金的嫡孙因激动而满脸涨红,“西方联军在城外布置了十二座浮桥,每座桥都有重甲骑士把守。” “前日派出的八百子弟兵,只有十七人活着回来!” 空气瞬间凝固。 一名伤兵被抬过中军打仗,他的右腿齐膝而断,断口处还在汩汩冒着黑血——显然是中了敌军的希腊火。 “诸位请看。”吴天岩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拉丁文绘制着君士坦丁堡的城防图,“敌军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外强中干。” “他们的精锐骑士在城墙攻防战中损耗殆尽,如今冲锋的大多是临时拼凑的民兵。”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金角湾北岸,“但我们的真正危机,在于火药存量。一旦弹药用尽,面对那些悍不畏死的暴民……”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浑身沾满泥浆的信使滚鞍下马,怀中的密函封火漆印着醒目的“敕”字。秦怀道抢步上前,展开信笺的瞬间,面色骤变。 “陛下口谕:‘朕闻西方诸夷负隅顽抗,此乃天佑大唐,试吾儿郎锋芒,昔卫霍北击匈奴,未言艰辛,今君士坦虽坚,终是冢中枯骨。凡我大唐儿郎,当以必胜之心,建不世之功!’” 寂静如潮水般漫过整个营帐。吴天岩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颌:“陛下之意,是要我们毕其功于一役。” “诸位可还记得《孙子兵法》所言?‘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此刻的抉择,不仅关乎这场战役,更关乎大唐百年国运。” 程处弼突然拔出佩剑。 “某虽不才,愿领三千死士,夜袭敌军粮草营!若不能断其命脉,程某提头来见!” “且慢。”秦怀道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帐中每一张年轻的面孔,这些与他一同长大的国公子弟,此刻眼中既有焦虑,更有跃跃欲试的豪情。 他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节省火药,每门大炮每日仅许发射三弹。” “各营抽调精锐,组建百人敢死队,专攻敌军补给线。至于城内的水源……” 他看向吴天岩,后者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末将愿往!”帐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当夜,金角湾的海水被染成诡异的青绿色。 唐军敢死队乘着涂满桐油的牛皮筏,悄无声息的靠近君士坦丁堡的地下水道入口。 他们腰间的皮囊里,装满了从西域运来的巴豆粉末,这种不起眼的泻药,即将成为比火药更致命的武器。 与此同时,程处弼率领的骑兵在夜色掩护下,绕道黑海北岸,直扑敌军粮草大营。 第793章 斩尽杀绝 夜幕如厚重的黑绸,笼罩着西征战场。 唐军营帐连绵数里,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仿佛垂死之人微弱的呼吸。 辕门外,马蹄声由远及近,溅起的泥水混着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滚鞍下马,踉跄着撞进中军大帐,\"君士坦丁堡守军今日又添三千生力军,阿拉伯骑兵自侧翼突袭,以三千的代价使我军损失三百精锐!\" 话音未落,帐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崇义猛的握紧腰间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望向沙盘上插满的小红旗,那些标记敌军的旗帜如同密密麻麻的毒瘤,正在蚕食大唐西进的版图。 \"这些蛮夷根本不怕死,一波接着一波,哪怕我军各个能以一抵十,可是,杀得完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帐中寂静如死,唯有寒风呼啸着掠过帐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王玄策展开一卷文书,烛火映照下,字迹间满是焦灼:\"据户部最新密报,自西征以来,国库每月耗银三千万两。” “如今已至深秋,若来年开春仍无法结束战事,粮草军械恐难以为继。\" \"更糟的是,\"他顿了顿,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白银大量流入,长安米价已涨至往年三倍。百姓怨声载道,坊间甚至流传\" 他突然噤声,目光警惕的扫过四周。 \"流传什么?直说无妨。\"李崇义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中布满血丝。 \"流传陛下穷兵黩武,为了虚名不惜掏空国库。\" 王玄策压低声音,\"若此时停战,我军已占之地足以休养生息。待人口繁衍、根基稳固,他日西征,必能势如破竹。\"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番话道出了实情。然而,皇帝陛下的密诏犹在案头——\"不灭君士坦丁堡,誓不班师\"。 作为吴天岩将军麾下的得力干将,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场战争早已超出了单纯的领土扩张,它关乎大唐的威望,更关乎皇帝陛下青史留名的野心。 与此同时,君士坦丁堡城内,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城墙上,守军们倚着巨大的原木喘息,这些从黑海沿岸运来的巨木,是他们抵御唐军攻城器械的最后屏障。 \"将军!唐军又开始集结了!\"一名士兵指着城外大喊。 苏苏利亚登上城楼,望远镜中,唐军的攻城塔缓缓移动,箭雨随之而来,密集得如同黑色的蝗群。 他下意识握紧腰间弯刀,手掌早已被汗水浸湿。 自战争爆发以来,这样的场景每日都在上演。起初,守军还会为每一次击退敌军欢呼,如今,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早已麻木。 城脚下,护城河的水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腐臭的尸骸漂浮其上,引来无数乌鸦盘旋。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城外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南门发现可疑人物!\"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苏苏利亚赶到城门时,只见一名身披黑袍的男子带着那熟悉的军队独立于唐军重围之外,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哈里发?!\" 苏苏利亚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阿维叶,阿拉伯帝国的领袖,数月前被传死于唐军突袭,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不仅是他,那些被俘的阿拉伯士兵也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狂喜。 \"您您怎么回来的?\"苏苏利亚颤抖着问。 此刻唐军大营近在咫尺,穆阿维叶能突破重围来到此处,简直是奇迹。 穆阿维叶微笑着摘下兜帽,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好久不见,苏苏利亚。” “你做得很好,守住了这座城。\"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带我去见查士丁尼陛下,我有要事相商。\" 苏苏利亚不再多问,立刻命人准备马车。 哈里发的归来,让他心中燃起了久违的希望。 尽管过去阿拉伯帝国与拜占庭时有纷争,但此刻大敌当前,唯有团结才能求生。 此刻的查士丁尼正站在城堡顶层,望着下方忙碌的士兵。 连日的征战让他形容枯槁,曾经华丽的皇袍也不穿了,眼中布满血丝。 当穆阿维叶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他以为是幻觉。 \"陛下,我回来了。\"穆阿维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查士丁尼缓缓转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这个曾经的死敌,此刻却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在眼前。 \"你你真的回来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穆阿维叶行了一个标准的西方绅士礼,\"如您所见。 他走近几步,目光坚定,\"是时候反击了。\" 查士丁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上前紧紧抱住穆阿维叶。 \"你回来得太及时了,我快撑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数月来的压力与恐惧在此刻终于得到释放。 深夜,君士坦丁堡的议事厅内,烛光摇曳。穆阿维叶展开地图,详细讲述着作战计划。 \"唐军虽强,但战线过长,补给线脆弱。我们只需切断其粮草运输,再配合城内守军内外夹击\" 苏苏利亚听得热血沸腾,\"可唐军的精锐骑兵\" \"交给我。\" 穆阿维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还有一支贝都因骑兵擅长突袭,定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查士丁尼凝视着地图,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他与穆阿维叶为了领土争得你死我活,如今却要并肩作战。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一切就按哈里发的计划行事。若能击退唐军,拜占庭与阿拉伯将永结盟好。\" 与此同时,唐军大营内,李崇义收到了一封情报。 信中写道:\"联军援军已至,恐有埋伏。\" 他皱起眉头,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传令下去,加强戒备。明日一早,全力攻城!\" 他握紧拳头,心中隐隐不安。 这场战争,或许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可是,不管是什么援军,大唐的军队都是战无不胜的。 当他们问穆阿维叶,他怎么活着回来的时候。 穆阿维叶沉默了一下,还是将所有的事情缓缓道出。 当查士丁尼和苏苏利亚听到穆阿维叶所说的大唐之后,他们都沉默了。 这还怎么打? “苏苏利亚,你带着人,将我带来的那些士兵今晚的食物里全部投毒。” 听到穆阿维叶的话。 不仅是苏苏利亚,就连查士丁尼都有些不理解。 “这是为什么?” “哈里发,这些,可都是我阿拉伯帝国的精锐啊!” 第794章 梦回大唐 两仪殿内,熏香袅袅,袅袅烟雾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勾勒出朦胧的光影。 鎏金香炉中,沉香木正缓缓燃烧,散发出淡雅而绵长的香气,将整个宫殿萦绕其中。 李治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深邃而复杂,紧紧的盯着那幅新挂上墙的画像。 画像上,李承乾身着明黄龙袍,金线绣就的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他坐在太师椅上,神态威严而从容,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画师的技艺精湛绝伦,将李承乾的神韵描绘得淋漓尽致,画像上的他就好像还活着一般,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与李治四目相对。 李治凝视着画像,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沧桑,带着几分迷茫:“皇兄,开放商路后,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我大唐的经济突飞猛涨,百姓安居乐业。” “东市西市,整日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忧虑,“可是,按照你的意愿,我开始了西征,可是太难了,明年还没结束战事的话,我大唐的国库就要撑不住了,百官都反对我继续西征。”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每一场战役,都是无数的钱粮、兵马在消耗。看着士兵们的伤亡数字,看着国库日渐空虚,我真的不知道这条路还能走多远。” “我能感觉到,我对于朝堂的掌控力正在慢慢变弱,很多人心里都不服,但他们不敢说,若真天下为公,他们能容得下我李家吗?” 李治的声音渐渐哽咽。 “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从未停歇。那些老臣们,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可背地里却各怀心思。” “我推行新政,想要让大唐变得更好,可他们却处处掣肘,阳奉阴违。” “我真的好累,皇兄……” 说着说着,李治沉默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期待,“皇兄,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你在天有灵,能不能告诉弟弟,该如何做?” 然而,空荡荡的两仪殿内,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得不到任何回应。 …… 刺眼的阳光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洒在李江宁的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突然亮了起来,周围的场景已不再是那庄严肃穆的两仪殿,而是一间豪华酒店。 柔软的大床上,他揉了揉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 “我这是……”他喃喃自语,声音中还带着刚从梦中醒来的恍惚。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为了李承乾,做了大唐的皇帝。 在梦中,他经历了大唐的繁华危机,体会了身为帝王的荣耀无奈。 此刻,梦境虽已消散,但那种真实的感觉却依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切。 那些在大唐的日子,那些与臣子们的相处,那些为了国家的发展而做出的努力,都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想起了苏芷,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女儿,他们天真可爱的模样,是他梦中最大的牵挂。 想到了他的学生,那些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他们对未来的憧憬,让他感受到了无限的希望。 想到了秦如召张显怀,在他治理国家的道路上,给予了他无数的支持和帮助。 想到了他的老友,那些与他一起谈诗论道、把酒言欢的日子,是他梦中最美好的回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阳光透过纱帘,在房间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不自觉地拿出手机开始搜了起来,输入“大唐历史”几个字,手指微微颤抖。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历史没有改变,一切都和他所知道的一样,李承乾并没有成为皇帝,而是因谋逆被贬。 这一切,好像都是假的,一种虚无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那些情感、那些经历,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他躺在了酒店的大床上,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装修奢华,设施完备。 柔软的床垫、洁白的床单,都彰显着这里的高档与舒适。躺着躺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脑海中逐渐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拿出了那一张不限额的银行卡。这张卡,是那位神秘老板给他的。 自从得到这张卡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平凡普通、为生活奔波的人,一下子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豪车、豪宅、奢侈品,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都触手可及。 可是,他却始终不知道那位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对,不对!”他的嘴里喃喃道,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快速地在通讯录中找到了那位老板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拨打了过去。 电话那一头很快就被接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喂?” 听着对面那熟悉的声音,李江宁的嘴唇微动,声音有些颤抖:“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传来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嗯……”李江宁回应道。 “我在老地方。”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来找你。” 李江宁坚定的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他能听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那声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他快速穿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是一栋豪华的庄园,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 出租车停在庄园外,无法进入。 李江宁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一片庄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脑海中好像一下子闪过了什么,当年,在南京,这片地方,好像被他赏给了张显怀和秦如召。那时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若隐若现,虽然模糊,却又真实得可怕。 门口的保安见到李江宁,收到消息的他们第一时间放行。 李江宁慢慢走进了这一片富人区,脚步不自觉的放慢。 这时候的他,才发现这周围的很多房子都是空置的,寂静无声。 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片富人区最深处的那一栋庄园里,一个留着长发,身着青袍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他的步伐从容优雅,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为他增添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质。 青袍的料子看上去极为考究,上面绣着精美的暗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彰显着不凡的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一整片庄园,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人是所有人的大老板,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他就好像是一个爱玩s的富二代年轻人,没什么事几乎不出门。 第795章 历史,被掩盖了 庄园内,修剪整齐的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这片静谧。 齐先生一如往常般身着一袭素色长衫,长发随意束起,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目光望向远方,眼神深邃悠远,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思绪。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温润如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可又因其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平日里,他极少走出自己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处理着那些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或是翻阅古籍,沉浸在历史的浩瀚海洋中。 他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存在,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世界,却又仿佛与这个世界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 此时,管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轻轻推门而入,手中捧着当日的日程安排和一些重要文件。 “先生,这是今日的安排。” 管家毕恭毕敬的说道,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 齐先生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没有从窗外移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齐先生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期待激动的神情。 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林荫道,不禁感到十分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别看了,我有个老板要来,我出去接他,你们都忙。” 齐先生收回目光,转身对管家和其他佣人们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整个庄园瞬间陷入了一片哗然,佣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惊讶好奇。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位年轻有为,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老板,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了,如今竟然说自己还有老板?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位深不可测的老板如此重视,甚至亲自去迎接? 齐先生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着庄园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期待。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时光,那些与李承乾共同度过的岁月,如潮水般涌现在眼前。 庄园外,李江宁站在路边,望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庄园,心中感慨万千。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朝着庄园大门走去。随着他的脚步逐渐靠近,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仿佛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齐先生站在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李江宁的身影。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的呼吸一滞,双腿突然变得有些发软,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这一幕,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够保持冷静和从容,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 “陛下……陛下……”齐先生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道。声音微弱却坚定,饱含着千年来的思念。 他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沉稳,快步朝着李江宁走去,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李江宁听到那熟悉的称呼,心中一颤,抬眼望去。 齐先生身着的青衣在微风中飘动,那张熟悉的脸庞几乎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李江宁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加快脚步,朝着齐先生奔去。 两人在庄园门口相遇,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那一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他们的手颤抖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情感。李江宁看着齐先生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迷茫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陛下,好久不见,真的好久啊。” 齐先生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将李江宁拥入怀中,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再次消失在时空的长河中。 李江宁也紧紧的抱着齐先生,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 “老齐,谢谢你还在等我。” 他的声音真挚,心中充满了感动。 见到齐先生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底被填满了,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那种虚无感,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安心。 “陛下,来,我们进去说,我们进去说。” 齐先生激动的拉着李江宁的手,朝着庄园内走去。 他的步伐急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仿佛想要立刻将这些年来的思念经历,都倾诉给李江宁听。 两人穿过装饰华丽的走廊,路过惊讶的看着他们的佣人们。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江宁身上,心中满是好奇,猜测着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老板如此重视,还亲自迎接并带入私密房间。 当踏入齐先生的私密房间时,李江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房间内的装修风格完全是仿照两仪殿的样子,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十分精致,仿佛让人穿越回了千年前的大唐。 墙上挂着精美的字画,地上铺着古朴的地毯,家具的摆放也与记忆中的两仪殿别无二致。 更让李江宁惊讶的是,房间里摆放着许多手办。 这些手办并非是当下流行的动漫人物,而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他看见了自己身着龙袍的模样,栩栩如生。 看见了秦如召、张显怀,仿佛他们就在眼前。 还看见了苏芷,那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手办将她的神韵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这些手办,都是齐先生凭借着记忆,精心制作而成,每一个都饱含着他对众人的思念。 在前方的茶柜里,李江宁还看见了写有房玄龄名字的杯子。 那杯子古朴典雅,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陛下,这些,都是真的,我从两仪殿里拿回来的。” 齐先生看着李江宁惊讶的表情,缓缓说道。 听到齐先生这么说,李江宁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老齐,朕……”他刚开口,却又突然停住了。 “哎!”李江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什么朕,都什么时代了,你看朕……” 他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你看我都糊涂了,老齐。” “这些年,一个人过得很苦?”他心疼的看着齐先生。 齐先生满眼热泪的看着李江宁,摇了摇头,声音坚定的说道:“陛下,不苦,不管什么时代,您都是我的陛下,你不知道,我期待了这一天,期待了多久。” 这些年来,他独自一人,守着这些来自大唐的物品,在这个时代里,孤独的等待着李江宁的归来。 尽管生活中充满了寂寞,但只要想到有一天能再次见到陛下,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江宁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他想知道为什么历史没有改变,想知道齐先生又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问起。 “老齐,为什么,为什么历史还是这样,没有改变?我大唐怎么会还是如此?” 李江宁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为了大唐的繁荣发展,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可现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没有改变,这让他难以接受。 听到李江宁的话,齐先生沉默了一下,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陛下,历史,被掩盖了” 第796章 面子的问题 永徽三年的冬初,凛冽的北风在君士坦丁堡上空肆意咆哮。 冰晶裹挟在风中,刮擦着这座古老都城的每一寸城墙。 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与房屋燃烧的焦糊味交织弥漫,令人作呕。 唐军的战鼓自黎明时分便响彻云霄,沉闷而有力的鼓点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百万唐军将士列阵城外,旌旗蔽日,如林而立。 随着一声激昂的号角长鸣,无数士兵齐声呐喊,那声音直冲云霄。 霎时间,箭矢如蝗,密密麻麻地射向城头。 唐军的强弩手们屏气凝神,手臂肌肉紧绷,将一支支箭矢奋力射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城头的守军亦不甘示弱,纷纷举起盾牌,试图抵挡这密集的箭雨,但仍有不少人被射中,惨叫着倒下。 与此同时,巨大的投石机发出沉重的轰鸣声,粗壮的木质臂膀奋力挥扬,将磨盘大小的石弹抛向空中。 石弹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气势重重砸在城墙上,迸溅起无数碎石,城墙在剧烈的撞击下簌簌发抖,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经过整整七日七夜的激烈鏖战,君士坦丁堡那厚重的城门终于在唐军持续不断的猛烈攻击下轰然倒塌。 刹那间,烟尘四起,遮天蔽日。 唐军精锐骑兵一马当先,他们胯下的战马矫健如豹,踏着满地的碎石与残躯,风驰电掣般冲入城中。 骑兵们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枪,枪尖直插敌人的心脏。 步兵们紧随其后,呐喊着挥舞大刀,与城内的守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 狭窄的街道上,厮杀声一片,尸体堆积如山,鲜血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汩汩流淌,汇聚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河,最终流入路边的沟渠。 曾经辉煌无比、充满生机的君士坦丁堡,在战火的无情洗礼下,变得满目疮痍,宛若一座人间炼狱。 随着君士坦丁堡的沦陷,唐军顺利打开了通往西方的大门。 查士丁尼在穆阿维叶以及可夫的帮助下,在城破后的混乱中,迅速收拢残部。 他穿梭于败军之间,大声疾呼,以极具感染力的言辞鼓舞着士气,将散兵游勇重新凝聚起来。 而后,他又凭借着高超的政治手腕,逐步整合西方各势力,建立起后罗马帝国,企图与强大的大唐帝国分庭抗礼。 面对唐军的步步紧逼,后l穆阿维叶,这位在军事上天赋异禀的将领,临危受命,成为联军的实际指挥者。 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联军采取边打边撤的战术,有条不紊的向塞沙洛尼基方向退去。 一路上,后罗马帝国充分发挥对本土环境的熟悉优势,在各个战略要地布置了大量致命陷阱。 在狭窄险峻的山道上,他们埋设了密密麻麻的尖刺陷阱。 这些尖刺隐藏在厚厚的枯叶之下,只待唐军骑兵经过,便会瞬间刺破马蹄,让骑兵们人仰马翻。 在茂密幽深的树林中,绊马索如同一条条隐匿的毒蛇,横跨道路。 当唐军士兵毫无防备地踏入时,便会被狠狠绊倒,紧接着,埋伏在暗处的联军士兵便会突然杀出 而在看似平静的河流浅滩处,暗藏的暗桩尖锐锋利,一旦船只靠近,便会被刺穿船底,导致船只沉没,士兵溺亡。 这些陷阱时刻威胁着唐军的行军安全。 唐军每向前推进一寸,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先锋部队常常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触发陷阱,无数年轻的生命瞬间消逝在这些精心设计的机关之下。 不仅如此,联军还不时派出小股精锐骑兵,对唐军漫长的后勤补给线进行骚扰。 他们神出鬼没,趁唐军不备,抢夺粮草、焚烧辎重,使得唐军的后勤压力沉重。 原本势如破竹的百万大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进攻的步伐变得异常艰难而缓慢。 与此同时,穆阿维叶充分发挥阿拉伯帝国海军的优势。 阿拉伯海军的战船造型独特、行动灵活多变,他们对海洋的熟悉程度远超唐军。 这些战船常常趁着夜色的掩护,靠近大唐海军的补给船队。 待靠近后,海盗般的阿拉伯士兵便会突然发动袭击,抢夺物资后迅速撤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查士丁尼也没有丝毫懈怠,他紧急征调二十万民兵生力军,日夜兼程开赴法兰克地区,加强当地的防御工事,企图凭借地理优势和人海战术,阻挡唐军的进一步推进。 在这种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的严峻形势下,唐军都督李镇涛在营帐中彻夜不眠,反复权衡利弊。 最终,他果断的做出了带兵回撤的决定。 回撤途中,李镇涛指挥舰队凭借强大的炮火优势,对法兰克地区的沿海地带展开了猛烈炮击。 巨大的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如流星般划破夜空,重重地砸向沿海的城镇和村庄。 一时间,法兰克的海岸线上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 曾经宁静祥和的沿海地区,在炮火的肆虐下,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查士丁尼知道唐军舰队的强大火力难以正面抗衡,果断下令后罗马帝国放弃法兰克地区的海岸线,将军队迅速撤往内陆。 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在山林、丘陵间重新部署防线,利用复杂的地势与唐军展开周旋。 唐军虽然在军事力量上占据优势,但面对西方复杂多变的地形、数不清的陷阱,以及联军灵活狡猾的游击战术,双方陷入了胶着的僵持状态。 这一切,都在穆阿维叶的预料之中。 他十分清楚大唐帝国的强大,其庞大的军队、先进的武器装备以及雄厚的经济实力。 但他也明白,战争是一场消耗巨大的博弈,无论多么强大的国家,都有其承受的底线。 大唐不远万里西征,如今已近两载。 这两年间,数百万大军的吃喝用度、武器装备的损耗补充、后勤物资的长途运输,每一项开支都是天文数字。 即便大唐国库充盈,如此巨大的消耗也渐渐让其捉襟见肘。 穆阿维叶坚信,只要继续拖延下去,大唐皇帝定会权衡利弊,做出退军的决定。 但他深谙汉人的文化习俗,在谈判与妥协时,必须给对方留足面子。 于是,他授意查士丁尼开始撰写降书。说是降书,实则字里行间充满求和之意。 在这份精心撰写的文书中,后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将姿态放至最低,对大唐帝国的强大实力进行了不遗余力的赞美,承诺愿意停止一切抵抗行动,并且表示愿意在贸易往来、领土划分等方面做出一定让步,只为给大唐皇帝搭建一座华丽的“台阶”。 两仪殿内,寒风发出呜呜的声响。 李治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凝视着脚边跳动的火炉。 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将温暖洒在殿内,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永徽三年即将画上句号,元日本该是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时刻,可李治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君士坦丁堡虽已被唐军收入囊中,但后续与西方联军的对峙和周旋,显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财力。 朝堂之上,众多大臣纷纷上奏,言辞恳切,他们的意思十分明确——停止西征。 其中一位大臣的观点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该大臣在奏折中写道:“陛下,无论是什么民族,皆无法以暴力强行征服,唯有收其心,方能使其心悦诚服。单纯依靠武力镇压,只会激起民众的反抗,难以实现长久稳固的统治,唯有通过文化交融、政策怀柔,方能赢得民心,稳固我大唐在西方的基业。” 然而李治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亲自提笔,在奏折上批复道:“无论何族,皆可用暴力征服。” “即便我汉人,历史上亦不乏以武力定乾坤之时。” “若未能征服,不过是手段不够狠辣罢了。” 在李治心中,强大的武力是维护国家尊严、建立统治秩序的根基。 面对西方势力的顽强抵抗,唯有展现出足够的强硬,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 巨额的军费开支已让国库空虚,朝堂上要求停战的呼声日益高涨。 或许,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真的该画上句号了。 “来人。”李治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两仪殿内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锦衣卫指挥使王灿听到传唤,立刻快步走入殿内,高声说道:“陛下!” 李治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疲惫,说道:“王灿,去查问一下,今年给皇家准备的各种年礼是否妥当,尤其是云和公主那里,年俸要加倍。” “另外,将战场上缴获的那些新奇玩意儿,统统给云和公主送去。” 李治对云和公主宠爱有加,即便在战事胶着、心情烦闷之际,也未曾忘记对她的关怀。 稍作停顿,李治又接着说道:“还有,云和公主今年的成人礼,就与元日盛典一同举办。” “传令下去,今年务必大操大办,让户部再拨五百万两银子,一定要将公主的成人礼办得风风光光。” 李治希望通过这场盛大的典礼,为紧张的局势带来一丝喜庆的氛围。 听到陛下的话,王灿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治说道:“陛下,如今军费紧张,户部恐怕……不太愿意拿出这笔银子啊!” 王灿知道户部的难处,在当前财政吃紧的状况下,再支出五百万两银子举办典礼,无疑是难上加难。 李治看了王灿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去告诉李义府,这笔钱是为云和公主办成人礼用的,他自会想办法拿出来。” “我大唐就算亏待了旁人,也绝不能亏待先帝唯一的骨血!” 在李治心中,云和公主身份特殊,作为先帝唯一的血脉,理应享受最好的待遇,即便财政紧张,也不能有丝毫亏待。 “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王灿再次叩首,起身退出两仪殿。 随着王灿的离去,两仪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李治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目光又一次投向跳动的火炉,心中思绪万千。 第797章 探望 今年,大唐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息,百姓们都清楚,朝廷的财政早已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战争的阴影笼罩着这片曾经繁华的土地,西北粮仓毁于一旦,户部的账本上,赤字如黑色的蛛网,密密麻麻,不断蔓延。 就在这样艰难的时刻,陛下却出人意料的决定大操大办今年的元日盛典。 消息一经传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百姓们在忧虑中又带着一丝疑惑,不明白在如此困境下,为何还要如此铺张。 按照惯例,四京遣京使要入宫朝贺。 随着元日的临近,整个长安城逐渐热闹起来。街道上,虽然没有了往昔的繁华盛景,但也开始有了些许节日的氛围。 这份热闹与之前的年岁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前两年的春节,因为战争的缘故,过得无比压抑。 家家户户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孩子当兵的人家,更是整日忧心忡忡。 他们的孩子奔赴战场,生死未卜,音信全无,每一个等待的日子都如同煎熬。 在南京,代表陈浮生早早的就开始筹备前往长安的行程。 此次长安之行责任重大,除了参加元日大典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汇报。 临行前,他将南京事务全数托付给赵福生,这个平日里总是埋头种地的遣京使,竟然在农业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赵福生成功培育出了新的水稻种子,产量达到了惊人的六百斤每亩地。 要知道,在此之前,大唐水稻的平均产量不过每亩地二百四十斤。 虽然水稻产量在过去比不上红薯、土豆、玉米这些作物,但水稻作为传统的主食,在百姓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红薯、土豆等作物虽能充饥,但百姓们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吃这些,他们渴望能有充足的米饭,那才是记忆中最熟悉、最踏实的味道。 许多百姓在劳作之余,常常会感慨:“盛世,哪里有什么盛世,不过是番薯的盛世罢了。” 言语间满是心酸。 而如今,新稻种的出现,或许能改变这一切,给大唐带来新的希望。 陈浮生站在镜子前,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镜中的人,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已蓄上了胡子。 时光飞逝,不经意间,他也过了而立之年。 这些年,大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深深影响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时间仿佛在不经意间流逝,却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整理好行装,陈浮生怀揣着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稻种,那是赵福生耗费十载心血培育出来的珍贵成果。 他还带上了许多礼物,其中有不少是赵福生托他带给云和公主的。 云和公主,作为先帝仅剩的女儿,在大唐有着特殊的地位。 许多人心中依然记挂着这位命运坎坷的公主。 腊月的长安,朔风凛冽,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无情地扑打在朱雀门上。 褪色的蟠龙纹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陈浮生坐在马车上,紧紧攥着车窗的铜把手,目光透过车窗,望着沿街紧闭的雕花木门。 往昔元日里,这里曾是琳琅满目的年货摊,热闹非凡,如今却只剩零星几家,卖的也不过是些干瘪的柿饼和发黑的冻梨,透着一股凄凉。 马车碾过青石板,陈浮生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稻种,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顺利带给陛下,为大唐的未来贡献一份力量。 “陈遣京使,苏府到了。” 车夫的吆喝声打破了陈浮生的思绪,惊飞了檐角正在觅食的寒鸦。 陈浮生掀开厚实的貂皮帘,走下马车。 他抬头望去,朱漆大门上剥落的金漆,斑驳陆离。 管家开门时,陈浮生注意到他鬓角新添的白发,比起前年,这位老管家又老了。 穿过垂花门,回廊下的冰棱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李璟仪的侍女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取下廊柱上褪色的宫灯。 那宫灯,是先帝在世时,公主生辰宴上悬挂的物件,承载着许多美好的回忆。 如今,物是人非,宫灯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公主现在每日睡在小姐以前的闺房。” 管家压低声音,神情中带着一丝哀伤,“自从老爷走后,公主便整日对着小姐的画具枯坐。” 每天,李璟仪除了看书之外,就是拿起苏芷的画笔,在画纸上描绘着庭院的一草一木,试图用画笔留住那些渐渐远去的记忆。 “公主,有客人来访。”管家轻声说道。 李璟仪皱起眉头,正在作画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我不想见客,让他走。” 苏府的管家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公主,这次来的是南京的遣京使,陈浮生。” “是……” “先帝的学生。”管家有意地提醒了一下。 李璟仪手中的画笔微微颤抖。 她听到是自己父皇的学生,心中微微一动,手中的画笔缓缓放下。 沉默片刻后,她说道:“既如此,那就奉茶,招待好客人,我去梳洗一下,在主厅见他。” 陈浮生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主厅等候。主厅内,陈设虽依旧华丽,但也难掩岁月的痕迹,有些物件已经略显陈旧。 陈浮生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厅内四处打量,心中感慨万千。 不一会儿,李璟仪梳洗完毕,来到主厅。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气质温婉,只是面容略显憔悴,眼神中透着一丝忧郁。 “陈先生,别来无恙。”李璟仪微微行礼,语气轻柔。 “公主殿下,多年不见,殿下安好便是臣之幸事。”陈浮生连忙起身回礼。 第798章 朱墙月冷 细雨如丝如缕,悄然沾湿了苏府门前的青石板。 檐角悬挂的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发出细碎空灵的声响,恍若远处传来的编钟余韵。 陈浮生立在朱漆大门前,玄色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他抬手拂去衣摆上的雨珠,目光落在斑驳的铜钉上,那些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铜钉,每一颗都像凝固的琥珀。 恍惚间,十年前的场景如画卷般在眼前铺展。那时的先帝正当盛年,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弯腰抱起扎着双丫髻的李璟仪,笑声爽朗:\"仪儿,你母狗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怀中的女童怯生生的躲在父皇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书生。 那时的陈浮生不过弱冠之年,却已被被授予侍郎之衔,在这苏府初见公主,便记住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门内走出的少女身着月白襦裙,腰间坠着先帝亲赐的双鱼玉佩,珠翠随着步伐轻摇,叮当作响。 李璟仪望着眼前这个记忆里总在书房挥毫泼墨的陈先生,却惊觉岁月早已在他眼角刻下深深的纹路,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昔,盛满洞悉世事的柔光。 两人移步花厅,侍女们轻手轻脚地摆上青瓷茶盏,碧螺春在沸水冲击下舒展蜷曲的叶片,袅袅茶香与窗外潮湿的泥土气息交织缠绕。 陈浮生望着对面的李璟仪,她眉眼间与先帝七分相似的轮廓,让他心中翻涌起万千感慨。 曾经那个追着纸鸢在御花园奔跑的小女孩,如今却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脊背挺得笔直,端庄得体得近乎刻板,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寂寥,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殿下,臣斗胆问一句,日子过得好吗?\" 陈浮生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哽咽,\"这不仅仅是臣一人想问,更是先帝所有学生想要问的。\" 话音落下,花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檐角铜铃仍在自顾自地轻响。 李璟仪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传来的暖意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自父皇龙御归天,这样真挚的关怀,她已经太久未曾听过。 朝堂上下,人人都知道她是大唐最尊贵的明珠,是先帝遗泽庇佑的公主,却无人在意那些华服下被勒出血痕的肌肤,无人听见深夜里她对着铜镜无声的叹息。 即便如今大唐西征,国库空虚,皇帝叔叔仍要耗费千金为她操办成人礼。 \"陈先生,我过的很好。\" 李璟仪垂眸,声音轻得像飘落在地的花瓣。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可除此之外,她还能如何作答? 难道要对着先帝的学生,哭诉那些无人倾诉的孤独? 陈浮生凝视着她强装镇定的面容,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层层伪装,看见少女心底的伤痕。 他想起先帝在南京紧抓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沉重:\"仪儿…就托付给你们了\"如今看着老师之女,他只觉喉间发紧。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殿下,当年老师曾在南京为公主殿下准备了一套小宅子。 \"说到\"老师\"二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那宅子临水而建,就在张指挥家前面。 老师后来常去小住,还特意将那片区域划给有功之臣,说要与大家比邻而居\"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本来,老师是想在那里颐养天年的,可惜\" 余音消散在茶香里,李璟仪心中猛地一动。 南京,那个总在父皇口中出现的南方城市,有着桨声灯影的秦淮河,有着书声琅琅的夫子庙,有着不同于长安的烟火人间。 她曾无数次在舆图上描摹那个地名,幻想自己能漫步在青石小巷。 可很快,她摇了摇头:\"陈先生,我苏府的管家,如今已经七十了。\" 提起苏伯,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是祖父的故交,从我娘还在时就照顾着这府里上下。 这些年\"她顿了顿,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这些年多亏有他,如今说什么也该送他一程。\" 苏伯佝偻的身影、布满老茧的双手、还有深夜里为她温着的那碗羹汤,早已成为她生命里最温暖的依靠。 陈浮生理解的点头,眼角泛起一丝欣慰:\"殿下重情重义,老师泉下有知,也会宽慰。\" 他抬手示意随从,几个描金漆盒被毕恭毕敬地抬进厅来,\"此次南下,我等特地搜罗了些南京的小玩意儿,皮影、糖画、云锦帕子\"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还有这些先帝的随身遗物,臣斗胆带来,望殿下不嫌叨扰。\" 李璟仪望着那些漆盒,心跳陡然加快。 自父皇离世,她再未见过与他有关的物件,那些记忆仿佛被锁进了深不见底的古井。 此刻听闻遗物,喉头突然泛起苦涩的滋味。 \"此番进京,臣还有要事在身,要进宫面见陛下,就此告辞了!\" 陈浮生起身整衣,衣袂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 李璟仪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承载着父皇记忆的人,仿佛是她与过去世界最后的纽带。 一旦他离去,那些温暖又将沉入黑暗。 \"那我送送你,陈先生。\"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陈浮生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有劳殿下。\"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被雨水冲刷过的紫藤花垂落满地,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花香。 陈浮生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回廊上回响,李璟仪恍惚间又回到了幼时。 那时她总爱踩着父皇的影子走路,听他讲故事。 苏府门前,陈浮生登上马车。 他掀开帘子,最后回望:\"殿下保重,天气寒冷,殿下要注意保暖。\" 李璟仪望着马车渐行渐远,车辙碾过湿润的青石板,留下两道蜿蜒的痕迹,渐渐被积水填满。 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漆盒上。 回到寝殿,李璟仪屏退众人,独自面对这些承载着回忆的物件。 檀木匣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檀香、墨香与药香交织的味道,是她儿时最贪恋的气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褪色的内衬。布料边缘已经起毛,细密的针脚间,她认出了母亲特有的缠枝纹针法。 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是她幼时贪睡流下的口水,是学走路时抓扯的印记,更是她与父母最珍贵的羁绊。 她颤抖着将内衬贴在脸颊上,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父皇抱着她在书房看奏折,她趴在他肩头打盹。 母后坐在窗前,一边缝补衣物,一边哼着小调。 还有那年上元节,她骑在父皇肩头,看满城灯火如星河倾泻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褪色的布料上。这一刻,李璟仪终于明白,这小小的内衬,承载的何止是物什? 它是家的温度,是血脉相连的羁绊,更是她最后的温暖慰藉。 窗外,暮色渐浓,檐角的铜铃仍在风中轻响,恍若遥远的呼唤。 第799章 尽人事,听天命 长安裹着一层霜色,大明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辉。 两仪殿檐角悬着的铜铃被夜风拨弄,叮咚声混着远处更鼓,在空寂的宫道上荡出幽远回响。 殿内炭盆烧得正旺,李治握着一盏温热的茶汤,指尖摩挲着杯壁暗纹,目光落在烛火摇曳的蟠龙柱上。 \"陛下,陈乾京使到了。\" 王灿的话语打破寂静。 朱漆大门缓缓洞开,寒风裹挟着细雪卷进殿内。 陈浮生一袭红色官袍染着霜色,腰间玉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趋至阶前。 这让李治想起十年前初见时,陈浮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在太极殿与先帝激辩天下为公,让先帝下龙台与其论道,惊得满朝文武屏息。 \"平身。\" 李治抬手示意,目光在陈浮生肩头落了一瞬,那里沾着未化的雪粒,\"朕听闻爱卿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可是南京有了消息?\" 他刻意将尾音拖长,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轻响。 陈浮生直起身子,眼底难掩激动:\"正是!陛下,南京试验田里的稻穗\"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绢,素绢上还带着江南特有的熏香。 层层展开时,金黄的稻穗垂落下来,每粒谷实都饱满得几乎要坠地,在烛光下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泽。 李治霍然起身,袍角扫落案上茶盏,白瓷碎裂声里,他颤抖着双手捧起稻穗,粗糙的指腹抚过稻芒,竟被扎得微微发疼。 \"这这稻穗竟比寻常的大上三倍!\" 李治的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指尖抚过沉甸甸的稻穗。 \"正是!\"陈浮生眼中泛起泪光,他解下腰间玉佩,重重叩首在地:\"此乃赵遣京使十载心血。” “自先帝钦点南京为农科重地,赵遣京使带领三百匠人,掘地三尺验土性,寻稻种,历经失败,甚至不惜以自家良田为试验场\" 他喉头哽咽,\"如今亩产可达六百斤,若推广至江南,再辅以水车、筒车之利,天下粮仓可期!\" 李治猛地将稻穗按在胸口,仰首长叹:\"泼天之功!赵爱卿实乃朕之社稷栋梁!来人,传朕旨意,即刻封赵卿为\" \"陛下且慢!\"殿内空气骤然凝滞,炭盆里的火星爆开,惊得烛火猛地一跳。 李治握着稻穗的手微微收紧,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陈爱卿,这是为何?\" 陈浮生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赶路的尘土:\"陛下,当今天下,西征方为头等大事。” “臣自南京返京途中,见河西走廊商队络绎不绝,百姓虽赞陛下雄图大略,却也为赋税劳役叹息。” “敦煌城外,新添的坟茔一眼望不到头\" 他声音发涩,\"若此时大张旗鼓封赏,恐生怨言。 赵大人临行前曾与臣言,''愿以十年心血,换陛下西征无忧''。臣斗胆请陛下,将赏赐暂且封存,待西征凯旋,再论功行赏。\" 李治凝视陈浮生良久,忽想起皇兄在世时,曾在御书房对他说:\"浮生这孩子,胸中自有沟壑。\" 此刻看着眼前臣子,他仿佛看到了皇兄当年的影子。 那个敢在太极殿与先帝席地而坐,纵论古今的青年,如今已成为能担社稷重任的栋梁。 案头碎瓷片映着两人身影,恍若一幅水墨丹青。 \"若我大唐官员皆如陈爱卿,赵爱卿这般\" 李治伸手虚扶,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起来。朕问你,对西征之事,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陈浮生起身时,袍角扫过满地碎瓷,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他望着殿外纷飞的雪,忽然想起戍边将士冻裂的双手。缓缓开口:\"陛下,想要彻底一统天下,恐非我等这一代人所能完成。\"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李治瞳孔微缩,下意识握紧腰间玉珏,那是先帝传位时亲赐的信物,此刻硌得掌心生疼。 殿外风雪呼啸,殿内却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时间仿佛凝固。 \"先帝曾言,开疆拓土需数代之功。\" 陈浮生的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他解开外袍,露出内里浸透汗渍的中衣——那是连日奔波的印记。 \"如今我大唐铁骑已至君士坦丁堡,此等壮举,纵秦皇汉武亦未能及。但陛下请看——\" 他快步走到墙边,展开一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地图边缘还留着被雨水晕染的痕迹。 李治走近舆图,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丝绸之路,停在君士坦丁堡的位置,那里用朱砂重重描了个圈。 陈浮生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中东区域:\"欧罗巴大陆距长安万里之遥,粮草转运需经沙漠、雪山,纵使我军骁勇,后勤补给却是心腹大患。” “臣料定,欧罗巴诸国的降书此刻已在途中。” “陛下可三拒降书!先以''诚意不足''为由婉拒,再以''需商议条款''拖延,最后开出条件:君士坦丁堡以东归我大唐,设安西大都护府统辖。” “西方诸国称臣纳贡,开放商路。” “如此一来,我大唐既得中东膏腴之地,又握西方门户,进可攻,退可守。\" 李治沉吟不语,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舆图上,恍若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厮杀。 许久,他轻叹一声:\"陈爱卿,你想得太过理想化了。” “皇兄当年也说过,若按此计,百年后大唐或可不费一兵一卒坐拥天下。” “可你想过没有——\"他转身看向窗外的雪景,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如此广袤的疆土,后世之君如何掌控?政令能否通达?人心又该如何凝聚?当年汉武帝北击匈奴,拓地千里,可昭宣之后,西域便屡生叛乱\" 陈浮生望着李治略显疲惫的背影,心中一痛。他忽然想起先帝驾崩那日,李治在灵前枯坐整夜,那眼中的孤独。 殿内炭火渐弱,寒意爬上脚踝,他解下披风铺在冰凉的青砖上:\"陛下,臣亦知变数诸多。” “但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为后世子孙打下根基。臣提议在中东广建屯田,迁徙关内百姓;设学馆,教授诗书礼仪;开互市,以丝绸、瓷器换战马、良驹。” “如此,不出百年,中东必成我大唐腹心之地。\" 李治转过身,目光灼灼,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陈爱卿,你可知人心最难测?\"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舆图上的君士坦丁堡,震得地图簌簌作响,\"这里,或许就是我大唐远征的极限了。\" 殿外风雪更急,铜铃摇晃得愈发剧烈,似在为这场争论伴奏。 陈浮生望着李治紧锁的眉头,忽然想起先帝常说的\"守成不易\"四字。 是啊,打天下靠的是铁骑弯刀,守天下靠的却是人心与谋略。 他再次行礼。 \"陛下圣明。臣斗胆请陛下,无论西征结果如何,都要将南京农科之法推广天下。民以食为天,仓廪实方能天下安。\" 李治看着手中的稻穗,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 他将稻穗郑重的放在案上,用手指在舆图上画了条线:\"好,就依爱卿所言。待明日早朝,朕便与群臣商议此事。至于西征尽人事,听天命。\" 第800章 李治的底线 元日的长安,白雪覆瓦,宫墙红影与琉璃瓦上的银霜相映生辉。 太极殿前,金吾卫执戟肃立,朱红廊柱间挂满织金宫灯,袅袅檀香混着冬日冷冽的空气,萦绕在巍峨的殿宇之间。 值此佳节,整个皇城都沉浸在喜庆而庄严的氛围之中,然而,比元日大典更引人注目的,是即将到来的云和公主成人礼。 太和钟悠扬地敲响,缓步登上龙椅。 群臣身着朝服,依品阶分立两班,玉佩相撞声清脆悦耳。 殿外寒风呼啸,殿内却暖意融融,炭火盆中跳跃的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映在蟠龙柱上,摇曳不定。 就在这一片祥和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李义府匆匆穿过长长的丹陛,在阶下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陛下,后罗马帝国使臣已抵达长安!他们特来为我大唐贺元日,更为云和公主贺成人礼!”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顿时窃窃私语。 大唐挥师西征,这场远征却陷入了拉锯战,尽管大唐军队勇猛无敌,但长途征战、粮草转运艰难,国库日渐空虚,百姓赋税加重,怨声渐起。 未等李治开口,李义府又补上一句重磅消息:“除此之外,他们还带来了后罗马帝国君主的降书!” 这句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欣喜的神色在众人脸上交织。 李治微微挑眉,抬手轻抚腰间的螭纹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降书?这些人,还真是把我们汉人给摸得透透的,也把我们中国的皇帝给摸得透透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治目光扫过群臣,继续说道:“他们又没有输,谁都知道,只要他们再拖下去,我大唐也无力征伐他们了,远征两年,我大唐的国库也已经支撑不住了,再打下去,到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你们啊,也都在不停的劝朕,停止西征,朕也在不断的考虑你们的话。” “可是,如今那个什么罗马帝国的皇帝给朕送来降书了,这天无二日,诸位觉得呢?” “我大唐撑不住了,难道,这罗马帝国就能扛得住我大唐的攻伐吗?” 李治的话字字铿锵,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他端坐在龙椅之上,冕旒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晃动,看似质问,实则是在试探群臣的态度。 李义府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圣明!臣以为,后罗马帝国此番送来降书,看似示弱,实则暗藏心机。” “他们知晓我大唐远征疲惫,却又不愿真正臣服,便以‘降书’之名行求和之实,企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和平。” 李治微微颔首。 “李义府,你去告诉那些使者,我大唐,有足够的能力继续西征,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继续纠缠。” “我大唐强行西征,不过是元气大伤,而他们可就要亡国灭种了。” “告诉他们,朕不接受他们的求和。求和就是求和,何必说什么投降呢?”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能够站在这太极殿上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心里都明白,李治这番强硬表态,不过是做戏罢了。 大唐确实需要休养生息,停止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但皇帝的威严不容挑战,总要在表面上占据上风,才能体面的结束战事。 李义府自然也看透了李治的心思,却仍要按照君臣之间的默契,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言辞恳切:“陛下,在这长安城,非我汉人的比例达到了两成,不少外国人从贞观时期,就在长安定居,他们的孩子,也在学习我们的文化。” “如此看来,蛮夷也可接受王化。如今,既然后罗马帝国打着投降的名义,行求和之事。” “臣认为,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来的实际,打下去,固然能打出我大唐的威风,可是我大唐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先帝说过,我大唐是以百姓为主,还请陛下不能本末倒置。” 他偷偷抬眼观察李治的神色,只见皇帝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李治轻叹一声,目光投向殿外飘扬的雪花,仿佛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收回视线,看着李义府道:“李爱卿,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你去和那些使者说,我大唐不接受议和,让他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说罢,他猛地一挥衣袖,起身离去。 龙袍扫过御案,发出“簌簌”的声响,震得案上的奏章微微颤动。 望着李治离去的背影,群臣面面相觑。 李义府太了解这位陛下了。这番强硬不过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大唐的态度。 不是我们打不下去,而是我们心怀仁慈,不愿再造杀孽。 退朝后,李义府并未急着离开。 他在偏殿等候良久,终于等到了内侍传召。 见到李治时,皇帝已换下了龙袍,身着常服,倚在榻上。 “陛下,臣明白您的苦心。” 李义府行礼后,率先开口,“陛下,此番,还请明示臣,要这些满意,付出什么代价?” 李治放下书卷,露出欣慰的笑容:“知朕者,李卿也。这两年的西征,朕何尝不知是苦了百姓?只是身为帝王,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姿态不得不摆。” “第一点,解散后罗马帝国,让人给他们不同的好处,分散它们,让他们永远也不能大一统。” “第二,君士坦丁堡这个西方门户,归属我大唐,另外,中东之地,我大唐自取之,还有让他们割地。” “第三,西方诸国只可称王,不可称帝,否则,朕必伐之,除此之外,还需要赔款,岁敬都不可少。” “这些都是朕的底线,至于其他,你自己看着办。”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宫墙,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传朕旨意,让鸿胪寺好生招待后罗马帝国使者,待元日大典过后,再议此事。” 与此同时,鸿胪寺内,后罗马帝国的使者们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为首的使者奥列里乌斯来回踱步,他的长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腰间的佩剑镶嵌着宝石,彰显着他的身份。 “大唐皇帝陛下为何拒绝我们的降书?”他用生硬的汉语向鸿胪寺卿发问。 鸿胪寺卿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解释:“贵使莫急,我大唐皇帝圣心难测,或许是觉得诚意不足。元日大典过后,一切自有定论。” 奥列里乌斯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 这场战争对双方都已造成巨大损耗,后罗马帝国同样渴望和平。 此番送来“降书”,不过是为了给大唐皇帝一个台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硬。 但他也明白,大唐的拒绝未必是真意。 穆阿维叶来之前就和他说过了。 要有耐心,要等! 第801章 歪风邪气 别墅内,红木茶案上,青瓷茶盏腾起袅袅白雾,氤氲了李江宁的眉眼。 他指尖轻抚茶盏边缘,目光灼灼的望向对面的齐先生:“老齐,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齐先生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液在口中打转片刻后咽下,方才缓缓开口:“陛下,彼时大唐铁骑虽纵横天下,但西征之路绵延万里,后勤补给艰难,国力亦难支撑长期征战。” “李治无奈之下,只能接受西方表面投降、实际求和的要求。” 他说着,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当年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不过,这一仗,我大唐虽未一举荡平西方,却也将其打得元气大伤。” 齐先生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自此以后,一千年间,他们再不敢东望中原。” “即便在路上偶遇我大唐商队,也只能绕道而行,不敢有丝毫冒犯。” “陛下,您这位弟弟,在如此年纪便能立下这般功绩,当真是功在千秋。” “若不是他,那些狼子野心的蛮夷,怕是早就觊觎我大唐疆土,妄图东侵了。” 李江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带着几分怅然。 齐先生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为绝后患,李治下令将大唐以外所有国家的历史典籍尽数焚毁。” “如此一来,那些国家失去了文化根基,再难成势。” “如今,世间完整的历史记载,唯有我大唐留存。” “至于记载陛下您真实事迹的典籍,怕是只有在乾陵之中才有备份了。” “乾陵?那不是我的陵墓吗?怎么又变成稚奴的了?” 李江宁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疑惑。 齐先生轻叹一声,解释道:“陛下,您心怀天下,‘天下为公’的理念太过超前,远超当时世人的认知。这一理念虽美好,却在百姓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您驾崩之后,再无人能压制住这股思潮。” “李治虽竭力遮掩,可时代相隔太近,知晓真相的人不在少数,这也为后来的安史之乱埋下了隐患。” “陛下,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有些事终究无法改变。” 话音刚落,齐先生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略显沉重的氛围。 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同时打开扩音。 “齐先生,李言在学校里被人打了。”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李江宁听到“李言”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颤。李姓,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自己的血脉。 齐先生神色一凛,语气严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委告诉我。” “齐先生,是这样的。”对方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李言在学校健身房锻炼,正当他专注训练时,五个留学生突然上前,无故拔掉了健身器材的插头。” “李言用中文与他们理论,没想到对方不仅毫无歉意,反而用英语嘲讽他。” “李言见状,只说了一句‘这里是中国’,就遭到对方打电话叫人围殴。” “现在李言在医院缝针,鼻梁骨裂,他全程都没有还手。” “我们正在和校方交涉,但校方的态度似乎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先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寒意:“李言为什么没有还手?健身房那么多中国学生,就没有出手阻止吗?” “竟然让一群外国人在我国的学校里,殴打我们自己的学生?”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无奈的说道:“齐先生,现场有多名学生围观。可学校有规定,一旦发生打架行为就要给予处分。” “而且,按照学校的处理方式,被打者还手会被认定为互殴,劝架者也可能被当作参与打架处理。所以,即便大家都看不下去,也无人敢出手阻拦。” “哼!”齐先生怒极反笑,“一群崇洋媚外的软骨头!我汉家儿郎的血性都被这些荒唐规定磨平了吗?”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说罢,他直接挂断电话,眼中怒火未消。 李江宁看着情绪激动的齐先生,开口问道:“老齐,这个李生是?” 齐先生闻言,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李江宁郑重地拱手行礼:“陛下,他是您的血脉。当年公主的后人,历经千年传承,将血脉延续至今。” “陛下,您是他的老祖宗啊。” “如今,您的后人也算人丁兴旺。” 李江宁眼神震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齐先生见状,说道:“陛下稍等,臣打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接通,齐先生开门见山地说道:“喂,吝书记吗?是我。” “关于李言就读的那个学校,我觉得校长该换一换了。” “现在的校长处理事情太过软弱,缺乏担当。我希望能换一个手段强硬、有原则的人上来,好好整顿一下学校的风气。”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交谈声,齐先生耐心听着,不时回应几句。 李江宁坐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自己的血脉竟会和自己处于同时代。 而且还遭遇这样的事情。 曾经,他治下的大唐,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汉家儿郎个个英勇无畏。 可如今,在自己的故土上,自己的后人被人欺负,却因一些不合理的规定而无法反抗,周围人也不敢相助,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陛下,此事我会持续关注,定会给李言一个公道。”齐先生挂断电话后,向李江宁保证道。 李江宁点了点头,沉声道:“老齐,汉家儿郎的骨气不能丢。” “当年,我们大唐的勇士们为了守护家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如今,怎能让这些歪风邪气在我中华大地上肆意横行?” “吝书记,这个姓可不常见啊,老齐?”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在医院里,李言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纱布,眼神中满是不甘。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在维护身为中国人的尊严,为何会遭到如此对待。 周围,赶来的同学们围在病床边,纷纷为他打抱不平,可一想到学校的规定,大家又都只能无奈叹息。 而在学校的会议室里,校领导们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此事的处理方案。校长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地说:“这件事还是尽量低调处理。那些留学生背后都有一定的背景,而且国际影响也不得不考虑。” “要是闹大了,对学校的声誉不好。” 一位副校长皱了皱眉头,反驳道:“可李言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被人打成这样,我们不能不主持公道?” “这样下去,以后学生们遇到类似的事情,该怎么想?” “主持公道?怎么主持?”校长不耐烦地说,“而且,现在舆论风向很难把控,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说我们偏袒本国学生,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众人各有心思,却都在“国际影响”“学校声誉”这些理由面前,选择了妥协。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风暴即将因这件事而掀起。 齐先生在处理完与吝书记的通话后,又陆续拨通了几个电话,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相关部门。很快,这件事便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第二天,学校里炸开了锅。关于李言被留学生围殴,校方却想要和稀泥的消息不胫而走。 学生们群情激愤,纷纷在校园论坛上发帖声讨,要求校方给一个合理的说法。 一些校外媒体也听闻此事,开始关注事件的进展。 与此同时,李江宁在别墅中,通过齐先生提供的资料,详细了解着李言的情况。 看着李言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 “如今,我虽已不在其位,但也绝不能看着我的后人受此委屈。”李江宁喃喃自语道。 随着舆论的发酵,学校的压力越来越大。上级部门派人前来调查此事,要求学校必须公正处理。 校长这才慌了神,连忙召开紧急会议,重新商讨处理方案。 第802章 不亡国灭种,必成心腹大患! 永徽四年暮春,亚得里亚海翻涌的浪涛裹挟着硫磺气息,拍打着都拉齐翁焦黑的城墙。 城楼上拜占庭守军的投石机仍在轰鸣,燃烧的沥青火球划过天际,在唐军阵地上炸开猩红的火焰。 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将血色残阳浸染得愈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皮肉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城墙下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既有唐军的玄甲残片,也有拜占庭士兵破碎的锁子甲,浸透鲜血的泥土在马蹄下发出令人作呕的 踩踏声。 吴天岩站在攻城塔楼顶端,青铜护腕上还凝结着前日激战的血痂,暗红的血渍在日光下泛着黑紫色。 他眯起眼睛望着云梯上攀爬的士兵,那些英勇的唐军战士,正顶着如雨箭矢与沸油,用血肉之躯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墙。 一名士兵的盾牌被火球击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他惨叫着从云梯跌落,坠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无人有暇分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透硝烟。 传令官的战马浑身浴血,口吐白沫,嘶鸣着扑倒在塔楼之下,溅起一片血泥。 少年滚鞍下马,身上的玄甲多处凹陷变形,怀中明黄卷轴在血色残阳下格外刺目:\"大唐皇帝令!\" 他的声音因长途奔波而嘶哑,尖锐的嗓音撕裂战场喧嚣。 吴天岩指尖触到诏书边缘浸透的雨水,不知是长安的春雨,还是少年跨越万里的汗水。 \"停止一切刀兵。\" 字句传入耳中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音。 吴天岩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嘶吼——副将李骁正挥舞陌刀劈开敌盾,飞溅的脑浆在青铜甲胄上绽开红梅,而他身后的士兵们正用盾牌组成人墙,硬生生扛住守军倾泻而下的滚烫沥青。 惨叫声与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再次涌入耳中,城墙垛口处后罗马帝国的旗帜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宛如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 \"末将恳请将军三思!\" 李骁浑身浴血冲到近前,脸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西城门已现裂缝,只需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踏平此城!\"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却在触及吴天岩手中诏书时骤然熄灭。 话音未落,吴天岩已将诏书狠狠拍在他胸甲上,金属撞击声混着压抑的哽咽:\"你看清楚,这是陛下的旨意!\" 诏书末尾的朱砂御印在暮色中宛如凝固的血痂,映照着远处即将熄灭的烽火。 当撤军号角响起时,整个战场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哀嚎。 一名年轻士兵抱着战死的兄长尸体号啕大哭,泪水混着血水渗入脚下焦土,另一些士兵则愤怒地将手中兵器砸向地面,溅起的火星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太极宫,一场权力交接的戏码正在上演。 李治身披金丝织就的龙袍,金线绣制的十二章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后罗马帝国的贵族们佝偻着脊背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他们的华服早已失去光泽,镶嵌宝石的王冠被随意丢在一旁。 \"从今日起,后罗马帝国不复存在。\" 李治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鎏金烛台上的火焰随之摇曳,\"朕将西方这片土地分作十二公国,各立藩王。\" 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 后罗马帝国的代表人颤抖着接过诏书,羊皮纸边缘的银线划破他的指尖,鲜血滴落在\"每年半数国库献与大唐\"的字句上。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溅在诏书的\"附属国\"字样上。 穆阿维叶这位阿拉伯联军的实际领袖,正借着摇曳的烛光摩挲着腰间镶嵌红宝石的弯刀。 刀身倒映着他阴沉的面容,正是这把刀,曾斩落唐军先锋的头颅。 当查士丁尼看向他时,哈里发平静开口:\"陛下,至少我们还活着。\" 他的思绪回到那场惨烈的战争。 十万联军在唐军玄甲军的冲击下如秋叶般崩解,幼发拉底河因浮尸堵塞而断流三日,腐臭的气息让天空盘旋的秃鹫都不愿降落。 战场上,阿拉伯战士的弯刀与唐军的陌刀激烈碰撞,鲜血染红了整片沙漠。 最终,当唐军的战旗插在联军大营时,穆阿维叶那时就知道,唯有求和才能保存实力。 都拉齐翁城外,唐军拔营的号角声中,吴天岩抚摸着腰间的横刀。 这把跟随他踏破波斯波利斯,横扫两河流域的兵器,此刻却因未饮尽敌血而发出不甘的嗡鸣。 他想起出征时长安城百姓夹道相送的盛景,舞姬们抛洒的花瓣落在将士肩头,那时谁也没想到,这场西征会让大唐版图扩张三倍,更无人预见,每一寸新土都浸透了将士们的血泪。 一个士兵收拾行囊时,从怀里掏出家书,信纸上母亲的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信中写道:\"吾儿勿念,家中一切安好,只盼你早日凯旋。 \"可如今,战争突然结束,他的兄长却永远留在了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长安朝堂上,关于西境治理的争论愈发激烈。 户部尚书李义府抖着账簿,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单是维持君士坦丁堡的驻军,每年就要消耗绢帛三十万匹,粮食百万石!” “更遑论修建驿站、安抚流民的开销国库已不堪重负!\" 魏征的玄孙冒死进谏。 “如今西境万里,强行统治恐生内乱!\" 李治却猛地拍案而起,御案上的西域夜光杯应声碎裂。 \"朕要让日月所照之处,皆飘扬大唐旌旗!大唐基业,岂容在朕手中收缩?\" 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只看到了一个亘古未有的庞大帝国。 穆阿维叶正在教导儿子齐德。 篝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你看这沙漠,\"他抓起一把滚烫的沙子,任其从指缝间缓缓流逝,\" “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流沙陷阱。” “大唐的版图越大,裂痕就越多。” “波斯遗民仍在暗中祭祀祆教,阿拉伯奴隶在矿井里诅咒着汉人的统治,拜占庭贵族将家传的圣像藏进地窖\" 他的手指向东方,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大唐的皇帝不会一直英明神武下去。” “那里,是我们的家园,总有一天你要去拿回来,你没机会,那就你的儿子去。” “我阿拉伯帝国,不可能永远苟延残喘。” “记住,耐心是沙漠之子最锋利的刀刃,我们只需等待,等待大唐这头巨兽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夜幕降临,都拉齐翁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灰色。 吴天岩望着远处的海面,那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他知道,这场所谓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大唐的旗帜虽然插在了西境的土地上,但反抗的火种早已在各个角落悄然蔓延。 不亡国灭种,日后这些人,必成心腹大患。 第803章 李家的天下 永徽四年夏初,西北大漠,残阳如血。一支大军缓缓踏上返程之路,旌旗在风沙中猎猎作响,铠甲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却依旧透着肃杀之气。 为首的将军,不过而立之年,眼神中却有着历经沧桑的冷峻。 他年少时便曾深入倭人之地,挥剑斩敌,那一段段血腥的记忆,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吴天岩望着身后的土地,回想起这场远征。 倭人虽偏居海外,却野心勃勃,对于这些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百姓的残忍。 “不屠杀干净他们,他们就会像野草一般,每年的春风一吹,他们又会成长起来。” 这句话在他心中回荡了无数遍。 他坚信,只有彻底消灭敌人,才能换来大唐边境长久的安宁,哪怕这会让大唐元气大伤,但只要能让日后天下尽归大唐,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大军返程之时,大唐中部地区却传来噩耗。 一场极其严重的旱灾席卷而来,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上天对大唐频繁发动战争的惩罚,是陛下动兵戈太过,触怒了神灵。 这些传言很快便传到了长安皇宫之中,朝堂之上,气氛也愈发凝重。 李治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旱灾的消息让他忧心忡忡,而民间的传言更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国家的稳定离不开百姓的支持,而如今的灾情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 在这样的困境下,他决定改年号,希望借此祈求上天庇佑,让大唐尽快风调雨顺。 于是,他将年号改为咸亨,取自易经中的咸卦和坤卦,寓意着天地交感,万物通达,希望能给大唐带来好运。 咸亨元年夏,长安城繁花似锦,皇宫内却暗流涌动。 李治在李敬玄的帮助下,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罢免武媚娘西京遣京使一职,召其入宫,并封其为昭仪。 消息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百官纷纷上书反对,他们认为武媚娘出身低微,且曾为先帝才人,如今再入后宫,有违伦理纲常。 然而,李治心意已决,他不顾百官的反对,坚持己见。 在他看来,武媚娘聪慧过人,能为他出谋划策,是他治理国家的得力助手。 百官不敢对李治发脾气,只能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李敬玄身上。 一时间,弹劾李敬玄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各种非议和指责也铺天盖地。 李敬玄在这样的压力下,心力交瘁。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留在朝堂只会给家族带来灾难。 于是,他毅然决定辞官而去。他甚至都不敢在咸阳疗养院多做停留,而是连夜带着一家老小,匆匆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李敬玄辞官后,李治为了安抚朝堂,给裴行俭封官加爵,进国公之位。 裴行俭乃一代名将,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 李治此举,既是对裴行俭功绩的肯定,也是希望能借此稳定军心。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王皇后的处境愈发艰难。 她一直没有生下子嗣,而此时的李治也已到了四十岁。 在古代,皇位继承人关乎国家的兴衰存亡,比起伦理,大唐帝国的继承人显然更为重要。 武媚娘入宫后,很快便赢得了李治的宠爱。 在李治纳武媚娘的两月后,一个喜讯传来——武媚娘被检查出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李治欣喜若狂,也让朝堂之上的百官们渐渐闭上了嘴。 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比大唐帝国诞生出一个继承人更加让人安心,伦理之事在此时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 朝堂之上,依旧有一些顽固的大臣,以天下为公为由,反对李治对武媚娘的宠爱。 这一天,在甘露殿内,李治大发雷霆。他愤怒的将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对着武媚娘说道:“媚娘,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现在竟然还敢拿出天下为公来压制朕!” “他们难道不知道,如今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吗?” “朕高兴一点,和他们说说天下为公,朕要是不高兴,就告诉他们什么叫雷霆之怒!” 武媚娘看着愤怒的李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轻轻的走到李治身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陛下,不要生气了。” “我知道,不少人都在背后骂我祸国殃民,有时候啊,我也真想笑。” “我如今年纪大了,人老珠黄,陛下还能纳我为昭仪,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不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吗?” “若说陛下贪图美色,臣妾是第一个不信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好我大唐的旱灾。” “至于这天下为公,陛下,您比谁都要聪明,臣妾能想得到的,你也一定能想得到。” “少年时,听着先帝说这四个字,臣妾比谁都热血,如今上了年纪,臣妾才愈发觉得,这四个字,有多难。” “非人力所能及,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是太宗皇帝,高宗皇帝和陛下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难道,李家就不该高高在上,不该享福吗?” “高宗皇帝让这些泥腿子个个都过上了好日子,如今,他们也胆敢指责陛下,指责朝廷了。” 李治听着武媚娘的话,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看着武媚娘,眼中满是赞赏:“媚娘,你说的对,这件事,朕也考虑了很久。” “这样,朕给你上朝的权力,你去和那些大臣说说你的看法,告诉他们,这天下为公是不可能的,这话,你也知道,朕不能说,但是,你能啊。” 武媚娘微微一愣。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李治笑着搂过武媚娘。 “媚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朕说你可以,那你就可以。” 武媚娘有些犹豫,但也是一个让她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机会。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臣妾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几日后,朝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 武媚娘身着华丽的服饰,缓缓走上朝堂。 百官们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可武媚娘毫不畏惧,她站在朝堂中央,声音清脆:“诸位大人,今日我站在这里,并非以昭仪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大唐子民的身份,与大家探讨这天下之事。” “陛下改年号为咸亨,是希望我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如今却有人以天下为公为由,指责陛下,这让我感到十分痛心。” “天下为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自太宗皇帝以来,我大唐历经数代帝王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繁荣昌盛。” “陛下为了这天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大唐的百姓吗?” “如今,旱灾肆虐,陛下心急如焚,想尽办法救灾,而你们却在这里指责陛下,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下为公吗?” “再者说,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 “太宗皇帝、高宗皇帝和陛下,他们为了这天下,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李家的子孙,难道就不该享受这天下的荣华富贵吗?” “高宗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这是他的仁慈和英明。” “可百姓却不能因此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忘记了是谁给了他们如今的生活。” “如今,我身怀龙嗣,这是大唐的希望。” “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将这天下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让我大唐的百姓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而你们,作为大唐的臣子,应该做的是辅佐陛下,而不是在这里无端指责,扰乱朝纲。” 武媚娘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让朝堂上的百官们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得不承认,武媚娘所说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却句句在理。 第804章 听政 咸亨元年的长安城,夏日的暑气尚未消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烦躁的燥热。 太极殿内,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却陷入一片混乱。 太极殿前的广场上,琉璃瓦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檐角的脊兽好像也在这热浪中变得躁动不安。 铜制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却无法驱散大殿内混乱的气氛。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的队列此刻早已被打乱,窃窃私语声、愤怒的争执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煮沸的鼎镬。 在大明宫的寝殿内,李治正斜倚在床榻之上,苍白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用手紧紧按着额头,试图缓解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 风疾发作时,他只觉得整个脑袋生生撕裂,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眼前的珠帘在晃动,将殿内的光线切割成细碎的光影,如同他此刻破碎又凌乱的思绪。 李世民和李承乾晚年被风疾折磨的模样,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时的他,看着父亲在病痛中挣扎,虽有心疼,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而如今,这可怕的病魔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才深刻体会到其中的痛苦。 李治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命运的轨迹似乎早已写就,他终究还是踏上了与父兄相似的艰难道路。 就在李治被病痛折磨得几近崩溃之时,他的心中仍牵挂着国事。 中部地区的旱灾刻不容缓,无数百姓正挣扎在生死边缘。 于是,他强撑着病体,下达一道道旨意,调动各方力量,将大量的粮食运往灾区。 每一道旨意的发出,都要耗费他巨大的精力,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那是无数百姓的希望。 在这样的困境中,李治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让武媚娘听政,处理国家大事。 这一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武媚娘担任西京遣京使期间,将西域五道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雷厉风行的手段,敏锐的政治眼光,以及出色的统筹能力,都给李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西域,她稳定边疆局势,促进贸易往来,赢得了当地百姓和官员的认可。 在李治心中,武媚娘的能力足以承担起这份重任,而他也实在是别无选择。 当武媚娘身着华服,缓步踏入太极殿时,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步伐从容,脸上带着自信而沉稳的微笑,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 然而,这份平静只是短暂的,很快,如暴风雨般的反对声便呼啸而来。 “岂有此理,这朝堂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女人来做决定了,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监察御史裴炎率先站了出来,他满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声音如洪钟般在大殿内回荡。 他的官袍随着激动的情绪微微颤动,手中的笏板也被他握得紧紧的,那是他扞卫“真理”的武器。 在裴炎心中,自古以来,朝堂便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应该深居后宫,相夫教子。 武媚娘一个昭仪,竟然要染指朝政,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是对祖宗礼法的公然践踏。 “礼部尚书呢?礼部尚书何在?” 裴炎继续大声叫嚷着,他试图召集其他大臣,共同反对这一“荒谬”的决定。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陛下何在,陛下何在?”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大殿内乱成了一锅粥。 “这成何体统?”各种质疑声、反对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的浪潮,似乎要将武媚娘淹没。 礼部尚书刘仁轨看着裴炎的激烈反应,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有力:“裴炎,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咆哮朝堂?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里吗?这里是太极殿!” 刘仁轨的话语中带着威严,让裴炎微微一怔,稍微收敛了一些。 刘仁轨整理了一下官袍,对着武媚娘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却又不失分寸:“娘娘,臣请问,陛下何在?陛下可安好?” “臣知道,娘娘执掌西域五道,那是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可是,现在这里是太极殿,而非西京。” “这里处理的是国事,而非边陲小事,娘娘,恕臣直言,这天下事在陛下,而非娘娘。而且娘娘又怀有身孕,还是多加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刘仁轨的话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 他既肯定了武媚娘的能力,又委婉地表达了对皇权归属的担忧,同时还以关心她身孕为由,试图让她知难而退。 这番话可谓是老成谋国,既维护了大臣的尊严,又给武媚娘留了几分面子,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武媚娘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大臣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姿挺拔,如同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 直到刘仁轨说完,大殿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时,她才终于开口。 “都吵完了?闹完了?” 武媚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她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大臣,在裴炎身上停留了片刻。 裴炎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怒目而视:“武昭仪!你不过是一个昭仪,哪怕听政,也应该王娘娘听政,她才是皇后,你?” “一个陛下的妃子,安敢妄议国家大事?” 裴炎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武媚娘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武媚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自信,几分嘲讽,还有几分胸有成竹。 她摆了摆手,声音平静而有力:“好了,都消停些,本宫和你们一桩桩一件件的说。” “我确实,只是个昭仪,不过皇后娘娘有处理政务的经验吗?” “她长居后宫,这是明明白白的,而我,在入宫前,执掌西域五道。” “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本宫这个西京遣京使,乃是先帝所封,先帝曾言,女子也可以位极人臣,诸位难道都忘记了吗?” “你们质疑的不是本宫的能力,你们不过是因为本宫是个女人罢了,怎么,难道皇后娘娘听政,你们就不像现在这样了吗?” 武媚娘的话语直击要害。 她巧妙地用先帝的话作为挡箭牌,将大臣们对她的质疑上升到对先帝的不尊重,让那些大臣们一时语塞。 同时,她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大臣们反对的本质原因——女人。 “还有,本宫在这里,只和你们解释一遍。” 武媚娘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衣袍随风飘动,尽显威严之气。 她的眼神锐利,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们:“本宫在这里听政,是因为陛下犯了风疾,头疼欲裂。陛下相信本宫的能力,这才让本宫来听政,此为公,不为私。” “至于皇后娘娘,那自然是要照顾陛下的,诸位可都听明白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武媚娘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又彰显了自己的政治智慧。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场激烈的朝堂之争中站稳了脚跟,也为自己日后在政治舞台上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第805章 后位的交易 大明宫含元殿内,鎏金蟠龙烛台在夜风中摇曳,映出忽明忽暗的昏黄光影。 袅袅青烟在雕梁画栋间蜿蜒盘绕,最终消散在穹顶的蟠龙浮雕之中。 李治斜倚在金丝织锦软榻上,明黄龙袍此刻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尽显病弱之态。 他的发冠歪斜,几缕银丝垂落在额前。 床前,王如意手持药碗,身姿端庄的跪坐在软垫之上。 她朱唇轻启,缓缓朝着碗中热气吹气,动作轻柔。 纤细手指与她手腕上的金丝缠枝镯相互映衬,彰显着皇后的尊贵身份。 发髻高挽,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 她眉眼间满是关切,却也难掩几分疲惫,眼角的细纹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殿外,更鼓沉沉,已是三更时分。 整个大明宫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 殿内,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和王如意吹气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治终于微微颤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视线中,王如意的身影逐渐清晰。 就在王如意将药碗凑近,准备喂药之时,李治突然抬手,轻轻推开她的手,动作虽缓,却透着一些力道。 他强撑着身子,微微颔首。 “皇后,朕醒了。” 王如意手中的药碗微微晃动,几滴药汁溅出,滴落在她的绣鞋上,洇出深色痕迹。 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又被欣喜取代:“陛下,您醒了啊?” 她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治打断。 李治缓缓坐直身子,靠在软垫上,目光平静的看着王如意。 这目光深邃如古井,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皇后,接下来的话,你不用说了,你不说朕也知道你会说什么。” “应该又是那些老话,陛下您终于醒了,好点了吗?臣妾担心死了诸如此类对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淡,“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朕早就听腻了,朕也知道,你也说烦了。” 说罢,目光变得幽深,“现在你也知道,朕封了武媚娘做昭仪,你这个皇后的位置坐不稳了。” 王如意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重重落在一旁的檀木小几上,药汁四溅,在几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既愤怒又委屈:“陛下,臣妾不明白,为什么?臣妾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武媚娘,那个武媚娘怎么就能让你如此倾心?” 话语中充满了不甘,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付出,难道就这么轻易被否定? 李治冷笑一声,摇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王如意,你哪点比得上武媚娘啊?” “你聪明,可是聪明的愚蠢能懂吗?” 他顿了顿,开始细数过往,“朕处理政务时,与你谈及朝堂之事,你不是避而不谈,便是以‘妇人不宜干政’推脱。” “而媚娘,她能与朕深入探讨国策,提出独到见解。” “朕批阅奏折到深夜,媚娘会为朕研磨添茶,陪朕分析朝中局势。” “你呢,只知提醒朕按时歇息,却从不曾真正走进朕的内心。” “朕不喜欢和蠢人共度一生,朕也知道,你也累了。” 李治的声音愈发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开出你的条件,朕安排你假死脱身。当然,这个条件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别太过了。” “不然休怪朕不念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让你假死变真死。”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帝王的狠辣展露无遗。 王如意笑了笑,笑罢,她直视李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世人都说陛下懦弱,没有主见。可是臣妾心里清楚,没有人比陛下更加果决,更加聪明。陛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爱呢?” “说爱武媚娘,不过是哄骗人的借口罢了。”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在权力面前,一切感情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陛下,还是你说,你给臣妾什么,臣妾就要什么。” “不知道,这大唐后位,能在陛下这里换来什么东西?” 李治重重叹了口气:“你看看,朕才说过,你聪明,但是聪明的愚蠢,明明只要第一句话就好了,非要在后面加上一句,这也是朕讨厌你的地方。” 他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好了,朕也想好了,当年,皇兄将世家都灭了,导致你们王家没落。” “看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朕给你透个底,朕要重建五姓七望,以你王家为尊。” “当然肯定是比不了以前的,因为,这些新的五姓七望,全部都要听朕的命令。” “你来负责这些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弟,能力出众,朕会让他们入朝为官,帮朕抗衡那些无法无天的寒门子弟。” 王如意沉默良久,眼中思绪翻涌。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入宫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天真烂漫,与李治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美好时光。 他们携手漫步在御花园,共赏繁花似锦,他们并肩坐在亭中,笑谈诗词歌赋。可随着时间推移,朝堂风云,将一切美好都碾得粉碎。 她又想起家族的兴衰,王家曾经的荣耀,权倾朝野,宾客盈门,如今却落魄至此,再无往日的风光。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刚入宫时,你带我在御花园赏梅,说要与臣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如意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李治微微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都是年少时的戏言。” 话语中满是敷衍,曾经的誓言早已被时光遗忘。 “是啊,戏言。”王如意自嘲地笑笑,笑容中满是苦涩,“不过陛下既然给了王家机会,臣妾自当竭尽全力。” 第806章 此行无目的,只为解相思 初秋的长安城,柳絮纷飞如雪,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江夏王府的朱漆大门斑驳陆离,门环上积着薄薄的灰尘,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李雪雁站在王府门前,抬手轻轻抚过冰凉的门环,指尖触碰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纹路,思绪瞬间被拉回了以往。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大门。 “吱呀——”一声,仿佛是沉睡已久的王府发出的叹息。 庭院内,海棠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曾经满树娇艳的花朵如今已凋零大半,地上铺满了粉色的花瓣,像是给庭院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 李雪雁踩着花瓣,缓缓向后厅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回忆。 后厅的桌椅摆放依旧如旧,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在自己曾经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目光扫过熟悉的一切,心中涌起一阵惆怅。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太多的欢笑与泪水。 自从李道宗走后,这座王府便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唯有隔段日子会有人来打扫一遍,维持着它最后的体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傻小子窘迫面红耳赤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那时的他们,天真烂漫,在这王府的庭院里追逐嬉戏,笑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她喜欢逗弄他,看他害羞的样子,那纯真的笑容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这次独自回长安,她走过了许多地方,每一处都藏着她与张显怀的点点滴滴。 那些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她的脑海中闪烁。 如今,她在南京安顿下来,独自照顾着孩子们。 看着那些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她心中满是感慨。 曾经的好友们,一个个都轰轰烈烈的奔赴死亡,只留下她这个最不会照顾人的人,担起了照看秦张两家后裔的重任。 李雪雁自嘲地笑了笑,作为宗室之女,她如今成为了大唐的长公主,这份殊荣甚至连云和公主都未有过。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长公主的头衔,是先帝对张显怀、秦如召的愧疚,是对他们为大唐所做牺牲的补偿。 先帝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哪怕是身后之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朝廷西征时,百官削减俸禄,而她的双俸却从未少过,这一切都表明先帝早已和陛下交代清楚,要护他们的孩子一世周全。 她坐在后厅,久久不愿离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那些曾经的过往,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直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后厅,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才缓缓起身,走出这座曾经的家。 关上王府大门的那一刻,李雪雁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曾经熟悉无比的长安,如今却让她感到陌生和迷茫。 这里曾是她的故乡,她有许多闺中密友,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分享着少女的心事。 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们一个个都成婚了,如今都在家相夫教子,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而她,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与她们的生活渐行渐远。 和她关系最好的姜来,也同秦如召一并去了。想起姜来,李雪雁的心中一阵刺痛。 曾经,她们无话不谈,相约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可如今,阴阳两隔,再也无法相见。 李雪雁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街道上热闹非凡,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传入她的耳中,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自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街边的小贩们大声吆喝着,售卖着各种美味的小吃和精美的手工艺品,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可她却丝毫没有食欲。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朱雀大街。 站在大街中央,李雪雁停下了脚步,目光变得无比温柔而又充满思念。 这里,是她与张显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一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她坐在婚车上,心中有些期待,她的太子哥哥会派什么人来救她。 当时,她还有些担心,虽然太子哥哥坐上了那个位置,可是,她这门亲,可是太宗皇帝定下的。 吐蕃的求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在朱雀大街上,她想到自己自己有可能被送往遥远的吐蕃,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从此远离家乡,远离亲人, 心中就感觉一阵刺痛。 就在她满心绝望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好奇的拉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 他身着飞鱼服,身姿挺拔,宛如谪仙下凡。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少年眼神坚定,直插吐蕃求亲队伍。 他毫不畏惧地拦下了队伍,那一刻,李雪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少年英气逼人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她知道,这一辈子,她非他不嫁了。 回忆到这里,李雪雁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可眼中却满是泪水。 她想起张显怀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会永远陪着她。 那时的他,眼神真诚而炽热,让她坚信他们会一直幸福的走下去。 命运弄人。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公主,更是陛下的刀,而张显怀,则是陛下手中最称心如意的一把刀。 秦如召虽然锋利,但做事不够牢靠,远不及张显怀。 这些,李雪雁心里比谁都清楚。 曾经,李道宗担心陛下日后不会留张显怀一条命,可李雪雁却坚信,那个在她小时候一直带着她玩的太子哥哥,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太子哥哥心怀天下,眼里见不得穷苦人,他是一位仁厚的君主,怎会对有功之臣痛下杀手? 张显怀最终还是离她而去了,留下她独自一人。 李雪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太多太多的委屈想要和那个傻小子诉说,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强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开了朱雀大街。她知道,这座长安城里,还有许多她和张显怀曾经去过的地方。 她要一一找寻,去重温那些美好的回忆。 哪怕回忆会带来伤痛,她也甘之如饴。 李雪雁来到了他们曾经一起游玩的曲江池。 湖水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 曾经,他们在这里泛舟湖上,欢声笑语回荡在水面上。 她还记得,张显怀笨拙的划着船桨,逗得她哈哈大笑。 如今,湖面上依旧有船只划过,可船上的人却已不是他们。 她站在湖边,静静的望着湖水,仿佛能看到曾经的自己和张显怀在船上嬉戏的身影。 接着,她又来到了长安的夜市。 曾经,他们手牵着手,穿梭在热闹的夜市中,品尝着各种美味的小吃,挑选着有趣的小玩意。 那时的夜市,对他们来说,是充满欢乐和温馨的地方。 如今,夜市依旧繁华,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可李雪雁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她漫无目的的在夜市中走着,看着周围幸福的一对对夫妻和欢乐的人群,心中的孤独感愈发强烈。 夜幕降临,长安的天空繁星点点。 李雪雁望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李雪雁在长安又待了许多天,走遍了每一个有他们回忆的地方。 每到一处,她都会静静地坐上许久,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终于,她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此行无目的,只为解相思。 第807章 据理力争 咸亨元年的初雪裹挟着刺骨寒意,悄然降临长安城。 铅云低垂,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这座繁华都城,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被白雪覆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宣政殿的铜漏声沉闷而有节奏的滴着,仿佛在数着时间的流逝,却怎么也盖不住坊间暗流涌动的议论。 当掖庭宫的白幡缓缓升起,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瞬间在长安城中炸开了锅。 “王皇后殁了!”短短几个字,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掠过朱雀大街,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南市的酒肆里,挤满了人,说书人站在台上,猛地一拍惊堂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神情夸张,唾沫横飞的说道:“各位看官,这王皇后好端端的,偏在武昭仪入宫后一病不起,其中蹊跷,怕不是能用‘巧合’二字搪塞!” 台下酒客们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压低声音,脸上满是狐疑:“可不是嘛!这么多年,王皇后都没能给陛下生下一儿半女,可武昭仪刚进宫,肚子就争气地有了动静,还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消息越传越广,各种猜测和传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在王皇后病重期间,曾看到武昭仪身边的宫女鬼鬼祟祟出入掖庭宫。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声称,王皇后是被人暗中下毒才香消玉殒。 街头巷尾,妇人们聚在一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揣测。 “听说武昭仪手段可厉害着呢,为了上位,什么事做不出来?” “就是就是,这王皇后一死,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她嘛!” 这些议论声,如同无形的网,将整个长安城笼罩其中。 然而,这还只是风暴的前奏。 没过多久,一则更为震撼的消息传来——陛下要立武媚娘为后! 这个消息让原本就热闹的长安城更加沸腾了。 百姓们站在街头,满脸惊愕的讨论着,眼神中既有惊讶,又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奋。 “这武昭仪不过是个昭仪,怎么能直接当皇后呢?” “听说她以前还侍奉过太宗皇帝,这于理不合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比起百姓们的热议,朝堂上的官员们更是心急如焚,如临大敌。 在他们看来,立后之事关乎国本,绝不能如此草率。 武媚娘虽深得陛下宠爱,但她曾是太宗皇帝的才人,这层身份成为了她登上后位最大的阻碍。 按照传统礼法和伦理纲常,这样的情况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不仅会引发天下人的非议,更可能动摇大唐的根基。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雕龙画栋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阴森的影子,龙椅之上,李治强撑着病体坐在那里。 他着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来,你们都给朕说说,立武媚娘为后,有何不妥啊?朕怎么就不能立武媚娘为后啊?” 下方的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率先开口。 朝堂上一片寂静,只有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裴炎性子急躁,刚要迈步上前,却被身旁的刘仁轨一把拉住。 刘仁轨朝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他退下。 裴炎虽满心不解,但还是勉强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刘仁轨深知裴炎脾气火爆,说话直来直去,生怕他一时冲动,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不仅惹得陛下生气,还会连累众人,甚至让整个谏言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刘仁轨整理了一下官服,缓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陛下,立武媚娘为昭仪,甚至是贵妃,臣等并无太多异议,毕竟这是陛下的后宫之事,旁人不便过多干涉。” “可立皇后一事,却截然不同。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肩负着母仪天下的重任,立皇后乃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 “天下人皆知,武媚娘曾是太宗皇帝的才人,陛下身为大唐天子,理应以身作则,遵循礼法,切不可带头做出有违伦常之事。” 刘仁轨的声音沉稳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说到这里,刘仁轨稍稍停顿,偷偷瞥了一眼龙椅上的李治,见陛下并未打断,便继续说道:“若陛下带头破坏礼法,开此先例,那么上行下效,整个大唐的纲常秩序都将陷入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臣恳请陛下避嫌,三思而后行!” 言罢,他再次深深行礼,身体久久没有直起,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恳切。 一旁的裴炎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沉稳的刘仁轨,这番话竟说得如此直白,几乎是将陛下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裴炎心中暗自咋舌:老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被陛下治罪了。 李治沉默片刻,并未立刻回答刘仁轨的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份从容淡定的气度,让在场的百官心中暗暗惊叹,同时也更加紧张,不知道接下来的争论会如何发展。 刘仁轨见状,直到现在自己肩负重任,作为礼部尚书,此刻必须据理力争。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陛下,当年太宗皇帝在位时,曾有过立杨妃为后的想法,然而却被魏征以礼法为由,极力劝阻,最终太宗皇帝放弃了这一念头。” “魏晋南北朝时期,三百六十九年的乱世,致使纲常人伦失常,汉家礼仪也大多失传。” “那时,父子、兄弟间妻妾相承的情况屡见不鲜,社会秩序混乱不堪。” “贞观年间,草原十八部盛行着父亲死后,儿子娶父亲妻妾,兄弟死后,兄长娶弟媳的习俗,且在他们看来,这并不违背礼法。” “北朝以来,柔然、鲜卑等草原部落与汉人相互混杂,彼此的习俗相互影响,致使一些违背伦常的行为在当时并不被视为特殊。” “可是陛下,先帝即位后,费尽心思整顿纲常,重新确立了汉人的伦理规范,让礼法得以重新昌盛。” “他广纳贤才,修订律法,兴办教育,就是为了让大唐百姓知礼守法,让国家长治久安。” “难道,陛下要带头违背先帝辛苦定下的伦理纲常吗?” “若开此先河,不仅会让天下百姓对陛下的德行产生质疑,更会让先帝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啊!” 刘仁轨越说越激动,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越说越坚定。 太极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刘仁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群臣们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紧紧盯着龙椅上的李治,心中都在揣测着陛下的想法。 第808章 封后 太极殿内,龙涎香在青铜兽炉中袅袅升腾,却掩不住殿内凝滞的空气。 鎏金蟠龙柱上的龙纹吞吐着云雾,与檐角垂下的珠帘相映,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李治斜倚在龙椅上,玄色衮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忽觉时光飞逝——恍惚间,那个在感业寺红梅树下对他浅笑的媚娘,竟已走到了离凤位一步之遥的地方。 “陛下!武媚娘曾为先帝才人,若立为皇后,必遭天下非议!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仁轨的声音再次刺破寂静。 这位三朝老臣颤巍巍地举起象牙笏板,银丝织就的补服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 “乾武遗风犹在,纲常伦理不可废啊!“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青筋暴起,浑浊的眼中满是恳切。 李治的目光扫过殿内群臣。 裴炎垂眸敛目,似在闭目养神,那副悠然姿态却难掩袖中紧握的手。 张柬之攥紧笏板,指节泛白如霜,指缝间甚至渗出了血丝。 李治忽然想起父亲李世民在凌烟阁训斥房玄龄时的雷霆之怒,可此刻自己的愤怒,却像被棉花堵住,震不出半点声响。 “刘爱卿,说的不错,忠言尔。“ 他的声音沙哑得令自己都陌生,伸手取过案头的青瓷茶盏,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杯沿磕在龙纹砚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可刘爱卿可知,我父皇皇兄皆是害于风疾,如今,朕也开始头疼发作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死死按住额角的血管,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太医说,这是风邪入体,药石难医。“ 话音落下,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漏壶滴水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李治望向蟠龙藻井,那里的金龙张牙舞爪,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 王皇后膝下无子,他寻不出一个能承继大统的嫡子。 “国家无嗣,朕又为何不能立媚娘为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案头《乾武政要》哗啦啦散开。 书页间滑落半片干枯的海棠,那是媚娘前日别在他衣襟上的。 “朕在这里只有一句话问众爱卿,“他猛地起身,玄色长袍扫落案上奏折,奏折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散落满地。 “伦理纲常与我大唐日后储君,孰轻孰重?“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群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仁轨还要再谏,却被李治抬手制止:“朕听诸位爱卿的谏言,朝堂之上,就不必说了,回头,写折子送到两仪殿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殿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咸亨元年冬末,长安街头的积雪堆起,朱雀大街便被前来观诏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黄绸诏书在风中猎猎作响,翰林学士的蝇头小楷将武氏的功德娓娓道来:“武氏门着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 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那个曾在太宗榻前侍奉的才人,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街边的说书人敲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武媚娘的传奇故事,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聆听。 与此同时,西京官署内,狄仁杰指尖摩挲着圣旨上的朱砂印,鎏金官印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从副遣京使到独掌大权的正使,不过是一夜之间。 更令他心惊的是,随圣旨而来的还有李元芳升任西京大将军的旨意。 案头的红烛“噼啪“爆开一朵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显得格外诡异。 “狄公,这“李元芳攥着虎符的手微微发抖,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他望着狄仁杰,眼中满是疑惑不安。 狄仁杰起身推开窗,寒风卷着细雪扑进来,吹散了案头未干的墨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掌军权,我理民政,若有不臣之心,西京即刻便能自立。“ 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炬:“元芳,你我自幼相识,可知这是把双刃剑?”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呜呜“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哀鸣。 李元芳抱拳行礼:“卑职只听狄公的!“ “糊涂!“狄仁杰一把将他拉住,“这不是为了我!陛下本就猜忌四京之地,如今如此安排,分明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他来回踱步,官靴踏碎了满地月光,“速速修书上报大帅,就说“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惊得两人同时噤声。 夜色中,那啼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夜深人静,狄仁杰独坐书房。 案头摆着媚娘送他的蜀锦香囊,那是多年前在感业寺时,她亲手绣的。 那时她总说:“怀英日后必成大器。” 如今一语成谶,只是这前程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棋局。 他想起了袁天罡的推背图。 “女主昌“三个朱砂字在烛光下猩红如血。 那年在洛阳街头,袁天罡为襁褓中的武媚娘看相,断言“若为女子,必为天下主“。 当时只当戏言,如今想来,冷汗浸透了官服。 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卫神色慌张:“大人,南京密信!“ 狄仁杰颤抖着展开信笺,张玄微的字迹力透纸背:“天数已定,非人力可违。” “然玄鸟虽至,亦需明主。” “望君谨记''忠''字,以苍生为念“ 墨迹在末尾晕染开来,似有泪痕。 他反复读着信中的每一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内,武媚娘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铜镜映出她眉间的朱砂痣。 宫女呈上各地贺表,她随意翻看着,忽然停在西京奏报处。 指尖划过狄仁杰的名字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怀英啊怀英,你终究还是太谨慎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窗外,万盏宫灯渐次亮起,将未央宫照得如同白昼。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已是三更天。 此刻的狄仁杰,正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提笔写下给张玄微的回信。 笔尖悬在宣纸之上,久久未落。 自己,早已身在局中,再无退路。 第809章 大唐的疲惫 咸亨二年春,长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两侧早已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 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一夜秋雨留下的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 一辆装饰简朴却透着威严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驾车的侍卫腰悬唐横刀,身姿挺拔如松,他们护送的,正是刚刚在西方边陲立下赫赫战功的吴天岩将军。 百姓们窃窃私语,谈论着前线传来的捷报。 据说此次战役,唐军打得西方诸国闻风丧胆,大唐的威名,再次远扬四方。 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有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轻声讲述着大唐军队的英勇。 还有热血的少年,握紧拳头,憧憬着有朝一日也能像吴将军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吴天岩坐在车内,思绪却飘回了战场。 如今,看着长安的繁华依旧,百姓安居乐业,他心中满是欣慰,同时也多了几分牵挂。 陛下的风疾,不知是否有所好转? 两仪殿外,锦衣卫指挥使王灿和不良人指挥使董然早已在此等候。两人见到马车停下,立刻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 “吴将军,陛下在两仪殿等你呢!” 王灿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敬意。 吴天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点了点头,大步走向殿门。 踏入两仪殿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太师椅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只见李治正伏案批阅奏折,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全然不似传闻中被风疾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 吴天岩心中一惊,愣在了原地。 李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吴将军,回来了啊?” “是,陛下!臣回来了!”吴天岩回过神来,连忙行礼,心中的惊讶却难以掩饰。 李治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走到吴天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朕的身体很好,你来的这一路上,估计是都听说朕犯了风疾,朕要不行了,朕的大限也快了是吗?” 吴天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说道:“臣听闻陛下风疾发作,心中忧虑不已,日夜盼望着能早日归来,护陛下周全。却不想……” 李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没那么严重,朕是装病,是犯了风疾,但是并不严重。不过等朕出了这两仪殿,朕可又要生病了,还请爱卿出去后不要说漏嘴了。” “是,陛下!臣定当守口如瓶。” 吴天岩郑重的说道。 陛下此举必有深意,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陛下以病弱之态示人,或许正是为了迷惑敌人,掌控局势。 吴天岩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册子,双手奉上:“陛下,这是大军出征的所有战报和损耗,还有立功将士名单。” “此次战役,将士们奋勇杀敌,不畏牺牲,才有了这场大胜。” 李治接过小册子,仔细翻阅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朕知道了,有功将士,等他们回来以后,朕都会一一论功行赏。” “此次大捷,你们功不可没。” 吴天岩看着李治,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臣在与中东人和西方人交战过程中,发现他们眼中满是仇恨的种子。” “臣觉得,陛下不该同意他们的投降。既然打都打了,不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们大唐虽然会损耗国力,但是,他们可是亡国灭种啊!国家可以战后慢慢治理。” “陛下,虽然协议签订了,但是,臣愿意带一支精兵强将,接着攻打西方,事后,陛下只需要说是臣的自作主张便是。” 李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吴天岩:“怎么?在你吴将军的眼中,朕就是那么容不得身上有污点的人吗?” 吴天岩心中一紧,当即拱手,单膝跪地:“臣不敢!” “臣只是为大唐的长远考虑,担心这些敌人日后卷土重来,危害我大唐边境。” 李治背过身去,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宫墙,语气缓和了下来:“你想得到的事情,朕又如何想不到?” “朕也知道,等稳定下来,等后世之君再攻下西方这种话,基本上没什么机会。” “时间太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若真如你所说,朕一意孤行,致使我大唐百姓民不聊生,这么大片的土地,到时候真的能吃得下来吗?” “就是现在,朝廷接下来每年拨款都维持不住。” 吴天岩沉默了,他明白陛下的顾虑。 战争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较量,更是国力、民生的比拼。 大唐虽然强大,但连年征战,百姓早已疲惫不堪。 若继续西进,即便能取得胜利,后续的治理和维持也将是巨大的难题。 “想要彻底荡平西方?”李治突然起身。 “你可知维持这条横贯西方的蒸汽铁路,每年要消耗多少精铁?工部新制的蒸汽机,又有多少匠户为此失明?” 吴天岩沉默了。 他想起行军途中,那些用蒸汽挖渠却被烫伤的百姓。 想起为制造火器,各处的铜山已被开采得千疮百孔。 李治走到舆图前,看着整个欧亚大陆。 “你看这万里疆土,每一寸都需要用粮食、用人心去滋养。” “朕的病,是装给别人看的。” 他的指尖停在君士坦丁堡,“但大唐的疲惫,却是真的。” “陛下,当年汉武帝,可就举国之力,灭了匈奴啊!我大唐也当有破釜沉舟之勇气!” 听到吴天岩的话,李治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吴爱卿,当时大汉的百姓和我大唐的百姓,能一样吗?” “那时候,都是苦过来的,再吃点苦也没什么,可我大唐百姓过的日子,是汉武帝时期的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我大唐百姓民智已开,这天下,少不了的就是聪明人,一旦去,朕一意孤行,打得我大唐百姓苦不堪言。” “到时候,你猜猜这天下,有多少人会因为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而造反?” “百姓都有自己的思想了,到那时,即使有那么多土地,又有什么用呢?” 第810章 新的决策 太极殿中,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看着下方的吴天岩,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吴爱卿,如今这局势,你也看到了。” 李治的声音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斤的重量,“朕欲西征,成就一番万世之名,可这一路上的阻碍,实在太多。” 吴天岩微微抬起头,目光与李治对视了一瞬,又迅速低下。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您说的对,今时不同以往,百姓也大有不同了。”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自先帝开创盛世以来,百姓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吃得饱、穿得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不能与以往相提并论了。” “先帝所言‘天下为公’,深入人心,这固然是好事,可也在百姓心中,悄然搬去了那座对皇帝敬畏的大山。” “如今,每一个人都想着多为自己谋福利,这是人之常情,这自然也能理解。” 吴天岩语气诚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陛下不顾大唐国力,贸然动兵戈,臣实在担忧。到那时,不知会迎来多少百姓的谩骂,又会有多少野心勃勃之人趁机煽动群众造反。 李治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说的道理,朕未尝不懂。” “亡国灭种的道理,朕难道不懂吗?” “朕难道不想西征,名垂青史吗?” “可如今,群臣反对,百姓也不支持,朕难道要一意孤行,做那昏君吗?” 他的话语中,既有不甘,又充满无奈。 吴天岩心中一紧,连忙拱手道:“陛下圣明!陛下心怀天下,自然不会如此。” “只是这天下之事,诸多艰难,还需陛下细细斟酌。” 李治摆了摆手,说道:“就到这,退下。等着朕给你加官晋爵的好消息传来。” 吴天岩再次行礼,缓缓退出太极殿。待他离去后,李治靠在龙椅上,眉头依旧紧锁。 坐上了这皇帝之位,他才深知,这天下之重,远超想象。 如今,大唐的国土面积不断扩大,新开拓出来的土地,竟然比大唐本土还要大得多。 李治想到这里,心中既自豪,又充满忧虑。 这么广袤的土地,该如何治理? 又要新设多少道、州、县? 而且这些地方山高皇帝远,朝廷的政令真的能够顺利抵达并实施吗? 更重要的是,这些土地的防守与建设问题。防守需要大量的兵力,建设则需要投入巨额的资金。 虽然如今朝廷的收益相比以往有了很大的增长,可平日里各种赈灾、修缮,还有大唐本土的发展,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算下来,整个大唐其实并没有实现全面的繁荣发展,很多地方依旧十分贫穷。 而那些新打下来的土地,想要开发使用,所需的资金更是天文数字。 除了资金,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人手不够。大唐的人口,远远不足以支撑起如此庞大土地的开发与管理。 以前在大唐,土地就是财富,拥有更多的土地,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资源和财富。 可如今,时代变了,对于大唐的百姓来说,种地能赚几个钱? 辛苦一年,除去赋税,所剩无几。大家都希望能有更好的谋生之路,对于开垦新土地,积极性并不高。 李治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了那些昆仑奴。或许,那些新土地,需要足够的昆仑奴,或者其他蛮夷之人来开垦。 不仅是昆仑奴,哪怕是西方人、阿拉伯人也行。 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慢慢冒了出来——或许,可以借助那些蛮夷的力量。 得益于这次西征,大唐的军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实力。 在战场上,大唐的铁骑如狂风般横扫敌军,精良的武器装备和高超的战术,让周边的蛮夷国家望而生畏。 同时,大唐的文化、经济也让他们心生向往,不少蛮夷都渴望能够投入大唐的怀抱。 在大唐的军队里,人员构成十分复杂。 除了唐人和一些异族将领外,大部分异族士兵都被称为唐协军。 这还是先帝当初定下的规矩。 如今,大唐的唐协军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仔细估算,整个大唐境内的唐协军将近百万之众。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中东人和西方人的加入。 对于这些异族士兵来说,成为大唐的士兵,就意味着有了强大的依靠,能够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会面临大唐的讨伐。 而在大唐,不仅能够吃饱穿暖,还有机会获得财富和地位。 不仅如此,西方那些国家的大臣们,也有不少人偷偷给李治写过信。 信件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表达对大唐的敬仰,渴望能够为大唐效力,为大唐皇帝陛下尽忠。 他们在信中描述着自己国家的困境,希望大唐能够施以援手,同时也表示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帮助大唐管理新开拓的土地。 李治随手拿起一封来自西方某国大臣的信件,仔细阅读着。 信中言辞恳切,表达了愿带领本国百姓,为大唐开垦荒地、建设城池的意愿。 李治陷入了沉思,若是能够合理利用这些蛮夷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解决当前土地开发和管理的难题。 但与此同时,他也深知其中的风险。 这些蛮夷,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唐子民,他们的忠诚能够保证吗? 若是给予他们太多的权力和资源,会不会养虎为患,将来成为大唐的隐患? 第811章 八大都护府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晨雾还未散尽,便已车水马龙。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马蹄踏过石板路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大唐盛世的繁华图景。 李治正伏案批阅奏折,案头堆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书,每一份都关乎着大唐帝国的兴衰荣辱。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王灿神色凝重,手持奏折疾步而入,将奏折高举过头顶:“陛下,中东急报!” 李治眉头微皱,伸手接过奏折,缓缓展开。随着目光在奏折上移动,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平和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奏折中所述,乃是中东某地发生了小规模叛乱。 当地的部落原住民,世世代代以游牧为生,自由散漫惯了。 大唐的统治延伸至此地后,推行了统一的赋税政策。 对于这些习惯了无拘无束生活的原住民来说,赋税就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加之部分地方官员在执行政策时手段强硬,不懂得变通,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终于,不满的情绪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们聚众闹事,高喊着反抗的口号,袭击了当地设立的简易官府,打伤了数名官员,抢走了官库中的财物。 “这些蛮夷,朕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他们竟然还不知足!” 李治怒不可遏,将奏折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他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这几年的治国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冲动之下的决策往往会带来更大的隐患。 他重新坐回太师,双手扶着扶手,陷入了沉思,开始认真思考应对之策。 若是派兵镇压,以大唐军队的强大实力,固然能够迅速平息叛乱,让那些闹事的原住民俯首称臣。 但李治明白,武力镇压只会带来一时的平静,却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恐慌和反感。 一旦民心尽失,今后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将举步维艰,叛乱也可能会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而且,如今大唐疆域辽阔,兵力分散在广袤的国土上,从其他地方调动大军,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会造成巨大的物资消耗,给国家财政带来沉重的负担。 就在李治愁眉不展之际,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唐协军。 这些由当地蛮夷组成的军队,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若能让他们去处理此事,一来可以展现大唐对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大唐帝国的一部分,从而增强归属感。 二来也能减少大唐本土军队的消耗,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到这里,李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立刻下旨,命令附近的唐协军迅速前往平叛,同时要求地方官员重新审视赋税政策,在保证朝廷收入的前提下,尽量减轻百姓的负担,务必做到宽严相济。 处理完这件事后,李治更加坚定了利用蛮夷力量的想法。 大唐想要进一步开疆拓土,巩固统治,合理利用这些力量是大势所趋。 但他也明白,这些蛮夷终究是外人,若没有一套完善的制度来约束和管理,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随时可能失控。 于是,他立即召集了朝中的几位重臣,在太极殿内共同商议此事。 朝堂之上,气氛紧张而凝重。大臣们分列两排,神色各异。李治端坐龙椅,目光扫视众人,缓缓开口:“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为了商讨如何更好地利用蛮夷之力,巩固我大唐统治。” “中东叛乱一事,虽已初步定策,但长远之计,还需诸位畅所欲言。” 李义府皱着眉头,率先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这些蛮夷,终究是外人。” “他们与我大唐子民风俗不同、信仰各异,若是给予他们太多权力,恐怕会危及我大唐的根基。” “当年五胡乱华的教训,陛下不可不察啊!一旦他们势力坐大,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警惕。 裴炎也上前一步,点头附和道:“李尚书所言极是。” “虽说如今我大唐国力强盛,兵强马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蛮夷,还是应该以防范为主,不可过于信任。” “对于唐协军,也应严加管控,限制他们的发展。” 两人的观点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认同,一时间,响起了一阵赞同的低语声。 并非所有大臣都持相同意见。 张柬之沉思片刻后,走出队列,朗声道:“陛下,如今我大唐疆域不断扩大,面临着土地开发和管理的难题。” “若能合理利用这些蛮夷的力量,让他们为我大唐所用,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而且,我们可以制定严格的制度,对他们进行约束和管理,只要掌控得当,未必会有大患。” “以制度为缰绳,以恩威为手段,定能让他们为大唐效力。” 他的一番话,如同一股清流,在朝堂上引发了新的思考。 大臣们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朝堂上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李治静静的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心中也在不断权衡利弊。 这是一个关乎大唐未来发展的重要决策,稍有不慎,就可能给国家带来灾难,必须要慎之又慎。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在李治的引导下,大臣们终于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共识。 可以有限度地利用蛮夷的力量,但必须要建立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 对于唐协军,要进行定期的考核和训练,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加强对他们的思想教育,培养他们对大唐的忠诚,让他们从内心深处认同自己是大唐的一员。 同时,在新开拓的土地上,设立专门的机构,负责管理蛮夷百姓,监督他们的生产和生活,确保各项政策能够顺利实施。 李治对这个方案表示认可,随后便下旨,开始着手实施。 在新开拓的土地上,大唐开始大规模招募蛮夷百姓。 朝廷承诺给予他们一定的土地和生产资料,让他们开垦荒地、建设城池。 消息传出后,许多蛮夷百姓纷纷响应。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改变生活的机会,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过上稳定的生活,远比在四处漂泊要好得多。 与此同时,朝廷从大唐本土派遣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官员,前往这些地区任职,加强对地方的管理。 这些官员肩负着重大使命,他们不仅要确保朝廷的政策能够得到贯彻执行,还要协调好与蛮夷百姓之间的关系,化解矛盾和冲突。 对于唐协军,朝廷更是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增加了训练的强度和频率,从大唐军中选派优秀的将领担任教官,传授他们先进的战术和战斗技巧。 还设立了奖励制度,对于表现优秀的士兵和将领,给予丰厚的赏赐和晋升机会。 金银财宝、良田美宅,以及荣耀的官职,这些都成为了激励唐协军将士奋勇向前的动力。 为了加强对唐协军的思想控制,朝廷还在军队中设立了专门的文化教育机构。 在这里,儒家经典的诵读声、大唐历史的讲述声日复一日地响起。 教官们向唐协军将士传播大唐的文化和价值观,教导他们忠君爱国、礼义廉耻。 希望通过文化的熏陶,让他们真正融入大唐,成为守护帝国边疆的忠诚卫士。 在这个过程中,困难和阻力如影随形。 一些蛮夷百姓对大唐的管理制度极为不适应。他们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于大唐严格的户籍制度、 税收制度以及各种法律法规感到无所适从。矛盾和冲突时常发生,有的百姓拒绝缴纳赋税,有的甚至与官府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局面一度陷入混乱。 唐协军中,也有一些人对大唐的忠诚产生了动摇。 他们虽然享受着大唐给予的优厚待遇,但内心深处对故土和部落的情感依然深厚。 当看到自己的同胞因与大唐官府的矛盾而受苦时,心中难免会产生不满和抵触情绪。 甚至有个别将领暗中煽动士兵,企图脱离大唐的控制。 面对这些问题,李治并没有放弃。他不断调整政策,派遣能言善辩的使者前往安抚蛮夷百姓,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大唐政策的初衷和好处。 对于唐协军中出现的不稳定因素,朝廷采取了恩威并施的手段。 一方面对那些忠诚可靠的将领和士兵给予更多的赏赐和信任,另一方面对煽动叛乱的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另外,对于中东这片土地,李治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设立八个都护府,分别调兵镇守。 每个都护府都以不同的方向命名,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体系,暂时掌控了这一片庞大的土地。 都护府的设立,不仅加强了大唐对中东地区的军事控制,也为当地的稳定和发展提供了保障。 第812章 盛世为何唱哀歌? 咸亨三年仲夏,长安城里的暑气裹挟着旱灾后重生的生机。 大明宫麟德殿内,接生婆抱着啼哭的婴孩疾步而出,殿外等候的太医令、女官们纷纷屏息。 珠帘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李治跌坐在蟠龙椅上,望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颤抖的手指抚过孩子泛红的眉眼:“就叫李弘,取‘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之意。” 消息传开时,朱雀大街的商贩正将新麦磨成的白面高高堆起。 大唐持续一年的旱灾,终于在一场及时雨过后结束。 如今太子降世,百姓们将写有“天佑大唐”的红绸系满坊市,连胡商的驼队都挂上了喜庆的彩幡。 三日后的朝会,李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立弘抱上龙椅:“此乃大唐储君,他日必承宗庙社稷。” 群臣高呼万岁的声浪中,李义府却注意到皇帝鬓角的白发——自即位以来,西征,平乱、抵御天灾,这位帝王的脊背已略显佝偻。 散朝后,李义府捧着舆图踏入两仪殿。 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映得殿内《凌烟阁功臣图》上的人物仿佛在云雾中浮沉。 “陛下,臣近日夜观天象,天市垣紫气升腾,正是动土吉兆。” 他展开绘满星象与风水标记的图纸,“依祖制,陵寝应择龙脉之地,臣已派人寻得终南山” “够了。”李治搁下手中的奏章,案头堆积的灾情奏报还带着墨迹,“李爱卿可知,去年旱灾期间,百姓易子而食者几何?朝廷赈济米粮又折损多少?” 他起身望向窗外,御花园中新植的梧桐被烈日晒得蔫头耷脑,“先帝乾陵扩建已耗银百万,朕若再另起陵寝,与暴君何异?” “就在乾陵扩建的地方,再择一室。” 李义府扑通跪地,玉笏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陛下!太宗文皇帝陵寝规制乃贞观朝定下的祖制,若陛下屈居乾陵侧室,后世史书将如何评说?臣恐天下人议论陛下薄待先帝,更会动摇” “住口!”李治猛地转身,龙袍扫落案上竹简,“朕宁可背负不孝之名,也不愿百姓再受劳役之苦!” 他平复了下情绪,声音渐缓,“皇兄当年教导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乾陵风水绝佳,朕百年后葬在那里,既能与皇兄相伴,又可省下银钱用于民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皇帝心意已决,李义府只得叩首退下。 望着宰相离去的背影,李治揉了揉眉心。 案头放着进贡的夜光杯,杯壁映出他疲惫的面容。 自从永徽年间即位,战事便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如今太子诞生,一切都好了起来。 半月后的深夜,武媚娘抱着熟睡的李弘来到书房。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龙纹地砖上,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陛下又在看奏折?” 她将披风轻轻搭在丈夫肩头,“太医说您旧疾复发,该早些歇息。” 李治握住武媚娘的手。 “媚娘,你说朕执意简葬,真的错了吗?”他望着熟睡的孩子,“朕只想给弘儿留下一个富足安宁的大唐。” 武媚娘将头靠在他肩上,发丝间飘来淡淡的龙脑香:“陛下心怀苍生,先帝在天之灵定会欣慰。当年陛下冒雨视察灾情,亲手给百姓喂药,这份仁心,才是大唐真正的祥瑞。” 这番话让李治心头一暖。他起身走到窗前,远处长安城的灯火如星河璀璨。 忽然,一阵琵琶声随风传来,曲调苍凉悲怆,唱词带着关中方言的韵味:“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 这熟悉的旋律如重锤般敲击着李治的心。 他推开窗,夜风卷起案上的奏章,恍惚间又回到少年时——那时他还是晋王,跟着皇兄在咸阳, 每到夜晚,军营里就会响起这首歌,皇兄说,这是给百姓打气的曲子。 “陛下?”武媚娘见他神色有异,忙问。 “备马,朕要出宫。”李治披上玄色大氅,声音微微发颤。 子时的朱雀大街,夜市灯火渐稀。 李治带着王灿穿行在坊市间,循着琵琶声来到西市角落。 月光下,一名女子怀抱琵琶坐在断墙边,素衣上沾满尘土,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她身后的墙面上,用木炭写着“还我工钱”四个字。 “小娘子,如今乃是大唐盛世,为何唱哀歌啊?”李治轻声问道。 女子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哀伤:“官人有所不知。” “我爹娘乃是工厂的员工,结果家乡又遭旱灾,爹娘生病,又拿不到工钱,爹娘都没了。”她哽咽着拨动琴弦,“我一路乞讨到长安。” 李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皇兄带着他们在咸阳用歌声鼓舞人心的场景历历在目。 没想到多年后,这首承载着苦难的曲子,竟在盛世长安的街头重现。 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轻轻放在女子膝上:“拿这些钱找个安身之所,莫要再漂泊了。” 女子惊恐地后退:“使不得!官人若爱听曲,小女子再唱便是。” “拿着。”李治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就当是替太子积福。” 说罢,他转身离去,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回宫的路上,李治望着夜空沉默不语。 王灿忍不住问道:“陛下,那女子唱的曲子” “那是朕年少时的记忆。” 李治打断他,“王灿,你说什么是盛世?是宏伟的宫殿,还是充盈的国库?” 不等回答,他继续说道,“真正的盛世,应该是让百姓不再受饥寒之苦,让他们的歌声里只有欢笑,没有悲伤。” 次日早朝,李治颁布诏令:减免受灾州县三年赋税,拨银修缮各地义仓。” “当李义府再次提及陵寝之事时,他只是淡淡一笑:“朕的陵寝无需奢华,能与皇兄相伴,与百姓同在,便已足够。” 第813章 钱舒望的仕途 蜀道衙门内,雕花木窗半开,穿堂风卷着岷江的水汽,将案头的宣纸吹得簌簌作响。 钱舒望斜倚在太师椅上,青瓷茶盏里的碧潭飘雪已凉透,茶梗在水面上横七竖八地浮沉着,宛如他此刻杂乱无章的思绪。 他凝视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往昔。 曾经,他不过是街头的一介商贾,整日为蝇头小利奔波忙碌。 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那个春日,先帝大开科举。 不久后,他竟意外获赐官职,开启了从商人到县官,再到如今执掌一道的传奇历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路的顺遂并非全因自己的能力。 每当夜深人静,回忆起先帝的知遇之恩,他都不禁感慨万千。 这份恩情,如同巍峨的秦岭,厚重而坚实,成为他仕途上最强大的依靠。 “这地方好,也清闲。” 钱舒望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窗外,锦官城的市井喧嚣隐隐传来,孩童的嬉笑打闹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流传千古的诗句,在钱舒望的脑海中回荡。 可在大唐蓬勃发展的工业浪潮推动下,曾经险峻崎岖的蜀道,如今已焕然一新。 坚硬的石板路取代了泥泞的小道,蜿蜒的栈道化作宽阔的桥梁。 如今,人马在蜀道上通行无阻,运输货物的商队络绎不绝,极大地促进了蜀地与外界的交流与贸易。 钱舒望回想起刚到四川道时的情景。 那时,交通不便严重制约了当地的发展,百姓生活困苦,物资匮乏。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他亲自率领工匠和民夫,日夜奋战在修路一线。 炎炎烈日下,他与众人一同挥汗如雨。 寒风凛冽时,他依然坚守在施工现场。 历经无数艰辛,终于完成了蜀道的重修工程。 这是他来到此地后,最引以为傲的政绩,也是他仕途更进一步的重要资本。 想到政绩,钱舒望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出意外的话,等今年年底政绩上报,凭借蜀道重修以及其他一系列举措,他又能获得升迁的机会。 一想到即将迈向更高的职位,他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 可这份喜悦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钱舒望躺在床上,思绪总会不由自主的飘向先帝李承乾。 自先帝离世后,每念及此,钱舒望的眼角都会不自觉的湿润。 从古至今,像李承乾这样真正与百姓站在一起的皇帝,实属罕见。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利益纠葛盘根错节。 先帝以一己之力抵抗住了大势洪流,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谋发展。 在李承乾在位时,朝廷上下一心,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大唐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那时的百姓,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积极投身于生产建设,为国家的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力量,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让整个国家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而如今,尽管百姓的物质生活看起来越来越好,城市更加繁华,粮仓更加充实,但钱舒望总觉得,这个世道似乎变了味道。 现在的百姓,仿佛缺少了些什么。 那不是外在的物质条件,而是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一种对国家、对生活的强烈认同感和归属感。 自古西川之地,民风彪悍。 这里的百姓性格豪爽,敢爱敢恨,为了守护家园和尊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随着先帝温和的统治,一系列惠民政策的实施,让这片土地逐渐发生了改变。 曾经充满纷争的地方,如今变得和谐安宁。 曾经贫瘠的土地,如今变成了物产丰富的天府之国。 钱舒望沉浸在回忆中,刚要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呼喊声。 “钱观察使,乾观察使,大事不好了!出事了了!特大投毒案!”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另一名衙役跌跌撞撞冲进来,脸上带着惊惶:“观察使!城北木材厂出事了!二百余余名工人突然腹痛抽搐,医馆大夫说是中了毒,据工人们交代……是有人因拿不到工钱,在午饭的菜汤里下了毒!” “荒唐!”钱舒望一脚踹翻身侧的太师椅,雕花椅背重重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 木材厂是西川重要工坊,先帝在位时鼓励匠户安居,工坊向来按月足额发放工钱,怎会突然拖欠? 他猛地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披风在夜色中猎猎作响:“备马!去木材厂!把木材厂管事和账房先生一并带来问话!” 马蹄声划破深夜的寂静,钱舒望赶到木材厂时,工坊内一片哀嚎。工人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有的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有的嘴唇发紫不断抽搐。 医官们神色凝重,正忙着熬煮解药。钱舒望蹲下身,抓住一名尚有意识的工人:“到底怎么回事?工钱为何拖欠?” 那工人艰难地喘息着,眼里满是怨愤:“大人…我们已三月没拿到工钱了…管事说东家周转不开,可前几日还见他们在醉仙楼摆宴…大伙实在活不下去了…有个叫老周的兄弟,不知从哪弄来毒药,说…说与其饿死,不如拉着黑心东家一起死…” 话音未落,木材厂管事被亲兵押了过来。 此人平日油头粉面,此刻却脸色煞白,裤腿还沾着逃跑时的泥污。 钱舒望抄起案上的算盘狠狠砸过去:“为何拖欠工钱?如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管事扑通跪地,连连磕头:“饶命!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钱舒望怒极反笑,一拳砸在桌上:“好个奉命行事!先帝在时,工坊匠人皆有尊严,如今竟被逼迫至此!” “去,查封木材厂所有账目。” 他望向满地痛苦挣扎的工人,想起先帝推行的“匠籍新政”,让无数手艺人衣食无忧,可如今新政余温未散,竟有人迫不及待地将百姓推向深渊。 正思忖间,师爷匆匆赶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大人,王家粮行与木材厂的东家,背后似乎都牵扯到朝中某位高官…” 钱舒望瞳孔骤缩,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 他终于明白,这接二连三的乱象,哪里是什么偶然,分明是有人的心定不下来了。 “传令下去,先垫付工人三个月工钱,再从官仓调拨粮食救济。” 钱舒望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声音低沉却坚定,“即刻拟写奏章,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奏报朝廷。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要为这西川百姓,为先帝遗泽,拼上一拼!” 第814章 解决方案 在乾武时期,一部完善的劳动法曾保障着劳动者的权益。 按照这部律法,工人应得的报酬、工作时间、劳动保护等都有明确规定。 在那个时代,哪怕是地位低微的工人,只要拿起法律武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护自身权益。 然而,时过境迁,商路开放带来的利益格局重塑,让这部曾经威严的律法逐渐失去了效力。 地方官员们面对欠薪纠纷时,往往陷入两难境地。 一方面,他们清楚地知道,按照律法,工人的诉求合理合法。 但另一方面,一间工厂每年给当地带来的巨额税收,是他们政绩簿上最亮眼的数字。 政绩关乎着官员的升迁,关乎着他们在朝堂上的地位。 而且,每一间工厂背后,都站着达官显贵。 这些权贵或是皇亲国戚,或是朝中重臣,他们凭借着权势与财富,在商海中翻云覆雨。 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得罪这些人,无疑是自断前程。 于是,在衙门的大堂上,本该公正严明的审判,却变成了一场场闹剧。 官员们以各种理由拖延审判,或是偏袒工厂主,让工人的诉求石沉大海。 哪怕工人将官司打到更高一级的衙门,结果依然如出一辙。 久而久之,百姓们对律法失去了信心,私下里纷纷议论:“这劳动法如今还留在大唐律法里,不过是看在乾武大帝的面子上罢了。” “乾武大帝一走,他留下的政令,哪里还能奏效?” 绝望之下,陈立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场大火,通过报纸的传播,迅速在大唐境内引起了轰动。 报纸作为新兴的传播媒介,让信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短短三个月时间,从长安到洛阳,从扬州到广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有人为陈立的遭遇感到同情,有人对工厂主的行为义愤填膺,更多的人则开始反思商路开放以来社会的种种问题。 那些曾经埋怨李承乾限制商业发展、阻碍他们发财机会的人,此时才恍然大悟。 李承乾在位时,虽然商业发展受到一定限制,但社会相对公平,百姓的基本权益能够得到保障。 如今再次开放商路,虽然工钱看似提高了,但物价飞涨,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而且,所谓的“先富带动后富”,在现实中变成了先富起来的人高高在上,对底层百姓的困苦视而不见。 他们住着豪华的宅院,享用着山珍海味,而那些为他们创造财富的工人,却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随着事件的发酵,舆论的压力越来越大。各地的工人开始团结起来,纷纷诉说自己被欠薪的遭遇,甚至举行小规模的罢工抗议。 一些有识之士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呼吁朝廷重视民生问题,恢复劳动法的威严。 这场风波,最终传到了李治的耳朵里。 朝堂之上,大臣们为此争论不休。 支持工厂主的官员认为,商路开放和工业发展是大唐繁荣的根基,不能因为一些小矛盾就动摇大局。 而主张维护百姓权益的官员则指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任由矛盾激化,必将引发更大的危机。 李治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 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欠薪纠纷,也不仅仅是一间纺织厂被烧的事件,而是关乎大唐国运的重大抉择。 如何在发展经济与保障民生之间找到平衡,如何让律法重新发挥效力,如何平息百姓的怨气,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肩头。 在民间,百姓们翘首以盼,期待着朝廷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解决方案。 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的担忧,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场由纺织厂大火引发的社会动荡,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大唐。 而风暴过后,这个庞大的帝国,又将走向何方? 与此同时,四川道的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为陈立募捐,希望能为他请一个好的讼师。 他们知道,陈立的行为虽然极端,但却代表了无数底层百姓的心声。 在他们心中,陈立不是罪犯,而是一个为了权益抗争的勇士。 而在长安,一些文人墨客也开始创作诗歌、小说,以纺织厂事件为蓝本,揭露社会的黑暗与不公,这些作品在民间广泛流传,进一步推动了舆论的发展。 工厂主们面对舆论压力,表面上无动于衷,私下里却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纷纷向朝中靠山求助,试图通过各种手段平息事端。 有的工厂主甚至威胁工人,让他们不要参与抗议活动,否则将面临更严厉的惩罚。 这种高压手段,不仅没有让工人屈服,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反抗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愈演愈烈。 周边州县的工人也受到影响,开始效仿他们的行为。 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在各地爆发,社会治安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地方官员们疲于应对,不断向朝廷求援。 李治意识到,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局面将不可收拾。 他召集了一众亲信大臣,日夜商议解决方案。 有人提议派兵镇压工人的抗议活动,以维护社会秩序。 有人则建议对工厂主进行严厉处罚,以平民愤;还有人提出对劳动法进行修订,使其适应新的社会形势。 经过激烈的讨论,李治最终决定多管齐下。 首先,他派遣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钦差大臣前往扬州,彻查纺织厂欠薪事件,要求务必给百姓一个公正的交代。 同时,下令各地官府对辖区内的欠薪问题进行全面清查,限期解决。 其次,组织了一批律法专家,对乾武时期的劳动法进行修订,补充完善相关条款,加强对劳动者权益的保护。 此外,还推出了一系列政策,鼓励工厂主改善工人待遇,提高工资水平,并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 在舆论方面,朝廷也加大了引导力度。 通过官方渠道发布消息,向百姓解释朝廷的决策和行动,争取民众的理解与支持。 同时,对一些恶意煽动民众情绪、制造混乱的人进行严厉打击,维护社会稳定。 随着朝廷一系列措施的实施,事件逐渐得到平息。 第815章 二圣临朝 这件事情,李治本以为这样处理,就告一段落。 巍峨的皇宫在暮色中渐渐沉寂,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也在诉说着皇帝心中那一丝难得的轻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着水的。 李治站在太极殿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宫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句话。 自己这个皇帝的宝座,是靠着天下百姓、靠着朝堂百官才得以稳固。 但此刻,他却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原本运转流畅的朝廷机器,像是被人悄悄塞入了一颗石子,开始出现了异常。 他颁布下去的政令,就如同离弦之箭,却在飞行途中逐渐失去了力量,运转的速度变慢了。 曾经,政令一下,各地应如臂使指,迅速执行,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甚至,很多时候,事情在朝廷上已经定论了。朝堂之上,群臣激昂陈词,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达成共识,确定了各项政策的走向。 李治看着群臣,心中满是欣慰,以为一切都将顺利推进,大唐的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等当这些事情下发到各州县时,这些事情的进度被拖的极慢。 长安城外的驿站中,火车不停地传递着朝廷的公文,可当这些公文抵达各州县后,却如同陷入了泥潭。 官员们或是推诿扯皮,或是敷衍了事,原本应该迅速开展的工作,却总是停滞不前。 这可不是少数,而是大多数。 几乎每一道政令,在地方的执行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仿佛整个大唐的地方行政系统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状态。 如今,大唐多了这么多的土地,他这个皇帝为了天下,忙得焦头烂额。 随着疆域的不断扩大,新的问题层出不穷。 如何管理新占领的土地,如何安抚当地的百姓,如何让这些地区快速融入大唐的体系,这些问题如同潮水一般,将李治淹没。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处理政务,深夜还在批阅奏折,眼睛布满了血丝,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结果,事情到了下面,反而做不成了。 李治看着堆积如山却毫无进展的奏折,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他愤怒地拍打着御案,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气的李治好几次都想要亲自插手地方的事情。他恨不得立刻离开长安,前往各地,看看那些官员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何将他的政令如此不当回事。 不过,李义府劝住了他。 李义府神色焦急,声音恳切地说道:“陛下,自古皇权不下县。” “您乃是一国之君,若干预底层的事情,那么,当地的地方官员又该怎么做?” “这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困扰。” “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乱子。” 李治听了,心中虽然不满,但也明白李义府所说的道理。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无奈。 “有趣,真是有趣。” 李治坐在龙椅上,轻声呢喃着。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问题出现的根源,第一批掌握财富的,永远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人。 这些人,在大唐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和庞大的势力。 甚至不少,都是李承乾以前的学生。 曾经,他们也是胸怀大志,想要为大唐的繁荣贡献自己的力量,可如今的他们,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在利益的诱惑下,他们变得自私自利,只想着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李治这样做,很明显就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他推行的一系列新政,旨在加强中央集权,促进国家的发展,却触动了这些权贵的蛋糕。 所以,他的报应来了。他们没有明面上反抗李治,反抗朝廷。 若是公然反抗,那便是谋反,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隐晦的方式,以不作为或者无作为来应对。 不管朝廷下达什么政令,他们都只是表面上敷衍,实际上却不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若是不保证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也不会保住陛下的利益。 他们就像是一群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用这种无声的反抗来向李治施压。 他们要用行动让李治知道,他这个陛下,才是他们这艘船上的带头人。 只有和他们站在一起,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会支持李治,否则,这艘船就会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摇摇欲坠。 就连李义府也不明白,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 是服软,还是和先帝一样硬刚。 李义府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对策,却始终没有头绪。 他看向李治,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可是先帝硬刚是因为先帝不仅有着自己的兵马,而且他还有着自己的班底,可以快速的补上空缺。 当年,先帝面对重重困难,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忠诚的部下,一步步地稳固了自己的统治。 可即便是这样,当年依旧很难。 何况现在,还没有当时的条件。 如今的李治,手中的权力受到诸多限制,想要像先帝那样强硬,谈何容易。 终于在李义府的注视下,这位帝王好像是服软了一般。 “李义府告诉张三,重新编法,以后,工人不得罢工,不得游街,有反抗者,都给朕抓进去。” 李治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听到李志的话,李义府没由来的有些失望。 在他心中,李治一直是那个有着雄才大略的皇帝,可如今,陛下,还是选择如软了。 是啊,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抵挡天下大势,抵挡天下人心呢? 李义府心中满是感慨,缓缓的低下了头,准备应下皇帝的命令。 然而,就在李义府刚想要开口时,李治下一句话让李义府大吃一惊。 “朕身体不适,从明日开始,政务都由媚娘处理,朕不过问,另外,告诉天下的官员们。” 李治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而有力,眼中闪烁着一丝锐利的光芒。“即日起,二圣临朝。” “若非大事,就不要来叨扰朕了。” 说完,李治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向内殿,只留下李义府呆立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816章 大清洗 长安城的晨钟暮鼓依旧准时响起,然而太极宫内,一场隐秘的权力变革正在悄然上演。 咸亨四年的春,掖庭宫的长廊里,官员们们脚步匆匆,压低的帽檐下藏着忐忑不安的眼神。 就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季节,李治正式册封武媚娘为天后。 彼时,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以裴炎为首的官员,皆是辅佐朝政的肱骨之臣,他们恪守传统礼法,本来就认为立武则天为后不仅有违纲常,更担心这位手段狠辣的女子会打破大唐稳固的权力格局。 在册封大典上,裴炎手握笏板,神色凝重,言辞恳切地进谏:“陛下,武氏出身卑微,且曾侍奉先帝,如今给予全力,恐遭天下非议,动摇国本啊!” 刘仁轨更是以头撞柱,鲜血染红了殿阶,试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阻止册封。 李治心意已决,他站在龙台之上,目光坚定却又暗藏复杂情绪,挥手示意册封继续。 册封天后只是这场权力变革的开端。 随着武则天入主中宫,李治逐渐将越来越多的政务与她商议。 起初,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宫廷节庆的安排等。 但渐渐地,李治开始让武则天参与朝堂议事,倾听大臣们的奏报。 这一日,早朝结束后,李治将几位重臣留了下来,宣布要让武则天参与朝政决策。 消息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片刻后,朝堂炸开了锅,刘仁轨率先出列,大声进谏:“陛下,自古以来,从未有皇后参与朝政之先例,此乃乱政之举,万万不可!”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反对声此起彼伏。 李治皱着眉头,面露不悦,却并未改变主意,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那以后,太极殿的龙椅旁,多了一张凤座。 每逢朝会,李治端坐龙椅,武则天则坐在凤座之上,垂帘听政。 满朝文武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既震惊又无奈。 他们想不明白,一向温和仁厚的李治,为何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将手中的权力分一半给皇后。 朝堂之外,长安城的街头巷尾也都在议论纷纷。茶馆里,说书先生敲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宫廷秘闻:“各位看官,你们可知,如今这大唐的天下,怕是要变天了!皇后娘娘都能和陛下一起上朝理政了,这事儿,从古至今可都没听说过啊!” 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着未来大唐的走向。 对于武则天参与朝政,于礼不合的质疑声在朝堂内外从未停歇。 儒家经典中,对女子的定位是相夫教子,不得干政。 而如今,武则天却堂而皇之地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中,这无疑是对传统礼法的巨大挑战。 那些饱读诗书、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官员们,从心底里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他们认为,皇帝作为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天下的主宰,而皇后只能居于后宫,辅佐皇帝,不能染指朝政。 “天皇天后”并称的局面,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荒谬至极,是对皇权尊严的亵渎。 可无论官员们如何谏言,呈上去的奏折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治似乎有意躲避这些争议,常常在自己的寝宫中闭门不见大臣。 有一次,几位大臣在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天,希望能见到李治,当面陈述自己的观点,可直到夜幕降临,宫门依旧紧闭,他们只能失望而归。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奏折开始由武则天负责批复。 她坐在批阅奏折的桌案前,眼神锐利,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快速移动,写下一条条指令。 她的决策果断而坚决,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男性帝王。 起初,官员们对她的批复还心存疑虑,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但渐渐地,他们发现,武则天对政务的处理不仅条理清晰,而且极具远见卓识。 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必须掌握足够的权力。 于是,她开始着手掌控代表皇权的锦衣卫和不良人。锦衣卫原本是皇帝的亲军,负责侦察、逮捕、审问等事务。 不良人则是维持长安城治安的特殊力量,消息灵通,遍布大街小巷。 武则天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两支力量牢牢握在手中。 她赏赐给锦衣卫和不良人的首领大量金银财宝,许以高官厚禄,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 很快,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了武则天的眼线,朝堂上大臣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掌握了情报力量后,武则天开始重用李义府。李义府此人,虽然才华出众,但为人狡黠,善于投机钻营。 他敏锐地察觉到武则天的崛起,便毫不犹豫地投靠到她的麾下,成为武则天在朝堂上的得力助手。 在武则天的支持下,李义府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官拜司空。 他仗着有武则天撑腰,在朝堂上飞扬跋扈,排除异己,对那些反对武则天的官员进行打压。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在大唐境内悄然展开。 从六部尚书等朝廷大员,到地方县官,只要是对武则天的统治有威胁,或者曾经反对过她的官员,都成为了清洗的对象。 武则天派出锦衣卫和不良人,四处搜集官员们的罪证,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治罪的理由。 许多官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逮捕入狱,家产被抄没,家人也受到牵连。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官员们上朝时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在大清洗之后,武则天启用了一大批心狠手辣的酷吏。 其中,来俊臣、周兴等人最为臭名昭着。他们发明了各种残酷的刑罚,用来审讯犯人。什么“玉女登梯”“凤凰晒翅”,光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落入这些酷吏手中,很少有人能完整地走出来。 他们通过严刑逼供,制造了恐慌。 其残暴程度,比起乾武年间的三次官员大清洗还要恐怖数倍。 官员们私下里谈起这些酷吏,都忍不住浑身发抖,对武则天的恐惧也达到了顶点。 然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心里都明白,真正可怕的从来就不是天后武则天。 她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李治。 如果李治不愿意,武则天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在大唐掀起如此大的腥风血雨。 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官员们还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随着大清洗的进行,朝堂上出现了大量的官员空缺。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空缺就都被填补上了。更让官员们震惊的是,填补这些空缺的人,他们都很熟悉,五姓七望的人又回来了! 五姓七望,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这些家族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便是名门望族,势力庞大,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唐建立后,先帝灭了世家大族的势力,朝廷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限制五姓七望的发展。 可如今武则天却重新启用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让他们进入朝堂为官。 第817章 问题所在 两仪殿内,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沉香的气息与茶水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氤氲在雕梁画栋之间。 李治身着一袭素色常服,倚坐在太师椅上,苍白的面容难掩疲惫,对外宣称抱病的他,此刻眼神却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 李恪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端坐在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神情中满是关切与疑惑。 “陛下,这样,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李恪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不安。 这一场被世人称作“大清洗”的行动,在朝堂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市井之间也流言纷纷。 李恪虽然知道李治行事必有缘由,但如此雷霆手段,仍让他心有疑虑。 李治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瓷盏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他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殿外的天空,那里阴云密布。 “三哥,我错了,我们都错了,皇兄比我们看的远的太多。”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懊悔。 李恪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紧紧锁住李治,追问道:“怎么个说法?” 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要说最了解李治这反常行为的人,非李恪莫属。 他们彼此之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李治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渐渐冷却的茶汤上,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三哥啊,当年我们那个大侄子,大开商路,皇兄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那时皇兄听闻消息,面色凝重,反复思量,甚至召集朝中重臣,日夜商议此事。” “我当时并不理解,只觉得皇兄过于谨慎,商路开通,明明可以促进贸易,增加国库收入,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为何皇兄却如此忧虑?” 李恪闻言, “当时陛下确实对此事十分慎重,只是没想到,如今陛下也选择了开放商路。” 李恪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现在,我大唐西征,也开放了商路,天下百姓都可以做生意,可以开办自己的工厂,可以发财,也能让我大唐的经济蒸蒸日上。” 李治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开放之初,我满心欢喜,想着这必将是大唐繁荣昌盛的新。” “百姓们纷纷投身商海,街头巷尾,商铺林立,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各地的货物往来不绝,国库收入也日益增加。” “当时,我对于皇兄说的那些,其实并没有放在心里。” 李治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我只觉得皇兄是因为经历过太多风雨,所以做事才如此瞻前顾后。” “我自信凭借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驾驭这一切,让大唐在开放商路的道路上越走越顺。” 李恪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李治,他能感受到李治话语中那股深深的懊悔。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社会风气坏了,就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李治的声音突然提高。 “开放之前我也想过,皇兄不就是怕到时候最先发财的那一批人会牢牢控制手中的财富,到时候截断了后来人的路,让后来人的机会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截断上升通道,然后造成比世家更加严重的后果吗?” “那这件事我当时想来,也好办,等西征完毕,我直接将这批先发财的人都杀了就是,横竖不过是一批有钱的商人。” 李治握紧了拳头。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有决心,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我以为那些商人即便有了财富,在皇权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李恪眉头紧皱,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最先发财的那一批,是我大唐的顶层官员!” 李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商路开通后,那些手握权力的官员们,利用职务之便,与商人勾结,垄断贸易。” “他们打着为朝廷办事的旗号,中饱私囊,将大量的财富收入囊中。” “他们在各地设立关卡,肆意收取高额赋税,百姓们苦不堪言,却敢怒不敢言。” “而那些真正想要通过经商致富的普通百姓,却处处受阻,难以发展。” “朕想要手起刀落切除他们,可是,还能切的了吗?” 李治的声音渐渐低沉,充满了无力感,“朕想要做这些事情,就一定需要官员的助力,可是,如今这些官员都变成了要切除的对象,那么,朕又能找谁解决他们呢?” “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处理不当,整个朝廷的运转都会陷入混乱,大唐的根基也将动摇。” “朕还能指望他们对自己动刀子吗?” 李恪心中一震,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商业发展,却没想到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利益关系。 “陛下,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大清洗已经开始,总不能半途而废。” 李治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发动大清洗,本想借此机会整顿吏治,铲除这些腐败官员,还朝堂一个清明。” “可是现在看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些官员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根源在于商路开放带来的巨大利益诱惑,在于我们没有一套完善的制度来约束他们。” “皇兄当年就预见到了这一切,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财富垄断,更是社会阶层的固化和朝廷的稳定。” 李治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开放商路确实能带来繁荣,但如果没有相应的管理和监督,就会滋生腐败,让原本的好事变成坏事。” “我当初没有理解皇兄的良苦用心,如今尝到了苦果,才明白他的远见卓识。” 李恪也站起身来,走到李治身边,说道:“陛下,既然已经看清了问题所在,那我们就想办法解决。” “或许可以从制度入手,制定更加严格的律法,约束官员的行为,同时扶持普通百姓经商,打破官员们的垄断。” 第818章 翻不了天 长安的夏夜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仪殿内,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龙涎香混着熏陆香的气息在雕梁画栋间盘桓,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 李治斜倚在蟠龙椅上,玄色团龙纹锦袍松垮地挂在肩头,腰间玉带七方銙微微歪斜,映着案几上摇曳的烛火,在青砖地面投下细碎的冷光。 他手中握着一卷奏章,眉头紧紧皱起,眼尾的细纹里都浸着疲惫。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李恪玄色衣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他一抬眼,曾经那个在御花园追着流萤嬉笑的稚奴,如今竟瘦得连冕旒下的轮廓都显得单薄嶙峋,眼窝深陷,颧骨突出。 “陛下,政务再多,也需保重龙体。” 李恪的声音惊破殿内死寂。 他的目光扫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最上方那卷的封口火漆已被反复揭启,边缘磨损得毛糙不堪。 李治缓缓抬起头。 “三哥,你看看这奏章!” 他抓起案上另一卷狠狠掷来,素白信笺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刺得李恪瞳孔骤缩——河南道蝗灾瞒报,地方官竟以“祥瑞螽斯”粉饰太平。 陇右军粮克扣,戍边将士只能以麸皮充饥。 江南漕银半数失踪,河道上漂浮着溺亡的纤夫尸体。 “均田制、市易法,到了下面竟成了他们刮地三尺的幌子!” “欲望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合不上了往后便是洪水滔天,再好的法度也不过是纸糊的堤坝!” “什么政策都解决不了我大唐如今的问题。” 李恪弯腰拾起奏章,指尖抚过那些触目惊心的弹劾,耳畔似有万千百姓的哭嚎自奏章里汹涌而出。 “难道就没有办法遏制这些乱象?” 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李治的目光穿过雨幕,望向太极宫方向,那里曾是太宗皇帝指点江山的地方。 “除非”他喉结滚动,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如裂帛,殿外惊雷炸响,将后半句话劈成碎片。 雨丝裹挟着潮湿的热浪灌进殿内,吹得烛火东倒西歪,在两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这刻意的停顿让李恪心中一动,他上前半步,玄色衣摆扫过青砖,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盯着李治。 李治缓缓站起身,袍角扫过蟠龙椅上的金线龙纹,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雨珠顺着飞檐坠落,在汉白玉栏杆上砸出朵朵水花。 良久,他转过身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李恪,眼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三哥,皇兄早就说过的,你忘记了吗?” 他的声音幽幽的,仿佛带着来自遥远过去的回响,混着雨声,竟让李恪生出几分错觉,仿佛回到了乾武年间的时候。 李恪先是一愣,随即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他们尚年少,站在太极殿的丹陛之下,听皇兄在龙椅前挥斥方遒:“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唯有涤荡旧弊,方能永葆生机!” 此刻雷声轰鸣,将他拉回现实,他望着李治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意识到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早已背负起整个王朝的重量。 “陛下,将一切推倒重来” 李恪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要与整个既得利益集团为敌,意味着无数人头落地,意味着乾武年间的动荡或将重演。 朝堂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那些拉帮结派的新旧官员,又怎会甘心失去手中的权势? 李治苦笑着跌坐回太师椅,金丝软垫陷出深深的凹痕。 “算了,代价太大了,没有皇兄,这不是我们能够折腾动的。” 他抓起案上茶盏狠狠掷向地面,青瓷碎裂声中,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皇兄才有推行新政的底气。可朕朕不管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 “你看看,这是各地官员送来的‘祥瑞’,什么麒麟现世、醴泉涌出,全是粉饰太平的谎言!” 李恪喉头哽咽,眼前浮现出去年废后时,满朝官员联名弹劾的场景。 那些冠冕堂皇的奏章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稚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上前两步,却在触及李治布满血丝的眼睛时顿住,“以五姓七望制衡官员,用天后打破门第桎梏,这些手段” “都是饮鸩止渴!”李治突然起身,锦袍下摆扫落案上奏折。 雨声渐歇,更鼓声从朱雀大街遥遥传来,一声比一声沉重,仿佛敲在两人心上。 李恪望着李治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的稚奴第一次听到玄武门之变,九岁的稚奴缩在他怀里,哭着问为什么亲兄弟要自相残杀。 如今那个怯生生的孩童,却要在这权力的修罗场中独撑危局,被各方势力撕扯得遍体鳞伤。 “或许可以从长计议。” 李恪捡起地上奏章,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先从学院选拔新锐,培养自己的班底” “三哥,我这个皇位是你们让的,可我宁愿不要” 殿外残月破云而出,将两人的影子叠印在“乾武之治”的匾额上。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们穷尽一生,都在试图追赶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身影——他们的皇兄,那个缔造了盛世的男人。 “只是陛下,天后这么大的权力,会出问题吗?” “不管怎么说,毕竟二圣临朝,从未有过。” “稚奴,我斗胆以哥哥的立场问你一句话,对于天后,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你是否对她有感情?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可是以后呢?她还会甘心做你手里的刀吗?”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的野心,你应该心里清楚。” 听到李恪的话,李治没有立刻回答。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三哥,我对媚娘感情肯定是有的,何况她还为我生下了孩子。” “至于野心,再大又怎么办,主要我在,她永远翻不了天。” 第819章 这不一样啊,胖子 咸亨四年盛夏,长安的蝉鸣穿透大明宫层层飞檐,在鎏金鸱吻间织成一片沸反盈天的音浪。 烈日将丹凤门的朱红城墙烤得发烫,空气中浮动着龙脑香与柏油混合的气息,整个皇城仿佛一座沸腾的琉璃熔炉。 麟德殿内,鲛绡帐幔如流云般低垂,武媚娘半倚在金丝楠木蟠龙榻上,月白色鲛绡纱衣滑落肩头,十二枚浑圆东珠组成的步摇随着怀中婴孩的动作轻轻晃动。 新生的李贤正攥着他腕间的珍珠串咯咯发笑,藕节似的小胳膊肉乎乎的,在明黄缎面襁褓里欢快扑腾,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银铃般的脆响。 李治屏退宫人,龙纹袍角扫过蟠龙柱下的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俯身亲手将一枚雕着螭龙纹的东珠坠子系在襁褓上,那螭龙目含丹砂,鳞片间嵌着细碎的夜明珠,珍珠流苏垂落在孩子粉嫩的脸颊旁,随着小手的抓握轻轻颤动,映得满殿光影流转,恍若星河坠入人间。 \"这螭龙取自终南山古玉,东珠采自松花江底,\" 李治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醒怀中幼子,温热的呼吸拂过孩子柔软的胎发,\"贤儿,愿你如这螭龙,承祖宗基业,护大唐万里河山。\" 他的目光中满是期许,武媚娘望着孩子的眼神中,除了温柔,还藏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邃。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声浪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又弹回殿内,震得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 原来是侍官将喜讯传至朝堂,白发苍苍的老臣们扶着玉阶红柱,浑浊的泪水滴落在褪色的补服上,蟒纹与仙鹤图案都晕染开来。 七十岁的官员拄着象牙笏板,声音颤抖着高呼:\"天佑大唐!龙脉绵延!\" 朱雀大街的酒肆茶坊间,百姓们举杯相庆,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青石板上,引来成群麻雀啄食。 街头艺人敲起羯鼓,舞者甩动水袖,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龙脉昌隆的狂喜之中。 连坊市间穿梭的驼队,都敲响了镶嵌绿松石的手鼓,乐声混着波斯语的祝福飘向天际。 波斯商人阿里木激动地对同伴说:\"新皇子诞生,大唐必将更加繁荣,我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而当长安沉浸在新皇子诞生的喜悦中时,三千里外的江宁城正被梅雨浇得湿漉漉的。 乌衣巷深处,吝大福的宅邸里飘出淡淡龙井茶香,混着檐角铜铃被雨打湿后的铁锈味。 这位富甲天下的商贾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色绸缎长衫裹着圆滚滚的肚皮,金线绣就的牡丹纹随着大笑声颤动。 他用象牙签剔着牙,指间的翡翠扳指绿得近乎妖异,从紫檀木匣里取出块羊脂玉佩把玩,玉色在阴雨中竟泛起温润的光。 \"老齐,你就别瞎操心了!不就是有人买了个二二百三十万两的耳环吗?\" 他突然坐直身子,肥厚的手掌拍在榻边小几上,震得青瓷茶盏里的龙井泛起涟漪。 \"运河上商船日夜不绝,波斯的琉璃、大食的香料堆满了长安西市,江南的云锦一匹就能换十匹宝马!” “如今陛下开疆拓土,四夷来朝,这不是盛世是什么?\" 他边说边炫耀地展示着手中的玉佩,\"你瞧瞧这成色,就是宫里的宝贝也未必比得上!\"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最近几笔大生意的盈利,得意的在齐先生眼前晃了晃。 齐先生握着斑竹拐杖的指节发白,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凸起如枯藤。 目光扫过墙上那幅斑驳的《乾武治河图》,画中百姓安居乐业,耕牛在阡陌间缓缓前行。 \"你眼里只有钱!\"齐先生突然重重顿杖,竹杖敲击青砖的声响在厅内回荡,惊得梁间燕巢里的雏鸟发出惊慌的啁啾。 \"江宁米价三个月涨了三成,书院学子为谋个小吏职位,要给主考官送十石白米!当资源都攥在少数人手里,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迟早要揭竿而起!\" \"打住打住!\" 吝大福慌忙塞来一锭元宝,肥厚的手掌拍在老友肩上,油腻的胡须几乎扫到齐先生脸上,\"不就是有人买了件二百三十万两的翡翠耳环?长安城里哪个贵女没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再说,那人买的那翡翠的成色,说实话,我以前都丢着玩,这算什么奢靡啊?” “再说,长安的房价不也要二三百万两?好点的马车也要这个价格啊?” “我跟你说,上个月波斯商人卖给天后的猫眼石,那才叫\" \"住口!\"齐先生猛地起身,茶盏倾倒,褐色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浸透了地毯。 \"长安的房子是百姓安身立命之所,马车是谋生工具,可那对耳环!够三百户人家吃三年!当权贵的玩物比民生根本还贵重,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 “你啊,给我好好想想,两百三十万辆两的房子,两百三十万两的马车,和两百三十万两的耳环。” “买这三种东西的人,会一样吗?” “你曾经掌握天下财,难道这看不明白吗?” “这是三种不同阶级的人啊,胖子!” 吝大福望着好友剧烈起伏的后背,终于收起了嬉笑。 他瞥见案头那封未拆的密函,火漆印上的云锦纹章隐约可见,心中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密函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纸角,上面用朱砂写着\"商税抵制计划\"几个字。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拿,又缩了回来。\"老齐,你说这天下\" 齐先生将案头的毛笔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阴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 窗外的雨突然急骤起来,雨点砸在芭蕉叶上发出鼓点般的声响。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天下从来不是少数人的天下!\"齐先生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又重组,\"若任由奢靡之风侵蚀朝堂,贫富之悬殊撕裂民心,就算疆域再广、国库再丰,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当年陛下\" 第820章 大唐啊! 五月的咸阳,空气中浮动着槐花的甜香,高铁穿行在关中平原,车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缓缓展开。 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远处秦岭的轮廓若隐若现,现代村庄的红瓦白墙点缀其间,与李江宁记忆里的黄土矮房截然不同。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车窗,玻璃映出他紧锁的眉峰,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正随着铁轨的震颤在心底苏醒。 身旁的齐先生安静地坐着,膝头摊开一本泛黄杂志,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 他时不时瞥一眼李江宁,喉结几次滚动,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动车的轰鸣声里,两人沉默如两座孤岛,唯有窗外飞驰而过的白杨林,像是时光的卫兵,见证着跨越千年的重逢。 终于,动车缓缓驶入咸阳站。 李江宁深吸一口气,踏出车厢的瞬间,温热的风裹挟着槐花与沥青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站台上,电子屏闪烁着现代文字,旅客们低头刷着手机匆匆而过,自动扶梯的金属反光刺痛了他的眼。 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像一记重锤敲在心头,这座城市的风,似乎还带着千年前的味道,可眼前林立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却时刻提醒着他,时代早已更迭。 “咸阳,还是那座咸阳城。”李江宁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感慨。 话音未落,头顶巨大的led屏突然播放起城市宣传片,秦腔的嘶吼与现代电子乐交织,震得他耳膜发疼。 齐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却暖不化他眼底的苍凉。 两人并肩走出车站,迎面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擦着他们驶过,带起的风掀动李江宁衣角,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千年前的袍角也曾这样被渭水的风卷起。 街道上车水马龙,电动车的蜂鸣声取代了马嘶,玻璃幕墙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 李江宁的目光固执地搜寻着记忆中的痕迹,试图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找到当年三人初遇时的茶摊。 在商场的巨幅广告旁,辨认出曾经挂满胡姬酒肆的灯笼。 可那些熟悉的叫卖声早已被现代的喧嚣所取代,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可这却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以现代人的身份来到咸阳。 曾经,这里是大唐的繁华之地,街道上熙熙攘攘,粟特商人的驼铃、波斯舞姬的银钏声、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与马蹄声、车铃声交织成最鲜活的人间烟火。 那时的咸阳城,连风里都飘着烤羊肉的香气和西域香料的芬芳。 如今,当他路过连锁快餐店,汉堡的油腻味混着空调冷气扑来,李江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胸腔里淤积千年的尘埃都咳出来。 “走,去昭陵看看。” 李江宁收回思绪,目光坚定地对齐先生说道。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齐先生默默合上杂志,将银杏叶重新夹好。 出租车驶离市区,柏油路蜿蜒着扎进山野。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樱桃园取代了曾经的桑田,风力发电机的叶片缓缓转动,像一只只凝固的巨鸟。 随着距离昭陵越来越近,李江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战鼓在颅内擂响。 当山脚下那座巨大的李世民雕像映入眼帘时,他突然抓住前排座椅,指节泛白。 雕像中的李世民扶着腰带,气宇轩昂地站立着,却带着一种刻意雕琢的僵硬。 晚霞为石像镀上金边,却无法赋予它血肉的温度。 李江宁微微皱起眉头,这座气势恢宏的雕像,远不及记忆里父皇伏案批奏折时微微佝偻的背影,不及他亲手为自己整理冠冕时眼底的柔光。 石雕下“唐太宗,李世民”六个字在阳光下闪烁,像一串褪色的密码,锁住了太多后人无法破译的故事。 拾级而上时,李江宁的皮鞋踩在石阶上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檐角两只麻雀。 昭陵外的广场上,几个孩童追逐着放飞无人机,嗡嗡的螺旋桨声打破寂静。 他站在昭陵六骏的复制品前,指尖悬在石刻斑驳的纹路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那些栩栩如生的战马浮雕,与记忆中残缺的真品重叠——飒露紫胸前的箭头、拳毛騧身上的箭疮,曾是他童年最深刻的恐惧与骄傲。 而如今,真正的六骏,有的在大洋彼岸的博物馆玻璃柜里沉默,有的在历史长河中支离破碎。 “父皇,承乾,来看你来了。” 李江宁整理衣衫,按照唐礼行礼。 腰部弯下的瞬间,恍惚间又变成了太极殿冰凉的金砖。 他听见身后游客的低语像潮水般漫过来又退去。 这一刻,时空突然扭曲,贞观年间的晨钟暮鼓、乾武盛世的万国来朝,都在他闭上眼的刹那汹涌而至。 房玄龄抚着白须在政事堂据理力争,尉迟敬德挥舞长槊时铠甲上的反光,李积在沙盘前沉稳的推演,李靖得胜归来时马蹄溅起的泥点…… 那些鲜活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仿佛又看见自己与父皇并肩而行,昭陵的松柏在风中簌簌作响,惊起一群白鸽。 可当他睁开眼,眼前只剩昭陵斑驳的砖墙,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齐先生的影子重叠,像两根孤独的琴弦,在晚风中微微震颤。 齐先生站在一旁,看着李江宁颤抖的背影,喉间泛起苦涩。 他想起千年前那个大唐,此刻,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那些关于大唐的记忆碎片,像破碎的琉璃在心底重新拼凑——长安朱雀大街的元宵灯海,大明宫含元殿前的万国衣冠,还有玄武门城楼上猎猎作响的旌旗。 “大唐啊……” 齐先生喃喃自语,声音消散在渐起的暮霭里。 远处,咸阳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银河坠入人间。 而昭陵之上,最后一抹晚霞正在褪去,将李世民的雕像染成暗红色,宛如一尊凝固的丰碑,见证着一个王朝的兴盛与消亡。 李江宁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在陵园中徘徊。 他抚摸着石碑上模糊的文字,指尖触到某个凹陷,突然想起幼时用匕首刻下的“承乾”二字。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返故地。 夕阳渐渐西下,余晖洒在昭陵上,给这座古老的陵墓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也给李江宁和齐先生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 千年的时光,将过去和现在隔开,那些金戈铁马、诗酒风华,都已化作史书里的铅字。 李江宁和齐先生转身离去,咸阳的风裹着槐花的香气掠过耳畔,恍惚间,他又听见了千年前的驼铃与马蹄,在岁月深处,轻轻叩响。 第821章 他回来了 咸亨四年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间呼啸穿梭。 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有几辆马车匆匆而过,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索。 就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日子里,长安来了一个不一般的老头。他身着一袭朴素的灰布长袍,虽无华丽纹饰,却洗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 头上戴着一顶旧旧的毡帽,帽檐微微下垂,遮住了部分眉眼。 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仿佛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可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似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故事。 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步伐稳健,不慌不忙的朝着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李义府家的大门口。 朱红的大门,高大巍峨,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门口的家丁见来了个衣着普通的老头,刚要上前驱赶,却被老头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住,一时竟不敢妄动。 府内,李义府正端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把玩着一个精美的玉器,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作为天后座下第一走狗,权倾朝野的他,如今已是当朝司空,位极人臣。 这一路走来,他凭借着自己的权谋与手段,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风光无限。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权势之中时,一名家丁匆匆跑来,在门外禀报:“大人,门外有个老头,非要见您。” 李义府眉头微皱,不耐烦的说道:“不见,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本司空,本司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家丁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大人,那老头看起来不一般,小的们……不敢轻易打发。” 李义府心中有些好奇,便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老头走进了书房。 李义府抬眼一看,心中猛地一震,手中的玉器差点掉落在 地。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您怎么来了?” 老头没有理会他的惊讶,只是平静的说道:“带我去见陛下。” 平日里,对于其他人想要见陛下,李义府对外宣称都是陛下抱病,现在想见陛下不容易,只能见到天后。 可对于眼前这个人,李义府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太清楚此人的身份和地位了,此人曾经对他有过提携之恩,而且在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哪怕如今退隐,也不容小觑。 李义府立刻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太师稍等,我这就上报陛下。” 说完,他急匆匆地派人去宫中禀报,自己则小心翼翼的陪着老头,大气都不敢出。 那一天,在李义府家的庭院里,号称天后座下第一走狗,权倾朝野的李猫,对待老人宛如跟班。 他亲自为老头搬来椅子,让人奉上热茶,还时不时地询问老头是否觉得寒冷,是否需要添加衣物,殷勤备至。 下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如此谦卑地对待一个人,这位老人的身份,让那些下人们连猜都不敢猜。 过了一会儿,派去宫中禀报的人回来了,告知李义府陛下已经知晓此事,并让齐先生前往两仪殿相见。 李义府连忙对老头说道:“太师,我已经给陛下说过了,他现在就在两仪殿里等你。” 说这话的时候,李义府战战兢兢,声音里满是敬畏。 老头只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了,李义府,你如今已经是当朝司空,位极人臣,这权势也不下当时的我,怎么还是如此?” 李义府听了,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我啊,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罢了,哪里值得当朝司空如此对待。” “至于太师,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听到老头这般客气的话,李义府立马回道:“太师就是太师,我哪怕坐上了这等位置,也记得太师当年的提拔之恩,我哪能和太师相比。” “当年若不是太师慧眼识珠,给了我机会,我又怎会有今日。” 老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提拔了你,李义府,是你,站对了地方,你是个聪明人,当时我就说过,合该有你今日。” “但是,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时刻将百姓放在心里,切莫鱼肉百姓。” “如今你权势滔天,更要懂得收敛,不要被权力迷了双眼。”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陛下治理天下,需要的是能为百姓谋福祉的臣子。” 李义府微微拱手,态度诚恳的说道:“太师之言,在下谨记!我定当以百姓为重,不辜负太师的期望,也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老头看着李义府,眼神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人成就一番大业,也能让人迷失自我。 他希望李义府能够坚守本心,不要走上歧途。 随后,老头在李义府的陪同下,朝着皇宫走去。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驻足观望。 他们不知道这位被李司空如此恭敬对待的老人究竟是谁,但他们能感觉到,此人必定身份非凡。 来到皇宫,两仪殿前,老头让李义府止步,独自走了进去。 殿内,李治正坐在太师椅之上,看到齐先生进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起身相迎:“齐先生,好久不见,您终于来了!” “朕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老头上前,行了君臣之礼,说道:“老臣参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江山永固。” 陛下拉着老头的手,感慨的说道:“太师,朕这些日子正为朝中之事烦恼,您来得正是时候。”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朕需要您的经验来为朕出谋划策啊。” 老头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老臣既已归来,自当为陛下分忧。” “只是,老臣希望陛下也能时刻谨记,以民为本,只有百姓安居乐业,这江山才能稳固。” 李治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齐先生所言极是,朕一定铭记于心。” 第822章 献策 柳絮纷飞如雪,两仪殿内却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面前的齐先生,目光中既有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他轻咳一声,打破殿内的寂静,小心翼翼地开口:“齐先生,如今朝廷诸事繁杂,朕虽夙兴夜寐,却仍觉力不从心。” “天下之大,政务之多,朝廷最缺的,便是能撑起这江山社稷的顶梁柱啊。” 说着,他微微前倾身体,眼中满是恳切,“不知道齐先生这一次,愿不愿意留在长安,助朕一臂之力?” 齐先生静静聆听,苍劲的面庞上波澜不惊。 待李治话音落下,他先是缓缓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这矛盾的动作让李治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陛下,老臣此番前来,确实为陛下谋划了治国良策。” 齐先生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只是,老臣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实在不愿再卷入朝堂纷争。” “如今只想寻一处清幽之地,安享晚年。还望陛下体谅老臣的难处!” 李治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他自然知晓齐先生的能耐,当年皇兄李承乾在位时,能放心将诸多事务交托出去,腾出手做其他的事情,齐先生功不可没。 那时,齐先生协助皇兄处理政务,将朝廷打理得井井有条,国家蒸蒸日上。 可到了自己继位,身边却没有这样能让人完全信任的贤臣。 他心中不仅是遗憾,更有几分担忧。 有时候,他甚至会暗自羡慕皇兄的魄力——竟能放心地将权力分给两位兄弟,让他们一个掌握天下之权,一个掌控天下之财。 以齐先生和吝胖子的能力,若想谋反,只需稍作谋划,将权力和财富变现成兵马,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可他们始终对皇兄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这份忠诚与能力,让李治既羡慕又渴望。若能将朝廷事务交给齐先生,他便能省去许多心力,也能更安心的治理国家。 但齐先生既已明确拒绝,李治也不好强求。 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努力一扫脸上的失落,再次望向齐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齐先生,既然如此,还请您不吝赐教,究竟有何治国良方?” 齐先生微微躬身,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些自己记下来的想法,缓缓展开。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李治,开口道:“陛下,治国之道,在于吏治清明、农商兴旺、边防稳固。老臣思虑良久,还望陛下斟酌。” “首先是整吏治。”齐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官场积弊已久,贪污腐败、尸位素餐者不在少数。” “若想国家长治久安,必须从整治官吏开始。老臣建议设立考课司,专门负责考核官员。” “每年年末,按‘德、能、勤、绩’四个方面,将地方官分为四等。” “对于那些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官员,一经查实,即刻罢职,且永不录用。” “而那些清正廉洁,政绩卓着的干吏,则给予越级提拔的机会。” “如此一来,既能震慑贪官污吏,又能激励有志之士,让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此外,还应推行‘京官外放、地方官内升’的制度。” 齐先生边说边用手指轻点纸张,“长久以来,京官与地方官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 “京官虽熟悉朝廷政令,却不了解民间疾苦。” “地方官虽贴近百姓,却难以接触到核心决策。” “打破这一壁垒,让人才流动起来,既能让京官积累基层经验,也能让地方官有机会施展才华,为朝廷注入新的活力。” 李治听得频频点头,眼神中满是赞同:“先生所言极是,吏治确实是治国之本。” “只是不知在农商方面,先生有何高见?” 齐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陛下,民以食为天,农为立国之本,商为富国之基。” “如今,全国土地情况混乱,许多荒地无人开垦,而商贾贸易也因诸多限制难以繁荣。” “老臣建议,即刻派人丈量全国土地,登记造册。” “按人口数量,将荒田分授给百姓,并且给予三年免税的优惠政策,鼓励他们开垦耕种。” “如此,既能增加粮食产量,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在商业方面,可于洛阳、扬州等交通枢纽之地设立‘市舶司’。” “自前朝以来,丝绸之路便为国家带来了无数财富。” “如今,中东虽然尽归我大唐,但是还是要促进商业。” “允许胡商以金银、香料、珠宝等物,换购丝绸、瓷器、茶叶。” “朝廷只需从中抽取三成商税,便可充实国库,用于兴修水利、赈济灾民。” 齐先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另外陛下,边防稳固,国家才能安宁。” “老臣建议,将现行的‘府兵制’改为‘募兵制’。” “以往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虽能节省军费,但时间久了,难免发生弊病,分不清农民与军人。” “改为募兵制后,朝廷公开招募精壮汉子,编入边军,按月发放饷银。” “募兵制度就好在,我们大唐要将军人职业化。” “乾武一朝先帝给府兵制度的士兵也分发军饷,导致如今朝廷在军费上开支过大。” “一旦使用了募兵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节省军费,另外,因为军人的职业化,我大唐军队的战斗力会更强。” “军人就是军人,不能和农户混为一谈。” “如此,既能让士兵安心训练作战,又能让他们感受到军人的荣耀。” 听到齐先生的话,李治皱着眉头想了想。 确实,如今大唐的军费实在是太多了。 说一句全民皆兵都不为过,因为皇兄当年需要军心,以至于给原本不需要军费的士兵也都分发了军饷。 那时候,这笔买卖对大唐来说是赚的。 可如今,形式又不相同,他们打仗抢下的东西是他们的,另外朝廷也要每月给他们发放银两。 这开支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第823章 最重要的是,重塑人心 当年皇兄为稳固皇权,不惜以丰厚军饷广结将士之心。 长安城外的校场,旌旗蔽日,金鼓震天。 每当发放饷银之时,将士们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忠诚,高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那场面,何等壮观! 可如今,那些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却成了帝国沉重的负担。 恢复贞观时期的府兵制,这个念头在李治心中盘桓已久。 府兵平时为农,战时为兵,自备军械粮草,既能节省开支,又能保证兵源。 可现实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那些曾为皇兄出生入死的将士,早已习惯了优渥的待遇。 若贸然收回军饷,恢复府兵制,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老兵们,岂会善罢甘休? 搞不好,一场兵变便会让这看似稳固的江山摇摇欲坠。 就在李治愁眉不展之际,齐先生提出的“军人职业化”方案,宛如一道曙光,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若军队脱离农耕,专注训练,战斗力必然大幅提升,甚至有望重现当年的风采。 可这背后,却是更大的难题。 大唐疆域辽阔,军队数量庞大,实行募兵制,势必要进行大规模裁军。 估算,裁撤的军队可能不下百万。 这百万将士,每一个都曾为大唐流过血、洒过泪。 他们的铠甲上,还沾着突厥的血、高句丽的尘。 他们的战袍里,裹着西域的沙、岭南的瘴气。 一纸诏令,便要将他们遣散回乡,他们心中的怨愤可想而知。 更棘手的是,这些老兵的安置问题。 他们大多都会舞刀弄枪,若处理不当,这些曾经保家卫国的勇士,或许会成为危害地方的隐患。 李治正陷入沉思,齐先生低沉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陛下,这些军务且容后再议。老臣心中有几个疑问,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李治抬起头,望向齐先生 齐先生年逾古稀,白发苍苍,可那双眼睛,却依旧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洞察世事。 李治微微颔首:“先生但说无妨。” “敢问陛下,您眼中的大唐,如今是何光景?” 这个问题让李治浑身一震。 自登基以来,他见证了大唐前所未有的繁华。 商路开通,长安东市人潮汹涌,商人的驼队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新奇东西。 夜市灯火通明,歌楼酒肆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各色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可与此同时,坊间也流传着新的歌谣:“商人一日宴,百姓十年粮。” 那些绸缎庄里流光溢彩的绫罗,与贫民窟中衣不蔽体的流民,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他张了张嘴,那些复杂的情绪堵在喉头,竟不知从何说起。 齐先生抚着胡须,目光深邃如古井:“陛下圣明,定已察觉,自商路大开,人心悄然生变。” “往日里邻里互助的温情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锱铢必较的算计。” “长安街头,富商巨贾乘驷马高车招摇过市,而城郊村落,老弱妇孺却在为一口吃食奔波。” “大唐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涌动。老臣斗胆直言——大唐病了!” 李治猛地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 在帝王面前提及“病”字已是大不敬,可齐先生竟直指“亡国”,这份胆识,让他既惊且佩。 “历朝历代,皆亡于土地兼并,可如今大唐疆域辽阔,土地不再稀缺。” 齐先生踱步到窗边,望着暮色中的长安城,城楼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臣敢问陛下:若有朝一日,大唐倾覆,根源何在?” 殿外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李治缓缓摇头:“还请先生解惑。” “自始皇帝奠定帝制,后世君主无不从前朝覆灭中汲取教训,修补制度漏洞。” “汉惩秦之暴政,行休养生息。” “唐鉴隋之奢靡,倡节俭治国。” “可为何王朝更迭依旧如四季轮回?” 齐先生转过身,目光灼灼,“因为人性使然。位高权重者,总难抵挡为亲族谋利的诱惑。”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历代王朝腐败的开端。” 李治想起先帝临终前的教诲,“天下为公”四个字,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那时的大唐,人人怀揣着建立大同世界的理想,官员们以清廉为荣,百姓们安居乐业。 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都变了。 官员们的府邸越修越奢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商贾们的船队越组越庞大,垄断商路,囤积居奇。 而普通百姓,却在繁重的工作下,苦苦挣扎。 “先帝的构想虽好,却低估了人心的复杂。” 齐先生叹息道,“再好的制度,也抵不过私欲的侵蚀。” “如今商业繁荣,表面上是盛世气象,实则已现前朝弊端——财富如百川归海,尽数流入权贵商贾囊中。” “当百姓辛苦一生的积蓄,换不来贵族一顿宴席的开销,当朱门酒肉臭与路有冻死骨并存,便是大厦将倾之时。” “更可怕的是,”齐先生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如今的大唐,百姓虽不至食不果腹,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他们眼睁睁看着权贵们奢靡度日,自己却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改变命运。” “这种绝望,比饥饿更能摧毁人心。” “长此以往,一旦有星火燃起,必将成燎原之势。” 李治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是军费难题,更是关乎大唐国运的生死抉择。 军事改革迫在眉睫,可社会矛盾同样尖锐。 若只专注于军事,忽视民生,无异于饮鸩止渴。 若只关注民生,放任军费,外敌入侵时,又拿什么保卫家国?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李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齐先生沉吟良久,缓缓道:“陛下,改革需徐徐图之。 军事上,募兵制可先在部分军镇试点,妥善安置裁撤将士。” “民生上,抑制土地兼并,严惩贪腐,扶持农桑。” “商业上,打破垄断,让百姓也能从商路中获利。” “更重要的是,重塑人心。” 夜色渐深,两仪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 第824章 从小事开始 夜幕笼罩着长安城,两仪殿内烛火摇曳,将李治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沉重。 他时而紧皱眉头,时而轻叹一声,眼神中满是疲惫忧虑。 重塑人心,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李治的心头。 自古乱世的根源,皆因人心丧乱。 如今大唐表面看似繁荣昌盛,可内里却暗流涌动,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官员贪腐之风渐长,百姓怨声载道,社会秩序也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 若不能重塑人心,大唐的基业恐将动摇。但这人心,究竟该如何重塑呢? 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治在殿内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缓慢。 他想起了贞观年间,李世民开创的贞观之治,那时的大唐,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以身为大唐子民为荣。 可如今,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是自己治理无方,还是官员们忘了初心? 他越想越觉得迷茫,心中的焦虑也愈发强烈。 窗外,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大唐未来而叹息。 李治走到窗前,望着那轮高悬的明月,思绪飘远。 他想到了百姓们的疾苦,那些被贪官污吏欺压的百姓,那些在贫困中挣扎的家庭,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绝望。 他身为大唐天子,肩负着天下苍生的福祉,又怎能坐视不管? 这一夜,李治未合眼。他在心中反复思索着解决之道,试图找到一条能够重塑人心的道路。 终于,在黎明破晓之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第二天一早,一道旨意从两仪殿迅速传出,下发至全国各地。 旨意上仅有一个字:查!这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长安城上空炸响,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来临。 很快,一支庞大的调查组从长安出发,他们如同利剑,分散至各地,深入到每一个县镇。 此次调查,李治下了死命令,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高低,只要有贪腐行为,绝不姑息。 调查的力度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就连一些偏僻地方的村长也被纳入了调查范围。 随着调查的深入,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被揭开,那些沉在水底下的肮脏事,如同腐烂的水草,纷纷浮出水面。 在一些偏远地区,官员与地方豪强相互勾结,强取豪夺百姓的土地和财产。 还有的地方,赋税征收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更令人震惊的是,竟然存在拐卖妇女儿童的恶行,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这些调查结果,让李治愤怒不已,也痛心疾首。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大唐的边边角角,竟然还有如此之多被掩盖的恶心事。 曾经那个他以为繁荣安定的大唐,原来早已千疮百孔。 咸亨五年春,长安的街头巷尾,处处弥漫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 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朝堂之上即将发生的大事。 而在两仪殿内,一场不同寻常的朝会正在举行。 以往,像民生事务这样的“小事”,根本上不了朝堂,都是交由刑部自行处理。 可今日,李治却罕见地将这些民生事务搬上了两仪殿的议事日程。 龙椅之上,李治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的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他的身姿虽然略显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他身旁的凤椅上,武媚娘端坐着,神态端庄,眼神中同样闪烁着精明睿智。 自李治身体抱恙以来,武媚娘逐渐参与到朝政之中,如今“二圣临朝”的局面,早已让朝堂上的众人习以为常。 看到李治身体好转,开始重新执掌政务,许多老臣心中暗自欣慰。 在他们看来,不管陛下处理的是什么事务,哪怕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也总比武媚娘这个女人独揽大权要好。 他们始终对女人干政心存芥蒂,认为这有违祖制,会扰乱朝纲。 “诸位爱卿,”李治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沉稳有力。 “朕今日上朝,是为了和诸位爱卿聊一聊,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惩恶查贪之事。” “原本,朕以为这些举措只是针对我大唐官员的贪腐问题,可朕万万没想到,在我大唐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竟然还有那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治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群臣,继续说道:“朕问你们,我大唐多地都有拐卖妇女儿童的人,你们知不知道?”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群臣面面相觑,不敢直视李治的目光。 过了许久,才有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试图解释一二。 但他们的话语,在李治听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治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拍案而起,大声斥责道:“身为朝廷官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却对这些恶行视而不见,你们的良心何在?” “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他们也是我大唐的子民,他们的家人正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苦,而你们却无所作为!” 群臣纷纷大气都不敢出。 李治看着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仅仅斥责并不能解决问题,要想重塑人心,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朕决定,从即日起,成立专门的机构,彻查拐卖妇女儿童之事。” “无论涉及到何人,不论其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同时,各地官府要加强治安管理,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对于那些为非作歹之徒,绝不姑息!” 李治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响起一片“遵旨”之声。 “不仅仅是拐卖妇女儿童,还有,如今我大唐境内,竟然还有人私自售卖五石散。” “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可为什么不禀报于朕?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五石散在我大唐,是绝对被严禁之物吗?” 第825章 雷霆 长安的初春,气候宜人。 太极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无人敢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 这位正值盛年的帝王,身着明黄龙袍,腰间的螭纹玉带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 近日来,不断有奏折如雪片般飞至御前,字里行间皆是百姓家破人亡的惨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害人不浅的五石散。 想到此处,李治心中的怒火腾地燃起,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义府!”李治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打破了死寂。 正在出神的李义府浑身一震,仿佛被惊雷劈中。 他战战兢兢地出列,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浸湿了胸前的官服。 五石散一事,在权贵阶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起初,五石散是贵族们彰显身份的奢侈品,其制作工艺繁复,材料珍贵。 服用后,人会产生飘飘欲仙之感,仿佛置身仙境,可这短暂的欢愉背后,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沾染,便如跗骨之疽,再难戒除。 随着工业化的推进,五石散的制作成本大幅降低。 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嗅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 他们将黑手伸向了普通百姓,用各种手段诱惑民众尝试。 百姓们对贵族之物本就充满好奇,加上手中略有余钱,五石散售价又看似不高,许多人抱着尝鲜的心态一试,却不知就此踏入了无尽的深渊。 一次两次或许尚可承受,但五石散成瘾性极强,一旦沉溺,便会倾家荡产。 街头巷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不断上演。 李义府心中清楚,五石散生意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大唐各地。 从皇亲国戚到朝中重臣,从地方豪强到江湖帮派,无数人在其中分得一杯羹。 一旦开口,自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可陛下已然发问,他又如何敢违逆圣意? 就在李义府绞尽脑汁,斟酌措辞,准备回话之时,李治却突然摆了摆手。 李义府如蒙大赦,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却被李治接下来的话惊得险些站立不稳。 “从今日起,锦衣卫与不良人协同行动。凡在大唐境内,敢涉足五石散生意者,无论身份高低,一律诛之!” 李治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案,由天后负责监管!”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群臣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不安。 他们深知,天后手段强硬,雷厉风行,此次由她督办此案,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还未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李治又掷地有声地宣布:“另外,拐妇女儿童者,一经核实,即刻执行千刀万剐之刑!” “但凡手段残忍之案件,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强取豪夺之人,全家发配中东为奴!” 话音刚落,裴炎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快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对于强取豪夺之事,不应株连家人,只惩处首恶即可。” “我大唐以礼治国,向来遵循‘祸不及家人’的古训,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治目光冷峻的看向裴炎,眼皮微微抬起,沉声道:“裴卿,‘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福不及家人’。” “那些强取豪夺之徒,全家尽享不义之财,奢靡度日,如今犯下大罪,又怎能独善其身?” “此事朕意已决,天后督办,务必从严从速!” 说到此处,李治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天后,你一定要以雷霆手段,好好震慑一下那群魑魅魍魉。” “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脑袋可以掉!” 退朝之后,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权贵们听闻此讯,纷纷坐立不安。 他们在各自的府邸中来回踱步,商议对策。 有人妄图通过关系向李治求情,有人则打算将五石散生意暂时转入地下,还有人甚至动起了谋反的念头。 而在民间,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一片欢呼雀跃。 街头巷尾,人们成群地议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激动的说道:“老天爷有眼啊!这下那些害人的东西总算要被铲除了!” “我那可怜的孙子,就是因为尝了一口五石散,最后活活被折磨死,如今可算是盼到报仇的日子了!” 武媚娘接到旨意后,立即着手部署。 她将锦衣卫与不良人的精锐力量抽调出来,组成了一支特别行动队。 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行事雷厉风行。 武媚娘亲自召开会议,向他们下达死命令:“此次行动,务必做到铁面无私,不论查到何人,都不许有丝毫姑息!如有胆敢包庇纵容者,与罪犯同罪!” 在武媚娘的指挥下,行动队迅速展开行动。 他们悄然潜入大唐的各个角落,对五石散的制作、运输、销售网络展开了全面清查。 很快,一家家隐藏在深巷中的五石散作坊被捣毁,一批批涉案人员被抓捕归案。 随着调查的深入,案情逐渐明朗,一些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也被牵扯其中。 面对巨大的压力,有人选择了自尽,有人则负隅顽抗。 但武媚娘不为所动,她亲自审讯重要案犯,手段之强硬,让众人胆寒。 在打击五石散的同时,武媚娘也没有忘记李治交代的其他任务。 对于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她要求各地衙门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破案,严惩罪犯。 一时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贩子人人自危,纷纷逃离大唐。 而对于强取豪夺的案件,武则天更是毫不留情。 她派出专员,对各地豪强的恶行进行调查。 一旦查实,不仅首恶要受到严惩,其家人也会被发配到遥远的中东为奴。 这场声势浩大的整治行动,持续了数月之久。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都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无数权贵倒台,社会风气为之一振。 曾经被黑暗笼罩的角落,逐渐被光明照亮。 然而,这场变革也并非一帆风顺。 在整治过程中,武媚娘得罪了太多人。 那些失去权势的贵族和大臣们,暗中勾结,伺机报复。 朝堂之上,反对武则天的声音也从未间断。 第826章 天衣纺织厂的覆灭 长安的晨钟暮鼓,日复一日地在皇城上空回荡,可谁也没有料到,来自长安的检察使们,会在大唐的广袤疆土上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波澜。 那些身着官服、手持敕令的检察使们,如同带着皇命的旋风,所到之处,或整顿吏治,或探查民情,或惩奸除恶,大唐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他们的脚步下悄然发生着改变,而这场风暴,也悄然席卷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株洲县。 株洲县,位于大唐疆域的一隅,往日里,这里宁静祥和,炊烟袅袅升起,田间地头尽是百姓劳作的身影。 它没有繁华都市的喧嚣,也没有重要关隘的险峻,在大唐众多州县之中,宛如一颗不起眼的砂砾,静静的躺在历史的长河里,鲜有人问津。 然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家产业的崛起,彻底改变了株洲县的命运,让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县,一夜之间声名远扬,成为了大唐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便是张家的天衣纺织厂。 张家世代以做衣服为生,祖祖辈辈的手艺在岁月的打磨下愈发精湛。 他们在株洲县的老街上,经营着小小的裁缝铺,一针一线,都倾注着对制衣的热爱。 那细密的针脚,考究的剪裁,让一件件普通的布料,在他们手中幻化成一件件精美的衣裳,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 当大唐商路大开,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张家敏锐的察觉到,属于他们的机会来了。 张家的家主召集族中众人,商议着开办纺织厂的大计。“如今商路畅通,咱们张家世代的手艺,不能只困在这小小的株洲县!” 家主目光坚定,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族人们纷纷响应,他们拿出多年的积蓄,四处奔走,购置设备,招募工人。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天衣纺织厂终于拔地而起。 纺织厂内,机杼声日夜不绝。 工人们忙碌的穿梭在织布机之间,将雪白的棉花纺成线,再织成柔软的布匹。 张家的老裁缝们亲自坐镇,指导着裁剪和缝制,每一道工序都严格把关。 渐渐地,天衣纺织厂的名声开始在周边传开。据说,天衣出品的衣服质量,不下于当年在咸阳红极一时的清华阁。 想当年,清华阁可是皇家的产业,有着乾武皇帝的背书,凭借着皇家的资源和信誉,成为了大唐制衣业的翘楚,那精美的刺绣、上乘的面料,引得无数达官显贵争相追捧。 而如今的天衣阁张家,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没有雄厚的财力,也没有强大的靠山。 他们凭借着对制衣工艺的执着追求,凭借着世代传承的精湛手艺,愣是在大唐的制衣市场上闯出了一片天地,做到了与当年的清华阁分庭抗礼,这份实力,着实令人惊叹。 与此同时,大唐的权力格局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李治登基后,深感手下情报人员的缺失,为了更好地掌控天下局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不良人的地位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层次。 理论上来说,这一举措似乎并无不妥。 不良人,这群在贞观时期就已存在的特殊群体,大多是地痞无赖,他们熟悉市井百态,了解民间的各种消息。 以往,他们受官府驱使,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差事,帮忙维持治安、打探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良人逐渐发展壮大,彻底成为了大唐的暴力机构。 他们肩负着督责管理大唐各处治安、保护百姓财产的重任,无论是缉拿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收集重要的情报,都离不开他们的身影。 而他们行事,依旧沿用着老底子的方法,以弱取强,以奸育良。 利用自身混迹于市井的优势,从那些看似弱小、不起眼的人物口中获取线索,再将原本的奸恶之徒转化为可用之人。 李治重用这些来自民间的不良人,一方面将原本游离于法律边缘的地痞恶霸纳入监管,让他们为朝廷效力。 另一方面,在不良人的监管下,大唐的治安确实有了明显的改善。 街道上的斗殴事件少了,盗窃案件也大幅下降,百姓们的生活似乎更加安稳了。 然而,权力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被人握在手中,稍有不慎,便会滋生出无尽的欲望。 当不良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开始迷失在权力的诱惑之中。 株洲县的不良人统领成为了检查使瞩目的焦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统领竟是个女子,她叫凌灵。 凌灵身材高挑,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举手投足间,既有女子的温婉,又有男子的豪迈。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是如何在一群凶神恶煞的不良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统领的。 凌灵初到株洲县时,众人都对她投以怀疑的目光。“一个女人,能管好我们?” “她能镇得住场子吗?” 各种质疑声不绝于耳。 凌灵用实际行动,很快就让这些质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雷厉风行的整顿不良人队伍,对于那些仗着权力欺压百姓的不良人,毫不留情地进行惩处。 对于那些认真办事、维护治安的,给予丰厚的奖励。 在她的带领下,株洲县的不良人一改往日的懒散和跋扈,变得纪律严明、办事得力。 凌灵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在这个以男子为主导的世界里立足不易,所以她比别人更加努力。 她每天穿梭在株洲县的大街小巷,了解民情,处理各种纠纷。 她的目光,不仅关注着街头巷尾的治安,也留意着株洲县的发展。 当她看到天衣纺织厂蒸蒸日上,为株洲县带来了繁荣和财富时,心中既欣慰又警惕。 欣慰的是,纺织厂的发展带动了当地的经济,解决了许多百姓的生计问题。 警惕的是,如此庞大的产业,难免会引起各方的觊觎。 可现在让长安的调查使不远万里,来到这株洲县,所要处理的案子就一个。 天衣纺织厂的覆灭! 第827章 发钝的绣春刀 深秋的晨雾像浓稠的墨汁,笼罩着这座本该热闹的小县城。 潮湿的雾气裹着枯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远处传来更夫拖沓的脚步声,梆子声在雾中晕染成破碎的回响。 楚暮云的玄色飞鱼服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金线绣就的蟒纹在朦胧天光下泛着冷芒,腰间的绣春刀随着他的步伐,时不时碰撞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如同阎王叩门! 十二名锦衣卫身披乌云罩,铁面战靴踏过结霜的路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惊起街边老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撕破死寂,更添几分诡异肃杀。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紧闭着门,褪色的幌子在雾中无力地摇晃。 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皆是神色慌张,佝偻着身子贴着墙根挪动,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多看这群不速之客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暮云站在张家绸缎庄的门前,靴底碾碎了台阶上凝结的蛛网。 曾经朱漆鎏金、雕梁画栋的商号,如今封条歪斜,灰尘遍布,门板上还留着被利器劈砍的裂痕。 透过门缝往里看去,里面一片狼藉,檀木货架倾倒在地,织金绸缎散落成灰扑扑的烂泥,绣着牡丹纹的锦缎被人用刀划得支离破碎,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 “开始查。” 楚暮云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雾中回荡出令人颤栗的尾音。 锦衣卫们立刻分散开来,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有的撬开锈迹斑斑的锁头,有的跃上墙头,靴底的铁钉在瓦片上刮擦出刺耳声响。 楚暮云则带着几个亲信,踏着满地黄叶,直奔县衙。 一路上,街边茶馆的竹帘后不时闪过窥探的目光,又在他回望时迅速消失,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 县衙大堂内弥漫着刺鼻的熏香,试图掩盖某种腐朽的气息。 知县刘寻正襟危坐在虎皮交椅上,官服补丁摞着补丁,可腰间的玉带却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膝头微微颤抖,难掩眼中的慌乱,见到楚暮云等人踏入,连忙起身,强装镇定的笑道:“楚镇抚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话音未落,袖口滑落的翡翠扳指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声响,惊得他脸色瞬间煞白。 楚暮云微微拱手,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却比雾中的寒风更冷:“刘县令客气了。” “本官此次前来,是为了张家产业一事,还望刘县令能详细说说其中缘由。” 他的目光扫过堂下缩成一团的衙役。 刘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汗渍在官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楚镇抚使有所不知,” 他声音发颤,从案头拿出一叠账本,纸张崭新得能闻到油墨味,“张家的产业啊,这些年欠了官府不少赋税和粮饷。” “再加上生意上又遭遇诸多不顺,资金周转实在困难,这才不得不倒闭。” 说着,他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账本边缘,那里还粘着未干的浆糊。 楚暮云接过账本,随意翻阅了几页,指尖在某行数字上停顿——漕运损耗的数目,竟比整个县城一年的粮食产量还多。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却没有立刻戳穿,只是笑眯眯地将账本放下:“原来如此,多谢刘大人解惑。” 起身时,绣春刀的刀鞘不经意间扫过桌角,吓的刘寻的瞳孔猛地收缩。 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天色已经渐暗。 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楚暮云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上。 锦衣卫千户陈远匆匆赶来,披风上还沾着泥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镇抚使,如今要怎么办?案子查不下去了。” “我们把县城翻了个底朝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张家人的踪迹。” “所有与张家有关的人,要么失踪,要么一问三不知。” “绸缎庄的账房被人割了喉,尸体就扔在护城河下!” 另一名锦衣卫也上前汇报,声音发紧:“而且,我们在搜查张家产业时,发现所有的账本、契约都被烧毁了!” 楚暮云坐在太师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节捏得发白。 烛火在他脸上摇曳,映出忽明忽暗的阴影,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他脸上浮现。 “张家人吗,自然是有的,该有的罪证,我这里也都有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如今来问一问,不过是想要看看,人性到底能恶到什么程度。” 陈远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镇抚使,既然有了罪证,我们为何不抓人?” “想当初,我们锦衣卫办案,雷厉风行,只要有怀疑目标,哪怕没有证据,也能先拿下来查问。” “先斩后奏,那是皇权特许。” “可如今……”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不甘,“自从王指挥使上位后,我们锦衣卫远远不如当初张指挥使在任时那般威风,就连您做事,也这般瞻前顾后,这到底是为何?” 楚暮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冷风卷着雾气灌进来,熄灭了几盏油灯。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良久才开口:“不一样的,小子,你啊,还是年轻了一些。”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次我们要抓的,是不良人。” “不良人?”陈远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的按上刀柄,“可是镇抚使,我们锦衣卫也是为陛下效力,为何要怕他们?” 楚暮云转过身,看着陈远,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不良人是陛下一手扶植起来的,专门为陛下探查隐秘、铲除异己。” “在陛下心中,他们的地位远比我们锦衣卫重要。” “我们锦衣卫,比起他们,就像是后娘养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初呢?先斩后奏的权力,早已不在我们手中。” “如今陛下对不良人愈发倚重,他们行事嚣张,朝中不少大臣都敢怒不敢言。” “你看看王指挥使,现在都开始当甩手掌柜了,就是因为深知其中厉害,不想卷入这趟浑水。” “上个月,北镇抚司的李百户不过多问了几句,第二天就溺死在自家的浴桶里,尸体上全是针孔!” 楚暮云走到陈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大得让陈远微微发疼:“所以,这次我们捉贼一定要捉赃,证据必须确凿无疑。” “一旦轻举妄动,不仅案子办不成,还会连累兄弟们,甚至可能给整个锦衣卫带来灭顶之灾。” “你,明白了吗?” 陈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第828章 不对劲的地方 夜幕如墨,株洲县城外的山道上,数十盏红灯笼刺破黑暗,将蜿蜒山路照得如赤蛇盘踞。 凌灵倚在八抬大轿里,指尖把玩着鎏金错银的令牌,令牌上“不良人”三个篆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轿帘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三百精锐不良卫将这支队伍围得水泄不通,铁甲与兵器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穿过三道暗哨,一座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出现在眼前。 朱漆大门洞开,门钉上的铜兽首衔着夜明珠,将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管家哈着腰候在门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 凌灵踏着绣着金线的绸缎步辇款款而下。 厅堂内,株洲县大小官员早已列队恭候。 为首的县令满脸堆笑,快步上前,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香风,那是用南海龙涎香熏染过的衣料。 “凌统领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谄媚,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躬身行礼,目光中既有敬畏,又带着几分讨好。 人群中,县丞李明轩偷偷抬头打量这位传说中的不良人统领,只见她眉梢眼角尽是凌厉,一双丹凤眼仿佛能看穿人心,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凌灵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抬脚迈进厅堂。 餐桌上,各种珍馐美馔摆了满满一桌,光是那道用夜明珠温着的清蒸鳜鱼,便价值千金。 更令人咋舌的是,每一道菜都极尽奢华。 水晶盘里盛着进贡的夜光葡萄,颗颗宛如紫晶。 玉碗中漂浮着长白山千年人参炖的乳鸽,汤汁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就连最普通的青菜,用的也都是最嫩的菜心,点缀着碎金箔,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诸位太客气了。” 凌灵在主位落座,端起镶金边的夜光杯,琥珀色的美酒在杯中轻轻摇晃,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县令连忙起身,亲自为她斟酒。 “统领为陛下分忧,守护大唐安宁,这点心意,实在微不足道。” 官员们纷纷附和,一时间,谄媚之声充斥着整个厅堂。 新上任的主簿王远之也跟着举杯,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如何在这场宴席中寻得晋升的机会。 酒过三巡,凌灵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她放下酒杯,轻轻招了招手。 一名心腹会意,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盒盖边缘雕刻着繁复的饕餮纹。 打开盒盖,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五石散,淡粉色的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周围的官员们见状,有的低头装没看见,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在他们看来,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只有几个新来的年轻官员面露惊愕,却不敢表露分毫。 凌灵捏起一小撮五石散,混着美酒吞下。 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意。 药力渐渐发作,她只觉浑身燥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 按照惯例,上了年纪的官员们纷纷起身告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留下的年轻官员:“好好伺候统领,这可是你们的福气。” 老驿丞临走时,同情的看了眼几个面如死灰的年轻下属,轻轻叹了口气。 留下的年轻官员们面面相觑。 其中,刚入仕不久的书生张明远脸色煞白,他出身寒门,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谋得一个小吏的职位,怎么也没想到,这场看似普通的接风宴,竟暗藏如此污秽。 身旁的同僚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朝门口努了努嘴。 张明远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不良卫们个个手握刀柄,眼神冰冷,将退路堵得死死的。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们的甲胄上,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预示着反抗者的下场。 “愣着干什么?” 凌灵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醉意,又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伸手轻抚过身旁一名年轻官员的脸颊,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都过来……” 话音未落,几个早已摸清套路的年轻官员便主动上前,强颜欢笑的开始讨好。 而张明远和几个同样懵懂的年轻人却呆立原地,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绝望。 张明远双腿发软,想要反抗,却想起家中年迈的父母。 老父亲卧病在床,母亲日夜操劳,全家都指望着他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他咬了咬牙,在同僚们无奈又同情的目光中,缓缓褪去衣衫。 厅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这荒诞又黑暗的一幕。 而凌灵斜倚在锦榻上,眼神中满是癫狂享受,五石散带来的快感让她忘却了一切,只沉浸在这堕落的欢愉之中。 此时,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成各种狰狞的形状。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 直到凌灵一番享乐完毕,才被她的下属送回自己的府中。 凌灵的夫君赵方也是个一表人才的读书人 但是读书太苦了,娶了凌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以前遥不可及的一切,他唾手可得。 此刻看着衣衫不整,烂醉如泥被扶回来的凌灵,赵方脸上没有丝毫气氛。 只是看着送她妻子回来的几个不良人中有生面孔。 他皱了皱眉头 “你们几个新来的都记住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对外宣扬,宣扬出去对你们没有好处的,有时候也要多想想自己的家里人。” 说着,赵方拿出了几个红封袋,给这些不良人下属一人一个。 预估不低于十两银子。 随后赵方就将凌灵扶回了家中。 而此刻的锦衣卫早就已经死死盯上了这位凌统领。 “哼,胆大包天,竟然将我大唐官员和手下的不良人才俊当作面首,好大的胆子!” “楚镇抚使,明日,要收网吗?” 听着手下的话,楚暮云皱起了眉头。 发现事情似乎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第829章 一千万两银子 楚暮云立在客栈二楼窗前,望着远处不良人府邸的飞檐出神。 酒盏在他指间缓缓转动,酒液映着摇曳的烛火。 陈远抱着一摞卷宗疾步而入,羊皮纸与飞鱼服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镇抚使,报告出来了。\" 陈远将卷轴重重拍在檀木桌上。 \"那个凌统领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楚暮云转身时,腰间绣春刀的吞口擦过桌角,在木头上划出细长的白痕。 他的目光扫过卷宗上的朱批,突然抓起最底下的密信:\"去年,凌灵刚向长安上缴了三箱被人劫走的夜光琉璃,这个月就为百万两白银铤而走险?\" 陈远喉结滚动,想起昨夜暗访时听到的传闻。 茶楼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着凌统领的狠辣,可当他亮出锦衣卫腰牌追问细节,那些百姓却突然噤若寒蝉,连茶盏都握不稳。 \"镇抚使,哪里不对?\" 陈远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案头蜡烛突然爆起灯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楚暮云眯起眼睛,指腹摩挲着密信边缘的火漆印:\"马脚太多了,凌灵露出的马脚太多了。\" 他突然将酒盏重重砸在桌上。 \"为了钱财将张家覆灭,这是其一,只不过,做的还不够干净,这是她的失策。\"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陈远望着墙上斑驳的光影,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张家灭门当夜,本该在城郊缉盗的三百不良卫竟集体失踪。 当铺掌柜被杀前,最后见过的人正是凌灵的心腹。 就连那些伪造的欠款文书,墨迹都透着新鲜。 \"可是,这么些年来,凌灵可谓是做得滴水不漏。\" 陈远抓起卷宗里的旧案记录,手背上青筋暴起,\"五石散黑市交易、私设刑堂威逼下属,这些事情竟从未被人察觉。” “在此之前,这位凌统领还算是称职的。\" 楚暮云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分嘲讽。 \"陈远,你当不良人府邸的暗桩都是吃素的?\" 他突然逼近。 \"为什么我们锦衣卫刚踏入株洲,凌灵就开始自毁长城?\"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陈远头上。 他想起三日前进城时,城门守军查验腰牌的眼神;想起客栈掌柜将上等客房让给他们时,嘴角不自然的抽搐。 那些看似殷勤的招待,此刻想来全是刻意安排。 \"线索断了。\" 楚暮云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湘江,江面上偶尔划过的渔火。 \"当我们开始追查张家那笔失踪的白银,就已经落入别人设好的局。\" 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进甲胄,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镇抚使您是说这个凌灵是个弃子?\" 烛火突然剧烈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看着,明天你就知道了。\" \"我们已经失了先机。\" “镇抚使,我没和你现在动手,将那凌灵捉拿归案?此时,那凌灵怕是还醉酒在家。” “若是我们去的及时,恐怕还有机会。” 楚暮云听到陈远的话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她就什么时候死,去了到时候死的不明不白,还惹的一身骚。” “到时候啊,恐怕就有我锦衣卫逼死凌灵的传言出来了。” “走,回长安,汇报王指挥使。” 次日辰时,株洲县衙门前的石板被百姓踩得发烫。 当凌灵戴着镣铐出现在台阶上时,整个县城陷入诡异的寂静。 她素白中衣沾满泥污,却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为谋张家百万白银,我伪造搜查令查封府邸。\" 凌灵的声音清亮,惊起屋檐下的寒鸦,\"以全家性命要挟张老爷转走钱庄存款,得手后\" 她突然停顿,目光扫过人群中暗藏的锦衣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得手后,自然要斩草除根。\"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陈远却死死盯着凌灵的眼睛。 当刑部官员问及白银下落时,凌灵只是冷笑。 随后直直倒地,口吐鲜血,服毒自尽。 鲜血溅在青砖上。 陈远望着凌灵逐渐冰冷的尸体,终于明白楚暮云昨夜的叹息。 这场看似水落石出的灭门案,不过是棋盘上最无关紧要的棋子。 真正的厮杀不在株洲,而是在长安。 这个凌灵,到底是谁的人? 南京,吝大福面色铁青,胸口不断的起伏。 “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啊?” “那些人,搞小动作搞到老子头上了?” 听着吝大福的骂骂咧咧。 齐先生掏了掏耳朵。 一脸温和的看向眼前的张家小子。 “好了,你以后就在南京住下来,你张家的仇,我们替你报了。” 张家仅剩的小孙子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被带了出去。 张家能够将生意做大如此之大,不是他们的本事,而是。这张家的生意,本身就是吝大福的。 加上张家本身的实力过硬,林大福只是稍稍推波助澜了一把,这张家就开始扶摇直上了。 可是,吝大福没有想到,张家在朝廷没有明面上的背景,竟然落下如此大祸。 此事说起来也怪他。 要是他小心一些,给张家找个靠得住的背景,张家也不至于有如此之祸。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吝大福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老齐啊,你说的对,这世道啊,还真是变了,欺软怕硬。” “这群人,捞钱还真是没有底线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齐先生微微挑眉。 “要我帮你吗?” 吝大福摇了摇头。 “不用,这件事,我自己来,一百万两银子,就敢灭张家的满门。” “既然,他们想要钱,那我就给他们钱。” “无非就是他们为了钱要了张嘉人的命。” “我花钱,买他们的命就是了。” “老齐啊,赌人心的善是没用的,要赌人心的恶。” “这张家为我鞍前马后,如今他们惨死,我也是该出点血了。” “来人。” 门外一人进来。 “会长!” “自我们乾宇商会退隐后,这商道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把消息散出去,只要有人找出元凶是谁,一千万两银子我们乾宇商会拱手相送。” 第830章 乾字在上 金陵城的暮秋,细雨如酥,却难掩街道上的繁华。 乾宇商会那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雨幕中泛着冷光,门内议事厅的沉香袅袅升腾,与窗外的雨丝交织成一片朦胧。 叶知微立在厅中,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古画。 画中熙熙攘攘的市井,与此刻厅内的凝重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袖中那方素帕。 吝大福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手中的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他年逾五旬,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半生的风雨,却依旧腰板挺直,目光如炬。 整整一千万两银子在他的嘴中说出,仿佛这不是一笔足以撼动国本的巨款,而是随手打赏的碎银。 叶知微心头一震,喉间发紧。 一千万两银子,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如今却要用来换取一个贪官的狗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会长,如此做,会不会惹得陛下天后不开心?” 话音落下,厅内一片寂静,唯有雨声敲打着窗棂,更添几分压抑。 吝大福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碧螺春。 茶香四溢,却无法驱散空气中的紧张。 良久,他抬眼看向叶知微,目光中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和与耐心:“小叶啊,你且坐下说。” 叶知微谢过,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专注。 “如今国库紧张,你以为这一千万两银子,是给谁的?” 吝大福放下茶盏,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按照规矩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叶知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会长,可这规矩……终究是朝廷定下的。” “用银子买官,于理不合啊。” 吝大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小叶,你读书多,却还是年轻。这天下的规矩,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今陛下为充盈国库发愁,为朝中那些蛀虫烦恼。” “这一千万两银子,看似是买命,实则是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中的街道,眼神深邃:“你可知,这些年朝廷的赋税有多少进了那些贪官的腰包?” “他们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让百姓苦不堪言。” “陛下虽然一直在整顿吏治,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因为如今的整顿,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上面的源头动不了,下面的杂鱼就会源源不断。” “需要杀鸡儆猴了。” 叶知微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会长的意思是,我们……” “没错!”吝大福猛地转身。 “这一千万两银子,我们替陛下找出那只‘鸡’。” “事情,我们乾宇商会担着就是,也不会让陛下烦恼。” “如此一来,陛下既能充实国库,又能震慑那些贪官污吏,何乐而不为?” 叶知微低头沉思,心中却仍有疑虑:“可万一陛下觉得我们商会插手朝廷事务,心怀不轨……” “糊涂!”吝大福打断他的话,“你以为先帝为何放任我们乾宇商会发展?就因为我们明白一个道理——钱,只有流通起来,才叫钱。” “我们做生意,赚了钱,再用来修路、建学堂、赈济灾民,在做生意,再赚钱,钱在百姓的手中不断的流通。” “可那些人呢?他们把钱藏在自家地窖里,让银子烂在土里,让百姓无钱可用,让商业停滞不前。” 叶知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起自己初入商会时,跟着吝大福走南闯北,见过太多因没钱而日夜工作的百姓。 乾宇商会确实在很多地方修路搭桥,还资助了不少寒门学子。 吝大福走到叶知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要学的还很多。” “你现在年纪轻,有着大好未来。” “记住,我们经商,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叶知微抬起头,眼中满是敬佩:“会长,我明白了。只是这一千万两银子,对商会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我们……真的要给吗?” 吝大福回到座位上,重新端起茶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这一步棋,看似冒险,实则是为商会的未来铺路。 只要能得到陛下的信任,以后商会的生意就能更上一层楼。” “而且,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议事厅的青砖上,熠熠生辉。 窗外雨势渐歇,一道惊雷却在云层深处炸响。 吝大福枯瘦的手指抚过檀木桌上斑驳的木纹,忽然重重叩在匾额边缘。 叶知微下意识挺直脊背,望着会长浑浊眸中泛起的水光。 自入商会以来,他从未见过会长如此失态。 这位大唐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竟像捧着传家宝般,将匾额边缘的缺口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为什么当年先帝即位,天下避其姓名,唯有我乾宇商会可以用这个''乾''字吗?\" 吝大福忽然哑声开口。 不等叶知微回答,他已经微微起身。 “先帝曾言,''乾为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天下若有一处可用朕的名讳,必是乾宇商会。''\" \"这个商会,不仅仅是我们的,也是先帝的,是大唐百姓的!\" “先帝以走,我们断不能让乾字蒙羞!\" 吝大福一把拽起他,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奇异的光彩。 \"记住,乾字在上,做事何须畏首畏尾?当年先帝将名讳相托,便是要我们替百姓立命!\" 老人突然抓起案上狼毫,饱蘸朱砂在宣纸上疾书,\"乾\"字最后一竖力透纸背,将宣纸都戳出个窟窿。 叶知微望着墙上\"乾\"字与先帝御笔交相辉映,忽觉肩头的分量重若千钧。 那些关于银钱买命的疑虑,在这跨越一代人的信任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 “会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吝大福点了点头。 “另外,将这枚玉佩送去长安,送到兵部尚书吴天岩的府中,知道了吗?” 第831章 利益动人心 太极殿蟠龙柱上的鎏金在晨光中明灭不定,当值的鸿胪寺官员捧着镶玉奏匣的手指微微发颤。 殿内文武百官的朝服如翻滚的乌云,窃窃私语声却比晨钟更刺耳——那匣中躺着的,是乾宇商会捐纳千万两白银的折子,素绢上的墨迹未干,却已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 “肃静!“ 司礼官的嗓音划破骚动,玉笏板重重磕在青砖上。 李崇业额间渗出冷汗,他记得去年户部绞尽脑汁,才从盐铁专营里抠出三百万两。 此刻望着御案上那叠沉甸甸的文书,竟觉得比自己二十年积攒的田契还烫手。 右拾遗张景明突然出列,官服下摆扫过同僚的绣靴:“陛下!商贾干政,白银千万以图官员之首,必有阴谋!“ 话音未落,御史台众人已群起附和,可声浪中夹杂着的,分明是掩饰不住的惶惑。 三品以上大员皆知,那千万两若分摊到各地州府,足够修缮二十年久废的漕运。 突然,一阵清脆的玉佩撞击声自文官队列中响起。 新晋礼部侍郎裴文昭手持象牙笏板,缓步上前:“诸位大人可知,这千万两银子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乾宇商会自乾武年间起,便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为训。” “去年江淮大旱,商会开仓放粮三月有余。” “前年西域商路受阻,又是他们自掏腰包修路。” “这笔银子,是积攒的仁德。“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李崇业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世家子弟,心中暗忖。 裴家与乾宇商会素有往来,看来此事背后必有文章。 就在这时,鸿胪寺卿突然高声禀报:“启禀陛下,乾宇商会代表求见!“ 鎏金大门缓缓推开,叶知微身着月白长衫,手持檀木匣稳步而入。 他的目光与御座上的李治短暂交汇,便俯身行礼:“陛下,我家会长有言,此银专为张家伸冤。” “另有明细账目在此,商会愿将这千万两白银的赚取方式呈于陛下圣裁。“ 当檀木匣打开,露出工整的账册时,户部尚书李义府只觉眼前发黑。 那些记录详尽的条目,不仅标注了每笔银子的来源,甚至连预计成效都写得清清楚楚。 更令他心惊的是,其中乾宇商会竟然愿意再拿出三百万两,明明白白写着“填补历年亏空“——这分明是直指朝中贪腐! …… 此次朝会,乾宇商会的出现让官员人心惶惶。 两仪殿内,李治将密报折成纸鹤,看它在案头烛火上盘旋成灰。 鎏金香炉飘出龙涎香,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寒芒。 当值的王灿,玄色劲装上的飞鱼纹随呼吸起伏,殿外廊下,三百缇骑的绣春刀早已按捺不住铮鸣。 “还记得乾武年间的''乾''字公案吗?“ 李治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案头先帝遗诏,泛黄的绢帛上“乾宇“二字力透纸背。 王灿瞳孔微缩,他当然记得。 当年满朝文武为避讳“乾“字争执不休,唯有乾宇商会匾额未动分毫,那是皇家与商帮跨越生死的盟约。 “去告诉大理寺,把去年江南盐引贪腐案的卷宗,送到几位尚书府上。“ “让那些官员知道,这千万两不只是银钱,更是悬在颈间的利刃。“ 在乾宇商会长安的密室里,吝大福正盯着墙上的大唐舆图。 叶知微恭敬的递上一份密报:“会长,大理寺的卷宗已经按计划送出。” “那些官员,怕是今夜都难以入眠了。“ 吝大福抚摸着匾额上的“乾“字,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先帝当年说过,乾宇商会要做大唐的脊梁。” “如今,也该让某些人知道,这脊梁,可不是那么好折的。“ 次日清晨,太极殿再开朝会。 当大理寺卿当众宣读江南盐引贪腐案的最新进展时,众人惊讶地发现,涉案官员名单上,竟有半数与昨日弹劾乾宇商会的是同一批人。 李崇业望着御案上那封弹劾自己的匿名信,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一千万两的悬赏直接给大唐的朝堂干沉默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这是整整一千万两白银。 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哪怕贪一辈子,把控制商业的源头,道自己退下来,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多。 最关键的是,能不能安稳的退下去还两说。 这一下子,整个利益集团人人自危。 如果是一百万两白银,他们还能抱成一团。 可是,这是整整一千万两白银。 几辈子赚不回来的钱。 最重要的是,出这笔钱的是乾宇商会。 证明这笔钱,他们可以安全的拿到,不用担心后续问题。 能够走上太极殿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当年乾宇商会的如日中天。 哪怕现在乾宇商会已经退入了幕后,可是,那底蕴犹在。 它的富有,让人难以想象。 李治喃喃道。 “王灿,去,将这件事再推波助澜一下。” 今天的两仪殿,负责值守的只有锦衣卫,没有不良人。 王灿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对着李治拱了拱手。 “是,陛下!” …… 待王灿走后,李治这才抬起头来。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因为利益而抱团的官员,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分道扬镳。 这一手,乾宇商会打的实在是太好了。 如今的朝局,哪怕李治启用了世家,可是这效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这新生的世家,并不是利益既得者,他们对于那些抱成一团的利益既得者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可是,乾宇商会的这一招。 直接就让他们这些抱成团的人人心惶惶。 一千万两白银的诱惑,太大了。 到如今,皇兄依旧在助他一臂之力啊! 而也因为这一千万两的伸冤银子,让整个大唐都知道了张家的惨案。 如此富有,却因为没有靠山,而被官员吃抹干净。 不良人统领凌灵以死谢罪。 可事实是,张家不仅有后台,而且这后台硬的离谱。 这一次,那些人怕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之上。 可是,乾宇商会不想善罢甘休,这一千万两白银,就是为了将幕后主使一网打尽。 第832章 外圣内王 张家祖辈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染布,三代人在作坊里熬红了眼,终于研制出以茜草、蓝靛为基料的\"云锦染法\"。 当第一匹流光溢彩的云纹锦送入皇宫,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便趋之若鹜。 鼎盛时,尚衣局的黄绸令箭每月都会敲开张家大门,库房里的金银财帛堆成小山,进出的商队络绎不绝。 这份兴旺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同行的嫉妒、权贵的觊觎,如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不知从何时起,坊间开始流传\"张家私通反贼\"的流言,紧接着,不良人便以\"彻查\"为名,在月黑风高夜闯入宅邸。 护院的惨叫声、妇孺的哭喊声刺破寂静的夜空,整条街的狗都在狂吠,却没有一扇雕花窗敢透出半盏灯火。 待更夫颤抖着敲响五更鼓,张家七十二口,连同十六名仆从,永远定格成了僵硬的尸身。 唯有账房暗格里藏着的半卷账册,记载着近期与礼部侍郎王承宗的异常往来——这位掌管礼乐的高官,竟频繁购入远超家用需求的云锦。 令人深思的是,张家老老实实做着纺织业的生意,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却只因赚得钱财遭人眼红,便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不仅万贯家财被洗劫一空,满门性命也付诸东流,曾经门庭若市的绸缎庄,只剩断壁残垣在寒风中呜咽。 所幸张家还有一个隐藏的靠山,乾宇商会。 乾宇商会掌控着贯通南北的商路,与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如今,张家的案子是浮在水面上的,可水下的还有多少没有冒出头来? 千万两白银的压迫下,不出三日,线索便指向礼部侍郎王承宗。 此人近期不仅频繁出入不良人衙门,其管家更在案发前几日,往刑部尚书赵德荣府上送去了沉甸甸的檀木礼盒。 与此同时,不良人衙门内也是暗流涌动。 作为大唐维持治安的特殊机构,不良人本该惩恶扬善,如今却沦为权贵的爪牙。 各级官吏相互包庇,收受贿赂,在长安织就密不透风的利益网络。 面对突如其来的调查,赵德荣慌了。 可是,哪怕是六部尚书,这次,那些之前与他抱成团的人不仅没有帮他。 反而还落井下石。 不知名的匿名信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自己人递上去的。 好在张家后面有乾宇商会。 可若是张家真的没有后台呢? 结果又会如何?是不是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别说是追查幕后元凶,就是那直接参与行凶的不良人凌灵,会为了掩盖上头赴死吗? 不良人官员相互勾结,一手遮天,让长安百姓如何能安心? 这些疑问如同阴霾,笼罩在众人心头。 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不久后,朝廷突然下令整顿不良人机构,设立不良帅一职,统筹长安治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重要职位竟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张小敬接任。 此人生于陇右军户,因触犯军规被流放长安,机缘巧合下加入不良人。 他身形魁梧,眼神锐利,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对不良人内部的腐败深恶痛绝。 张小敬上任后雷厉风行,亲自带人查封了赵德荣的府邸。 在密室暗格里,他们搜出大量受贿账册,详细记录着王承宗等官员的行贿金额与所求事项。 面对如山铁证,赵德荣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王承宗企图逃往外地,却在潼关被早已埋伏的暗卫抓获,连同其党羽一并下狱。 此案的余波并未就此平息。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惊人的秘密浮出水面。 宗室李崇业因涉嫌包庇王承宗,被抄家问罪。 官兵从他家中搜出百万两白银,金银财宝堆满三进院落,绸缎绫罗足够尚衣局用上十年,就连房梁夹层里都塞满了金锭。 这桩案件牵扯出数十名官员,朝堂为之一震。 这一切,都是武媚娘动用酷吏来执行的。 作为当朝天后,她正苦于无法削弱朝中反对势力,张家惨案无疑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她不动声色的召来酷吏周兴、来俊臣等人,授意其彻查此案,同时借机整顿朝堂。 整个大唐,都在武媚娘高压的手段下陷入恐惧之中。 六部尚书尚且不能幸免,何况地方官员? 李唐宗室更是凄惨,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被酷吏们逼得上蹿下跳,人人自危。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将天皇李治描述成\"毒流天下,疑惑邦家,却毫无主见,又为美色所获的昏庸皇帝\"。 街头巷尾,人人都说这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差的皇帝,嘲笑他竟让女人执掌大权。 然而,面对这些诋毁,李治只是一笑置之。 深夜的书房里,案头堆满奏折,王灿看着操劳的皇帝,忍不住说道:\"陛下,那些流言蜚语实在不堪入耳,臣愿带人将造谣者全部缉拿归案!\" 李治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平静:\"流言有什么可怕的?再怎么样,也伤不到朕身。” “别说是区区流言,就算是记入正史又如何?朕相信,后世儿孙心中自有一杆秤,朕不怕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窗外,夜色深沉,长安城的灯火在风中明明灭灭。 可在乾宇商会里,齐先生对于李治的评价却很高。 外圣内王之典范。 不弱于任何君主。 自古都是盛极而衰 你要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那么,你只需要做出一点点功绩,就会被人大加赞赏。 可现在的陛下,接手的可是贞观乾武之后,历史少见之盛世。 面对一个这样的盛世,当权者只要有一点点无能。 那么就会被人诟病。 可是,现在的大唐国富民强,疆土之大历史第一。 吏治那是历朝历代都有的问题,说实话,这是个得罪人的事情。 可是,李治将武媚娘扶了上去,作为他手中的利刃。 自己却不沾一点骂名,此手段之高,让齐先生都叹为观止。 这李家的妖孽,还真是层出不穷。 面对着盛极而衰的难题,能维持住如今,就已经是这个帝王最大的能力了。 第833章 你现在叫什么? 在天后武媚娘的强硬手段下,大唐的吏治逐渐清明,一切又恢复到正轨。 国富民强 虽说是二圣临朝,李治却彻底退居到了幕后。 上位十年来,武媚娘为李治诞下了六个孩子。 大唐被这对夫妻强行掰到了正轨之上。 大用酷吏,自然是免不了被世人责骂。 可是,这骂声没有落到李治的头上,反而全都落到了武媚娘一人的头上。 暮春的长安裹着柳絮织就的薄雾,大明宫含元殿的鸱吻刺破铅云,鎏金飞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拨弄,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宫墙内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灿与张小敬身着月白襕衫,佩刀的手掌心早已沁出冷汗,他们望着紧闭的朱漆宫门,眉头紧锁。 自入春以来,李治的风疾愈发严重。 今日早上时,他突然剧烈咳嗽,甚至还有血迹。 惊得两人脸色大变。 此刻,含元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声,如重锤般敲击着两人的心。 张小敬凑近王灿,压低声音道:“太医署的李大夫刚出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说是陛下的风疾已入膏肓”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推门而入,门却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昏黄的烛光照亮李治苍白如纸的面容,他身着单薄的月白寝衣,骨节嶙峋的手指死死攥着床榻边缘,原本英挺的身形如今已佝偻得不成样子,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眼中却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来人!”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威严。 王灿与张小敬急忙入内,只见满地狼藉,摔碎的药碗里,黑褐色的药汁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 李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双腿无力险些摔倒。张小敬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更衣,替朕更衣!” 张小敬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犹豫道:“陛下,现在已是戌时三刻,外面风大,您的身子” “无妨!”李治的玉如意重重杵在青砖上,惊起几缕灰尘。 “朕要去两仪殿。”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纱帐,落在远处两仪殿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宛如黑夜里永不熄灭的灯塔。 王灿瞥见龙袍下露出的药囊——那是天后武媚娘命人缝制的安息香包,此刻却掩不住扑面而来的浓重药气。 他与张小敬对视一眼,无奈的开始为李治更衣。 金镶玉的腰带松垮地挂在李治日渐消瘦的腰间,往日合身的龙袍如今空荡荡地晃荡,恍若一具空壳。 两仪殿前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上官婉儿垂眸数着阶前积水的涟漪。 自从武媚娘驻跸此处处理政务,廊下宫灯明灭,三道人影自暗影中浮现。 她慌忙整衣行礼,却在抬头时愣住,李治的发冠歪斜,乌发未束,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脚步虚浮却执意不肯让人搀扶。 “天后在里面?”李治的目光穿透雕花木门,殿内传来偶尔的翻阅奏折声。 上官婉儿望着帝王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前年雪夜,也是这般场景,彼时李治还能亲手替武媚娘披上狐裘,如今却连抬手的气力都似被抽尽。 “回陛下,天后正在批阅奏章。” 李治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 武媚娘指尖悬在朱砂笔上,墨滴坠落在“酷吏裁撤令”的奏折边缘,洇开一片暗红。 龙涎香混着药味漫进来,她抬头时,正对上李治凹陷的眼窝,那里盛着两汪摇摇欲坠的月光。 “雉奴”武媚娘下意识起身,却见李治摆摆手,径直走向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烛火忽然剧烈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乾武政要》的绢帛上,恍惚间竟分不清哪道是君,哪道是后。 “媚娘,这些年辛苦你了。”李治的手指抚过奏章上密密麻麻的朱批,字迹凌厉如刀,“世人皆骂你重用酷吏,手段狠辣,却不知这天下”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天下能有今日的清明,皆是你的功劳。” 武媚娘眼眶微热,十年前那个在感业寺与她私会的少年天子,早已被岁月与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 可那双眼睛,依旧如当年般炽热,饱含着对她的疼惜。 “陛下,您何苦” “哎。” 李治叹了口气,武媚娘将他缓缓扶上那把太师椅。 李治坐在这把椅子上,一下子就安心了很多。 这是他皇兄当年坐的椅子上,到现在也没换过。 后来,父皇也坐过,他也坐过。 这两仪殿内,每一天,都有着大唐商议要事,传承至今。 “媚娘啊,朕今天突然想来看看你。”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的时间,朕都到了知命之年,五十而知天命,朕的时间不多了。” “朕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李家的风疾,将朕折磨的痛不欲生。” “有时候啊,朕就在想,还不如早点死了,也省的受着病痛的折磨。” 听下李治的话,武媚娘眉头一皱。 “陛下休要胡言乱语,陛下会好的。” 李治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 “媚娘啊,朕最近脑子也不太清楚了,朕想要问问你。” “如今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叫媚娘?还是……” “武曌?”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看着这个坐在太师椅上虚弱的天子。 “陛下……” 她刚想说些什么来解释,李治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说了,媚娘,你我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个字不错,日月凌空,就好像我们二圣临朝。” “我们的孩子中,弘儿可肩负起我大唐江山。”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点了点头。 “臣妾知道,陛下。” “朕从皇兄手里接过整个大唐盛世,活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深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让盛世倾覆。” “幸好啊,没有辜负皇兄的遗愿,我身上这担子啊,很快就可以卸下来了。” 说到这,李治只觉得一阵轻松。 这个位置,太累了。 第834章 老龙回首 听着李治的絮叨,看着她如今的样子。 武媚娘不由得眼眶红润。 一眨眼的时间,什么都过去了。 风裹挟着枯叶扑在两仪殿的雕花窗棂上,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混着浓重的药味,在殿内凝成一层粘稠的雾霭。 武媚娘跪坐在桌前前,银勺搅动着药铫子里黑褐色的汤药,看着汤汁表面浮起的泡面,恍惚间竟与二当年感业寺古井里的腐藻重叠。 “又咳血了。” 李治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沙哑。 他苍白的指尖捏着一方染血的帕子,绣着的鲤鱼被血色晕开。 武媚娘慌忙放下药碗,锦帕触到他唇角的瞬间,触到一片冰凉。 记忆突然翻涌。 贞观的雪夜,感业寺的青石板上覆着薄冰,她跪在佛堂前抄经,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笔。 忽然有窸窸窣响动,转身便见一身白衣的少年翻墙而入,怀里还揣着暖炉,鬓角霜花未化:“姐姐,我给你带了奶糖。” 那时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哪里像此刻,蒙着层浑浊的翳。 “陛下何必事事忧心?” 武媚娘将药碗递过去,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昔年太宗陛下尚有贞观遗策,高宗也有乾武政要,如今陛下” “朕不是父皇!” “更不是皇兄!” 李治突然剧烈咳嗽。 “父皇有房玄龄、杜如晦……皇兄有齐先生,吝大福,张显怀,秦如召…朕呢?,西方未平,河南道又有蝗灾,满朝文武” 他的声音陡然低下去,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媚娘,朕的风疾怕是好不了了。” “会好的陛下!” 武媚娘安慰道。 “陛下啊,您就是责任感太重了,天下哪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 “陛下,您乃是圣君,只管大步向前就是,管他顺流逆流?” 李治笑着摇了摇头。 “媚娘,先是父皇,再是皇兄,朕,压力太大了啊。” “朕身体不好,这些压力,也只能分担在你身上,让你无端收了这么多骂名。” “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朕?” 听到李治这话,武媚娘鼻头一酸。 “若不是陛下心胸开阔,媚娘又怎么能够一窥这天下的风光。” 李治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这些年让你担了多少骂名” 殿外传来宫人扫落叶的声响,竹帚划过青石砖的声音一下下叩击着耳膜。 武媚娘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最上方那封弹劾她任用酷吏的折子,朱砂批注还带着李治的笔迹。 自“二圣临朝”以来,她替他整顿吏治,却换来“妖后乱政”的骂名。 “弘儿该学些真本事了。” 李治突然松开手,靠在太师椅上,望着头顶的蟠龙藻井,“明日起,让他旁听朝会。” “裴炎,吴天岩都是肱骨之臣,该教他认认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匕首,直直刺进武媚娘心口。 她盯着李治凹陷的眼窝,想起三年前他握着她的手说“媚娘最懂朕”。 想起去年处置上官仪谋反案,他默许她用酷吏震慑群臣。” “如今,却要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交到那个嫡子手中。 “陛下,弘儿才八岁” “朕八岁丧母,九岁封晋王。” 李治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有些担子,早担比晚担好。” “还有那些” 他的目光扫过案头密报,“周兴、来俊臣之流,也该收手了。” 武媚娘浑身发冷,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酷吏,哪个不是他默许才敢行事? 如今要卸磨杀驴,却将脏水泼向她。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纸哗哗作响,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李治撑着扶手起身,玄色龙袍拖曳在青砖上。 他走到殿门口时,月色正好落在他身上,将轮廓镀成冰冷的金色。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望向跪坐在阴影中的武媚娘。 四目相对的刹那,武媚娘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捧着奶糖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眼神疏离的帝王重叠又分离。 曾经唤她“姐姐”的稚奴,此刻眼中只剩帝王的权衡算计。 老龙回首,眸中寒芒如霜。 原来在权力的棋盘上,从来没有青梅竹马,只有执棋人与棋子。 殿门缓缓闭合的声响惊飞檐下寒鸦,武媚娘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龙影,指甲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她忽然想起《大云经》里的谶语:“女身当王国土”。 夜风卷起案上奏折,弹劾她的字迹在烛火中明明灭灭,恍惚间竟化作感业寺漫天的雪。 第二天,位列大唐司空之职的百官之首李义府下狱。 这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但也有不少人心中大喜。 李义府的落马,预示着陛下正在削弱天后的权力。 除此之外,周兴,来俊臣等一众酷吏免职。 至于李义府的罪名,则是贪污。 锦衣卫从他家中抄出百万两银子。 对于李义府的落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站错了队伍,天后上位后,就将李义府引为心腹。 清吏治这件事情,很多都是李义府去办的。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倒台。 李义府能有如今的地位,少不了天后的提拔。 被抓的李义府一声不吭。 …… 锦衣卫诏狱里。 李义府一身囚服,坐在椅子上。 牢门很快就打开了,武媚娘带着上官婉儿缓缓步入牢房。 李义府看着进来的天后十分平静。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曾经,他也是效忠于陛下,可是陛下身体不好,天后又是个有能力的。 他手中的许多权力,都是天后赐予的。 不是武媚娘,他做不到位极人臣。 可惜,他效忠的是一介妇人,不可能做到天下之主,又做了这么多得罪人的事情,轻易就会被拉下马。 说到底,不他李义府不过是皇权的一把刀。 但是他不后悔。 西征之事结束后,他并不得志。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是眼前这个妇人给了他大展宏图的机会。 死得其所。 第835章 棋中人 长安的风裹着柳絮掠过太极宫的飞檐,在偏殿的朱红廊柱上留下细碎的白絮,像落了一层未化的薄雪。 李义府跪在青石板上,玄色官服的下摆铺散在地面,腰间的金鱼袋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抬头望向武媚娘。 “天后啊,自古位极人臣者,都是效忠陛下,可我李义府不同。” 李义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感激。 “原本,户部尚书就到头了。”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多年前——那个出身寒门的少年,怀揣着满腹经纶踏入长安,却在关陇贵族的阴影下举步维艰。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每日在官署里抄抄写写,看着那些出身显贵的同僚们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心里满是不甘。 “可是天后您,硬生生将我提拔到了大唐司空,三公之位。” 李义府的声音陡然拔高,叩首的动作也格外用力,额头触地时发出清晰的声响。 “放在以前,那都是长孙无忌、齐太师这些人的位置。” 他想起长孙无忌权倾朝野时的威风,府门前车马盈门,朝堂上一呼百应,而如今,自己竟坐在了曾经仰望的位置上。 执掌朝政大权的滋味,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可如今,这一切却真真切切地握在了手中。 武媚娘看着跪在面前的李义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记得初见时,这个男人已经是户部尚书了。 可却在她执政后,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她这边。 那封请废王皇后、立她为后的奏疏,字字句句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就像此刻他叩首时的决绝。 “臣,再次多谢天后了!” 李义府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抬起头时,眼角竟有几湿润。 上官婉儿将篮子里的菜肴一一摆放在小桌上,青瓷碗里盛着金黄的樱桃毕罗,玉盘里码着切得薄如蝉翼的鹿肉,还有一坛封存多年的葡萄酒,封口的红泥刚被揭开,便溢出醇厚的香气。 “天后,臣在外面等您。” 上官婉儿转身退下,牢房只剩下武媚娘与李义府二人。 武媚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李义府对面,指尖轻轻划过碗沿:“李司空,本宫送送你。”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李义府心头一震。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恩人,是他权力路上的引路人,却也是这朝堂上最莫测的存在。 他忽然想起这些年的种种——从侍郎到户部尚书,再到如今的司空。 想到了他的老师,想到了先帝。 “天后,臣还有最后一次谏言,想对天后说。” 李义府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武媚娘,“莫不如这大好江山,就由天后你来守护。”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烛火跳动了几下,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李义府知道自己在冒险,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明白,在这权力场中,要么孤注一掷,要么万劫不复。 武媚娘静静的看着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这些年,她协理朝政,权倾朝野,朝堂上多的是像李义府这样依附于她的人,他们盼着她更进一步,盼着她能撑起他们的天。 可他们不懂,不懂陛下眼中的深意,不懂这一切的恩宠,终究只是陛下手中的棋子。 “你们还是不懂陛下啊。” 武媚娘轻声叹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本宫虽然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可这一切,不过是陛下给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苍凉,“既然是陛下给的,陛下自然也能随时随地收回去。” “说到底,本宫只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殿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已是三更天。 李义府看着面前的菜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山珍海味,少年时的他他想都不敢想,可如今摆在面前,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御史台弹劾他卖官鬻爵的奏疏,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把把刀,悬在他的头顶。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依附于武媚娘,因为他是陛下用来制衡朝堂的棋子。 “军权,本宫手上可是一点也没有。” 武媚娘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李义府猛地抬头,看见她眼中的清醒无奈。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权力边界,知道陛下的猜忌,知道这朝堂上的风,从来都是向着陛下吹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用自己的方式,在这权力的夹缝中生存。 “吃饭,李司空。”武媚娘夹了一筷子鹿肉,放进李义府的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寻常人家的长辈。 “有些话,说一次便够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窗外的风又起,吹灭了一盏烛火。 殿内的光线暗了几分,却让两人的神情更加清晰。 李义府忽然发现,眼前的武媚娘,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扶持的天后,而是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一个比任何男人都更懂得生存法则的女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清楚地知道陛下的心思,却依然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为自己谋着出路。 腰间的金鱼袋还在晃动,可他却忽然觉得,这沉甸甸的荣耀,竟比从前的寒酸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媚娘就这么坐着,看着案上的残羹冷炙,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宫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怀揣着梦想的少女,却在这深宫里,渐渐学会了权谋、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在权力的旋涡中挣扎求生。 如今的她,位极天后,却依然逃不过陛下的猜忌,逃不过这“帝王手中刀”的宿命。 李义府的叩首,武媚娘的苦笑,不过是这权力场中的一个缩影。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这权力的光影里沉浮,以为握住了权柄,便能握住命运,却不知,真正的命运,从来都在更高处,在那帝王的一念之间。 “婉儿,收拾。”武媚娘站起身,金缕鞋碾过地上的稻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义府的谏言,是试探,也是期许,而她的回答,是清醒,也是无奈。 但无论如何,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在这充满变数的朝堂上,唯有清醒地活着,才能在这权力的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 晨光渐亮,太极宫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金黄,仿佛镀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可墙内的人却知道,这光辉之下,藏着多少算计、多少无奈、多少如李义府般的叩首,如武媚娘般的苦笑。 权力是一场下不完的棋,从来没有尽头,而他们,不过是这棋局中,最清醒的局中人。 第836章 李弘 开耀二年的暮春,长安的柳絮还未散尽,太极宫的诏狱却已浸满寒意。 李义府蜷缩在草席上,看着鸩酒推到面前。铜盏里的液体泛着青碧色,映着他发颤的指尖,恍惚间又想起二十年前在初见李治时的场景,那时的晋王殿下眼角带笑,说\"义府才名,孤早有耳闻\"。 \"国公爷,陛下有旨。\" 李义府盯着对方袖中露出的明黄绢帛,突然想起去年腊月在西市看见的场景。 鸩酒入喉时他剧烈抽搐,指甲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石缝里钻出的嫩草——原来春天真的来了,只是属于他的春天,早在攀附皇权的那刻就死了。 李义府伏诛的消息传到东宫时,李弘正在临摹《乾武手记》。 狼毫笔在\"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八字上顿了顿,墨汁晕开成一团乌影,像极了前日朝会上吵作一团的大臣们。 八岁的太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眼看见母亲武媚娘正倚在朱漆屏风旁,金步摇在春日暖阳里晃出细碎光斑,却不及她眸中精光刺眼。 \"今日两仪殿议事,可瞧出什么门道?\" 武媚娘的指尖划过案头堆积的奏疏,锦缎袖口扫过《乾武手记》封面,\"你大伯当年写这手记时,正大唐还不太平呢,世家揭竿而起。\" 李弘想起父皇曾说过,大伯自咸阳起兵,一举夺得天下,靠的就是人心。 他正要开口,却见母亲突然抬手,替他拂开额前碎发,指尖的翡翠护甲凉得沁人:\"弘儿记住,朝堂如棋局,落子前先要看清——哪些是卒,哪些是车。\" 辰时三刻,两仪殿的铜鹤漏刚响过九声,谏议大夫王玄策就捧着一叠奏疏闯了进来。 \"太子殿下,洛阳水患的赈灾粮款,户部与工部又争执不下!\" 他的官服前襟还沾着晨露,身后跟着的新任户部尚书刘德威已是满脸怒容:\"分明是工部拖延工期,导致堤坝溃决,怎可归咎钱粮不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殿内顿时吵成一片,连檐下的铜铃都被惊得叮当作响。 李弘捏紧了御案上的玉镇纸,忽然想起《乾武手记》里的话:\"群雀争谷,莫若撒米于地,群龙争水,莫若导渠于野。\" 他抬眼望去,却见裴炎正捻着胡须微笑,唯有母亲昨日叮嘱的\"心腹\"李义府旧部们,此刻都缩着脖子躲在角落——原来这就是\"夹起尾巴\"的模样。 \"诸位爱卿!\"太子突然开口,奶声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沉稳,\"水患当前,当先定赈济之策。” “刘尚书可速算所需粮米,王大夫去查堤坝缺口,三日后御前回奏。\" 殿内骤然安静! 戌时,掖庭宫的灯笼次第亮起,李治斜倚在龙榻上,看着儿子抱着《乾武手记》蹦跳着进来。 烛光映着李弘涨红的小脸,说起日间朝堂争执时,睫毛上仿佛都沾着雀跃的光:\"父皇你说,大伯怎么知道人多了反而坏事?” “昨日儿臣让詹事府的属官们议修书案,十个人竟想出八种样式,最后还是典膳局的老张头说,榫卯结构只需依旧制改良——\" \"因为你大伯见过太多人命堆出来的教训。\" 李治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手记封面,\"当年你大伯刚入长安时,整个长安都乱的不行,后来他写''小事开大会'',不是真要让小事闹大,而是让底下人把话都说尽,免得事后推诿;''大事开小会'',却是说真正的决断,只需找懂行的人关起门来谋。\" 李弘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日间母亲在偏殿说的话:\"你父皇身子弱,这大唐的担子,迟早要落在你肩上。\" 他翻开手记,却见内页边角处有行小字,墨色比正文浅些,像是后来补写的:\"若遇疑难,且问田间老叟,市巷贩夫。\" 烛光下,父子俩的影子叠在\"百姓万岁\"四个大字上,窗外的夜风掀起窗纱,送来远处夜市的喧嚣——卖糖画的梆子声,算命先生的胡琴声,还有不知哪家孩童的笑闹声,像一床柔软的锦被,裹住了这深宫夜话。 次日卯时,李弘早早来到两仪殿,命人撤了殿内的青铜香炉。 当大臣们被淡雅的艾草香取代往日的沉香味时,都露出诧异之色。 \"昨日路过西市,见百姓用艾草熏虫,说可避瘟疫。\" 太子晃了晃手中的《乾武手记》,封面的\"百姓万岁\"四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大伯说,治天下如烹小鲜,火太急则焦,水太凉则生。” “诸位爱卿今日议洛阳水患,且先说说——灾区的百姓,此刻最缺的是米粮,还是草药?\" 殿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户部尚书刘德威上前一步,袖口还沾着昨夜算粮册时的墨渍:\"启禀太子,下官昨夜查了常平仓存粮,除调拨赈济外,尚可留三成防备夏荒。” “但灾区此刻腹泻盛行,太医院的防疫方子,需配岭南的藿香\" 李弘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忽然想起《乾武手记》里夹着的一张泛黄纸页。 \"为官者,当知粟米几文钱一斤,麻布几尺能制衣,百姓痛处,方是为政要处。\" 散朝时,武媚娘站在殿外的梧桐树下,看着儿子蹦跳着过来,发间还沾着一片艾草叶。 她伸手替他摘下,忽然听见李弘仰着脸说:\"母亲,父皇说大伯手记的精髓,其实是''百姓万岁''四个字。” “昨天儿臣让人把这四个字抄了贴在东宫。\" \"弘儿做得对。\" 武媚娘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肩头的柳絮,指尖却忍不住捏紧了艾草叶,汁液染绿了掌心,\"只是你要记住,这天下的百姓,不止是朝堂上喊的''万岁'',更是你要放在心尖上的——每一个卖胡饼的老汉,每一个补衣裳的妇人,每一个在水患里哭着找爹娘的孩子。\" 巳时,李弘抱着《乾武手记》蹲在东宫廊下,看那些官员的孩子们往宫墙上刷石灰。 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报时声,李弘站起身,看见母亲正陪着父皇往这边走来,两人的衣摆扫过廊下的艾草,香气混着春日的暖风,飘向宫墙外的市井街巷。 他忽然想起手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万岁,非帝王之寿,乃百姓之愿——愿其食能饱,衣能暖,病能医,愿吾等子孙,能见太平。\" 第837章 太子薨 太极宫的梨花正落得铺天盖地。 李治握着狼毫的手悬在黄绢上方,笔尖凝着的墨珠“啪嗒”坠在“民本”二字的折笔处。 “陛下,风疾不宜久握笔。” 王内侍的声音从纱幔外透进来,带着几分试探的温驯。 李治没抬头,只将指节抵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窗外有人抬着食盒经过,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李弘来问安时,捧着自己抄的《贞观政要》,指尖还沾着未洗的朱红——那是替他批答奏折时蹭到的。 御案上摆着刚送来的荔枝蜜,青瓷盏边沿还凝着水珠。 这是武媚娘特意吩咐岭南快马送来的,说能润他写经时发涩的喉。 李治盯着蜜色流转的甜浆,忽然想起李弘周岁抓周那日,这孩子摇摇晃晃地推开了面前的玉圭,却攥紧了乳母递来的拨浪鼓。 那时武媚娘伏在他膝头笑,说“弘儿到底是孩子心性”,可后来这孩子跟着于志宁读书,竟能在五岁时通读《礼记》,指着“君使臣以礼”那页说“父亲批奏折时,也该让大臣们先说完话”。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跟碾过青砖的脆响惊得李治笔下一顿。 王灿闯进来时冠带歪在一边,腰间的鱼符还在晃荡,身后跟着的张小敬手里攥着半片的奏报。 “陛下……”王灿的声音带着颤音,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李治不自觉的想起那场大旱,自己带着百官在社稷坛祈雨,李弘才四岁,却偷偷揣了块冷掉的饼塞进他袖中,说“父亲跪久了会饿”。 此刻看着眼前二人惨白的脸色,他忽然觉得指尖发寒。 “太子……” 张小敬忽然跪下,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 “太子殿下卯时初刻还在东宫殿批签军报,巳时三刻用了一盏银耳羹,未时便……便人事不省了。” 他抬起头时,眼角还沾着泪痕,“太医院说……说七窍有青黑,像是……” “住口!”李治猛地起身,腰间的玉带銙撞在桌沿上发出脆响。 他踉跄着扶住御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去东宫,”他扯过玄色大氅往身上一披,玉圭坠在腰间哐当作响,“把所有伺候过太子的人,包括厨子、药童、随侍宫人,统统锁进掖庭狱。” 东宫的铜鹤香炉里还飘着沉水香,却盖不住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腥甜。 李治掀开寝殿的纱帐时,看见李弘躺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玄色敛衾,只露出半张脸——曾经圆润的腮帮凹了进去,唇色乌青得像浸过松烟墨,右眼角还凝着一颗未干的泪痣。 他忽然想起这孩子刚出生时,小家伙不哭不闹,只把小拳头塞进他掌心,暖暖的像团炭火。 “陛下节哀。” 武媚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李治回头时,看见她鬓边的金步摇歪在一侧,罗裙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眼里浮着血丝,却没落下泪来,只伸出手想搀他,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查他的药单。” 李治忽然抓住随侍太医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从上个月初开始,每日的方子、药材来源,还有煎药的人,都给朕一笔一笔列清楚。” 他看见武媚娘只低头替李弘理了理被角,指尖触到孩子冰凉的手腕时,忽然抿紧了唇。 暮色漫进东宫时,王灿捧来一摞卷宗,最上面的是太子今日未批完的奏折,朱笔还搁在“赈恤”二字旁边,墨迹未干。 李治翻开一看,见李弘在“河南水患”的奏报上批了“开仓放粮,勿使饿殍遍野”,字迹比平日潦草许多,最后那个“野”字的末笔拖得老长,像是突然力竭。 他忽然想起前日李弘说“儿臣近日总觉得乏力,许是春困”,当时自己还笑着说“你母后跟朕说,你半夜还在看《汉书》,该多歇着”。 掖庭狱的拷问声透过宫墙传来时,李治正盯着案头李弘送他的镇纸——那是块天然形成的云纹青石,孩子说“父亲批奏折时,看见云就想起儿臣在东宫看云”。 此刻石头触手生凉,像极了李弘腕间的温度。 武媚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递来一盏温好的参茶。 他想起昨夜批完奏折去东宫,李弘已经睡了,帷帐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没舍得叫醒,只替孩子掖了掖被角。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最后一面。 武媚娘垂着眼睑,发间的珍珠钗子轻轻摇晃:“陛下保重龙体,莫要为了弘儿……误了国事。” 她忽然哽咽起来,却又强自忍住,“陛下,我们还有其他的孩子。” “够了!”李治猛地摔了茶盏,青瓷碎片溅在青砖上,像极了李弘周岁那年打碎的玉碗。 那时孩子吓得往他怀里钻,他还笑着说“碎碎平安”,此刻却只觉得满心的碎,扎得胸腔生疼。 子夜的钟鼓楼传来更声,李治独自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案头摆着未写完的《帝范》。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绘着“万国来朝”的壁画上,显得格外单薄。 他摸出袖中李弘的胎发——那是太医令当年用金盒装着送来的,发丝细细软软的,还带着奶香。 如今放在掌心,却只剩干涩的触感。 殿外忽然下起了雨,春寒透过窗缝钻进来。 “父亲莫怕,弘儿长大了,能替您守江山。” 李弘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那时他握着孩子滚烫的手,想着等这孩子加冠,就该让他独当一面了,却不想终究是等不到了。 砚台里的墨汁渐渐凝冻,他提起笔,在《帝范》最后一页添了句:“至亲至爱,终成劫数。” 笔尖划破宣纸,露出底下泛黄的旧笺——那是武媚娘当年写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墨迹至今未褪,却再也照不进如今这满室的寒凉。 当年李弘站在太极殿门口,看朝阳漫过丹墀,照得孩子眉眼生辉。 李治就这么看着他。 那时他想,这就是大唐的未来啊,却不想这未来,竟像这晨露般,转瞬即逝。 窗外,梨花还在落,却再没人会捡起来,说要给父亲簪在鬓边了。 第838章 至亲至疏夫妻 李弘停尸的第三日,太极宫两仪殿内烛火昏沉。 素纱帷帐自殿梁垂落,将西侧停放的梓宫笼成一片惨白的影,檀木棺椁上覆着的玄色锦缎纹着银线绣的北斗七星,正是东宫太子丧仪的规制。 殿角铜鹤炉里的沉水香仍在飘升,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那是李治每日必饮的参苓白术散,混着武媚娘衣上未散的龙脑香,在青砖地上织成一片黏腻的雾。 李治坐在正殿中央的太师椅上,膝上盖着玄色狐裘,指节捏着案头一卷黄绢密报,边缘因反复翻阅而泛起毛边。 他望着阶下的武媚娘,见她今日未着天后翟衣,只穿了一袭素白罗裙,青丝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绾着——那是去年李弘在洛阳市集上亲手为她挑的,簪头雕着并蒂莲,此刻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一片冻僵的雪。 “朕让你当了天后,与朕平起平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久病的沙哑,尾音落在“平起平坐”四字上时,指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案上的《永徽律》。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二圣临朝。从感业寺初见你那日,朕便想,这天下终要与你共分。” 武媚娘垂在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素罗裙裾被掌心的汗洇出细微的褶皱。 她想起前年那个暴雨夜,李治抱着剧痛的头撞向廊柱,是她死死抱住他颤抖的身子,听他在耳边哑着嗓子说“媚娘,替朕看着这江山”。 这么多年来来,她代批的朱笔在奏疏上落下无数个“可”字,却从未想过,今日会在儿子的灵前,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审视。 “你当天后以来,提拔的刘仁轨掌着青州海运,郝处俊管着吏部考功司,” 李治忽然将密报推至案沿,黄绢上“天后党羽遍及六部”的朱批刺得人眼疼,“甚至弘儿的东宫属官,半数出自你的旧部——这些,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忽然咳嗽起来,帕子掩住唇间的血丝,“朕知道,你爱权力。” “也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所以给你权力,便是给你安身立命的铠甲。” 殿武媚娘望着李治膝上的狐裘——那是李弘去年冬天让人缝的,说“父皇畏寒,要选塞北最暖的狐皮”。 此刻狐裘边缘垂落的流苏扫过青砖,像极了孩子小时候拽着父亲龙袍撒娇时,袍角扬起的弧度。 “可是朕不明白,”李治忽然提高声音,帕子上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弘儿是你我的长子,是这大唐的太子!” “他监国时减免关中赋税,亲审死刑犯卷宗,大家都说,东宫有仁君之相——” 他忽然哽住,指节指向偏殿的梓宫,“你怎能……怎能让他做权力的牺牲品?” 武媚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想起李弘周岁抓周那日,孩子在一堆玉圭、笔墨、算筹里,偏偏攥紧了她鬓边的步摇,李治抱着孩子笑出眼泪,说“弘儿将来必是个疼娘的”。 后来孩子渐渐长大,每次她批奏折到深夜,他总会亲手温一盏茶,茶盏上还刻着“母后万安”四个字——此刻那茶盏正放在偏殿案头,里头的残茶早已凉透。 “陛下……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素罗裙下的绣鞋碾过青砖缝里的雪粒,“你说我杀了弘儿?” 李治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案头的烛花忽然爆响,将他眼下的青黑照得更重:“难道不是吗?朕的头风一日重过一日,太医说熬不过多久了。” “弘儿若继位,第一个要清的便是你提拔的人——他太像朕,眼里容不得结党营私。” 他忽然冷笑一声,“弘儿死了,你以天后之位临朝,这天下……” “住口!”武媚娘忽然冲上前,素罗裙扫过案几,案上的茶盏“啪嗒”落地,碎瓷片溅在李治脚边,“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我是他的生母!” 她扯开左袖,露出小臂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这是弘儿出痘那年,我怕他抓痒,整夜抱着他睡,被他指甲挠的!你那时嫌痘疹传染,要将他送去别宫,是我求着你!” 后来孩子好了,她却瘦得脱了形,抱着孩子的小衣说“只要弘儿好好的,我怎样都好”。可如今,那些日日夜夜的照料,竟成了眼前人眼中的伪装。 “你以为朕会信?” 殿内忽然静得可怕,唯有漏壶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敲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哈哈哈哈哈……” 武媚娘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砸在素罗裙上,“原来在陛下心里,我是连亲生孩子都能毒杀的蛇蝎妇人。当年在感业寺,你说‘不负如来不负卿’,后来封后,你说‘媚娘与朕,当为千古夫妻典范’——如今却拿最狠的刀子戳我的心。”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靠在廊柱上,望着偏殿的梓宫,“弘儿啊,你若泉下有知,可曾想到,你爹娘竟会在你灵前,互相猜忌至此?” 李治看着她颤抖的肩,忽然想起昨夜在东宫书房看见的东西。 李弘的案头摆着未批完的奏疏,砚台底下压着张字条,是孩子气的笔迹:“明日要给母后送她爱吃的石榴膏,记得让尚食局少放糖,她嫌太甜。” “或许……”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是朕错了。” “又或许,朕没错。” 武媚娘没说话,只是盯着青砖上的碎瓷片。 那些碎片映着烛火,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她想起李弘第一次叫“母后”时,奶声奶气地扒着她的裙摆。 想起他第一次监国,紧张的问她“这样批奏折,母后可满意”。 可如今,感业寺的梅花开了又落,她的孩子却永远走了,而她与眼前的男人,终究是回不去了。 殿外的钟鼓忽然响起,是五更天早朝的时辰。 李治撑着案几站起身,狐裘滑落在地,他望着武媚娘,忽然发现她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亮的吓人。 “去看看弘儿。” 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他最爱干净,别让帷帐上落了灰。” 武媚娘没动,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从感业寺到太极宫,他戴了二十年。 这一夜的对峙,终究没个答案。 就像李弘案头未合的《春秋》,书页间夹着的那朵白梅,还没来得及枯萎,便被风雪卷进了历史的褶皱里。 唯有殿角的铜铃还在响,惊起几只寒鸦,掠过灰蒙蒙的天际,雪落无声,却将一对夫妻的信任,连同长子的性命,都埋进了帝王家的青砖缝里。 第839章 至高至明日月 两仪殿的鎏金兽首香炉里,龙涎香早熄了,只余几星冷灰在炉腹里明灭。 李治盯着案头堆成小山的奏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笔的羊毫,那是去年特地让人寻来的,握惯了软毫,硬竹笔杆硌得虎口疼。 窗户外,老槐树的影子被月光剪得支离破碎,像极了他此刻乱作一团的心思。 本该是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可长子李弘的棺椁还停着,白幡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哗哗”声,惊得梁间栖鸟扑棱棱掠过。 他忽然想起李弘满月那日,媚娘抱着孩子跪在他膝前,鬓角沾着奶渍,眼里盛着比烛火还亮的光:“陛下看,弘儿的手指多像您,将来必是能担江山的。” 如今江山还在,担江山的人却没了。 案头的沙漏“啪嗒”落了一粒沙,惊得他指尖一颤。 自李弘暴毙后,这样的怔忪便时常袭来——明明才过了七日,却像熬了七年。 他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虎口处的老人斑比去年又深了些,掌心的茧子磨过龙袍上的金丝线,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曾几何时,这双手能挽强弓射天狼,如今却连批奏时都止不住发颤。 “陛下,天后今日未上朝,已回立政殿。” 王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李治抬眼望去,殿门半开着,穿堂风卷着晚春的槐花香灌进来,混着远处太液池的水汽,凉得沁骨。 他忽然想起媚娘昨日穿的翟衣,明黄缎面上绣着的翚鸟纹,本该是极鲜亮的,却被她眼下的青黑衬得有些黯然,就像此刻她没上朝的消息,在他心里砸出个空落落的坑。 “知道了。” 他的声音哑得像含着沙,挥了挥手,见王灿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什么,“明日早朝就在含元殿。” “告诉百官,朕亲莅。” 殿门“吱呀”合上的瞬间,李治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 含元殿,那是媚娘三年前就提议的新朝殿,说太极殿狭小,容不下日益增多的官员,也担不起盛唐气象。 可那时他固执地回绝了,说太极殿是贞观乾武遗风,是父皇皇兄坐过的地方,自有传承的重量。 为此他们吵过一架,她摔了茶盏,他掀了奏案,最后她红着眼替他披上狐裘,说:“陛下总念着先帝,可这江山,终究是要往前走的。” 如今他终究是松了口。 不是服软,只是忽然懂了——当传承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时,往前走,或许也是一种守护。 立政殿的铜鹤漏滴着水声,“滴答、滴答”,像极了武媚娘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盯着妆奁里的金镶玉步摇,那是今早李治让人送来的,说是扬州新贡的样式,雕着她最爱的凤凰。 可此刻步摇上的珍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倒像她眼角未干的泪,明明滚烫过,却在风里凉成了霜。 “天后,陛下驾到。” 上官婉儿的通报声传来时,武媚娘正对着铜镜卸钗环。 鎏金镜子里,她看见自己鬓角新添的白发。 殿门推开的声响带着几分迟疑,像极了他们近年相处时的氛围——明明是结发夫妻,却总隔着一层薄纱般的生疏。 她没回头,却从镜中看见他扶着门框的身影,腰间的玉带松垮垮坠着,竟比上个月又瘦了一圈,玄色常服上还沾着几点未褪的墨渍——定是又在两仪殿熬了整夜。 当年那个少年天子,此刻连走路都带着轻微的咳喘,袍角扫过青砖的声音,像极了她鬓角白发生长的速度,无声却刺目。 李治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忽然触到她后颈的碎发。 那里不知何时添了颗浅褐的痣,他记得年轻时吻她这里时,她会笑着缩脖子,说“陛下痒”。 如今指尖触到的,却是微凉的肌肤,还有几缕倔强的白发缠在指缝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携手走过三十载,从感业寺的青灯到甘露寺的龙榻,从昭仪到天后,从少年到迟暮。 武媚娘忽然想起李弘死讯传来那日,李治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陌生的、带着刺骨怀疑的目光,像利刃般剜进她心口。 她知道朝野上下的流言,知道御史台的奏折里写着“天后鸩子”,可她更清楚,这个被她唤作“陛下”的男人,是她唯一的软肋。 就像此刻,他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时,她忽然想,比起江山,比起权柄,她更怕的,是他眼中再无当年的温柔。 “陛下总说太极殿有先帝的气,可含元殿的地基,是您亲自监工夯的土。” 李治猛地抬头,正对上她泛红的眼尾。 当年户部说关中大旱,媚娘已悄悄拨了自己的体己银买粮——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偏要等他来服软。 就像当年她在昭仪宫替他抄经,明明字比他写得还好,却偏要说“陛下的字带着帝王气,臣妾学不来”。 “明日早朝”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像年轻时说体己话般轻声,“朕让婉儿把你的凤椅搬到御案右侧。” 此刻听着他略带喘息的话语,她忽然笑了,指尖替他理正歪斜的幞头,触到他后颈新添的皱纹。 那里曾是她最爱吻的地方,如今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李治忽然想起那时候含元殿建造,那些石头是媚娘亲自选的,说要刻上“日月当空”的纹样——那时他还笑她胡闹,如今却觉得,这四个字竟贴切得可怕。 他是日,她是月,虽有盈亏,却终究共同照亮这万里山河。 就像此刻,她靠在他肩头,发间传来的还是当年的梅花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那是她为他学的,从不懂药理的少女,到能辨百药的天后。 “弘儿的事”他忽然哽咽,指腹擦过她手背的薄茧,“朕错了,朕不该查你的,你能原谅朕吗?” 话音未落,武媚娘已用指尖堵住他的唇。 她抬头望着他,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看见他眼角的皱纹,看见那个曾让她心动的少年郎,终究被岁月磨成了需要她支撑的帝王。 想起李弘去世的那日,她躲在立政殿哭到天明,却在他面前强撑着说“陛下保重龙体”,此刻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在他这一句“朕错了”里,竟化作了绕指柔肠。 此刻四目相对,无需多言,便已懂了彼此眼底的深意,江山也好,权柄也罢,终究抵不过“夫妻”二字的重量。 当含元殿的盘龙石柱被晨光镀上金边时,李治与武媚娘并肩而立,他的龙袍拂过她的冕服,像日月交叠般,在青砖上投下重叠的影子。 风掀起殿角的铜铃,“叮铃”一声脆响,惊飞了槐树上的宿鸟——有些东西终究变了,就像老去的容颜,就像新立的朝殿。 可有些东西却从未变过,比如掌心相握的温度,比如眼底未灭的光,比如,对这万里山河共同的期许。 那些在烛火与晨光里交替的目光,终将化作大唐史册里的一段注脚——不是帝王与天后的权谋,而是一对夫妻,在江山与岁月间,写下的最绵长的告白。 第840章 孝敬皇帝 暮春,大明宫含元殿的铜鹤漏刚响过五鼓。 晨光尚未漫过丹凤门的城楼,承天街上便已响起靴声橐橐。 文武百官按品秩鱼贯而入,腰间玉銙与革带相撞,在寂静中织成细碎的响。 三品以上大员踏过龙尾道的青石阶,仰头可见殿檐下“含元殿”的金匾在薄雾里若隐若现——这是天子李治下诏营建大明宫的第七年,这座比太极宫太极殿大六倍的新朝殿,终于在去年冬至行过朝贺大礼,成了大唐新的权力中枢。 含元殿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殿基高达四丈,凭栏而望,整座长安城如棋局铺展脚下。 殿内七十二根朱漆巨柱擎天而立,柱身缠绕的鎏金铜龙昂首欲飞,龙首衔着的灯檠垂下八宝流苏,未及燃烛,便在穿堂风中轻晃出细碎的光。 当值的官员早已在御案前燃起龙脑香,青烟绕过屏风,将龙椅上的身影笼得半明半暗。 百官拜倒时,听见御案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李治扶着凭几起身,玄衣纁裳上的日月星辰纹随动作起伏,腰间的玉带銙硌得胯骨生疼——这具被风疾折磨了数年的身体,如今连穿戴十二章纹的冕服都需耗费半柱香时辰。 他望向丹墀下黑压压的朝服,忽然想起皇兄曾说:“稚奴,天子之位,重若千钧。” 那时的太极殿,虽不及含元殿宏阔,却盛满了他对贞观遗风的追慕。 可如今,随着大唐疆域东至乌苏里江、西抵君士坦丁堡,随朝议事的官员从太极殿的三百人增至一千二百人,旧殿的局促便成了隐痛。 “诸位爱卿平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后九折朱屏发出轻响。 茜色纱帘被宫人以玉钩挑起三寸,露出屏后端坐在矮榻上的武媚娘——她身着翟衣,外披织金大袖衫,鬓边的金步摇随动作轻颤,却比寻常皇后的凤冠少了几分堂皇。 按制,天后听政需设纱屏于御座侧,可太极殿狭小,往日只能屈居御座后。 如今含元殿宽敞,李治曾允她移至侧边,她却在第一次朝会时亲自将纱帘挪回了原处。 “陛下龙体违和,便由本宫代持奏牍。” 她的声音透过纱帘,带着几分清冽,“今日朝议,先由礼部奏事。” 礼部尚书出列时,笏板叩地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启禀陛下、天后,太子殿下……”老臣的声音发颤,“薨逝已逾三七,今需议定追封之礼。” 殿内陡然静得能听见香灰落进博山炉的轻响。 李治指尖攥紧御案边缘,李弘的字迹还留在书页间,笔锋稚嫩却工整,在“君,舟也;民,水也”旁注了小字:“儿当以民为念,不负父皇教诲。” 嫡长子就这样带着“仁德”的赞誉,成了李治心中永远的痛。 “追封……弘儿为孝敬皇帝。” 李治的声音混着喉间的腥甜,“按天子礼葬于恭陵,陵号‘孝敬’。” 此言一出,阶下群臣泛起细碎的私语。 自汉以来,尚无储君未即位而追封皇帝之例,何况李弘薨时仍为太子。 中书侍郎上官仪抬眼望了望纱帘后的影子,却见武媚娘指尖轻抚着案上的《少阳政范》——那是她亲自为太子编纂的治国典籍,此刻封面的织金纹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陛下仁厚,太子仁德配享尊号,实乃大唐之幸。” 吴天岩率先出列,朝服上的孔雀补子随动作晃动,“然国不可一日无储,陛下龙体……” 他忽然顿住,偷瞄御座上李治骤然绷紧的下颌,“臣等忝列朝堂,唯望社稷有托。” 这话如投石入水,激起满殿附和。 “朕何尝不知?” 李治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头风又开始在额头跳痛,“但储君之选,岂可言草率?”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落在李姓宗王的队列里——李贤刚正勇毅,李显聪慧活泼,李旦仁厚谦退,可无论哪一个,在他眼中都不及弘儿的温润端方。 纱帘后忽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 武媚娘指尖划过《少阳政范》中“亲贤臣,远小人”的批注,抬眼望向御座上丈夫苍白的脸——自咸亨之后,他的风疾愈发严重,有时连御笔朱批都需她代劳。 昨夜他倚在龙榻上,望着窗外残月叹气:“媚娘,若朕去了,这万里江山……” “陛下何出此言?” 她替他掖紧锦被,指尖触到他腕间的脉搏,虚浮而急促,“弘儿虽去,还有贤儿、显儿……”那时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朕怕……怕他们担不起。你还记得吗?” “皇兄说为君者需明辨是非,可朕如今……连选个太子都这般艰难。” 正午的阳光终于漫过殿脊,将龙椅上的鎏金蟠龙照得刺眼。 李治望着阶下争执不休的群臣,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礼部与吏部为太子追封礼仪争执不下,刑部尚书又趁机奏报剑南道私铸钱币之乱,而最让他心烦的,仍是储君之位的空缺。 当李积之孙李敬业提及“李贤贤德才兼备,可承大统”时,纱帘后忽然传来茶盏轻磕案几的声响。 他转头望去,透过茜色纱帘,能看见武媚娘垂眸拨弄着护甲上的珍珠。 自弘儿薨后,她极少在人前落泪,却常对着东宫方向一坐便是半日。 “诸位爱卿所言,朕皆记在心里。”李治抬手止了群臣的争论,“然储君之事,容朕与天后再议。今日朝会到此——” “陛下且慢。” 清冽的女声透过纱帘传来,武媚娘抬手轻挥,宫人立刻捧上一卷黄绫。 她起身走到屏前,翟衣的下摆扫过青砖,绣着翚鸟的裙摆如流霞漫过地面:“这是太子临终前草拟的《劝农诏》,虽未及颁行,却字字关民生。” 她展开诏文,指尖停在“减洛阳宫役,免河南租赋”处,“本宫以为,追封之礼固重,却不如将太子遗愿付之施行,方不负他生前爱民之心。” “准奏。”他忽然觉得眼眶发涩,“着户部按诏文施行,务使太子遗爱及于百姓。” “至于储君……”他顿了顿,望向殿外青天,“三日后,朕与天后将临幸东宫,亲祭太子。” “届时……再议。” 退朝的钟鼓响起时,群臣依次退出含元殿。 第841章 李贤 酉时三刻,含元殿的烛火次第燃起。 李治卸了冕服,斜倚在龙榻上,望着案头堆积的奏疏叹气。 武媚娘亲手替他换上常服,指尖触到他后颈的冷汗:“今日朝会太久,陛下该歇了。” “歇不得啊。” 他指了指最上面的《请立储君疏》,“满朝文武都盯着呢。媚娘,你说……贤儿如何?” 她替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些年她亲自教李贤读《尚书》,看他从蹒跚学步的孩童长成皇子。 可近来,甚至传出《少阳政范》是她刻意压制太子的流言。 “贤儿聪慧,然性子太刚。” 她的指尖停在他眉峰处,“显儿虽活泼,却少了些沉稳。” “旦儿……” 她忽然笑了,“倒是像陛下年轻时,木讷。” 李治握住她的手,他忽然有些疲惫,将头靠在她肩上:“当年父皇说,立储需‘立嫡立长’,可如今嫡长子没了,嫡次子……” 他忽然顿住,抬眼望她。 武媚娘忽然想起弘儿初随朝会,躲在她身后攥紧她的衣袖,却在听见百姓受灾时,忽然挣开她的手,跑到李治面前跪下:“父皇,该开仓放粮。” 那时满殿文武皆笑,说太子仁厚,可如今,那个孩子,却永远睡在了恭陵的黄土下。 “陛下,储君之事,急不得。” 她替他盖上锦被,烛火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当年陛下登基时,不也历经波折?先皇说过,江山代有人才出,只要咱们替大唐选个仁厚明断的君主……” “可朕等不及了。” 李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你看朕这身体,说不定哪天就……” 他忽然哽住,别过脸去,“媚娘,朕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和这江山。” “弘儿走了,朕怕……怕他们容不下你。” 她忽然笑了,指尖替他拂开额前的白发:“陛下忘了?当年在感业寺,臣妾都熬过来了。” “如今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难住臣妾?” 她忽然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月光,“陛下只管安心养病,储君也好,朝政也罢,臣妾替你看着。” 殿外的风掀起竹帘,带着晚春的花香涌了进来。 李治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当年她身着华服被封为皇后,跪在他面前时,发间的步摇蹭过他的手背,痒痒的,却让他心跳如鼓。 那时他以为,有她在侧,这天下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如今含元殿的烛火仍在摇曳,像极了太极殿里那些未眠的夜。 只是当年的少年天子早已鬓染霜色,而那个曾在他病榻前捧药的女子,此刻正握着他的手,望向殿外渐沉的暮色——那里有长安的万家灯火,有大唐的万里山河,还有他们共同的,未竟的心愿。 三更天,含元殿的铜鹤漏滴下最后一滴水。 武媚娘坐在御案前,朱笔悬在《立储诏》上方,久久未落。 诏文空白处,“太子”二字的位置尚待填写,可她眼前却浮现出李弘抓周时的笑靥,李贤骑马时的英武,李显闯祸时的吐舌,李旦诵经时的专注。 窗外,大明宫的望仙阁隐在雾中,如同一座悬在云端的阙楼。 她忽然想起太宗皇帝的《帝范》里写:“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 作为母亲,她希望儿子们平安喜乐。 可作为天后,她必须为大唐选一个“取法于上”的储君。 朱笔终于落下,在黄绫上晕开一点丹红。她望着自己写下的“李贤”二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李治不知何时睡着了,眉峰仍因忧思而紧蹙。 她轻轻替他盖上披风,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子——那是握了二十年御笔留下的痕迹。 她指尖轻抚过诏文上的“太子”二字,窗外的第一缕晨光恰好落在“贤”字上,将笔画染得透亮。 含元殿的飞檐在晨雾中舒展如翼,似要载着这一纸诏书,飞向长安的万里晴空——那里有新的日头,有未竟的故事,还有大唐,永远向前的车轮。 晨钟响起时,武媚娘将诏书小心折好,放入紫檀木匣。 她转身望向龙榻上的天子,见他睫毛轻颤,似在梦中呓语。 殿外,宫人正清扫昨夜的槐花,碎白的花瓣落在青砖上。 对于立李贤为太子,武媚娘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 作为自己的儿子们,武媚娘对于他们,比谁都了解 在她的孩子中,能够担当得起储君之位的,只有李弘。 可李弘走了,李贤是她不得已而为之。 李贤虽然年幼,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品行在年幼时就可以看出来。 李贤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以后,也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 自古以来,但凡是野心勃勃之人,都不好控制。 她从李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可历经这大半生,走了那么多的路,武媚娘心里比谁都清楚,像她这样的人,担不起这大唐重任。 也就是在西京这些年历练过后,才看清了不少东西。 可是李贤,做得到吗? 如今的大唐可不比以往。 非雄主不可担。 也正是因为如此,武媚娘才打心底里觉得李贤不行。 因为这就是年轻时的她。 脑海中只有算计,而看不清周围的局势。 相比起太子,李治的身体更让他担忧。 如今的大唐看似稳定,实际上也有些扛不住了。 想要开发中东和西方,需要的钱太多了。 多得让户部都心惊胆战。 而且,那些地方到现在,还不会给大唐制造收入。 想要将那些地方真正融入大唐,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这也意味着,大唐在这些年,不断的在这些土地上投入财富。 要知道,这些土地的面积,相当于如今的两个大唐本土。 对于朝廷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在武媚娘的记忆里,能够担得起如此重任的,也唯有乾武皇帝。 他是先帝还在,如今朝廷又岂会如此束手无策。 武媚娘担心的是,一旦李治走了,那么到时候,所有被压下去的声音,又会重新响起来。 到时候,那些利益既得者,还愿意大唐每年花这么多钱发展这些土地吗 第842章 殉葬 永隆元年的长安城,晨光穿透薄雾,宛如一柄金梭,将天际织就成瑰丽的锦缎。 巍峨的宫墙在光影中舒展身躯,琉璃瓦折射出粼粼金光,与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相映成趣。 这份表面的祥和却难掩暗流涌动——太极殿飞檐斗拱间,乌鸦扑棱棱地掠过,嘶哑的啼鸣回荡在宫阙深处,为这座古老的宫殿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此刻的大唐王朝,恰似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各方势力在朝堂之上展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博弈。 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阶下群臣此起彼伏的朝服,眼神深邃而复杂。 自登基那日起,他便深陷权力的旋涡,在盘根错节的势力网中艰难前行。 清流集团把持朝政,武将虎视眈眈,江南门阀暗中角力,这些庞然大物盘踞在朝堂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皇权的根基。 为了打破僵局,李治不得不采取一系列偏向世家的手段。 他扶持寒门子弟进入中枢,为新晋世家大开科举之门。 他默许商贾与士族联姻,以经济利益分化旧有集团。 他甚至不惜违背祖制,将部分军权下放至地方豪强。 在他的精心布局下,新晋世家如破土春笋般崛起,成为制衡清流的重要力量,朝堂之上终于达成微妙的平衡,天下也渐渐重归太平。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并未让李治感到丝毫轻松。 铜镜中,他望着自己日益憔悴的面容,两鬓的白发与眼下的青黑触目惊心。 多年来,风疾如附骨之疽,时常在深夜发作,疼得他冷汗浸透锦被,连批阅奏章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如同西下的夕阳,在暮色中渐渐失去光芒。是时候为大唐的未来做长远打算了。 永隆元年的早朝,当“立李贤为太子”的诏书宣读时,朝堂上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可李治的心中却满是阴霾——太子年仅弱冠,而朝堂局势波谲云诡,稚嫩的肩膀真能扛起江山社稷的重担吗? 也是在这一年,李治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恢复宰相制度,并任命张柬之为相。 消息传出,太极殿的地砖仿佛都在议论声中震颤。 老臣们交头接耳,有人摇头叹息“相权复立,皇权必弱”,也有人揣测圣意,认为这是帝王平衡各方势力的又一妙棋。 唯有张柬之在接到任命时,望着手中金灿灿的诏书,浑浊的眼中燃起了斗志——他坚信,自己将成为守护李唐江山的中流砥柱。 两仪殿内,檀香混着浓重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李治斜倚在龙榻上,苍白的脸色与素白的锦被融为一体,呼吸声微弱得如同游丝。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更衬得他身形单薄如纸。 当张柬之踏入殿中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心头一颤:曾经意气风发的陛下,如今竟虚弱至此? “陛下。”张柬之疾步上前,重重叩首。 李治缓缓抬起手,示意他起身,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张爱卿,你来了啊。” “朕叫你来,是要和你说……” 他顿了顿,指了指案几上那份被朱砂圈画得密密麻麻的奏折,“这份折子上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张柬之的心瞬间凉透。 他日夜苦思治国良策,更将警惕武后干政视为头等大事。 此刻,陛下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期待。 他向前一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颤音:“陛下!纵观历朝历代,从未有女子能掌控如此重权!” “日月同天,二圣临朝,陛下健在时尚可制衡,可太子年幼,天后势大……” 他突然伏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恕臣大不敬!若陛下……若有不测,天下还有谁能压制得住天后?” “到那时,李唐江山恐将易主啊!” “老臣恳请陛下,下旨令天后殉葬,以绝后患!这是为太子殿下,为天下黎民百姓啊!” 殿内陷入死寂。李治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骨节泛白。 他怒目圆睁,胸中腾起熊熊烈火。 可当他望向张柬之的白发,以及那因叩拜而红肿渗血的额头时,怒意却如潮水般退去。 他何尝不知臣子的忠心?又何尝不清楚武后的威胁?只是…… “张相,”李治的声音沙哑。 “朕提拔你为相,你该明白朕的苦心。” 比起权力,朕更忧心的是大唐万里河山。 “自二圣临朝,天后处理政务可曾出过差错?” “她修订律法、推行新政,为百姓减免赋税,为边疆将士筹措粮草……” “这些年,她陪着朕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说到此处,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渍,“你们因她是女子,便对她的功绩视而不见。可朕……朕是她的丈夫啊!” “从接她回宫那日起,我们便携手走过无数风雨。她在朕病入膏肓时彻夜守在榻前……” 泪水划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朕的心也是肉长的,如何能忍心让她……” 张柬之望着帝王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陛下对武后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夫妻,那是共患难,同生死的羁绊。 可身为臣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妇人之手。 正要再谏,却见李治摆了摆手,疲惫的闭上双眼:“退下……朕累了。” 待张柬之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李治挣扎着坐起身,望向殿顶精美的藻井。 繁复的彩绘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化作一幅幅往昔的画面。 武媚娘初入宫时,狡黠地冲他眨眼睛。 感业寺重逢那日,她素衣青丝,在佛前虔诚祈福。 朝堂上,她身着华服,言辞犀利地驳斥群臣…… 那些画面与现实重叠,最终定格在昨夜——她披着月光走进寝殿,亲自为他熬药,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微微发亮。 “媚娘……” 他喃喃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张柬之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天后雷厉风行的手段,都如悬在李唐头顶的利剑。 可若真的除去她,谁来辅佐年幼的太子?谁能镇住蠢蠢欲动的官僚集团?更重要的是……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暮色渐浓,两仪殿外的宫灯次第亮起。 李治望着窗棂上自己佝偻的影子,心中充满无力感。 他这一生都在权力的钢丝上行走,原以为平衡了各方势力,选定了继承人,恢复了宰相制,便能为大唐铺好前路。 可如今才明白,最难平衡的,竟是权力与情感的天平。 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成为改变历史的惊涛骇浪。 每一份眷恋,都可能化作颠覆江山的狂风骤雨。 此刻,太极殿外的乌鸦仍在盘旋,凄厉的啼叫划破夜空。 第843章 李治的想法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两仪殿的鸱吻,将檐角悬挂的鎏金风铃敲出破碎的声响。 张柬之离去时官靴踏碎水洼的脆响渐远,李治裹着织金锦被躺在雕花床榻上,骨节嶙峋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青玉枕面的螭纹,那道被常年摩挲出的凹痕,此刻正像一道渗血的伤口。 三丈外的太师椅蒙着薄灰,龙纹鎏金的椅背泛着冷光。 半月前他强撑病体坐上去议事,坚硬的椅面硌得脊骨生疼,鎏金蟠龙仿佛褪去了威严,化作两条缠绕的僵蛇。 视线再往上移,太宗皇帝手持玄甲军虎符的画像悬在高处,冕旒下的眉眼却在昏暗中洇成墨团。 高宗皇帝的面容同样模糊不清,两张画像在烛影里晃成两团虚影。 “陛下,该服药了。” 宫娥的声音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李治挥了挥手,青瓷药碗搁在紫檀几上的轻响,在死寂的殿内激起细微涟漪。 雨声渐密,李治阖上眼,朝堂上的纷争却如潮水般涌来。 吴天岩案牍上翻飞的密报、张柬之在朝堂上折断的笏板、马齐的笑这些画面在黑暗中绞成漩涡,将李贤怯懦的面容卷入其中。 那个在弘文馆捧着书卷的儿子,当真能镇住裴炎、程务挺这些虎狼之臣? 李贤书案上未写完的策论,墨迹还带着几分稚气,哪里有半点帝王气象? 记忆突然闪回显庆年间,他与武媚娘并坐龙椅,听着百官山呼万岁。 她垂眸执笔记录奏章的模样,既有女儿家的温婉,又暗藏锋芒。 这些年,她处理西方叛乱时的果决,整治朝堂的狠辣,连他都暗自心惊。 可比起权臣篡位、江山易主,将社稷托付给这个与他共育四子的女人,或许才是保全李唐血脉的唯一出路。 铜漏滴答声里,时光悄然流逝。 这一年间,李治在病榻上更改年号,从“永淳”到“弘道”,再到如今的“开耀”。 每一次提笔,都像是在用最后的气力与命运博弈。 当司天监奏报荧惑守心的异象时,他盯着新刻的“开耀”印玺,忽然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明黄的诏书。 鲜血在“开”字的最后一笔晕开,倒像是为大唐的未来泼上一抹不祥的朱砂。 开耀元年春,晨光穿透雕花槅扇,在金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王灿跪在蟠龙柱下,玄色蟒纹衣摆与地砖的暗纹融成一片,唯有腰间鎏金错银的锦衣卫腰牌泛着冷光。 这个跟随他十五年的密探统领,此刻眼神里藏着忐忑与不解。 “回洛阳去。” 李治撑着龙纹凭几,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吐出带血的玉珠,“把东西都带走。” 王灿猛然抬头,却见帝王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释然。 三十七载的血腥与荣耀,在这道诏令下轰然崩塌。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朱漆大门前,腰悬绣春刀的缇骑们神色惶然,有人默默解下佩刀,有人攥着调令的手指关节发白。 那些记录着无数官员隐秘的卷宗,被牛车一辆辆秘密运往洛阳,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扬起的尘土里仿佛都裹着秘辛。 消息如野火般席卷长安。 朱雀大街上,卖胡饼的老汉攥着面团喃喃自语:“锦衣卫没了,往后谁盯着那些贪官?” 西市酒肆里,文人墨客拍案惊问:“陛下这是要自毁耳目?” 六部的官员们则在袖中紧攥密信,揣测圣意。 唯有王灿的马车裹着厚重油布,在夜色中驶向密党隐秘的据点,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像是历史翻页的低吟。 立政殿内,龙脑香氤氲如雾。 武媚娘指尖划过鎏金扶手上的缠枝纹,每一道刻痕都在提醒她这权力的重量。 上官婉儿的声音在寂静中轻颤:“天后,锦衣卫已撤,王灿移交的密档” 话音未落,武媚娘忽然按住案上奏折,指甲在薛稷的瘦金体上掐出月牙形凹痕。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二十年前感业寺的晨钟,那时她从未想过,这枚象征皇权监察的獠牙,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入她掌中。 难道陛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压下去——李治终究是李唐天子,怎会甘心将江山拱手? 更鼓初响时,甘露殿的烛火将窗纸染成血色。 武媚娘踏过门槛,看见李治斜倚在鲛绡帐中,月白色寝衣下嶙峋的锁骨宛如枯枝。 药碗里的药汁早已凉透,却还冒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热气。 “媚娘”他唤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过来些,让朕再看看你。” 武媚娘的喉头发紧,往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利落言辞,此刻全堵在胸口。 她缓步上前,裙摆扫过冰凉的地砖。李治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虚弱却固执:“还记得麟德年间,在这殿里发的誓吗?” 烛火晃动间,他眼中泛起泪光,“朕怕是等不到开耀盛世了但你要答应朕,保住李唐的根。” 张小敬掀开珠帘,玄甲上的铜钉在烛火下明明灭灭,手中檀木盒却纹丝不动。 当盒盖开启,玉质印玺上“不良帅印”四个篆字映着烛火,宛如四团跳动的火焰。 武媚娘指尖触到印玺的刹那,殿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李治嘴角欣慰的笑意,也照亮她眼底翻涌的惊涛。 “从今日起,不良人只听天后调遣。” 李治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却字字清晰,“李唐的担子,该换个人挑了” 他的头缓缓歪向一边,榻前的十二重纱帐无风自动,将两人的身影笼入一片朦胧。 武媚娘握着印玺的手微微发抖,冰凉的玉质渐渐被掌心的温度焐热。 窗外暴雨倾盆,冲刷着大明宫的飞檐斗拱,一场持续数百年的权力变革,正从这方小小的印玺开始,悄然改变大唐的命运。 “媚娘啊,以后,要是哪天朕不行了,这大唐天下,就靠你了。” “另外,云和公主那里,媚娘你要好生宽待,其他宗室都无所谓,该整顿整顿。” “唯有云和公主,只要先帝的血脉在世一天,那么他们就永远在我大唐贵不可言。” “此誓,直至我我大唐覆灭。” 第845章 狄仁杰的猜测 深秋的西京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枯黄的落叶铺满了青石板路,被风卷着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马车匆匆而过,车夫们都裹紧了棉衣,低着头,仿佛生怕被人认出。 街边的店铺早早便关上了门,只留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这古老的城池映衬得愈发萧瑟。 狄仁杰的府邸坐落于西京一隅,青砖灰瓦,虽不奢华却透着一股沉稳大气。 此刻,书房内烛火摇曳,案头堆满了卷宗和文书,狄仁杰正伏案疾书,苍劲的字迹在宣纸上流淌。 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两鬓已染霜白,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可那双眼睛却依然深邃明亮,透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狄公!长安来的驿使!”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不安。 狄仁杰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目光从卷宗上抬起,望向紧闭的房门。 他轻轻放下笔,整了整衣襟,沉声道:“宣。” 房门被推开,一名驿使快步而入,他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衫还沾着路上的尘土,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驿使单膝跪地,将卷轴高举过头,朗声道:“狄遣京使,天后懿旨!” 狄仁杰缓步上前,伸手接过卷轴。 触手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那熟悉的丝绸质感,以及隐隐传来的龙涎香气息。 这种香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武媚娘独有的熏香。 缓缓展开卷轴,朱红色的字迹映入眼帘,遒劲有力,正是武媚娘的御笔:“着狄仁杰即刻入京,共商国事。” 短短几字,却似有千钧之力,压得狄仁杰心头一沉。 他默默地将诏书卷起,放在案头,然后背着手,走到窗边。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暴雨。 狄仁杰望着远处的城墙,久久不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忧虑无奈。 “狄公?为何唉声叹气?” 不知何时,李元芳已悄然来到书房门口。 他一身劲装,腰间配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幽兰剑,见狄仁杰神色有异,不禁好奇的问道。 狄仁杰转过身,再次叹了口气,道:“天后遣旨,召我入京。” 李元芳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不解之色。 在他的认知里,被天后召见,无疑是获得重用的信号。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锦衣卫裁撤,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天后做主,许多官员都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天后的青睐。 自天后掌权后,西京不少官员被调往长安,不仅升官加爵,还成了天后的心腹。 以狄仁杰与天后的关系,此次入京,前途必然一片光明,拜相封侯也并非不可能。 “狄公,天后召狄公入京,这不是好事情吗?狄公为何唉声叹气?” 李元芳忍不住问道,眼神中满是疑惑。 狄仁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走回案前,拿起那份诏书,轻轻的摩挲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道:“元芳,你不懂。虽然我们远在西京,但长安的局势,你也该有所耳闻。” “这天下能懂我的人不多,可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李元芳皱了皱眉,向前几步,沉声道:“狄公,长安之事,卑职也略有了解。” “陛下身体抱恙,被风疾所困,难以处理朝政,太子尚且年幼,天后垂帘听政,暂摄国事。” “如今朝中事务皆由天后定夺,这也是无奈之举。此次天后召狄公入京,或许正是看重狄公的才能,想要委以重任,狄公为何如此忧虑?” “无奈之举?”狄仁杰轻笑一声,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嘲讽,“元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陛下被风疾所困,太子年幼,这原本就是朝堂的危机。” “而陛下裁撤锦衣卫,更是一步险棋。” “锦衣卫虽说行事狠辣,但却是陛下掌控朝堂、监察百官的重要力量。” “如今一朝裁撤,这意味着什么?” 李元芳沉思片刻,道:“卑职以为,陛下或许是觉得锦衣卫行事过于张扬,引起诸多不满,故而裁撤,也算是顺应民心。” “而且,如今天后暂摄国事,裁撤锦衣卫,或许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局势,避免权力分散。”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忧虑:“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锦衣卫存在多年,虽说树敌不少,但却是陛下手中的利剑。” “若无万全之策,陛下岂会轻易裁撤?” “如今锦衣卫一撤,朝堂之上,再无人能制衡天后。” “天后垂帘听政,独揽大权,若是陛下” 狄仁杰说到此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若是陛下殡天,那我大唐江山该何去何从?” 李元芳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严重。 在他看来,天后暂摄国事,也是为了大唐的稳定,等太子长大,自然会将权力归还。 可听狄仁杰这么一说,他突然意识到,事情或许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狄公,陛下若是殡天,则天后变成太后,依旧垂帘听政,辅佐太子。” “太子年幼,暂时担不起治国重任,有天后辅佐,也能保大唐太平。” “而且,如今陛下将锦衣卫裁撤,或许正是有意让天后执掌大权,待太子成年,再将权力移交,这也是为大唐社稷考虑。” 狄仁杰苦笑一声,看着李元芳,道:“元芳,你武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清楚吗?” “旁人或许不了解她,可我与她相识多年,岂会不知她的野心?” “一个太后之位,远远不足以填满天后的野心。” “当年,她从感业寺回宫,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常人难以企及。” “她想要的,恐怕是这天下!可惜啊,陛下低估了天后!” 李元芳皱起眉头,他对狄仁杰的话有些难以认同。 在他看来,陛下英明神武,岂会看不透天后的心思? “狄公,我觉得你错了。陛下一生历经无数风雨,岂会看不清天后?” “狄公能看清的事情,陛下一定也能看清。” “卑职倒是觉得,这更像是陛下有意为之。” “陛下或许是想借助天后的能力,稳住朝堂局势。如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掌控大局,大唐危矣。” “天后虽有野心,但她确实有治国之才,陛下或许是想让她暂时执掌大权,等太子长大成人,再收回权力。” 狄仁杰沉默良久,目光望向窗外那阴沉的天空。他不得不承认,李元芳的话有几分道理。 陛下雄才大略,或许真的是在下一盘大棋。 可他心中的忧虑却并未减少半分。 武媚娘的野心,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爆炸。 “元芳,但愿如你所说。” “可这天下局势变幻莫测,人心更是难以捉摸。此次我入京,吉凶难料。” 第846章 勿念 洛阳,深秋。 寒意裹挟着尘土在街巷间游走,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簌簌地落在青石板上。 远处的宫墙在暮色中蜿蜒,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静静的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一座神秘的地下汉宫悄然隐匿于城市的深处,厚重的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守护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地下汉宫内部,烛光摇曳,昏黄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四周的墙壁上,古老的壁画历经岁月侵蚀,色彩虽已黯淡,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当年的磅礴气势。 画面上,千军万马奔腾,旌旗猎猎飘扬,仿佛随时都能从壁画中呼啸而出,重现昔日的金戈铁马。 满头白发的李恪伫立在汉宫中央,身形挺拔却难掩岁月的沧桑。 他的白发在烛光下泛着银光,每一根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故事。 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记录着他多年来的风霜雨雪。 那双深邃的眼眸,曾经满是锐利锋芒,如今却多了几分疲惫忧虑,正凝视着面前的王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不安。 “陛下让你把这些都送回来吗?” 李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灿恭敬地行了一礼,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肃穆。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大帅,陛下说,这些资料,全部交由影卫封存。” “直至后世传阅。” “其中,从贞观年间到如今时候的历史,所有的批注,都已在地宫里封存了。” 李恪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要透过这些话语,看穿背后隐藏的深意。 他沉思片刻,脑海中不断思索着陛下这一决定的意图。 这些资料,承载着大唐多年来的兴衰荣辱,每一个字都可能关乎国家的命运。 将它们封存至后世穿越,究竟是为了守护什么秘密,还是为了给未来留下指引? “陛下身体怎么样了?真的很差吗?” 李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担忧,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听到李恪的话,王灿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他再次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大帅,陛下病危属实,恐命不久矣。”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恪的心头。 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曾经,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那个心怀壮志、誓要开创盛世的君主,如今却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李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把暗子都放出去。” “是,大帅。” 王灿再次行礼,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宫殿中回荡,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 王灿走后,李恪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古朴而威严的汉皇座椅上,仿佛看到了昔日汉皇坐在上面,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身影。 许久,他缓缓走到座椅前,轻轻坐下,感受着座椅上残留的温度,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李恪终于缓缓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座椅左边的暗格打开。 暗格开启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装着的,并非什么机密情报,也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一个个红袋。 这些红袋颜色鲜艳,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李恪颤抖着双手,拿起一个个红袋仔细端详。 红袋的布料虽然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缝制时的精致。 他轻轻打开一个红袋,从里面倒出一枚贞观年间的铜钱,铜钱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仿佛还带着当年铸造时的余温。 铜钱旁边,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老弟,新年快乐。” 短短几个字,却让李恪的眼眶瞬间湿润。 这简单的祝福,承载着大哥对他满满的关爱与牵挂。 他又拿起另一个红袋,里面是乾武后期的金银,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纸条上的字迹依旧熟悉:“老弟,又是新的一年,离家这么远好好干。” 李恪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纸条,仿佛能感受到大哥在写下这些字时的关切。 随着一个个红袋被打开,一句句温暖的寄语映入眼帘。 “老弟,今年过年大家都团聚在一起,就你不在,哥这里给你准备了大红包,比谁的红包都大。” “袋子是你嫂子亲手缝的,哥在长安,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字里行间,满是浓浓的亲情与思念,让李恪仿佛看到了长安家中热闹的团圆场景,而自己却因职责在身,无法与家人相聚。 “新年快乐啊,老弟,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怕是命不久矣,稚奴处事沉稳,哥将这个天下交给他,放心。” 看到这句话,李恪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曾经健壮如虎的大哥,如今却被病痛折磨,生命垂危。 而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大唐的江山和百姓。 “要是朕死后,稚奴让武媚娘当皇后,那么女主武氏的预言就会发生。” “如果到时候稚奴儿子已经长大,且有明君之相,你即可联系齐先生和吝大福,他们手中有我大唐的所有兵符。” “你们可起兵,除妖后。” “若是太子年幼,或是没有明君之相,那就顺其自然,武媚娘若做得好,则依她,若是祸国殃民,则除之。” “此为大哥交托你之要事。” “还有,新年快乐,希望大哥明年还能祝你新年快乐。” 李恪紧紧握着纸条,心中五味杂陈。 大哥不仅将身后的江山大事托付给他,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记挂着给他送上新年祝福。 这份兄弟之情,这份对江山的责任,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守护大唐的江山,完成大哥的嘱托。 烛光渐渐微弱,地下汉宫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之中。 “李恪吾弟,大汉亡了,给我们留下了骨头。” “有朝一日,我大唐也会亡,朕希望,大唐能给后世留下精气神,留下自信。” “勿念。” 第847章 狄怀英入京 暮春的长安城笼罩在朦胧的烟霭之中,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声、马蹄的哒哒声交织成一片繁华的市井乐章。 但在这喧闹之下,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揣测着即将发生的大事。 狄仁杰端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目光缓缓扫过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离开长安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怀揣着一腔热血与抱负,踏上前往西京的征程。 如今归来,长安城的一砖一瓦似乎还保持着往昔的模样,可在他眼中,却又分明蒙上了一层岁月的尘埃,变得有些模糊。 作为手握西京的封疆大吏,狄仁杰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 他是天后嫡系,这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非有诏不得入京的规矩,将他与长安这座权力中心隔离开来。 这些年,他在西京兢兢业业,将一方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百姓的赞誉和尊重。 然而,朝堂的风云变幻,始终牵动着他的心。 如今,在陛下尚在的情况下,天后突然宣他入京,这一举动在朝堂内外引发了轩然大波。 李唐老臣们私下议论纷纷,脸上满是忧虑与不安。 他们心中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倘若有一天陛下不在了,以天后日益庞大的势力,这大唐天下,恐怕真的会成为她的一言堂。 到那时,太子的地位该如何保障?他们这些效忠于李唐皇室的老臣,又该何去何从? 一入长安,狄仁杰便得到了武媚娘的接见。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不少老臣心灰意冷,眼中满是失望。 在他们看来,天后势力已经过于强大,而陛下不仅没有加以制衡,反而似乎在纵容。 这种局面,让他们对大唐的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陛下难道昏聩了吗?” 这个疑问在许多老臣心中反复盘旋。 随着陛下年事渐高,不复年轻时的机敏果决,朝堂的权力天平正在悄然倾斜。 两仪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氛围。 武媚娘端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太师椅上,身姿挺拔,眼神深邃而复杂。 当狄仁杰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狄仁杰交汇的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流淌。 那一刻,武媚娘的眼眶微微泛红。曾经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跟在她身后,喊着“武姐姐”的少年,如今已成为独当一面的重臣。 “怀英,你来了啊?自当初西京一别,你我有多长时间未曾见面了?”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回忆中徘徊。 狄仁杰凝视着眼前的武媚娘,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风华绝代,意气风发的武姐姐,如今也已两鬓斑白,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但那眼中的光芒,依旧透着睿智威严。 “天后啊,十五年了,十五年未见了。” 狄仁杰的声音沉稳,却也难掩其中的感慨。 听到这个答案,武媚娘沉默了。 她原以为不过十年左右,却没想到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五年。 时光的飞逝让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那些青春岁月,那些曾经的理想与抱负,仿佛就在昨天,却又已遥不可及。 “这么久了吗怀英,你在西京,过得如何?” 她轻声问道,试图打破这略带沉重的气氛。 “天后,还是老样子,西京还是那个西京,从未变过。” 狄仁杰回答道,语气平静。 “变得,永远只是人而已。” 这句话一出,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各自回味着这些年的变化与成长。 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如今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变化,多了几分生疏与隔阂。 一向雷厉风行,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武媚娘,此刻面对狄仁杰,却罕见地有了迟疑。 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如今站在她面前,沉稳如山,眼神中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 这种变化,让她既欣慰,又有些陌生。 “怀英,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要你做我大唐左相。” 武媚娘终于打破沉默,眼神坚定的看着狄仁杰。 “你在西京多年,将西京治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完全足够。”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期许,显然对狄仁杰寄予了厚望。 说完这番话,武媚娘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郑重:“怀英啊,陛下要见你。”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的神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原本以为,此次奉天后之命入京,可能无缘见到陛下。 没想到,陛下竟然也要召见他。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期待,有紧张,也有一丝欣慰。 他微微一笑,对着武媚娘恭敬的拱手:“下官,多谢天后。” 给他封左相的时候,狄仁杰的表情无动于衷。 可听到能见到陛下的时候,狄仁杰脸上露出了欣喜。 这一切,都被武媚娘尽收眼底。 她苦笑了一下。 “去。” 出了两仪殿的大门后,狄仁杰皱起了眉头。 宫里的情况,好像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按照他在西京所收到的消息。 如今陛下已经被天后架空,可现在,他竟然能见到陛下。 这证明陛下并非被天后架空,直到如今,天后还听着陛下的旨意。 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天后势力再大,哪怕陛下什么权力都没有了,陛下也还是陛下,天下也无人敢反。 四京之地犹在,吴王魏王犹在。 可陛下为什么要将如此之多的权力交给天后,加上裁撤锦衣卫这件事,让狄仁杰一直想不通 锦衣卫在,则皇权固。 带着疑惑,狄仁杰在张小敬的带领下,前往了含元殿。 面见如今的大唐皇帝陛下,李治。 他的心在不断的跳动,激动让他有些手脚发麻。 陛下上位后,这是他第一次相见。 当年在两仪殿上,见到先帝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如今,他也不再是那个少年郎了。 第848章 破局之人 含元殿前的青铜鹤灯燃着袅袅青烟,在晨光中凝成游丝般的雾气。 张小敬抬手时,甲胄上的鎏金兽首泛着冷光,他身后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吱呀声响惊起檐角铜铃,清越之声在空旷的广场上荡出层层回响。 狄仁杰踏着汉白玉阶拾级而上,玄色官袍被穿堂风掀起边角。 眼前的含元殿巍峨如巨兽盘踞,重檐庑殿顶压得天空都矮了三分,鸱吻吞着流云,鸱尾上的鎏金在阳光下刺得人眯起眼。 他忽然想起初入仕途时,跟着乾武皇帝在太极殿议政的光景,那时的朝堂人声鼎沸,连地砖缝隙里都嵌着蓬勃的朝气。 跨过一尺高的门槛,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狄仁杰的靴底碾过金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殿内的光线被二十四根盘龙柱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的影子在龙纹藻井的阴影里忽长忽短,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岁月的刻度。 “哟,狄遣京使终于来了啊,好久不见了。” 苍老的声音从明黄帷幔后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狄仁杰瞳孔微缩,那声音像一柄锈刀,在记忆深处剜出一道血痕。 帷幔无风自动,陈浮生倚在紫檀太师椅上,玄色锦袍绣着银丝云纹,鬓角霜白如覆雪,唯有那双眼睛,还亮得像渭水河畔未熄的渔火。 “陈遣京使?”狄仁杰的声音有些发颤,三十年前在幽州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那时的陈浮生鲜衣怒马,腰间的龙泉剑削铁如泥,如今剑鞘蒙尘,人也已上了年纪。 陈浮生抚掌而笑,笑声里带着几分感慨:“没想到,年少时见面,过了这么多年,狄遣京使还是能把老夫给想起来。” “真不愧过目不忘之名啊。” 他抬手示意,狄仁杰这才注意到殿内的布局——四张太师椅呈拱月之势,李泰的明黄龙纹补子刺得人眼疼,苏谨的青袍上还有着补子,而那把空着的椅子,扶手处缠着半褪的红绸,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旧梦。 “见过魏王殿下,见过苏遣京使。” 狄仁杰行礼时,听见自己的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李泰颤巍巍地起身,曾经丰腴的身躯如今瘦得脱了形,眼眶深陷,倒像是换了个人。 苏谨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治扶着宫人的肩膀,一步一停地挪向龙椅。 他身上的赭黄袍空荡荡的,仿佛只是一具骨架撑着华服。 往日束发的玉冠换成了软绸头巾,几缕白发垂在额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陛下!”李泰抢上前半步,却被李治抬手制止。 帝王的手背上布满老年斑,青筋像枯藤般缠绕,可挥袖的动作依旧带着天子的威仪。 他侧躺在龙椅上,锦被滑落一角,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药囊。 “四哥,无碍的,还能活。” 李治的声音轻得像飘在云端,却让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李泰红了眼眶,别过头去擦拭眼角。 苏谨握紧太师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陈浮生摩挲着太师椅的雕花扶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狄仁杰望着龙椅上的身影,忽然想起永徽年间,那个在太极殿前纵马飞驰的少年天子。 那时的李治意气风发,说要“日月所照,皆为大唐疆土”,如今却连坐直身体都成了难事。 殿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龙椅上的人影被拉得很长,与梁上的蟠龙投影重叠,恍若一幅褪色的古画。 “诸位,这一次,天后诏狄爱卿入宫,朕也顺带将你们都叫了过来。” “因为再不叫你们,也来不及了。” 李治咳嗽着,指节敲了敲龙椅扶手,“要是没什么意外,这也是最后一次你们见朕了。” “朕命不久矣,现在只是靠一口气强撑着。”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李泰脸上停留得最久:“朕担忧的,是我大唐的未来。 弘儿有明君之相,可惜早夭……” 说到此处,帝王喉间发出压抑的哽咽,“至于如今的贤儿……” 他剧烈咳嗽起来,锦被随着颤抖滑落,“朕的所有儿子里,除了弘儿,没人可以肩负得起如今的大唐。大唐现在,太大了,非雄主不可当,就连朕,也是如履薄冰,才将如今的局势堪堪稳住。” 殿外传来更鼓声,一声又一声,敲得人心发紧。李治突然撑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只有父皇和皇兄,才能将这诺大的天下治理好。” “所以,朕这次叫你们来,也是没有办法了。想让你们替朕想想,我大唐接下来,要怎么办?” 陈浮生率先起身,袍角扫过地砖:“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固边疆。” “我大唐疆土太大,西方蠢蠢欲动,拿回故土之心不死……” “边疆之事朕自有安排!朕要的是……是这万里江山的传承!”他剧烈喘息着,锦被彻底滑落,露出嶙峋的脊背。 “贤儿懦弱……朕若去了,谁能镇得住这朝堂?” 李泰走上前,白发散落在龙椅前:“陛下!臣愿辅佐贤儿……” “四哥,你也老了。”李治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伸手想要触碰兄长,却在半空无力地垂下,“你们都老了,朕也老了……可这天下不能老啊。” 狄仁杰望着殿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突然想起《贞观政要》里的一句话:“创业难,守成更难。” 此刻含元殿内的凝重气氛,比当年面对千军万马时更令人窒息。 龙椅上的帝王、阶下的肱骨之臣,都像是被命运丝线操控的傀儡,在历史的巨轮前渺小如蝼蚁。 “陛下,”狄仁杰上前一步。 “臣斗胆进言。或许……大唐需要的不是墨守成规的守成之君,而是能破局之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响,惊得梁上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 李治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久违的光芒:“破局?如何破?” “太子年幼,陛下的诸多儿子都尚且年幼,不能担起梁子。” “陛下,破局之人,臣料想,陛下已经想好了!” 说到此处,狄仁杰叹了口气。 双手恭垂。 不再言语。 第849章 天下不是靠血脉守的 含元殿外的铜壶滴漏刚过申时三刻,廊下三十六盏宫灯尚未点燃,暮色却已迫不及待地漫过丹凤门,将整座大殿浸染在一片昏黄之中。 鎏金蟠龙柱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曳的光影在群臣朝服上流转,将四位封疆大吏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宛如一幅幅诡谲的墨画。 狄仁杰那双曾执笔断案无数的手死死按在玉笏板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方才说出的“破局之人”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廊下铜鹤嘴里衔着的篆香,袅袅青烟都仿佛凝滞了,不再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息。 这次陛下召四京遣京使入京,再加上前些日子果断裁撤锦衣卫的举动,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却在朝堂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官员在私下里纷纷议论,认为陛下已然被天后架空,成了徒有虚名的君主。 街头巷尾,流言蜚语如同春日柳絮般漫天飞舞,有人说天后在宫中豢养死士,意图谋朝篡位。 也有人说陛下早已被软禁,政令皆出自天后之手。 可事情的真相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实际上,天后的权力,根本无法超出长安的范围。兵权,牢牢掌控在陛下手中,这是维系王朝稳定的关键力量。 那些暗中观察局势的人或许不曾知晓,就在三日前的深夜,陛下的心腹将领已率领精锐部队秘密换防,玄甲军悄然进驻陕西道右方要道,无声的宣示着帝王的权威。 四京遣京使,皆是先帝留下的股肱之臣,他们肩负着先帝的重托,守护着大唐的江山社稷。 而天后,当年同样也是先帝亲自任命的西京遣京使。 除去天后是女儿身这一事实,她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年来,她将西京治理得井井有条,城内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乐业,俨然是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每逢灾年,她总是亲自筹划赈灾事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使得西京在动荡的岁月中依然能够保持稳定。 就连西征之时,面对前线巨大的压力,西京各项政务的重担也都被她稳稳地扛了下来。 她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困了就用冷水洗脸,饿了就随便吃几口冷饭,硬是将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线从三个月缩短到了月余,为西征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年陛下力排众议立武媚娘为后,所受的压力看似不大,究其根源,正是因为武媚娘凭借自身的能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没有这些实打实的功绩傍身,就算李治身为帝王,一意孤行,想要立武媚娘为后,怕是也难成此事。 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根深蒂固的礼教观念,都将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 狄仁杰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 他点出陛下想法的同时,也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赞成之意。 在他看来,陛下驾崩后,扶持天后上位,让其垂帘听政,是解决当前困局的最佳方案。 在汉朝,太后垂帘听政虽也时有发生,但那大多是出于无奈的情况,或是皇帝年幼,无法处理政务。 或是皇帝突然驾崩,新君尚未成年,为了稳定局势,才由太后暂摄朝政。 哪像如今,陛下竟然要亲手扶持天后,这在许多守旧的大臣眼中,简直是违背祖制、大逆不道之举。 放在汉朝,按照旧例,先帝驾崩后,后妃若无子嗣,通常要陪葬,就算不陪葬,也会被幽禁在冷宫中,了此残生。 而如今,陛下不仅不打算让天后陪葬,还要将江山社稷托付于她,这怎能不让人震惊和反对? “稚奴,你叫我一声四哥,我也不和你君臣相论,今天在这里,我和你论兄弟。” 李泰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痛心。 他向前迈出一步,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治原本虚弱地靠在龙榻上,听到这声呼唤,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望向李泰。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疲惫,有无奈,也有对往昔情谊的怀念。 李治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是,四哥,你说。” 李泰看着病弱的李治,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但此刻,他更被一股强烈的责任感驱使着,他觉得自己有义务阻止弟弟做出“错误”的决定。 “当年皇兄无嗣,膝下唯有一女儿,这才无奈兄终弟及。” “在我们兄弟几个之中,也只有你适合当这个皇帝,而且没有谁能比你做得更好。” 李泰顿了顿,回忆起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你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大唐在你的治理下日益昌盛。” “今日之况,和当年多有相像,但是稚奴,国家还未到危急存亡之际。” “放在历朝历代,如今的大唐都是春秋鼎盛,前无古人。” 李泰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不管是谁接手,那都是一个强盛的王朝。” “你上位后,我大唐扩地何止万里?” “这天下,是父皇,皇兄,你,三人合力,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就算有一天,这江山真的要走向衰败,败在我李家儿郎手中,我也心甘情愿。” “可你要让一个娘们来掌控我大唐,恕我这个哥哥不能答应。” “哪怕是父皇和皇兄知道了,他们也万万不会答应啊!” “三思啊,稚奴!” 李治看着眼前的四哥,心中五味杂陈。 贞观年间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嫡风波,至今仍历历在目。多少兄弟为了皇位反目成仇。 可此刻,李泰眼中的痛心愤怒,让他想起当年皇兄对他们说的话。 要他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李治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侍女连忙上前搀扶。 他靠在软垫上,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才说道:“四哥,如今不一样了,这天下,早就不是我们李家一家一姓之天下了。” “当年皇兄推举天下为公,这天下早就变成了天下人的天下。”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如今我们大唐的情况,又岂是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光。” 李治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忧虑,“我尚且不能完全管理住那些新打下来的疆土。” “西域龟兹新修的水利,采用了天竺的螺旋水车,可工匠无人会修,当地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渠荒废,农田干涸。“ “漠北的铁勒部,表面上对大唐俯首称臣,私下里却在偷偷囤积兵器,招兵买马,意图不轨。” “每年朝廷都要用巨额的财富负责建设那些新占领的地方,修建道路、城池,安抚百姓。” “可人口虽然在增长,但是速度远远不够。” “那些地方地广人稀,我们的官员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局势。” “一旦压不住,那些地方必定会发生动乱。” “到时候,那些官员为了自身的利益,哪里还愿意再出钱出力去平乱?” “放弃那些地方他们得到的收益,远远比建设那些地方大。” “若是让幼主继位,又怎么能压得住朝堂上这些老臣?” “又如何能震慑得住边疆那些心怀不轨的势力?” “四哥,天下会大乱的。就是因为大唐现在太强了,强得连我都有些握不住。” “皇兄把大唐带得太高了,人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 “大唐也是如此,一旦乱子起来,就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万劫不复。” 李治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算边疆有事,自有李家儿郎出征!难道我大唐儿郎,还比不上一介女流?” “陛下难道忘了,当年吕后称制,刘氏宗亲被屠戮殆尽!我们不能重蹈覆辙啊!” 另外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李治闭上眼,如今,偌大的疆域却像摊开的锦缎,看似华美,实则处处是需要修补的裂痕。 “四哥,你还记得皇兄的遗训吗?” 李治睁开眼,眼中满是坚定,“他说‘天下者,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当年若不是媚娘在西京稳住局势,我哪有精力平定漠北?” “现在朝堂上那些老臣,哪个不是守着祖制不放?可祖制能让西域的百姓吃饱饭吗?能让商路重开吗?”” 李治的声音渐渐拔高。 “陛下!就算要选辅政之人,吴王恪、越王贞,哪个不是英明神武?何苦要把江山交给一个女人?” “当年父皇传位给你,是因为相信你能守住李家江山,可如今……” “守住江山?” 李治苦笑一声,撑着龙椅想要站起,却又无力的坐下,“四哥,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看看这满朝文武,有几个能像媚娘那样,为了一道政令,在衙门里住上半月?为了百姓的生计,日夜操劳,不辞辛劳?” 李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弘文馆读书时,稚奴总爱拽着他的衣角问:“四哥,要是有一天大唐遇到难处,我们该怎么办?” 那时他拍着胸脯说“自然是血战到底”,可此刻面对病榻上的帝王,那些豪言壮语都化作了喉间的苦涩。 “四哥,”李治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这天下不是靠血脉就能守住的。 当年皇兄能开创乾武盛世,靠的是用人唯贤。 如今我选媚娘,也是这个道理。” 第849章 天下不是靠血脉守的 含元殿外的铜壶滴漏刚过申时三刻,廊下三十六盏宫灯尚未点燃,暮色却已迫不及待地漫过丹凤门,将整座大殿浸染在一片昏黄之中。 鎏金蟠龙柱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曳的光影在群臣朝服上流转,将四位封疆大吏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宛如一幅幅诡谲的墨画。 狄仁杰那双曾执笔断案无数的手死死按在玉笏板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方才说出的“破局之人”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廊下铜鹤嘴里衔着的篆香,袅袅青烟都仿佛凝滞了,不再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息。 这次陛下召四京遣京使入京,再加上前些日子果断裁撤锦衣卫的举动,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却在朝堂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官员在私下里纷纷议论,认为陛下已然被天后架空,成了徒有虚名的君主。 街头巷尾,流言蜚语如同春日柳絮般漫天飞舞,有人说天后在宫中豢养死士,意图谋朝篡位。 也有人说陛下早已被软禁,政令皆出自天后之手。 可事情的真相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实际上,天后的权力,根本无法超出长安的范围。兵权,牢牢掌控在陛下手中,这是维系王朝稳定的关键力量。 那些暗中观察局势的人或许不曾知晓,就在三日前的深夜,陛下的心腹将领已率领精锐部队秘密换防,玄甲军悄然进驻陕西道右方要道,无声的宣示着帝王的权威。 四京遣京使,皆是先帝留下的股肱之臣,他们肩负着先帝的重托,守护着大唐的江山社稷。 而天后,当年同样也是先帝亲自任命的西京遣京使。 除去天后是女儿身这一事实,她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年来,她将西京治理得井井有条,城内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乐业,俨然是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 每逢灾年,她总是亲自筹划赈灾事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使得西京在动荡的岁月中依然能够保持稳定。 就连西征之时,面对前线巨大的压力,西京各项政务的重担也都被她稳稳地扛了下来。 她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困了就用冷水洗脸,饿了就随便吃几口冷饭,硬是将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线从三个月缩短到了月余,为西征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年陛下力排众议立武媚娘为后,所受的压力看似不大,究其根源,正是因为武媚娘凭借自身的能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没有这些实打实的功绩傍身,就算李治身为帝王,一意孤行,想要立武媚娘为后,怕是也难成此事。 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根深蒂固的礼教观念,都将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 狄仁杰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 他点出陛下想法的同时,也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赞成之意。 在他看来,陛下驾崩后,扶持天后上位,让其垂帘听政,是解决当前困局的最佳方案。 在汉朝,太后垂帘听政虽也时有发生,但那大多是出于无奈的情况,或是皇帝年幼,无法处理政务。 或是皇帝突然驾崩,新君尚未成年,为了稳定局势,才由太后暂摄朝政。 哪像如今,陛下竟然要亲手扶持天后,这在许多守旧的大臣眼中,简直是违背祖制、大逆不道之举。 放在汉朝,按照旧例,先帝驾崩后,后妃若无子嗣,通常要陪葬,就算不陪葬,也会被幽禁在冷宫中,了此残生。 而如今,陛下不仅不打算让天后陪葬,还要将江山社稷托付于她,这怎能不让人震惊和反对? “稚奴,你叫我一声四哥,我也不和你君臣相论,今天在这里,我和你论兄弟。” 李泰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痛心。 他向前迈出一步,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治原本虚弱地靠在龙榻上,听到这声呼唤,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望向李泰。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疲惫,有无奈,也有对往昔情谊的怀念。 李治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是,四哥,你说。” 李泰看着病弱的李治,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但此刻,他更被一股强烈的责任感驱使着,他觉得自己有义务阻止弟弟做出“错误”的决定。 “当年皇兄无嗣,膝下唯有一女儿,这才无奈兄终弟及。” “在我们兄弟几个之中,也只有你适合当这个皇帝,而且没有谁能比你做得更好。” 李泰顿了顿,回忆起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你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大唐在你的治理下日益昌盛。” “今日之况,和当年多有相像,但是稚奴,国家还未到危急存亡之际。” “放在历朝历代,如今的大唐都是春秋鼎盛,前无古人。” 李泰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不管是谁接手,那都是一个强盛的王朝。” “你上位后,我大唐扩地何止万里?” “这天下,是父皇,皇兄,你,三人合力,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就算有一天,这江山真的要走向衰败,败在我李家儿郎手中,我也心甘情愿。” “可你要让一个娘们来掌控我大唐,恕我这个哥哥不能答应。” “哪怕是父皇和皇兄知道了,他们也万万不会答应啊!” “三思啊,稚奴!” 李治看着眼前的四哥,心中五味杂陈。 贞观年间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嫡风波,至今仍历历在目。多少兄弟为了皇位反目成仇。 可此刻,李泰眼中的痛心愤怒,让他想起当年皇兄对他们说的话。 要他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李治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侍女连忙上前搀扶。 他靠在软垫上,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才说道:“四哥,如今不一样了,这天下,早就不是我们李家一家一姓之天下了。” “当年皇兄推举天下为公,这天下早就变成了天下人的天下。”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如今我们大唐的情况,又岂是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光。” 李治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忧虑,“我尚且不能完全管理住那些新打下来的疆土。” “西域龟兹新修的水利,采用了天竺的螺旋水车,可工匠无人会修,当地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渠荒废,农田干涸。“ “漠北的铁勒部,表面上对大唐俯首称臣,私下里却在偷偷囤积兵器,招兵买马,意图不轨。” “每年朝廷都要用巨额的财富负责建设那些新占领的地方,修建道路、城池,安抚百姓。” “可人口虽然在增长,但是速度远远不够。” “那些地方地广人稀,我们的官员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局势。” “一旦压不住,那些地方必定会发生动乱。” “到时候,那些官员为了自身的利益,哪里还愿意再出钱出力去平乱?” “放弃那些地方他们得到的收益,远远比建设那些地方大。” “若是让幼主继位,又怎么能压得住朝堂上这些老臣?” “又如何能震慑得住边疆那些心怀不轨的势力?” “四哥,天下会大乱的。就是因为大唐现在太强了,强得连我都有些握不住。” “皇兄把大唐带得太高了,人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 “大唐也是如此,一旦乱子起来,就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万劫不复。” 李治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算边疆有事,自有李家儿郎出征!难道我大唐儿郎,还比不上一介女流?” “陛下难道忘了,当年吕后称制,刘氏宗亲被屠戮殆尽!我们不能重蹈覆辙啊!” 另外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李治闭上眼,如今,偌大的疆域却像摊开的锦缎,看似华美,实则处处是需要修补的裂痕。 “四哥,你还记得皇兄的遗训吗?” 李治睁开眼,眼中满是坚定,“他说‘天下者,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当年若不是媚娘在西京稳住局势,我哪有精力平定漠北?” “现在朝堂上那些老臣,哪个不是守着祖制不放?可祖制能让西域的百姓吃饱饭吗?能让商路重开吗?”” 李治的声音渐渐拔高。 “陛下!就算要选辅政之人,吴王恪、越王贞,哪个不是英明神武?何苦要把江山交给一个女人?” “当年父皇传位给你,是因为相信你能守住李家江山,可如今……” “守住江山?” 李治苦笑一声,撑着龙椅想要站起,却又无力的坐下,“四哥,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看看这满朝文武,有几个能像媚娘那样,为了一道政令,在衙门里住上半月?为了百姓的生计,日夜操劳,不辞辛劳?” 李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弘文馆读书时,稚奴总爱拽着他的衣角问:“四哥,要是有一天大唐遇到难处,我们该怎么办?” 那时他拍着胸脯说“自然是血战到底”,可此刻面对病榻上的帝王,那些豪言壮语都化作了喉间的苦涩。 “四哥,”李治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这天下不是靠血脉就能守住的。 当年皇兄能开创乾武盛世,靠的是用人唯贤。 如今我选媚娘,也是这个道理。” 第850章 哥哥们都在呢 李治斜倚在御榻上,身上那件绣着十二章纹的龙袍显得格外宽大,空荡荡地挂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愈发衬得他形销骨立。 苍白的脸上透着病态的潮红,剧烈的咳嗽让他不住颤抖,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稚奴,难道,我大唐无真的人可用,只能靠一个女人吗?” 李泰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他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眼中满是不甘质疑。 “牝鸡司晨,必致国乱!”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主政的道理!” 谏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大殿内回荡。 李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 作为太宗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儿子,他一生经历跌宕起伏,曾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如今虽已年过六旬,鬓发斑白,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依然在他眼中闪烁。 此刻李泰望了望御榻上虚弱的弟弟,他心中五味杂陈,一声沉重的叹息从胸腔深处溢出,像是要将积攒了数十年的无奈与疲惫都吐出来。 “四哥,给谁啊,我们兄弟几个,都上了年纪。” 李治终于缓过气来,声音沙哑疲惫。 他艰难的撑起身子,靠在龙榻的软垫上,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朕今年,都已经五十六岁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四哥,你也六十三岁了。三哥也六十五岁了。我们都老了。” 想当年,在太宗皇帝的治理下,大唐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他们兄弟也曾年少轻狂,在长安城的街头纵马驰骋,在太极殿内共商国事。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如今,岁月的风霜早已染白了他们的鬓角,病痛更是如影随形。 李恪缠绵病榻多年,药石罔效,只能在病床上数着日子。 李泰自己也时常感到胸闷气短,连简单的走动都要仆人搀扶。 而他自己,被繁重的政务和病痛折磨得心力交瘁,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朝气。 曾经那个驰骋疆场、才华横溢的兄弟们,如今都已成为垂垂老矣的老人,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为大唐的江山社稷冲锋陷阵。 “朕的孩子们还小,这个天下,交给谁你们放心啊?” 李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无奈焦虑。 他挣扎着起身。 “朕的孩子,都是和媚娘所生,虎毒不食子,这天下同样也没有亲娘害儿子的道理。” 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哪怕太后专权又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无论是谁管,只要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天下太平,就好了,四哥,这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恳切,也带着一丝坚定,试图说服众人。 李泰望着弟弟,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何尝不明白李治的苦衷? “今日,朕就在这里明说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坐直身子,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四位重臣。 “你们都是皇兄留下的肱骨之臣,替皇兄管理四京之地,此乃我大唐本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先帝曾有言,遣京使这个职位,只有一任,从正负遣京使中挑战,先帝怕后世之君,压不住这四方之地,所以你们都是最后一任遣京使了,以后啊,你们怕还是要回归长安,回归朝廷的。” 四京遣京使,掌控着一方军政大权,是大唐最坚实的屏障。 李泰想起了自己曾经担任东京遣京使的日子,那时的他,手握十万雄兵,调度天下粮草,威风凛凛。 他清楚地知道这手中的权力有多大,也明白权力带来的责任和危险。 先帝定下这样的规矩,是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坐大,威胁中央,可如今要打破这种平衡,重新进行权力的整合与交接,必定会引发一系列的动荡。 “朕走后,这道理,你们要明白。” 李治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威严,“权力,只有集中在朝廷手里,天下才能安稳。” “除了你们镇守四方,换了谁朕也不放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想当年,朕与四哥任东京遣京使,知道这手中的权力有多大,哪怕是亲王,也远远不及,有时候,朕也佩服皇兄的魄力,和皇兄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时的他们,日夜操劳,将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整顿吏治,发展经济,训练军队,将东京打造得固若金汤。 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也越容易招来猜忌。 李治不像李承乾那般果决,在他看来,选下一任遣京使无疑是一场豪赌,而他输不起。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地方势力割据,让大唐陷入混乱。 “可惜,朕没这个魄力,不仅没办法选下一任遣京使,也不敢选。朕,除了皇兄留下来的人,谁,朕也不信任啊。” 李治的声音渐渐哽咽,“媚娘若不是皇兄当年让她坐上西京遣京使。” “朕纵然再有爱意,也绝不会因一己私欲,而坏国家大事。” 提到武媚娘,殿内再次响起一阵骚动。 那个从感业寺的才人,一步步走到皇后之位,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的手段和魄力让多少须眉汗颜。 她在西京任上推行新政,整顿吏治,发展经济,抵御外敌,将西京治理得井井有条。 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让一个女人掌控天下,无疑是对传统礼教的巨大挑战。 “你们纵然不相信朕,也该相信皇兄的眼光。那可是西京遣京使啊!” 李治用力拍打着御榻,震得奏章纷飞,“诸位,帮朕平稳过渡一下权力交接。”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四哥,这个皇位,朕坐的太累了。” “现在眼看要终于要到头了,你也让弟弟放下担子,好好的歇一歇。好吗?” 说着,他的眼中泛起了泪光,那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帝王,对解脱的渴望。 李泰望着李治,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弟弟,如今却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得遍体鳞伤。 他想起皇兄那时对他说说:“青雀,护好稚奴,他是我们的弟弟。” 泪水不自觉的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又想起这些年来,李治为了大唐江山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将自己的身体都累垮了。 最终,他缓缓起身,走到李治面前。 “遵旨,陛下放心,不怕,哥哥们都还在呢。” “大唐啊,会越来越好的。” 第850章 哥哥们都在呢 李治斜倚在御榻上,身上那件绣着十二章纹的龙袍显得格外宽大,空荡荡地挂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愈发衬得他形销骨立。 苍白的脸上透着病态的潮红,剧烈的咳嗽让他不住颤抖,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稚奴,难道,我大唐无真的人可用,只能靠一个女人吗?” 李泰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他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眼中满是不甘质疑。 “牝鸡司晨,必致国乱!”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主政的道理!” 谏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大殿内回荡。 李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 作为太宗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儿子,他一生经历跌宕起伏,曾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如今虽已年过六旬,鬓发斑白,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依然在他眼中闪烁。 此刻李泰望了望御榻上虚弱的弟弟,他心中五味杂陈,一声沉重的叹息从胸腔深处溢出,像是要将积攒了数十年的无奈与疲惫都吐出来。 “四哥,给谁啊,我们兄弟几个,都上了年纪。” 李治终于缓过气来,声音沙哑疲惫。 他艰难的撑起身子,靠在龙榻的软垫上,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朕今年,都已经五十六岁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四哥,你也六十三岁了。三哥也六十五岁了。我们都老了。” 想当年,在太宗皇帝的治理下,大唐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他们兄弟也曾年少轻狂,在长安城的街头纵马驰骋,在太极殿内共商国事。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如今,岁月的风霜早已染白了他们的鬓角,病痛更是如影随形。 李恪缠绵病榻多年,药石罔效,只能在病床上数着日子。 李泰自己也时常感到胸闷气短,连简单的走动都要仆人搀扶。 而他自己,被繁重的政务和病痛折磨得心力交瘁,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朝气。 曾经那个驰骋疆场、才华横溢的兄弟们,如今都已成为垂垂老矣的老人,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为大唐的江山社稷冲锋陷阵。 “朕的孩子们还小,这个天下,交给谁你们放心啊?” 李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无奈焦虑。 他挣扎着起身。 “朕的孩子,都是和媚娘所生,虎毒不食子,这天下同样也没有亲娘害儿子的道理。” 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哪怕太后专权又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无论是谁管,只要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天下太平,就好了,四哥,这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恳切,也带着一丝坚定,试图说服众人。 李泰望着弟弟,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何尝不明白李治的苦衷? “今日,朕就在这里明说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坐直身子,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四位重臣。 “你们都是皇兄留下的肱骨之臣,替皇兄管理四京之地,此乃我大唐本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先帝曾有言,遣京使这个职位,只有一任,从正负遣京使中挑战,先帝怕后世之君,压不住这四方之地,所以你们都是最后一任遣京使了,以后啊,你们怕还是要回归长安,回归朝廷的。” 四京遣京使,掌控着一方军政大权,是大唐最坚实的屏障。 李泰想起了自己曾经担任东京遣京使的日子,那时的他,手握十万雄兵,调度天下粮草,威风凛凛。 他清楚地知道这手中的权力有多大,也明白权力带来的责任和危险。 先帝定下这样的规矩,是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坐大,威胁中央,可如今要打破这种平衡,重新进行权力的整合与交接,必定会引发一系列的动荡。 “朕走后,这道理,你们要明白。” 李治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威严,“权力,只有集中在朝廷手里,天下才能安稳。” “除了你们镇守四方,换了谁朕也不放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想当年,朕与四哥任东京遣京使,知道这手中的权力有多大,哪怕是亲王,也远远不及,有时候,朕也佩服皇兄的魄力,和皇兄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时的他们,日夜操劳,将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整顿吏治,发展经济,训练军队,将东京打造得固若金汤。 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也越容易招来猜忌。 李治不像李承乾那般果决,在他看来,选下一任遣京使无疑是一场豪赌,而他输不起。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地方势力割据,让大唐陷入混乱。 “可惜,朕没这个魄力,不仅没办法选下一任遣京使,也不敢选。朕,除了皇兄留下来的人,谁,朕也不信任啊。” 李治的声音渐渐哽咽,“媚娘若不是皇兄当年让她坐上西京遣京使。” “朕纵然再有爱意,也绝不会因一己私欲,而坏国家大事。” 提到武媚娘,殿内再次响起一阵骚动。 那个从感业寺的才人,一步步走到皇后之位,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的手段和魄力让多少须眉汗颜。 她在西京任上推行新政,整顿吏治,发展经济,抵御外敌,将西京治理得井井有条。 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让一个女人掌控天下,无疑是对传统礼教的巨大挑战。 “你们纵然不相信朕,也该相信皇兄的眼光。那可是西京遣京使啊!” 李治用力拍打着御榻,震得奏章纷飞,“诸位,帮朕平稳过渡一下权力交接。”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四哥,这个皇位,朕坐的太累了。” “现在眼看要终于要到头了,你也让弟弟放下担子,好好的歇一歇。好吗?” 说着,他的眼中泛起了泪光,那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帝王,对解脱的渴望。 李泰望着李治,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弟弟,如今却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得遍体鳞伤。 他想起皇兄那时对他说说:“青雀,护好稚奴,他是我们的弟弟。” 泪水不自觉的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又想起这些年来,李治为了大唐江山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将自己的身体都累垮了。 最终,他缓缓起身,走到李治面前。 “遵旨,陛下放心,不怕,哥哥们都还在呢。” “大唐啊,会越来越好的。” 第851章 皇权的狗 长安城笼在铅灰色的云翳下,太极宫的鸱吻刺破低垂的天幕,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空寂的回响。 李治斜倚在蟠龙御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螭纹铜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在鲛绡屏风上勾勒出变幻莫测的阴影,恰似他执掌数十载载的朝堂——表面波平如镜,暗里却涌动着足以颠覆乾坤的暗流。 远处坊间传来零星的叫卖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连市井的喧嚣都被这压抑的氛围所吞噬。 两仪殿的檀木案几上,摊开的官员名录密密麻麻布满朱批。 李治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朱砂在宣纸上洇开,宛如凝固的血渍。 自登基以来,他便如同走钢丝的艺人,在世家与寒门、文臣与武将的夹缝间周旋。 提拔寒门学子入三省,安插宗室子弟进御史台,又刻意放任南北士族相互攻讦。 如今六部衙门的每一次朝会,都是他精心编排的棋局,各方势力在奏对与弹劾间试探底线,却不知所有落子都在他掌控之中。 案头还放着昨日收到的密报,详细记载着某些世家私下与官员往来的蛛丝马迹,这让他眉间的褶皱愈发深重。 “陛下,金吾卫旧档已尽数调出。” 张小敬的嗓音划破死寂。 羊皮卷宗带着陈腐的霉味,李治翻开贞观年间的军册,泛黄纸页间“金吾卫”三个朱砂大字依然夺目。 太宗皇帝御笔亲批的训诫跃然纸上:“选勋贵子弟入卫,非为恩宠,乃以军规束其骄纵。” 彼时的金吾卫甲胄鲜亮,铁骑巡城时连朱雀大街的尘土都不敢飞扬。 可随着时光侵蚀,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竟将戍卫皇城的重任当作炫耀身份的玩物。 乾武年间的邸报上,至今还留着触目惊心的记载:金吾卫中郎将纵马踏死平民,最后仅以罚俸二十贯草草了事。 李治逐字逐句读着这些旧闻,心中泛起一阵厌恶,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世家子弟骄奢淫逸的嘴脸。 雨势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同密集的战鼓。李治摩挲着李承乾亲书的减编诏书,皇兄苍劲的笔迹力透纸背:“金吾卫虚耗钱粮,着减员九成,余部移驻咸阳。” 如今咸阳疗养院外,百余名老弱残兵守着横刀,巡逻时拖沓的脚步声里,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 曾经名震天下的皇城禁军,竟沦落成看护病榻的杂役。 他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金吾卫往日的辉煌,可浮现的却只有如今破败不堪的景象,这让他愈发坚定了重建的决心。 “传兵部尚书!”李治突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落案上竹简。 当吴天岩匆匆入宫时,正撞见皇帝凝视着舆图上咸阳的方位,眼中燃起炽热的火焰。 “朕要重建金吾卫。” “七成兵员从世家子弟中遴选,三成吸纳寒门俊杰。给朕要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禁军!”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天岩的官靴在青砖上蹭出细碎声响:“陛下,府库钱粮吃紧,贸然扩军……” “钱粮?” 李治突然冷笑,震得案上烛火晃动,“当年五姓七望把持盐铁漕运,垄断天下半数赋税时,可曾有人说过钱粮不足?” “看看这些!当年河东裴氏私铸铜钱,荥阳郑氏圈占万顷良田,这些世家如今羽翼未丰,若不早作防备……” “朕不能把难题留给后世。” 话音戛然而止,唯有窗外雨声愈发急骤。 吴天岩看着皇帝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却也明白陛下的忧虑并非毫无道理。 诏令颁布那日,长安城炸开了锅。 平康坊的酒肆里,世家子弟还是有些不情愿。 但现在的他们,对于朝廷的命令,那都是无有不尊。 当他们得知入选者可直接获封从八品武职,且能出入宫禁、面见天颜时,一下子渐渐变了味道。 河东裴氏家主连夜召集族中子弟训话,荥阳郑氏翻出尘封多年的兵书,甚至有寒门书生弃笔从戎,只为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着这件大事,有人期待着新的机遇,有人担忧着未来的变数。 演武场上,烈日将黄土晒得发烫。 世家公子们褪去锦袍,身着粗布短打练习骑射,汗水浸透的后背洇出盐渍。 寒门子弟们紧握长枪,眼神中燃烧着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当他看到裴家嫡子因训练不力被罚跪烈日下,却咬牙坚持不肯求饶时,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知道,以后的世家,也只能当朝廷的忠犬了。 深夜的两仪殿,烛火将李治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铺开明黄绫绢,狼毫饱蘸朱砂,一笔一划写下:“大唐兴则世家兴,大唐亡则世家亡。” 墨迹未干,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李世民与李承乾的画像。 恍惚间,父皇的目光似带着贞观年间的威严,皇兄的眼神中藏着乾武时期的果决,而他,这个曾被世人认为懦弱的皇子,终于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帝王之路。 他凝视着画像,心中默默诉说着这些年的艰辛与不易,仿佛在向先辈们汇报自己的成果。 当最后一道政令签署完毕,李治靠在蟠龙椅上,听着更漏滴答。 这些年,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 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光芒万丈,李承乾的铁血手段震慑四方,而他,只能在重重压力下,走出一条独特的平衡之道。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却也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请天后来两仪殿。” 李治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 或许,这是他为大唐布下的最后一个局,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当武则天踩着晨露踏入殿门时,晨光穿透云层,将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历史的齿轮开始转动,大唐的命运,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两仪殿里,李治面色有些潮红。 看着走进来的武媚娘。 他笑了笑。 “媚娘,今日,就不要批阅奏折了,御花园的花开了,陪朕,看看花。” 第851章 皇权的狗 长安城笼在铅灰色的云翳下,太极宫的鸱吻刺破低垂的天幕,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空寂的回响。 李治斜倚在蟠龙御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螭纹铜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在鲛绡屏风上勾勒出变幻莫测的阴影,恰似他执掌数十载载的朝堂——表面波平如镜,暗里却涌动着足以颠覆乾坤的暗流。 远处坊间传来零星的叫卖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连市井的喧嚣都被这压抑的氛围所吞噬。 两仪殿的檀木案几上,摊开的官员名录密密麻麻布满朱批。 李治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朱砂在宣纸上洇开,宛如凝固的血渍。 自登基以来,他便如同走钢丝的艺人,在世家与寒门、文臣与武将的夹缝间周旋。 提拔寒门学子入三省,安插宗室子弟进御史台,又刻意放任南北士族相互攻讦。 如今六部衙门的每一次朝会,都是他精心编排的棋局,各方势力在奏对与弹劾间试探底线,却不知所有落子都在他掌控之中。 案头还放着昨日收到的密报,详细记载着某些世家私下与官员往来的蛛丝马迹,这让他眉间的褶皱愈发深重。 “陛下,金吾卫旧档已尽数调出。” 张小敬的嗓音划破死寂。 羊皮卷宗带着陈腐的霉味,李治翻开贞观年间的军册,泛黄纸页间“金吾卫”三个朱砂大字依然夺目。 太宗皇帝御笔亲批的训诫跃然纸上:“选勋贵子弟入卫,非为恩宠,乃以军规束其骄纵。” 彼时的金吾卫甲胄鲜亮,铁骑巡城时连朱雀大街的尘土都不敢飞扬。 可随着时光侵蚀,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竟将戍卫皇城的重任当作炫耀身份的玩物。 乾武年间的邸报上,至今还留着触目惊心的记载:金吾卫中郎将纵马踏死平民,最后仅以罚俸二十贯草草了事。 李治逐字逐句读着这些旧闻,心中泛起一阵厌恶,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世家子弟骄奢淫逸的嘴脸。 雨势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同密集的战鼓。李治摩挲着李承乾亲书的减编诏书,皇兄苍劲的笔迹力透纸背:“金吾卫虚耗钱粮,着减员九成,余部移驻咸阳。” 如今咸阳疗养院外,百余名老弱残兵守着横刀,巡逻时拖沓的脚步声里,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 曾经名震天下的皇城禁军,竟沦落成看护病榻的杂役。 他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金吾卫往日的辉煌,可浮现的却只有如今破败不堪的景象,这让他愈发坚定了重建的决心。 “传兵部尚书!”李治突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落案上竹简。 当吴天岩匆匆入宫时,正撞见皇帝凝视着舆图上咸阳的方位,眼中燃起炽热的火焰。 “朕要重建金吾卫。” “七成兵员从世家子弟中遴选,三成吸纳寒门俊杰。给朕要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禁军!”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天岩的官靴在青砖上蹭出细碎声响:“陛下,府库钱粮吃紧,贸然扩军……” “钱粮?” 李治突然冷笑,震得案上烛火晃动,“当年五姓七望把持盐铁漕运,垄断天下半数赋税时,可曾有人说过钱粮不足?” “看看这些!当年河东裴氏私铸铜钱,荥阳郑氏圈占万顷良田,这些世家如今羽翼未丰,若不早作防备……” “朕不能把难题留给后世。” 话音戛然而止,唯有窗外雨声愈发急骤。 吴天岩看着皇帝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却也明白陛下的忧虑并非毫无道理。 诏令颁布那日,长安城炸开了锅。 平康坊的酒肆里,世家子弟还是有些不情愿。 但现在的他们,对于朝廷的命令,那都是无有不尊。 当他们得知入选者可直接获封从八品武职,且能出入宫禁、面见天颜时,一下子渐渐变了味道。 河东裴氏家主连夜召集族中子弟训话,荥阳郑氏翻出尘封多年的兵书,甚至有寒门书生弃笔从戎,只为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着这件大事,有人期待着新的机遇,有人担忧着未来的变数。 演武场上,烈日将黄土晒得发烫。 世家公子们褪去锦袍,身着粗布短打练习骑射,汗水浸透的后背洇出盐渍。 寒门子弟们紧握长枪,眼神中燃烧着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当他看到裴家嫡子因训练不力被罚跪烈日下,却咬牙坚持不肯求饶时,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知道,以后的世家,也只能当朝廷的忠犬了。 深夜的两仪殿,烛火将李治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铺开明黄绫绢,狼毫饱蘸朱砂,一笔一划写下:“大唐兴则世家兴,大唐亡则世家亡。” 墨迹未干,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李世民与李承乾的画像。 恍惚间,父皇的目光似带着贞观年间的威严,皇兄的眼神中藏着乾武时期的果决,而他,这个曾被世人认为懦弱的皇子,终于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帝王之路。 他凝视着画像,心中默默诉说着这些年的艰辛与不易,仿佛在向先辈们汇报自己的成果。 当最后一道政令签署完毕,李治靠在蟠龙椅上,听着更漏滴答。 这些年,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 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光芒万丈,李承乾的铁血手段震慑四方,而他,只能在重重压力下,走出一条独特的平衡之道。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却也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请天后来两仪殿。” 李治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 或许,这是他为大唐布下的最后一个局,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当武则天踩着晨露踏入殿门时,晨光穿透云层,将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历史的齿轮开始转动,大唐的命运,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两仪殿里,李治面色有些潮红。 看着走进来的武媚娘。 他笑了笑。 “媚娘,今日,就不要批阅奏折了,御花园的花开了,陪朕,看看花。” 第852章 针锋相对 暖阳照耀着大明宫,御花园里蝉鸣聒噪。 武媚娘轻摇团扇,素色纱裙拂过青石板上的苔痕,檀香木轮椅碾过碎石的声响,惊起了栖在花架上的白头翁。 李治裹着明黄龙纹披风的身子微微颤抖,骨节嶙峋的手指死死攥住轮椅扶手,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密密麻麻的针灸痕迹。 “媚娘啊,朕从小就在这里玩。”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有一年上元夜,我们在这里放河灯……”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空气,他慌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武媚娘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到了有一年元宵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彼时她尚是掖庭宫女,隔着层层宫墙,望见当时的太子李承乾带着李治在流觞亭中与诸王赋诗。 而今亭下九曲溪早已干涸,只剩几尾锦鲤在残荷间挣扎。 “陛下该歇一歇了。”她伸手欲接过帕子,却被李治摆手制止。 帝王浑浊的目光扫过满园繁花,最后落在那株百年古梅上:“朕也从一个少年,到如今垂垂老矣。” 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梅树,“还记得显庆五年那场大雪吗?你冒雪为朕送参汤,在这树下摔得浑身泥泞……”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震落几片将谢的樱花,落在他的发间。 武媚娘喉头泛起苦涩。 此刻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帝王,想起他握着她的手,将凤钗插入她发髻时掌心的温度。 “你们都退下。” 李治突然说道。 御花园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抓住武媚娘的手腕。 “媚娘,朕好久没有好好看你了!” 武媚娘望着李治眼中疯狂的火苗。 “陛下会好起来的。” “以后啊,还能一直看!” 她轻声说,声音像丝绸般顺滑。 “好起来?”李治笑了笑。 “朕好不起来了,大限将至,朕的心里清楚。” 她缓缓跪下身,东珠流苏垂在眼前,将李治的面容割裂成破碎的光影:“陛下言重了。” “言重?” “媚娘,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李治看着眼前的武媚娘,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陛下,臣妾,没有什么话,想要对陛下说。” 李治剧烈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龙凤纹封缄上的朱印已经褪色,“这是传位诏书,立贤儿为帝,灵前继位。” 手指将诏书拍在她膝头,“拿着!”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份诏书上,是否要让臣妾殉葬?” “你看,媚娘,你这不是有话想说?”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高明的谎言,永远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突然,他的拇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就像你当年对朕说‘愿为陛下粉身碎骨’时,眼睛里烧着的火,可比现在亮多了。”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李治最后的力气。 他瘫倒在轮椅上,胸口剧烈起伏:“遗诏,朕写了八份。” “分别留在太极宫、大明宫、洛阳宫……”咳嗽再次袭来,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还有你永远找不到那些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透,朕究竟希望谁继承大统。” “看着朕的眼睛!”李治突然抓住她肩膀。 “答应朕,守好大唐江山!” 他的瞳孔里跳动着最后的光芒,那是乾武末年的星光,是永徽盛世的朝阳,此刻却即将熄灭在这御花园的暮色中。 武媚娘挺直脊背,东珠头饰泛着冷光:“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她的声音平静如深潭,却让李治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靠回轮椅,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两仪殿的暗格里,有十二道空白遗诏……”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可以……随意填写名字……” “弘儿死了,立谁都一样,这些孩子。朕都看出来了,挑不起我大唐的大梁。” “只能期待我们的孙子辈了。” “你手握大权,可学吕雉,垂帘听政。” 李治闭上了眼睛。 “媚娘啊,这一路走来,我们都辛苦了,朕啊,要先休息了。” “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朕,没什么时间,可以让你心中纠结了。” 她望向李治的脸庞,那张曾经英俊的面容此刻已被岁月和病痛侵蚀得面目全非。 想起二十余载的相伴,从感业寺的重逢,到后宫的权谋争斗,再到共同治理天下,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陛下可还记得,” “陛下说要带臣妾看尽这天下的繁华。”她的目光越过李治,投向御花园外那片广袤的天地,“如今这天下,臣妾替陛下守着。” “臣妾有很多话,想要对陛下说,可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陛下,臣妾心里怕,怕陛下想要让臣妾随陛下一起殉葬,可是,我们的孩子还小,臣妾还不能随陛下走。” 李治摇了摇头。 “媚娘啊,事到如今,你……哎。” 李治叹了口气。 “日月同天,二圣临朝,再到如今,朕将这江山交付与你,你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怎么,你说怕你心中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怕你一说出来,朕就不得不带你一起下去了吗?” “天后,你怎么就不敢对朕说,不敢说你心中的想法呢?” “你不说,朕,又怎么帮你啊?” 武媚娘的神色有些慌乱, 李治的眼睛,好像将她内心的想法,全都看了个干干净净。 “你,想要当皇帝对吗?” 李治轻轻的将头探过去。 贴到武媚娘的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的脑海中似有雷霆翻涌。 她想要下意识的表现出不敢,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股气突然涌了上来。 看着眼前的李治,她再也无法理智。 她认真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从这一刻起,他们才像是针锋相对,日月同天。 “陛下,结果,自古以来,这天下,当皇帝的,为何都是男子?” “为何,女人就做不得皇帝?” 第852章 针锋相对 暖阳照耀着大明宫,御花园里蝉鸣聒噪。 武媚娘轻摇团扇,素色纱裙拂过青石板上的苔痕,檀香木轮椅碾过碎石的声响,惊起了栖在花架上的白头翁。 李治裹着明黄龙纹披风的身子微微颤抖,骨节嶙峋的手指死死攥住轮椅扶手,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密密麻麻的针灸痕迹。 “媚娘啊,朕从小就在这里玩。”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有一年上元夜,我们在这里放河灯……”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空气,他慌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武媚娘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到了有一年元宵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彼时她尚是掖庭宫女,隔着层层宫墙,望见当时的太子李承乾带着李治在流觞亭中与诸王赋诗。 而今亭下九曲溪早已干涸,只剩几尾锦鲤在残荷间挣扎。 “陛下该歇一歇了。”她伸手欲接过帕子,却被李治摆手制止。 帝王浑浊的目光扫过满园繁花,最后落在那株百年古梅上:“朕也从一个少年,到如今垂垂老矣。” 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梅树,“还记得显庆五年那场大雪吗?你冒雪为朕送参汤,在这树下摔得浑身泥泞……”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震落几片将谢的樱花,落在他的发间。 武媚娘喉头泛起苦涩。 此刻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帝王,想起他握着她的手,将凤钗插入她发髻时掌心的温度。 “你们都退下。” 李治突然说道。 御花园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抓住武媚娘的手腕。 “媚娘,朕好久没有好好看你了!” 武媚娘望着李治眼中疯狂的火苗。 “陛下会好起来的。” “以后啊,还能一直看!” 她轻声说,声音像丝绸般顺滑。 “好起来?”李治笑了笑。 “朕好不起来了,大限将至,朕的心里清楚。” 她缓缓跪下身,东珠流苏垂在眼前,将李治的面容割裂成破碎的光影:“陛下言重了。” “言重?” “媚娘,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李治看着眼前的武媚娘,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陛下,臣妾,没有什么话,想要对陛下说。” 李治剧烈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龙凤纹封缄上的朱印已经褪色,“这是传位诏书,立贤儿为帝,灵前继位。” 手指将诏书拍在她膝头,“拿着!”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份诏书上,是否要让臣妾殉葬?” “你看,媚娘,你这不是有话想说?”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高明的谎言,永远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突然,他的拇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就像你当年对朕说‘愿为陛下粉身碎骨’时,眼睛里烧着的火,可比现在亮多了。”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李治最后的力气。 他瘫倒在轮椅上,胸口剧烈起伏:“遗诏,朕写了八份。” “分别留在太极宫、大明宫、洛阳宫……”咳嗽再次袭来,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还有你永远找不到那些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透,朕究竟希望谁继承大统。” “看着朕的眼睛!”李治突然抓住她肩膀。 “答应朕,守好大唐江山!” 他的瞳孔里跳动着最后的光芒,那是乾武末年的星光,是永徽盛世的朝阳,此刻却即将熄灭在这御花园的暮色中。 武媚娘挺直脊背,东珠头饰泛着冷光:“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她的声音平静如深潭,却让李治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靠回轮椅,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两仪殿的暗格里,有十二道空白遗诏……”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可以……随意填写名字……” “弘儿死了,立谁都一样,这些孩子。朕都看出来了,挑不起我大唐的大梁。” “只能期待我们的孙子辈了。” “你手握大权,可学吕雉,垂帘听政。” 李治闭上了眼睛。 “媚娘啊,这一路走来,我们都辛苦了,朕啊,要先休息了。” “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朕,没什么时间,可以让你心中纠结了。” 她望向李治的脸庞,那张曾经英俊的面容此刻已被岁月和病痛侵蚀得面目全非。 想起二十余载的相伴,从感业寺的重逢,到后宫的权谋争斗,再到共同治理天下,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陛下可还记得,” “陛下说要带臣妾看尽这天下的繁华。”她的目光越过李治,投向御花园外那片广袤的天地,“如今这天下,臣妾替陛下守着。” “臣妾有很多话,想要对陛下说,可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陛下,臣妾心里怕,怕陛下想要让臣妾随陛下一起殉葬,可是,我们的孩子还小,臣妾还不能随陛下走。” 李治摇了摇头。 “媚娘啊,事到如今,你……哎。” 李治叹了口气。 “日月同天,二圣临朝,再到如今,朕将这江山交付与你,你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怎么,你说怕你心中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怕你一说出来,朕就不得不带你一起下去了吗?” “天后,你怎么就不敢对朕说,不敢说你心中的想法呢?” “你不说,朕,又怎么帮你啊?” 武媚娘的神色有些慌乱, 李治的眼睛,好像将她内心的想法,全都看了个干干净净。 “你,想要当皇帝对吗?” 李治轻轻的将头探过去。 贴到武媚娘的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李治的话,武媚娘的脑海中似有雷霆翻涌。 她想要下意识的表现出不敢,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股气突然涌了上来。 看着眼前的李治,她再也无法理智。 她认真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从这一刻起,他们才像是针锋相对,日月同天。 “陛下,结果,自古以来,这天下,当皇帝的,为何都是男子?” “为何,女人就做不得皇帝?” 第853章 万里江山与你共赏 御花园里蝉鸣如沸,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在汉白玉步道上洒下斑驳的碎金。 武媚娘手持湘妃竹扇,跪坐在九曲回廊的青石板上,蝉翼纱裙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随着颤抖的身躯微微起伏。 方才那番话,此刻像一团滚烫的火炭,在她胸腔里来回灼烧,让她每呼吸一下都带着灼痛。 李治微微坐了起来,腰间玉带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越声响。 武媚娘垂眸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却能清晰感受到帝王灼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发顶。 “媚娘,朕就知道,你绝非常人。” 李治的声音裹着久病不愈的沙哑,却透着几分难得的清朗。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武媚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满园的牡丹开得再艳,也不及你今日这番真心来得动人。”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叹息。 武媚娘浑身紧绷,竹扇上的金线硌得掌心生疼。 她偷瞄着帝王侧脸,看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风中轻颤,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疲惫,突然想起昨夜值夜宫女的私语——太医令说陛下的风疾愈发严重,药石难医。 这个念头让她喉头发紧,心中的悔意更浓,自己怎就一时冲动,说出那般僭越的话?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言” 她伏下身,额头几乎要贴上石板,声音发颤,“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本不该” “失言?” 李治突然轻笑,他拿起石桌上的青瓷茶盏,却因手颤洒出几滴凉茶,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你在两仪殿墙上刻下‘武曌’二字时,可曾想过这是失言?” “日月当空,好一个武曌。”他转头看向她,目光灼灼,“这字是你独创的?该怎么念?” “念曌。”武媚娘抬起头,正对上李治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目光里有欣赏、有了然,还有一丝让她看不懂的决然。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廊下悬挂的竹帘被风掀起,又重重落下,发出“啪嗒”声响。 “好个武曌。”李治将茶盏重重放下,釉面与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回响,“朕当了一辈子皇帝,若死后将江山托付于你,天下人定要戳着朕的脊梁骨骂。”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可朕若不传位给你,难道要看着稚子被权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贞观以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朕没有别办法了。” 他苦笑着。 武媚娘浑身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她望着帝王苍白却坚定的面容,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感业寺枯坐的日子里,是他送来的奶糖,让她熬过了无数个寒夜。 想起两人携手铲除长孙无忌时,在龙案前相对而坐,共商对策的深夜。 想起他力排众议,封她为皇后时,朝堂上掀起的惊涛骇浪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在权力的漩涡中,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臣妾不敢”她喃喃道,泪水模糊了视线,“女子称帝,自古未有陛下,您该为李氏宗庙” “够了!” 李治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却仍强撑着笑道,“这些年你替朕背负的骂名还少吗?,哪一件不是你站在风口浪尖?” 他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去嘴角血迹,“媚娘,我们是夫妻,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江山,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 “我们更像是,一同杀人放火的共犯。” 荷塘里的荷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传来宫人们的低语,却都被烈日烤得模糊不清。 武媚娘望着李治染血的丝帕,突然意识到,这个病弱的帝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心中挂念的,唯有这万里江山。 “甘露殿床下的檀木匣里,有朕整理的军政图册。” 李治的声音渐渐微弱,却字字千钧,“朕已命张小敬暗中培养死士,还拟好了传位诏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园繁花,“你虽有治国之才,可终究是女子那些迂腐老臣,定会群起而攻之。朕怕你” “陛下!”武媚娘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泪水夺眶而出,“您何必如此?何苦将这千古骂名” “因为值得。”李治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角,“媚娘,你看这满园的花,再美也有凋零之时。可江山永在,百姓永在。” “只要能让大唐延续,朕背负些骂名又何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些年,你为朕做了太多,是朕对不起你。” 风卷着荷香扑面而来,武媚娘靠在帝王肩头,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突然想起李治曾说过。 他说“愿与卿共赏这万里山河”。 如今山河依旧,人却已到暮年,而这份誓言,竟要用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来践行。 蝉鸣依旧喧嚣,可这一刻,御花园的风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两颗在权力漩涡中相互依偎的心,在烈日下跳动,许下了改变历史的承诺。 “媚娘啊,我们不仅是天皇天后,我们还是夫妻啊,你忘了吗?” “有时候,你和朕疏远了,朕都觉得,权力成为了累赘。” “似乎,从朕坐上这个皇位开始,朕就再也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对你了。” “你当了朕那么久的刀,替朕承担了那么多的骂名,是朕,对不起你了。” “朕对你说过很多很多半真半假的谎话,可是,有一句话,朕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变过。” 看着天色渐暗,李治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人机关算尽,也管不了这身后太多之事,最后啊,还是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媚娘,好久没看烟花了,等会,陪朕去摘星楼看看烟花。” “朕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那种大家一起团聚的日子,可后来,他们都走了。” “朕上位以来,过的每一个年,都没以前的滋味了。” “可现在,朕又有些舍不得了。” “感觉没时间了,媚娘,就当朕,陪你提前过个年。” 第853章 万里江山与你共赏 御花园里蝉鸣如沸,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在汉白玉步道上洒下斑驳的碎金。 武媚娘手持湘妃竹扇,跪坐在九曲回廊的青石板上,蝉翼纱裙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随着颤抖的身躯微微起伏。 方才那番话,此刻像一团滚烫的火炭,在她胸腔里来回灼烧,让她每呼吸一下都带着灼痛。 李治微微坐了起来,腰间玉带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越声响。 武媚娘垂眸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却能清晰感受到帝王灼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发顶。 “媚娘,朕就知道,你绝非常人。” 李治的声音裹着久病不愈的沙哑,却透着几分难得的清朗。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武媚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满园的牡丹开得再艳,也不及你今日这番真心来得动人。”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叹息。 武媚娘浑身紧绷,竹扇上的金线硌得掌心生疼。 她偷瞄着帝王侧脸,看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风中轻颤,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疲惫,突然想起昨夜值夜宫女的私语——太医令说陛下的风疾愈发严重,药石难医。 这个念头让她喉头发紧,心中的悔意更浓,自己怎就一时冲动,说出那般僭越的话?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言” 她伏下身,额头几乎要贴上石板,声音发颤,“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本不该” “失言?” 李治突然轻笑,他拿起石桌上的青瓷茶盏,却因手颤洒出几滴凉茶,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你在两仪殿墙上刻下‘武曌’二字时,可曾想过这是失言?” “日月当空,好一个武曌。”他转头看向她,目光灼灼,“这字是你独创的?该怎么念?” “念曌。”武媚娘抬起头,正对上李治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目光里有欣赏、有了然,还有一丝让她看不懂的决然。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廊下悬挂的竹帘被风掀起,又重重落下,发出“啪嗒”声响。 “好个武曌。”李治将茶盏重重放下,釉面与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回响,“朕当了一辈子皇帝,若死后将江山托付于你,天下人定要戳着朕的脊梁骨骂。”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可朕若不传位给你,难道要看着稚子被权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贞观以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朕没有别办法了。” 他苦笑着。 武媚娘浑身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她望着帝王苍白却坚定的面容,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感业寺枯坐的日子里,是他送来的奶糖,让她熬过了无数个寒夜。 想起两人携手铲除长孙无忌时,在龙案前相对而坐,共商对策的深夜。 想起他力排众议,封她为皇后时,朝堂上掀起的惊涛骇浪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在权力的漩涡中,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臣妾不敢”她喃喃道,泪水模糊了视线,“女子称帝,自古未有陛下,您该为李氏宗庙” “够了!” 李治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却仍强撑着笑道,“这些年你替朕背负的骂名还少吗?,哪一件不是你站在风口浪尖?” 他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去嘴角血迹,“媚娘,我们是夫妻,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江山,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 “我们更像是,一同杀人放火的共犯。” 荷塘里的荷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传来宫人们的低语,却都被烈日烤得模糊不清。 武媚娘望着李治染血的丝帕,突然意识到,这个病弱的帝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心中挂念的,唯有这万里江山。 “甘露殿床下的檀木匣里,有朕整理的军政图册。” 李治的声音渐渐微弱,却字字千钧,“朕已命张小敬暗中培养死士,还拟好了传位诏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园繁花,“你虽有治国之才,可终究是女子那些迂腐老臣,定会群起而攻之。朕怕你” “陛下!”武媚娘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泪水夺眶而出,“您何必如此?何苦将这千古骂名” “因为值得。”李治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角,“媚娘,你看这满园的花,再美也有凋零之时。可江山永在,百姓永在。” “只要能让大唐延续,朕背负些骂名又何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些年,你为朕做了太多,是朕对不起你。” 风卷着荷香扑面而来,武媚娘靠在帝王肩头,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突然想起李治曾说过。 他说“愿与卿共赏这万里山河”。 如今山河依旧,人却已到暮年,而这份誓言,竟要用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来践行。 蝉鸣依旧喧嚣,可这一刻,御花园的风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两颗在权力漩涡中相互依偎的心,在烈日下跳动,许下了改变历史的承诺。 “媚娘啊,我们不仅是天皇天后,我们还是夫妻啊,你忘了吗?” “有时候,你和朕疏远了,朕都觉得,权力成为了累赘。” “似乎,从朕坐上这个皇位开始,朕就再也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对你了。” “你当了朕那么久的刀,替朕承担了那么多的骂名,是朕,对不起你了。” “朕对你说过很多很多半真半假的谎话,可是,有一句话,朕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变过。” 看着天色渐暗,李治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人机关算尽,也管不了这身后太多之事,最后啊,还是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媚娘,好久没看烟花了,等会,陪朕去摘星楼看看烟花。” “朕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那种大家一起团聚的日子,可后来,他们都走了。” “朕上位以来,过的每一个年,都没以前的滋味了。” “可现在,朕又有些舍不得了。” “感觉没时间了,媚娘,就当朕,陪你提前过个年。” 第854章 灯火烟花 暮色如同泼洒的墨汁,裹挟着大明宫的巍峨楼宇缓缓下沉。 摘星楼飞檐斗拱刺破云层,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这是李治第一次登上这座承载着无数故事的阁楼,他坐在轮椅上,由宫人缓缓推动,吱呀的轮轴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在叩击着他的心扉。 当年,袁天罡身着道袍,手持罗盘,数次登上此楼,夜观天象,推演国运。 他凝视着浩瀚星空,口中念念有词,将星辰的轨迹与大唐的命运相连。 李世民与李承乾也曾在此驻足,父皇那宽厚的背影,皇兄意气风发的谈笑,俯瞰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谈论治国之道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而如今,轮椅上的李治感受着夜间吹来的冷风,这风裹挟着岁月的凉意,掠过他苍白的面庞,带起几缕灰白的发丝。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锦袍,那锦袍虽华贵,却难掩他身形的消瘦,目光却始终凝视着远方,仿佛要将这长安城的一切都刻入记忆。 李治的手腕上、脖颈处,密密麻麻布满针灸留下的小孔,宛如星罗棋布的伤痕,那是他与病痛抗争的印记。 这些年,他被风疾折磨得不成人形,行动不便,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甚至连批阅奏折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但即便如此,他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自登基以来,他与武媚娘一同批阅奏折,表面上是帝后共治,实则他在背后承担了更多的压力。 明面上的奏折是朝堂的声音,而暗地里的密报则关乎江山社稷的安危,每一份他都要亲自过目,细细斟酌。 深夜的甘露殿里,常能看到他强撑病体,在烛光下批改奏折的身影,困了就用冷水洗脸,累了就稍作休息,然后继续投入到繁重的政务中。 此刻,站在摘星楼上,俯瞰着长安城中闪烁的灯火,李治终于理解了父皇和皇兄为何如此钟爱此处。 夜市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马车的辘辘声、孩童的欢笑声,仿佛都顺着风飘到了他的耳畔。 金吾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街上巡查,铠甲在月光下闪烁,守护着百姓的安宁。 他的视力早已大不如前,眼前的一切如同模糊的光晕,但他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百姓脸上的笑容。 孩童嬉笑打闹,追逐着街边的糖人。 商贩热情叫卖,展示着琳琅满目的货物。 夫妻携手同行,在夜市中挑选着心仪的物件,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他的想象中展开,这就是他用一生守护的大唐盛世。 “媚娘,朕,算是个好皇帝吗?”李治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仿佛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孩童。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第一次问时,那时他满心忧虑,生怕自己辜负了父皇和皇兄的期望,整夜辗转难眠,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质疑。 武媚娘走到他身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他为陛下,而是轻声唤道:“稚奴,你当然是个好皇帝,在媚娘眼中,稚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 她的声音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李治心间。 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李治,武媚娘心中涌起一阵心疼。曾经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郎君,眼神中满是纯真与崇拜,如今已成为掌控天下的帝王,可这一路走来,他承受了太多太多,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李治的思绪飘回到年少时光。 那时,他跟在武媚娘身后,听她讲诗词歌赋,谈天下大事。 她站在花园的亭子里,手持书卷,轻声诵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美得如同画中仙子。 他崇拜她的聪慧,欣赏她的果敢,后来,命运的齿轮转动,他们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共同守护着大唐的江山。 这些年,他用权谋稳固皇位,与各方势力周旋,从未有过一刻放松。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官员们的阳奉阴违,都需要他一一应对。 哪怕是武媚娘,也不过是他一颗棋子,把挚爱之人当做棋子,心之坚狠,超过大多数帝王。 但此刻,在武媚娘面前,他放下了所有戒备,只是一个渴望被肯定的普通人。 “媚娘,你说,朕死后,父皇和皇兄会夸我吗?” 李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期许。 他这一生,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想要不辜负父兄留下的基业。 他整顿吏治,开疆拓土,将大唐的版图不断扩大。 他重用贤才,改革科举,让百姓有了出头之日。 他平定边疆战乱,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他希望,当他在九泉之下见到父兄时,能够骄傲地说一声:“我做到了。” “会的,稚奴,他们会以你为骄傲。” 武媚娘走上前,按照李治的意思,轻轻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放在地上的软垫上。 她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两人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李治靠在她的肩头,听着她的心跳,那熟悉的节奏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灯火愈发璀璨,宛如天上的繁星洒落人间,与天上的星辰遥相辉映。 就在这时,长安各处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一簇簇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红的、黄的、蓝的,五彩斑斓的烟花将整个长安城照亮,如同白昼。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抬头仰望天空,惊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兴奋地拍着手,在街道上奔跑嬉戏。 大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诉说着这美景的震撼。 “稚奴,看啊,烟花!好多的烟花!” 武媚娘激动地指着天空,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烟花,即便是在最盛大的节庆之日,也没有这般壮观的景象。 那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又似流星划过天际,美得让人窒息。 李治看着天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媚娘啊,好看,真好看。” 他喃喃说道,眼中满是留恋。 那烟花的绚烂,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虽短暂却也辉煌。 “可惜,这辈子朕没有时间带你去游山玩水了。下辈子,要是有机会,朕想和你一起去外面看看,看看我大唐的大好山河,到底怎么样。去看看那巍峨的泰山,奔腾的黄河,秀丽的江南水乡……” 武媚娘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些年,他们一同经历了太多,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 从尔虞我诈到治国的艰辛,他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 她知道,李治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但她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 “媚娘,朕马上就要去乾陵,和皇兄说,朕的任务,完成了,不负他所托。” “要是有魂魄,朕等着你。以后……没人为你遮风挡雨了,你自己,要好好的,别让朕在下面担心。” “大……唐。大唐……就……就拜托你了!” 李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握住武媚娘的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江山、对爱人的不舍。 他多想再多看她一眼,多想再和她一起守护这大唐江山。 说完,李治安详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武媚娘的怀里。 他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武媚娘紧紧抱住他,泪水涌出,滴落在他的脸上。 “稚奴,等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不舍眷恋。 这一夜,长安天空中的烟花燃放了整整一夜,为这位帝王送行。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长安城,也照亮了李治与武媚娘携手走过的岁月。 到了第二天,还有百姓在不断回味那壮观的烟花盛宴。 他们不知道,一同转瞬即逝的,还有他们的皇帝。 第854章 灯火烟花 暮色如同泼洒的墨汁,裹挟着大明宫的巍峨楼宇缓缓下沉。 摘星楼飞檐斗拱刺破云层,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这是李治第一次登上这座承载着无数故事的阁楼,他坐在轮椅上,由宫人缓缓推动,吱呀的轮轴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在叩击着他的心扉。 当年,袁天罡身着道袍,手持罗盘,数次登上此楼,夜观天象,推演国运。 他凝视着浩瀚星空,口中念念有词,将星辰的轨迹与大唐的命运相连。 李世民与李承乾也曾在此驻足,父皇那宽厚的背影,皇兄意气风发的谈笑,俯瞰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谈论治国之道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而如今,轮椅上的李治感受着夜间吹来的冷风,这风裹挟着岁月的凉意,掠过他苍白的面庞,带起几缕灰白的发丝。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锦袍,那锦袍虽华贵,却难掩他身形的消瘦,目光却始终凝视着远方,仿佛要将这长安城的一切都刻入记忆。 李治的手腕上、脖颈处,密密麻麻布满针灸留下的小孔,宛如星罗棋布的伤痕,那是他与病痛抗争的印记。 这些年,他被风疾折磨得不成人形,行动不便,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甚至连批阅奏折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但即便如此,他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自登基以来,他与武媚娘一同批阅奏折,表面上是帝后共治,实则他在背后承担了更多的压力。 明面上的奏折是朝堂的声音,而暗地里的密报则关乎江山社稷的安危,每一份他都要亲自过目,细细斟酌。 深夜的甘露殿里,常能看到他强撑病体,在烛光下批改奏折的身影,困了就用冷水洗脸,累了就稍作休息,然后继续投入到繁重的政务中。 此刻,站在摘星楼上,俯瞰着长安城中闪烁的灯火,李治终于理解了父皇和皇兄为何如此钟爱此处。 夜市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马车的辘辘声、孩童的欢笑声,仿佛都顺着风飘到了他的耳畔。 金吾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街上巡查,铠甲在月光下闪烁,守护着百姓的安宁。 他的视力早已大不如前,眼前的一切如同模糊的光晕,但他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百姓脸上的笑容。 孩童嬉笑打闹,追逐着街边的糖人。 商贩热情叫卖,展示着琳琅满目的货物。 夫妻携手同行,在夜市中挑选着心仪的物件,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他的想象中展开,这就是他用一生守护的大唐盛世。 “媚娘,朕,算是个好皇帝吗?”李治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仿佛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孩童。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第一次问时,那时他满心忧虑,生怕自己辜负了父皇和皇兄的期望,整夜辗转难眠,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质疑。 武媚娘走到他身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他为陛下,而是轻声唤道:“稚奴,你当然是个好皇帝,在媚娘眼中,稚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 她的声音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李治心间。 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李治,武媚娘心中涌起一阵心疼。曾经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郎君,眼神中满是纯真与崇拜,如今已成为掌控天下的帝王,可这一路走来,他承受了太多太多,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李治的思绪飘回到年少时光。 那时,他跟在武媚娘身后,听她讲诗词歌赋,谈天下大事。 她站在花园的亭子里,手持书卷,轻声诵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美得如同画中仙子。 他崇拜她的聪慧,欣赏她的果敢,后来,命运的齿轮转动,他们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共同守护着大唐的江山。 这些年,他用权谋稳固皇位,与各方势力周旋,从未有过一刻放松。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官员们的阳奉阴违,都需要他一一应对。 哪怕是武媚娘,也不过是他一颗棋子,把挚爱之人当做棋子,心之坚狠,超过大多数帝王。 但此刻,在武媚娘面前,他放下了所有戒备,只是一个渴望被肯定的普通人。 “媚娘,你说,朕死后,父皇和皇兄会夸我吗?” 李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期许。 他这一生,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想要不辜负父兄留下的基业。 他整顿吏治,开疆拓土,将大唐的版图不断扩大。 他重用贤才,改革科举,让百姓有了出头之日。 他平定边疆战乱,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他希望,当他在九泉之下见到父兄时,能够骄傲地说一声:“我做到了。” “会的,稚奴,他们会以你为骄傲。” 武媚娘走上前,按照李治的意思,轻轻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放在地上的软垫上。 她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两人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李治靠在她的肩头,听着她的心跳,那熟悉的节奏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灯火愈发璀璨,宛如天上的繁星洒落人间,与天上的星辰遥相辉映。 就在这时,长安各处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一簇簇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红的、黄的、蓝的,五彩斑斓的烟花将整个长安城照亮,如同白昼。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抬头仰望天空,惊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兴奋地拍着手,在街道上奔跑嬉戏。 大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诉说着这美景的震撼。 “稚奴,看啊,烟花!好多的烟花!” 武媚娘激动地指着天空,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烟花,即便是在最盛大的节庆之日,也没有这般壮观的景象。 那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又似流星划过天际,美得让人窒息。 李治看着天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媚娘啊,好看,真好看。” 他喃喃说道,眼中满是留恋。 那烟花的绚烂,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虽短暂却也辉煌。 “可惜,这辈子朕没有时间带你去游山玩水了。下辈子,要是有机会,朕想和你一起去外面看看,看看我大唐的大好山河,到底怎么样。去看看那巍峨的泰山,奔腾的黄河,秀丽的江南水乡……” 武媚娘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些年,他们一同经历了太多,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 从尔虞我诈到治国的艰辛,他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 她知道,李治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但她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 “媚娘,朕马上就要去乾陵,和皇兄说,朕的任务,完成了,不负他所托。” “要是有魂魄,朕等着你。以后……没人为你遮风挡雨了,你自己,要好好的,别让朕在下面担心。” “大……唐。大唐……就……就拜托你了!” 李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握住武媚娘的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江山、对爱人的不舍。 他多想再多看她一眼,多想再和她一起守护这大唐江山。 说完,李治安详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武媚娘的怀里。 他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武媚娘紧紧抱住他,泪水涌出,滴落在他的脸上。 “稚奴,等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不舍眷恋。 这一夜,长安天空中的烟花燃放了整整一夜,为这位帝王送行。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长安城,也照亮了李治与武媚娘携手走过的岁月。 到了第二天,还有百姓在不断回味那壮观的烟花盛宴。 他们不知道,一同转瞬即逝的,还有他们的皇帝。 第855章 再战玄武门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 太极宫的飞檐上,乌鸦聒噪地叫着,嘶哑的啼鸣在空旷的宫阙间回荡,仿佛在预告着什么不祥之事。 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唯有更漏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李治驾崩的消息如同毒蛇吐信,悄然游走在每一处朱门深院。 这座繁华的都城,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令人不安的涟漪,暗流在青石板下翻涌,连宫槐的枝桠都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此时的皇宫内,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诸位皇子虽年幼,可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势力,却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嗅到了权力更迭的血腥气息,纷纷从阴影中探出獠牙。 太子府的灯笼彻夜未熄,李显党羽在西市酒楼觥筹交错,李旦的暗卫踏着月光穿梭街巷。 在这些皇子之中,太子李贤的势力最为庞大,然而这庞大的表象之下,却藏着深深的忧虑——他的东宫属官不过二十余人,奏折批阅权早被天后截去,就连每日的膳食都要经过尚食局三次查验。 李贤虽只有十二岁,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睿智。 烛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时常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仿佛能看穿这宫廷中的一切阴谋诡计。 当得知父皇驾崩的那一刻,他攥紧了父皇赏赐的玉珏,指节泛白却未落下一滴泪。 宫女捧着丧服进来时,见他正对着《贞观政要》凝神,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 在这残酷的宫廷斗争中,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紧握权力,才能生存下去。 御史中丞格前心急如焚地来到东宫,见到李贤后,立刻单膝跪地,袍角扫落了案上的青铜烛台。 \"太子殿下,陛下驾崩,这是国之大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还请太子即刻前往崇华殿,在灵前继位啊!如今这局势动荡不安,若您不尽快登基,恐生变故。\"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有人扯开衣襟露出旧伤疤:\"当年随陛下平定阿拉伯,末将这条命就是为大唐留的!太子若不即位,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李贤微微眯起眼睛,冷静的扫视着下方自己的班底。 烛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有人目光灼热,有人神色游离。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坚定。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灵前继位,毫无意义可言。\"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格前满脸震惊,膝盖在青砖上蹭出鲜血:\"太子殿下,您可是太子啊!父死子继,天经地义,怎么会毫无意义呢?” “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要您在灵前继位,名正言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贤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推开雕花窗棂。 \"格中丞,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转动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母后赐的生辰礼,内侧刻着梵文咒语,\"长安十二卫,五卫府印在母后手中。” “不良人遍布街巷,连我东宫的扫地的老仆都是她的眼线。” “我这个太子,看似尊贵无比,实则手中没什么实权。” “就算我现在登临皇帝位,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而已。\"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狠狠攥窗户沿。 停顿了一下,李贤继续说道:\"玄武门中郎将萧万权,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玄武门的历史如同一卷血腥的长轴在众人眼前展开。 李世民在此射杀兄弟时,箭矢穿透了第三重朱漆门。 李承乾当年举十万大军,也是进的玄武门,登临的大位。 李璟佑夺权时,守门校尉的首级至今还挂在城楼上示众。 如今,李贤提起玄武门,众人心中都明白,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 李贤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他解下腰间玉佩掷在案上,清脆的碎裂声惊飞了梁间夜枭:\"我东宫还有甲胄千副,藏在西跨院枯井之下。” “到时萧万权会以巡查之名打开左掖门。” “只需要将我们的人,送到玄武门之内,到时候,大事可定!\" 他抽出案头的唐横刀,剑锋削断一缕垂落的帷幔,\"我们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夺回属于大唐皇室的权力!\" 与此同时,崇华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得近乎窒息。 李治的遗体静静停放在金丝楠木棺椁中,面容被水银浸泡得泛着青灰色。 武媚娘一身素白的丧服,跪坐在蒲团上,膝下的冰蚕丝毯早已被泪水浸透。 她双手合十,手中的佛珠在指尖缓缓转动,每一粒都刻着往生咒,可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殿外的更鼓声传来,她数着节拍,在心中默算各营兵力部署。 文武百官皆身着白衣,整齐的跪坐在武媚娘身后两侧。 张柬之扶着玉笏的手微微颤抖,新科进士们交头接耳时,衣袖间滑落的密信掉在青砖上。 不少李唐老臣心中满是担忧,太子到现在还没来,已经差人三通报信,却依旧不见踪影。 他们不禁怀疑,是不是天后暗中囚禁了太子,不然为何太子迟迟不出现? 人群中,狄仁杰凝视着武媚娘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曾见她将虎符拓印在帕上。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议论纷纷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金甲的金吾卫神色慌张的跑进来,甲胄上还沾着玄武门的尘土,单膝跪地时,腰间的鎏金佩刀当啷作响:\"禀报天后!太子殿下带兵打开了玄武门,如今已朝崇华殿冲来!局势危急,还请天后暂避!\"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崇华殿内炸开了锅。 老臣们惊恐地抓住彼此的衣袖,有人打翻了祭祀的酒盏,酒水在青砖上蜿蜒。 狄仁杰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坏了!太子糊涂啊!这贸然起兵,无疑是以卵击石,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还可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想冲出去阻拦,却被两名羽林卫按住肩膀。 武媚娘缓缓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她看着烛火在棺椁上投下的暗影,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x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发间的白绸滑落,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慌什么!既然太子来了,那就让他来。\" 她轻抚棺椁上的龙纹。 \"我倒要看看,他小小年纪,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她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让原本慌乱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皇宫外的街道上,喊杀声震天。 李贤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玄铁战甲,手持长剑。夜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的龙纹。 他看着巍峨的皇宫,想起当时兄长死后,,父皇摸着他的头说:\"吾儿当为明君。\" 如今,明君之路竟要踏着鲜血前行。 身后,东宫甲士举着\"李\"字大旗,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第855章 再战玄武门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 太极宫的飞檐上,乌鸦聒噪地叫着,嘶哑的啼鸣在空旷的宫阙间回荡,仿佛在预告着什么不祥之事。 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唯有更漏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李治驾崩的消息如同毒蛇吐信,悄然游走在每一处朱门深院。 这座繁华的都城,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令人不安的涟漪,暗流在青石板下翻涌,连宫槐的枝桠都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此时的皇宫内,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诸位皇子虽年幼,可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势力,却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嗅到了权力更迭的血腥气息,纷纷从阴影中探出獠牙。 太子府的灯笼彻夜未熄,李显党羽在西市酒楼觥筹交错,李旦的暗卫踏着月光穿梭街巷。 在这些皇子之中,太子李贤的势力最为庞大,然而这庞大的表象之下,却藏着深深的忧虑——他的东宫属官不过二十余人,奏折批阅权早被天后截去,就连每日的膳食都要经过尚食局三次查验。 李贤虽只有十二岁,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睿智。 烛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时常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仿佛能看穿这宫廷中的一切阴谋诡计。 当得知父皇驾崩的那一刻,他攥紧了父皇赏赐的玉珏,指节泛白却未落下一滴泪。 宫女捧着丧服进来时,见他正对着《贞观政要》凝神,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 在这残酷的宫廷斗争中,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紧握权力,才能生存下去。 御史中丞格前心急如焚地来到东宫,见到李贤后,立刻单膝跪地,袍角扫落了案上的青铜烛台。 \"太子殿下,陛下驾崩,这是国之大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还请太子即刻前往崇华殿,在灵前继位啊!如今这局势动荡不安,若您不尽快登基,恐生变故。\"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有人扯开衣襟露出旧伤疤:\"当年随陛下平定阿拉伯,末将这条命就是为大唐留的!太子若不即位,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李贤微微眯起眼睛,冷静的扫视着下方自己的班底。 烛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有人目光灼热,有人神色游离。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坚定。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灵前继位,毫无意义可言。\"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格前满脸震惊,膝盖在青砖上蹭出鲜血:\"太子殿下,您可是太子啊!父死子继,天经地义,怎么会毫无意义呢?” “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要您在灵前继位,名正言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贤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推开雕花窗棂。 \"格中丞,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转动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母后赐的生辰礼,内侧刻着梵文咒语,\"长安十二卫,五卫府印在母后手中。” “不良人遍布街巷,连我东宫的扫地的老仆都是她的眼线。” “我这个太子,看似尊贵无比,实则手中没什么实权。” “就算我现在登临皇帝位,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而已。\"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狠狠攥窗户沿。 停顿了一下,李贤继续说道:\"玄武门中郎将萧万权,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玄武门的历史如同一卷血腥的长轴在众人眼前展开。 李世民在此射杀兄弟时,箭矢穿透了第三重朱漆门。 李承乾当年举十万大军,也是进的玄武门,登临的大位。 李璟佑夺权时,守门校尉的首级至今还挂在城楼上示众。 如今,李贤提起玄武门,众人心中都明白,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 李贤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他解下腰间玉佩掷在案上,清脆的碎裂声惊飞了梁间夜枭:\"我东宫还有甲胄千副,藏在西跨院枯井之下。” “到时萧万权会以巡查之名打开左掖门。” “只需要将我们的人,送到玄武门之内,到时候,大事可定!\" 他抽出案头的唐横刀,剑锋削断一缕垂落的帷幔,\"我们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夺回属于大唐皇室的权力!\" 与此同时,崇华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得近乎窒息。 李治的遗体静静停放在金丝楠木棺椁中,面容被水银浸泡得泛着青灰色。 武媚娘一身素白的丧服,跪坐在蒲团上,膝下的冰蚕丝毯早已被泪水浸透。 她双手合十,手中的佛珠在指尖缓缓转动,每一粒都刻着往生咒,可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殿外的更鼓声传来,她数着节拍,在心中默算各营兵力部署。 文武百官皆身着白衣,整齐的跪坐在武媚娘身后两侧。 张柬之扶着玉笏的手微微颤抖,新科进士们交头接耳时,衣袖间滑落的密信掉在青砖上。 不少李唐老臣心中满是担忧,太子到现在还没来,已经差人三通报信,却依旧不见踪影。 他们不禁怀疑,是不是天后暗中囚禁了太子,不然为何太子迟迟不出现? 人群中,狄仁杰凝视着武媚娘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曾见她将虎符拓印在帕上。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议论纷纷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金甲的金吾卫神色慌张的跑进来,甲胄上还沾着玄武门的尘土,单膝跪地时,腰间的鎏金佩刀当啷作响:\"禀报天后!太子殿下带兵打开了玄武门,如今已朝崇华殿冲来!局势危急,还请天后暂避!\"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崇华殿内炸开了锅。 老臣们惊恐地抓住彼此的衣袖,有人打翻了祭祀的酒盏,酒水在青砖上蜿蜒。 狄仁杰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坏了!太子糊涂啊!这贸然起兵,无疑是以卵击石,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还可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想冲出去阻拦,却被两名羽林卫按住肩膀。 武媚娘缓缓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她看着烛火在棺椁上投下的暗影,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x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发间的白绸滑落,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慌什么!既然太子来了,那就让他来。\" 她轻抚棺椁上的龙纹。 \"我倒要看看,他小小年纪,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她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让原本慌乱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皇宫外的街道上,喊杀声震天。 李贤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玄铁战甲,手持长剑。夜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的龙纹。 他看着巍峨的皇宫,想起当时兄长死后,,父皇摸着他的头说:\"吾儿当为明君。\" 如今,明君之路竟要踏着鲜血前行。 身后,东宫甲士举着\"李\"字大旗,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第856章 立太子显 崇华殿内素缟低垂,李治的梓宫在长明灯映照下泛着冷光。 武媚娘跪坐在蒲团上,指尖轻抚过玄色帷幔上的金线暗纹,绣工精巧的凤凰尾羽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殿外传来凌乱脚步声,张小敬撞开朱漆大门,冠冕歪斜,脖颈间青筋暴起:“天后娘娘!太子太子率千余甲士破了玄武门!” 霎时间,殿内六十余位朝臣如惊弓之鸟。 白发苍苍的裴炎手中笏板当啷坠地,在空旷的大殿激起连绵回响。 吏部侍郎薛元超面如死灰,扶着蟠龙柱才勉强站稳。 年轻御史的朝服下摆已被汗水浸透,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水痕。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冷汗混杂的腥气,武媚娘却依然端坐着,鎏金烛台将她的影子斜斜投在屏风上,恍若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 “慌什么?乱什么?” 她的声音裹挟着寒意,十二幅月华裙扫过冰凉的青砖,绣着金线鸾鸟的广袖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 “本宫还在这里。贤儿既然敢举兵谋反,那就请诸公随我去看看太子殿下的军队。” 尾音碾过蟠龙藻井,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裴炎颤巍巍拾起笏板,望着武媚娘镇定自若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天后上位理政那日,她也是这般从容。 那时她站在太极殿上,一身素衣,却用一句“妾心如明月,照见君王心”说动满朝文武。 此刻他望着武媚娘发间的点翠步摇,那抹幽蓝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竟比先帝灵前的白幡更令人心惊。 穿过朱红长廊时,朔风卷着枯叶扑在众人脸上。 崇仁宫的风铃叮咚作响。 武媚娘停在含光殿前,三日前,她正是在此处目送李贤捧着《孝子传》,那时少年郎腰间玉佩还叮当作响,哪有半分今日的肃杀之气? “娘娘,可要调羽林军?” 上官婉儿低声询问。 武媚娘轻轻摇头,袖中暗藏的密信硌着掌心——那是今早收到的,长安城十三处军屯异动的消息。 此刻的玄武门,李贤的军队正踏着满地宫灯碎片长驱直入。 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暗绣的龙纹。 他握着剑柄的手掌沁出冷汗,望着空荡荡的掖庭宫墙,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按理说,就算父皇新丧,太极殿前也该有三百羽林卫戍,可这一路竟连铜雀台的更鼓声都未惊起。 直到看见崇华殿前整齐列队的朝臣,他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那个在权力漩涡中浸淫半生的母亲。 “儿臣,参见母后。”李贤翻身下马,金属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仰头望去,武媚娘立在汉白玉阶上,素缟无风自动,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菩萨像。 当他说出所谓的“遗旨”时,眼角瞥见薛元超突然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的年轻官员才勉强站稳——这细微的破绽让他意识到,殿中或许早已没有自己的同党。 武媚娘垂眸凝视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当年襁褓中的李贤被乳母抱来请安,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那时李治握着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此子眉眼像极了朕年轻时。” 可随着李贤日渐长大,书房里的《后汉书》被换成《韩非子》,太傅私下进言“太子过于仁厚”,而她在李贤的诗集里,读到了“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的隐喻。 武媚娘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贤儿,今天是你父皇的守灵之日,你带着兵马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贤深吸了一口气。 “母后,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继位而来。” “同时,儿臣带来父皇遗旨。” “父皇遗旨,让母后陪葬昭陵。” 听到李贤的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若要让天后陪葬,那天后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手里,也不会握有那么大的权力。 武媚娘听到李贤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通心,随后转瞬而逝。 “取遗诏。”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喟叹。 张小敬捧着黄绫卷轴的双手微微发抖,展开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皇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听到张小敬念出的话,李贤的脸色都白了三分。 事到如今,唯有搏,才有一线生机。 金吾卫的金甲林立,火铳引信的火星明明灭灭。 李贤望着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终于看清廊下埋伏的不良人。 他们腰间的鱼符在暗处闪烁,那是只有天后才能调动的力量。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九岁那年,母后牵着他的手走过朱雀大街,街边孩童们的欢呼声还回荡在耳畔。 “动手!”李贤的怒吼被此起彼伏的弓弦声淹没。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在母亲面前,自己连守成的资格都未曾拥有。 混战中,他瞥见天后依旧立在阶前,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旌旗。 鲜血溅上汉白玉台阶时,更鼓声恰好传来。 武媚娘看着儿子被按倒在地,素白裙裾染了点点猩红。 “将太子押入别苑。” 她转身时,瞥见裴炎偷偷擦拭额角冷汗,突然想起先帝临终前的叮嘱:“军国大事,尽付天后。” 夜色渐深,宫人们开始清理满地狼藉,唯有崇华殿檐角的风铃仍在叮咚作响,惊起一蓬又一蓬寒鸦。 武媚娘望着漫天星斗,将玉佩收入袖中——这大明宫的夜,终究还是属于胜者的。 次日清晨,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 武媚娘端坐在紫宸殿内,听着张小敬宣读废太子诏书。 殿外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李贤被押往巴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 她摩挲着案头先帝遗诏,墨迹早已干透,却仿佛还带着体温。 “天后,裴相求见。” 上官婉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炎捧着笏板踏入殿中,额头上还留着昨夜跪拜的红印。 武媚娘望着这个曾与自己共商国事的老臣,忽然轻笑出声:“裴公可知,贤儿书房的《韩非子》,是本宫让人送去的?” 裴炎浑身一颤,手中笏板险些掉落。 他终于明白,这场看似仓促的谋反,不过是天后布下的棋局。 从调离皇城守备,到默许李贤与旧部来往,再到那封“陪葬昭陵”的假遗旨——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天后圣明。” 裴炎伏地叩首,声音里带着敬畏恐惧。 “既然太子谋反,国不可一日无主,传本宫令,立李显为太子。” 第856章 立太子显 崇华殿内素缟低垂,李治的梓宫在长明灯映照下泛着冷光。 武媚娘跪坐在蒲团上,指尖轻抚过玄色帷幔上的金线暗纹,绣工精巧的凤凰尾羽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殿外传来凌乱脚步声,张小敬撞开朱漆大门,冠冕歪斜,脖颈间青筋暴起:“天后娘娘!太子太子率千余甲士破了玄武门!” 霎时间,殿内六十余位朝臣如惊弓之鸟。 白发苍苍的裴炎手中笏板当啷坠地,在空旷的大殿激起连绵回响。 吏部侍郎薛元超面如死灰,扶着蟠龙柱才勉强站稳。 年轻御史的朝服下摆已被汗水浸透,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水痕。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冷汗混杂的腥气,武媚娘却依然端坐着,鎏金烛台将她的影子斜斜投在屏风上,恍若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 “慌什么?乱什么?” 她的声音裹挟着寒意,十二幅月华裙扫过冰凉的青砖,绣着金线鸾鸟的广袖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 “本宫还在这里。贤儿既然敢举兵谋反,那就请诸公随我去看看太子殿下的军队。” 尾音碾过蟠龙藻井,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裴炎颤巍巍拾起笏板,望着武媚娘镇定自若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天后上位理政那日,她也是这般从容。 那时她站在太极殿上,一身素衣,却用一句“妾心如明月,照见君王心”说动满朝文武。 此刻他望着武媚娘发间的点翠步摇,那抹幽蓝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竟比先帝灵前的白幡更令人心惊。 穿过朱红长廊时,朔风卷着枯叶扑在众人脸上。 崇仁宫的风铃叮咚作响。 武媚娘停在含光殿前,三日前,她正是在此处目送李贤捧着《孝子传》,那时少年郎腰间玉佩还叮当作响,哪有半分今日的肃杀之气? “娘娘,可要调羽林军?” 上官婉儿低声询问。 武媚娘轻轻摇头,袖中暗藏的密信硌着掌心——那是今早收到的,长安城十三处军屯异动的消息。 此刻的玄武门,李贤的军队正踏着满地宫灯碎片长驱直入。 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暗绣的龙纹。 他握着剑柄的手掌沁出冷汗,望着空荡荡的掖庭宫墙,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按理说,就算父皇新丧,太极殿前也该有三百羽林卫戍,可这一路竟连铜雀台的更鼓声都未惊起。 直到看见崇华殿前整齐列队的朝臣,他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那个在权力漩涡中浸淫半生的母亲。 “儿臣,参见母后。”李贤翻身下马,金属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仰头望去,武媚娘立在汉白玉阶上,素缟无风自动,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菩萨像。 当他说出所谓的“遗旨”时,眼角瞥见薛元超突然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的年轻官员才勉强站稳——这细微的破绽让他意识到,殿中或许早已没有自己的同党。 武媚娘垂眸凝视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当年襁褓中的李贤被乳母抱来请安,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那时李治握着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此子眉眼像极了朕年轻时。” 可随着李贤日渐长大,书房里的《后汉书》被换成《韩非子》,太傅私下进言“太子过于仁厚”,而她在李贤的诗集里,读到了“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的隐喻。 武媚娘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贤儿,今天是你父皇的守灵之日,你带着兵马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贤深吸了一口气。 “母后,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继位而来。” “同时,儿臣带来父皇遗旨。” “父皇遗旨,让母后陪葬昭陵。” 听到李贤的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若要让天后陪葬,那天后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手里,也不会握有那么大的权力。 武媚娘听到李贤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通心,随后转瞬而逝。 “取遗诏。”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喟叹。 张小敬捧着黄绫卷轴的双手微微发抖,展开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皇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听到张小敬念出的话,李贤的脸色都白了三分。 事到如今,唯有搏,才有一线生机。 金吾卫的金甲林立,火铳引信的火星明明灭灭。 李贤望着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终于看清廊下埋伏的不良人。 他们腰间的鱼符在暗处闪烁,那是只有天后才能调动的力量。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九岁那年,母后牵着他的手走过朱雀大街,街边孩童们的欢呼声还回荡在耳畔。 “动手!”李贤的怒吼被此起彼伏的弓弦声淹没。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在母亲面前,自己连守成的资格都未曾拥有。 混战中,他瞥见天后依旧立在阶前,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旌旗。 鲜血溅上汉白玉台阶时,更鼓声恰好传来。 武媚娘看着儿子被按倒在地,素白裙裾染了点点猩红。 “将太子押入别苑。” 她转身时,瞥见裴炎偷偷擦拭额角冷汗,突然想起先帝临终前的叮嘱:“军国大事,尽付天后。” 夜色渐深,宫人们开始清理满地狼藉,唯有崇华殿檐角的风铃仍在叮咚作响,惊起一蓬又一蓬寒鸦。 武媚娘望着漫天星斗,将玉佩收入袖中——这大明宫的夜,终究还是属于胜者的。 次日清晨,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 武媚娘端坐在紫宸殿内,听着张小敬宣读废太子诏书。 殿外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李贤被押往巴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 她摩挲着案头先帝遗诏,墨迹早已干透,却仿佛还带着体温。 “天后,裴相求见。” 上官婉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炎捧着笏板踏入殿中,额头上还留着昨夜跪拜的红印。 武媚娘望着这个曾与自己共商国事的老臣,忽然轻笑出声:“裴公可知,贤儿书房的《韩非子》,是本宫让人送去的?” 裴炎浑身一颤,手中笏板险些掉落。 他终于明白,这场看似仓促的谋反,不过是天后布下的棋局。 从调离皇城守备,到默许李贤与旧部来往,再到那封“陪葬昭陵”的假遗旨——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天后圣明。” 裴炎伏地叩首,声音里带着敬畏恐惧。 “既然太子谋反,国不可一日无主,传本宫令,立李显为太子。” 第857章 梦魂惊太极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长安的宫墙在月光下投下森冷的阴影。 立政殿内,烛火摇曳,武媚娘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锦被滑落至腰间,她的眉头紧锁,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似是陷入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梦境。 恍惚间,武媚娘发现自己身着一袭明黄龙袍,金丝绣就的龙纹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活物般在袍上翻涌。 龙袍沉重,压得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又不得不朝着那巍峨的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外,金吾卫身姿挺拔如松,手持长枪,却个个目光空洞,对她视而不见,恍若泥塑木雕。 武媚娘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缓缓转过身,身后,李义府和许敬宗面带诡异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蒙着一层薄雾,让人捉摸不透。 武媚娘刚要开口询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合着嘴巴。 她继续朝着太极殿挪动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眼前的太极殿与记忆中新制的模样大相径庭,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倒像是贞观年间的旧制。 一砖一瓦,一梁一柱,都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回忆。 终于走到太极殿门口,武媚娘抬眼望去,只见殿内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朝臣。 一侧,尉迟恭虎背熊腰,手持铁鞭,目光如炬。 李靖神情冷峻,不怒自威,程咬金满脸虬髯,手持宣花斧,威风凛凛,秦琼手持双锏,身姿挺拔。 侯君集、张公瑾、李积、段志玄等武将个个英姿飒爽,气场强大,仿佛能将人直接震慑。 另一侧,长孙无忌神态倨傲,眼神中透着睿智与威严。 李孝恭气度不凡,杜如晦目光深邃,似能洞察人心,房玄龄温润儒雅,书卷气十足,高士廉神情庄重,魏征则是一脸刚正不阿,那目光直直地刺向武媚娘,让她不寒而栗。 龙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牵着一个孩子。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武媚娘,“哦?原来是武才人来了。” 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武媚娘定睛一看,竟是唐太宗李世民,而那孩子,正是李璟佑。 “陛下,您还活着呢?” 武媚娘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震惊慌乱。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让她心跳如擂鼓。 “武才人啊,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啊?” 李世民的话语如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武媚娘的心口。 她刚要开口解释,周围的朝臣们突然如潮水般压了上来,一张张面孔带着愤怒与质问,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太极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她吞噬。 就在武媚娘感觉自己即将窒息的瞬间,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都给朕退下。” 那熟悉的声音让武媚娘心中一颤,她激动地转过身,望向太极殿外。 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那是李承乾。 李承乾身后站着李治,两侧以秦如召和张显怀为首,众人目光坚定,似是来为她撑腰。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如同一束光,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 “啊!”武媚娘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衣衫。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天后,天后,您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殿内,看着武媚娘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关切的问道。 武媚娘咽了咽口水,声音还有些颤抖:“无妨,给本宫倒杯水来,还有给我着装,本宫要去祭拜乾武皇帝。”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官婉儿见天后满头大汗,神情恍惚,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迅速应下,转身去准备热水和衣物。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这座早已不再用于上朝的宫殿,此刻静谧无比。 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殿中,久久未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轮廓。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似是在回忆着往昔的岁月,又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他缓缓转身,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落寞。 “天后,吴王李恪说。”一名宫女匆匆赶来,在上官婉儿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禀报道,“他说他在两仪殿等您。” 正在给李承乾上香的武媚娘听到“李恪”这个名字,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香差点掉落在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本宫知道了,好好招待吴王殿下。” 声音虽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两仪殿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李恪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太师椅上,目光在墙上父皇李世民、皇兄李承乾还有新挂上去的李治的画像间来回游移。 他的眼神深邃,似是在回忆往昔,又似是在谋划着什么。 吱呀一声,两仪殿的门被打开。上官婉儿见到李恪坐在那把本应属于帝王的太师椅上,顿时柳眉倒竖,刚想要呵斥,却被武媚娘伸手拦住。 “退下,把门关上,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武媚娘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不容置疑。 “是,天后!”上官婉儿虽满心不解,但还是恭敬的退下,关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武媚娘和李恪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武媚娘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对着李恪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媚娘,见过大帅。” 李恪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没想到,你如今坐到这等位置,离天下之主,也就一步之遥,竟然还有愿意叫我一声大帅?” “怎么,你心里真的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真不想除掉我吗?” “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大可以叫人进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又似是在试探。 武媚娘连忙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大帅,媚娘能有今天,不过是代李家管理天下罢了,这个天下的主人,永远姓李。” 第857章 梦魂惊太极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长安的宫墙在月光下投下森冷的阴影。 立政殿内,烛火摇曳,武媚娘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锦被滑落至腰间,她的眉头紧锁,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似是陷入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梦境。 恍惚间,武媚娘发现自己身着一袭明黄龙袍,金丝绣就的龙纹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活物般在袍上翻涌。 龙袍沉重,压得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又不得不朝着那巍峨的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外,金吾卫身姿挺拔如松,手持长枪,却个个目光空洞,对她视而不见,恍若泥塑木雕。 武媚娘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缓缓转过身,身后,李义府和许敬宗面带诡异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蒙着一层薄雾,让人捉摸不透。 武媚娘刚要开口询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合着嘴巴。 她继续朝着太极殿挪动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眼前的太极殿与记忆中新制的模样大相径庭,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倒像是贞观年间的旧制。 一砖一瓦,一梁一柱,都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回忆。 终于走到太极殿门口,武媚娘抬眼望去,只见殿内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朝臣。 一侧,尉迟恭虎背熊腰,手持铁鞭,目光如炬。 李靖神情冷峻,不怒自威,程咬金满脸虬髯,手持宣花斧,威风凛凛,秦琼手持双锏,身姿挺拔。 侯君集、张公瑾、李积、段志玄等武将个个英姿飒爽,气场强大,仿佛能将人直接震慑。 另一侧,长孙无忌神态倨傲,眼神中透着睿智与威严。 李孝恭气度不凡,杜如晦目光深邃,似能洞察人心,房玄龄温润儒雅,书卷气十足,高士廉神情庄重,魏征则是一脸刚正不阿,那目光直直地刺向武媚娘,让她不寒而栗。 龙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牵着一个孩子。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武媚娘,“哦?原来是武才人来了。” 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武媚娘定睛一看,竟是唐太宗李世民,而那孩子,正是李璟佑。 “陛下,您还活着呢?” 武媚娘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震惊慌乱。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让她心跳如擂鼓。 “武才人啊,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啊?” 李世民的话语如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武媚娘的心口。 她刚要开口解释,周围的朝臣们突然如潮水般压了上来,一张张面孔带着愤怒与质问,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太极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她吞噬。 就在武媚娘感觉自己即将窒息的瞬间,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都给朕退下。” 那熟悉的声音让武媚娘心中一颤,她激动地转过身,望向太极殿外。 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那是李承乾。 李承乾身后站着李治,两侧以秦如召和张显怀为首,众人目光坚定,似是来为她撑腰。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如同一束光,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 “啊!”武媚娘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衣衫。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天后,天后,您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殿内,看着武媚娘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关切的问道。 武媚娘咽了咽口水,声音还有些颤抖:“无妨,给本宫倒杯水来,还有给我着装,本宫要去祭拜乾武皇帝。”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官婉儿见天后满头大汗,神情恍惚,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迅速应下,转身去准备热水和衣物。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这座早已不再用于上朝的宫殿,此刻静谧无比。 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殿中,久久未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轮廓。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似是在回忆着往昔的岁月,又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他缓缓转身,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落寞。 “天后,吴王李恪说。”一名宫女匆匆赶来,在上官婉儿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禀报道,“他说他在两仪殿等您。” 正在给李承乾上香的武媚娘听到“李恪”这个名字,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香差点掉落在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本宫知道了,好好招待吴王殿下。” 声音虽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两仪殿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李恪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太师椅上,目光在墙上父皇李世民、皇兄李承乾还有新挂上去的李治的画像间来回游移。 他的眼神深邃,似是在回忆往昔,又似是在谋划着什么。 吱呀一声,两仪殿的门被打开。上官婉儿见到李恪坐在那把本应属于帝王的太师椅上,顿时柳眉倒竖,刚想要呵斥,却被武媚娘伸手拦住。 “退下,把门关上,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武媚娘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不容置疑。 “是,天后!”上官婉儿虽满心不解,但还是恭敬的退下,关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武媚娘和李恪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武媚娘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对着李恪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媚娘,见过大帅。” 李恪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没想到,你如今坐到这等位置,离天下之主,也就一步之遥,竟然还有愿意叫我一声大帅?” “怎么,你心里真的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真不想除掉我吗?” “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大可以叫人进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又似是在试探。 武媚娘连忙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大帅,媚娘能有今天,不过是代李家管理天下罢了,这个天下的主人,永远姓李。” 第858章 武曌 长安深秋的风裹挟着枯叶,掠过两仪殿的螭首丹陛。 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撞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王朝的兴衰与无常。 李恪半阖着眼,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龙纹。 那栩栩如生的龙纹,是他兄长李承乾亲手所绘的样式,如今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 殿外,宫女们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在触及厚重的朱漆门时戛然而止。 李恪微微抬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跪在青砖上的武媚娘身上。 光阴在这个女子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曾经那个低头敛目、谨小慎微的才人,如今已换上金线暗绣的翟衣,华贵而威严。 发髻间,九凤衔珠钗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璀璨夺目,可当她触及李恪冰冷的目光时,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暴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当年皇兄将你安插进秘党时,不过是枚不起眼的棋子。” 李恪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回忆深处艰难的碾出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谁能想到,这枚小小的棋子,竟能翻云覆雨,搅得满朝风雨?” 说着,他想起三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大清洗,朝堂之上几乎被彻底洗牌。 无数位高权重的老臣一夜之间倒台,新贵们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而这一切看似混乱无序的变革背后,都有着武媚娘和李治若隐若现的影子。 武媚娘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数遮掩。 她的声音恭顺:“大帅明鉴,妾身不过是遵先帝遗命,为大唐社稷尽绵薄之力。” “尽绵薄之力?” 李恪冷笑一声,猛地起身。玄色大氅如乌云般扫过案几,将青瓷茶盏带落。 茶盏坠地,瞬间炸开一片雪白的碎瓷,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太子谋逆,新帝懦弱,朝堂半数官员都成了你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武媚娘。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媚娘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 她想起李贤被押解出长安城时的场景。那道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缩小,如同一片即将熄灭的残烛,孤独而凄凉。 而如今跪在李恪面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悬在刀尖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废立,都在眼前之人一句话之中。 “说实话,本帅的想法,是杀。” 李恪缓步走到她面前,玄靴停在离她指尖仅仅三寸处。 那距离近得可怕,仿佛随时都能将她碾碎。 “但皇兄临终前,将这份遗诏交给我时,说你是能让大唐更兴盛的人。” 他从袖中取出明黄卷轴。 武媚娘猛地抬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那熟悉的字迹,那力透纸背的帝王笔迹,分明是已经故去多年的乾武皇帝李承乾! “朕闻阴阳合德,乾坤交泰” 李恪开始宣读圣旨,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庄严的力量。 武媚娘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做官时的那个春日,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自己站在太极殿前,看着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眼中满是憧憬与敬仰。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走到权力的漩涡中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读到“举贤能之女入仕学,立女学以授六艺”时,武媚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这些年来,她暗中扶持的女官体系、在洛阳兴办的义学,不正是先帝遗愿的延续? 原来自己所有的谋划,都在那双早已闭上的眼睛注视之下。 先帝的远见卓识,让她既感动又震撼。 “望汝恪尽职守,勤勉不怠,勿负朕之所托。” 李恪念完最后一句,将圣旨掷在武媚娘面前。卷轴在地面散开,末尾处“承乾”的御印鲜红如血,仿佛在昭示着这份遗诏的神圣与威严。 武媚娘颤抖着双手捧起圣旨,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绢布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陛下陛下”她哽咽着,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少阻碍,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相助。 原来先帝早已算到今日,算到她会走到权力巅峰,也算到李恪会成为那个制衡她的人。 先帝的布局,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李恪望着痛哭的武媚娘,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明白皇兄的苦心?武媚娘的确有治国之才,她的手段与谋略,在朝堂上鲜有人能及。 但她的野心也如同野火,一旦燃烧起来,稍有不慎就会焚毁整个李唐江山。 “长安是我李家的长安。” 他突然开口,语气冰冷而强硬,打断了武媚娘的啜泣,“你若想登临大位,只能在洛阳。” 武媚娘猛地抬头,与李恪目光相撞。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却有比杀意更冷的警告,仿佛在告诉她,有些底线,绝不能触碰。 三个月后的含元殿,庄严肃穆,却透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金銮宝座上空无一人,仿佛在等待着新的主人。 武媚娘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凤冠上的东珠折射出冷冽的光,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愈发冷峻。 殿下群臣跪伏,山呼万岁,唯有狄仁杰依旧昂首挺立,目光坚定:“陛下此举,恐成千古罪人!” “罢官。”武媚娘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龙椅,想起李恪临走时的背影,想起先帝遗诏上的每一个字。 或许这就是命运,从十四岁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要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与鲜血。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洛阳城的应天门上时,武媚娘摘下凤冠,换上素色常服,卸下了那一身沉重的威严与荣耀。 案头摆着李恪派人送来的密函,末尾只有八个字:“洛阳虽远,长安未忘。” 她凝视着这八个字良久,提笔写下批复。 墨迹未干,远处传来新帝被废的钟声。 洛阳城的晨雾渐渐散去,武曌站在天门上,望着东去的洛水。 河水奔腾不息,带走了过往的恩怨与辉煌。 第858章 武曌 长安深秋的风裹挟着枯叶,掠过两仪殿的螭首丹陛。 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撞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王朝的兴衰与无常。 李恪半阖着眼,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龙纹。 那栩栩如生的龙纹,是他兄长李承乾亲手所绘的样式,如今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 殿外,宫女们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在触及厚重的朱漆门时戛然而止。 李恪微微抬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跪在青砖上的武媚娘身上。 光阴在这个女子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曾经那个低头敛目、谨小慎微的才人,如今已换上金线暗绣的翟衣,华贵而威严。 发髻间,九凤衔珠钗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璀璨夺目,可当她触及李恪冰冷的目光时,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暴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当年皇兄将你安插进秘党时,不过是枚不起眼的棋子。” 李恪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回忆深处艰难的碾出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谁能想到,这枚小小的棋子,竟能翻云覆雨,搅得满朝风雨?” 说着,他想起三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大清洗,朝堂之上几乎被彻底洗牌。 无数位高权重的老臣一夜之间倒台,新贵们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而这一切看似混乱无序的变革背后,都有着武媚娘和李治若隐若现的影子。 武媚娘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数遮掩。 她的声音恭顺:“大帅明鉴,妾身不过是遵先帝遗命,为大唐社稷尽绵薄之力。” “尽绵薄之力?” 李恪冷笑一声,猛地起身。玄色大氅如乌云般扫过案几,将青瓷茶盏带落。 茶盏坠地,瞬间炸开一片雪白的碎瓷,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太子谋逆,新帝懦弱,朝堂半数官员都成了你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武媚娘。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媚娘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 她想起李贤被押解出长安城时的场景。那道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缩小,如同一片即将熄灭的残烛,孤独而凄凉。 而如今跪在李恪面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悬在刀尖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废立,都在眼前之人一句话之中。 “说实话,本帅的想法,是杀。” 李恪缓步走到她面前,玄靴停在离她指尖仅仅三寸处。 那距离近得可怕,仿佛随时都能将她碾碎。 “但皇兄临终前,将这份遗诏交给我时,说你是能让大唐更兴盛的人。” 他从袖中取出明黄卷轴。 武媚娘猛地抬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那熟悉的字迹,那力透纸背的帝王笔迹,分明是已经故去多年的乾武皇帝李承乾! “朕闻阴阳合德,乾坤交泰” 李恪开始宣读圣旨,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庄严的力量。 武媚娘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做官时的那个春日,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自己站在太极殿前,看着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眼中满是憧憬与敬仰。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走到权力的漩涡中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读到“举贤能之女入仕学,立女学以授六艺”时,武媚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这些年来,她暗中扶持的女官体系、在洛阳兴办的义学,不正是先帝遗愿的延续? 原来自己所有的谋划,都在那双早已闭上的眼睛注视之下。 先帝的远见卓识,让她既感动又震撼。 “望汝恪尽职守,勤勉不怠,勿负朕之所托。” 李恪念完最后一句,将圣旨掷在武媚娘面前。卷轴在地面散开,末尾处“承乾”的御印鲜红如血,仿佛在昭示着这份遗诏的神圣与威严。 武媚娘颤抖着双手捧起圣旨,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绢布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陛下陛下”她哽咽着,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少阻碍,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相助。 原来先帝早已算到今日,算到她会走到权力巅峰,也算到李恪会成为那个制衡她的人。 先帝的布局,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李恪望着痛哭的武媚娘,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明白皇兄的苦心?武媚娘的确有治国之才,她的手段与谋略,在朝堂上鲜有人能及。 但她的野心也如同野火,一旦燃烧起来,稍有不慎就会焚毁整个李唐江山。 “长安是我李家的长安。” 他突然开口,语气冰冷而强硬,打断了武媚娘的啜泣,“你若想登临大位,只能在洛阳。” 武媚娘猛地抬头,与李恪目光相撞。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却有比杀意更冷的警告,仿佛在告诉她,有些底线,绝不能触碰。 三个月后的含元殿,庄严肃穆,却透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金銮宝座上空无一人,仿佛在等待着新的主人。 武媚娘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凤冠上的东珠折射出冷冽的光,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愈发冷峻。 殿下群臣跪伏,山呼万岁,唯有狄仁杰依旧昂首挺立,目光坚定:“陛下此举,恐成千古罪人!” “罢官。”武媚娘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龙椅,想起李恪临走时的背影,想起先帝遗诏上的每一个字。 或许这就是命运,从十四岁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要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与鲜血。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洛阳城的应天门上时,武媚娘摘下凤冠,换上素色常服,卸下了那一身沉重的威严与荣耀。 案头摆着李恪派人送来的密函,末尾只有八个字:“洛阳虽远,长安未忘。” 她凝视着这八个字良久,提笔写下批复。 墨迹未干,远处传来新帝被废的钟声。 洛阳城的晨雾渐渐散去,武曌站在天门上,望着东去的洛水。 河水奔腾不息,带走了过往的恩怨与辉煌。 第859章 你莫不是仙人下凡? 长安的深秋,寒风裹挟着枯叶在宫墙间打着旋儿。 显德殿内,皇帝李显的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攥着奏章的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符一般。 李显心中一紧,他知道,是武曌来了。 “陛下,天后驾到。” 李显慌忙起身,却见武曌身披玄色大氅,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殿中。 她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李显的脸庞,让李显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陛下这奏章批阅得倒是用心,只是不知,这决策是否也如此慎重?” 武曌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李显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皇帝,不过是母狗手中的傀儡。 朝堂大权早已被母后牢牢掌控,自己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天后,朕……朕以为……” “够了!”武曌猛地打断李显的话,“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担起这天下重任?” 话音未落,武曌一挥手,几名侍卫从殿外涌入。 李显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即日起,李显退位,贬为庐陵王,即刻离开长安!” 武曌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显瘫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帝生涯竟如此短暂。 当时孩童心里,刚上位也怀揣着治国安邦的梦想,想要一展宏图,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显被废后,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百姓们窃窃私语,官员们战战兢兢,他们都在等待着武曌下一步的动作。 公元690年,洛阳的天空格外晴朗。 应天门城楼之上,武曌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旒,在百官的簇拥下缓缓走上皇位。 那一刻,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 “朕今日登基,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号神都!”武曌的声音响彻云霄,传遍了洛阳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着台下匍匐在地的百官,心中感慨万千。 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如今的一国之君,她一路走来,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武曌对官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她设立文昌台、鸾台、凤阁。文昌台长官为文昌左相、文昌右相,下设六部,分别为天官(吏部)、地官(户部)、春官(礼部)、夏官(兵部)、秋官(刑部)、冬官(工部),重新构建了一套严密的官僚体系。 鸾台长官为纳言,主要职能是审议诏令、封驳奏章、参与决策,并增设同平章事作为宰相头衔,以加强对朝政的把控。 凤阁长官为内史,主要职能是起草诏敕、记录皇帝言行、掌管机密文书,并增设北门学士参与机要,让自己的决策更加高效。 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的先例。 在人们的观念中,女人就应该深居简出,相夫教子,如今武曌竟然打破常规,登上皇位,这让许多人难以接受。 扬州,英国公府内,气氛凝重。 李敬业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是李积之孙,当年承袭英国公爵位,时任眉州刺史,后因不满武曌,被贬为柳州司马。 如今,他辗转来到扬州,心中的怨恨如同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英国公,果然如您所料,天后篡位了!”骆宾王匆匆走进大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李敬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早已凉透,却似乎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妖后篡位,我乃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岂能看着我李唐江山倾覆啊?” 李敬业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我要起兵,匡扶庐陵王,还我李唐江山。骆先生才高八斗,这檄文,就拜托你了。” 骆宾王沉思片刻,毅然点头:“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很快,一篇气势磅礴的《讨武曌檄》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檄文中,骆宾王历数武曌的“罪状”,言辞犀利,慷慨激昂,激发了许多对武曌不满之人的斗志。 各地的李氏宗亲及开国功臣集团纷纷响应,一场反抗武曌的风暴正在酝酿。 应天门内,武曌站在窗前,看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 她心里清楚,自己上位,造反是免不了的。 只是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会造反,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走,婉儿,去明堂,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朕了。” 武曌转身,对着身后的上官婉儿说道。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 上官婉儿急忙跟上,两人朝着明堂走去。一路上,侍卫们列队整齐,目光如炬。 与此同时,在咸阳,一座古朴的小院中,吝大福躺在摇椅上,面容憔悴。 他看着眼前的齐先生,眼中满是不舍:“老齐啊,再带我看看,看看这咸阳城。其他地方再好,在我心里,也是比不上咸阳的。当年,我们可是在这里,随着陛下起兵,问鼎天下的,到如今,才有了这大唐盛世。” 齐先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眼悲戚之色。 他缓缓走到吝大福身边,说道:“好,我带你去。” 两人走在咸阳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街边的店铺。 咸阳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已和记忆中大不相同。 吝大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老齐啊,如今可算是开了眼了,女帝上位,是陛下的意思?不然,我可不信你这个老小子忍得住。”吝大福突然说道。 齐先生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啊,吝胖子,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不就好了,这不就是陛下交代我们做的事吗?这天下,不乱就行了。” 吝大福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老齐啊,你这个狗东西,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眼看老子都要死了,你还遮掩着。” “你给老子透露句实话,你真不是仙人下凡吗?” 齐先生笑了笑,眼中却含着泪水:“你这老东西,都这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两人一路来到咸阳城的至高处,九龙坡。从这里,可以将咸阳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咸阳城上,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第859章 你莫不是仙人下凡? 长安的深秋,寒风裹挟着枯叶在宫墙间打着旋儿。 显德殿内,皇帝李显的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攥着奏章的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符一般。 李显心中一紧,他知道,是武曌来了。 “陛下,天后驾到。” 李显慌忙起身,却见武曌身披玄色大氅,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殿中。 她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李显的脸庞,让李显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陛下这奏章批阅得倒是用心,只是不知,这决策是否也如此慎重?” 武曌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李显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皇帝,不过是母狗手中的傀儡。 朝堂大权早已被母后牢牢掌控,自己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天后,朕……朕以为……” “够了!”武曌猛地打断李显的话,“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担起这天下重任?” 话音未落,武曌一挥手,几名侍卫从殿外涌入。 李显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即日起,李显退位,贬为庐陵王,即刻离开长安!” 武曌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显瘫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帝生涯竟如此短暂。 当时孩童心里,刚上位也怀揣着治国安邦的梦想,想要一展宏图,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显被废后,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百姓们窃窃私语,官员们战战兢兢,他们都在等待着武曌下一步的动作。 公元690年,洛阳的天空格外晴朗。 应天门城楼之上,武曌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旒,在百官的簇拥下缓缓走上皇位。 那一刻,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 “朕今日登基,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号神都!”武曌的声音响彻云霄,传遍了洛阳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着台下匍匐在地的百官,心中感慨万千。 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如今的一国之君,她一路走来,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武曌对官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她设立文昌台、鸾台、凤阁。文昌台长官为文昌左相、文昌右相,下设六部,分别为天官(吏部)、地官(户部)、春官(礼部)、夏官(兵部)、秋官(刑部)、冬官(工部),重新构建了一套严密的官僚体系。 鸾台长官为纳言,主要职能是审议诏令、封驳奏章、参与决策,并增设同平章事作为宰相头衔,以加强对朝政的把控。 凤阁长官为内史,主要职能是起草诏敕、记录皇帝言行、掌管机密文书,并增设北门学士参与机要,让自己的决策更加高效。 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的先例。 在人们的观念中,女人就应该深居简出,相夫教子,如今武曌竟然打破常规,登上皇位,这让许多人难以接受。 扬州,英国公府内,气氛凝重。 李敬业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是李积之孙,当年承袭英国公爵位,时任眉州刺史,后因不满武曌,被贬为柳州司马。 如今,他辗转来到扬州,心中的怨恨如同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英国公,果然如您所料,天后篡位了!”骆宾王匆匆走进大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李敬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早已凉透,却似乎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妖后篡位,我乃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岂能看着我李唐江山倾覆啊?” 李敬业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我要起兵,匡扶庐陵王,还我李唐江山。骆先生才高八斗,这檄文,就拜托你了。” 骆宾王沉思片刻,毅然点头:“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很快,一篇气势磅礴的《讨武曌檄》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檄文中,骆宾王历数武曌的“罪状”,言辞犀利,慷慨激昂,激发了许多对武曌不满之人的斗志。 各地的李氏宗亲及开国功臣集团纷纷响应,一场反抗武曌的风暴正在酝酿。 应天门内,武曌站在窗前,看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 她心里清楚,自己上位,造反是免不了的。 只是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会造反,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走,婉儿,去明堂,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朕了。” 武曌转身,对着身后的上官婉儿说道。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 上官婉儿急忙跟上,两人朝着明堂走去。一路上,侍卫们列队整齐,目光如炬。 与此同时,在咸阳,一座古朴的小院中,吝大福躺在摇椅上,面容憔悴。 他看着眼前的齐先生,眼中满是不舍:“老齐啊,再带我看看,看看这咸阳城。其他地方再好,在我心里,也是比不上咸阳的。当年,我们可是在这里,随着陛下起兵,问鼎天下的,到如今,才有了这大唐盛世。” 齐先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眼悲戚之色。 他缓缓走到吝大福身边,说道:“好,我带你去。” 两人走在咸阳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街边的店铺。 咸阳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已和记忆中大不相同。 吝大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老齐啊,如今可算是开了眼了,女帝上位,是陛下的意思?不然,我可不信你这个老小子忍得住。”吝大福突然说道。 齐先生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啊,吝胖子,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不就好了,这不就是陛下交代我们做的事吗?这天下,不乱就行了。” 吝大福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老齐啊,你这个狗东西,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眼看老子都要死了,你还遮掩着。” “你给老子透露句实话,你真不是仙人下凡吗?” 齐先生笑了笑,眼中却含着泪水:“你这老东西,都这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两人一路来到咸阳城的至高处,九龙坡。从这里,可以将咸阳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咸阳城上,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第860章 我垂垂老矣,齐先生风采依旧啊! 风裹挟着槐花的甜香掠过咸阳的飞檐,吝大福斜倚在檀木轮椅上,望着天边那轮将坠未坠的红日,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 齐先生推着轮椅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轮椅碾过碎石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更夫梆子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寂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沧桑。 “满意了,满意了。” 吝大福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几分无奈。 他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天边,“老齐啊,你看,这太阳……这太阳啊就和人一样,日升日落,宛如人生老病死。” 齐先生微微颔首,目光也随之投向那轮残阳。 余晖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两人相识数十载,历经无数风雨,如今却到了这般光景。 齐先生默默地将轮椅推进宅院,廊下的青铜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氤氲的烟雾在暮色中缓缓散开。 待齐先生煮好一壶新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轻轻晃动。 吝大福端起茶盏,却只是放在唇边,迟迟没有饮下。 “商会留下的那些财富啊,都已经列好了清单,已经给你整理好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调侃,“老齐,我在这里恭喜你要发财了。富可敌国啊!” 说罢,他仰头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回荡,却带着几分凄凉。 笑声戛然而止,吝大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齐先生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眼神中满是担忧。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要阴阳怪气我一下。” 齐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这些年,两人虽意见总是不合,但情谊却愈发深厚。 吝大福缓过气来,扭过头,认真的看着齐先生。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浑浊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两簇微弱的火苗。 “老齐,再不和你斗斗嘴,以后啊,就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我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了,很孤独?”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长久的沉默,只有香炉里的香灰偶尔簌簌落下。 齐先生望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良久,才轻声吐出三个字:“习惯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种事,哪能习惯啊。” 吝大福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回首昨日,去日苦多,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他艰难的挺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哎,老齐啊,陛下走的时候,就没有特别嘱咐你些什么吗?” “嘱咐我们一起守好天下不是吗?”齐先生平静的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避开了吝大福的眼神。 吝大福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老齐啊,这辈子,你真是把我当傻子耍啊。” “狗东西,老子都要死了,你还给老子在这里装。”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不当皇帝?只有你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天下太平,如今,那武媚娘都能登上大位,改国号为周。” “老齐,你远胜于她,不是吗?你别说,陛下没和你说过那事,我不是傻子。” 齐先生的手微微一颤,茶盏中的茶汤泛起阵阵涟漪。 他没想到,这个秘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当年,我们在两仪殿聊过这个问题。” 吝大福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但眼神却愈发坚定,“陛下说过这天下,没有好的方法可以一直治理下去,什么制度都不行,因为无法保证当权者,永远记挂百姓。” “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那就是当权者长生不死,这样,方才不会质变。” 说到这里,吝大福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促地起伏:“但是说到这个的时候,陛下看了你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这天下哪有什么长生不死的人?” “除非,是仙人。” “但那句话,陛下是看着你说的。” 齐先生沉默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陛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的确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秘密。 而他这些年,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默默守护着这片江山。 吝大福的面色突然泛起诡异的红晕,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齐先生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犹豫片刻,他缓缓伸手,将自己的胡须慢慢摘下,又用热毛巾仔细地卸掉脸上的妆容。 当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重新出现在吝大福眼前时,老人的泪水夺眶而出。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识的那年。 那时,齐先生便是这般模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而如今,自己已垂垂老矣,而眼前的人却依旧风采依旧。 “老齐啊,老齐,真有你的。” 吝大福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齐先生的脸,却在半空无力地垂下,“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 齐先生握住吝大福逐渐冰冷的手,声音哽咽:“有些秘密,终究还是要让你知道。” “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一个个离去,心中又何尝不痛苦?但我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老齐啊,这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不争当皇帝啊,你当皇帝了,会是个好皇帝的,陛下看见了,也会开心的。” 吝大福不解的说道。 齐先生摇了摇头。 “吝胖子啊,这天下,是李家打下来的,我对当皇帝没兴趣,你看看我们的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累死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众叛亲离。” “但是,像陛下那样,一颗赤子之心,从头到尾之人,你何曾见过啊?” “我都不确定,我会不会变。” “还有,陛下也绝非常人,他的理念,似乎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吝胖子,我有预感,我能再次见到陛下。” “所以,上次问你的事情,想好了没有,我替你给陛下带句话,说不定,还是我亲口说。” “你想好,要我给你带什么话了吗?” 第860章 我垂垂老矣,齐先生风采依旧啊! 风裹挟着槐花的甜香掠过咸阳的飞檐,吝大福斜倚在檀木轮椅上,望着天边那轮将坠未坠的红日,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 齐先生推着轮椅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轮椅碾过碎石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更夫梆子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寂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沧桑。 “满意了,满意了。” 吝大福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几分无奈。 他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天边,“老齐啊,你看,这太阳……这太阳啊就和人一样,日升日落,宛如人生老病死。” 齐先生微微颔首,目光也随之投向那轮残阳。 余晖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两人相识数十载,历经无数风雨,如今却到了这般光景。 齐先生默默地将轮椅推进宅院,廊下的青铜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氤氲的烟雾在暮色中缓缓散开。 待齐先生煮好一壶新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轻轻晃动。 吝大福端起茶盏,却只是放在唇边,迟迟没有饮下。 “商会留下的那些财富啊,都已经列好了清单,已经给你整理好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调侃,“老齐,我在这里恭喜你要发财了。富可敌国啊!” 说罢,他仰头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回荡,却带着几分凄凉。 笑声戛然而止,吝大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齐先生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眼神中满是担忧。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要阴阳怪气我一下。” 齐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这些年,两人虽意见总是不合,但情谊却愈发深厚。 吝大福缓过气来,扭过头,认真的看着齐先生。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浑浊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两簇微弱的火苗。 “老齐,再不和你斗斗嘴,以后啊,就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我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了,很孤独?”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长久的沉默,只有香炉里的香灰偶尔簌簌落下。 齐先生望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良久,才轻声吐出三个字:“习惯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种事,哪能习惯啊。” 吝大福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回首昨日,去日苦多,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他艰难的挺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哎,老齐啊,陛下走的时候,就没有特别嘱咐你些什么吗?” “嘱咐我们一起守好天下不是吗?”齐先生平静的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避开了吝大福的眼神。 吝大福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老齐啊,这辈子,你真是把我当傻子耍啊。” “狗东西,老子都要死了,你还给老子在这里装。”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不当皇帝?只有你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天下太平,如今,那武媚娘都能登上大位,改国号为周。” “老齐,你远胜于她,不是吗?你别说,陛下没和你说过那事,我不是傻子。” 齐先生的手微微一颤,茶盏中的茶汤泛起阵阵涟漪。 他没想到,这个秘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当年,我们在两仪殿聊过这个问题。” 吝大福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但眼神却愈发坚定,“陛下说过这天下,没有好的方法可以一直治理下去,什么制度都不行,因为无法保证当权者,永远记挂百姓。” “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那就是当权者长生不死,这样,方才不会质变。” 说到这里,吝大福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促地起伏:“但是说到这个的时候,陛下看了你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这天下哪有什么长生不死的人?” “除非,是仙人。” “但那句话,陛下是看着你说的。” 齐先生沉默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陛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的确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秘密。 而他这些年,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默默守护着这片江山。 吝大福的面色突然泛起诡异的红晕,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齐先生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犹豫片刻,他缓缓伸手,将自己的胡须慢慢摘下,又用热毛巾仔细地卸掉脸上的妆容。 当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重新出现在吝大福眼前时,老人的泪水夺眶而出。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识的那年。 那时,齐先生便是这般模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而如今,自己已垂垂老矣,而眼前的人却依旧风采依旧。 “老齐啊,老齐,真有你的。” 吝大福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齐先生的脸,却在半空无力地垂下,“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 齐先生握住吝大福逐渐冰冷的手,声音哽咽:“有些秘密,终究还是要让你知道。” “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一个个离去,心中又何尝不痛苦?但我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老齐啊,这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不争当皇帝啊,你当皇帝了,会是个好皇帝的,陛下看见了,也会开心的。” 吝大福不解的说道。 齐先生摇了摇头。 “吝胖子啊,这天下,是李家打下来的,我对当皇帝没兴趣,你看看我们的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累死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众叛亲离。” “但是,像陛下那样,一颗赤子之心,从头到尾之人,你何曾见过啊?” “我都不确定,我会不会变。” “还有,陛下也绝非常人,他的理念,似乎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吝胖子,我有预感,我能再次见到陛下。” “所以,上次问你的事情,想好了没有,我替你给陛下带句话,说不定,还是我亲口说。” “你想好,要我给你带什么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