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吸血?侯府恶女大杀四方》 第1章 扬州瘦马 “裴大人好细腰,锦语正好作为扬州瘦马被调教多年,腰身只盈盈一握。将她献与裴大人,咱们侯府当前的困局尽可解决了。”泾阳侯陆万续的声音里带着欣喜和激动。 月明星稀之夜,雕花窗棂之外,一抹瘦弱的身影蜷缩着,静静听着里头血脉相连的亲人讨论着怎么瓜分她的价值。 “太好了,爹爹,裴大人权势滔天,他一定能将您侵占田产的事情压下去。您的爵位能保住了,哥哥也就不会受牢狱之灾,我也还能继续入宫选秀。” 说话的是泾阳侯府嫡女陆琼枝,她头一个附和陆万续的话。 紧接着是泾阳侯夫人赵氏:“哼,流落风尘了还有脸活着,若不是念在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早就让人打死这个有辱门风的女儿了。” 最后是世子穆峥嵘,他不耐烦道:“母亲不必忧心,陆锦语那小身板受不住裴大人几次折腾,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咱们侯府的污点就没了。” 房内,侯府一家亲亲热热的围坐一桌,一边辱骂着刚从扬州找回来的女儿,一边又商量着怎么利用她换取好处。 房外,陆锦语露出惨笑,原来方才不是做噩梦了,而是上天令她回想起了前世真实的凄惨经历。 上一世,泾阳侯府派人接她回京,说她是侯府丢失多年的嫡次女,她欢欢喜喜的回家,却在到家的第二日晚被送到了大将军裴忠的床上。 裴忠此人暴虐好色,又极其喜欢些不可言说的手段,竟活生生的将她凌虐致死。 或许是恨意滔天,陆锦语的灵魂在人世间飘荡了一段时间,她看着侯府将自己的尸体卖给一户人家配冥婚,只为了换取二十两银子,给姐姐买一支珠花。又看着陆万续犯下的罪责被抹去,陆峥嵘被皇帝委以重任,陆琼枝入宫成了皇妃,还给泾阳侯夫人封了诰命。 在裴忠的扶持下,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京中人人艳羡,却无人知晓这背后被牺牲的陆锦语。 如今听到他们的谋划,陆锦语才明白父亲母亲并不是找了她多年才找到,而是为了巴结裴忠,想起来有个丢失多年的女儿,这才命人去找的。侯府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靠吸她的血换取利益。 这哪里是家人?分明是一群吸血的禽兽! 恨意从心底喷薄而出,像有一只小兽在她身体中挣扎着,要破体而出,生吞活剥了这恶心的一家子。 陆锦语咬紧牙关,控制住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她要复仇,但她也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逃离这个吃人的魔窟。 明日就是侯府将她献给裴忠的日子了,按照前世的进展,侯夫人会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哄她喝下一盏加了料的燕窝,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裴忠欺辱。 她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对抗侯府,一定要尽快离开。 陆锦语轻手轻脚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是趁着看守的嬷嬷打盹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现在想来,那嬷嬷应该是他们有意安排看守她的,只是没想到她因为做噩梦跑了出来,想寻求母亲的安慰,却听到了他们的算计。 也许是上天垂怜,让她及时看清楚这一家子的嘴角。 陆锦语心有余悸的想着,凭着模糊的记忆往侯府后院走去,她记得后院有个偏僻小门,供下人倒夜香用的,平时很少有人在这里走动,她或许能从这里逃出侯府。 待到小门附近,看到守门的婆子时,陆锦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侯府早有应对之策,防止她出逃。 那婆子打量着衣着单薄的陆锦语,疑惑问道:“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陆锦语叹了一声,语气焦灼道:“今日归家太匆忙,我的包袱都忘在了驿站,派人去找,到现在都没消息,不知是不是被人眛下了?我那包袱里有许多金银首饰,还有一颗鸽子卵大的东珠。” 陆锦语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大小,急切而又自然的指了指小门:“快,你快将门打开,待我寻回包袱,我一定重重赏你!” 守门的婆子见她这么着急,加之管家虽然勒令他们一干人等看好侯府各处,但并没有告诉他们其中内情,是以婆子不愿意得罪这位刚被找回来的侯府二小姐,便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准备将小门打开。 “二小姐,要不要让人套辆车?您一个人去吗?天都黑了,不太安全啊。”婆子翻找着小门的钥匙,顺便和她搭话。 “不用了,快些,去晚了可就找不回来了!我那包袱里都是贵重东西,你若耽误我的事儿,我可是要向爹娘告状的!”陆锦语跺了跺脚,话里逐渐透露出威胁的意味,扮演着一位被宠得娇纵的侯门小姐形象。 她深知自己的借口牵强,只是仗着在情况紧急的气氛下,这婆子情绪被带动,会在短暂的时间内无法思考,被她带着节奏走。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婆子回过味来。 婆子连忙加快速度,找出正确的钥匙,开了锁头,态度愈发恭敬:“是是是,二小姐别动气。” 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头暮色四合,鸣虫轻歌,明明没什么特别之处,却好似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涌进来,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陆锦语知道那是她上辈子渴求不得的自由。 门刚打开,陆锦语便挤开婆子,快步往外走去。 婆子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正欲喊住陆锦语再问问话,忽然看到四五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看守陆锦语的秦嬷嬷。 秦嬷嬷指着陆锦语的背影,大吼一声:“快抓住她!侯爷有令,别让她跑了!” 话音未落,几个灵活矫健的仆从窜了出去,好似猎手指挥的灵犬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猎物扑过去。 陆锦语才走出一小段距离,听到后面的动静后,她干脆撩起裙摆撒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二小姐,别白费功夫了,莫说你刚逃出来就被我们发现,就算是你逃出去一天一夜,侯府也能把你揪回来。”秦嬷嬷道。 陆锦语知道侯府有权有势,可她不认命,就算知道会被抓回去,她也想要争一争。她早就有所打算,逃出侯府后,把裴忠的龌蹉行为告诉他的对家,无论怎样,也能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只是运气差了一些,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被当做瘦马培养多年,陆锦语身上早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加之侯府为了用她讨好裴忠,特意克扣她的饭菜,所以此时的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小跑几步便头晕眼花,全靠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不要倒下。 陆锦语知道她逃不掉了。 两个仆从追上了陆锦语,不费什么力气就按住了她,又粗鲁的扭着她的胳膊押了回来。 这时,有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为首的正是陆锦语的母亲赵氏。她气冲冲的走到陆锦语面前,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小娼妇,看来你已经知道找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了,那我也不用跟你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恶心戏码了。” 赵氏恨得咬牙切齿,看着陆锦语的眼中只有憎恶:“将她关进西南角的那间屋子里!跟那些贱货关一起!” 第2章 侯府的打算 陆锦语本来就头晕,被赵氏打了一巴掌,脑中顿时轰鸣一片,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过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使她没有立刻晕过去,还能和赵氏对峙。 她倔强的抬起头,对着打扮贵气的赵氏吐了一口血水,讥讽道:“泾阳侯夫人,你好像花楼里的老鸨啊。哎,不对,老鸨卖的是买来的丫头,你卖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小贱人,你敢讽刺我?”赵氏气得眉毛倒竖,抬手又要扇她。 陆锦语将另一半完好的脸朝她侧过去:“来啊,你打,对着这半张脸打,最好将我的脸打坏,看看你明日拿什么给裴忠交差!” 赵氏一噎,顿住了手,他们就靠陆锦语巴结裴大人呢,若是将她的脸打坏,导致裴大人心生不满,那侯爷的事情就没人能处理了。想到这里,赵氏又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之下打了陆锦语。 见她迟疑,陆锦语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侯夫人,别怕啊,再来打,反正你有两个女儿,打坏了我,还有另一个女儿帮你……” “住口!”赵氏眼神冷厉,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琼枝相提并论?你个流落风尘的腌臜物,你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敢出口玷污她?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对侯府有用处,就能口无遮拦了。” 陆锦语收了笑,直勾勾的盯着赵氏:“腌臜物,陆琼枝是你的宝贝女儿,我就是腌臜物了?为什么?明明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陆锦语的声音越说越大,奋力挣扎起来,最后她嘶吼出声,满满的不甘与愤怒:“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氏懒得和她辩论这些,她不耐烦的指挥着秦嬷嬷拿帕子堵上陆锦语的嘴,将她带到西南角的屋子,又勒令在场的下人守口如瓶。 末了,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陆锦语,这就是你的命。” 陆锦语停止了挣扎,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她的痛恨,她的不甘,不停的流出来。 其实她就不爱哭了。被拐走卖掉的时候,被老鸨抽打磨性子的时候,被逼迫学妓子的手段的时候……她早就在那些痛苦的岁月将泪流干了,只是亲生母亲对她们姐妹的区别对待,像一把剔骨刀扎进她的心里,不停的搅动,又把这苦泪带了出来。 这样也好,对我绝情些,待我杀你们的时候也不会再犹豫,陆锦语默默想着。 至于命,陆锦语不认命,只认自己! 秦嬷嬷瞧着陆锦语狠厉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细看过去,发现她双眼空洞,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面。 此时陆锦语已经被押到了西南角的屋子外,秦嬷嬷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对她不放心。就吩咐道:“翠珠,你去搜她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利器,别让她再逮到机会逃跑。” 陆锦语一动不动,任由下人搜查,像个泥塑木偶一般。 秦嬷嬷打量着她,怀疑方才是自己看错了。 “嬷嬷,都搜干净了,就只有这个。”翠珠禀告一声,将陆锦语头上唯一的素银簪子呈了上来。 秦嬷嬷接过簪子,自然而然的塞进自己袖中,又道:“好了,把门打开。” 翠珠用钥匙打开锁头,又解开一道道沉重的锁链,推开房门,里头的景象令陆锦语呼吸一窒。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五六个女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开门的动静,纷纷抬头看来。 那些个女孩子跟她一样瘦弱,个个儿容色上乘,且看得出是经过调教的,并不惊慌失措,似乎知道侯府买来她们是做什么的。 陆锦语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赵氏口中的“那些贱货”是什么意思了。 侯府竟然豢养瘦马贿赂朝臣!实在是胆大包天! 押送的下人推了陆锦语一把,陆锦语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毯上。 “你也真是,若老实些,就不用和这些人挤在一起了。”秦嬷嬷摇了摇头,然后命人关门上锁。 待秦嬷嬷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有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凑了过来,不顾旁边那人的劝阻,递给陆锦语一方干净的帕子。 “你的嘴角还在渗血,用这个擦擦?” 陆锦语接过帕子,朝她道谢。 小姑娘顺势蹲在她身旁,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发问:“你也是侯府买来的?” 见陆锦语不答话,她也不恼,继续道:“你别和那些人犟嘴,他们下手可狠了,思凡姐姐驳了几句,被掐的手臂现在还留有淤青呢。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侯府的人说了,我们只要把明日的贵客伺候好了,就给我们卖身契让我们离开。” 陆锦语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豢养瘦马贿赂朝臣这是大罪,侯府不会落下把柄,她们一定会被杀掉灭口的。 她想起上辈子,那时她并不知道侯府的阴谋,所以没有逃跑,也没有被关进这间屋子里,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女孩子被当做讨好裴忠的工具。她只记得自己被赵氏用药迷晕之后送给了裴忠,再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裴府了,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溶月,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都不想理你,你别拿热脸贴她!”一道凶巴巴的声音传来。 陆锦语寻声看去,那姑娘跟她年纪相仿,柳叶眉,丹凤眼,下巴尖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思凡姐姐。” 被唤作溶月的小姑娘立刻跑了回去,看来这位叫思凡的姑娘是她们这些人里的主心骨。 溶月做到思凡身边,原本待在那里的小姑娘露出身影,抬头看了陆锦语一眼。 陆锦语愣愣的和她对视,那小姑娘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眨巴着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纯真又无辜。 小姑娘很快扭头趴在思凡身上,哀哀说道:“姐姐,我饿。” 思凡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小满快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她,也是侯府找来伺候贵客的?”陆锦语抬手指着小满,声音飘忽。 思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乍起身体,但又顾忌怀中的小满,压低声音吼道:“和你有什么相干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陆锦语浑身颤抖起来,她觉得恶心,太恶心了!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敢!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呕到双目通红,最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思凡眉毛竖起,盯着陆锦语。 余下的几人也看着陆锦语,神色各异。 “就算我们听话讨好了那位贵客,侯府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这些贵人从来不把我们这些底层人当人看,榨干我们的价值之后,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陆锦语凄然看向思凡,“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想你的同伴们太早认清现实是?” 一向急脾气的思凡没有吭声,搂着小满的手紧了又紧,她苦笑一声:“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那些大人物说让我死,我们就会死的连个声儿都没有。” 众人听到这话都泄了气,有人忍不住低低戳手,原本还很乐观的溶月也红了眼眶。 陆锦语飞快思考着生路,片刻后,她攥起拳头:“不,我们还有机会活!” 第3章 裴大将军 “又是逃跑?”思凡冷冷的看着她,“你已经逃跑一次了,结果失败了不是吗?你是不是想拉着我们当垫背的?” 陆锦语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法子,只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这里是侯府的西南角,靠近长安大街,明日是长公主去香山寺斋戒的日子,戌时三刻左右,她车驾会走到这里。若能掐准时间逃出去,求到长公主面前,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思凡想都没想就拒绝:“你这法子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不说怎么逃出侯府,长公主也是我等能靠近的?只怕我们还没见到长公主真容,就已经被她的侍卫一刀斩断脖颈了。 你不要再说些异想天开的话煽动人心了,我倒觉得万一被贵客看中,最低也能做个通房什么的,侯府要讨好贵客,也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了。” 陆锦语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上辈子她并没有听说裴忠从侯府带了谁出来,除了她,这些小姑娘估计都被处理了。 “侯府明日要宴请的贵客是当今的大将军裴忠,他性情暴虐,特别喜欢折磨人的手段,就算他看中要走,也活不了多久。你们应该或多或少有听说过他的名号?他最喜磋磨幼女。” 说着,陆锦语抬起自己的手,给她们看那纤瘦的手腕:“我们这样瘦弱的身体,扛得过裴忠多久折磨?” 溶月忽然哭出声:“思凡姐姐,我们怎么办?小满,小满她还这样小!” 任思凡再倔强也忍不住动容,她摸着小满的脑袋,嘴角不停抽动。 小满对这些一无所知,呆呆的缩在思凡怀中。 陆锦语这才发觉小满的神志有些问题,不由得心中抽痛。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众人头顶。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试试她的主意。”一直藏在深处的燕翡站了出来,冷清的脸上满是坚定。 她身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也附和道:“是啊,总不能等死。” 陆锦语道:“听说长公主宅心仁厚,曾有一位娈童被恩客百般凌虐,忍无可忍杀人后潜逃到她的轿子里,她查明真相后,赦免了那娈童。可见长公主并不歧视我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小民。也许求到她跟前,真能活下来。” 这话鼓舞了在场众人,和残暴名声远扬的裴忠相比,同是女子且心地善良的长公主无疑是最佳人选。 得到众人的信任,陆锦语便趁热打铁:“明日侯府的看守会更严格,我们需要制造出混乱吸引注意,再有人趁机逃出去求救。” 她的话还没说完,思凡忽然发问:“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锦语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半晌,她干巴巴的开口:“我是泾阳侯府特意从扬州寻来的,他们对我比较放心,有时候说话不设防,我偷听来的。” 溶月不解:“侯府既然这样看重你,又怎么会把你关到这里?” “好了,谁都有点难言之隐。别说这些了,当下之急是商量逃出去的法子。”燕翡冷着脸打断,却轻轻拍了一下陆锦语的肩膀。 陆锦语浑身一震,坚定道:“我一定会带你们一起逃离这里的。该死的泾阳侯一家子,我定让他们偿还这笔孽债!” 思凡不屑的啧了一声:“少装蒜,先逃出去再说!” 翌日傍晚,天边的彩霞还未散去,泾阳侯府已经是灯火通明的状态了。 陆万续命人将侯府布置一新,又准备了数不清的美酒佳肴,特意宴请裴忠。 裴忠却兴致缺缺,按住陆万续为他斟酒的手。由于常年征战,他那黑紫的宽脸上冒着凶光,一双眼睛更是杀气腾腾,只一个眼神,就吓得陆万续瑟瑟发抖。 “侯爷有求于我?不必这般殷勤,开门见山就好。” 陆万续干笑一声,抖着手放下酒壶,讨好道:“将军明鉴,我确实想找您帮点儿小忙。” “哼,小忙?”裴忠冷哼一声,鼻孔冒出热气,“你侵占万亩田产,逼死几百佃户,你那好儿子私开赌场,滥用刑罚,打死了一个富商的独生子,还搜刮了人家的钱财。你家里这么大个烂摊子,说是小忙?” 陆万续连忙赔礼道歉,低声下气道:“将军息怒,都是我们的错。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和犬子也是为您办事才……” “大胆!”裴忠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陆万续:“是我指使你们这么干的吗?” “不不不,自然不是。”陆万续连连摆手,在裴忠的威压下急得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屏风后偷听的赵氏是在忍不住,冲了出来代替陆万续赔礼道歉。她先是佯装自罚,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又斟满酒杯,讨好的喂到裴忠嘴边。 “大将军息怒,侯爷他说话太直了,不中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赵氏浅笑道。 裴忠瞧她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比从前更添几分成熟风味。不由得心猿意马,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陆万续的脸都要绿了,却还要强装镇定,伏低做小:“是,夫人说的是,我说话不中听,将军别往心里去。” 裴忠这才放松眉头,笑了一声,接过赵氏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又哄着裴忠喝了几盅后,赵氏趁机叫人将那些提前备好的小姑娘请出来。 看着面前一溜排开的七位婀娜少女,裴忠的绿豆眼都要瞪出来了。 放眼看去,这七个姑娘各有各的美,或清冷,或娇憨,或孤傲,或明媚,令人目不暇接。 裴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擦了擦嘴角,眼中满是令人恶心的油腻猥琐,对泾阳侯夫妇道:“不错,还是你有心。” 陆万续道:“将军,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按您的喜好,那些助兴的工具都备好了,您尽管享受。” 看裴忠满意点头,陆万续又笑着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陆锦语:“将军,还不止呢。这个是我小女儿,在扬州的花楼里长了十年,修得一身好媚术,腰肢又细又软,柳条一般,特意献给您。” 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都齐刷刷的看向陆锦语,对她的身份感到震惊。只有陆锦语屹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裴忠上前抬起陆锦语的小脸,看她长得粉面桃腮,十分合自己的心意,不禁笑出声来。 “不错,不错。” 他摩挲着陆锦语的脸,凑上去闻了闻,眼里邪光四射。 陆锦语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着恶心没有动弹。她不是不想抽裴忠的丑脸,是侯府饿了她们一天,水米未进,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赵氏见裴忠十分满意,连忙吩咐人清场,带裴忠去西南角那间只有地毯的屋子,又命人将裴忠喜欢用的各式工具带过去。 临走前,赵氏对陆锦语警告道:“好好伺候裴将军,别想耍什么小聪明。若你听话,还有条活路,不然就是找死。” 陆锦语直勾勾的盯着她:“侯夫人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将军的。” 第4章 勒死他! “你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尽管把你这些年在花楼学的手段使出来。做好这桩差事,也算是报答侯府对你的恩情了。”赵氏显然没把陆锦语放在眼里,摆出一副施恩的模样。 陆锦语被她这种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她道:“侯府还真对我有大恩大德呢!侯夫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亲手报恩啊!” 赵氏蹙眉:“没人教过你吗?不要阴阳怪气的跟长辈说话。” 陆锦语简直无语,觉得赵氏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还想说什么,但裴忠突然折返回来,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他伸手揽过陆锦语,淫笑道:“如此良夜,莫要辜负,美人儿快快随我来。” 陆锦语挤出笑容,抬手轻轻推开他,姿态欲拒还迎。 又朝赵氏看了一眼,存着恶心赵氏的心思,她对裴忠娇嗔道:“将军别心急啊,母亲还在这里呢。” “无碍无碍,叫她看见也无妨,你是她亲女儿,她不会吃醋的。” 察觉话中有失,裴忠连忙打了个哈哈,拉过陆锦语的手转移话题:“小美人儿,你的手这么这般瘦小?” 陆锦语眼神微闪,敏锐的捕捉到了裴忠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配合着裴忠道:“是将军生得凶猛,对比之下才显得我的手瘦小。也非得是将军这样身强体健之人,才能屡立战功,平定边陲啊。若像我这样瘦小,怎么耍得动大刀呢?” “哈哈哈,说的对!” 裴忠此人最喜欢奉承之言,听了这话十分欢悦,对陆锦语的喜欢又多了几分,顺势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带她去那间享乐的房间。 赵氏看着他们携手远去,双手攥紧,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贱人!” 陆万续并不知这边发生的事情,他正在盯着下人布置。 其实也没什么好布置的,为了方便裴忠淫乐,整间屋子都是空旷着的,除了将原本的地毯换成更柔软的番邦羊毛毯外,就是摆放上裴忠喜欢的工具。 鞭子、钳子、麻绳…… 看着那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工具,纵使早已司空见惯,陆万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架势堪比刑部审讯犯人,怪不得裴忠他弄死了那么多小姑娘! 另外六个小姑娘已经被下人领了回来,几人看着面前沁着血的工具,纷纷变了脸色。 一向镇定的思凡也慌了神,她一左一右紧紧握着小满和溶月的手,试图通过这样的连接增加自己的勇气。小满懵懂的回握着她的手,溶月的手心里全是汗。 燕翡的视线冷冷扫过那些东西,薄薄的唇绷得紧紧的。双胞胎姐妹妙光和妙影吓得抱成一团,像两只没满月的小兔子。 陆万续咳了一声,对几人交代道:“你们放心,本侯言而有信,只要你们今晚伺候好大将军,就能拿走你们的卖身契,从此你们就不再是贱籍了。” 思凡等人已经清楚这是一场骗局,不过还是装作相信陆万续的话的样子,高兴的感谢他。 燕翡忽然开口道:“侯爷,姐妹们已经有两日没进水米了,实在是饥饿难耐。还望侯爷给我们准备些吃食,不然在伺候将军的时候闹了笑话,岂不扫兴?” 思凡等人连忙附和,她们盼着能吃些东西,好有力气对抗接下来的硬仗。 可陆万续怎么会让她们有力气反抗裴忠?他直接无视了燕翡的提议,命下人将她们搜检一番,以防她们趁着刚才的空当私藏东西。 检查完毕后,他才假惺惺的说道:“不是本侯不体谅你们,实在是大将军就喜欢这样的。你们就辛苦忍耐一下,等明日,明日我一定命人准备丰盛的饭菜款待你们!” 思凡气炸了,想冲出来和陆万续争辩,跟着裴忠过来的陆锦语朝她摇了摇头,思凡只好偃旗息鼓。 裴忠看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按惯例准备好的,高兴的拍了拍陆万续的肩膀,夸赞道:“侯爷,有心了!” 陆万续忍受着裴忠大力的拍打,谄媚的笑着:“将军喜欢就好。” 他看了一眼陆锦语,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话,边裴忠拱手行礼:“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了,将军自便。” 裴忠看都没有看他,眼睛都粘在小姑娘们身上,随意的朝他摆摆手。 看他满意,陆万续心里也踏实了。往日顶多准备一两个给裴忠享用,这下大手笔备了七个,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女儿,兼具贵女和瘦马两个身份,十分诱惑,不信他不帮自己摆平眼前的祸事。 陆万续让人上了些助兴的酒水和几叠小菜,然后乐滋滋的退了出去,顺带将门锁上,又吩咐两个忠心的仆从在外头守着。 听到落锁的声音,陆锦语耳尖一动,按下心里的慌乱,笑着朝裴忠迎了上来。 “将军,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陆锦语声音柔媚的呼唤裴忠,轻巧的拨开他伸向小满的手,拉着他的双臂让他面向自己。 裴忠看她这样主动,又娇媚可人,便敛去了她打扰自己的怒气,笑嘻嘻的对她动手动脚:“美人儿,天仙,我的心肝,今晚都依你。” 陆锦语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拿起酒杯,使出浑身解数给裴忠灌酒。 “将军,请喝一杯。” “喝了她的不喝我的,这算什么?” “将军。还有我的。”…… 七个娇美的小姑娘言笑晏晏,俏生生的喊着他的名字,又举着酒杯喂到嘴边,裴忠根本无法拒绝。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连小菜都来不及吃,后来那些小菜都被思凡悄悄塞给其他人,小满和溶月嘴巴吃的鼓鼓的。 “不喝了,嗝,不了,该办正事儿了。”裴忠打着酒嗝,挥开众人敬酒的手,摸着腰带往那些工具的方向走。 陆锦语顿时头皮发麻,她拽着裴忠的手臂,有些慌张的劝说道:“将军,还没喝尽兴呢,您急什么啊?” 裴忠醉笑:“不喝了,本将军喝了一肚子酒水,腹中滚烫的厉害,得疏解疏解。” 说罢,伸手拿住鞭子,抬手甩了甩试试手感。 鞭子划破空气的脆响像一颗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思凡连忙将小满和溶月推到角落里,她迎上前,和陆锦语站在一起。 “现在要怎么办?”思凡的声音直打颤。 陆锦语呼吸加重,很是紧张:“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高。” 燕翡黑了脸:“他没喝醉,我们怎么制得住?” 陆锦语的心砰砰跳,她飞快的思索着应对的措施,眼睛瞄上了裴忠的那些工具上。 她对思凡说道:“听我说,你去拿那个……” “你们谁先来啊?”裴忠狞笑着朝她们靠近。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对裴忠露出个笑脸:“将军,姐妹们都细皮嫩肉的,你这一鞭子下来可就皮开肉绽了,血乎乎的多吓人啊。不如先换成别的?” “别的?”裴忠酒气上涌,有些晕乎,“什么别的?” “早就听闻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敌,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如将军将眼睛蒙上,听声辩位来抓我们?”陆锦语靠近他,一面轻声细语的哄着,一面从他手里拿出鞭子。 裴忠被夸的开心,顺势将她搂到怀里,舌头像狗一样粘在她的脸上:“抓到了可有奖励?” “将军抓到谁,谁就任你处置,怎么都行。”陆锦语这几个字说的勾人,令裴忠浮想联翩。 “唔,好好好,这个游戏有意思。” “将军快闭上眼睛,我给你蒙上。”陆锦语道。 裴忠十分配合,任由陆锦语拆下腰带蒙上他的眼睛。 “美人儿,我来了!”裴忠伸着手探索者往前走,笑得猥琐。 众女却齐齐冷了脸,年纪小的拿了那些虐待人的工具在手防身,妙光和妙影将酒壶酒盏托盘等等杂物摆到裴忠脚前。陆锦语、思凡、燕翡三人则是合力拽着一根糅了倒刺的绳子,只等裴忠被绊倒。 “人呢?都在哪儿呢?” 陆锦语轻笑:“将军,我在这儿呢。” “美人儿!”裴忠惊喜万分,大步往前走去,正好一脚踩在一碗油浸小菜里,脚底打滑,脸朝下摔了下去。 “就是现在,拉!” 陆锦语一声令下,妙光和妙影也上前帮忙。几人迅速交换位置,拼命攥紧手里的绳子勒紧了裴忠的脖子,就算绳子上的倒刺扎进手里也没有丝毫放松。 裴忠冷不丁的摔了一下,已经散了大半醉意,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就已经被绳索勒紧。陆锦语她们下了死手,裴忠被勒得发不出声音,他慌忙去扯,却没能立刻扯开。 “用力!勒死他!” 第5章 联手对抗裴忠 陆锦语将绳索紧紧缠在自己的手上防止滑脱,细密的倒刺扎进血肉里,沁出点点血渍。 但她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只觉得痛快:“使劲儿,别让他有喘息之机!” 她和思凡在左,燕翡和妙光妙影姐妹在右,五人合力勒紧了裴忠的脖子。 裴忠已经被勒的涨红了脸,由于脸朝下趴在地上不好使力,他扯绳子扯了几下都没扯开。 正在众人觉得有把握弄死他的时候,裴忠已经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沙场厮杀的经验找到了突破口: 左侧只有陆锦语和思凡两人,右侧却有三人,左右两侧使力不平衡。 裴忠当机立断,一手抓着脖颈处的绳子对抗着,一手抓住左侧的绳子,猛地用力一扯,陆锦语和思凡顺势被他带动,踉跄了一下。 陆锦语暗道不好,裴忠不愧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将军,力气极大,就算她们设计让裴忠摔在地上,导致他不好使劲挣扎,她们几个柔弱女子也对抗不了。 “不行,他力气太大了,我拉不动了!” 随着思凡的小声尖叫,裴忠一咬牙,双手抓着左侧的绳子,手臂上的肌肉暴涨,像扔铅球似的,他抓着绳子用力朝自己的右侧抛掷,陆锦语和思凡被他带动着和燕翡她们碰撞在一起,几人纷纷脱手,摔到在地上。 裴忠趁机迅速摘掉脖颈上的绳索和蒙眼的腰带,露出一双犹如恶鬼罗刹般血红的眼。 他捂着脖颈,一步步朝陆锦语她们走去,声音沙哑嗜血:“咳咳咳,贱人!” 溶月见事情不妙,捡了盛酒的托盘砸在了裴忠的后脑勺上: “思凡姐姐,你们快跑!” 伴随着“啪”的一声,陶制的托盘碎裂,裴忠摸着血流不止的脑袋,更加恼怒,回过头,一把抓着溶月将她甩飞出去。 小小的溶月像块手帕,轻飘飘的砸在墙壁上,又轻飘飘坠落下来,无声无息。 小满冲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溶月大哭。 裴忠一步一步走到小满身边,抓住了她的脸。 “溶月!小满!”思凡惊声尖叫。 “快找东西防身!”陆锦语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让她冷静,又把能用的上的东西分给大家。 小满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都糊在了裴忠手上。裴忠皱眉,冷冷的扫了昏迷的溶月一眼,知道她们两个没有威胁力后,便朝着陆锦语她们走来。 “咳,该死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裴忠摸了摸脖颈,看着手上的血,加上说话艰难,知道自己的喉管受了重伤。怒气一阵阵上涌,他抬手朝陆锦语劈来。 陆锦语闪身躲开,妙光妙影两姐妹抓起一把铁签子朝裴忠兜头砸下。 那些铁签子就是为了折磨女子打造的,小巧又尖细,虽造不成致命伤,但刺进肉里很难拔出。 裴忠被扎了一脸的铁签子,疼得他直叫唤:“啊啊啊,你们这些贱人!” “你才是贱人!去死!” 思凡和燕翡紧接着朝他泼辣椒水和盐水,专门对准他的脸和眼睛。 裴忠及时闭上眼睛,但没挡住脸,辣椒水和盐水落进伤口里,灼烧的刺痛感让他疼得直蹦。 几人趁机抓着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一个劲儿的往裴忠身上招呼。 裴忠毕竟是将军,很快稳住身影,他一手抬起格挡,一手接住她们扔来的东西反击,慢慢逼近她们。 说时迟那时快,陆锦语看那把钳子就要砸到燕翡身上,连忙推开她:“小心!” 燕翡是被她推开了,她自己却被裴忠抓住肩膀摔在地上。 陆锦语顺势滚落在地,摸到一根签子想反击,但裴忠转眼就朝她扑来。慌乱之下,她抓到了地上的鞭子,想也没想,直接一鞭子抽在裴忠的下身。 “啊!” 裴忠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痛得直愣愣的倒下去,张着嘴浑身直冒冷汗。 陆锦语一手抓紧鞭子,一手撑地,喘着粗气盯着裴忠。 “陆锦语,你好样的!”燕翡爬过来,抖着手将她拉开。 思凡去探溶月的情况,发现她只是昏迷,顿时松了一口气,抱着小满轻声安慰。 门外忽然传来仆从的呼喊声:“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陆锦语夹着声音回答。 她抓起地上的腰带塞到裴忠嘴里,又狠狠的朝他下身连踹几脚,踹得他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才拿起绳索小声说道:“快,把他绑起来!” 几人赶忙上前帮忙,把裴忠捆成个粽子。 门外的仆从却追问道:“将军,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陆锦语道:“都说了没事了,别打扰将军!” 两个仆从都觉得奇怪,方才听到裴忠的叫骂声,现在问了两遍,裴忠却始终没有回话。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坏了,不会出事了?” 意识到不对劲,二人连忙打开锁头查看情况。 听到解开锁链的声音,陆锦语示意大家躲在门后。趁着仆从不明真相,在他们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胡乱拿东西砸在他们头上,然后逃了出去。 两个仆从反应过来后,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内,和捆成粽子的裴忠,俱是面如死灰,慌张大喊:“快来人!将军出事了!” 侯府为了今夜准备多日,自然派了很多下人把守,外加裴忠带来的侍卫,陆锦语等人才跑出没多远就被发现。 几人分头行动,妙光妙影两人决定吸引那些人帮她们争取时间。 陆锦语、思凡和燕翡走偏僻的小路去找侯府挨着大街的围墙。 想到小满和溶月还留在那里,思凡目眦欲裂,忍不住回头。 “快走!马上就是戌时三刻了,能走几个走几个,再拖下去都得死!”陆锦语拉着思凡和燕翡两人狂奔。 “可是她们……”思凡实在放心不下。 燕翡却很理智:“小满跑不快,溶月还在昏迷,你带上她们反而是拖累。我们快逃出去求长公主救她们才是最好的法子!” 片刻后,陆锦语领着两人跑到围墙边上停了下来,三人看着至少九尺高的围墙犯了难。 思凡道:“完了,我不会爬墙,怎么办?” 陆锦语看着光滑的墙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侯府的下人们已经渐渐靠了过来,隐约能听到他们寻找的声音。 燕翡突然蹲下来,拍着自己的肩膀对陆锦语说:“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还有我!”思凡也果断跟着蹲下,她抬头看着陆锦语,眼里是信任和期待,“陆锦语,你是泾阳侯的女儿,你的身份比我们有用的多。就算长公主不想管几个妓子的事情,但她应该不会不管朝廷大臣家眷的事情?” “思凡说的对,你比我们更有价值,更有可能得到长公主的怜悯。而且你脑子活,就算长公主不可怜你,你应该也有别的法子?”燕翡看着她。 “我一定会让长公主救你们的!” 陆锦语猛点头,她也不矫情,掀起裙子踩着两人的肩膀。思凡和燕翡咬牙支撑着,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但是还不够,陆锦语拼命伸手,还是够不到围墙的边缘。 “加油!”思凡和燕翡为她鼓气。 “他们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裴忠的侍卫找了过来, “快,陆锦语,快啊!” 第6章 求救 陆锦语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看到墙外有一颗长得茂盛的老槐树,树枝朝着四面八方伸展。 她解开腰间缠着的鞭子甩出去,很幸运,一下就缠在了老槐树的枝桠上。陆锦语大喜,借助鞭子爬到了墙上。 “快抓住她们,她们要翻墙出去!”裴府的侍卫像猛兽一样窜了过来。 墙外,乐声和香风一齐飘扬,长公主仪仗已至。数不清的仪卫簇拥着中间的凤轿,前后还有骑马的禁军,场面浩浩荡荡。 陆锦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思凡和燕翡已经被赶来的侍卫压制在地上,还有一个精瘦的侍卫准备爬上来抓她。 “陆锦语,快跑!”思凡朝她嘶吼一声。 陆锦语不敢再耽误,她扭过头,纵身一跃,像一朵凋谢的木棉花,决绝的坠落在地上。 钻心的疼从左腿的小腿处传来,陆锦语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她来不及检查,撑起浑身是伤的身体往长公主的仪仗队靠近。 “求长公主殿下救命!”陆锦语大声呼救,她一瘸一拐的走着,每走一步就大喊一声。 仪仗队最前面持清道旗和绛引幡的仪卫听到陆锦语的呼救声,将这话告诉给旁边的禁军。 “大人,好像有人在前头拦路!” 禁军首领郑闻川神情一凛,勒紧了缰绳,对下属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若不是故意惊扰长公主仪仗,就将那人赶走即可。长公主仁善,不愿处罚犯上小民。” 下属领命,快步朝陆锦语方向走来。 陆锦语离长公主仪仗还有一段距离,看到有人朝自己过来,她连忙呼喊:“救命!” 由于天色昏暗,下属从明亮处走到昏暗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陆锦语。 就在陆锦语朝他挥手示意的时候,那个精瘦侍卫追了上来。他看到长公主的仪仗时就知道不妙,连忙飞身将陆锦语扑倒,并用双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呼叫。 下属并没走太近,敷衍的张望几眼,揣着手问了一声:“谁在喊救命?” “唔。” 陆锦语拼命挣扎,却被侍卫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 “奇怪了,哪个闲出屁的人捣乱?”下属啐了一口,抱怨着回到队伍中。 他回禀郑闻川:“大人,没看到什么求救的人,也许是捣乱的孩童。咱们之前不也遇到过这种事儿吗?要我说就是长公主脾气太好了,一次次放过这些刁民,这才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郑闻川这会儿也没听到求助的声音了,却还是不放心:“好了,话多!你调两个人你周围排查一遍,以防万一。” 下属只好听命行事。 但这么一耽搁,长公主的仪仗已经缓缓而过。 陆锦语看着整个队伍一点点走远,连最后面的牛车都过去了。 她的希望,思凡她们的希望,就要消失了。 陆锦语疯了一样的挣扎,她的额头被精瘦侍卫按下去的时候磕破了,浓稠的血流下糊住了的眼睛,整张脸都是血红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挣扎不过,她改变了思路,拼命摇摆自己的脑袋,让嘴巴能有张开的空间,然后狠狠咬住了侍卫的手。虽然只能咬住一点皮肉,但她撕扯的力气堪比雄狮! “啊!你属狗的吗?”见长公主仪仗远去,侍卫才痛呼出声,气得松开了钳制她胳膊的手,捏住她的脸颊,对着她的嘴巴疯狂抽打。 陆锦语却趁这个机会,抬手扔出了手里的那一根铁签子,那是她和裴忠对抗的时候顺走的。 那跟细小尖利的铁签子被甩到了拉车的老牛的腿上。老牛吃痛,哞叫一声,将车一甩,上头的人和物都被甩掉,引发起一阵骚乱。 “哎呀!这牛发狂了!” “我的腰,我的腰扭着了!” “快制止住这疯牛,长公主的东西可别被摔碎了!”…… 一阵人仰牛翻,前面的郑闻川也被惊动,骑马过来亲自处理。 “发生什么事了?”郑闻川冷着脸询问。 仪卫诚惶诚恐的回禀道:“大人,这牛不知怎的突然发狂了!” 郑闻川朝身后使了个眼神,几个禁卫冲过来,迅速打死疯牛,平息了这场轰乱。 其中一人仔细检查了老牛,在牛腿上找到了陆锦语甩出去的铁签子:“牛腿上有暗器!有人要行刺长公主!” 郑闻川脸色大变,厉声道:“有刺客!全体戒严!” 禁卫应声而动,纷纷亮出武器,仪卫们连忙停住脚步,靠近长公主的凤轿护卫。 长公主的仪仗停了下来,有一队禁军迅速散开,朝这个方向搜捕。 陆锦语的嘴巴被打的血肉模糊,她吐着血水朝侍卫笑,含糊不清的说着:“你拦不住我。” 侍卫气急,抬手就要劈晕陆锦语。 “何人作祟?”有个禁卫已经找到这里,持刀对着陆锦语二人。 侍卫恨恨停手,换了个殷勤的态度:“对不住,在下抓逃奴,惊扰了贵人。” “不,不是。”陆锦语反驳,她抬起脸,好让禁军能看到她。 侍卫却悄悄按住了她的断腿,使劲一捏! “啊!” 陆锦语疼得浑身冒冷汗,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她虚弱的趴在地上。 不过禁卫还是看到了陆锦语,脸上那样重的伤,都看不出五官了,他疑惑道:“逃奴?” “是,她是我们府上新买的奴婢。”侍卫额角滴下冷汗,强撑着回话。 那禁卫却道:“不管是不是,都要跟我去向郑大人回话。” 侍卫大惊,想跑,看着禁卫手里闪着寒光的刀,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灭口,又不敢,怕这禁卫将他视为刺客,一刀捅个对穿,只得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陆锦语就这样和他一起被带到了长公主凤轿前面。 这禁卫还算好心,没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陆锦语,而是找两个人将她架过去的。 “回禀大人,我等将周围搜查一番,找到了这两个可疑的人。他们就在暗器发射来的方向,但这个侍卫打扮的人说是抓逃奴。” 郑闻川瞧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蹙起眉头:“抓逃奴也不是这个抓法啊?都打的没个人形了。” “大人,我不是逃奴,我是泾阳侯府二小姐。他是裴将军的侍卫,奉裴将军命令要打死我!”陆锦语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泾阳侯府二小姐?”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凤轿中传出,在陆锦语逐渐瞪大的眸子中,一个眉若剑锋、目似寒泉的俊美男子拨开帘子走了出来。 第7章 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 陆锦语知道这人的身份,他叫徐津渡,应天府有名的浪子。 陆锦语上辈子灵魂飘荡的时候听到过陆琼枝对他的议论。陆琼枝说他是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说他痴情,明明出身大家族,却和毅然决然同家族决裂,拜倒在长公主石榴裙下。 至于他为什么不尚公主,则是因为当今陛下年纪还小,才十三岁,又多病。长公主不愿成家,怕离了皇宫不好照顾陛下。 既然如此,他的话在长公主面前的份量不轻? “徐先生,求您救命!”陆锦语忍着痛,尽量周全的朝他行礼。 徐津渡反问:“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泾阳侯府的二小姐,你却知道我?” 陆锦语见他肯听自己说话,抓住机会,胡乱擦着嘴上的血,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徐先生只凭一幅《将军风雪夜归图》便名扬四海,谁人不知?您这幅大作行笔劲疾,笔墨酣畅,又有济世将才挽大厦于将倾的铮铮风骨,实在是令人叹服。莫说在整个大周朝里,就算周边小国全加起来,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才艺无双的人物。” 陆锦语专门挑徐津渡的才华这方面夸赞他,忽略世人都知晓的他的面首身份。表达了他的才华令自己敬仰后,才简单说到自己。 “至于我,我五岁时走丢,如今才被侯府寻回来,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徐津渡虽然没半点儿笑意,却没那么冷脸了,对陆锦语的态度也认真了一点。 他道:“能看懂我的画作,确实不像逃奴。” 郑闻川点头,对徐津渡道:“对了,我记得泾阳侯府是有个二小姐,丢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找到。” 又看着满脸是血的陆锦语,疑惑道:“只是你既然是二小姐,怎么会被裴将军的侍卫打成这般模样?方才说裴忠命令他的侍卫杀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使暗器袭击长公主的仪仗队?” 侍卫见这两位贵人竟然赏脸和陆锦语聊了起来,怕他们真的一时兴起掺和这事儿,忙插话阻止:“大人休听这逃奴胡说!她……” “铮”的一声,伴随寒光一闪,徐津渡抽出郑闻川的佩刀,压在侍卫的脖颈处。 刀冷,徐津渡的脸更冷:“我让你说话了吗?” 侍卫打了个哆嗦,感觉到脖颈出传来的痛意,知道徐津渡想杀自己,也有能力杀自己,便不敢再言语。 面对郑闻川的连连发问,陆锦语明白他的重点其实在长公主身上,也知道长公主才是能镇住裴忠的人。这两个人都没权利和能力处罚裴忠,还是要抱上长公主大腿才能活命。 要让长公主对自己的话感兴趣,只能爆猛料了! 于是,陆锦语梗着脖子说道:“父亲向裴忠行贿,被我撞破,裴忠才派人对我灭口。那暗器也是侍卫为了追杀我所掷,碰巧惊扰了长公主的仪仗。至于父亲为何行贿?关乎长公主最近在忙的大事。” 长公主最近在帮陛下查国库的亏空! 徐津渡和郑闻川对视一眼,深知这事牵扯甚多。 陆锦语继续添油加醋:“裴忠说长公主不过女流之辈,这等大事还得陛下做主。他要父亲安心,只要他跟陛下求情,陛下就会放过父亲。” 这话并不全是陆锦语瞎诌的,泾阳侯和裴忠虽然没把这事儿摊在明面上说,但事实如此,由于裴忠屡立战功,他在陛下面前很有份量。而且上辈子裴忠确实就是这样做的,他在陛下面前帮泾阳侯说几句好话,陛下就放过了泾阳侯。 这都是因为当今朝局形势紧张,陛下还未掌握实权,大半的权利都在摄政王手中握着。若不是长公主全力斡旋,陛下早就成了摄政王的傀儡。而长公主和陛下能和摄政王对峙,其中少不了裴忠手里的兵权。 陆锦语心里清楚,长公主可能会救她,但不一定会杀裴忠,不过这已经够了。只要让她保住性命,她就会像冰层下的草芽,一点一点的钻出来,成长起来。终有一日,裴忠会死在她的手上! 她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披露裴忠日益张狂和不敬皇室的嘴脸。陛下也许会识人不清,但护着幼弟在这种修罗场里厮杀出来的长公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陆锦语又道:“裴忠还说了,陛下很信任他的,去年和蒙古鞑子打仗,他提议将自己的侄子提拔为参将,陛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说,还说陛下很听他的话。” 这话可就是大逆不道了,陆锦语说完就战战兢兢的等着二人决断。 郑闻川原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差点儿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破口大骂:“裴忠小儿,实在猖狂!” 骂完还不解气,对着裴忠的侍卫踹了一脚,侍卫腿骨“嘎巴”一声脆响,显然是断了。 “事关重大,我看是需要长公主出面了。”徐津渡面上无波无澜,转身回到凤轿中禀明长公主。 不多时,头戴九翟冠,身着红色大衫的长公主在徐津渡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凤轿。她面若桃李,唇如丹樱,本是个温婉美人模样,偏偏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让整张脸变得凌厉起来。仅仅凝视,压迫感就如潮水般像陆锦语涌来。 陆锦语呼吸一窒,连忙顿首行礼:“长公主万安。” 祝媖示意她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陆锦语抬头,眼里迸发出希望:“有,我就是泾阳侯向裴忠行贿的人证!还有另外六个姑娘,她们没能逃出来,求长公主搭救,我怕她们会被灭口。” 陆锦语朝她连磕几个响头,把自己的脸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祝媖微微蹙眉:“好了,别磕了。” 她略一思索,说道:“那就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喽?状告生父,影响颇深,你担的起吗?就算你担得起这大义灭亲之名,只怕旁人也不会听信你的证词。” 陆锦语停住动作,祈求着将长公主三人都看了一遍。 徐津渡忽然道:“长公主最近忙国政大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编写《女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陆锦语连忙道:“我可以为长公主分忧!我识字,会写字,还能画上两笔。久闻长公主仁善美名,我一直都想为您效犬马之劳,求您赏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祝媖睨了徐津渡一眼,点头道:“好,我命人去一趟泾阳侯府。” “多谢长公主!” 陆锦语终于喜极而泣。 第8章 抱上长公主大腿 长公主金口玉言,下头办事的人不敢马虎,郑闻川更是亲自带人去泾阳侯府。 眼下陆锦语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只盼郑闻川动作快些,希望思凡她们都能被救下。 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些,陆锦语脱力倒在地上,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上的痛一阵一阵泛上来,陆锦语真想就这样晕过去。她这副小身板被折腾这么久,已经是离散架不远了。 祝媖看着气若游丝的陆锦语,命令随侍的正八品良医顾蓉:“正好你是女医,不用避嫌,去给陆二小姐处理一下伤口。” 陆锦语强撑着打起精神,朝她道谢:“多谢长公主。” 祝媖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然后又回到了凤轿之中。 在长公主身边侍奉的都是人精,发觉长公主并不厌恶这位狼狈不堪的陆二小姐,还有点同情她的时候,这些人非常自觉的扯起帷幕,配合顾蓉为陆锦语包扎伤口。 片刻后,陆锦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完毕。宫人撤下帷幕,井然有序的退下。 顾蓉整理着药箱,脸色凝重的叮嘱陆锦语:“骨折的腿我已经给你接了回来,也固定好了,近几日都不能乱动,需要静养。若再骨折,恐怕要留下残疾。” “多谢顾良医,我知道了。” 顾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刚才给你号脉,摸出你体质阴寒,应该是以前留下的暗疾。我给你张方子,你好好吃着调养,不要不当一回事。” 陆锦语一愣,那是从前不服管教,被鸨母用各种法子磋磨留下的病根。 她愈发感激,除了一味的道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顾蓉抬手制止她:“不用这么客套,医者仁心。”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宫女端来一碗参汤:“陆二小姐,这是殿下特意叮嘱的,您快趁热喝了。” “多谢长公主好意,只是我这……” 陆锦语正别扭的窝在一张圈椅里,瞧着周围尽是表情肃穆、站得端正的宫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顾蓉顺手接过参汤喂给陆锦语:“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伤员,该这样养着的。” 陆锦语嘴巴还红肿着,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顾蓉并没有半点不耐烦,陆锦语仿佛看到她温柔的脸庞着拢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暗道怪不得她年纪轻轻能达到正八品良医的高度。 徐津渡背着手走过来,看到陆锦语被包扎成粽子模样的四肢,忍不住问出声:“顾良医,陆二小姐的伤这么严重的吗?” 顾蓉头都没回,顺便把殷勤的想要朝徐津渡打招呼的陆锦语按住,继续慢悠悠的给她喂参汤。 陆锦语暗想:她好像不待见徐津渡,可是我不能不搭理徐津渡啊!怎么办? 然后老老实实在顾蓉的瞪眼下张嘴接住她伸来的勺子。 这没办法了,谁凶谁有理。 徐津渡惯是一副冷脸,却没有因为顾蓉的态度恼火。见顾蓉不搭理他,他眉毛一挑,干脆在两人身边站定。 顾蓉立刻收拾汤药,拎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句:“我去向殿下回禀陆二小姐的伤情。” 陆锦语朝徐津渡尴尬一笑,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嘴巴上的伤口肿得厉害,她话说的艰难,却还是诚恳道:“多谢徐先生出言相助。” 徐津渡微微点头:“看你是个聪明人,正好长公主身边确实缺人手,我就随口提了一句,不必在意。” 陆锦语道:“不,我心里都清楚,是因为徐先生为我说情。徐先生真乃谦谦君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如果没有徐先生的举荐,我便没机会被长公主赏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人给我治伤喂汤了。徐先生,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徐津渡不习惯有人这么直白热烈的感谢他,平常他打交道的人都是心里知道就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日后有机会互相交换利益就行了。陆锦语这样感谢他,恨不得变成个小动物在他面前不停的点头叩谢,这模样还真有点新奇。 “好了,你这脸肿的,还是少说些话,能好的快些。”徐津渡语调平平,脸还是冷冷的。 陆锦语知道他是好意,明白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过这话乍一听怎么那么别扭呢? 徐津渡看她脸肿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对于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可怜,便对她说道:“我已经让人把裴忠的那个狗腿子胖揍一顿,他的脸比你的还惨不忍睹。” 陆锦语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徐先生,你人挺好的。” 徐津渡不自然的扭过脸。他受不了陆锦语这样的人,说话直白,感情鲜明,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太鲜活了。 徐津渡不喜欢靠近太鲜活的人,他所处的这种环境会很快把这种人吃掉,吐出来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 陆锦语见他反应这么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心思,岔开话题道:“方才长公主的意思是我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我父亲和裴忠也许不会受到任何处罚是吗?” 徐津渡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眼神,点头示意。 陆锦语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我都知道的,就算他们被陛下处罚,也不会是因为我们七个姑娘家的事情。说到底,我们几个不过是权贵靴底下的虫子罢了,踩死几只虫子需要付出代价吗?不需要。” 她很快又提起精神,坚定道:“不过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长公主开恩,让我去编撰《女书》,我也就相当于抱上长公主的大腿了。这样就算弄不死泾阳侯,他反过来收拾我,我也不怕,我现在也是有可去之处的人了!” 徐津渡觉得好笑,她当着长公主的面装得乖巧,一口一个“父亲”,背地里却恨恨的要弄死“泾阳侯”了,真真儿是爱憎分明。 “郑大人怎么还没回来?思凡她们不会出事了?”陆锦语当着徐津渡的面表完忠心,开始试探侯府那边的情况。 “放心,郑大人勇猛无双,裴忠不是他的对手。”徐津渡道。 此时,远处的凤轿那边,回来复命的郑闻川道:“殿下,那裴忠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两招放倒在地,现已命人将他捆起来了。” 第9章 有情有义 “殿下,您要不要见见裴忠?”郑闻川问道。 祝媖蹙眉:“等一下,郑闻川,你捆他过来做什么?” 郑闻川愣住:“殿下不是让我带人去泾阳侯府一趟吗?” 祝媖无奈点头,恨不得在郑闻川这个榆木疙瘩做的脑袋上敲个洞:“是,你把陆锦语说的那几个姑娘带出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跟裴忠过招?又为什么捆他?” 郑闻川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殿下,是卑职的错,忘了跟您说了,那陆二小姐漏说了很多重要情况啊!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裴忠正在对几个小姑娘用刑,我上前拦下,要将她们带走,裴忠却说这都是侯府买来的妓子,我无权处置。我说殿下金口玉言答应的事情不能不办,裴忠不同意,我就……” “妓子?”祝媖面色凝重,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这天都黑了,泾阳侯邀请裴忠在他家过夜,还安排了好几个妓子陪侍他?” 郑闻川回道:“是啊,而且看样子都是扬州瘦马,年纪都不大。您是没看到,裴忠手段可狠了,有个小姑娘的十根手指都被扎了铁签。” 祝媖脸上已有怒色:“裴忠身为将才,战场上无往不利,英勇无双,私下竟然狎妓,凌虐妓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郑闻川也跟着感叹一声,又不解发问:“殿下,您说这陆二小姐为什么让我们帮她救一群妓子?” 祝媖却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心想怪不得泾阳侯不公布他的小女儿找到了。想必是沦落花楼,名声不堪,泾阳侯怕影响侯府声誉,将这事捂下了。但他用自己的女儿和几个妓子招待裴忠,这就很畜牲了,大抵是用她们的身子向裴忠行贿。 “哦,我说呢,陆锦语说她们几个人就是人证,原来是这个意思。泾阳侯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他爹老侯爷是多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竟生出个这么没心肝的儿子,要是老侯爷还在,非得让他验验是不是亲生的。”祝媖眼里满是厌恶。 顾蓉想起陆锦语的脉象,她本来还奇怪陆锦语的身体怎么会那么糟糕,现在算是想通了,看来她被拐的这些年里吃过不少苦头。 “不过这样也好,陆锦语这人用起来就放心多了。”顾蓉道,“眼下她无处可去,亲爹又不是个东西,只能牢牢依附殿下。” “嗯,她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这样的处境,竟然还能把主意打到我身边博一线生机,日后应有大用处。”祝媖赞同道。 “日后?殿下您不就缺个编撰书籍的人吗?怎么听起来要一直用那陆二小姐?”郑闻川问道。 顾蓉无语,白了郑闻川一眼:“你没听出来那是徐津渡帮殿下找的借口吗?” 郑闻川诚实的摇摇头,那张俊朗的黑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 祝媖扶额长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蓉:“你看,咱们这些人里头,也就郑闻川这个傻大个儿还懵着呢。” 顾蓉捂嘴直笑,故意说反话:“顾大人这是性格爽直,不爱想这些弯弯绕绕的。” “哼,明明就是个不动脑子的莽夫!”祝媖白了郑闻川一眼。 郑闻川默默低下头,小狗一样委屈。 祝媖最受不了他这样子,拿起旁边果盘里的一只香梨砸他:“去去去,快把裴忠放了。” 郑闻川接住那只香梨,小心捧着退下了。 待郑闻川走后,顾蓉问道:“殿下真不见见那裴忠?” 祝媖睫毛低垂,心事重重:“不了,裴忠现在动不得,我也不愿意看他那副恶心嘴脸。” 顾蓉看她兴致不高,便问了别的问题:“那陆二小姐怎么办?她闹这么一出,和侯府撕破脸了,想必不愿意回侯府。可又不好带她回宫,她身上又有伤,怎么安置她呢?” 祝媖轻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回侯府呢?” 顾蓉讶异:“她才从那里逃出来,怎么还愿意回去?” 祝媖阖上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顾蓉很听话,长公主让她问,她果真去找陆锦语问话了。 此时,陆锦语正搂着浑身发抖的小满。 她轻轻拍着小满的后背:“不哭了,你思凡姐姐她们没事。” 思凡等人已经被郑闻川带人救出来了。都没有致命伤,但也都伤得不轻:思凡的手指被用了刑,溶月还昏迷着,燕翡的后背上好长一道刀口,妙光妙影两姐妹的后背上没一块好肉。或许是因为小满痴傻,她并没有被用刑,只是吓得不轻,一个劲的哭。 顾蓉还没问陆锦语话,就被思凡她们的伤惊住了,她二话不说,拎起药箱就去为她们包扎伤口。 “小满,别哭了。瞧,我好些呢!”思凡朝她咧开个灿烂的笑,又在下一秒疼得直吸气。 顾蓉只好动作更轻些。 燕翡看思凡那囧样,忍不住露出个劫后余生的浅笑。 她瞧着断了一条腿的陆锦语,幽幽说道:“没想到你真能求到长公主来救我们,其实在围墙那里,我没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我就想你能逃出去就行,或许日后能帮我们收尸,不让我们变成孤魂野鬼。” 陆锦语正色道:“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救你们出来,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燕翡点头,对上她伤痕累累的脸,心里有些酸楚:“谢谢你,陆锦语,能看出来你是拼了命的。” 陆锦语摆手:“不不不,我还得谢你们呢,是你们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了我。” 妙光笑道:“哈,谁说婊子无情,我们这群人个个儿有情有义!” 这话却让众人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顾蓉包扎的动作都停住了。 妙影气得拍了她一下:“姐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吗?” 妙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朝自己的嘴上打了两下:“对不住,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陆锦语朝她安慰的笑笑:“没事的,也没说错话。” 一时间,众人都感慨万千,她们这些人从来都身不由己,但纵使深陷淤泥,有时候也想向上生长,也许就能穿破黑暗触碰到光明呢? 顾蓉眉心微动,试探开口:“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众人都看向了思凡,她是几人之中的主心骨。思凡却将目光投向了陆锦语:“我们能有什么打算,身契还被侯府拿捏着,不知道要怎样呢。陆锦语,你呢?” 陆锦语双眼迸射出熊熊烈火,她坚定道:“我要回泾阳侯府!” 第10章 给你狐假虎威的权利 顾蓉眼皮一跳,心想还真被长公主说对了,陆锦语很情愿回到侯府。 思凡很惊讶:“你怎么还要回那龙潭虎穴?你不是说长公主赏识你吗?干脆跟在长公主身边好了。” 陆锦语道:“长公主是赏识我,但并没有封我官职,我无法像顾良医一样伴在长公主左右。” 她扭头看向泾阳侯府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侯府对我的‘恩德’呢!” 陆锦语这样说,思凡就明白了,知道她是要报仇。却还是不免担忧:“我们和侯府闹得这么难看,侯府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怎么对付的了他们那些浑身都是心眼子的藕精?要不我们也跟你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其他人纷纷点头,她们已经打心底里接纳陆锦语了,不想让她独自涉险。 陆锦语不赞同的摇头:“不行,你们不能跟着我回去,你们的身契还在侯府,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侯府随时能发卖了你们。” 陆锦语看向顾蓉,可怜巴巴的:“顾良医,我想求你件事情,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顾蓉就道:“长公主身边不养闲人。” 陆锦语只好打住,神情有些恹恹的。她现在身无分文,没办法安置思凡她们,最主要的是她们的身契。若没有长公主的名义,恐怕不好从泾阳侯手里要出来。 “不过呢……”顾蓉挑眉,拉长尾音说着。 陆锦语重燃希望,定定的看着她。思凡等人也同样看着顾蓉,像一群等待投喂的流浪小动物。 顾蓉也就不卖关子了,她道:“不过我手底下正缺人手炮制药材。你们几个若愿意干这苦差事,我就去找殿下说一声,让你们去良医所干些制药的杂活儿。” “愿意愿意,我们都愿意,多谢顾良医,多谢长公主。”思凡等人连连点头,欣喜若狂。 陆锦语也安心了,思凡她们有地方可去,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忽然有宫女传令过来:“顾良医,时候不早了,殿下不便在此地停留太久,仪仗要回宫了。” 顾蓉便使唤人带思凡她们一同离开,前往良医所。良医所由顾蓉主管,建在靠近皇城的西安门大街,那也是未来给长公主建府的地方。所以她们一行人还能和长公主的仪仗队一起再走一程。 陆锦语决定抓紧时间去向长公主告辞。 祝媖对她要回泾阳侯府的决定一点都意外,她问:“不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陆锦语露出一个戏谑笑:“我这伤不知要废多少药材,怎么能让殿下破费呢?合该让侯府出这笔银子。况且我受了殿下这般厚重的恩德,想快些为殿下做事尽心。” 她想试探长公主近期有没有动泾阳侯的心思,若长公主要拿泾阳侯府为国库亏空的事情开刀,应该要吩咐她找找证据。 祝媖却没这个意思,她点点头:“好,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多谢殿下,只是……”陆锦语欲言又止。 祝媖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陆锦语便大胆开口:“殿下,我此次回到侯府,身无长物,要想镇住他们,不免要扯着您的旗号唬人了。” 祝媖笑道:“本宫准了,给你狐假虎威的权利。” 陆锦语再次道谢,见长公主并没有示意她什么,心中明白泾阳侯府暂时还倒不了。 果然,这国库亏空的事情很难查,也很难办。即使长公主知道些内幕,也没办法摆在明面儿上说。 陆锦语思绪飞转,决心要尽快体现自己的价值,得到长公主的器重。她很清楚长公主帮她的理由就是要她为之所用。 “回宫。” 伴随长公主一声令下,气势磅礴的仪仗队重新启程。凝滞许久的乐声也重新响起,飘飘扬扬的,仿佛方才只是短暂的经历了一个小插曲,却不知这是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待长公主的仪仗远去,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坐着的是陆锦语,站着的是长公主留给她的一个宫女,名叫粉黛,身材瘦高,眉眼温和,会些拳脚功夫。 “二小姐,这是郑大人要我转交给你的。”粉黛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竹枝纹的荷包。 陆锦语接过来,打开后吃了一惊。里头是一沓银票,面额不大不小,每张都是五十两,一共有一千多两。 “这么多?郑大人可真有钱。”陆锦语忍不住惊呼出声。 粉黛笑笑:“郑大人可没这么多银票,他是苦出身,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这银票估计是徐津渡让郑大人转交给你的,徐津渡管着殿下的钱袋子,也就他手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齐整的银票。” 陆锦语脑中警铃大作,这话什么意思?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通过郑闻川之手给她这么多钱,这不是要她小命玩完的意思吗? 亏得她还觉得徐津渡外冷内热,是个好人,他竟然这样做,万一别人怀疑他们之间关系不明不白怎么办?万一长公主听到点风声怎么办?她还怎么在长公主麾下做事? 陆锦语忙开口说道:“徐先生心肠真好,看我可怜,给我这些银票,肯定是殿下授意的?殿下真好。” 她祈求的看着粉黛,希望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粉黛却忍不住想笑,她看出陆锦语心中所想,宽慰道:“二小姐,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徐津渡这人嘛,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以后多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陆锦语连连摇头,她才不要接触徐津渡。 粉黛耸肩,转移话题问道:“侯府怎么还没人来接咱们?”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小丫鬟在秦嬷嬷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秦嬷嬷气喘吁吁,张嘴就笑:“二小姐,侯爷让我来接您回府,您快跟我回去。” 陆锦语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自己被包扎起来的腿:“回去?我怎么回去?” “这……”秦嬷嬷尴尬笑笑,“这确实不太好行走哈。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要不我再回去一趟,叫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抬您回去?” “那多麻烦,你背着二小姐回去不就行了吗?”粉黛绷着脸说道。 秦嬷嬷愣住,指着自己:“我?我吗?” 第11章 对峙 粉黛冷冷扫她一眼:“对啊,就数你吃得最胖,力气最大,你不背难道要我来背?” 秦嬷嬷一张大饼脸涨的通红,像抹了辣子的炊饼一般。她支支吾吾半天,却不敢真的发怒。方才夫人叫她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长公主看中了这二小姐,要她伏低做小,先把二小姐带回去,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再说。 忍了又忍,秦嬷嬷挤出一个卑微的笑:“那不能那不能,您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怎么能让您来背?” 她转脸对着那两个小丫鬟,咬牙切齿的吩咐道:“你们来背二小姐回去。” “秦嬷嬷!”陆锦语的脸冷了下来,她敲了敲圈椅,气势很足,“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是吗?没听到粉黛姐姐指名让你来背我吗?还是说你明知故犯,不敬粉黛姐姐?不敬长公主?” 秦嬷嬷顿时被吓得腿脚发软,连连摆手求饶:“不是不是,我不敢,我来背,二小姐我来背您。” 秦嬷嬷马上在陆锦语面前弯下腰,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敢再反驳什么。 她是不敢得罪长公主,后果太严重了。方才那个禁军首领带人冲到侯府,二话不说就让手下一顿乱打乱砸,抄家一样,府里的仆从都被撂倒了。侯爷和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两根木头一样。 就连裴将军也没在他手底下讨到便宜,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不说,还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捆走了,实在丢脸。虽然刚才又将他放回去了,但精神气全无,这会儿还在侯府躺着半死不活呢! 秦嬷嬷心想这些大人物都不敢惹长公主,她这个小喽啰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 陆锦语在粉黛的帮助下趴到了秦嬷嬷心想的背上。 秦嬷嬷表现得十分殷勤,跟昨夜判若两人:“二小姐,您慢点,小心腿。” 陆锦语阴阳怪气道:“秦嬷嬷,你还真是能伸能缩,我还以为昨夜趾高气扬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二小姐,那叫能伸能屈。”粉黛配合她道,“能伸能缩的那是乌龟王八蛋!” “王八长寿,也算是夸赞秦嬷嬷了。”陆锦语拍了拍秦嬷嬷的肩膀,“你说是?” 后头的两个小丫鬟忍不住捂嘴偷笑。 秦嬷嬷惊怒交加,心里憋着一团气,被陆锦语骂,也只能陪着笑脸。 “是,二小姐说的是。” 陆锦语总算是稍微出了口恶气,不过这还不算完,还没动真格的的呢!她既然回来了,那侯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陆锦语虽然不重,但要照顾她身上的伤,背着要小心翼翼,步伐还得稳,不能快了。秦嬷嬷走着这么一段不算长的路,却感觉西天取经似的,怎么都走不到头。 更不必说陆锦语和粉黛还总是找茬,一会儿说她走的快,颠得脑袋疼,一会儿说走的慢,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去。秦嬷嬷被她们指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好不容易苦苦支撑,挨到了侯府大门口,却迎面撞见被侍卫们抬出来的裴忠。 秦嬷嬷心里蹦哒出两个字:完了。 裴忠本来躺在门板上,半死不活的哼唧着,看到陆锦语,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噌”的一下从门板上蹦了起来。 指着陆锦语就破口大骂:“你这贱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陆锦语怒目而视:“老贼,你再骂一句试试?” 裴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不仅被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打的不成人样,又被郑闻川揍了一顿,捆成犯人模样。 他想报复那些小姑娘,结果人都被祝媖带走了。他想向祝媖告状,祝媖却不见他,明摆着不给他面子。 眼下只剩下陆锦语是他能摸得着的仇人了。 “我就骂你怎么了?贱人,找死!” 裴忠满腔怒火,像点了火的炮仗一样,伸手就要朝陆锦语脸上招呼。 粉黛上前挡住,陆锦语抬手拨开她,冷眼看着裴忠:“来,对着我脑袋打。你要知道,长公主命我为她编撰书籍。你若对我动手,误了长公主的要事,就要做好迎接她最怒火的心理准备。” 裴忠停住了手,嘴硬道:“别以为长公主能护着你。瞧好!就算她是陛下的亲姐姐,那也不是正统,她算什么东西?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且等着,我立刻就让人拟折子告诉陛下,让陛下降旨处罚!长公主滥用权利,还有那个郑闻川,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敢殴打朝廷重臣。他们谁都别想落着好!” 陆锦语眸光一凛,裴忠显然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他觉得长公主不算什么,因为大周朝的主人是陛下而不是长公主。且陛下一直厚待他,他自信陛下不会对他有意见,所以极其猖狂。 粉黛更是恼火,斥责道:“你不敬长公主,出言不逊,这可是大罪!就算陛下赏识你重用你,也不会放任不管!” “哼,那又怎样?顶多打多一顿板子,陛下总不会杀了我。”裴忠有恃无恐,一脸嚣张。 粉黛气极,可她只能干瞪眼。因为裴忠说的没错,他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军中威望高,拥护者众,陛下不会砍了他的狗头。就连长公主也因为暂时动不了裴忠,所以选择避而不见。 “你要拟折子就该把话写全乎些?”陆锦语突然问道。 “你什么意思?”裴忠预感不妙,身体本能往后缩了一下。 陆锦语冷笑:“裴将军,你和我父亲频频相会,关系匪浅,这算不算结党营私?你答应我父亲为他向陛下求情,这算不算罔顾法纪,滥用职权?你凌辱糟践女子,在你手上死的女子不计其数,这算不算屡犯杀人重罪? 陛下厚待你是没错,陛下不会因为你对长公主出言不逊重罚你也没错。但是陛下知道这些内情的话,还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宽容吗?裴将军现在竟然还有功夫跟我理论,不如想想明日上朝的时候,怎么向陛下请罪!” 裴忠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是败下阵来。他知道陛下根基不稳,需要他和摄政王抗衡,但这并不意味着陛下会一直放任不管。这些罪名报上去,他不起也得脱层皮。 “你,你给我等着!”裴忠气势弱了下来,愤愤的躺在床板上,招呼侍卫,“快,回府,快让府里的那些幕僚写折子向陛下陈情!” “是!” 侍卫们赶紧簇拥着裴忠一溜烟的跑回将军府。至于那个截住陆锦语要置她于死地的侍卫,拖着断腿,艰难的跟在队伍后头。 经过陆锦语身旁的时候,陆锦语轻声道:“信不信?你活不长了。” 侍卫惊恐的看着陆锦语:“对不起,二小姐,我不该……” “嘘。”陆锦语朝他计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不想听死人说话。” 侍卫惊惶万分,抖若筛糠,最后尖叫一声,拖着腿拼命朝裴忠跑去。 “将军,救命,救命!” 粉黛呸了一声,说道:“狗腿子,郑大人怎么不干脆没杀了他?” 陆锦语道:“不打紧,他被郑大人带走那么久,裴忠难道不会去想他有没有泄露自己的秘密吗?” 粉黛回道:“肯定会的,裴忠现在最怕有人揭发他的罪证,让他失去圣心。” 陆锦语幽幽说道:“对啊,那就只有死无对证一条路了。” 第12章 重回侯府 陆锦语先是怒怼裴将军,后又把那断腿侍卫吓得魂飞魄散,一顿操作猛如虎。 秦嬷嬷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叫苦连天,不停祈祷陆锦语不要注意到她,就将她当个隐形人算了。 可天不遂人愿,陆锦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嬷嬷一惊,感觉一股凉意从肩膀处席卷而来,她哆哆嗦嗦的哀求道:“二小姐,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什么都没听到。” 陆锦语道:“你怎么能没听到呢?” 秦嬷嬷瘪嘴,都要哭了:“二小姐,求您放过老奴!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陆锦语道:“得了得了,咱俩的账先放放。我问你,等会儿见到父亲母亲你要怎么说?” 秦嬷嬷试探问道:“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陆锦语撇嘴,“你要把我方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们,若能夸大一些就更好了。” “二小姐的意思是……”秦嬷嬷不解。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陆锦语是起了震慑泾阳侯夫妇的念头。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长公主赏识她,让她在麾下做事,但这只是一时沾了长公主的光而已,陆锦语本身是无权无势的。再说了,泾阳侯夫妇再不是个东西,名义上还是陆锦语的亲生父母,真要闹个鱼死网破,陆锦语暂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所以在陆锦语羽翼未丰的这段时期,泾阳侯夫妇最好对她起一点敬畏之心。等到这点敬畏失效的时候,陆锦语觉得自己也有把握和侯府彻底决裂了。 秦嬷嬷直接将陆锦语背回了她的房间。 待陆锦语安然坐于床上的那一刻,秦嬷嬷两腿一软,累的不行,恨不得当场睡过去。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对着陆锦语笑道:“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老奴退下了。” “嗯。”陆锦语点头。 得到陆锦语的允许后,秦嬷嬷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她往正院去了。 陆锦语打量了一圈,这房间还是她昨日刚被接回泾阳侯府时住的,但一应陈设已经大不一样。 整个房间装饰的十分精致,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地上铺着缠枝纹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香炉,旁边的白玉瓶里还插着一支海棠花。 这一切显然是在得知了她被长公主救下后,泾阳侯夫人立刻命人重新装饰的。 “侯府的动作是真快啊,变脸也是变得真快。”粉黛不免感叹。 长公主派她保护陆锦语的时候,已经将她在侯府的处境大致说了,不过略去了侯府将陆锦语献给裴忠一事。但通过她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切,心里已经对道貌岸然的泾阳侯夫妇有个印象。 陆锦语附和道:“可不吗?这样的人才不去杂耍班子可惜了。” 粉黛上前扶着陆锦语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褥,疑惑道:“出了这样大的事,侯爷和夫人竟然不来瞧瞧你吗?” 粉黛不知情,陆锦语却是清楚的。 泾阳侯夫妇原本就没打算让人知道他们家的小女儿被找回来了,而且也没打算让陆锦活多久,所以大剌剌的对着陆锦语露出了最丑恶的一面。 结果事情反转了!陆锦语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捅出来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这下子不认也不行了。可这怎么能好相处? 饶是厚脸皮如泾阳侯夫妇二人,也实在没办法睁眼说瞎话,跟陆锦语上演亲人和睦的一面。只能退而求其次,这时候最好就是不要见面。 而且泾阳侯夫妇二人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办。 泾阳侯折腾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讨好裴忠,还在长公主面前暴露了他向裴忠行贿一事。只要长公主派人顺着这条线一查,就能查出来他侵占田产的罪责。得罪了裴忠,没人帮他兜底,泾阳侯的爵位就保不住了,也许更严重些,他们全家都要被流放! 想到这里,陆锦语狡黠道:“也许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院内,泾阳侯夫妇二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 赵氏时不时的抽泣一声,拿帕子揩了揩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 良久,泾阳侯陆万续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只有在长公主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多多拿着银子把那事抹平了。” “那得拿出多少银子!”赵氏尖叫。 陆万续苦笑:“多占的那些田产要还回去,那些死了的佃户家里要给一笔钱封口,还有各级官员要打点……这么算下来,只怕大半个侯府填进去都不够。” 一听到要花这么多钱,赵氏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摸着手腕上水头极好的一对翡翠玉镯,哭着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把这些窟窿补上,咱们家就要一穷二白了。峥嵘眼看着就要应试,少不得打点科考官,后面又要为他张罗娶亲。琼枝又到了定亲的年纪,得为她准备嫁妆。家里处处都要用钱,这下可怎么好?” 陆万续听了直叹气:“都怪我,文不成武不就,支撑不起侯府,陆家又没什么亲戚帮扶,只能眼睁睁看着侯府一点点落败下去。好不容易靠着裴忠置办些家产,又撞上长公主查国库亏空,真是不走运。” 赵氏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怨念。想当年她冲着陆万续泾阳侯世子的名头才嫁进陆家,没想到他就是个二世祖,一点儿本事都没有。老侯爷过世之后,侯府也跟着落败下去了。 无奈,她撺掇着陆万续巴结上裴忠,在为裴忠办事儿的时候捞点油水,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把事儿搞砸了。 赵氏忍不住瞪了陆万续一眼。 “侯爷,夫人。” 秦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气氛。 赵氏喊她进来。 秦嬷嬷瞧着颓丧的两人,斟酌着将陆锦语交待她的话说了出来。 赵氏强忍着听完,然后不耐烦的让秦嬷嬷退下。 待她走后,赵氏破口大骂:“小娼妇!拿根鸡毛当令箭,难道她就不怕吗?她也姓陆,是陆家人。把这事儿闹得这样难看,就不怕自己也受牵连?” 陆万续哼了一声:“她要是怕,就不会胆大妄为到想要弄死裴忠了!你也不想想,她偷听到了我们的密谋,知道我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她不干脆闹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这小娼妇性子这么烈。”赵氏恶狠狠的说,“那她怎么不在扬州的时候就自寻了断呢?都已经沦落风尘了,怎么还有脸活着!”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想怎么凑银子把那事糊过去,再想想怎么弥补好和她关系!”陆万续按了按额角,头痛不已。 赵氏斜了他一眼:“咱们都这样对她了,还能怎么弥补?” 第13章 陆琼枝的劝说 陆万续思索着:“还是有法子的。她愿意再回来,就说明她心里清楚离开侯府弊大于利,还想要侯府二小姐这个身份。” 赵氏追问:“是吗?” 陆万续点头:“我觉得她闹这么大就是不想被送给裴忠,但还是想保留下侯府二小姐的身份。” 赵氏拨拉着手上的镯子,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不妙,这小娼妇是个气性大的,下手也狠,你没看到裴忠那脸都被弄得稀烂了?我觉得她不会放过我们的。说不定她就是在韬光养晦,等着将我们一击毙命呢!” 陆万续不赞同:“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侯府倒台了,她能好过?流放的路上也少不了她!你听我的,咱们对她软硬兼施,保管能行。她可还有扬州瘦马这个不光彩的身份呢!她要是想在这儿堂堂正正的活,就不能暴露这个身份。” 赵氏觉得陆万续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心里总有些难受,总觉得陆锦语的归来带着不详的征兆。 “先在这关头稳着她,后面再慢慢图谋。”赵氏妥协了。 陆万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记得嘱咐琼枝两句,莫让她找锦语的茬。” 赵氏撇嘴:“放心好了,琼枝最识大体,知道什么该说。” 陆锦语并不知道这对夫妇的谋划,她在粉黛的陪伴下一觉到天明。 不过她睡的不稳当,梦里全是上辈子被虐待的场景:自己无助的哭泣、裴忠狰狞的笑、赵氏的冷漠、陆琼枝的嘲讽…… 醒来的时候,陆锦语满头大汗,心砰砰直跳,身上难受的紧。 粉黛已经收拾妥当,听到她醒了,端着水来为她擦洗。 “这怎么能行呢?让侯府的下人来做。”陆锦语推脱道。 “我怕你们侯府的下人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计,还是我来。长公主让我跟着你,就是让我贴身伺候你的。” 粉黛蹙眉,拿着温热的帕子小心擦拭她的脸颊。 顾蓉的药很管用,陆锦语的脸好多了,说话也清楚些了。 不过还有点红肿,粉黛又拿来药瓶给她上药。 陆锦语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睫毛轻颤:“粉黛姐姐,谢谢你。” 粉黛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昨晚我就想说了,你就叫我粉黛好了。我虽比你年长,又是长公主所赐,但到底就是伺候人的,跟你们侯府的下人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不用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对我这样,我自己也觉得别扭,担当不起你这样称呼。” 她又指着外头努嘴:“毕竟这侯府里有个你真正的姐姐呢,传出去对我也不好。” 陆锦语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顺着粉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琼枝徘徊的身影。 “要让她进来吗?”粉黛问。 陆锦语闭了闭眼,又果断睁开,眼里闪过恨意:“让她进来,我也该见见我这好姐姐了。” 粉黛端着水出去,喊陆琼枝进来。 陆琼枝知道她是长公主的人,所以十分大方得体的朝她点点头,然后领着四个个丫鬟进了陆锦语的房间。 “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陆琼枝非常自然的坐在陆锦语的身边,笑吟吟的询问她的状况。 陆琼枝今日打扮的低调,穿的一件湘色蝶恋花对襟短衫,配着一条淡绿荷塘纹裙,头上只佩戴了一支珍珠攒花簪。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装饰,衬得她那张海棠花一样的脸娇艳欲滴。尤其是她还长了一双圆润的杏眼,眨巴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尽显无辜感,像一朵春日初开的小花,让人心生怜惜。 陆锦语不得不承认陆琼枝的脸非常有欺骗性,谁看了她这张脸都会下意识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小姐。 上辈子的陆锦语一直觉得她是整个侯府里最干净的人。直到灵魂飘在空中,听到她提议把自己的尸体卖给配阴婚的人家,换取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朵珠花,才知道她也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现在想想,陆琼枝是泾阳侯夫妇千宠万爱的大小姐,她会缺二十两银子吗?她不缺,她就是存心榨干陆锦语的最后一点价值。 果然,泾阳侯夫妇养出来的娇花,也是一朵吸人血吃人肉的花。 陆锦语忍下恶心的感觉,换上虚弱的神态:“并不好,姐姐,我身上好痛,你能不能找大夫来给我看看?” 陆琼枝笑着的嘴角僵硬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很快调整过来:“好妹妹,别担心,我马上让丫鬟去请大夫。” “多谢姐姐了。” 陆琼枝回头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去,找个大夫来,记得先跟娘亲禀告一声。” 丫鬟领命,连忙退下。 陆锦语心想陆琼枝是个聪明的,这点小事都会下意识告知赵氏,看来他们已经通过气了。 所以他们是决定好怎么对待自己了吗? 陆琼枝轻轻拍着陆锦语的手背,面上是担忧的神色,劝慰道:“妹妹,你刚回侯府,不知咱们家的情况,爹爹和娘亲那样对你都是事出有因的。” “哦?什么原因能让他们亲手把我送给裴忠?而且他们表现得对我极其厌恶,恨不得让我去死。”陆锦语摊手,静静的看着她表演,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她有点期待陆琼枝能编造出一个怎样的理由。 陆琼枝面不改色,仍旧担忧不已的模样:“还不是因为妹妹你沦落到了那种地方?咱们家毕竟是侯府,不能不要名声,若你的过往经历传了出去,咱们家不知道要成为多大的笑柄。”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而且不止如此,咱们家,还有陆家旁支的女儿都嫁不出去了,嫁出去的也可能被休弃。还有哥哥的前途也会受影响,爹爹和侯府的名誉更不用说。” 陆琼枝看着陆锦语,满眼悲切:“妹妹,就因为你一个人,连累整个家族,你心里难道好受?爹爹和娘亲本想给你一条白绫了结,但实在不忍心,恰好想到裴将军,他这人并不注重女子的名声,所以想让你跟了他,总比一条白绫吊死了强。或许爹爹和娘亲的手段有些偏激,但打心底里是为了你好的。” 陆锦语眼底冰凉一片,直勾勾的看着陆琼枝。 陆琼枝回避着她的眼神:“妹妹,你就不要对侯府心存怨恨了。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第14章 侯府的名誉 “没事?” 陆锦语指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给她看:“姐姐,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你知道从高墙上跳下去摔断腿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扭着胳膊按在地上是什么感觉吗?” 陆琼枝连忙扭头,脸上的嫌恶再也掩饰不住:“这都是你自找的。” “什么?”陆锦语愣了一下。 陆琼枝有些烦躁:“我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若你听爹娘的话,就不会受这些伤。” 此刻她已经不想和陆锦语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她恨恨说道:“你为什么非要反抗呢?都是因为你,侯府才陷入了危机。” 陆锦语忽然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跟陆家人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害怕了。 “你倒得了便宜了。”陆琼枝表情厌恶,“要没有这档子事,你能搭上长公主吗?你搭上了长公主,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的,你却没一点良心,全然不顾侯府的安危,竟然还向长公主举报爹爹的罪行。” 陆锦语冷笑连连:“照你说的,我还得感恩戴德了?真是笑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把女儿送给别人糟蹋是为了她好的。既然重视名声,不认回陆家不就行了?偷偷养在乡下庄子里也好,嫁得远远的也好,有千百种法子既保全名声又保全我的性命,为什么就要选择将我送给裴忠?不过是冷血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做亲人罢了。” 看着陆琼枝排斥的眼神,陆锦语知道跟她说这些也没用,她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陆锦语已经彻底冷了脸:“还有,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经历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沦落风尘又如何?你读过《宋史》吗?风尘女子梁红玉击鼓抗金,朝廷大臣史弥远却杀忠臣废太子向金求和,论气节论血性,世上有许多人还不如这些风尘女子呢!何必用偏见看人?” 陆琼枝皱眉,对陆锦语强硬的态度不满:“妹妹,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世道就是如此,女儿家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污秽不堪,又到处宣扬,我可不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陆锦语嗤笑:“姐姐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你声誉的。” 陆琼枝不信:“你都回到侯府了,怎么会不影响到我?” 她瞪着陆锦语,用一种居高临下施恩的语气说道:“我劝你把你的过去捂好了,侯府也会帮你粉饰一二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陆锦语瘪嘴。 陆锦语本来就没打算在侯府待太久,等她的身体恢复好,她就会想办法和侯府断亲。毕竟她后面可是有大动作的,她反而怕侯府连累到自己呢。 如今暂时回到侯府,一是为了养伤,二是为了报仇。 若是能敛点财就更好了。 陆锦语往陆琼枝的身后看去,那两个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盛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陆锦语指着锦盒明知故问。 陆琼枝愣住,陆锦语的话题跳跃有点大,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锦语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和她争辩的另有其人:“姐姐,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吗?” 陆琼枝僵硬的点头:“是,这是一些首饰和药材。” 她扭头指挥那两个丫鬟把东西端到陆锦语跟前,然后打开锦盒。 “这支是足足有五十年的老山参,这些当归、何首乌、阿胶也是珍品。这套红宝石头面是娘亲从她嫁妆里挑出来的……”陆琼枝一一说明。 陆锦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套红宝石头面。 陆琼枝见状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心想她方才振振有词的斥责侯府的行为,现在不也被这首饰迷了眼睛?看来爹爹娘亲说的对,陆锦语还是舍不得侯府的富贵荣华,那一切就好办了。 她笑盈盈道:“妹妹若喜欢,我那还有几只好的,等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多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陆锦语果断回应,“姐姐你现在就给我?我喜欢带红蓝宝石的首饰,还有带翡翠的,最好有金丝镶嵌的。” 这种更贵,能多卖点银子。 陆琼枝的嘴角抽动,暗骂她还真是不客气。 不过面儿上没显露出来:“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 陆锦语笑得真心了些,不过是对银子真心的笑。 陆琼枝强忍着和陆锦语又说了会儿话,就借口告辞了。 她真害怕再待下去,陆锦语又问她要珠宝首饰,那可都是她一点点攒下来当嫁妆的,可不能都便宜了陆锦语! 陆琼枝带着丫鬟去了正院,找到赵氏,跟她讲了陆锦语说的那些话。 “娘亲,我觉得你和爹爹想的没错,她闹这一通就是为了留在侯府当二小姐。我看她就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您是没看到,她盯着那些首饰盯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陆琼枝喝了一口茶水,方才说太多话她都渴了。 赵氏让端茶的丫鬟退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这才轻声斥责:“你说话也得注意点儿,怎么能当着丫鬟的面说这些?” 陆琼枝满不在意:“这又怎么了。她们都是侯府的下人,难道还敢往外说?” 赵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和你爹爹已经商议过了,既然陆锦语她是想留在侯府里的,那就得把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料理干净。长公主那边不用管,看样子她挺喜欢陆锦语的。裴将军那边已经跟他通过气了,再就是咱们府里了。” 陆琼枝惊疑的看了她一眼:“娘亲,要怎么处理?” 赵氏慢慢饮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已经安排秦嬷嬷去办了,府里除了一些老人儿,其他知道内情的都要换一批。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先将他们都撵到庄子里去,再灭口。动作太大可能会被别惹察觉,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去办。” 陆琼枝听到要处理这么多人,想到方才跟着自己一起去看望陆锦语的几个丫鬟:“娘亲,她们也要被处理掉吗?” “嗯,还有刚才那个倒水的丫鬟,都要处理干净。”赵氏叹了一声,眼神狠辣,“都怪那小娼妇,给我惹们了这么大的麻烦。” 陆琼枝突然想起要给陆锦语找大夫看伤的事情,忙问道:“那大夫已经去陆锦语那里了吗?他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不大好灭口的?” 赵氏摇头:“他不用,我让秦嬷嬷找的府里惯用的何大夫。他并不知道陆锦语的过往经历,只看看伤而已,且这人嘴严,不会往外说的。” “那就好,我以后要多注意言行了,可不能让旁人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妹妹。”陆琼枝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 赵氏欣慰的摸摸她的头:“别担心,等侯府度过这次危机,我和你爹爹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她。” 第15章 国库亏空谁的错 “爹爹不会有事?”陆琼枝很担心。 赵氏揉着额头,安慰她道:“大抵是无碍的。朝廷缺人,又有摄政王虎视眈眈,你爹爹官职虽不高,只是个光禄寺少卿,但好歹是陛下的人。哪有在这个紧要关头反而把自己人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陛下看在你已故祖父的情面上,也会对你爹爹宽待几分的。不过免不得会被斥责几句,罚几个月俸禄。”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赵氏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微笑:“就算陛下责罚了你爹爹也没事,还会有人护着咱们的。我的女儿,你不要忧心,你是福星降世,这辈子就是注定要过好日子的。” 陆琼枝赞同道:“没错,我生来就是要做人上人,过富贵日子的。” 赵氏慈爱的看着她,满眼的骄傲。 陆琼枝扑进她的怀中,朝她撒娇:“娘亲,那我是不是还能参加选秀啊?” 赵氏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背:“当然了。” “那陛下会喜欢我吗?我可比陛下大三岁呢。”陆琼枝满心都是小女儿家的忧愁。 “陛下肯定会喜欢我们琼枝的。”赵氏亲亲热热的蹭了蹭她的脸,“我们琼枝可是整个应天里最好看的姑娘,保管陛下看了挪不开眼。大三岁怎么了?咱们这里又不注重这个,前朝还有妃子比皇帝大十几岁的呢。” 赵琼枝高兴了:“那就好。” 不过她很快又陷入新的忧愁之中:“要是长公主不喜欢我呢?她可是陛下嫡亲的姐姐。” 赵氏毫不在意:“陛下最少还要等个一两年选秀,长公主年纪不小了,到那时早就选了驸马出宫开府了,哪里还管得着陛下?就算她想管,陛下也不一定愿意。这天下是陛下的,可不是她的。” 陆琼枝终于放心,缠着赵氏商量到时候给她准备什么嫁妆。 与此同时,母女两个议论的主人公,当今的天子祝琮正憋着一肚子火气。 今日早朝已散,祝琮留了几位大臣在乾清宫议事。但议来议去,都在和稀泥。 “一个个都说没银子,朕问你们,国库里的银子都哪儿去了?”祝琮气得将桌子拍得啪啪响。 摄政王祝晔端坐在他的左侧,对他拍桌子的不雅行为蹙了蹙眉。 长公主祝媖坐在右侧,她手里捏着一本折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堂下的几位大臣。 除了户部、兵部、工部的几位尚书,陆万续和裴忠也在。不过几位尚书在前,他们两个在后。 户部尚书王德明率先站出来:“启禀陛下,近年来各地灾情不断,国库支出的大部分都是用于赈灾款项。” 工部尚书房钊紧随而出:“陛下,旁的灾情不说,光说前段时间,南方屡发洪涝,有几个县更是遭遇了泥石流。不仅百姓伤亡严重,房屋更是被尽数冲毁。怀安县更是几乎是整个都冲垮了。百姓们流离失所,单单为他们重建房屋这一样,就要花费不少银钱。” “还有鞑子频频骚扰我大周边境,陛下下令组建骑兵,还要增加军队补给,这些都是巨额支出啊。”兵部尚书刘坤附和。 “那照你们所说,朕这国库就该亏空着?”祝琮气急反笑。 “这……” 三位尚书相互对视,纷纷闭口不言。 祝晔适时开口:“国库空虚是大事,陛下忧心是对的。不过这几位尚书所言非虚,正值大周百废俱兴之时,确实处处都需要钱。” 祝琮忍着火气坐下:“皇叔的意思是,他们都没错了?” 祝晔挑眉:“陛下,臣可没有偏袒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再者说,眼下最要紧的事不是争论几位尚书有没有错,而是想办法让国库尽快充盈起来。” “陛下,摄政王所言极是啊。”王德明语气诚恳,“国库已然入不敷出,再拖下去,大周江山危矣!” 说罢,王德明摇头叹息,满眼悲切。他是个身材瘦高的老头,留着一抹山羊胡,像极了学堂里古板的夫子。 祝琮最不喜欢他这副古板老套的样子,一谈到政事就往江山社稷上扯,好似大周出了任何事,都是他这个皇帝陛下做的不好。 可他又不敢出言斥责,一旦反驳,王德明又要大悲大叹了,实在烦人。 祝琮深以为像王德明这种人,不应该做户部尚书,应该做个动不动要撞柱以死明鉴的监察御史。 “王爱卿这么忧国忧民,可有什么法子充盈国库?”瞧着祝琮越来越黑的脸色,祝媖开口帮他挽回局面。 “臣……” 王德明抬头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摄政王,又低下头,心虚道:“臣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祝媖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冷着脸:“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还望王尚书尽快想个好法子出来,陛下可就等着王尚书分忧呢。” 这是在敲打他的意思了。 王德明连忙向祝琮跪拜,声称会尽快想办法。 另外两位尚书也随之附和,允诺尽快给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那就下次朝会上再议。”祝琮朝他们摆摆手,“三位尚书先退下。” “臣遵旨。” 三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退出乾清宫。 在后头站着听了半天的陆万续已经吓得两股战战。 这哪是让他来议事,分明是杀鸡儆猴啊! 裴忠倒是镇定,大马金刀的站着。前面众人讨论的事情,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没往心里去。 祝晔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此前早有探子呈上了关于他们的密报。频繁的天灾导致百姓收成不好,为了交各项赋税,免不得卖些土地。这两人就趁着这时机,联手侵吞了不少田产,还闹出不少人命官司。 这么丧良心的银子也敢拿,祝晔真有些佩服,等着看他这大侄子舍不舍得自断臂膀了。 “你们两个知道找你们来所为何事吗?”祝琮盯着二人,眼里情绪不明。 祝媖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折子递给祝琮,那里头写的是陆、裴二人的罪证。 陆万续最先被吓破胆,直直的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臣有罪,臣……” 外头忽然一阵轰乱,内侍慌张的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染血的密函。 “陛下,边关急报!” 第16章 边关危机 祝琮豁然起身:“快呈上来!” 内侍小跑着上前,将密函交给祝琮。 祝媖面色凝重,凑上去一同查看。祝晔却始终淡淡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裴忠眉头紧蹙,十分着急边关情况,伸着脖子想要查看那密函。 陆万续跪在地上不动,眼睛却骨碌碌乱转:陛下只能用裴忠,那就不会责罚裴忠了,自己也能跟着被豁免了! 祝琮展开密函,上面只有寥寥几字:鞑靼攻下辽东,直奔山海关,援兵速来! 祝琮骇然,喃喃道:“怎么会?鞑靼不是正在内乱吗?怎么突然袭击大周边境?” 祝晔抬头看他,眼神不屑:“陛下的消息也太古老了些,鞑靼部早就被那个赤答汗统一。他是老大汗的二王子,智勇双全,擅长骑射,在鞑靼部很有声望。” 祝媖怒视着他:“皇叔知道的真清楚。” 祝晔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毕竟本王曾多次征战沙场,抗击鞑靼,对他们自然有些了解。” 祝媖大脑飞快运转,她知道自己这个皇叔曾经多次击退鞑靼,有着自己的一套经验打法。但是现在绝对不能用他! 想当初,父皇驾崩,弟弟即位的时候,就有不少朝臣暗中支持有军功在身的祝晔登基。好在她联络了世家、文臣、新贵等派别,暗示他们祝晔上位会重武轻文,大刀阔斧改革,所以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顺利扶持弟弟登基。 弟弟登基之后,逐步收回了祝晔的兵权。但这行为惹怒了祝晔,他行事愈发胆大妄为,屡次揽权。 如今他明知道边关情形,却隐瞒不报,只等事情发酵,明摆着就是打着重掌兵权的主意! 祝媖看向堂下的裴忠,他们手下并无多少可用将才,裴忠算是难得可贵的领兵之才了。 可是他实在可恶,想着恩宠愈发狂妄,肆意敛财,简直是个蛀虫! “皇姐,这可如何是好?”祝琮看着裴忠,又看向祝媖手中的折子。 祝媖猛地攥紧那本奏折,心中无比纠结。 当下绝对不能用祝晔,他现在野心勃勃,再掌兵权对他们不利。那就只剩下裴忠了。 祝晔看着这对姐弟纠结万分的神态,眼神玩味:“怎么样?想好了吗?需不需要本王重出江湖,挽大厦于将倾?” 祝媖冷笑,对上他的目光:“皇叔言重了,大周还有千百年的兴盛,哪里就要大厦将倾了呢?而且陛下手里还有可用之人,暂时不用劳烦皇叔。” 祝晔收起笑容,眼神幽深:“是吗?” 祝琮已然明白皇姐的想法,他是支持的:“是啊,皇姐说的对,朕手下还有裴将军这位猛将能用。皇叔,您年岁渐长,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不如好好修养。还是让裴将军上阵杀敌。” “好好好,你们拿主意就行。希望你们看重的这位裴将军能安定边陲,别到时候哭着来求我!” 祝晔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皇叔慢走。”姐弟两个敛眉目送。 送走了祝晔,祝琮连忙让裴忠带兵出发,前往山海关。 “裴卿,速速领兵前往山海关支援,千万要守住这道重要关隘!”祝琮语气郑重。 裴忠抱拳行礼,态度铿锵有力:“陛下放心,臣一定击退鞑靼,让那些鞑子滚回老家放羊!” 祝琮挤出个笑,将兵符交给他,嘱咐道:“裴卿一路小心,望卿平安回来,收复辽东。” 裴忠再次行礼,接过兵符,走到陆万续身边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裴卿还有什么事吗?”祝琮询问。 “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祝琮隐隐有些不耐烦:“你说。” “求陛下宽赦泾阳侯。臣知道泾阳侯犯下大罪,但求陛下看在老侯爷曾浴血沙场,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能够厚待他唯一的后代。”裴忠抱拳低头。 祝琮忍不住想笑,这是请求吗?分明是威胁。 陆万续仍旧跪着没动,他的腿脚已经僵硬,但是没人让他起来。 陆琮没有立刻答应,他看向祝媖。 祝媖缓缓落座,视线下移,看着陆万续有些发抖的身体,于是说道:“罢了,裴将军说的有道理,老侯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心寒。” 陆万续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陛下,多谢长公主殿下!” 祝媖冷冷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泾阳侯趁灾年侵吞百姓田产,逼死佃户,该重罚!” 祝琮点头:“皇姐所言极是。” 陆万续一颗心如坠谷底,冷汗从额头频频低落。 裴忠仍旧为他说情:“泾阳侯他到底是初犯,又有悔过之心……” 祝媖打断他的话,盯着陆万续:“看在裴将军为你说情的份儿上,就不将你一撸到底了。责令你三月之内补齐百万两赃款,且罚俸三年,在家闭门反思一月。” 这样的惩罚在陆万续看来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还以为最少要挨一顿板子呢?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臣保证再也不犯。”陆万续感激涕零。 祝媖没搭理他,反而看向裴忠:“裴将军可满意?” 裴忠笑道:“臣觉得殿下处置的很是公允。” 祝琮道:“既然如此,裴卿速速领兵前往边关迎敌。” 裴忠终于满意离去。 祝琮也吩咐陆万续跟着退下。 两人走后,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满。 祝媖将那本捏得皱巴巴的折子扔在案上:“皇弟,我们得尽快扶持新人了。” 祝琮叹了一声:“只怕是良将难得啊。朝中勇猛之辈不少,但熟读兵法的不多。” 祝媖像是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此事还应徐徐图之。” 祝琮忙问:“皇姐可有什么妙法?” “算不上什么妙法,只是一点儿小小的想法。我想在大周广开学府,兴盛教育。多些能看懂兵书的人,不就能多培养出良将了吗?”祝媖叹气,“不过需要一大笔银子,万事还是落到了这个银子上头。” 祝琮颓然道:“怎么才能让国库充盈起来呢?” 祝媖忽然想到了徐津渡,自从他帮自己打理庶务,收益比以往翻了一番。 不如让皇弟见见他? 但她很快又打住了这个想法,徐津渡的身份太尴尬,被世人所不喜,还是算了。 第17章 把银子花完 “怎么了?皇姐,你在想什么?”祝琮见她走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祝媖摇头:“没什么,等朝中大臣们商议看看有什么法子。” 祝琮只好作罢,默默祈求能有个可心的臣子想出法子。 这姐弟两个为银子发愁,陆锦语也在为银子发愁。 不过她不是发愁银子少,而是发愁银子太多怎么办。 “二小姐,这些是药材钱,卖了五十六两。这些是当的首饰的钱,一共三百一十两。”粉黛打开手里匣子给陆锦语看,里头有银票,也有碎银子。 她晃了晃匣子,银子碰撞的声音令人心情愉悦,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锦语也跟着笑:“看来陆琼枝没敢糊弄我,送的药材都是有年份的好东西。” 说到药材,粉黛蹙起眉头:“那何大夫说你腿伤得严重,需要吃些滋养的药膳。我们把药材都卖了,你吃什么呢?” 陆锦语不以为意:“那就让陆琼枝再送啊。他们现在不仅不敢跟我翻脸,还要高高的供着我。那何不趁此机会捞一笔?过时不候啊。” 粉黛不禁对她肃然起敬:“怪道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敛财的手段,是有点遗传泾阳侯的。” 陆锦语嗔了她一眼,将徐津渡给的荷包掏出来:“粉黛,你拿着这些钱去置办一间铺面,要那种后头带个大院子的,最好离西安门大街近些。日后若思凡她们不想待在良医所了,还能去这里。” 粉黛连忙摆手:“置办个铺面花不了这么多银钱,这些东西卖的银子就够了。” 陆锦语却不由分说,连着荷包一股脑的都塞给她:“我还没说完呢。光买铺子不进货呀?我打算开个全城最大的成衣铺子,衣裳首饰、香包手帕、裤袜鞋履……通通都卖。你算算这就要多少银子了?更别说后院还要添置家具被褥、米面粮油之类。” 粉黛接过荷包,有些疑惑:“你这架势好像要把这么多银子都一下花完似的。” 陆锦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你说对了,就是要把这些银子全花完,一个子儿都不留。” “这是为何?” 陆锦语朝正院的方向努嘴:“这时节我手里最好不要留有余钱。” 粉黛惊讶:“啊?什么情况?” “我刚打听了,我那禽兽不如的爹回来了,没缺胳膊没少腿,说明什么?说明要大出血拿银子补窟窿了。”陆锦语非常淡定,“不赶紧花掉,被他们发现的话,说不准就保不住了。”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搜刮你的银子?那可是郑大人给你的,他们怎么好意思要?而且他们做了这些讨好你的事情,这时候打你银子的主意,不就前功尽弃了?”粉黛有些不敢相信。 陆锦语竖起手指,朝她晃了晃:“不要用银子去考验人心。旁人可能会不好意思这样做,但他们,呵,一对卖女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夫妇,是不会有廉耻之心的。” 粉黛摇头:“我算是见识到了,这样的爹娘也太可怕了。” 陆锦语倒无所谓,继续跟她分析:“我才被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侯府排场特别大。园子造景不说,寻常吃的用的都是顶顶精细,明显远超侯爵府的标准。这说明我那爹贪的银子早就花出去大半,再除去他孝敬裴忠的,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粉黛咋舌:“说的也是,侯府的花销比得上宫里了。” 陆锦语点头,然后掰着手指算了算:“我估摸着要赔上百万两的银子,你觉得我爹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吗?” 粉黛摇头。 陆锦语:“可是陛下和长公主殿下才不会管我爹能不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这样的惩处已经是开了天恩了。我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说不准又要打我的主意。” 上辈子有裴忠出手,陆万续的罪过轻而易举就被掩饰过去了。这辈子情况不同,陆锦语不知道后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不过她直觉陆万续会对自己不利。 粉黛瞠目结舌:“那你现在岂不是与狼共舞?” “还留在侯府做什么?”她伸手就要收拾细软,“咱们现在就走,投奔殿下去。” 陆锦语按住她的手,眼底一片晦暗:“大仇未报,我不会走的。” 事态发展的轨迹已与上辈子不同,陆锦语要在他们身边探听消息,抓住他们的痛处,然后一一击破。 粉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怎么能行?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要跟你鱼死网破呢?” 陆锦语目光坚定:“网不一定破,鱼一定死!” 粉黛还想再劝,门外忽然出来一丫鬟的声音。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正院商量事情。” 陆锦语和粉黛连忙将小几上的银子都收起来装在匣子里。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拿着这些银子去花掉。房契你拿着,你是长公主宫里的宫女,他们不敢搜查你的东西。” 粉黛应下,将匣子藏好,再开门让丫鬟进来。 低头一看,丫鬟推着一辆木制轮椅。 粉黛暗骂了一句,和丫鬟一起搀扶着陆锦语坐上轮椅。 丫鬟怯怯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粉黛,凑到陆锦语耳边小声说:“二小姐,夫人说了,只让你一个人去。” 陆锦语早有预料,对粉黛道:“我一个人单刀赴会去了,你快快按我说的去办。” 粉黛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正院里,陆万续一脑门的官司,缩在圈椅里不断叹气。他身上的汗早就冷了,风一吹,整个人直哆嗦。 “爹爹,你没事?”陆琼枝关切道。 陆万续摇了摇头:“乖女,你手里能拿出多少银子?” 陆琼枝眼神闪烁,扣着手指不说话。 赵氏立刻护犊子:“你打听她手里多少银子做什么?难不成想让女儿拿出她的体己钱给你填窟窿?” “唉,这不是没法子了吗?账面上的流水不多,就算卖几个铺面也凑不齐这么多银子啊,少不得要变卖些家产。”陆万续翻了翻手边的账本,眉毛拧的能夹死蚊子。 赵氏态度坚决:“就算这样也不能打女儿体己钱的主意,她以后可是要进宫选秀的,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 陆峥嵘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娘,你还想着妹妹进宫选秀呢?你也不想想,爹贪污这事都被陛下知道了,还能让妹妹进宫?” 第18章 出主意 陆琼枝扭头瞪着他:“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能进宫了?” 陆峥嵘白了她一眼:“能不能动动脑子?爹犯了事儿,你还能选秀?” 赵氏顿时面如死灰:“这不是也没怎么重罚吗?只是勒令归还赃款,又没削爵。” 陆峥嵘嗤笑:“陛下是看在裴将军的面子上才放过了爹爹。鞑靼进犯边境,朝廷需要裴将军抗敌,所以给他个面子。但这并不意味着陛下以后不会再算账,咱们侯府算是有案底了。” “我才不信你说的!” 陆琼枝拎着裙子跑到陆万续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爹,你说哥哥说的对吗?” 赵氏也向他投去期盼的目光。 陆万续在母女两个殷切的目光中,重重点头:“侯府危矣!” 陆琼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不要这样!我要进宫选秀。” 赵氏连忙将她拉到怀里安慰:“别哭别哭,还有法子的。” “还能有什么法子?”陆峥嵘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嘲讽。 想他苦读多年,在国子监里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眼看着就要参加春闱,却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只怕会落了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陆琼枝又哭起来,她窝在赵氏怀里,用一声声的哭泣逼迫她给自己想办法。 赵氏咬了咬牙,抬头看着陆万续:“要不再让裴将军帮琼枝和峥嵘说说情?” 陆万续眼前一亮,又很快熄灭,他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裴将军帮了侯府这么大的忙,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他这人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我们现在又给不了好处,他不一定愿意为琼枝和峥嵘的事情说情。” 赵氏流下泪,低低劝道:“试试呢?说不准他就答应了。” 陆万续已经说了几遍不成,见赵氏还这般固执,一股火气从胸口窜起。 他摆了摆手:“要说你去说,我不愿意受他的讥讽。” 陆锦语已经在门外听了半天,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了个离间他们的法子。 她示意丫鬟敲门。 “侯爷,夫人,二小姐来了。” 屋里一阵骚乱,几人连忙收拾好脸上的情绪,理了理衣裳,这才让陆锦语进来。 陆锦语任由丫鬟将她推进去,她神色淡定,嘴角噙笑:“爹娘找我有什么事?” 陆万续和赵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纵使两人脸皮厚如城墙,再面对陆锦语也免不得有些不自然。 “哎,就是说些家常话。”陆万续尴尬笑笑,挥手让丫鬟出去。 室内就剩下他们一家人了。 陆万续朝赵氏使了个眼色。 赵氏拿帕子按着眼角,凑到陆锦语身边:“锦语,你不要怨恨为娘,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你为了侯府啊。你这样的身份经历,被旁人知晓了对侯府的影响太坏。为了侯府的百年声誉,也只能牺牲你了。” 眼瞅着陆锦语无动于衷,赵氏挤出两滴眼泪:“你别怨娘狠心,你只看娘表面狠,可知娘的心里有多痛?不过现在好了,你竟得了长公主的赏识,有她撑腰,旁人也不敢对你指指点点了。娘也终于能认回你了,咱们一家团圆了。” “说完了吗?”陆锦语淡淡开口,眼中毫无波澜。 赵氏一愣,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完了。” 陆锦语点头:“那就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也不必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默契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和气了吗?我要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你们要的是长公主对我的厚待,连带着侯府能沾光。” 陆锦语放眼看去,陆峥嵘和陆琼枝都心虚的不敢跟她对视。 赵氏讪讪的站起身,坐了回去。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对陆锦语的不满。事到如今,赵氏心里还是很厌恶陆锦语的。在她看来,只有她这种贵人才有资格说出这种高高在上的话,陆锦语简直是本末倒置。 陆万续打圆场:“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陆锦语问道。 陆万续将长公主勒令他归还赃款的事情说给她听,又道:“若不是你冲到长公主面前告状,也许我就能把这事儿压下来。既然你还想要侯府二小姐的身份,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府倒台?是不是应该在这紧要关头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的意思是问我要银子?”陆锦语眼神冷厉。 陆万续扭开脸,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我听下人说,你刚回来那天说了,你有个包袱忘在驿站,里头有不少金银首饰。能不能先拿出来,借给侯府应应急?等日后府里周转开了,立刻还给你。” 陆锦语被他这种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侯府真是没钱了,沦落到要我的钱来填补亏空了?” 赵氏附和道:“锦语,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只让你一个人掏钱。我们也是一样,我和你姐姐拿出不少首饰去当。只是这样还不够,想着你那里还有没有。” 陆锦语平静下来:“我没有银子,也没从扬州带回来什么装满金银首饰的包袱。那是我骗看门婆子的,想让她给我开门逃出去。我劝你们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没反过来问你们要银子就不错了。” “怎么?你在扬州这么多年,没攒下些体己?”赵氏不信。 “就是啊,我可听说了,你在扬州是花魁级别的。这么多年了,怎么也得存个几万两家当?”陆琼枝插话道。 他们竟然打的这个主意!想要她的卖身钱! 倒叫他们失望了,陆锦语真没钱,她一直是个清倌人,没什么收入。老鸨看她奇货可居,便打着将她卖与达官贵人的主意,一直娇养着她,没动让她接客的心思。 陆锦语心中冰冷一片,眼里浓浓火焰:“说没有就没有,我从扬州回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一身衣裳,什么都没带。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接我回来的管家。” 看她态度这么坚决,陆万续信了几分,不免有些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再次陷入绝望。 陆锦语扫了他们一眼:“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快说!”陆万续简直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境地。 陆锦语指着赵氏:“让娘去求求裴将军不就行了?裴将军对娘很是特别,只要她恳求,裴将军一定会给一大笔银子的。” 第19章 不像亲生的 “陆锦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万续还没发作,陆峥嵘先动了怒,他豁然起身,大步冲到陆锦语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衣领。 那张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恍惚间竟然有点裴忠的影子。 陆锦语平静的看着他的动作,讽刺一笑。 陆峥嵘伸到跟前的手顿住,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愤怒。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陆锦语的衣领,作势要将她提起。 陆万续急忙呵斥道:“住手!那是你妹妹。” 陆峥嵘眼神阴鸷,闻言扭头瞪了他一眼:“爹,她出言侮辱我娘,我若不出手教训她,枉为人子!” 陆万续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你妹妹也没说什么重话,你怎么情绪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说罢,陆万续伸手拦下了他。 陆峥嵘狠狠地剜了陆锦语一眼,这才愤然撒手。 陆锦语今日穿的是件竖领对襟短衫,领口小,被陆峥嵘这么一拎,不免勒住了脖颈。待他撒手,这才有喘息之机,忍不住捂着喉咙咳嗽起来。直咳得两眼泪汪汪,看着可怜极了。 陆万续不满道:“锦语还在养伤呢!你看你,一言不合就动手,哪里有世子爷的样子?” “陆锦语说只要我娘去求裴将军,他就一定会给一大笔银子。这不明摆着说我娘和他不清不楚吗?我难道不该动手吗?”陆峥嵘大吼一声,眼睛都有点红了。 陆万续朝旁边看去,赵氏正捂着脸嘤嘤哭泣,陆琼枝轻声安慰着她。 “爹,您看看陆锦语她出的什么馊主意?”陆琼枝火上浇油,“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卖的,就把别人也看作是一类人?”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也实在不文雅。 赵氏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言辞。 陆琼枝收声,仍旧愤愤不平。 陆万续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陆锦语没安好心,他眼底窜起怒火,但转念又想到长公主,只得硬生生压下火气。 陆峥嵘他们可以率性而为,他不能,他是泾阳侯,是侯府的支柱。他再得罪长公主的话,侯府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陆万续疲惫的说道:“好了,不许再说了,都消停点儿。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 陆峥嵘和陆琼枝都听话的闭了嘴。 陆锦语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满脸委屈,边咳嗽边说:“哥哥,你也太敏感了?完全是在过度解读我话里的意思。” “什么过度解读,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陆峥嵘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陆锦语继续拱火:“天啊,哥哥,你的脾气好大,一点儿都不像爹。爹脾气就特别好,从不跟你一样气冲冲的。” 她撇了赵氏一眼:“哥哥,你这样子好吓人。只听声音的话,我还以为是裴将军站在我面前大吼大叫呢。娘,您说是?” 赵氏打了个激灵,眼神闪烁。 连陪在她身边的陆琼枝都感觉到了异样,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寻求支撑。 陆峥嵘敏锐的察觉到陆锦语挑拨离间的意思。 他怒拍桌子,想要震慑住她,不让她继续往下乱说话:“住口!简直是胡言乱语,陆锦语,你脑子坏了?” 但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适得其反。 落在陆万续眼里,只叫他觉得陆锦语的话颇有道理。 陆万续忍不住盯着陆琼枝和陆峥嵘的脸看,猛然惊觉他们两个和自己长得并不相像。因二人长相从小都肖似其母赵氏,所以他一直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 但再看陆锦语,发现她的眉眼和脸型就与自己长得很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陆万续不由得心慌意乱,细看之下,发现陆琼枝的鼻子长得有点像裴忠,都是驼峰鼻。陆峥嵘的眼尾微微耷拉,这一点也和裴忠很像。 裴忠容貌平平,他们又长得随了赵氏,生得艳丽,导致他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陆万续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是自己的种,心凉了大半,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陆峥嵘和陆琼枝被他盯着看得心慌,又见他脸色灰败,二人赶紧劝他别多想。 陆琼枝道:“爹,你别听陆锦语瞎说,她就是个搅家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陆峥嵘附和:“就是啊,您和娘夫妻恩爱几十年,不信自己的妻子,要去相信一个外人吗?” 陆锦语撇嘴:“方才问我要银子的时候说我是家里的一份子,现如今我又成外人了?” “你!”陆峥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陆锦语朝他摇头晃脑的笑,一点儿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陆峥嵘不想跟她理论,扯了扯赵氏的衣袖:“娘,您倒是说句话啊。陆锦语她胡言乱语,偏偏爹信了她的鬼话。” “啊?什么?” 赵氏茫然无措的看着他,脸色苍白,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陆峥嵘大惊,脸色巨变,脑中轰隆作响,只喃喃道:“娘,不会?” 陆琼枝也发觉赵氏不对劲,拿帕子给她擦汗:“娘,您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赵氏的冷汗越擦越多,看着一双儿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万续闻声看去,对上赵氏心虚的眼神。他想起赵氏和裴忠是旧相识,两人故乡都在邓县。 又想到昨日裴忠抬手摸赵氏的动作,以及赵氏殷勤的为裴忠敬酒的模样。 陆万续勃然大怒。 “贱人!” 他从椅子上窜起来,一巴掌抽在赵氏脸上。 “爹!娘!” 陆琼枝惊声尖叫,护着被打傻了的赵氏。陆峥嵘则是拉开陆万续,抱着他,不让他靠近赵氏。 “娘,爹肯定信了陆锦语的话了。”陆琼枝焦急万分,“您快想想办法啊!” 赵氏立刻精神一震,意识到不妙。假如陆万续真信了那话,她和一双儿女绝对没好果子吃! 她极快的镇定下来,捂着被打的脸,神色凄然,眼含热泪:“侯爷,我和你夫妻数十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就信了那丫头的话?” “她的话未必没有道理。”陆万续心中一团乱麻,口不择言起来,“侯府有此危机,根本原因还在于你。要不是当初你撺掇我,在我和裴忠之间牵线搭桥,我就不会帮他揽财,侯府也就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步。” 赵氏眼中的泪珠滚落:“侯爷这话真是诛心,我一心为了您,为了侯府筹谋,竟是做了错事不成?” 第20章 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侯爷,你的话太伤人了,全然没有把我们的夫妻情分放在心上。” 赵氏仰起头看他,脸上泪痕斑驳:“你说我撺掇你依附裴忠,怎么不去想想我为何这样做?老侯爷驾鹤西去之后,侯府地位一落千丈,族中又无人帮助,俨然成为旁人口中耻笑的‘破落户’。我若不想法子让你找个强大助力,哪有如今这般富贵日子?” 赵氏性格强势,很少像今日这般温婉细语。 陆万续瞧着她,恍惚想起从前的时光,心中火气稍减。 赵氏看他低垂下眉眼,知道他听进去了。再接再励道:“我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侯爷。当年我们两心相悦,我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你,这些你都忘了吗?侯爷知道我不是那等爱弯弯绕绕的人,如果我和裴忠有些什么,我早就和你和离了。” 陆万续蹙眉,觉得她说的话不大中听:“孩子们都在呢,怎么说这话?”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明说,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明白。侯爷你玉树临风,温文儒雅,裴忠却是凶悍鄙陋,两相对比之下,你觉得我会选谁?”赵氏语气中带着点儿娇嗔。 陆万续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中的火气已经荡然无存。 陆峥嵘见他已经不生气了,能听进去话了,便为母亲帮腔:“爹,陆锦语那丫头恨毒了我们,都是她在捣鬼。您不信我们的话,也该信娘的话?这些年,娘为侯府殚精竭虑,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啊,爹你竟然不信我们的,选择去相信陆锦语那个包藏祸心的贱人。”陆琼枝气得咬牙跺脚。 陆锦语挑眉:“贱人说谁?” “贱人说你!”陆琼枝嘴比脑子快,话赶话的跟着秃噜出来。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上前将她撕打一番。 “停,你们两个闹什么?”陆万续终于开口制止。 赵氏上前抓住他的袍子:“侯爷既然不信我,那就给我一纸休!” 陆万续慌了神:“怎么就如此严重了?” 赵氏眼神绝望:“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失去信任。侯爷愿意相信一个对我们怀恨在心的丫头,却不愿意相信与你同床共枕的妻子。” 她大哭:“侯爷,快写一纸休书予我,我好拿着去吊死!” 说罢,朝陆琼枝伸手:“女儿,去给娘找白绫来!” 陆琼枝委屈巴巴,哭喊道:“我不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不要分开。娘,你不要休书,不要上吊。” 转而又抱着陆万续的腿哀求:“爹,不要这样对娘。娘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陆峥嵘忍着泪:“爹,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陆万续很容易被影响情绪,看着三人都哭成一团,眼角也跟着湿润。 再三思量后,他弯下腰,将赵氏扶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疑心,更不该对你动手。你莫要提休书的事了,要好好的。此后一家人好好的,谁都不准再说这事儿。” 赵氏顺势趴在他怀里,轻轻吐出一口气,慌乱的心这才彻底安稳下来。 自此,赵氏一哭二闹三上吊,拿下陆万续。 陆锦语不由得为她鼓掌:“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 陆峥嵘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都是你在挑拨,罪魁祸首!” 他看向陆万续:“爹,您快管教管教她!” 陆万续却拧眉斥责:“峥嵘,你收敛收敛脾气,整天火气冲冲的像什么样子?” 经他一提醒,陆峥嵘想到陆锦语说的他脾气差,和陆万续不像的话,连忙按下怒火,不敢再表露出来。 “是,我知道了。” 赵氏也怕陆万续因为这个脾气像不像的事情疑心,选择将脏水泼到陆锦语身上:“侯爷,都是这丫头胡说。” “爹,不能信她的。”陆琼枝跟着连连点头。 陆万续沉着脸:“锦语,你有何解释?” 其实陆锦语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裴忠的孩子,不过她断定赵氏曾和裴忠有私情。 只不过是那日她亲耳听到裴忠说了一句“你是她亲女儿,她不会吃醋的”,从而推断出来的。 但这就够了。 陆锦语听着他们推诿的话,打了个哈欠。 她已经在陆万续的心里埋下了个种子,就算他们现在将此事平息下去,日后无数个日夜里,陆万续也会不经意的想起来。 看到裴忠的时候,会对比他跟两个孩子的样貌性格。看到赵氏的时候,会疑心她有没有背叛自己。看到陆峥嵘和陆琼枝的时候,会想他们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总有一日,长成参天大树盘踞在陆万续心头。 那个时候,将是他的心魔,他的死结。 “解释什么?我只是说出了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是你们想太多。”陆锦语摊手,“我说的哪句话有错?” 还真是,她没有一句话挑明,却句句暗指他们不是亲生的。 让人恼火,偏偏又抓不住她的错。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陆琼枝恼怒道。 “我不过是应爹的要求,提了一个凑银子的主意罢了。”陆锦语把矛头指向陆万续。 陆万续也挑不出毛病来。表面上看来,确实是他先起了的头,问陆锦语要银子,陆锦语没有,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 “既然我提的主意你们不愿意采纳,那我也没办法了。银子只能你们自己凑,我是无能为力了。”陆锦语道。 陆万续不愿意再想方才的事,摇了摇头:“行,咱们再商量商量看还能从哪里凑银子。” 看他神态疲惫,赵氏用眼神示意陆峥嵘和陆琼枝不要再吵。 陆峥嵘撇过头,不再看陆锦语,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她挑衅的模样,会忍不住冲上去撕她的嘴。 陆琼枝不怕,她朝着陆锦语反击:“你还不到无能为力的地步?我今日送你的那些首饰都价值不菲,你把那些拿出来。” 陆锦语就知道会这样,果断推脱给长公主:“哦,那些首饰啊,我让粉黛拿去孝敬长公主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你!”陆琼枝愤怒、惊讶、无措的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她想说陆锦语存心的,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让她去问长公主要回来?这怎么可能! 第21章 连吃带拿 陆锦语笑眯眯的:“我这也是向长公主表忠心呢。放心,我打着咱们侯府的旗号进献给长公主,她一定会宽待我们侯府的。” 赵氏觉得陆锦语在骗人,她知道陆琼枝送的了什么首饰,都不算名贵,长公主会稀罕那些东西? “真的假的?锦语,你将那些东西送给了长公主?长公主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些金银俗物呢?”赵氏发问。 陆锦语道:“当然是真的了。礼轻情意重,我的一片真心,长公主才不会觉得俗气。而且国库吃紧,正需要这些。” 陆锦语都这样说了,就算是骗人的,赵氏也就不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 “说的对,是这个道理。”赵氏表面笑着,心里怄的吐血。 陆万续听她话的意思,以为她是看重侯府整体利益的,对陆锦语的不满减轻了一些。 “我的金银首饰都给了长公主,没法子为侯府出力了。”陆锦语理不直气也壮。 陆万续扛着压力,一锤定音道:“算了算了,既然锦语身无分文,就不用出银子了。” “当真?用不着我了?”陆锦语两眼放光。 陆万续无奈点头,敷衍的问了一句:“是,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锦语惊呼一声,然后捂着嘴,防止自己坏笑得太明显:“爹,你真神了,我还真有事。” 陆万续突然觉得事情很不妙。 果然,陆锦语指着自己的腿,期期艾艾道:“我这腿伤得很严重,大夫说不仅要静养多日,还要用些滋补的药材,最好是吃上一段时间的药膳。” 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万续:“可是您也知道的,我身无分文,怎么吃得起药膳?吃不起药膳,我的腿就好的慢,就不能及时去为长公主编撰书籍。那样的话,长公主万一大发雷霆,对我恨屋及乌,侯府也就……” 陆锦语点到为止,很明显很纯粹,就是用长公主威胁他。 此时此刻,陆万续真恨不得时光倒回,亲自抽自己一嘴巴子。他不是神了,他是神经了。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啊? “可是,我记得你姐姐不刚送了你一些名贵药材吗?你先紧着那些吃?”陆万续眼里满是祈求。 真没银子了,求求这小祖宗别再给他使绊子了。 “对啊,那些药材够你做药膳吃了。府里正困难着,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提要求?”陆琼枝对着陆锦语指指点点。 陆锦语耸肩:“忘了说了,那些药材也一并献给长公主了。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不信你们去我房间搜。” 她那房间里一文钱都没有,跟她刚住进去的时候没两样。 对了,房间里还有侯府添置的字画什么的。 陆锦语默默算计着哪些好拿,等会儿让粉黛都弄出去卖了。 陆琼枝被她气得不轻:“刚才不说,我问了你才说送给长公主了。陆锦语,你存心跟我们对着干是不是?” 陆锦语装傻:“你跟哥哥一样,总是想太多了,我刚才只是忘记说了而已。” 冷不丁被提到的陆峥嵘浑身一震,他非常清楚陆锦语嘴里就没好话,跟她争辩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琼枝,别说了。”陆峥嵘低声呵斥。 陆琼枝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大哥的,悻悻的坐回去,不再跟陆锦语继续理论下去。 压力落到了侯府的主事人陆万续身上。 陆万续没法子,陆锦语拿长公主身份压人,只得同意:“好,我会吩咐小厨房日日给你做了药膳补品送去。” 陆锦语达成目的,也就不再跟他们耗着:“多谢爹,那我能先回去休息吗?出来这么久,我这伤腿有些隐隐作痛了。” “行行行,你先走。”陆万续终于听到好消息,喜不自胜。 他现在的心态已经和方才大不相同,巴不得陆锦语这个捣乱的家伙赶紧走。不论她开什么条件,只要能立刻离开这里,他二话不说都会答应。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陆锦语张嘴讲话,总感觉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只小爪子,要伸进他荷包里掏银子。 眼见陆锦语不用拿一文钱,陆万续还答应给她日日做补品,陆琼枝嫉妒极了。 她试探道:“爹,那我和哥哥……” 陆琼枝的欲言又止,意思很明白,她不想往外掏钱,陆峥嵘也不想。 陆万续虽理解她的小心思,但不免有点心寒,没有立刻回答她。 赵氏看情况不对,要把这对兄妹支走:“你们两个先送妹妹回去。” “好,我们将她送回去。” 二人如获大赦,一起推着陆锦语的轮椅出了门。 待人都走远,赵氏为了挽回陆万续和她的情分,咬了咬牙,端起一盏茶水递到陆万续面前。 她含情脉脉的说道:“侯爷,侯府处境这么艰难,不如动用我的嫁妆填补这个窟窿?” “这怎么能行?哪有用妻子嫁妆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陆万续嘴上说着不行,紧紧皱住的眉毛却舒展开了。 赵氏和他几十年夫妻,只看他脸上的细微变化就能猜出来他心里想的什么。 看样子是想用她嫁妆的,只是怕被别人耻笑,所以一直没开口明说。 需退回的赃款太多,把侯府名下的田产铺子变卖了也凑不上,总不能打祖宅和祭田的主意。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她这些年来偷偷攒了不少私房钱。她嫁妆里的那些铺子经营的好,价值翻了几番。 再说了,用她的嫁妆,总比打两个孩子体己钱的主意要好。 赵氏抿了抿唇,将那些不舍抛之脑后:“侯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种紧要关头还分什么你我?您也是为了侯府,为了咱们一大家人操心。我早就想为您分担一些,您就答应我?” 说完这么一段掏心窝子的话,赵氏又将茶盏往他面前递了递。 陆万续这才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心中无比熨帖。 他感慨道:“夫人,到头来还是你与我患难与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妻子。” 赵氏笑得温柔,顺势站在陆万续身旁为他捏肩。 陆万续则是松了一口气,亏空能补上了,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被挪开。 二人已将方才的不快抛去,看起来是对恩爱夫妻的样子了。 第22章 虎狼药 赵氏还没捏几下,外面就传来秦嬷嬷的声音。 “夫人,您现在是否方便?何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了,急着跟您回话呢。” 赵氏果断松手,坐回到主位上:“你领他过来。” 陆万续问道:“何大夫?他来做甚?” 赵氏心酸的笑着:“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说是腿痛得厉害,要请大夫诊治。我心想长公主身边的良医不是给她包扎上药了吗?怎么还让我请大夫?可我拗不过她,只好请了嘴严的何大夫来。” 她偷偷给陆万续上眼药,在他心里留下个陆锦语爱折腾人的坏印象。 陆万续没让她失望,不仅觉得陆锦语折腾,还暗戳戳的给何大夫记了一笔:“哦,原来那个说锦语需要静养吃药膳补品的大夫是他。” 瞧着陆万续有些生气的表情,赵氏心满意足:“我想着何大夫诊治完,我问清楚情况就让他走呢。结果恰逢你下朝回来,就把这事儿耽搁了。让何大夫等了这么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陆万续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他做医者的本份,本该如此的。” 赵氏笑笑没说话。 秦嬷嬷推开门,将何大夫请进来。 何大夫还不知道自己背上被扣了一口大黑锅,照规矩给二人行礼问好。 “何大夫坐,没那么多规矩。”赵氏指了指堂下的椅子,“辛苦你等这么久了,二小姐的伤怎么样?” 提到陆锦语的伤情,何大夫忍不住皱起眉毛:“府上的二小姐怎么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额头和脸颊、口唇都还好,只是皮肉伤。不过左腿小腿骨折的很严重,碎骨较多,恢复起来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幸好此前已经有人为二小姐处理了断腿和伤口,用的药也是对症的,想来是个医术极精湛的大夫。” 赵氏淡淡扫了他一眼。 何大夫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连忙捂住了嘴。 陆万续没想到陆锦语的伤这么重,他瞧着陆锦语活蹦乱跳的,很有精神头的样子,还以为她伤得不怎么严重,只是故意往夸张了包扎呢。 “我女儿的腿不会落下什么毛病?”陆万续问道。 何大夫回答道:“这倒不会,为二小姐接骨的大夫手法不错,不会造成瘸腿的后遗症。二小姐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多吃些补品即可。” 赵氏眼珠一转:“那她最快能多久好起来?” 何大夫愣了一下,没料到赵氏会问这个,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小姐这伤势,少说也得百来天才能修养好。而且这之后还不能久站跑跳,要想大好,至少得养半年。” 赵氏听得连连摆手:“不行,太久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一个月之内就能好?” “这这怎么可能呢?”何大夫忍不住抬高声音反驳,脸上隐隐有些身为医者的怒气。 赵氏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这都不行,要你何用?” 何大夫弱弱的低下头:“这,这也是有法子的。只是要上猛药,二小姐体质弱,肯定会损伤身体的。” 赵氏想也不想,朝秦嬷嬷挥挥手:“行,你把这个房子开出来。秦嬷嬷,马上派人煎了药,送去给陆锦语喝。” 何大夫还想挣扎一下:“夫人三思啊,这等虎狼药用上了,表面上看着恢复如常,实际内里虚空。若再摔了碰了,会比现在的情况还严重啊。还不如照惯例吃药修养,其实也不会花费多久时间。” “让你开药方你就去开,讲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赵氏板着脸训斥,“你放心好了,出了事不会找你的麻烦。” 何大夫无奈,抬眼去看陆万续,发现他没半点儿反对的意思。心想陆家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对大小姐百依百顺,说一不二。怎么这样对待这个刚找回来的二小姐?莫不是二小姐不是他们亲生的? 可惜他只是个大夫,没资格指责上座的两位。 何大夫只好领命退下,去写了方子交给秦嬷嬷,然后悻悻离去。 待何大夫走后,陆万续才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让锦语一个月内好起来?” 赵氏斜了他一眼:“自然是尽快将她许了人家,打发出去,省得留在家里不停闹腾。” “那也不至于这么赶时间?何大夫说了,用那药会对锦语身体有影响。”陆万续话里带着点儿指责的意味。 赵氏心里不住冷笑,陆万续竟然在她面前装出个慈父的模样。 假惺惺!想当初可是他提议把陆锦语送给裴忠玩弄的,方才她让何大夫配药,不也没立刻阻止吗?这会儿倒装起好人来了,假仁假义。 她撇撇嘴:“那你愿意让她在家里天天吃补品,日日给我们找茬吗?” 陆万续的表情僵硬的一瞬,他没答话,但显然是不愿意的。 赵氏就知道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给他面子,帮他分析了一番:“通过今天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陆锦语这个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我估摸着她心里还是恨咱们的。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早早给她找户人家嫁出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陆万续点点头。 赵氏了然一笑:“是啊,一来呢,她嫁了人,肯定需要娘家庇佑,或许就会有求于我们,放下之前的仇恨;二来呢,也能帮衬一下侯府不是?” 陆万续听到“帮衬”两个字,问道:“你的意思是……” 赵氏信心满满:“我已经看好了一户人家,城南的绸缎商孟家。他家是皇商,绸缎都是进贡给宫里的。家里只有一个独苗孟知悠,十八九岁,长得一表人才,又早早接手家中生意,将他们家的铺子经营得很是红火。” “他都快到弱冠之年了,还没和人定亲?不会有什么隐疾?”陆万续觉得不妙。 赵氏白了他一眼:“你看你,专把我往恶毒了想是不是?我再讨厌陆锦语,她也是我生下来的,哪能这么狠心?” 陆万续讪笑,心想赵氏还真会这么狠心。她厌恶极了陆锦语的过往经历,恨不得让陆锦语赶紧去死。 赵氏推了推他:“放心好了,我让人调查过了,那孟公子没什么隐疾,身体好着呢。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没定亲,是因为他早年为了经商四处奔走,没顾上考虑亲事。” 陆万续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孟公子再好,也不过是个商人,地位低贱,怎么配得上锦语?” 第23章 安排婚事 赵氏忍不住冷哼一声:“你还真以为你家姑娘是金子做的?她一个扬州瘦马,能嫁给孟公子算是烧高香了,轮得到她挑肥拣瘦吗?” “低声些,这事不光彩,你莫要让旁人听见。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锦语的过去了吗?”陆万续站起身往窗外张望,生怕有下人在附近听见。 侯府里原先的下人已经被他雷厉风行的处理掉了,现在都是些新面孔。 陆万续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不懂事的新人靠近,这才放下心。 府里银钱正紧缺着,他可不想再处理一批,再买新人了。 赵氏伸手扯了扯他的袍子,让他坐下:“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陆万续略带责备的扫了她一眼:“说实话,我是支持你尽快将锦语嫁出去的,但她的婚事绝对不能这么敷衍了事。” “怎么敷衍了?”赵氏不满,“那孟家可是皇商,家产丰厚,又只有一个独苗苗,以后没人跟孟公子分家产。等孟公子的父母故去之后,全家都是陆锦语说的算。这还不好吗?她可占了天大的好处了。” 陆万续无奈的撇嘴,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清楚:“你光想到银子,有没有想过锦语是侯府二小姐,我们将她下嫁给一个皇商,旁人会怎么看待侯府?侯府还要不要脸面了?我们可是勋爵人家,竟然让女儿与商人为伍,实在是太丢脸了。” 说到底,在陆万续心里,侯府的面子最大。他同意赵氏将陆锦语嫁出去,但不同意嫁给这么一个人。 赵氏抿了抿嘴,她心里清楚,但还是不甘心:“可她毕竟有那样的经历,想高嫁也嫁不了啊?” 陆万续看她冥顽不灵,叹气道:“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琼枝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她的亲妹妹嫁给一个商人,旁人怎么看待她?还有峥嵘,还能娶到高门大户的姑娘吗?” 打蛇打七寸,陆琼枝和陆峥嵘两人就是赵氏的七寸,她顿时慌了。 “这不行,琼枝和峥嵘绝对不能受影响。”赵氏坚决道。 陆万续苦笑:“你若一意孤行,他们的名誉肯定会受到影响。还有,咱们两个也别想好过。刚找回来的女儿就匆匆安排她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商人。再联想到侯府最近的危机,这里头的内情可想而知。届时,外头的流言蜚语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赵氏想了又想,咬咬牙:“可是你说了千万个不好,也抵不过孟家的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陆万续不解。 “银子啊!”赵氏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咱们侯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我的嫁妆钱都填进去,你又被罚俸一年,咱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啊?陆锦语要是嫁给孟公子,咱们家又能恢复往日的做派了。” 陆万续刚好的头又疼了起来。他听着赵氏一直连名带姓的喊陆锦语,为她分析利弊她却不听,就明白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女儿,是下了决心要将她尽快嫁出去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万续盯着赵氏,将她看得毛骨悚然,才沉声发问:“你是不是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怎么非让锦语嫁给这个孟公子,没有别的合适人家了?” 赵氏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恼怒的嗔他一眼:“我能打什么主意?不外乎是为侯府好的主意罢了。我已经寻觅过了,就孟家要好一些,别的人家都不合适。” 陆万续不信:“怎么可能?我劝你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孟家不行,再看别的。” 赵氏却灵机一动:“要是陆锦语自己愿意呢?她自己愿意的话,旁人总不能说侯府的闲话了?顶多说她因为被拐多年,没教养,上不得台面。我们也可以顺驴下坡,说拗不过她,见她和那孟公子两情相悦,不好棒打鸳鸯。相必也不会因此连累到琼枝和峥嵘,顶多被笑话有个小家子气的妹妹罢了。” 赵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她合着手想怎么操作舆论:“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说陆锦语当年被拐子拐走,卖给一户穷苦人家,所以将她养得粗鄙不堪。她回家以后,跟哥哥姐姐合不来,压根不听我们的话。然后再说她自己看中了孟公子,回家闹得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孟公子。” “这样就好了,侯府的声誉最多受一点点的影响。而且旁人也不会说琼枝和峥嵘的坏话,反而会同情他们有个这样短视的妹妹。我们表面上假意跟陆锦语划分界线,实际上还是一家人。孟家要娶陆锦语,得给一笔价值不菲的彩礼,日后还能让孟家帮我们打理生意。”赵氏忍不住笑起来,她觉得自己考虑的很周全。 陆万续想都没想,直接否决:“锦语不是个傻的,她怎么可能愿意嫁去孟家?她现在得长公主赏识,可见是个知道往上爬的。既然如此,难道她不知道更上一层楼的道理?要知道长公主随随便便为她指个婚,都比这劳什子的孟公子好上千百倍!” “他们都没见过面,你怎么知道陆锦语不喜欢孟公子?不如让他们见一面看看,说不准她喜欢呢?你瞧她方才那贪财的样儿,孟公子又正好不缺钱,我觉得有戏。” 眼看赵氏还不死心,陆万续却不愿再说:“就此打住,我不同意。今日说了这么多话,想了这么多事,我累了,我去书房歇息。” 说罢,陆万续起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赵氏顿时泄了气,捂着眼睛瘫倒在椅子里。 陆万续说的没错,赵氏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作为一位母亲,她想的比陆万续想的更多一些,长公主看好陆锦语,万一给她指婚找了一户有权有势的好人家怎么办?那她就一跃成为侯府里最有出息的人,陆万续这个见风使舵的肯定要偏心于她。 而陆琼枝还能不能选秀都不好说,偏偏又是个心气儿高的。要是真被陆锦语压一头,不知道要怄成什么样子。 她不能让陆锦语有机会踩在她宝贝女儿的头上。 一想到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有可能要对陆锦语伏低做小,巴结讨好,她的心都抽痛了。 赵氏缓缓松开手,睁开一双饱含恨意的眼睛。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4章 请求进宫 陆锦语还不知道她被赵氏安排了未来丈夫,她正和粉黛一起商议事情。 粉黛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已黑透,零星的几颗星子挂在夜幕里,连月光也是淡淡的。 陆锦语滑动轮椅来到桌边,一边布置碗筷,一边询问粉黛:“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侯府借口最近银钱紧张,没给她添下人。她只能自己收拾东西,还好厨房有人按时来送饭和收碗碟。 粉黛见状来帮她:“我来。” “没事的,我能行,我是腿坏了不是手坏了。”陆锦语推脱着,非得自己来干,“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 粉黛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圈,又谨慎的将门窗都关好。这才凑到陆锦语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之后递给她。 陆锦语接过来一看,里头有两张纸,上面一张房契。 房契上将她们买的那间铺子的地址、户型、间数、姓名等等记载的一清二楚。 粉黛不愧是长公主手下的人,办事利落细致,她买的这间铺子完全符合陆锦语的想象。是一间两层的小楼,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位置地段也好,最可贵的是附近都没有开成衣店的铺子,位于书局和脂粉铺子之间,人流量也不错。 陆锦语很满意,又展开下面一张纸询问道:“这是契尾?你在官府备案了?” “是,我已经备案过了,多交了些税款,但胜在更安全稳妥。” 粉黛点着契尾上“陆锦语”三个字:“你看,官府给的这张契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你的名字,就算以后被泾阳侯他们发现了,他们要拿不走,这是属于你的。” 陆锦语这才明白粉黛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了让她更安心些,能有保障在手,她买下铺子之后又去了官府备案。期间程序繁琐,这才耽误了时间。 陆锦语不禁有些眼热,心里十分感动,又不知说什么好,浓厚的情绪凝聚成了一句真挚的话:“粉黛,谢谢你。” 粉黛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们两个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陆锦语会心一笑:“好!” 她将两张契纸折好,重新放进荷包,递交给粉黛:“还是你帮我拿着。” 粉黛知道陆锦语信得过她,她自己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就接了过来:“行,我拿着,等以后要用的话,随时问我要。” 陆锦语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用药膳。” 粉黛连忙起身,要帮陆锦语布菜。 “不用。”陆锦语拉住粉黛的手,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起吃。” 粉黛愣住,又狠狠的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二人挨着坐在圆桌前,一同享用着不算丰盛的药膳。 “二小姐,你今天一个人在府里,有没有被他们欺负?”粉黛问道。 回忆起那一家子吃瘪的场景,陆锦语忍不住想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又将厨房送来的一盅燕窝推到粉黛面前,两个人用勺子分着吃。 粉黛一边吃,一边听着陆锦语的壮举,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真行,竟然能把陆峥嵘这样的人气成这个样子,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他脾气不好,大家都说他顶顶温和。” “听你话里的意思,陆峥嵘在应天的名声不小喽?” 粉黛应道:“那是自然,他可是国子监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名列前茅,写的文章是国子监里传阅的范本。最主要的是长得一表人才,赢得不少贵女青睐。” 陆锦语撇撇嘴:“表面功夫罢了。要是让那些贵女们知道陆峥嵘私下是这样冲动易怒的模样,她们肯定大失所望。” “确实,他掩藏的太好了。”粉黛附议。 陆锦语开始琢磨起了陆峥嵘,目前看来他私设赌坊还打死人的事情尚未暴露。 春闱将至,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粉黛见她发呆,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哎,我想起一个好玩的事情来,你要不要听?” “什么?”陆锦语回神,瞧着粉黛一脸八卦的模样,福至心灵,“关于陆峥嵘的?” 粉黛一副“你懂我”的样子,笑得贼兮兮的:“你知道户部尚书王德明吗?他嫡出的大女儿王灵韵喜欢你那便宜哥哥很久了。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什么当街拦路送信笺啦,宴会上弹奏陆峥嵘喜欢的曲子啦,诸如此类,不计其数。” 陆锦语疑惑:“我怎么没听说陆峥嵘和王灵韵有什么关系啊?” 粉黛努嘴:“户部尚书瞧不上陆峥嵘。你是不知道,陆峥嵘这人特别爱端着一副贵公子的做派。王灵韵多番示爱,他都不屑一顾。这可不得了啊,惹得户部尚书发了好大的火,勒令王灵韵不准再这般莽撞,把她关在家里好一阵了。” “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陆锦语合掌微笑。 她想了想,叮嘱粉黛:“明日劳烦你去见长公主一面,就说我已经好些了,想早些帮长公主做事。” 粉黛点头答应。 翌日一大早,粉黛便入宫将陆锦语的话回禀给长公主。 祝媖正在用玫瑰花水泡水,她漫不经心的撩拨着金盆里的水波:“陆二小姐竟这么急着为我出力。她的伤怎么样了?” 粉黛答道:“好些了,脸上的伤正在结痂,现在说话也比较清晰了,就是腿伤的严重,只能坐轮椅。” 祝媖忍不住蹙眉:“这算什么好些了?罢了罢了,你回去跟她说不必着急,等身子大好了再说。” 粉黛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陆二小姐很着急的样子哎。还特意叮嘱我,让您一定一定要她来帮您做事。” “还真是固执。”祝媖摇头失笑,忽然意识到陆锦语也许是想求见她一面。 于是说道:“好,那我过两日命人去侯府一趟。” 两日后,冯公公领命来到侯府,接陆锦语进宫面见长公主。 陆万续满脸堆笑:“公公在此稍等片刻,小女还需收拾些东西。” 冯公公点点头,他神色冷淡,并不与陆万续过多交流,只端坐在会客厅中等待陆锦语,连茶水都不愿意喝一口。 不多时,粉黛推着陆锦语走出来:“冯公公,您久等了,我们收拾好了,走。” “劳烦公公了。”陆锦语坐在轮椅上不好行礼,朝朝他点头问好。 冯公公看了一眼不卑不亢、仪态端庄的陆锦语,朝她略略点头。视线一转,定格在她旁边的陆琼枝身上。 他指着陆琼枝,面色不虞:“泾阳侯,这也是陆二小姐要收拾的‘东西’吗?” 第25章 战斗力爆表的冯公公 谁都没想到冯公公这么不给面子,一语双关,点出陆万续想让陆琼枝趁机进宫的事实。 一时间,场面陷入尴尬的寂静之中,众人神态各异。 陆琼枝脸色涨红,眼里含着一包泪,又羞又恼的看着陆万续。 陆锦语有些惊讶这位冯公公这么敢说,想来他在宫中的身份地位不低。 她仰头看到粉黛高高抬起的下巴壳,比侯府上厨娘饲养的大公鸡还要神气,有种有人为她撑腰的感觉。 陆锦语挑眉,看来他们之间很熟悉,那这位冯公公就是长公主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了。所以这一出是长公主有意示下的?为了挫挫侯府锐气,还是帮她出出气? 陆万续的脸色变了几变,却不敢对冯公公发作,只得僵硬的朝他赔笑:“不不,这是我大女儿。她心疼妹妹,这几日一直贴身照顾着,不放心妹妹一个人进宫,所以想着一起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宫里是吃人的魔窟,主子们都会吃人?叫你女儿有去无回?”冯公公是铁了心下陆万续的脸面,说的话特别严重。 “公公言重了!”陆万续连忙作揖,俯身低头,“我万万不敢这样想,只是她们姐妹情深,不愿分开罢了。” 冯公公嗤笑,睨了陆琼枝一眼。将她吓得眼泪直流后,才缓缓说道:“姐妹情深?一个满身是伤,一个满头珠钗,瞧着不像啊。这当真是府上的二小姐吗?侯府没找错女儿?” “这都是一些误会,误会。这确实是小女儿锦语,因为身上有伤才不便装扮。” 陆万续的头更低了些,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暗骂这阉人欺人太甚。 陆锦语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么敢说?冯公公的战斗力这么猛的吗?将陆万续骂的狗血淋头,臊得陆琼枝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粉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悄悄对陆锦语道:“冯公公很护短的。” 陆锦语连连点头,看出来了。 不过冯公公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万一陆琼枝被骂的精神崩溃,不愿意进宫,她的计划就没法子完成了。 于是她道:“冯公公,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冯公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陆琼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用问询的眼神看向陆万续,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陆万续抬起头,看着大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忍,硬着头皮对陆锦语说道:“锦语,你出行不方便,要不要你姐姐帮忙推着?” 粉黛不情愿的嘟着嘴,想反驳陆万续,被陆锦语按下。 陆锦语仰头朝他笑笑:“是,我正要跟您说呢,让姐姐来帮帮我的忙?粉黛一个人要推轮椅又要照顾我,忙不过来。”” 陆万续大喜,忙用眼神暗示陆琼枝。 陆琼枝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含泪的笑,站到陆锦语身后推着她的轮椅。 冯公公有些不满,嘴上没说什么,眼中对陆锦语的欣赏一扫而空。 陆锦语感觉到了冯公公的变化,强撑着他释放的压力。没办法,为了拿回思凡她们的身契,陆琼枝这趟必须要去。 “那就走。”冯公公率先走出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陆万续。 陆琼枝推着陆锦语跟在冯公公后面,粉黛走在旁边,一直试图用眼神刀了陆琼枝。 陆万续却得老老实实的低头恭送,心里十分恼火。 待他们走远,陆万续气得摔了一套茶盏,然后冲进赵氏房中,对着生病卧床的赵氏一顿数落。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让琼枝跟着锦语一起入宫。害得我被那阉人阴阳一顿!” 赵氏急得连连咳嗽:“侯爷,我这也是为了琼枝好啊。这也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咳咳,你何必疾言厉色?” 陆万续翻脸无情,完全不想自身的错处:“都是你的错,让琼枝倒贴一般进宫,能有什么机遇?” 赵氏眼中滚下热泪,自从被陛下责罚之后,陆万续的脾气越来越差,一有不顺心就将矛头指向自己。 她擦了擦泪:“我知侯爷心里有怨气,但不让琼枝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机遇呢?” 陆万续冷笑:“只愿她不要再给我丢脸好了。” 赵氏被他这话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万续绷着脸,忽然说了一句:“就琼枝那个莽撞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赵氏悚然抬头,正对上他阴冷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侯爷,为何说这话?”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陆万续拂袖而去。 赵氏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陆万续吓得直抖,她喃喃道:“我不是已经将嫁妆拿出来为侯爷填补窟窿了吗?怎么还说琼枝性子不知随了谁这种话,难不成他还把陆锦语那个小娼妇说的话放在心里?”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呼呼风声。陆万续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没人知道。 另一边,驶入宫的马车上。 陆琼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她打量着陆锦语有些苍白病态的脸,不禁露出些许自得的情绪。 “妹妹进宫怎么不收拾一番?就这样素着一张脸,瞧着病歪歪的,没一点精神气。还害得我被冯公公说了一通。” 粉黛看不惯她,讥讽道:“二小姐进宫是为了给长公主殿下做事,不是去选秀的,用不着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的。” “你竟然敢笑话我!”陆琼枝恼火,抬手就要扇她巴掌。 陆锦语眼神一凛,紧紧抓住她的手:“陆琼枝,我不允许你对粉黛动手。我警告你,最好收收你那大小姐脾气。” 陆琼枝熄了火,挣脱开来,不满的嘟囔:“没大没小,竟然直呼我的姓名。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装什么啊。”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不想跟这么蠢的人纠缠。 “到了,两位小姐请下车。”马车渐渐停下,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陆琼枝连忙理了理裙摆,然后不管陆锦语,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锦语坐在最外边,默默将右腿往她脚边伸了伸。 粉黛注意到陆锦语的小动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陆琼枝毫不知情,轻抚着发髻上的珠钗,摆了个柔淑的姿态款款迈出步子。 下一秒,她便被绊了一跤,尖叫着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啊!救命!” 第26章 换个战场收拾她 “快来人接着我!” 陆琼枝今日打扮的很是温婉端淑,上身穿着一身藕荷色如意纹对襟琵琶袖衫。 正因如此,宽大的袖子导致她的手没能立刻抓住马车。她仓惶的用力,袖子反而兜住了她满是珠钗的发髻,使她十分狼狈的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事发突然,外头等候的内侍站得远,还没反应过来,陆琼枝已经脸朝地面摔趴在了地上。 外裳凌乱,发髻松散,满头珠钗摔得七零八落。 双手掌心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陆琼枝瘪着嘴,抬手去看,那里被磨破了好大一块皮,正往外渗血。 “陆大小姐,您没事?”内侍连忙过来询问情况。 陆琼枝又气又怒:“你没长眼睛吗?我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她气鼓鼓的爬起来的,却因腿软,不小心踩到了裙子,再次脚滑摔了个大马趴。 这次,陆琼枝彻底丢脸丢到家了,她干脆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内侍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陆琼枝愤怒的抬起头,忍了又忍的眼泪在此刻倾闸而出:“不准笑!” 陆锦语在粉黛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 她慢条斯理的抚了抚盖在腿上的垫子:“姐姐真是急性子,说好的照顾我,自己却先下了马车。” 粉黛推着陆锦语走到陆琼枝跟前:“是啊,陆大小姐的性子太急躁了些,走都不用,直接滚下来。” 陆琼枝恼怒的将矛头指向陆锦语:“都怪你!是你绊了我一下。” 陆锦语顿时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冤枉人呢?我知道你嫌自己丢脸,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拿我来开脱啊?” “就是你,你故意的。”陆琼枝被她的话堵住,气得浑身发抖。 陆锦语指着自己的伤腿:“姐姐,你可真是不讲道理,我都这样了,怎么对你使绊子?” 陆琼枝气急:“你不是还有另外一条好腿吗?” “哦,照姐姐所想,你丢脸都是我的错了。好,这都是我的错。”陆锦语吸了吸鼻子,又可怜又委屈。 “你少装可怜,明明就是你!”陆琼枝气得直拍地面,又疼得呲牙咧嘴。 “二小姐不承认你不高兴,承认了你也不高兴。陆大小姐,这不是无理取闹吗?”粉黛帮腔道。 她知道这是陆锦语为自己出气,要给陆琼枝一个教训,自然十分乐意配合。 陆锦语茶言茶语:“粉黛,别说了,她是我的姐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粉黛嘟嘟囔囔:“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内侍原本想扶陆琼枝起来的,但是几人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吵架,免不得想多听两句。他听得津津有味,便没有立刻去搀扶,甚至想来包瓜子。 “皇宫门口,人来人往,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扶陆大小姐起来?”冯公公远远的听到这里的热闹,沉着脸吩咐那内侍。 内侍这才止住八卦的心,上前将陆琼枝搀扶起来。 陆琼枝狠狠的瞪着那内侍,谴责道:“为什么不早点扶我起来?” 内侍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不说话。陆琼枝的脸哭花了,脸上一块块斑驳痕迹,特别搞笑。他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肚子疼。 冯公公今年三十多岁,已然在宫里修炼成了一块老姜。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怪不得陆锦语在侯府的时候拦住自己,原来是想换个战场收拾她。 他看待陆锦语的眼神逐渐变得欣赏,敢在宫里算计陆琼枝,胆子很大。 一队宫女有序走来,是长公主宫中的。 “快来人带陆大小姐去换套衣裙。”冯公公朝她们吩咐道。 队伍里立刻站出两个宫女,要带陆琼枝去更换。 陆琼枝有些慌张,她本来就是硬挤进来的,因而没带婢女,也没人给她拿装衣裙的毡包。她又不愿意穿陆锦语的衣裙,陆锦语都敢大庭广众之下绊倒自己,谁知道会不会在衣裙上动什么手脚? 见她纠结,陆锦语小声对粉黛说了几句。 粉黛点点头,对那两个宫女说道:“去回禀一下长公主,我们没带多余的,看能不能借用长公主不穿的旧衣裙?” 那两个宫女点点头,一个去问长公主,一个去扶陆琼枝。 粉黛看她一个人扶不起来陆琼枝,便搭把手跟她一起带陆琼枝去偏殿。 “冯公公,劳烦您先帮忙照顾一下二小姐,我去去就回。”路过冯公公身边的时候,粉黛小声请求。 “放心。”冯公公答应下来,喊了一个宫女为陆锦语推轮椅。 几人兵分两路,陆锦语在冯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长公主宫中。 长公主住在景阳宫中,离陛下的养心殿有些远,但胜在清净。 陆锦语被宫女直接带进了内殿之中。 祝媖正端坐在书案前看折子,她穿着一身常服,挽了个寻常发髻,整体十分清雅朴素。不同于陆锦语初见她时的隆重大妆,现在的祝媖像是一棵空谷幽兰,清丽雅致。 “参见长公主。”陆锦语行礼。 抬头看到是陆锦语来了,祝媖放下折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变得放松了一些。 “免礼。” 祝媖看了一眼她的腿:“身子还没好,就这么急着为我效力?” 陆锦语道:“多谢殿下关心,我已经好多了。编撰《女书》,用的是手和脑,用不着腿脚。而且殿下所做之事,是为天下女子撰书颂德,这等功德无量之事,臣女求之不得,自然想快快为殿下出一份力。” 祝媖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陆锦语是为了在侯府里有些话语权,所以想着巴结上她,没想到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她对陆锦语的态度就真挚了几分:“你竟然能这样想,真是不容易。”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殿下是想干一番大事业,想为天下的女子争一争。” 祝媖叹了一声,“可这实在是难啊,阳尊阴卑这套规则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前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要求女子以贞节牌坊为荣,还大力宣扬寡妇殉葬以此守节。我虽想改变本朝现状,但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就连《女书》,也只是想了个大概的方法,具体怎么编撰,我真是毫无头绪。” “我正是来为殿下分忧的。”陆锦语郑重道。 第27章 撺掇长公主 “哦?想必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祝媖坐直了身子,倾听她的想法。 陆锦语娓娓道来:“既然是为女子写书立传,不如挑选古往今来的女子典范,将她们的故事写进《女书》之中。自然,本朝的女子故事亦可。我们最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些故事中巧妙的加上一些我们想引导的东西。” 祝媖眸光微闪:“用这部《女书》来引导百姓吗?你似乎很有想法。” 陆锦语朝她郑重行了一礼:“殿下,请容许臣女说句僭越的话。” 祝媖并没有立刻回话,她盯着陆锦语的脸看了片刻,终究点了头。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祝媖的眼睛说道:“殿下,您方才说的对,本朝依旧是男尊女卑的基调。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您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这些权利,皆因先皇遗诏命您参政辅佐。再加上陛下尚未大婚,还未完全亲政,需要您出面和摄政王抗衡。” 听到这里,祝媖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这丫头好像要说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果然,陆锦语再次行礼,一副忠臣的模样:“若来日陛下亲政,收回这些权利,殿下该当如何?依臣女拙见,殿下若想在日后有话语权,应当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臣女愿誓死追随殿下,为殿下肝脑涂地!” “你大胆!”祝媖勃然大怒,拂袖扫落桌面上的一摞书。 书本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了殿外守门宫女的注意。 宫女急切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祝媖用手撑着桌案,深深地喘息了几下,她怒视着陆锦语,对方却始终面不改色,一片坦然神色。 “无事,守好内殿。再传令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踏进景阳宫一步,包括陛下!”祝媖沉声道。 宫女应声,将她的命令传开。 陆锦语滑动着轮椅,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祝媖:“请殿下息怒。” 祝媖深深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惊恐和害怕的神色,但没有,陆锦语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她刚才说的不是大逆不道的话,而是问自己中午吃了什么饭菜这样普通的闲话。 “陆锦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祝媖接过她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入口温润,意外的妥帖。 陆锦语看她接过自己递过去的茶水,低头轻笑:“殿下,我在撺掇您夺权。” 祝媖被她直白的话吓到,呛了一下:“咳咳咳,你还真是大胆。” 祝媖这次说陆锦语大胆,声音就没有刚才凌厉了,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殿下,您就承认,臣女说的没错。”陆锦语眼神诚恳。 祝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忽悠陆锦语,还在在给自己洗脑:“我现在揽权是因为陛下尚且年幼,皇叔又虎视眈眈。待陛下亲政,铁定是要权柄归还与他的。” “可殿下甘心吗?”陆锦语追问。 “甘心不甘心的,又有什么关系?”祝媖苦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王朝里,我的不甘心也只能化作甘心。” 陆锦语激动的说道:“可是您的眼光和谋略要比陛下强上千百倍,而且先皇在世时,也曾有意于您。多次感慨,若您是男儿身,这天下应该归属于您!” “那又如何!”祝媖情绪激动起来,双眼通红,猛地站起身来。 她环视一周,忍下眼中湿意:“父皇再中意我,也还是可惜我是女儿家,不是个男儿身。他再喜欢我,夸我文武双全,也还是立下册封弟弟为太子的诏书。所以我甘不甘心,都没有用。你不必再说了。” 陆锦语却毫不退缩:“那殿下何必撰写《女书》呢?就让天下女子继续匍匐于男子脚下好了?” 她一字一句的扣响祝媖的共鸣:“殿下应该是知道的?穷苦人家的男孩读书再差,父母都会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念书。女孩再聪明,也没有念书的机会。女孩要在家中喂鸡喂鸭,洗衣做饭,然后长大一些嫁给别家做童养媳,换一笔银子,给家里的男孩买笔墨纸砚。此时此刻,大周的子民中,这种事情正在重复上演,难道殿下不想去改变些什么吗?” “我想,我当然想!”祝媖急急的回答,“我编撰《女书》,广开学府,就是为了让女子的地位能够提高!” “可是殿下,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陆锦语道。 “什么?”祝媖的声音飘忽不定,昭示着她忐忑不安的内心。 陆锦语慢慢将地上的书捡起来,堆成一摞。她将手按在最上面的一本书上,对祝媖道:“改变女子地位,是自上而下的。就像这摞书,最上面的都不见天日,更别说底下的了。殿下,若想改变天下女子的地位,首先要提高的,就是您的地位!” 祝媖浑身一震,脸色变幻莫测,她僵硬的坐下,捂着头道:“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陆锦语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复。 今日之行,陆锦语最主要的目的是激活长公主的野心。她能看出来的,长公主对权利有着渴望,也有野心,只是被压抑住了。 不管长公主怎么想的,陆锦语一定要说服她,不然等待她们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上辈子,陆锦语被害死之后,灵魂迟迟没有散去,所以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再过三个月,鞑靼兵临城下,大周与之和谈,鞑靼提出的要求是与大周和亲。 陛下,长公主的亲弟弟,没有纠结太久,就下令让长公主前去和亲。他甚至没有想着在宗室贵女里册封一位公主去和亲,很果断的将自己的亲姐姐送了出去。 之后没多久,陛下除掉了摄政王,重用裴忠。封陆琼枝为皇妃,陆万续也跟着鸡犬升天,还给赵氏提到二品诰命夫人。 至于皇帝未来的结局是什么样的,陆锦语就不清楚了。她只依稀记得长公主受不了鞑靼的野蛮行径,自戕了,但皇帝不愿迎回她的棺椁。然后有个得了长公主恩惠的太监刺杀皇帝,最后被五马分尸。 陆锦语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愿意让宽厚仁慈的长公主和亲,不愿意看到罔顾亲情、毫无建树的皇帝安乐,更不愿意看到仇敌裴忠和陆万续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陆锦语试探着开口:“殿下,您想好了吗?” 第28章 为殿下献计 祝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陆锦语正欣慰着,她又摇头:“但陛下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陆锦语心想:马上就让你见见你亲弟弟的真实嘴脸。 可她面儿上不能直说,人家毕竟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殿下说的是,只是您毕竟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有道是皇家无父子,姐弟也是同理。”陆锦语暗戳戳给祝媖提醒。 祝媖却笑了:“我知道的,日后陛下亲政,我还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势力。《女书》的编撰我还会去做,学府的扩建也是。” 陆锦语无奈,恐怕等不到陛下亲政了,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祝媖却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她抿了一口茶水,拿着杯子的手却在抖,干脆将杯子重重放在桌案上。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往下说了。”她朝陆锦语摆手。 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长公主性情太过于宽厚,这是天下人的幸运,却是她自己的不幸啊。 “殿下,那就说回《女书》的事情。我觉得编撰的难度比较大,我一人难以胜任,不如挑选几位京中有才学的贵女,与我一同完成此事?”陆锦语转移话题。 祝媖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陆锦语慷慨陈词:“殿下,这样做有几桩好处。其一,可以大大缩短编撰的时间;其二,这些贵女的地位高,影响力大,经她们之手编撰的《女书》,在勋贵之中流传开的话,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人。比如她们的家人亲戚、同窗好友等;其三,在编撰的过程中,殿下可以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这些贵女的爱戴和拥护,为自己扩张人脉。” 陆锦语抚掌而笑:“殿下不要小瞧了闺阁女子,她们之中有很多人有着雄才大略,只是没有机会展现罢了。若殿下能发掘她们的长处,将会是她们最信任的伯乐。我会倾力相助殿下的,争取早日拿下她们。” 祝媖扶额:“我怎么听着句句都是撺掇我的意思呢?” 陆锦语装傻,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殿下,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 祝媖呵呵一笑,可惜她伤还没好透,忍住了掐她脸颊的冲动:“你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陆锦语笑得格外真诚:“我全当殿下是在夸我了。” 祝媖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行,就按你说的去做。” 陆锦语顺杆往上爬:“殿下,我还有妙计。” 她有些激动,滑着轮椅靠近祝媖。 祝媖默默往后缩了缩,怪哉,她现在有点怕陆锦语了。莫名有种忠心耿耿的臣子嗷嗷叫着往前拼杀,昏庸的皇帝却安居一隅的感觉。 “别凑这么近,就这个距离。”祝媖比划了一下,“说,什么妙计。” “殿下,我买了一间店面,准备售卖成衣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您得给我宣传宣传,多吸引些贵妇贵女前去。等《女书》编撰工作做好,我一同放在店里售卖,这也是一个宣传《女书》的途径。还可以卖一些有引导指向的话本子,从这些细微的方面改变京中女子的观念,更有利于殿下掌握话语权。” 陆锦语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的话,祝媖都怕她喘不上来气儿。默默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硬塞到她手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句句都在祝媖考虑,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陆锦语一口气喝完,这点水全然浇不灭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她激动的继续往下讲:“至于现在面临的国库亏空和鞑靼入侵的难题,我也有些想法。” 祝媖像个国子监里老实本分的好学生,缓缓举手:“国库亏空的问题,这边已经有专人在解决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徐津渡。他已经去有灾情的地方推广有抗性的粮食让百姓种植了,假以时日,大周就不用在赈灾上花费这么多银钱了。” “这得多少年才能有效果啊?殿下,我这一计,天就能让国库充盈起来。” 祝媖干笑两声:“不会是……” 陆锦语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殿下英明神武,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想法。没错,直接在朝臣里找一批贪官,把他们砍了,家产收归国有。也可以趁此机会,混在里头铲除几个对您不利的臣子,不过不要混多了,我怕旁人看出来。” 祝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好像无法反驳你的话,不得不承认你这法子还真是立竿见影。只是,竟还能这样做?” “怎么不能?”陆锦语语气豪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那鞑靼入侵呢?”祝媖现在已经接受陆锦语的讲话风格了,甚至隐隐有些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陆锦语没让她失望:“鞑靼这次进攻迅猛,裴忠此战可能不太顺利。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鞑靼也许要和大周和亲。依我来看,大周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国库空虚,灾情不断,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财力和鞑靼打拉锯战。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就趁早和谈。” 听到“和亲”二字,祝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是不情愿大周的女子去鞑靼和亲的。鞑靼民风粗陋,不顾伦常,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这是大周女子万万不能接受的。 前朝就有不少贵女和公主去鞑靼和亲,受不了这种情况,却因肩负两国和平的使命,没办法回归故园,不得不在鞑靼苦苦支撑。基本上都没熬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祝媖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在本朝再次发生的。所以她一直推崇和鞑靼开战,重用武将,增添军队,尽量避免有无辜女子为国牺牲。 “怎么个速战速决法儿?”祝媖询问。 陆锦语道:“若想速战速决,就要兵行险招,启用摄政王。他曾掌兵多年,熟悉鞑靼的作战,而且兵法谋略不逊色于裴忠。” 祝媖直接摇头拒绝:“这法子不行,皇叔若赢得此战,收获民心,届时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那就和谈。”陆锦语两手一摊。 祝媖想了想,还是摇头:“也不行,我不能让大周女子去那样的地方。” 陆锦语疑惑:“谁说要让大周女子与鞑靼和亲了?” 第29章 夹带私货 “不是大周女子和亲,那是……” 陆锦语朝她神秘一笑:“也可以让大周的男儿郎和鞑靼公主和亲啊!” “还能这样?我竟没想到!”祝媖不禁感叹。 陆锦语猛猛点头:“据我所知,鞑靼的赤答汗有五个女儿呢!可以让她们在大周宗室里挑一挑喜欢的儿郎啊?反正和亲和亲,最重要并不是男女双方,而是其中的陪嫁和土地。把这些条件给够,是大周的女子和亲,还是男儿和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祝媖逐渐瞪圆了眼睛,她忽然怀疑自己二十岁的年纪是不是太老了,根本跟不上现在年轻姑娘跳跃的思维。 “可是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祝媖纠结着说道。 “那就从现在开始啊!”陆锦语目光坚定。 祝媖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似在问陆锦语,又似在问自己:“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都是大周皇室成员,都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优越。凭什么只要女子们牺牲?这不公平!”陆锦语语气激动,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振臂呐喊。 祝媖心中忽然产生一丝悸动。 她看着陆锦语,想到她的处境跟自己相比,惨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爹不疼娘不爱,从小被拐,吃了许多苦头。这样一个生长在淤泥中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坚韧的心性和远见。最难能可贵是她胸中有大爱,能跳脱出世俗看待问题。 而她身为长公主,有尊贵的身份和无尽的人脉,却始终被局限于条条框框,这不敢那不敢,害怕挑战,害怕试错。 也许,她是时候要改变一下了。 “锦语,你说的对,这不公平。不能只有女子为大周牺牲,也该轮到儿郎们了。” 她看向陆锦语的眼神更加温和,这样好的姑娘,又这样忠心耿耿,她真是捡到宝了。 “泾阳侯夫妇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祝媖感慨。 陆锦语条件反射的蹙起眉头:“我才不需要他们的赏识,我只要殿下认可我信任我。千里马也需要伯乐,有殿下这样的伯乐,我此生无憾。” 祝媖终于感受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被别人拍马屁,嘿,听着就是浑身舒坦。 “你真是块宝玉,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精彩绝伦的办法呢?”祝媖有些好奇。 陆锦语道:“其实我也没有殿下说的这么厉害,这些法子旁人也能想出来的。只不过我比旁人敢说敢做罢了。” 陆锦语没扯谎,确实如此。 她能想出这些办法,是因为本身爱看书,看得也杂。游记、兵书、话本等等,她都来者不拒。从这些书里她学到了很多东西,如风土人情、布阵兵法、经商之道。再加上她上辈子的记忆,才思考出了这些计策。 同时,陆锦语也意识到长公主手下人才济济,不一定没人想出这些法子,只是他们不敢说罢了。 而死过一次的陆锦语顾不得这些,她这辈子要复仇,就要有权有势。想要有权有势,就要抱紧长公主大腿,做她手下最厉害的人物。 她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成为长公主的心腹?陆锦语觉得只能另辟蹊径,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殿下,有些事情,男子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作为利益获得者,他们也不会说。”陆锦语暗戳戳的挑拨,以此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祝媖果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陆锦语说的对。她手底下从来都不缺博览群书的幕僚,只是这些人大多是男子,先天就会忽略掉一些东西。 看来她此前的想法是对的,还需要多招女子做幕僚。只有女子才会真的去为女子考虑。 “锦语,与你彻谈一番,我真是茅塞顿开啊。”祝媖站起身,走到陆锦语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陆锦语连忙谢恩:“多谢殿下。” 祝媖心中情绪波涛汹涌。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手相助,竟然收获了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幕僚。处处为她考虑不说,还极其具有奋斗的热情,拿出了征服天下的气势,立志要为她鞍前马后。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天命所归? 祝媖有些动摇,也许她可以像陆锦语说的那样,试一试那皇位? 不不,阿琮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祝媖还是摇了摇头,她始终不愿骨肉相残。 陆锦语将祝媖的纠结和煎熬看在眼里,心想别纠结了,等会儿我就添一把火,让你见识见识陛下的真面目。 “你说的这些计策还需要细细规划,一步一步来,先把《女书》做好。”祝媖拉回思绪,又拍了她的肩膀两下。 陆锦语道:“殿下可有一同编撰《女书》的人选?” 祝媖细细思索一番,然后细数自己心中的人选:“徐太傅的女儿徐文心自幼饱读诗书,她能筛选古往今来的女子典范故事;柳御史的女儿柳惠兰随了她父亲的性子,刚正不阿,可以辅助编撰;钦天监安远的女儿安知宁喜欢游山玩水,去过不少地方,她负责补充完善。” 祝媖说完这些,看向陆锦语:“你来拿捏《女书》的基调,做你想做的。” 陆锦语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多谢殿下。” 祝媖欣慰一笑:“还有什么意见吗?” “殿下,我想加几个人选。”陆锦语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尽管开口。” 陆锦语便开始“夹带私货”了:“殿下,能不能让户部尚书的女儿王灵韵也加入?还有那晚和我一起被救下的姐妹们。其中的妙光妙影两姐妹在诗书上颇有几分造诣,我想让她们两个也来帮忙。” 陆锦语是有私心的,王灵韵当然是拿来对付陆峥嵘的。举荐妙光妙影两姐妹是因为她们确实有才华,而且这是和她一起度过危难的人,她想给她们都争取一些好处,好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不过遗憾的是,除了她们两个,其他姐妹并不是很通诗书,没法趁机加入其中。陆锦语只能再等待其他的机会,帮她们提升价值和地位。 祝媖并无二话,想也不想,直接同意。她对妙光妙影她们并没有偏见,反而心疼她们的遭遇。 陆锦语再次道谢,却被祝媖按下。 “好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你做的这些,正是我也想做的。” 二人相识一笑,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第30章 陆大小姐落水 “进来,发生什么事了?”祝媖烦躁的按着额角,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陆锦语却早就猜到是什么事。她咬着嘴唇,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微微低头,躲避开祝媖的视线。 宫女青黛得令,推门而入,慌张的行礼请罪:“殿下,陆大小姐出事了。” 说了这句后,青黛的眼神在陆锦语身上打了个转,示意祝媖还有人在场,不便明说。 祝媖素手一扬:“锦语不是外人,你直接说。” 青黛微微惊讶,然后说道:“陆大小姐不知怎的落水了,被,被陛下救了上来,现在人在养心殿。” 青黛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简直就像蚊子哼哼。 祝媖顿时脸黑如锅底,声音冷厉:“你细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动怒,青黛将头垂得更低:“陆大小姐换好了衣衫后,本来是在偏殿中等待殿下召见的。奴婢们都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有些疏忽,没有注意到陆大小姐的动向。等发现她不见了派人去找的时候,才知道陆大小姐去了养心殿后面的御花园。您是知道的,这个时辰,陛下都会在御花园走几圈锻炼身体。陆大小姐碰巧在这个时间点失足落水,还是陛下亲自跳下去将她救上来的。” 祝媖又气又怒,不顾陆锦语在场,直言道:“好个陆琼枝,不愧是陆万续的女儿!怪不得今天死皮赖脸的跟着进宫,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锦语有些心虚,陆琼枝这事儿有她的算计。她事先向粉黛询问过陛下的动向,知道陛下遵循太医嘱咐,每日晌午在御花园走几圈强身健体。所以指使粉黛暗示了陆琼枝一番,陆琼枝果然钻了空子去找陛下。 不过没想到的是,陆琼枝竟然这么豁得出去,直接来了一出落水的戏码。 陆锦语适时咳了两声,提醒道:“殿下息怒,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祝媖很是赞同,她问青黛:“陛下怎么样?太医去看过了吗?现在他和陆大小姐都在养心殿吗?” 面对祝媖极具威压的三连问,青黛吓得声音都在抖:“是,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是陛下身体本来就弱,被冷水一激,后续会渐渐发起热来,已经在为陛下煎药了。陆大小姐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此刻正在养心殿陪伴陛下。” “荒唐!”祝媖勃然大怒,“陛下明知道自己身体欠安,还亲自跳水救人,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其实祝媖最生气的点不在这里,她最气的是祝琮竟然看不出陆琼枝的用心,被她牵着鼻子走,还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只是祝媖并不能将这些话明说出来,祝琮毕竟是皇帝,这样说显得他太过于无能,识人不清。 陆锦语在心里默默为陆琼枝点根蜡烛,长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希望陆琼枝扛得住。 祝媖深呼吸几下,待情绪平复一些后,冷着脸吩咐:“来人,摆驾养心殿,本宫去会一会这位陆家大小姐!” 陆锦语闻言,抬头看她,满眼都是“想去看戏”的好奇。 祝媖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同我一起去。” 此时,养心殿的氛围十分温馨。 祝琮已经换下了湿掉的衣裳,只穿着里衣躺在塌上,额头上搭着湿帕子降温,半阖着眼看陆琼枝为他忙碌。 陆琼枝满眼心疼,坐在祝琮塌前,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搅动汤匙轻吹着。 “陛下,都怪我胆子小,没站稳当,不小心滑进湖水里。您都是为了救我,才染上风寒。都怪我,连累了您。”陆琼枝说着说着,掉下一串眼泪。 一旁的粉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装什么装,要不是你故意跳水里,能连累陛下吗? 祝琮却很吃陆琼枝这一套,听她这般自责,忍不住抬手为她拭泪:“你不必为难自己,为了你,我是愿意的。我也没什么大碍,莫哭了,怎么跟水做的似的?” 陆琼枝破涕而笑,向他传递了一个饱含情意的眼神:“陛下莫要打趣我。” 两人蜜里调油似的,竟在粉黛等宫人的面前打情骂俏起来。 粉黛又默默翻了个大白眼,祈祷有人快来结束这一切,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内侍拖长声音的禀告。 “长公主到。” 粉黛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出去迎接。 陆琼枝却神情慌乱,连忙放下药碗,又委屈又可怜的看着祝琮:“陛下,怎么办?长公主殿下会不会责罚我?我真不是故意害您落水的。” 祝琮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必惊慌,这宫里还是朕说了算。” “可是,可是……” 祝琮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没什么可是的,她虽然是朕的皇姐,但朕才是正统皇帝,是天下之主。长公主她做不了朕的主,你别忧心。” 祝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她脚步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 陆锦语被人推着,跟在祝媖后头。 一进来,陆锦语就注意到了祝琮床榻边上的陆琼枝。 无他,陆琼枝太惹眼了。 她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里头不合身的里衣。那里衣上绣的是暗金线的龙纹,显然是祝琮的。 陆琼枝虽是身材纤弱的类型,但到底是比祝琮大三岁,又正值青葱年华,身体已经发育起来。里衣的胸膛处被她撑得鼓鼓囊囊,腰部却急转直下,纤纤一握,又在外袍的遮掩下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诱惑。 再看她的头发,尚未干透,松散的披着肩上,散发着新鲜的水汽和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长长的乌发衬得她小脸莹白,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祝媖快要维持不住冷静的情绪了,一股的怒火从她胸膛窜到天灵盖,差点儿要气昏过去。 “皇姐怎么来了?”祝琮有些烦躁的扫过面前的一干人等。 祝媖强行压下火气:“皇弟,我听说你为了救陆大小姐落水,特意来看看你,没什么大碍?” 陆琼枝像是才察觉到祝媖等人,连忙挣脱开祝琮的手,慌慌张张的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惊恐:“参见长公主殿下。” 祝琮果然蹙眉:“你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陆琼枝委屈的暼了祝媖一眼:“陛下,长公主殿下没让我起来,我不敢。” 第31章 亲姐弟 祝琮面露不虞,根本不想回应祝媖的话,他对着陆琼枝强硬的吩咐道:“朕让你起来,你就起来,不用听旁人的!” “是,多谢陛下。” 陆琼枝妖妖娆娆的站起身,极其自然的重新坐到祝琮的床榻边上,像条没骨头的美人蛇,总想缠着他。 祝媖闭了闭眼,心中默念几遍“亲姐弟”,暂且将那股怒火忍耐下去。 她睁开眼,勉强挤出微笑,再次关切的询问:“皇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 祝琮抬起下巴朝旁边扬了扬,示意她去看小几上的药碗:“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太医让朕喝了这药发发汗就好了。真是的,琼枝正喂朕喝药呢,都被你搅和了。” “你喊她什么?琼枝?”祝媖没忍住,声音都尖利了几分。 这声音立刻迎来了祝琮不满的眼神:“皇姐管的是不是太宽了?朝堂大事你要插手,朕看在你是姐姐的份儿上都忍下了。现在连朕怎么称呼别人都要管,皇姐也不嫌累。” “什么?你一直都觉得我管的宽?” 祝琮说话带着些怨气:“是,朕已经不是幼童了,皇姐也该醒醒了,别总沉溺于过去。过去朕不懂朝政,父皇让你相助,所以你管的多些并没有错。可是现在朕已经长大了,朕的决策不容置喙。” 祝媖觉得有些心慌,她定定的看着祝琮的脸,眉毛、眼睛、鼻子……五官都没有变化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不是的,阿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太妥当。陆大小姐云英未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跳水里救她,本来就影响她的名声,又直呼其名,更是对她不利。”祝媖觉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巴巴的为自己辩解。 祝琮毫不在意,随口说道:“那朕将她纳入后宫之中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除了陆锦语,其他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陆琼枝满眼欣喜,笑得极其甜蜜,心想自己灵机一动跳湖还真是跳对了。美滋滋的将身上披着的外袍又往下扯了扯。 祝媖被他的话气笑了,指着陆琼枝道:“怪不得你将龙袍给她披着,原来已经想好了要纳她进宫?阿琮,这样大的事情,你都不与我商量的?” “朕说了朕已经不是幼童了!朕想做什么不需要跟你商量!”祝琮勃然大怒,随手打落小几上的药碗。 “啪嗒”一声脆响,苦涩的药味在殿中弥散开,气氛陡然肃杀起来。 “陛下息怒!” 祝媖身后随行的宫人们纷纷跪下,将头抵在金砖上,齐声恳求。 陆锦语因为腿伤原因,不便跪拜,所以低着头没言语。 祝媖满眼哀伤:“青黛,你们都退下,去殿外守着。” 众人应声退下。 粉黛正要推陆锦语出去的时候,被她伸手拦下。 “锦语,你留下来。”祝媖朝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毕竟你姐姐在这里,我想你留下来,有些事情才好说开。” 陆锦语轻声安慰:“殿下,您放宽心,不要为难自己。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祝媖没有回答她,找了个软凳挨着祝琮坐下:“阿琮,或许我有时候是对你管教太严格了,但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是大周的主人,肩负着整个王朝的命运,所以你注定不能为所欲为,你的每个决定都要考虑到整个王朝。” 陆琼枝很没眼色的坐在祝琮旁边不动弹,陆锦语滑着轮椅过去将她拽走。 陆琼枝本不愿走,在挨了祝媖一记眼刀之后,老老实实的腾开位置,给这姐弟俩留下沟通的空间。 祝媖抬手去摸祝琮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 祝媖没有恼怒,反而是又退了一步:“姐姐并不是反对你的想法,你想让陆大小姐进宫,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能这样去做。你是天子,一举一动都受天下子民关注,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自己身体安危,不顾你们双方的名声。” 祝琮冷笑:“少装了,你口口声声说尊重我的想法,可你现在不还是在批判朕吗?说的这样严重,好似朕是个昏君呢!” 陆锦语默默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很想问问祝琮,你亲姐姐为什么批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不是因为你烂泥扶不上墙,只能靠她将你托举起来? 自己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儿给亲姐甩脸子。 这不就相当于亲姐扶你凌云志,你反手给她俩大耳刮子吗? 陆琼枝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的表情很不对劲,是不是在偷偷骂人?” 陆锦语回应她一个假笑:“我才不会呢。” 祝媖很伤心,她愣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阿琮,我没有装什么。怎么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很乖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你好像很讨厌我了,你现在对姐姐说话都称‘朕’。” 祝琮烦躁极了:“你能不能不要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明明是你一直在对朕施加痛苦和压力的。至于自称,朕是天子,本应如此。” 饶是有陆锦语提前预告过,祝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他现在的模样。 祝琮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在父皇驾崩后的孤苦无依的三年里,是他们两个互相依偎,彼此取暖,才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了下来。 有这样一段过往经历在,祝媖很难割舍和他的亲情。她是个心软的人,做不到这样决绝的事情。 她的话里带着祈求:“我没有,阿琮,你要记得我们是亲姐弟,我不会害你的。” “那很难说了。”祝琮涨红了脸,眼神甚至有些凶狠。 祝媖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颓然的低下头。 陆锦语在旁边看着他们争吵,为祝媖感到难过,但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及时看清祝琮的真面目,祝媖才不会沦落一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呜呜呜,陛下,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不小心落水,就不会引发您和长公主的争吵了。”陆琼枝突然大哭出声。 祝琮收敛了脾气,对她招手,语气很是温和:“琼枝,不是你的错,别哭了,你过来。” 第32章 恋母情结 陆琼枝捂着脸扑到祝琮身边,在他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祝媖一忍再忍,对陆琼枝实在是忍无可忍:“陆大小姐,令尊没有教导过你礼义廉耻吗?” 说不得祝琮,她便将矛头指向陆琼枝,认为是陆琼枝的出现导致了他们姐弟感情的破裂。 陆锦语暗自摇头,祝媖还在为她的好弟弟找借口,不愿意相信他的真面目。 不过不用担心,陆锦语自信不用自己出手添一把火,祝琮会亲自斩断祝媖对他的亲情的。 面对祝媖的针锋相对,陆琼枝不语,只是一味的哭。 祝琮替她说话:“皇姐,你若是觉得太清闲,只能通过管教朕和朕身边的人,才能满足你的控制欲的话,朕倒是能给你一个好建议转移注意力。皇姐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去挑一挑驸马人选,早日出宫开府,和驸马生儿育女。到时候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你管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闲的发慌,只能找朕的茬了。” “你就这么维护陆琼枝吗?她就这样好?”祝媖不明白祝琮为什么能对一个认识没两个时辰的姑娘这么上心。 “对,朕就是觉得她好!她最起码不会句句忤逆朕!”祝琮梗着脖子坐起身,又很快因为眩晕倒在塌上,哎呦哎呦的喊着头疼喘不上气。 “陛下!”陆琼枝吓得愣住,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祝媖也惊住了,连忙拨开陆琼枝去查看他的情况。 吵归吵,闹归闹,这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快,宣太医来。”祝媖一边朝外呼喊,一边亲自掀开被子。 慌乱之中,她触摸到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祝媖心里“咯噔”一声,她猛地将被子掀开,露出来一件女子的外衫。 “这是……” 她伸手摸了一下,青翠色的细绸外衫还湿着,显然是陆琼枝去偏殿更换的那一套。 祝媖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坠,她拿起那件外衫仔细查看,布料的颜色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了,上头是用金线绣的兰花纹路。 “这件外衫怎么在这里?”祝媖扭头看向陆琼枝。 “殿下,这是您宫中的宫女带我去偏殿更换的,我看这件外衫旧了,便选了这件。”陆琼枝支支吾吾的说着。 她隐去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比如她是向粉黛打听过陛下喜好的颜色款式后,才特意挑选了这件。 陛下果然很喜欢,她刚摸到御花园,就被陛下一眼看到,还招呼她上前说话。在自己故意滑进湖水里的时候,陛下也是二话不说就跳进去救她。 “殿下,有什么问题吗?”陆琼枝瞧着祝媖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祝媖捏紧了手里的外衫,手背上青筋爆起:“没什么问题,这外衫太旧了,不能再穿了,还是丢掉的好。” 说罢,她作势要扔到地上,却被祝琮大声制止。 “不要!这是母后的东西。” 祝琮竟然忍着头疼坐了起来,他从祝媖手里一把夺过那件外衫,紧紧搂在怀里。 陆琼枝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祝琮对她“一见倾心”,原来是因为这件外衫是先皇后的遗物吗? 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她去景阳宫偏殿更换衣裳的时候,宫女捧了一口箱子过来,说长公主准她挑选,里头都是以前做了没穿的新衣裳。她想着陛下喜欢翠色,就选了这件半新不旧的出来穿。 如果这真是先皇后遗物的话,长公主为什么不单独放起来珍藏呢?反而是把它和不穿的衣裳放在一起,还随意拿出来给别人穿。 陛下的态度也很是古怪,都湿透了,竟然不让宫人烘干,而是偷偷藏在自己被子里?现在又紧紧抱在怀里,像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陛下,这外衫还湿着,您又在发热,这么搂着不是个办法,会加重病情的。不如先让宫人拿去烘干,您觉得呢?”陆琼枝放缓语速,温温柔柔的,充分展现自己的母性。 陆琮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和面对祝媖时的剑拔弩张不一样,他将湿乎乎的外衫交到陆琼枝的手上,甚至朝她笑了一下,乖乖巧巧的,像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猫。 陆琼枝根本没想到祝琮竟然这么听她的话,愣了一下才接过来,然后有些慌张的去找宫人烘干。 陆锦语却表示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陆琼枝说什么,祝琮都会同意的。 因为祝琮有非常深的恋母情结。 上辈子,陆琼枝之所以能成为皇妃,就是因为她在选秀的时候穿了一件类似的翠色暗金云纹外衫。就是这么草率,因为一件外衫,她被祝琮一眼看中,从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后来陆锦语才知道陆琼枝封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和先皇后有点像,而且先皇后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翠色, 其实陆琼枝长得跟先皇后相似度不高,只有脸型和嘴唇有点像。但是她们的身形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背后看和先皇后别无二致。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陆锦语才暗示了粉黛,让她引导着陆琼枝换上青翠色的外衫去御花园找陛下。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切顺利,陆琼枝还正好挑中了先皇后的遗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祝琮对陆琼枝喜欢得紧,心甘情愿跳水救她,还为了她和祝媖作对。 陆锦语扭脸去看祝媖,她脸色很差,嘴唇都发白了。 “殿下,您没事?”陆锦语询问道。 祝媖没说话,她盯着那件外衫看,又抬眼看陆琼枝的脸。 半晌,她恍然点头:“怪不得你这么喜欢陆大小姐,是有几分相像。” 祝琮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之事,气焰渐渐消退:“皇姐,你先出去。朕不舒服,想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祝媖没动,凄然道:“阿琮,她的东西,你竟这么珍视吗?” “她?她是谁?她是我们的母后!”祝琮抬高了声音,“皇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当初的事吗?你就这么怨恨母后吗?” 祝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的目光比寒冰还要凌冽,嘴角却挂着苦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 说罢,祝媖朝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养心殿。 “陛下,臣女告退。” 陆锦语急忙滑着轮椅跟在祝媖后面:“殿下,殿下等等我!” 第33章 她是替身 祝媖放慢脚步,等着陆锦语跟上她。 “殿下,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陆锦语劝慰道。 祝媖长叹一声,脸上爬满了疲惫:“道理我都懂,可心不由己,难免伤心。” 陆锦语便没说什么了,旁人劝再多也没用,终究得靠她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 两人并行离开养心殿,守在外面的青黛粉黛等人连忙迎上来。 “殿下,回景阳宫的轿辇已备好,这边走。”青黛极有眼色,上前扶住祝媖,动作轻巧不多话。 粉黛就不一样了,她推着陆锦语,却浑然没个正形,悄声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语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府后再说。”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一番折腾下来,心境已经大不如前。 回到景阳宫后,祝媖和陆锦语两人进内殿密谈,青黛粉黛两人像门神一样在殿门外守着。 恰逢冯公公悠哉悠哉的领着两个端着点心的内侍路过。 两人对视一眼,粉黛十分自觉的朝他摊开手。 冯公公不耐烦的暼了她一眼:“好好当差,怎么,跟着陆家二小姐才几天,就把宫里的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粉黛撇嘴:“殿下把我指给二小姐,要我以后听她的话,您老管不着了。” 冯公公气得给她两个爆栗:“死丫头,满皇宫多的是人求我管教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粉黛捂着脑袋窜到青黛身后,嗷嗷叫着让她帮自己挡着。 “您老跟她计较什么,她就是个缺心眼的。” 青黛好说歹说一通,才叫冯公公放过她。 “这原本是殿下吩咐小厨房做了给陛下的,但我听太医说陛下受了风寒,吃不了甜腻的东西,这两盘点心就便宜你们了。” 冯公公大手一挥,内侍将点心分给她们两个,然后跟着冯公公离开了。 青黛粉黛手里各捧着一盘点心。一盘海棠酥,一盘百合酥,两人默契的交换一半。 “冯公公人真好。”粉黛感叹。 青黛白了她一眼:“一盘点心就把你收买了?” 粉黛凑近闻了闻,笑得有点傻:“可是真的很香啊,可惜现在不能吃,要为殿下守着大门。” 青黛被她憨直的动作逗笑了,这丫头乍一看精明傲气,其实心思很简单。 青黛心中一动,状若无意提起:“陆二小姐对你怎么样?” 粉黛连连点头:“二小姐对我挺好的……” 听着她竹筒倒豆子般将跟在陆锦语身边的大事小情全部交代清楚,青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青黛摇头:“没事,我只是感慨她过的那样惨,竟然没长歪了性子,还有些仁义心肠。甚好,有这样的幕僚在,殿下又多了一层保障。” “你这话说的,好似殿下日后肯定会遇到什么大麻烦。”粉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小臂,“有我在呢,谁敢欺负殿下?” 同一时刻,陆锦语说出了那句诛心的话:“若陛下对您动手,您是否甘愿引颈就戮?” 祝媖坚定的摇头:“不。” “那我们可以开始做准备了。现在和陛下已经有点撕破脸的兆头,趁陛下还未将您视为心腹大患,您得快些培植势力。”陆锦语为她分析。 祝媖边听边点头,已经没有方才那种犹豫不止的模样。 “编撰《女书》之事刻不容缓,我明日就宣那几位姑娘进宫商讨。”祝媖抓起毛笔,在宣纸上提字,以作提醒。 陆锦语暗喜,不枉她筹谋一番,终于撬动了祝媖的野心。 虽然在其中耍了一点手段,不过无伤大雅,反而是加快了长公主认清现实的节奏。 祝媖提完字,又和她商量起银子的事:“你说的赚钱那个法子不太妥当。抄家是能抄,只是这银子断断流不入我手中,不如不抄,还能少结些仇人。” “那我赶紧把我买的那间店面收拾出来,好挣银子做大事。” 祝媖失笑:“不必,我手里不缺银子,也不缺会赚银子的人。你那小店就留着自己折腾点体己钱。” 陆锦语想到了那个荷包:“殿下,您手下赚银子的是徐先生吗?” “徐先生?”祝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徐津渡?是,他颇通经商之道。” 陆锦语不由得佩服起徐津渡,白天要四处奔波为长公主赚银子,夜里还要……咳咳,不能往下想了。 毕竟是传说中长公主最喜欢的面首,是要讲究投桃报李的,也该他辛苦。 祝媖看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耳朵尖儿也红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徐津渡怎么了吗?” 陆锦语忙摇头:“没有,没什么。” 祝媖不疑有他,接着敲定下一些别的细节。 不知怎的,又把话题谈到祝琮身上。 “陛下如此迷恋陆琼枝,愿意豁出自己的身体救她,又为了她顶撞您。我真怕陛下一时心血来潮,让陆琼枝做了皇后。”陆锦语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上辈子这两姐弟关系还没闹僵,有祝媖拦着,陆琼枝做不了皇后。如今祝琮表现得极其偏执迷恋,就很难说了。 祝媖嗤笑道:“不会的,泾阳侯府已然没落,陛下不会找个破落户的女儿做皇后,对他无益。至于他痴迷陆琼枝,不过是将她当个替身罢了。” “替身?先皇后的替身?”陆锦语追问。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这都知道。” 陆锦语讪笑道:“略知一二,更多的就不清楚了。你们姐弟两个对先皇后的态度好像不大一样?” 祝媖沉默,她盯着桌案上未干的墨迹,逐渐陷入回忆。 那是祝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先皇不重情欲,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不丰,只有祝媖和祝琮两个孩子。 祝媖年长一些,活泼开朗,胆子又大,八岁就敢骑小马驹。人又聪明好学,诗书看腻了,兵书也读得进去。 反观祝琮,身体不好,长年吃药,长得瘦巴巴的像个大号的老鼠。这样病歪歪的身子,别说学骑射了,书都读不进去。 两相对比,先皇更喜欢祝媖多些,不仅亲自教导她,还扬言她若是男儿,可堪为帝。 祝媖简单说了一下过去的事情,讲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声:“先皇后听到父皇这句戏言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从那以后,当着父皇的面,她对我满是慈爱,嘘寒问暖。背地里开始下狠手折磨我。” 第34章 大财迷 “恰逢那段时间边境不太平,父皇决定御驾亲征,给了她折磨我的机会。先是明里暗里的说我抢了皇弟的福气,要不是我,皇弟就不会这么病弱。这令我感到愧疚,所以在面对她的责骂时,我选择乖乖听着,从不反驳。” 祝媖朝陆锦语晃了晃手指:“这点不可取哦,把自己的道德感降低一些,不要被旁人的话操控。” 陆锦语同意,她就是这么个人。在这个世道上,要先考虑自己,再考虑别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的话,她早就被侯府那些人逼迫下,自尽为他们保全名声了。 “可惜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任由她对我发泄着不满。后来她就得寸进尺了,开始对我动手。她不扇我巴掌,那种伤痕太明显,而是用针扎我,很痛,但是几乎看不到伤口。也怪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不懂有些母亲天生就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为了不挨打,拼命的讨好她。” 祝媖抬手揉了揉眼睛:“讨好没有用,得到的是她变本加厉的虐待。直到父皇凯旋,她才停止对我身体上的折磨。那时候我已经十六七岁,她为了不让我挡皇弟的路,向父皇提议将我嫁给她娘家侄子。那是个喜欢逛花楼的浪荡子,长的也奇丑无比,父皇不同意。她却偷偷将他召进宫里,想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父皇就不得不答应了。” 陆锦语不由得想到陆万续和赵氏,她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睛里满是同情和怜惜:“殿下。” “都过去了,她的算计并没有成功,还被父皇大骂一通。”祝媖神色淡淡的,对当年的凶险只字不提。 她有点难过,但并没有沉溺于过去的恐惧之中,还朝陆锦语露出个安慰的笑:“我好好的,她却不行了。惊惧之下导致小产,又因为当年为了保住皇弟亏空了太多元气,竟然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没多久,父皇也病重去世,就剩下我和皇弟两人相依为命了。” 接下来的事情,陆锦语就非常清楚了,是一出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祝媖为了保住祝琮的帝位,耗尽心血筹谋斡旋,才堪堪得到今天这样相对稳定的状态。 反观祝琮,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对祝媖掌权不满了。 “可想而知在当初那种群狼环伺的场景下,殿下支撑起大周有多难。没想到才短短三年,陛下对您的态度就变了,还真是……”陆锦语点到为止,但是已经非常清楚的传达出了自己的鄙夷之情。 祝媖瞧着她摇头晃脑,满脸鄙夷,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的郁气稍缓:“我已经想明白了,他不会对我遭遇的那些折磨感同身受的,更不会觉得先皇后做错了。因为先皇后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他得到了利益,也只在乎得到的这些利益。” “那就有些短视了。”陆锦语大胆发言。 又暗戳戳道:“这可不妙啊,身为天子,目光短浅,这显然对于大周未来的发展没有好处。” 祝媖微微蹙眉,不用想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撺掇她夺权称帝的话。 不过她不反感,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锦语:“锦语,你建功立业的心思也太重了?说,又想从我这里要什么?” 陆锦语豪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殿下,瞧您说的,我拥护您是为了好处吗?您是我的心之所向啊,我自然希望您能成为天下主宰。” “当然了,到时候能分给我些养老的银子就更好了。”陆锦语笑嘻嘻的比划着,“一点点就好。” 祝媖才不信陆锦语说的“一点点”,以她对陆锦语的了解来看,这丫头八成是冲着成为天下首富去的。 “你这么贪财,倒和徐津渡有点像。”祝媖冷不丁的说道。 “啊?” 陆锦语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长公主为什么又提到了徐津渡! 啊!她不要和长公主的面首联系上啊! 自古以来,和老大的女人或男人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下场? “殿下说笑了,我哪能和徐先生比啊。”陆锦语干笑两声,满满的求生欲望。 祝媖笑笑:“我就随口一说罢了。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侯府。” 陆锦语收敛心绪,打起精神:“殿下,不用麻烦了,我去蹭姐姐的轿子就行。” 祝媖挑眉:“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殿下,您这说的什么话?”陆锦语不满,“我们可姐妹情深着呢!” “哦,姐妹情深。”祝媖才不信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姑娘,拿腔捏调的重复一遍她的话。 陆锦语娇俏的哼了一声:“是呢!” 是呢,事实证明祝媖说的一点没错,陆锦语已经盯上好姐姐的东西了。 养心殿那边,祝琮派了内侍送陆琼枝回侯府,但是因为他年龄尚小,怕大臣们会极力反对,所以册封陆琼枝的诏书并没下达。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陆琼枝洋洋得意,面对蹭轿子的陆锦语,她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妹妹,巴结讨好长公主算什么啊?陛下才是天下之主,你巴结错对象了。” 陆锦语装作惊讶,夸张的奉承她:“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进宫一趟就得到了陛下的青睐。”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陆琼枝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我可是人人夸赞的美人儿,谁见了我都会动心的。” 陆锦语忍住笑,祝琮对她可不是动心,纯粹是把她当成故去的母亲,在她身上找母爱呢。 “哼,你不懂。”陆琼枝白了她一眼。 陆锦语点头附和:“是是是,我不懂,那既然陛下这么喜欢你,肯定赏赐了不少贵重礼物?” 陆琼枝警觉,往后缩了缩,挡住身后的一堆礼品盒子:“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那些珠宝首饰都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姐姐,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陆锦语委屈,“我只是觉得你还没被册封,就得到陛下这么多赏赐,旁人会胡乱猜测的。万一有人问我你怎么得到的,我一不小心将你被陛下从湖里救上来,还肌肤相亲的事情说了出去,你的名声就全完了呀。” 陆琼枝气得手直抖,丢给她一个最小的匣子:“给你,这些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陆锦语接住匣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圆溜溜的眼珠又往她身后看。不作声,但态度很明确:不够。 第35章 回府 陆琼枝咬咬牙,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又交出来一个大些的匣子:“给你,这些总够了?” 陆锦语伸手接过来,一入手就感觉到不一样,沉甸甸的,晃一晃,尽是金玉碰撞的凛凛之音。 “够了够了,姐姐放心,我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呢。”陆锦语满眼真诚。 陆琼枝气得不轻,恶狠狠的瞪着她:“拿钱办事,你最好记住你说的,不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知道了。”陆锦语随意的摆手。 陆琼枝不放心,威胁道:“注意你的言行,我可是得到陛下偏爱的人。你若敢有什么坏心思,小心我让陛下收拾你。” 陆锦语对她话罔若未闻,敷衍的应付着。 陆琼枝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但又不想跟她争斗,总觉得她这人难缠,最好敬而远之。 祝琮虽然没有下发册封的旨意,但他特意为陆琼枝安排了高规格的轿辇,仪仗更是比照着长公主的待遇。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宫里出来,沿途吸引了不多人的目光。 “这是宫里哪位贵人出行啊?这么大排场。” “是长公主?瞧这仪仗队伍,很像她往日出行的规格。” “什么啊,长公主前几日才从香山寺斋戒完回宫,哪有这么频繁的。” “我听说这轿子里坐着的是泾阳侯府的大小姐。” “不会?陆家大小姐怎么能坐这样的轿辇呢?”…… 众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而早就听到风声的陆万续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陆琼枝找人提前传信与他,说是陛下非常欣赏她,赏赐了许多东西,还特意赐她乘坐宫中的轿辇回家。 陆万续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不停的说着类似“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的话。 赵氏也很高兴,她就知道宝贝女儿能成功获得陛下的青睐。 为此,陆万续又重新对她有了好脸色,还特意叮嘱她好好养身子,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迎接即可。 “快到了?”陆万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翘首以盼。 奴仆们垂首等候,个个儿安静如鸡,大气儿都不敢喘。 陆万续有些扫兴,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大喜的日子,一个两个的跟木头似的,真没意思。” 邓管家苦哈哈的解释:“侯爷,这些都是府上刚买的新人,特意按您吩咐安排的,不让他们乱听乱说。” 陆万续瞪了他一眼:“多嘴。” “是是是,奴才该打。”邓管家讨好的笑笑,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陆万续这才满意,背着手朝前方观望:“怎么还没到呢?” 话音刚落,声势浩大的仪仗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时已经有很多百姓围观了。 陆琼枝率先从凤轿里走出,她已经重新梳洗过,换了一件珊瑚红灵芝纹锦衫,梳着挑心发髻。发髻的顶部和两侧插满镶嵌了红宝石的发钗,金光闪闪,夸张到有些刺眼。 她那张粉嫩小脸上的妆容也很重,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清丽,倒像个贵妇人。 围观的人们连连赞叹她的华贵,恭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陆琼枝听了,轻哼一声,将头抬得更高了些。 紧接着是由粉黛从轿辇上搀扶下来的陆锦语。 她和陆琼枝的装扮大相径庭,头上梳的是简单的双环髻,上面斜插两枚小巧的金梳蓖,另搭几只小钗。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百蝶穿花的对襟短衫,配一条浅杏洒金马面裙。 原本打扮的就简单,又不施粉黛,素莹莹的一张脸,更显得她面貌清丽,像一朵雨后芙蓉,令人见之神往。 “哎,你们瞧,陆大小姐后面那个,那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坐着轮椅?” “从未见过啊,是不是泾阳侯府家的远房亲戚?长得真好看,我觉得比陆大小姐还好看。” “什么啊,我听说是那是泾阳侯府家走丢的二小姐,最近刚找回来。至于怎么坐着轮椅,这就不知道了。” “不会是被拐子拐了,采生折割送去乞讨导致的?” “噗,她长得这么好看,真被拐子拐了,也该是送花楼里做花魁啊!”…… 对陆锦语的议论声逐渐下流,不少猥琐男子发出恶心的笑声,揣测着她的过去。 好在她们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进了侯府,听不到那些肮脏的话了。 陆万续喜出望外,小跑几步到陆琼枝身边:“乖女儿,可把你盼回来了。” 陆琼枝甜甜一笑:“爹爹,放心好了,女儿没有辜负您和娘亲的期待。” “放心放心,我这还有什么不放心。”陆万续瞧着她的穿着打扮,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完全忽略了身旁的陆锦语。 陆锦语对此毫无反应,无聊的把玩着一枚宝石戒指,那是从陆琼枝手里弄来的战利品。 “瞧这阵仗,我就知道陛下对你很满意。”陆万续高兴的拍着手。 负责护送陆琼枝的内侍撇了撇嘴,十分瞧不起陆万续这副谄媚的嘴脸。 “侯爷,既然令媛已经安全归家,我们就先回去了。”内侍不愿久留,抢在陆万续前头说道。 他说的很急很快,表现得迫不及待,似乎并不想跟泾阳侯府产生交集。 陆万续有点尴尬:“府上已经备好了茶水,各位公公一路辛苦,要不稍微进府歇歇脚?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内侍抬手拒绝:“侯爷不必多礼,我们还要向陛下交差。” 紧接着回头对其他人吩咐道:“回宫!” “好好,诸位一路小心。” 见他们态度这么坚决,陆万续只好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离开。 关上大门,一行人往后院走。 陆琼枝对陆万续谦卑的态度很是不满,觉得他给自己丢脸了。她垮着一张小脸,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教训他: “爹爹,他们就是一群奴才而已,您对他们态度这么好做什么?他们都是按照陛下的安排送我回家,这都是他们该做的。” “你还是阅历浅。”陆万续不赞同她的说法,“他们看似只是一群奴才,没什么权利,私底下影响可大着呢!若得罪了他们,偷偷给你使绊子,能让你有苦说不出,那就糟糕了。” 陆琼枝惊呼:“真的啊?他们竟然敢?” “哼,尤其是这群阉人,身体不健全,心灵扭曲,最会在背地里阴人。”陆万续鄙夷道。 第36章 奴才 陆锦语表示很无语啊,心想你既然知道不能得罪宫中内侍,怕他们使绊子,那有没有想过也不要磋磨自己府里的奴才呢? 她瞟了一眼跟在陆万续身后的邓管家。 邓管家微垂着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陆锦语的视角能清楚的看到他饱含仇恨的眼神。 “邓管家。”陆锦语突然出声。 邓恭吓了一跳,慌张的回头看向她,嗫嚅道:“二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还没好好谢过邓管家一路上对我的照顾。”陆锦语边说边打量着他。 邓恭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二小姐太客气了,那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邓管家不必谦虚,要不是有您和小六,我早就病死在路上了。我还记得当时正在下大雨,我们的马车陷在泥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又发着高热,再不想办法就会烧糊涂。多亏了小六冒着暴雨跑去附近的村庄里,找了人来帮我们将马车从泥坑里推出来,又带我去村民家里吃饭治病……” 回忆着这段经历,两人都一阵唏嘘。 邓恭更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陆万续和赵氏根本不重视陆锦语,只派了他和侄子小六两个人去扬州将她接回来。路途遥远,钱财不足,又逢扬州暴雨肆虐,路上十分折腾,把他和小六两个累得瘦了一大圈子。 “是啊,当时那情况真是难为死人了。幸好小六机灵,不然再耗下去就不好了。”邓恭揉了揉眼睛。 陆锦语四处张望了一圈:“咦?怎么不见小六,他人呢?” 邓恭的脸色暗淡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他的嘴唇颤抖着:“小六,小六他没福气,前几日生了场大病,没了。” “怎么会?小六年纪轻轻的,身体一向强健,怎么就突然没了?”陆锦语的眼神在邓恭和陆万续身上来回扫视,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二小姐,您就别问了,这都是小六的命。”邓恭的声音很轻,隐约带了点哭腔。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事,慢慢落后于众人。 陆万续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得邓恭将头垂的更低了些。 他不赞同的对陆锦语道:“锦语,你是陆家二小姐,你要记得你身份贵重,你跟个奴才有什么好说的?在后头嘀嘀咕咕半天了,没完没了的。” 陆琼枝语气嘲讽:“爹爹,您这不是在为难妹妹嘛,她生就是这样的人,跟奴才们臭味相投。” “琼枝,怎么能这样说妹妹?”陆万续板起脸,不轻不重的说了她一句。 邓恭已经不敢再跟陆锦语说话了,他和陆锦语拉开了距离。缩着身子,恭敬的跟在陆万续身后。 陆锦语转着手上的戒指,对陆万续浅浅一笑:“我知道了。” 待他满意的转过身后,陆锦语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无声道:“笨蛋。” 根据她的观察来看,侯府里除了几个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儿,其余的下人已经被更换了一遍,肯定是被灭口了的。 陆锦语估摸着在这一批被灭口的名单里,就有小六。 小六说过,他家人在洪灾里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人进京寻亲。他叔叔邓恭也是命苦,一辈子无儿无女,便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照顾,两人在侯府里当差,相依为命。 陆锦语不信陆万续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他明知道这一茬,还是对小六下了手。 小六死了,邓恭肯定很恨陆万续。 陆锦语的视线在邓恭身上打了个转儿,最终停在陆万续身上。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二小姐,你在想什么?”粉黛出言打断陆锦语的走神。 陆锦语摇头:“没什么,我有些累,我们直接回自己房里。” 陆万续现在只顾着在宝贝女儿陆琼枝身边打转,根本不想分神去管陆锦语。 他和陆锦语一起去了赵氏房里。 “娘亲,您好点儿了吗?”陆琼枝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到她身边。 赵氏撑着身子坐起来,高兴的满面红光:“娘没事,乖女快来娘身边,让娘好好看看。哎呦呦,这从上到下打扮的好生富贵,不愧是宫中的东西,就是好。” 情绪太激动,赵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陆琼枝拧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娘,请大夫诊治过了吗?大夫怎么说的?您身体真没什么大碍?” 赵氏没看出来她对自己的嫌弃,欣慰道:“乖女不用担心,娘真的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行了。” “哦,这样啊。”陆琼枝这才慢腾腾的走进来,让丫鬟搬了个绣墩坐,特意和赵氏保持了些距离。 赵氏热情的朝她伸手:“乖女,来娘身边来,咱们说说体己话。”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陆琼枝很不情愿,有些烦躁的反驳。 陆万续也跟着帮腔道:“好了,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就这样说。” 赵氏终于意识到了女儿对自己的嫌恶,心中不免失落。 “咳咳,乖女,琼枝,你是不是嫌弃娘亲了?” “这怎么可能啊。”陆琼枝连忙辩解,“娘亲,是您病中多思了,我喜欢娘亲了,怎么会嫌弃您呢。” “就是,你娘病糊涂了。”陆万续大口喝着陆琼枝带回来的贡茶,“嘿,还真别说,这茶不愧是贡品,入口微苦,后劲回甘,满口生香,不是寻常茶叶能比的。” “还是我大女儿有本事啊,进宫一趟就拿下了陛下。”陆万续开怀大笑。 陆琼枝满脸骄傲,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是自然了,就凭我的长相,拿下陛下还不是信手拈来?” 赵氏也跟着笑:“说的是。” 陆万续凑近了些,殷勤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何时册封你为皇后啊?” 陆琼枝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陛下还没说,只说事关重大,不急于一时。” “对,不急不急。瞧你回府的仪仗和陛下的那些赏赐就知道了,他肯定被你吃的死死的,册封是早晚的事儿。”陆万续道。 陆琼枝恢复了方才的神气道:“陛下对我可好了,甚至把他的龙袍给我披着,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 陆万续激动的站起来:“哈哈哈,真的?那我岂不是要成皇帝的岳丈了?” 几人一齐大笑,笑声传到一墙之隔的静思院。 粉黛猛地将窗户关上,将这烦人的笑声挡在外面。 第37章 渡有钱人 “笑什么笑,眼皮子浅的东西,以后都你们哭的时候!”粉黛呸了一声。 陆锦语正在写信,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别管他们,别气到你自己。” “我知道,我是为你感到不值得。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没听到外面人们的议论吗?都说只知道有个陆家大小姐,不知还有二小姐。” 粉黛说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递给陆锦语,里面是冯公公给的点心。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别担心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这位二小姐是何许人物了。” 陆锦语停下笔,拈了一块百合酥,大咬一口。霎时间,酥香和甜蜜交织着在口中爆开,每咀嚼一下,百合花的香味就更浓一分。 陆锦语吃得眉开眼笑:“真好吃,冯公公对你真好。” 粉黛在旁边小口吃些,骄傲的点头:“那是,整个宫里,除了主子们,冯公公就对我最和善了。虽然有时候他说话挺刻薄的,但我知道他心是好的。” 这一点陆锦语无比赞同,因为她亲眼见证过冯公公大骂陆万续的场景。 “哎,冯公公没有什么家人了吗?” 粉黛咬着点心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没听说他有没有家人,倒是有几个干儿子。” 陆锦语想到邓管家和小六,将她和他们的故事讲给粉黛听。 “草菅人命,太过分了!” 粉黛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意外将油纸包里的点心都砸碎了。 陆锦语闭了闭眼,有些难过:“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不然的话,应该有机会救下小六。” 粉黛安慰她:“二小姐,你可不要苛责自己,你又不是神明,那时候自身都难保,哪有精力去管别人?” “我知道的,我才不会因此自责。我不是什么大好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 陆锦语很清醒,她自己有着一套宗旨:神渡有缘人,她只渡有钱人。 粉黛赞同道:“没错,我们这些宫里的人也是一样,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啊,宫里的人情世故可复杂了。” 说到宫里的事儿,粉黛打开了话匣子,跟她吐槽 陆锦语一边听,一边捏起那些碎掉的点心往嘴里塞。 被拐的那些年,她受过很多苦头,最难以忍耐的就是挨饿。花楼里的鸨母为了培养出身材纤弱的瘦马,只给她吃一点点东西,所以她格外珍惜食物。 嚼着嚼着,陆锦语想到不久前她和管家他们一同遇到暴雨时,小六背着她走了很远才找到村子。 当地百姓拿了掺着杂粮的面饼给她吃,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那饼子硬得能打死人。小六怕她吃进肚里不好克化,特意掰成黄豆大小的渣渣,泡在热水给她吃。 她还记得小六的脸,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显出一对小梨涡。 陆锦语又塞了一口点心碎渣,忽然觉得吃不出什么味道了。不香也不甜了,还没有杂粮面饼泡水好吃。 “小六不该死的,该死的另有其人。”陆锦语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粉黛抬头看她,发现她冷冰冰的看着正院的方向。 陆锦语感觉到她的动作,扭头和她对视:“我等不及了,计划明天就开始。” “什么计划?”粉黛不解。 “一个用好了能杀人的计划。” 粉黛撸起袖子:“杀谁?不用通告殿下,我直接上就行。” “呃。” 陆锦语抬手按下她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没忍住趁机捏了一下。 对着粉黛震惊的眼神,她若无其事的说道:“这点小事还轮不到你出马,动动嘴就行。” “什么?你也知道那种从嘴里吐出毒针的暗卫吗?”粉黛好奇。 陆锦语被她这种无厘头的回答弄得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揉了揉额头:“还有这种人?毒针藏嘴里?不怕先给自己毒死吗?” 粉黛对她比划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停停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流言亦可杀人,我的这个计划,就是用流言对付他们。也许并不能一击致命,但至少能让他们痛苦万分。”陆锦语道。 “流言?”粉黛悄悄瞅了她一眼,“还好你想做殿下的幕僚,而不是她的对手。我们殿下这种实心眼的人,可玩不过你这种心眼子多的。” 陆锦语动作一滞,这话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啊? 不过这话也提醒了陆锦语,粉黛前期任务不仅仅是照顾她,还有点监视的意味。今日入宫一趟,她已经得到长公主的信任,粉黛也就不用再监视她了。 她郑重的对粉黛说:“我已经在殿下面前过了明路,你也是她同意给我帮忙的人了。所以我们两个荣辱一体,要互相信任。以前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要向青黛打我的小报告了。” 粉黛心虚的挠头:“欸?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陆锦语纯心逗她。 粉黛撅嘴:“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 “好好好,我不这样了。作为道歉,这些任由你挑选。” 陆锦语将那两个从陆琼枝手里要来的匣子打开给粉黛看。 一大一小两个匣子里都装得满当当的。小匣子里是各种珍珠宝石,可以命匠人按自己喜欢的样式镶嵌在首饰上。大匣子里是各种做工精致繁杂的饰品,甚至还有一只巴掌大的金凤簪。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粉黛也不禁感叹一声:“好多贵重的首饰啊!” 陆锦语笑笑:“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陛下还真是大手笔啊,赏赐陆琼枝这么多贵重首饰。不是说国库空虚吗?我怎么没看到哪里空虚了,陛下的日子过得还是这般富贵啊。” “奇怪,这些首饰我好像见过。”粉黛嘀咕着。 她摸了一下那只金凤,恍然大悟:“啊!我说这凤簪怎么这样眼熟,这不是殿下的吗?我记得她以前佩戴过的,后来为了筹集军饷,她把这个拿出来变卖了,怎么进了陛下的库房里?” 陆锦语哼了一声,扒拉了一下匣子里的首饰:“这还不明显吗?被陛下偷偷扣下了呗。咱们这位陛下啊,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那要跟殿下说一声吗?”粉黛询问。 陆锦语找了一只金镯子戴在粉黛手上:“不,不用了,殿下已经对陛下所做之事无感了。你挑几件,剩下的都变卖了,换成银子。” 第38章 存心捣乱 粉黛不解:“又换成银子?你不留几件自己戴吗?” “不用,需要首饰我再去问陆琼枝他们要。趁现在还能从侯府捞点油水,我得多攒点,以后有的是用的银子的地方。” 陆锦语又扒拉出一只带宝石的金镯子,一并戴在粉黛手上:“你自己再挑挑,有喜欢的自己留着,剩下的还是换成银票,你帮我拿着。我要是需要用的话,会开口问你要的。” 粉黛听话的点点头,指着那只凤簪:“二小姐,别的我都不要,我就想要这个。” 陆锦语知道她想留着给长公主,有些感叹她的忠贞。 “你竟无时无刻不在为殿下着想,殿下能有你这样的宫女侍奉,算是她的一大幸运。”她将凤簪递给粉黛。 粉黛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殿下对我很好,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她看着手腕上两个两指来宽的金镯子,又说道:“二小姐,你对我也很好,我也会报答你的。” 陆锦语失笑:“好。” 两人收拾好匣子,陆锦语将方才写的信一并交给她。 “你把这些首饰换成银票之后,再把这封信送去王尚书府上。你不要露面,随便找个店里的伙计或者路边的乞丐什么的都成,让他们送到王灵韵小姐手上。” 陆锦语又拿出三个信封,指着上面的名字对她说:“这些信挨个送给他们几个,要麻烦你多跑几趟了。” 粉黛接过细看,吓了一跳:“墨香楼的绘书公子,玉笛坊的雅乐公子,雪梅馆的红痕公子。这几个可都是京中有名的小倌,给他们送信做什么?” 陆锦语神秘一笑:“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粉黛怀揣着疑惑,将这些信拿下:“还有别的安排吗?” 陆锦语道:“思凡她们在良医所待了几日了,身子应该好了些。你有时间的话,去问问她们以后都有什么打算。卖首饰的银子分给她们一些,你自己看着分。” 粉黛答应下来,将那些匣子信封都放好。 翌日一大早,粉黛就出去办事去了。 陆锦语则是梳洗打扮好,等着冯公公来接她进宫。 趁时候还早,她慢悠悠的滑着轮椅,滑到了陆家用膳的小厅。 “锦语,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命人送了饭菜到你房中吗?该给你吃的补品也没少,特意让厨房炖的燕窝。”陆万续一看到她就食欲大减,将咬了一口的馅饼扔回盘子里。 “咳咳,就是啊,又没缺了你的吃喝,你来干什么?”赵氏还病着,但坚持和他们同桌用膳,吃一口咳两下。 “这话说的,我来看看你们不行吗?”陆锦语打量着餐桌上的饭菜,“你们吃的还不错啊,光早膳就有十来样饭菜。” 看来陆琼枝得了陛下青睐,他们这些人又重新抖起来了。 陆琼枝本来就厌烦赵氏,她一咳嗽,心里就更烦躁了。再加上陆锦语过来扫兴,干脆撂了筷子不吃了。 “我吃饱了。”陆琼枝说罢,起身就要走。 陆峥嵘按住她:“好妹妹,你才吃了两口粥,怎么就饱了?你现在身份可矜贵着呢,可得注意着保养身子。来,再吃些燕窝粥。” 陆万续道:“你哥哥说的是。” 陆琼枝这才勉强坐下,捏着勺子搅和半天,也没往嘴里塞上一口。 陆锦语一句话都没说,已经看了一出大戏了。 她啧啧两声:“还是人多热闹啊,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用膳,一点意思都没有。” 陆万续有了一个更有出息的女儿,对陆锦语就有些看不上眼了:“锦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直说就行,别拐弯抹角了。” 陆锦语挑眉,心想陆万续还真是飘起来了,都敢这么直白的跟她说话了。 “没什么啊,就是知会你们一声,我今日要进宫一趟。可能要用罢晚膳才回来,别忘了给我房里的粉黛送饭菜。对了。补品也别忘了送,她跟着我劳累了,我的那份就给她补补。”陆锦语笑道。 “什么?你今日还要进宫?”陆万续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长公主这么看好你?连着两日都召你入宫?” 陆锦语点头:“是啊。” 赵氏急急询问:“那你姐姐呢?” 陆琼枝伸长了脖子看她,指着自己问道:“陛下有没有下旨召我入宫?” 陆锦语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 陆琼枝的话还没说完,陆锦语就冷着脸打断了:“不能,你不能再跟着我混进宫。” “为什么?”陆琼枝气得站起来,“你怎么敢拒绝我?陆锦语,你知不知道陛下对我偏爱有加?我马上就是皇后了,你竟然敢拒绝我的要求?” 陆锦语丝毫不惧,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上的蔻丹:“马上就是皇后了,可是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册封的圣旨还没下,你就敢以皇后的身份自居,你还真是自信啊。” 陆琼枝气焰顿消,她这么急着想让陆锦语带着她一起进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陛下十分喜爱她,但册封的圣旨一日不到,她这心就一日不能安稳。 “那你知道陛下何时会颁布册封我的旨意吗?”陆琼枝问道。 “我又不是陛下,我怎么知道?”陆锦语理直气壮。 陆万续见状,对陆锦语的语气温和许多:“锦语,要不你进宫的时候,找机会探探陛下的口风?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姐姐成了皇后,你也跟着沾光不是?” 陆峥嵘打断他:“爹,你还看不清吗?陆锦语就是故意来打击我们的。她不会帮妹妹的,你还跟她说好话,她不害妹妹就算烧高香了。” 陆万续不死心:“我们毕竟是是一家人……” 陆锦语斩断他最后一丝希望:“不是我不帮忙,我问了也没用啊。你们也是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想过陛下大婚的人选有多么重要,你们觉得朝臣们会同意陆琼枝做皇后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万续意识到他们被眼前的浮华冲昏了头脑。陛下要想让陆琼枝为后的话,就算昨天不立刻下旨,也该在私底下找他谈论此事了。 如今竟是一丝消息也无,估计是没指望了。 陆万续忍不住唉声叹气:“我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要做皇后,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陆琼枝失望的坐回椅子上去,捂着脸哭起来。 赵氏安慰道:“就算做不成皇后,还是有可能做皇妃的,陛下这么喜欢你,不会不给你名分的。”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做皇后,我不要低别人一等!”陆琼枝哭闹不止。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宫里要来人接我了,我先走了。” 陆锦语将他们折腾的人仰马翻,又悠哉悠哉的滑着轮椅离开。 陆峥嵘气得直拍桌子:“陆锦语,你存心的,你给我等着!” 听着陆峥嵘那虚张声势的威胁,陆锦语头也没回,朝他摆摆手:“我等着你!” 第39章 粉黛的身世 这次进宫,冯公公对陆锦语的态度更好了。言谈之间,偶尔流露出些交好的意味 陆锦语以诚待之,两人聊的还算融洽。 粉黛不在,陆锦语身边又没有别的丫鬟,冯公公只好亲自带领她去景阳宫。 两人同行,冯公公在闲聊中提到粉黛:“二小姐,我们粉黛没有给你添麻烦?” 陆锦语笑着摇头:“没有没有,我还要感谢殿下将粉黛指派给我呢。多亏了有粉黛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话说回来,平常也都是她照顾我多些,都是我麻烦她。” “二小姐这话就太客气了,这都是粉黛应该做的。那丫头冒冒失失的,还望二小姐多担待。”冯公公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不会,粉黛很好。” 冯公公欣慰的笑着:“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 陆锦语仰头看到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这不来符合他刻薄的性格啊。 怀揣着这个问题,陆锦语到达了景阳宫中。 她没忍住向青黛询问了这个问题。 青黛愣了一下,又恢复成淡淡微笑的表情:“哦,你说粉黛啊。很多年前,是冯公公挑中她留在景阳宫里的,所以他才对粉黛另眼相待。” 青黛吩咐宫女推着陆锦语,她走在前面引路:“这也不奇怪,粉黛活泼,为人又仗义,大家都很喜欢她。” “你说多年前,冯公公挑中粉黛留下来。那是怎么一回事?”陆锦语追问。 青黛回忆道:“我记得大概是五六年前,宫里新添置了一批宫女,有几个从北方山海关那边来的,粉黛就是其中之一。各宫挑选宫女的时候,殿下本来不愿意再多添人手了,还是冯公公请求,才留下了粉黛。所以我说要是没有冯公公,她说不准在哪儿受罪呢。” 陆锦语疑惑:“冯公公对粉黛还真是特别啊。” 青黛很是同意她的说法:“是啊,那时的粉黛长得又瘦又小,学东西又慢,还不小心弄碎了殿下的白玉盏,按规矩是要打一顿板子丢去浣衣局的。不知怎的,冯公公听说后,出言为她求情,殿下就免了她的罪责。从那以后,冯公公亲自派人教导粉黛,她就这样留在了殿下身边。” “奇了怪了,冯公公可不像这么有耐心的人啊,竟然能对一个新入宫的宫女这么友好?”陆锦语支着下巴思考。 青黛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回头看着陆锦语笑道:“看来二小姐还是对冯公公有些偏见,他这人啊,也就嘴巴毒而已,其实心地是很善良的。您随便抓个景阳宫里的宫人问问就知道了,几乎都是受过冯公公恩惠的人。” “话是这样的说的,但是……” 青黛笑着打断了她,语气稍微有点急促:“哎呀,有什么但是的?” 她看向推着陆锦语的宫女,给宫女使了个眼色:“你说是不是?” 宫女连连点头:“是呢,冯公公最是嘴硬心软,我们景阳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二小姐是因为来宫里的次数少,以后多走动走动,就知道冯公公的为人了。” “有道理,是我多心了。”陆锦语放下此事,不再多言。 青黛却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 又走了一会儿,几人抵达景阳宫的文思殿。 “二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向殿下禀告一声。”青黛简单吩咐几句,独自走进文思殿之中。 祝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她正翻看着一本关于女子德行规范的书。 对于编撰《女书》,提升女子思想觉悟和地位这件事,祝媖始终是认真对待的。 比如文思殿是她特意命宫人按照御书房的规格布置的。这里的书架上满是藏书,涉猎相当全面,诗书典籍、天文地理、农耕技艺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前朝皇帝的涂鸦之作。 “殿下,陆二小姐到了。”青黛走近,垂首禀告。 祝媖合上书:“快让她进来。” “是,不过…”青黛纠结道,“殿下,我还有别的事要禀告您。” 祝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随口问道:“什么事?” 青黛答道:“方才在路上,陆二小姐向我打探冯公公和粉黛的关系。” 祝媖凝神看向青黛:“你怎么说的?” 青黛原原本本的将她对陆锦语的说辞告知祝媖:“殿下,陆二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祝媖想了想,否定了她的话:“她可能有点怀疑。不过没什么大碍,锦语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再说了,过去那么多年了,粉黛的身份被翻出来也没什么。” “可是奴婢怕这事牵连到您。”青黛愁眉苦脸的,“早就跟冯公公说过了,不要对粉黛这么特别,若是落到有心之人的眼里就不好了。他非不听,这下好了,万一连累到您,我看冯公公非得愧疚死。” 听她说的这么严重,祝媖反而忍不住笑了:“没事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放心好了,我会交待锦语的。” “殿下,还是不要告诉陆二小姐比较好。奴婢始终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您不如提醒一下陆二小姐不要打探粉黛的过去。”青黛提议道。 祝媖选择听从她的建议:“好,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知会她一声的。” 两人说定之后,青黛折返回去请陆锦语进来。 等宫人都退下之后,祝媖状若无意谈起粉黛:“那丫头今日怎么没跟来?” 陆锦语回道:“我让她帮我办点儿事去了。” 祝媖一时语塞,她答应了青黛,但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暗示陆锦语。 “殿下是想跟我说粉黛的事情吗?”陆锦语十分善解人意,仅仅从祝媖的表情变化就猜测出来了。 祝媖微微一怔:“你猜到了?” “是的,我还猜到粉黛应该和冯公公关系匪浅。但冯公公没有什么家人,我就猜测粉黛肯定是他好友的孩子。而且他的那位好友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也不会让粉黛进宫讨生活。”陆锦语一遍回忆粉黛和冯公公之间的关联,一边推测道。 祝媖已经在讶然中沉默了,因为陆锦语说的都对。 “这么多年了,满宫里这么多人,没有谁能想到这一茬。你才和他们两人接触几次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的洞察力还真够敏锐的。”祝媖眼里满是欣赏。 第40章 陆峥嵘的信 “殿下不介意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就成。”陆锦语笑着打了个哈哈。 陆锦语其实没有把话说完,如果只是普通好友的遗孤的话,冯公公光明正大的照顾也没什么,这么藏着掖着怕被别人知道,粉黛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北方山海关,五六年前,大概是靖王谋反被处死的时间。冯公公是云州的,靖王妃也是云州的,两人老乡,有可能有渊源。 虽然传说靖王一家都死绝了,但靖王妃恰好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和粉黛年岁差不多。再瞧着祝长公主对粉黛很呵护的样子,应该差不离。 那么粉黛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不过她得装作不知情,推论到此为止。毕竟靖王一家被处死的罪名是通敌谋反,粉黛的身份被翻出来的话,她们全都得受到牵连。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已经对长公主弄权不满了,保不齐他会出什么幺蛾子。 有道是不怕蠢人,就怕蠢人动脑筋。 陛下若是动动脑筋,不知道要给她们带来多少烂摊子。 陆锦语决定别开话茬:“殿下,昨日商议的那几位小姐,您传召让她们入宫了吗?” 祝媖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虽已经命人传召她们几人,但恐怕人是到不齐的。” “为什么?您亲自传召,怎么会有人不来?”陆锦语不解,还有人这么大胆的吗? 祝媖却丝毫没有想要生气的样子,无奈的笑笑:“这人还真有胆子不来,偏偏我还没法子对她生气。唉,都是冤孽啊。” 陆锦语更好奇了:“殿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您这么头疼啊?” “徐文心。”祝媖叹气,“她称病不来,我还真拿她没办法。” 陆锦语念叨了几遍名字,忽然灵光一闪:“徐文心不愿意来,不会和徐先生有关系?他们都姓徐,应该不是巧合?” 祝媖点头:“是啊,她是徐津渡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陆锦语嘴角的笑容略显僵硬:“还真是啊。” “对啊,他们的关系很恶劣,好几年都不来往了。正因如此,我拿她真是没办法。”祝媖起身收拾自己写的大字,“算了,少她一个应该不打紧。算算时间,其他人快要到了,先紧着她们。” 陆锦语帮她一起收拾:“也成,我们选择的人数不少,大抵是够用的。” 她偷瞄了祝媖几眼,心想徐文心大概是耻于有个做面首的哥哥,所以才和徐津渡断绝来往的。 看来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位国色芳华的长公主殿下。 不过作为长公主手下最忠心最积极的幕僚,陆锦语表示长公主殿下她一点错儿都没有,都是美貌和才德惹的祸。 两人刚收拾好,就有宫女禀告王家小姐王灵韵来了。 “快请进来。”祝媖重新坐下,态度严肃起来,神态庄重,颇显天家风范。 陆锦语则是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张望。 祝媖看她那样子,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态度端庄些。 陆锦语立刻坐直身子,梗着脖子,绷着下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王灵韵踏入殿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板着脸的陆锦语。 她有些慌张,根本不敢再去看祝媖的表情。连忙低下头,朝祝媖行礼问好:“臣女王灵韵,见过长公主殿下。” “无需多礼。”祝媖抬手指向右侧,赐座于她。 王灵韵小心谨慎的挨着椅子边坐下。她很紧张,不敢抬头打量周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低垂着眉眼,小扇子般的睫毛抖个不停。 陆锦语自来熟的凑到她身旁:“王家小姐,你好像比我年长一岁,我可以叫你王姐姐吗?” 王灵韵飞快的抬眼看了一下陆锦语,复又垂下眼眸。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柔:“自然可以。” 陆锦语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王灵韵不是那种能当街拦下陆峥嵘送信笺的人吗?怎么这般胆小瑟缩? 她扭头去看祝媖,用眼神示意,询问这是否真的是王灵韵。 祝媖微微颔首。 陆锦语的目光略带狐疑,不明白王灵韵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等她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其他几位小姐一个接一个的到达。 祝媖吩咐宫人赐座上茶后,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寒暄了几句后,交待起了编撰《女书》的准备工作。 在祝媖讲话的时候,陆锦语偷偷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柳惠兰态度最积极,对编撰《女书》这件事兴趣最浓,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几次三番的抛出自己的问题。 安知宁全程都淡淡的,不声不响,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妙光和妙影两姐妹表情同步,一边听一边思考着。 至于陆锦语的重点观测王灵韵,她好像一直在走神。 陆锦语注意到她有些心绪不宁,双手搅着帕子,不停的抿着嘴唇。 等祝媖说完相关事宜,王灵韵迫不及待的找借口喊陆锦语出去一趟。 陆锦语欣然答应,跟着王灵韵出去说悄悄话。 王灵韵见四下无人,一把抓住陆锦语的双手:“好妹妹,求你帮帮我!” 陆锦语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安抚道:“王姐姐,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能帮的我一定帮。” 王灵韵欣喜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了几折的信封,匆忙的塞到陆锦语手中。 “这是……”陆锦语抬手要看那是什么。 王灵韵飞快按下她的手,闪烁其词:“好妹妹,求你不要看,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陆世子可好?” 陆锦语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原来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是,我知道这样做有些突然,但是我实在找不到人帮我了。好妹妹,求求你。”王灵韵不停祈求。 陆锦语断然拒绝,将信塞回给她:“不行,王姐姐,我不能帮你传信。你这是私相授受,于你名声不利,我不能害你。” 王灵韵咬着嘴唇,眼底泛起泪花,她无助的看着陆锦语,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出来:“这不是害我,你这是在帮我。我真的没办法了,爹爹不许我再接触陆世子,将我关在家里许久。我以为陆世子对我没感情,打算认命,没想到今日早上突然收到他的亲爱书信,我才知道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那信塞回陆锦语手中:“好妹妹,你帮帮我。难道你忍心看我痛失所爱,郁郁寡欢吗?” 第41章 就她一个闲人 “这……”陆锦语适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王灵韵抓住机会,紧紧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将信还回来:“只要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陆世子,我一定会重金酬谢你的。” “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听到“重金酬谢”四个字,陆锦语再也没法坚持下去。 王灵韵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太谢谢你了。” 陆锦语微笑以对:“现在说谢谢为时尚早呢。” 王灵韵抿嘴一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显现出女儿家的娇俏。没了方才的慌乱紧张,现在的她看起来落落大方,确实是个世家贵女的模样了。 “那我先回去了,麻烦你稍等一下再回去,跟我错开时间好吗?”王灵韵小声询问。 陆锦语点头:“好。” 等王灵韵走远,陆锦语松开手,似笑非笑的捏着那封叠得小小的信笺。 眨眼间,文思殿里已经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这全都依赖柳惠兰的指挥。 “安知宁,你把你游山玩水的时候遇到的、听到的关于女子的故事默出来。” “王灵韵,你把你们王家祖上的几位奇女子的事迹写下来就行。” “妙光,你将不合适的筛选出来。” “妙影,你负责审查错字。” 柳惠兰与她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绷着一张白嫩小脸,眼神严肃且坚定,声音平稳而有力。在她的带领下,大家开始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祝媖仿佛被她们孤立了似的,抱着一本书翻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转而翻起朝臣们递来的折子,将场地留给她们发挥。 陆锦语听了半天,发现自己被漏掉,她指着自己:“柳小姐,我要做什么呢?” 柳惠兰走上前,对着她弯唇一笑:“陆二小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论一个表情严肃的人突然硬挤出来点笑容跟你讲话是为了什么? 陆锦语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柳小姐,请你不要难为一个伤员。” 柳惠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螺钿小盒子给她:“我知道,我特意准备了这盒玉容膏给你,可以帮你祛除腿上的疤痕。” 陆锦语愣住,古板的柳御史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八面玲珑的女儿? 柳惠兰见她不动,直接将盒子塞到陆锦语手中,笑眯眯的问道:“陆二小姐,可以去做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吗?” “这是我的荣幸,非常乐意。”陆锦语接下玉容膏,眼神坚定的要上战场杀敌一般。 柳惠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太好了,请你去把徐文心找进宫。” “什么?要我去找徐文心?”陆锦语顿时慌了,“不成啊,她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我怎么找她?恐怕连徐府大门都进不去。” 陆锦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 她将玉容膏掏出来递给柳惠兰:“我不要了。” 柳惠兰抬手挡住:“陆二小姐,你看看四周,整个文思殿就只有你这一位栋梁之材能去做这件事了。” 陆锦语张望一番,发现大家都有要忙的事情,彼此之间的交流都很少,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写字时翻动宣纸的声音。 “殿下不是没什么事吗?”陆锦语小声跟她嘟囔。 柳惠兰恨铁不成钢的斜了她一眼:“殿下忙着别的事呢。你这厮真不懂事,殿下何许人也?能为这点小事忧心吗?你竟然打她的主意,还想不想在殿下手底下做事了?” 陆锦语无奈:“好,好,我承认你说的对,这殿里好像只有我一个闲人了。你别暗戳戳的用眼神凌迟我了,我去还不成吗?” 柳惠兰终于满意:“孺子可教也,那你现在就去徐府。” 陆锦语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去徐府找徐文心。 徐府里,徐文心正站在窗前练字。 窗外的芭蕉长得正茂盛,经由日光的照射,在书案上投下一片阴影。 芭蕉丛里不时有几声鸟鸣,细细碎碎的,在这座静谧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生动。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且美好。 徐文心却忽然没了练字的兴致,将书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猛地丢在地上。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小翠恰好端着茶点走进来,看到她丢纸团,不禁心生疑惑。 徐文心瘫坐在椅子上,姿势懒散:“没什么,字练的不好,你把那些纸团收拾了烧掉。” 小翠应了一声,将茶点放在她面前,然后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纸团。 有个纸团比较松散,露出里面的“兄长”两个字,小翠连忙捡起来去烧掉。 徐文心小口吃着点心,看了一眼小翠,问道:“最近有没有听过那家伙的消息?” “嗯?小姐说的谁?” 徐文心烦躁的丢下点心:“徐津渡啊,有没有他的消息?” 小翠摇头:“奴婢没有听到过。” “算了,我觉得也是,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消息。”徐文心朝她摆摆手,“你下去。” 小翠刚走出房门,迎面撞上一个匆匆赶来的婆子。两人动作都急,又没看路,两个脑门冷不丁的撞在一起,疼得她们哎呦哎呦直叫唤。 “哎呀,刘婆子,你做什么这么着急?路都不看,疼死我了。”小翠揉着额头,疼得眼泪直流。 刘婆子撞得也不轻,头晕目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脑袋缓了半天。 徐文心听到动静,皱着眉毛走出来:“刘婆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半晌,刘婆子才好了些,急急说道:“小姐,外面有位小姐找您,我按您说的称病推脱,可那位小姐死活不走。”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文心一眼,生怕她发脾气:“那小姐腿还不好,坐着轮椅,就在大门口停着不动。下人又不敢驱赶她,怕再弄伤了她。来来往往好些人看到了,我都听到有人念叨咱们徐府不近人情。” 徐文心霍然起身,气得两颊鼓鼓:“什么人呐,这不是无赖吗?” 刘婆子附和道:“是啊,那位小姐看着文文静静的,谁知道竟然这么难缠。可是老爷夫人都不在家,这该怎么办呢?” “哪家的小姐,这么厚脸皮!” 徐文心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震得毛笔架东倒西歪,吓得刘婆子捂嘴噤声。 小翠试探着询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徐文心眼神凌厉,直视着前方:“走,我亲自去会会她!” 第42章 安心去吧 徐府大门外。 陆锦语已经等候多时,正处于百无聊赖的阶段。 她看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冯公公身上:“冯公公,您知道这徐家兄妹之间的渊源吗?” 冯望“啧”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陆锦被吊起胃口,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您长话短说。” 冯望往她身边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在人家徐府大门口说这些不好,总之我告诉你,徐家两兄妹的关系不好就是了。” “怎么个不好法儿?”陆锦语追问。 冯望简单的举了个例子:“徐小姐把徐津渡的头都打破了,太医说都露出头骨了,你说他们关系有多不好?” 陆锦语觉得毛骨悚然,抱紧了双臂:“咦惹,徐文心脾气这么差的吗?” 冯望轻嗤一声:“差,非常差,全应天的人都知道这位徐小姐不好惹。” 陆锦语想起徐津渡温柔一笑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不是说他们两个一母同胞吗?亲兄妹,怎么脾气差的这么多?”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人呢?”冯望道。 陆锦语将柳惠兰给的玉容膏拿出来,含恨说道:“啊呀,早知道不那么手快的接下来了,这下好了,要面对这样坏脾气的大小姐。她不会一气之下,给我的脑袋也开个洞?” 冯望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徐府大门:“那你也得能见上徐小姐啊。” 陆锦语顿时蔫了:“说的没错,怎么还没动静呢?” 冯望看了一圈周围的围观群众,猜测道:“是不是阵仗闹得不够大?要不要再卖卖惨?我让人吆喝几声?” 陆锦语赶紧朝他摇头:“别,千万不要,这就行了。冯公公,您不能出手,您一掺和就容易影响殿下的声誉。我这样子,顶多算是死皮赖脸的要见徐小姐,这已经够让旁人诟病的了。徐小姐明明称病,非得逼迫她接见客人,我们本来就没有道理,您若有什么举动,旁人会以为是殿下仗势欺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冯公公,其实您不该来的,您代表的是殿下,难免让人联想到这一切是殿下指使的。” “我不来怎么办?粉黛不在,你身边又没有别的丫鬟。万一徐小姐兽性大发,对你动手,就你这瘸着一条腿行动不便的样子,怎么敌得过?”冯公公忍不住毒舌道。 陆锦语心想也是,但是又担心影响到祝媖。 冯公公指了指身后的内侍手捧的礼品:“没关系的,我早有防备,就说我们是代表殿下来探病的。这下总没有人会说殿下仗势欺人了?” 陆锦语眼睛一亮:“姜还是老的辣啊!” 冯公公仰着头,但笑不语。 “吱呀”一声,徐府大门口发出响动。 两人朝那边看去,大门缓缓打开,徐府的下人鱼贯而出,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驱散。 紧接着,一道绛红色的身影闪身出来,飞快的走到陆锦语面前。 陆锦语抬头去看,眼前的姑娘似乎很喜欢红色,穿着绛红色的衣衫,发饰是镶嵌着红宝石,连口脂都是艳红的。不过这些红色堆积起来,反而沦为她五官的陪衬,更凸显她白嫩的脸庞和鸦黑的眉眼。 徐文心同样在观察陆锦语,见她坐着轮椅,确实腿伤的厉害,语气放缓了一些:“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什么非要见我?” 陆锦语答道:“我是泾阳侯府陆家的二小姐,听说徐小姐病了,特意来探望。” 徐文心冷哼一声:“什么陆家二小姐,我没听说过,也不需要你来探望。快走,别在我们徐府门前耗着碍眼。” 陆锦语和冯公公对视一眼,她道:“徐小姐,不只是我想要来探望你,长公主也指派了冯公公来给你送些保养身子的补品。” 徐文心这才给了她身边的冯公公一个正眼,又扫了一眼那些内侍捧着的礼品,不屑道:“不劳烦长公主费心了,这点东西,徐府还供得起我,恕不选送,请回。” 眼看徐文心下了逐客令,陆锦语大脑飞速运转,突然说道:“徐小姐是因为令兄才不愿意见长公主吗?” 徐文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她紧绷着嘴角,看向陆锦语的眼里似乎有火花闪过。 完了,要挨揍了。 陆锦语紧紧闭上双眼,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管不顾的嚎道:“哎呀,好疼,救命,徐大小姐打人啦!” 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没有传来,却听到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陆锦语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发现徐文心被她气笑了,表情竟然没有刚才那样凶狠了。 “你跟我进来,就你一个人。”徐文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徐府。 陆锦语哀求着看着冯公公:“怎么办?就我一个人去?那不是任人宰割了?” 冯公公觉得有点丢脸,默默和她保持了距离:“二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的,你能把徐小姐气笑,相必实力跟她不相上下,安心去。” 陆锦语要哭不哭的:“冯公公,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冯公公退后一步,朝她挥手:“二小姐,我也爱莫能助啊。你安心去,不要有牵挂。” 陆锦语还想争取,却听徐府里头传来一道吼声:“快进来!” 这一声可谓是地动山摇,吓得陆锦语这方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陆锦语只好扛着压力,缓缓滑动轮椅走进这个魔窟。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魔窟”里头布置的还挺清雅。 曲折的小径旁边种满了翠竹,竹叶随风而动,落叶飘飘忽忽的掉进旁边碧绿的流水之中,随着水流汇入小池,被底下伺机而动的锦鲤一口咬住。 陆锦语行驶的很慢,小径上铺满了鹅卵石,轮椅不好控制平衡。 徐文心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陆锦语艰难的前进,气得跺了跺脚,冲回来推着她。 “徐小姐,你这是……”陆锦语吓了一跳,缩在轮椅里不敢动弹。 徐文心气势汹汹的推着她往前走,小翠想插手,都被她瞪了回去。 “真是慢死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还得我来!”徐文心嘟嘟囔囔的说着气话,将陆锦语推到了自己院子里。 “小翠,你去外头守着,老爷他们回来的话,赶紧过来通报我。”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徐文心带着陆锦语进了自己房间。 陆锦语跟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也不敢吱声。 徐文心紧紧的盯着她,直看得她浑身发毛,才问道:“我兄长近况如何?” 第43章 爆竹脾气 “你兄长?你是说徐先生?”陆锦语着实惊讶,没想到徐文心首先问的是这个。 徐文心眉间微微蹙起,满是疑惑:“他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徐先生’?一个抛弃家族、败坏名声、毫无担当的家伙,竟然还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实在可笑。” 陆锦语尴尬的挠了挠眉头:“那你还叫他兄长呢?” “你!” 徐文心想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浑身戾气暴涨,指着陆锦语:“你再说一句试试!” 陆锦语窘迫的点了一下头:“对不住,徐小姐,我不说了。” “哼,这还差不多。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可不是吃素的。”徐文心攥起拳头朝她比划了两下。 陆锦语现在无比后悔向祝媖推荐徐文心加入《女书》的编撰工作之中。也怪她事先调查的不够清楚,只知道徐文心自幼得徐太傅细心教养,文采斐然,不知道她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 “哎,你知道徐津渡最近怎么样吗?”徐文心放下拳头,有点别扭的问道。 陆锦语老实的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前段时间跟他见过一面而已,我们都没说几句话。” 徐文心眯起眼睛:“我不信,你那么得长公主看重,怎么会不知道徐津渡的情况?”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是为长公主做事,又不是为他,而且我们也没什么交集。”陆锦语将手放在膝盖上,坐的板板正正,老实巴交的解释着。 徐文心拍了一下桌子:“你少装蒜了,长公主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徐津渡,你跟他怎么会没有交集?” 见陆锦语被她拍桌子下了一跳,她又放软了语气:“是不是徐津渡不让你告诉我?这样,你知道什么就跟我说什么,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连我爹都不告诉。而且你答应你,进宫帮忙编撰那劳什子《女书》。” 闻言,陆锦语抬眼瞄了她一眼,看到徐文心涨红了脸,眼眶有点红。 陆锦语心绪微动,徐文心的坏脾气下好像隐藏着点儿对徐津渡的关心,难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样差? “徐小姐,你是徐先生的亲妹妹,有什么话不能问他的?怎么来我这里打探呢?”陆锦语试探着询问。 徐文心撇嘴,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碰到他,还会问你吗?” “可是我真不知道徐先生的近况如何。”陆锦语道。 徐文心不说话了,垮些脸直勾勾盯着陆锦语。 陆锦语绞尽脑汁,憋出来几句话:“我那次遇到他的时候,看他的穿着和神态都挺好,他应该过的不错。而且在长公主面前是很得脸的,禁军首领郑闻川都得给他些脸面。不过,最近的话,徐先生应该挺忙的,要帮长公主打理些产业,听说他动身去詹洲了。” 徐文心的脸色变了几变,嘟囔道:“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去经商去了?那个女人就那么好吗?好到你愿意改变自己的一切?” 陆锦语也纳闷徐津渡出身高门,为什么会甘愿与家族决裂,去做长公主的面首。不过她知道在徐文心面前,这个问题绝对不能问出口。 在陆锦语说了一些关于徐津渡的事情之后,徐文心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不过这人特别别扭,语气还有点凶凶的:“徐津渡什么时候回来呢?你知道吗?” 陆锦语灵光一闪:“这倒是说不准,不过你若是能经常待在长公主身边的话,肯定有机会见到他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大张旗鼓的联合几位世家贵女,想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徐文心眉眼微垂,思索着要不要答应。 陆锦语已经看出来徐文心的嘴硬了,帮她找台阶下:“不管我们要做什么,你的目的是想见到徐先生是不是?这不就是一拍即合了吗?从此之后,你大可趁着进宫编撰《女书》的机会,堂而皇之的去见他。” 于是乎,徐文心顺驴下坡:“哼,你们捣鼓出来的这个《女书》,名字上是有点意思。但是就凭柳惠兰几人的才学,想编写好一本书可谓是难如登天。算了,看在同是世家贵女的份儿上,我去稍微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 陆锦语激动不已,一把拉住她的手:“徐小姐,你这是答应了?” 徐文心低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开:“嗯,答应了。” 陆锦语反应过来,连忙撒开了手,朝她尴尬一笑:“那太好了,徐小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呢?” 徐文心站起身,动了动肩膀,一副要去干仗的架势:“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动身去见见长公主。” 陆锦语自然是高兴不已,点头如捣蒜。 冯望再次看到徐文心,就是她气宇轩昂的在前面走,丫鬟小翠推着陆锦语跟在后面。 两人的关系虽然没到亲亲热热的程度,但比最开始好多了,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 冯望微微睁大眼睛,忍不住感叹陆锦语是个人才。 “你就说冯公公,以后还请多担待。”徐文心周全的向冯望行了一礼,语气不咸不淡,带着豪门贵女的骄矜。 “不敢当不敢当,徐小姐客气了。”冯望回礼,再次感叹陆锦语不一般。 一行人回到景阳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祝媖早早叫停了柳惠兰她们手头的工作,派宫人上了一些应季的果子和蜜饯,让她们先吃着,等会儿一起用午膳。 众人看到徐文心的第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皆因徐文心的气势太彪悍,令人心生退意。 祝媖礼貌淡笑:“徐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徐文心向她行礼问好:“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已无大碍了。” “既然如此,跟大家打个招呼熟悉一下?”祝媖向她引荐柳惠兰等人。 柳惠兰正在跟安知宁说悄悄话,她对着徐文心的方向努嘴:“呐,我就知道她是在装病。” 安知宁抬手捂嘴,低低的笑着:“还是柳姐姐知道的清楚。” 柳惠兰跟着笑起来:“那是,就她那臭脾气,我最清楚了。” 说罢,柳惠兰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 扭头一看,原来是徐文心走到了她身边。 徐文心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的小声威胁:“柳惠兰,再说我的坏话你试试。” 第44章 其乐融融 柳惠兰自然是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 徐文心这才满意,傲娇的哼了一声,就这样挽着她去打量安知宁:“你是钦天监安远的女儿?” 安知宁没有她们两人的家世好,略微有些拘谨,她点点头:“是。” 徐文心朝她笑笑,满眼都是精喜:“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模样周全的好姑娘。我听说你小时候跟着亲戚周游了大半个大周朝,相必知道不少奇闻轶事?能跟我们讲讲吗?我真的太好奇了。” 安知宁愣了一下,觉得徐文心也不像传闻说的脾气坏,她笑起来:“当然可以。” 这三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听安知宁讲她游玩路上遇到的趣事。 王灵韵捏着盐渍梅子在走神。 陆锦语扫了她一眼,猜想她八成是在想陆峥嵘。也不知道陆峥嵘哪里好了,能吸引到这么一位身份贵重的大小姐对他念念不忘。 妙光和妙影两人不熟悉宫中,也不熟悉柳惠兰她们,所以没有跟她们攀谈。 不过她们两人也不觉得被冷落,两姐妹一边品尝各种点心蜜饯,一边猜测配方,想着要回去做了给小满吃。 陆锦语凑到她们跟前:“你们两个的伤怎么样了?在良医所待的怎么样?还适应吗?” 妙光连忙道谢:“陆二小姐,多谢你。我们两个好多了,顾良医给我们用了上好的伤药,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不怎么痛了,就是有点发痒。我们在良医所待的还可以,并没有太多重活儿,不过……” 妙影紧接着她的话说:“不过我们不太适合良医所的活计,简单处理药材还可以,可我们愣是分不清药材的名字,弄混了好几次,心里愧疚的不行。我们都不好意思待在良医所吃白饭了,幸好你给我们找了别的出路。” 陆锦语哑然失笑:“我知道良医所哪里不是能久留的地方,所以一直在考虑给你们安排到别的去处。眼下你们两个是有着落了,不知思凡她们有什么打算?” 妙光率先开口:“我们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打算,只是思凡本来是奏琴好手,可她的手指受了刑,恐怕以后都不能弹琴了。燕翡的伤太严重,还没好透,现在还不适合挪动。” 妙影补充道:“哎,我们都分不清药材,溶月倒是个例外,她是懂一些的。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过,她家里就是开药材铺的,后来不少经营关掉了。她应该会愿意继续留在良医所?” 陆锦语思索着这些话:“好,我知道了。我另外还让粉黛帮忙跑了一趟,去问她们几个人的想法。等晚上回去,我再帮她们几个人找找去处。” “陆二小姐,太谢谢你了,你是我们姐妹的大恩人。” 陆锦语帮她们脱离苦海,又帮她们安排去处,妙光妙影感动的不行,千恩万谢浓缩成这么一句话。虽简短,却有无限真心。 陆锦语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也是共患难过的人,不拘这些。” “对了,我们的身契还在侯府。”妙光忽然想到这一点,平静的内心再起波澜。 陆锦语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一直在记着这件事呢。不出所料的话,不超过三天,我就能把你们的身契拿回来。” 两姐妹喜出望外,一人握着陆锦语的一只手:“真是太好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到我们两姐妹的时候,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陆锦语粲然一笑:“我知道的。” 祝媖淡淡扫视一圈,这些活泼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殿中的气氛都活泼起来,这令她的唇边挂上一点笑意。 “各位,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哦。”祝媖起身拍了拍手,一群衣着整齐、训练有素的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是各式菜肴。 陆锦语头一个赶到圆桌旁边,看着那些美味佳肴跃跃欲试。 王灵韵坐在她左手边,徐文心坐她右手边,柳惠兰和安知宁手拉手挨着徐文心坐。妙光和妙影有点局促不安的坐在王灵韵旁边。 祝媖要去养心殿做做样子,看望祝琮,所以没有和她们一起用膳,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她才离开,陆锦语就一筷子扎了一个狮子头,径直往嘴里塞。 王灵韵被她的吃相吓住,愣愣的盯着她,直到她几口吃下一整个狮子头。 徐文心眉头微皱,小声问柳惠兰:“陆家对她不好吗?” 柳惠兰摇头:“不知道啊。” 安知宁插话:“听说她小时候走丢了,才找回来,估计吃了不少苦头。你们看她瘦的跟竹竿一样,肯定没吃过好东西。” 她说完这话,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陆锦语。 陆锦语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见大家都在看她,毫不在意的朝她们挥挥手:“这狮子头非常好吃,你们也快吃吃看啊!” 众人默契的动起汤匙品尝小盅里的狮子头。 “哇,确实很好吃。” “看着清淡,实际很有滋味呢。” “太好吃了,比我府上的厨子做的好吃一百倍,不愧是宫宴,就是不一样。” “好吃,还想再吃一颗。”…… 听着众人赞不绝口的话,陆锦语笑弯了眉眼,专心和桌子上的美食战斗。 只不过不知怎的,她的碗碟里渐渐堆积起来各种菜肴:烧鸡的鸡腿、剥好的虾仁、嫩嫩的凤梨鸭片…… 每道菜里最鲜嫩最好吃的部位都在陆锦语的碗碟里了。 陆锦语停住动作,看向众人,大家相视一笑。默契的不提陆锦语的过去和经历,和和美美的用完午膳。 下午依旧是整理《女书》所需要的素材,有了徐文心的加入,做起来事半功倍。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出宫的时候。 冯望派人将众人送到宫门口。 众人各位乘坐府上的马车回家,妙光妙影直接去了良医所。 冯望准备派人送陆锦语回府,却被王灵韵开口拦下。 “冯公公,不如我送锦语妹妹回去,正好顺路。” 陆锦语求之不得,自然应下:“那多谢王姐姐了。” 冯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她们去。 王府的马车刚离开皇宫没多远,王灵韵就忍不住问陆锦语:“锦语妹妹,你们府上最近有为陆世子说亲的打算吗?” 第45章 痴情人 陆锦语微微一愣,惊讶王灵韵这般直接:“王姐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王灵韵往她身边挪了挪,亲热的挽着她的小臂:“哎呀,锦语妹妹,你就实话告诉我,放心,我能承受的住。” 陆锦语推脱着,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王姐姐,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真不知情。我才回家没多久,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我就连哥哥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啊?这话讲的,什么男的女的,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了。”王灵韵讪讪道。 “是啊,我都跟你说了的,你偏不信,我是没法子了。”陆锦语叹了一声,低垂下眉眼,敛去眼中的狡黠。 王灵韵以为她难过于自己对她不信任,连忙哄她:“对不住,锦语妹妹,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心里着急,这才口不择言。” 陆锦语带着点儿小脾气,拨开她的手,轻哼了一声:“亏得我把你当姐姐,还准备帮你送信的时候多说说你的好话呢!” 王灵韵欣喜万分,眼神明亮如星:“太好了,锦语妹妹,多谢你。” 陆锦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认真的端详着王灵韵,看她长得明眸皓齿,是个清洁人物,不明白怎么就喜欢上了陆峥嵘那样的人。 “王姐姐,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哥哥这样的人呢?”心里这样想着,陆锦语就问了出来。 王灵韵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她含羞带怯的看了陆锦语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你哥哥是什么不堪的人。他很优秀的,整个国子监里就数他的文采最好,夫子们天天夸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且他待人接物特别温柔,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 陆锦语双眉紧锁,是这样的吗?陆峥嵘温柔?他哪里跟温柔沾边了? 看来陆峥嵘这厮隐藏的极好,在外面装得光风霁月的,实际是个窝里横。 “是吗?那看来是我对他的了解不深。”陆锦语道。 王灵韵双颊绯红,诚恳的看着她:“锦语妹妹,若是,若是我做你的嫂嫂,你可愿意?” 陆锦语呼吸一滞,惊讶于王灵韵的大胆,语重心长道:“王姐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听说令尊对此很是不满,或许还要征求过令尊的同意再说。” 王灵韵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她垂下头,扣着指甲上的蔻丹,语气沉重:“爹爹他很不喜欢陆世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锦语没说什么,这事儿还得王灵韵自己想明白才行。 马车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陆锦语干脆闭目养神。 过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泾阳侯府到了。” 王灵韵如梦初醒般抬头,茫然的看着陆锦语一眼。 “怎么了?”陆锦语偏头看她,王灵韵的眼圈红红的,明显哭过。 王灵韵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锦语妹妹,我就不出去送你了。爹爹勒令我不准再见陆世子,我不能违逆他。” 陆锦语点点头,在王家下人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正要走,王灵韵忽然将帘子掀开一角,焦急的喊道:“锦语妹妹。” 陆锦语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吗?” 王灵韵双手合十,向她恳求道:“你别忘了那封信。” “我知道了,王姐姐,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陆锦语朝她挥手告别。 王灵韵送了一口气,也对她挥挥手。 告别了王灵韵,陆锦语慢悠悠的往侯府里面走。 没有人来迎接陆锦语,即使陆家人此时都无所事事的待在家中。 粉黛忽然窜了出来:“二小姐,你回来啦!” 陆锦语正在想事情,被她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直抽气:“哎呀,粉黛,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粉黛笑嘻嘻的推着她往房里走:“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小院,关好房门。 粉黛这才交待道:我藏在树杈上偷看陆峥嵘呢!” “怪不得。”陆锦语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树叶,“都偷看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没看到什么,陆峥嵘没出房间,我藏的那地方只能看到他的院子。”粉黛有点失落,不停的咬着指甲。 陆锦语拿出一个油纸包给她:“没关系,辛苦你了,这是犒劳你的奖品。” 粉黛转忧为喜,拆开油纸包:“哇,是我喜欢的百合酥啊!是青黛给我准备的吗?” 陆锦语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是冯公公,临走前,他塞给我的。没特别说让我发给你吃,但我不想也知道,是他记挂着你。” 粉黛微微愣住,又很快绽放笑颜,吃的不亦乐乎。 陆锦语拿起桌案上的小剪刀,将蜡烛的烛心剪掉一点。 趁着烛火,陆锦语掏出王灵韵给她的信,展开一看,信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的全是她对陆峥嵘的痴心。 “粉黛,帮我拿个火盆过来。” 粉黛应了一声,叼着一块点心,端来一个火盆。 陆锦语将这封信凑到蜡烛上点燃,然后丢进火盆里,静静的看着一个姑娘家的一片痴情化作灰飞。 “二小姐,这是谁的信?你怎么把它烧掉了?”粉黛不解。 陆锦语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这是王灵韵写给陆峥嵘的信,她拜托我转交给陆峥嵘。看来你早晨送出去的信起作用了,王灵韵以为是陆峥嵘写给她的,不管不顾的要和陆峥嵘表明心意。” 粉黛“啊”了一声:“王小姐果然很痴情啊。可是我们不是要趁机对付陆峥嵘吗?为什么不把她的信给陆峥嵘,让事情闹的更大一些呢?” 陆锦语摇头:“不行,王灵韵本来就被世人诟病不矜持,再闹出和陆峥嵘私相授受的事情就更不妙了。何况不把她牵扯进去,也是可以解决陆峥嵘的。” “怎么解决?就凭你让我送的那些信?”粉黛问道。 陆锦语轻轻扬起嘴角:“是啊,而且我不仅要让陆峥嵘身败名裂,还要让他一直哄骗的王灵韵亲手对付他!” 粉黛十分捧场的为她鼓掌:“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陆锦语淡淡一笑:“不用做什么了,等着看戏就行。” 第46章 绘书公子 翌日一大早,陆锦语就带着粉黛出门去了。 她提前向长公主祝媖告假一日,准备去粉黛购置的店面看看。 “二小姐,咱们这个店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张呢?”粉黛推着她,两人慢悠悠的逛着街。 “不急,待我挑个好日子。”陆锦语抬手叫停,指着旁边的糖人铺子,“吃糖人吗?” 粉黛二话不说,推着陆锦语过去。 再继续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琥珀色的糖人。 陆锦语舔了一口,甜的直皱眉。粉黛倒是很喜欢吃,咬的嘎嘣脆响。 “粉黛,你昨日去见思凡她们,问她们怎么打算的了吗?”陆锦语问道。 粉黛思索着说道:“问过了,溶月要留在良医所,她现在已经能帮顾良医打打下手了,顾良医也很欣赏她。燕翡伤得有点重,顾良医不让她走。思凡说要和小满一起,她们想来店里帮忙。” “很好,等咱们的店铺开张了,就让她们两个来帮忙打理,后面有院子,她们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陆锦语晃着糖人思考着对她们的安排。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没多久就到了店铺附近,停在外面没进去。 粉黛的糖人已经吃完了,知道陆锦语不喜欢浪费粮食,正在嘎嘣嘎嘣的帮她吃剩下的一半。 她含糊的说道:“咱们的店铺还没起名字呢。” 陆锦语托腮看着店里忙碌的帮工,又看看粉黛:“就叫锦黛阁。” 粉黛闻言露出明亮的笑容:“我们两个的名字哎,好听!” 陆锦语也被她影响着笑起来:“走,我们进去看看。” 锦黛阁里还在翻修,按照陆锦语的想法来看,一楼主要售卖成衣之类的东西,二楼是首饰香粉等物。尽可能将姑娘家需要的东西布置周全,让客人进来就不愿出去,总想买点什么。 至于能不能吸引到客人这个也对,陆锦语从来不用考虑。 毕竟她在长街沸腾、朱瓦流离的扬州待了十来年,有信心将锦黛阁打造成全应天府贵女穿着打扮的风向标。 因为陆锦语腿脚不方便,两人便没上二楼,只在一楼简单转了一圈,又去后院看了看。 有两个极其有眼力见的帮工想来推着陆锦语,被粉黛拦下了,她已经充分掌握了推轮椅的技巧,不想让别人抢自己的功劳。 她绷着脸,强行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快去忙你们的,小姐这里有我照顾就好。” 陆锦语觉得粉黛这小模样很好笑,忍不住逗她:“粉黛,等我的腿好了,你还回不回殿下那里?” 粉黛眼里闪过一道光,但又很快熄灭:“虽然我是很想回宫里没错啦,但是待在你身边也挺好的,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没有那么多规矩。” 看着她皱巴的小脸,陆锦语忍不住捏了一把:“好啦,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这么烦恼。你想留在哪里都好,我都支持你。” 粉黛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推着陆锦语往外跑:“我们再去街上转一圈!” 陆锦语无奈:“行,你慢点。” 两人沿着街道一顿乱逛,玩的用的东西一样没买,吃的倒是买了好几包。 银子都在粉黛那里放着,她掏钱掏的极其自然,买了吃的就塞在陆锦语手里。实在塞不下就放在陆锦语身体和轮椅之间的空隙中。 两人简直是“臭味相投”,都舍得在吃上花银子,几乎要把整条街的好吃的都搜罗一遍。 还好陆锦语稍微有点控制力:“停手,粉黛,实在不能再买了,装不下了。” 粉黛嘴里塞着一块桂花糕,说话嘟嘟囔囔的不清楚:“那我们回去?” 陆锦语算了算时间,打开一个油纸包,抓出一把葵花籽:“别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咱们去看戏。” “去哪里啊?” 陆锦语嗑了一粒葵花籽,嚼嚼嚼:“呸,去墨香楼。” “咳咳咳。”粉黛被口水噎住,咳个不停,脸都憋红了,“二小姐,你要干什么?你腿脚不方便还要去墨香楼找小倌啊?”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什么啊,你去了就知道了。” “到底要做什么啊?” 粉黛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推着陆锦语往墨香楼的方向走。 那里是有名的“小倌一条街”,街如其名,全是男倌馆。 最有名的几家男倌馆分别是墨香楼、玉笛坊、雪梅馆三家。 这三家的头牌小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见到的。 不过今日似乎是例外,陆锦语和粉黛两人才到墨香楼下,就见到了楼里的当红头牌——绘书公子。 陆锦语一看就认出站在大门口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绘书公子。 因为他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罕见的将一身素白长衫穿得雄壮威武,不柔弱,也不过分壮硕,别有一番风情。 陆锦语注意到他的双手极美,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手里捏着一把洒金扇,半遮面,露出一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只要跟他的眼睛对视上,谁都免不了心跳异常。 陆锦语捂着心口别开脸:“还真是勾魂夺魄啊,不愧是头牌。” 粉黛已然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去摸怀里的银子。 陆锦语连忙按住她:“冷静,冷静。”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尤其是眼睛,跟勾子一样,我一看就忍不住往他那里走。”粉黛感叹道。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话,忍不住哄笑起来。 “这小姑娘是个识货的,这可是绘书公子啊。” “啧啧啧,可惜我囊中羞涩,不然高低得包他一夜,一亲芳泽。” “哎哟,你敢背着你家那口子去包绘书公子,你不怕他跟你闹啊?”…… 人群中有许多年龄大些的妇人互相调笑,语言多少有点露骨。 陆锦语咳了两声,语重心长的说道:“粉黛啊,要记得像绘书公子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粉黛老实的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前方的哄闹吸引了注意力:“哎,二小姐,你瞧那是谁?” 陆锦语朝前看去,只见两个壮硕男子架着一个老头丢了出来,溅起一地灰尘。 其中一个男子朝那老头啐了一口:“老东西,回去告诉你们世子爷,我们公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再敢脚踩几条船,我们公子非得带人打上门去!” 第47章 脚踩几条船 “你胡咧咧什么?我们世子才没有脚踩几条船!”老头一手护头,一手朝他们胡乱挥舞。 壮硕男子朝他腰上踹了一脚:“怎么没有?你家世子都露馅了,给几位公子写的情诗一模一样。” 另一人不屑的撇撇嘴:“他们这种高门大户,惯是会装样子的。看似清高,实际内里腌臜不堪。就如同他家世子爷一般,做过的事情打死不承认,一点儿都不坦荡。” 老头捂着腰直喊疼:“哎呦,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败坏我家世子名誉,侯爷不会轻饶你们的!” “败坏名誉?” 绘书公子轻笑一声,依旧用扇子遮着脸,朝老头这里走了两步。 老头瑟缩着挪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绘书公子见他躲避着自己,便停下步伐:“你说我败坏你家世子名誉,那是因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其一其二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亲眼看到了你捏造书信,在客人面前传递览阅,说我家世子给你写情诗,这还不是在败坏我家世子名誉?你算个什么东西,想提高身价用什么法子不好,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家世子身上来了!”老头大喊大叫,将事件原委讲的清清楚楚。 围观的人们的果然议论起来: “我说墨香楼怎么会欺负一个老头呢?原来是这个缘由。” “你看他是老头,你就信了他的话啊?万一真是绘书公子说的那样的呢?” “哎,他家世子到底是谁啊?这么高调的向绘书公子示爱。” “这老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人们议论的重点逐渐跑偏,本来是在议论墨香楼打人的事情,后来转变为他们口中的世子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绘书公子眸光渐冷,愤愤不平的将折扇收好。这一动作露出了他白玉般的脸庞和周正秀气的下半张脸。 只见他鼻若悬胆,唇似樱兰,加上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什么表情都不需要,只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副美不胜收的山水画卷。 四下只听到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起伏不定的感叹声。 “请诸位看看,在下需要别人的情诗来提高身价吗?”绘书公子轻抚脸庞,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不需要!”围观的人们齐齐喊道。 绘书公子满意的点头,又看向那老头:“你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我不靠任何人就已经出名了,怎会稀罕你家世子的情诗装点门面?莫不是你家世子一时气血上头,写了情诗之后又后悔,才让你来闹这么一通,想否定自己做过的事?” 老头急切辩解:“胡说!我家世子才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回去问问不就行了?”绘书公子轻嗤一声。 老头还想反驳,但急了一脑门的汗也没说出来什么话。 绘书公子见状,冷笑连连:“我还没跟你家世子算账呢,一模一样的情诗他写了三封,除了送给我,还送了其他两家的头牌公子。他这不是明晃晃的坏了规矩?你倒好,先倒打一耙说是我的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两个墨香楼的打手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明明是你家世子坏了规矩,一封情诗给了三家人,这会子又打死不承认了,真真儿是丢脸。” 老头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爬起来准备遁走。 绘书公子抬扇拦住他:“回去告诉你家世子,我在这等着他来对质。” 老头没回答,低着头跑走。一扭脸,视线刚好对上陆锦语和粉黛两人。 “那不是邓管家吗?”粉黛指着那老头惊呼一声。 陆锦语云淡风轻的嗑着葵花籽:“咳,呸,是他没错。” 粉黛惊讶:“二小姐,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陆锦语朝她勾勾手:“你凑近点。” 粉黛听话的将脸凑近了些。 陆锦语伸手轻轻捏住她脸上的软肉,轻声说道:“你忘了我让你送的东西了?还有,小声点,别暴露了我们。” 粉黛瞪大眼睛,乖巧的点头。 陆锦语松开手,分给她一把葵花籽:“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绘书公子把事儿闹得这么大,泾阳侯府肯定要来人解决的。” 邓恭回到泾阳侯府,简单的将这件事禀告给陆万续。 陆万续气得来回踱步:“只是让你出去一趟办事,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大个麻烦?” 邓恭委屈的低着头,捂着腰:“侯爷,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这麻烦不是我惹出来的。再说了,我也及时阻止了,只是没想到那墨香楼的小倌这么硬气难缠啊。” “你不会悄悄解决吗?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争辩?这下好了,全应天的人都知道这点破事了。”陆万续跺了跺脚,抖着手对着邓恭指指点点。 邓恭哭丧些一张脸:“侯爷,我原本是想悄悄解决的。谁料到那墨香楼的小倌根本不听我说的话,直接让打手将我赶出来,在大门口对我一通乱打,还到处宣扬世子和他有染,都是那小倌的错啊。” 这时,赵氏和陆琼枝匆匆赶了过来。 还没进门,赵氏就急切的询问:“邓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事情原委讲讲清楚。” “是,夫人,您别急。”邓恭点头哈腰,“我听从侯爷的吩咐,去墨香楼附近办事。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咱们世子爷,说是世子爷和墨香楼的绘书公子有瓜葛,还为他写了情诗。我一听,这不是瞎说吗?便前去问询那绘书公子,没想到他叫人把我打了一顿,将我丢在大门口嘲讽一番,还说……” 赵氏脸色的血色褪去,嘴唇泛白:“还说什么?” 邓恭咬咬牙,哭着说道:“还说咱们世子脚踩几条船,一份情诗写给几个小倌,坏了规矩,要跟咱们世子评评理!” 赵氏倒吸一口气,直直的往前栽倒。 “夫人!” “娘亲!” 幸好陆万续和陆琼枝连忙扶住了她,她才不至于摔个头破血流。 “娘亲,你没事?”陆琼枝哭着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拍着背给她顺气。 陆万续的脸上布满了疲惫,无奈叹息:“夫人,你别急,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峥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吗?这定是那小倌胡乱攀扯的。我已经让下人去把峥嵘找回来了,我们听听峥嵘怎么说的再下定论。” 第48章 “一家人” 陆琼枝一边抹泪,一边劝道:“爹爹说的对,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会包小倌的人,这件事肯定是误会。您还生着病呢,千万别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赵氏捂着心口缓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儿啊!马上就到春闱了,若是这事影响了他的名声可怎么办才好?” 陆琼枝也跟着哭起来:“呜呜呜,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陆万续阴沉着脸斥责道:“别哭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哭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峥嵘真的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呢!” 邓恭连忙附和道:“是啊,夫人,大小姐,还没查清楚情况呢。” 赵氏哭得一张帕子都湿透了,抽噎道:“侯爷,是不是的另说。眼下外面都在传流言,您快点想想办法,把这事压下去啊。” 陆万续又急又气:“唉,我在想办法呢。这不是要先问问峥嵘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他急急的走向门口观望:“邓管家,派去叫世子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邓恭躬着身子回话:“侯爷,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国子监找世子爷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您别急。” 陆万续敷衍的点点头,眼睛一直往外看,根本坐不下去。 赵氏抽抽搭搭的哭着,陆琼枝也两眼泪汪汪。 邓恭作出一副被她们母女情绪感染到的模样,抬手抹了抹眼睛。 他走到陆万续身边,支支吾吾的说道:“侯爷,老奴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陆万续双眉夹紧:“你说。” 邓恭面露惶恐,擦了擦额头的汗:“侯爷,我瞧着那墨香楼的小倌十分有底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害怕咱们泾阳侯府,又说还有两家小倌馆子的头牌也收到了世子的情诗。那言之凿凿的模样,竟让人一时之间挑不出错处来。世子他不会真的跟那几位小倌有来往?” “胡说!怎么会呢?”陆万续袖子一甩,气得眉毛倒竖。 邓恭态度更加谦卑:“可是老奴说要报官的时候,那墨香楼的人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还嚷嚷说他们手里有证据,要是报官,没脸的只会是世子。若这事是假的,他们怎么不害怕呢?” 见陆万续脸色愈发凝重,显然是听进去了。 邓恭再接再厉,火上浇油:“其实老奴一直纳闷一件事。如果这只是别人不安好心放出来的流言,那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可墨香楼那架势,相当于直接在大门口摆上擂台了。墨香楼背后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这么大胆,不怕得罪咱们侯府?” 陆万续心里没了底:“是啊,污蔑泾阳侯府世子,这么大的罪,他们怎么不害怕呢?” 陆琼枝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赵氏的手问道:“娘亲,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哥哥不会真做出了什么混账事?” 赵氏浑身一颤,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哥哥的朋友里有包小倌的不是吗?”陆琼枝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力气,紧紧抓着赵氏的手,“就是那位姓白的公子啊,哥哥偶然间跟我们提过一次,说那位白公子好男风,而且哥哥和他的关系很好的样子。哥哥会不会在那位白公子的带领下去了墨香楼那种地方?” 赵氏被她的话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摇着头,不知道是在反驳陆琼枝,还是在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不会的,你哥哥是什么性子,我心中有数,他绝对不会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的。” “可哥哥若真的洁身自好,为什么要交了一堆狐朋狗友?”陆琼枝脱口而出。 赵氏沉默了,她扭头去看陆万续,想得到他的支持:“侯爷,峥嵘他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是不是?” 陆万续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两只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内心动摇了。 半晌,陆万续才声音干涩的说道:“是,峥嵘不会那样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万续脑海中莫名闪过不久前陆峥嵘对着他面目狰狞的嘶吼。 此时此刻,陆万续扪心自问,他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赵氏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落,她捂着心口,难受的声音变了调:“峥嵘是好孩子,他不会那样的。峥嵘小时候最是听话,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现如今长大了,也常常跟我讲学堂里的事情。虽然没有小时候讲的频繁,但很多事情都会跟我说。”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他从来不会瞒着我什么的,这肯定是那些小倌包藏祸心。” 陆琼枝直接将他们的幻想戳破:“爹爹,娘亲,你们别骗自己了!我还是那句话,无风不起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墨香楼敢冤枉哪位世家公子的,为什么偏偏是哥哥?而且他们还说有证据,有哥哥的亲笔为证。哥哥恐怕真的做出了那等荒唐事!” 赵氏霎时间头晕目眩,软软的靠倒在陆琼枝肩上:“天爷啊,不会?” 陆万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精神气全无,不停的唉声叹气。 陆琼枝哭嚷道:“那我怎么办啊?我的名声会受影响的。我还要进宫做皇后呢!陛下不会因此不喜欢我了?” 赵氏被她尖利的声音刺的脑仁疼,她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做皇后,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哥哥。” 陆琼枝哭得一抽一抽的:“你眼里只有哥哥,怎么不为我想想?你就是偏心!” 赵氏没想到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儿会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指着陆琼枝道:“琼枝,我最心疼的孩子就是你,你竟然说我偏心?” 陆琼枝红着眼睛瞪着她:“你就是偏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为哥哥做的那些打算。你这些年存的私房钱都是留给哥哥的,都没有我的份儿!” “私房钱?”陆万续没想到这节骨眼还能暴出来赵氏的隐私。 陆琼枝立刻跑到陆万续身边:“是啊,娘亲攒了很多私房钱,帮您填补亏空的时候都没拿出来。” “什么?”陆万续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侯爷。” 赵氏被陆琼枝气得七窍生烟,堪堪喊了一声,便因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娘亲!” “夫人!” 陆琼枝和陆万续又急急去看赵氏的情况。 “快来人!请大夫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厅堂里热闹极了。 “侯爷,老奴去请大夫来。” 邓恭垂着头小跑出去,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痛快的笑意。 他放缓呼吸,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二小姐说的对,这一家四口根本不是一条心,只要稍微制造一点小冲突,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自己撕咬起来。 第49章 逆子 “侯爷,何大夫来了。” 邓恭带着何大夫赶回来的时候,陆峥嵘刚好同时到家。 他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回来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站在赵氏床榻之前不知所措。 “娘亲这是怎么了?” 陆峥嵘环顾四周,视线定在陆琼枝身上:“妹妹,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陆琼枝心虚的跟他错开视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切等娘亲好转了再说。” “哎呀,紧要关头你还跟我打什么马虎眼?”陆峥嵘急得跺了跺脚,又看向陆万续,“爹,你急急忙忙派人将我叫回来,说是有大事发生,这大事便是娘亲生病了吗?” 陆万续闭口不言,一把将他推开,对何大夫招手:“何大夫,快来给夫人诊治。” 何大夫连忙上前为赵氏号脉。 陆琼枝坐在床边,不停的用帕子擦眼泪。 “到底什么情况!”陆峥嵘愤愤说道。 他见家里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盖。喘着粗气等候何大夫看诊的结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躁的来回踱步。 陆万续示意邓恭跟他走,两人在门口小声交谈。 “邓管家,你怎么不提前知会世子一声?”陆万续开口就是责怪。 邓恭哭丧着脸:“侯爷,国子监那里人多口杂,我怎么好说?事关重大,还得您告诉世子啊。” 陆万续已经对陆峥嵘持怀疑态度。他这人有个毛病,对亲近者知无不言,对疏离者闭口不谈。 “哼,不知道他到底随了谁的脾性,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还一副恬不知耻的姿态!”陆万续再次想起陆锦语的话,心里十分烦闷。 “爹,您和邓管家嘀咕什么呢?”陆峥嵘凑了过来,呼吸还有点急促。 陆万续扭头,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眼底寒湛湛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陆峥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往后退了两步:“爹,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干的好事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何大夫还在,陆万续不敢大声说,只好咬牙切齿的低声吼他。 陆峥嵘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脸色不大好:“我没干什么事啊,我好好的在国子监读书啊。” 陆万续以为他不知悔改,抬手就要打他。 邓恭急忙隔开两人,按住发怒的陆万续,劝道:“侯爷,何大夫还在呢。” 陆万续顿住手中动作,两人一齐往何大夫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在为赵氏诊脉的何大夫突然察觉到一丝凉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镇定的保持着号脉的姿势,默默给自己暗示什么都没听到。 陆万续听了邓恭的话,将手放下,斜了陆峥嵘一眼:“等会儿再收拾你这混账!” 陆峥嵘有苦难言,不明白陆万续怎么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又没有人告诉他缘由,只能颓丧的站在一旁。 “何大夫,我娘亲怎么样了?”陆琼枝哭了半天,帕子把眼睛都揩红了,却没怎么湿。 何大夫不动声色的暼了一眼她手里的帕子,叹了一口气。 陆琼枝见状激动起来:“您别叹气啊,怎么,我娘亲的情况很严重吗?” “不是不是。”何大夫慌忙摆手,“夫人脉象缓涩而弦,是肝郁气滞,气血不通。我开个缓养身子的方子给夫人吃下就没事了,不过夫人以后还是要少动气火为宜,心绪开阔才是保养身子的道理。” 陆琼枝叹了一口气:“那好,劳烦何大夫了。来人,准备笔墨纸砚,引何大夫去写方子。” 何大夫行礼告退,他走的很快,生怕再被叫回去。 何大夫一走,室内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陆万续吩咐下人看好院子,不要让人随意走动,他走到室内坐下,脸色阴沉一片。 陆峥嵘快要被这种气氛折磨疯了,从他回来开始,一家人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问什么都没人回答,还给他眼色瞧,简直要折磨死他。 “爹,外人不在了,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陆峥嵘坐到陆万续身旁,急切的说道。 “啪!” 陆万续没说什么,抬手就是一巴掌。 “爹?”陆峥嵘被打的偏过头,他愣愣的呢喃着,“为什么?” 这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陆琼枝停住擦眼泪的动作,茫然的看着那父子俩。 邓恭不由自主的抖了下,他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垂头等候命令。 “为什么?为你丢人现眼,连带着给你母亲也气病了!”陆万续气得整张脸都是涨红的,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 陆峥嵘连忙跪下:“爹,您消消气。孩儿实在不知,求爹跟孩儿讲明原委。” 陆琼枝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敢去为陆峥嵘求情。因为她知道爹爹这个时候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陆峥嵘身上,她不想惹火烧身。 说到底,气晕母亲的人是她,但爹爹这人惯会迁怒,明显是要把罪责都扣在陆峥嵘头上了。 陆琼枝别开脸,不再看陆峥嵘的惨状。 陆万续狠狠的踹了陆峥嵘一脚:“逆子,到如今还不知悔过!” 他卯足了力气,陆峥嵘被踹倒在地。 可陆峥嵘不敢呼痛,也不敢去摸痛处,他爬起来,再次跪好,对陆万续磕了个头:“爹,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爹您千万不要动怒,娘亲已经病了,爹您不能再病了,一定要保养好身子。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您打也好,骂也好,只要您身子安好,孩儿死也情愿。” 陆万续听到这番孝语,看他没有半点愤怒的样子,又看他淌下一行清泪,心里那股怒火稍稍缓和了一些。 “罢了,起来。”陆万续叹息道。 陆峥嵘万万不敢,再次叩首:“爹,孩儿有罪,不敢获得您的饶恕。只是孩儿愚钝不堪,希望爹让孩子死个明白,告诉孩儿错在何处?” 陆万续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和墨香楼的小倌有首尾?” 陆峥嵘脑袋像被雷劈开一样,只感觉一片空白,他愣愣的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什么小倌,孩儿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啊。” 陆万续拍了一下桌子:“哼,还狡辩,那墨香楼的小倌恨不得敲锣打鼓说你们之间的风流韵事呢!” 第50章 流言蜚语 陆峥嵘额上的汗淌了下来,他感觉后背一阵寒意,估计是冷汗濡湿了衣衫。 顾不得擦汗,陆峥嵘摇头辩驳:“爹,孩儿真的没有如果墨香楼,更没有和小倌有什么风流韵事。这定是有人污蔑孩儿的清白!” “污蔑?”陆万续沉着脸,“一个小倌,敢污蔑泾阳侯府世子爷?” 陆峥嵘膝行几步,抱住陆万续的双腿:“是啊,爹,这绝对是污蔑。肯定是有人要毁我们侯府名声,所以捏造了这等流言蜚语。” “可是那小倌说有你写的亲笔情诗为证,而且还说你不只写了一封,还给玉笛坊的雅乐公子和雪梅馆的红痕公子都送了一模一样的情诗。”陆万续道。 陆峥嵘不住的摇头:“这绝对是有人设计要毁掉咱们侯府的名声,我怎么可能会写情诗给这些小倌呢?我要写也是写给花楼的姑娘们啊!” “哥哥,可你不是有那种荤素不忌的好友吗?你们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喝酒,会不会去那种地方,然后你喝醉了酒,一时兴起写了情诗?”陆琼枝插嘴。 陆峥嵘惊骇:“绝对不可能!我根本不好男色。我是有那种好友,倒是我们从来没有如果墨香楼那种地方。” 见陆万续和陆琼枝还是将信将疑,陆峥嵘咬牙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的贴身小厮。我从来只去醉香楼找姑娘家,没有碰过小倌。我是有些狐朋狗友喜欢那等白嫩的小倌,但我真的不好那口。” 陆万续尴尬的咳了一声:“我知道了,不用说那么详细。” “那就怪了,怎么会这样。”陆琼枝红着脸道。 陆峥嵘大声说道:“肯定是有人要整侯府,先拿我开刀!” 陆万续脸色变幻莫测:“是谁要对侯府动手?难不成是摄政王?” 陆峥嵘这才敢抹掉额上的汗:“不知道,这事得细查。” “地上凉,赶紧起来。”陆万续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陆峥嵘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陆万续踹的哪一脚很重,他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峥嵘,没事?我也是气急了才动手打你,你不要怨恨爹。”陆万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峥嵘的神色。 陆峥嵘诚恳的看着他:“爹,您多虑了,我怎么会怨恨您呢?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感恩还来不及呢!” 陆万续放下心,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 转而瞪了陆琼枝一眼:“都是你这丫头不好,跟你母亲吵嘴,口不择言气晕了她。” 陆琼枝气鼓鼓的站起身:“归根结底都是哥哥的那些流言惹的祸。爹你不要责备了哥哥之后,还来责备我。我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才说了几句重话。” 陆万续本就没打算责备陆琼枝,因为在他看来,目前这个女儿能给侯府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她有什么错都忽略掉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错,我也没说你什么,你瞧你,急性子。”陆万续道。 陆琼枝这才消气,有点愧疚的看了陆峥嵘一眼:“哥哥,你没事?” 陆峥嵘伸手摸了一下被打的半张脸,朝陆琼枝笑了一下:“没事。” 实际心里怄得要死,怨陆琼枝气晕了赵氏,还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也怨陆万续偏心又糊涂,没查清楚事情原委就动手打自己。 这时,邓恭捏紧了拳头,抬脸却露出讨好的笑,殷切说道:“侯爷,我就说嘛,咱们世子爷肯定是被冤枉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流言终结掉,不要扩大影响。” 陆万续心想也是,于是说道:“峥嵘,那墨香楼的小倌还在等着跟你对质,你要不要去?” 陆峥嵘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爹,这怎么能去呢?有道是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们明知道墨香楼的那帮人不安好心,怎么能上赶着跟他们打擂台,让旁人看笑话?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那这流言?”陆万续此人无能,想不出什么办法,将希望寄托在陆峥嵘身上。 陆峥嵘想了想,目光狠辣:“爹,要不您找找熟识的大人走走门路,干脆给墨香楼的那些人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关进衙门里威慑一番。一来,逼问他们幕后主使是谁,二来,他们若执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便直接打死,以绝后患。” 邓恭打了个哆嗦,抢先开口:“世子,万万不可啊!” 陆峥嵘扭脸看他,后知后觉自己被陆万续打骂的情景都被他看在眼里,不由得恼怒非常:“你这老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邓恭慌里慌张的跪下:“世子息怒。” 陆万续来打圆场:“峥嵘,你别怪他,邓管家也是为咱们侯府着想的。就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事,匆忙回来禀告于我的。” “是他?”陆峥嵘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直觉邓管家不太对劲,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邓恭抬头作揖:“侯爷,世子,求你们听老奴一言。万万不可对墨香楼众人动手啊!” 陆峥嵘蹙眉:“这是为何?” “世子有所不知,那墨香楼前围满了人,若对墨香楼动手,难免引人非议。而且若真有幕后主使对付侯府,就算把墨香楼的人杀绝了,这流言也终结不了。再有就是,除了墨香楼,还有玉笛坊、雪梅馆,就算把这三家都除个干干净净,难保不会有别的小倌馆子。”邓恭语气诚恳,口口声声都是肺腑之言的模样。 闻听此言,陆家人都泄了气。 陆琼枝率先悲观:“邓管家说的对,哥哥,那么多人,杀是杀不干净的,流言蜚语管不住啊,而且说不准会越来越猛,那就不妙了。” 陆万续没什么主意,只不停的叹气。 陆峥嵘搓了搓脸,颓然道:“这话是有点道理,看来幕后之人是存心要整咱们侯府了。这该如何是好?” 邓恭趁机提出建议:“侯爷,世子,依老奴看,这关窍在那封信上。” “信,什么信?”陆峥嵘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希冀。 邓恭道:“就是那几封所谓的世子亲笔书信啊,说是里头装着您写下的情诗。可是您根本没写过,那就说明都是伪造的。只要您去跟他们对质,当场写下墨宝比较,一下就能戳穿他们的阴谋。” 陆峥嵘不太情愿,迟疑道:“这能行吗?” 第51章 前去对质 邓恭怯懦答道:“这……老奴也不敢打包票。” 陆万续揉了揉额角:“峥嵘,要不然就去对质一番?” 陆峥嵘仍旧在纠结,迟疑着没下决定。 陆琼枝道:“哎呀,哥哥,如今也没什么法子了,不如就按邓管家说的去试试?” “我总觉得心里不安。”陆峥嵘呼吸有些急促,想找别的办法,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陆琼枝问道。她的语气并不关切,有点看戏的感觉。 邓恭态度殷切:“侯爷,世子,还望赶紧拿个主意。已经过了半晌,墨香楼那边估计已经传遍了,再不扼制住流言的源头,恐怕整个应天都要知道了。” 几人听了,俱是面色一凛。 陆琼枝是最先表态的,她上前拉着陆峥嵘的袖口,急切道:“哥哥,你快去墨香楼把这流言终结掉,不然等事态严重,上答天听就不好了。” 没等陆峥嵘回答,陆琼枝又看向陆万续:“爹爹,您说是不是?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 陆万续很是赞同她的说法:“峥嵘,为今之计只能去跟那墨香楼的绘书公子对质了,快快前去平息流言。” 被家人这样催促着,再加上确实没能想出好的法子,陆峥嵘一时间头脑发懵,决定听他们的话。 “好,我这就策马去墨香楼,见见那位绘书公子。我倒要看看他手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铁证!”陆峥嵘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哥哥,我也要去,我去帮你。”陆琼枝站起身,挥舞着小拳头。 陆峥嵘沉下脸:“胡闹,你能帮什么忙?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陆琼枝摇着他的手撒娇:“不嘛,不嘛,我要去。你别瞧不起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陆峥嵘看向陆万续:“爹,你管管琼枝,别让她添乱。” 陆万续闻言摆摆手,一副不想参与的模样:“人多势众,你就让她跟着去。” 陆峥嵘很是无奈,不轻不重的瞪了陆琼枝一眼。 陆琼枝一点都不怕他,笑眯眯的瞪了回去。 邓恭乐呵呵的笑着帮陆琼枝说话:“大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世子就让她跟着一块去。” “算了,想去就去,不过你可得老实点,管好自己。”陆峥嵘警告了几句,“邓管家,你也一起跟着,这事是你最先发现的,你了解的比较清楚。” 邓恭自然是愿意的,退下帮二人牵马。 不多时,一行人策马赶到墨香楼前。 这里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了,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期待着接下来的热闹。 “这泾阳侯世子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不敢来了?” “肯定是啊,心虚了呗。绘书公子敢拿书信为证,那泾阳侯世子却迟迟不敢来对质,这不就说明问题了。” “啧啧啧,堂堂世子爷,敢做不敢当!” “哼,这事儿丢人呗。没想到他竟然好这口,我之前还听说不少贵女对他芳心暗许呢,但他都视若无睹。” “这不就对上号了,为什么视若无睹,因为他喜欢男人呗。”…… 陆峥嵘翻身下马,听着围观人群的高声讨论,脸愈来愈黑。 邓恭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找寻陆锦语的方位。 陆琼枝没跟他们两个一起行动,她怕丢脸,在墨香楼附近的茶楼二楼等着,从窗户里探头往外看那边的情况。 “绘书公子,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那泾阳侯世子依旧迟迟未到,恐怕是不敢来了。现已将近正午,大伙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现在打开书信给我们看看?” 人群中有人大声提议,立刻得到了此起彼伏的拥护。 “是啊,打开给我们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快打开看看!” 绘书公子以扇遮面,淡定的坐在墨香楼前的一把交椅上:“诸位莫急,世子爷定是害羞了,多给他点儿时间,自然就来了。” 此话立刻引起一阵哄笑声。 有人高声问道:“若泾阳侯世子死活不来呢?” 绘书公子笑声朗朗:“既是他脚踩几条船勾搭几家公子,然又不敢来对质,那他无疑是个孬种了。” 人们的笑声更盛,不时夹杂着“孬种”之流的骂声。 “住口!” 陆峥嵘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大踏步往前挤去。 “这是谁啊?”有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世子爷。” 众人纷纷住口,侧目而视,看着陆峥嵘挤进人群,走到墨香楼大门口,走到绘书公子面前。 没精打采、躬腰驼背的粉黛猛然站起身,指着陆峥嵘道:“来了来了!” 陆锦语拍了拍身上的葵花籽壳:“很好,可以放消息给玉笛坊和雪梅馆的那两位公子了。” “好,我现在就去。”粉黛迅速挤出人群去办。 陆锦语注视着陆峥嵘强装镇定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就怕了?这才只是个开头呢。” 陆峥嵘心里直打鼓,他强行压下那点子惧意,用最锐利的眼神盯着面前之人:“你就是绘书公子?” 绘书公子轻抬眉眼,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笑着摇头:“你就是泾阳侯世子?也不过如此嘛。我瞧你这模样,既想彰显侯爵贵气,又想装作温柔儒雅,愣是哪一方面都没做好,不伦不类。就你这样的人,还敢写信骚扰我等,真是胆大包天。” 听了这番话,陆锦语恨不得站起来为他鼓掌。 说的太好了,绘书公子不愧是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坐到头牌位置的第一人。真真儿是个人精,一眼就看能出来陆峥嵘的本性。 陆峥嵘被这话刺的满脸通红,指着他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绘书公子不屑的暼了他一眼,“世子爷,您还是太嫩了,修炼不到家,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家就罢了,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 人群再次爆发一阵哄笑。 陆峥嵘感觉自己的脸简直是被他按在地上摩擦,又红又痛,像被甩了几个巴掌似的,头脑只余一片轰鸣。 他勃然大怒,愤怒的指着绘书公子:“你这厮胡嚼什么?本世子如何,岂是你这种人能评价的?” 第52章 立下赌注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这种人还不是收到了您的亲笔情诗?世子爷不会是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了?”绘书公子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他比陆峥嵘还高出半个头,通身气势也更像个贵公子。 陆峥嵘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更加恼怒,指着他道:“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什么情诗。恐怕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哗众取宠,用来抬高自己身价的?” 绘书公子变了脸色,他眼神黯然,像有风暴在其中酝酿。 不等陆峥嵘再次开口,迅速合扇打落他的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优美:“世子爷哪里学的礼仪规矩,这么喜欢用手指着人?” 绘书公子的扇子用的是墨竹作骨,虽然轻薄,但速度快,所以打在手上还是很痛的。 陆峥嵘吃痛,缩回手,恨得眼睛都红了。 抬眼再看对面之人,见扇面下的容颜恍若天神,更是恨得眼睛都要滴血。 “哼,跟我说礼仪规矩?不男不女的东西,你还没这个资格!不回我的问题,还敢用扇子打我,我看你才是恼羞成怒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你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格,真是用心险恶。”陆峥嵘又恨又妒,专往肮脏的方面说。 绘书公子垂眸看他,眼里寒芒四射:“世子爷,请你不要试图贬低我来抬高你自己,你再辱骂我,也改变不了你为了讨好我而写了亲笔情诗的事实。” 陆峥嵘恶狠狠的朝他笑着:“你是不是谎话说了太多,将自己也骗了?还在说什么亲笔情诗的话,本世子亲自来跟你对质,你还不见好就收?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啊,当着这些人的面儿,你把书信拿出来,我亲自写下墨宝比较!” 围观的人们纷纷附和,让绘书公子将书信拿出来看看。 绘书公子只当没听到,面色不改,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他。 陆锦语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目露欣赏的看着绘书公子。心想他能伸能屈,是个人才。 陆峥嵘以为他心虚了,笑得猖狂:“怎么,怕了?谎话要被戳穿了?你要是趁事情还没到不可回转的时候承认污蔑我,再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跪下给我磕十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喊‘爷爷,我错了’,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这话当真是侮辱人,但绘书公子没有半点儿恼怒的神情,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笑意。 他眼眸黝黑深沉:“世子爷真的要这样做?” 陆峥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仰着头跟他对视:“那是自然,我非得让你死个明白!” “假若字迹对上了呢?”绘书公子追问道。 陆峥嵘大手一挥:“绝对不可能!你伪造的书信怎么可能跟我的字迹对上?我的字可是名家传授,又有自己的书法特色融会贯通,且我的字不流通,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当作字帖,所以没人能写下跟我一样的字。” 坐在底下注意着事情发展的陆锦语笑了一下。她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十根手指纤细修长,在阳光下如玉石般通透玲珑。 “陆峥嵘还是败在没见过世面啊。”陆锦语晃了晃手,这双手在扬州经历十数年调教,早就练习出了模拟别人字迹的本领。 再看绘书公子,他眼波流转,笑意更甚:“世子爷不用说这么多,只说字迹对上了怎么办?” 陆峥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稍稍冷静了些,沉声答道:“若对上了,我任你处置。” “那好,那我也按世子说的办。若对上字迹,世子也要跟我磕十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喊‘爷爷,我错了’。”绘书公子道。 “你!大胆!岂敢跟我谈条件!”陆峥嵘暴怒,作势要打他。 绘书公子临危不惧,坦然面对。 身后的壮硕大汉迅速上前拦下陆峥嵘。 围观的人群也沸腾起来,指责陆峥嵘毫无气度,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有人更是跳起来怒道:“这就是传闻中温文儒雅的泾阳侯世子?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陆峥嵘喉头一紧,压下怒火:“算了,随你怎么说。本世子大度,原谅你的以下犯上,不跟你计较。” 绘书公子摇头叹息,吩咐两位大汉退下。 两位大汉朝陆峥嵘比划了下拳头,退到绘书公子身边。两人依旧盯着陆峥嵘,只要他敢有所动作,便会一拥而上。 “世子说的对,谁让您身份贵重,而我等身份卑微呢?”绘书公子淡淡说道。 “你知道就好,不男不女的家伙!像你这样出卖色相的人有脸称什么公子的名号,还煽动了这么多的贱民聚众看本世子的笑话,真是又天真又傻!”陆峥嵘呸了一声,在地上留下一摊唾沫。 他没注意到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若说最开始大家都只是想看热闹,并没有站队的想法的话,现在则是统一战线,一致厌恶陆峥嵘了。 犯了众怒而不自知,还如此狂妄,真是自寻死路。 陆锦语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擦了擦眼角,摇头叹息陆峥嵘的蠢笨。 陆峥嵘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将那封书信拿来,再拿笔墨纸砚,咱们当场对比。” 绘书公子点点头,抬手做了个手势,叹息道:“好生奇怪,我真不知世子爷你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是写下这情诗的时候正醉酒,之后忘记了,所以大言不惭的要来跟我对质?” 陆峥嵘还没说话,已经有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已经被拆开了,上写“墨香楼绘书公子亲启”几个大字。 见状,陆峥嵘伸长脖子去看那信封,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跟自己的笔迹一致,大吃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揉了揉眼,凑到托盘面前细看那几个字的一笔一划。 “怎么回事?”陆峥嵘看信封上几个字的细节熟悉不已,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摇着头不敢相信。 绘书公子道:“求仁得仁,世子爷快快写上几个字,跟我这封信比较比较。” 墨香楼的下人极有眼色,捧着上好的笔墨纸砚递到陆峥嵘面前。 “世子爷,请。” 陆峥嵘一把推开那下人,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发抖,白着脸伸手去抓那封信,口中呢喃道:“我不信,怎么会一模一样,不可能啊。” 第53章 还有后手! 绘书公子眼疾手快,从他手中夺过信,冷着脸斥责他道:“好没意思!世子爷要做什么?玩不起了就要毁灭证据吗?” 陆峥嵘惨白着脸,嗫嚅道:“没有,我没有。” 绘书公子冷哼一声,捏着信封展示给大家看:“你说你没打算毁灭证据,可你分明要抢这封信,无须狡辩,大家伙都看到了!” 众人连连应声:“是啊,我们都看到你要抢走证据了!” 陆峥嵘已然方寸大乱,他喘息着,试图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但适得其反,反而更加慌乱。 “不对,你这信不对。”陆峥嵘强装镇定。 绘书公子看着他的丑态,微微一笑:“怎么不对?” “这信封上的字怎么会跟我的……”陆峥嵘脱口而出,意识到说漏,连忙捂住嘴。 “世子爷是在疑惑这信封上的字怎么会跟您的笔迹一模一样是不是?”绘书公子不给他反悔的余地,将这话大声说了出来,“那自然是因为这就是您的亲笔所写啊!” 陆峥嵘恼怒的挥舞着手臂:“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哎,我说世子爷,你还跟绘书公子纠缠上了?既然你说不是你写的,那你赶紧写几个字对比一下,我们大家伙眼睛不瞎,能看出来。”已经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嚷嚷着让陆峥嵘快点写字。 这话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 绘书公子适时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爷,请。” 陆峥嵘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毛笔,觉得那似乎有千斤之重。他缓缓抬起手,始终没有勇气去碰那支毛笔。 绘书公子并不着急,静静欣赏着陆峥嵘的恐惧。 粉黛已经回到了陆锦语的身边,她气息微乱,额上一点晶莹汗珠。 陆锦语帮她擦汗,问道:“可办妥了?” 粉黛笑道:“妥了,他们马上赶到。” “那就好,你回来的正好,这场戏到了最好的时候。” 陆峥嵘根本没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还有陆锦语,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笔墨纸砚之上。 因为太过紧张,他不住的流汗,背后已然是一片濡湿,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时,邓恭突然喊了一声:“世子!” 陆峥嵘扭头看,见他不住的给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动。 既然已经知道了信封表面上是什么样的字体了,那他就偏偏不写这样的字不就行了? 想出法子后,陆峥嵘的脸色逐渐好转,有些佝偻的背重新挺直,稍微恢复了些刚开始的气势。 绘书公子对他的改变不置可否,打开扇子遮住嘴角的笑。 “哼,写就写,本世子才不会怕了你!”陆峥嵘猛地抓住毛笔,像抓住一只匕首一般,恨不得用它刺进面前之人的胸口。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陆峥嵘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饱蘸浓墨,缓缓落笔写下一行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绘书公子看到这行字,唇边的笑意更深:“世子爷,这下可不容你狡辩了。” 陆峥嵘猛地一顿,墨迹在纸上漾开,留下一摊污迹。 “你什么意思?”陆峥嵘撂下笔,恶狠狠的瞪着他。 绘书公子抬手,他身边的大汉走到陆峥嵘跟前,将他写的那张纸拿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陆峥嵘直觉不对劲,他的心七上八下,慌乱无比。 他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他写错了! 这几个字不能给别人看,被看到就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峥嵘伸手要夺,却被大汉轻巧躲开。甚至还在扭开时候撞了他一下,导致他趔趄着退后几步。 “你!”陆峥嵘愤愤不平,扑上去要抢。 大汉轻松将他反制,动作轻柔,像在舞蹈一般。不仅如此,还抽空朝他做了个鬼脸。最后轻轻一推,将他推的倒退数十步。 陆峥嵘毫无招架之力,他自诩文武双全,却终究是些花架子,在真正的习武之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为免让人看笑话,陆峥嵘只能认栽,不敢再跟大汉牵扯。 大汉玩够了,将纸张交给绘书公子,然后守在他旁边,防止陆峥嵘突然攻击。 陆峥嵘不安的盯着绘书公子,试图从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陆峥嵘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他气愤不已,羞愧难当,却又因为身份脸面的禁锢,无法就此离去。 陆锦语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他的局促不安,越看心里越舒坦。 陆峥嵘是个爱面子的人,陆锦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专门为他设下这个套子,他果然自己钻进来了。 “诸位请看,这便是泾阳侯世子的亲笔。”绘书公子双手展开纸张。 众人先看过这纸上的字,又探着头想去看信封上的字。 绘书公子接着拿起那封信,仍旧是双手展示给众人看。 “这好像不太一样啊?”有人率开口。 引来身旁之人的回应:“是啊,世子写的字和信封上的南辕北辙。”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对这两种字迹指指点点。 陆峥嵘松了一口气,他故意用了别的字迹写那几个字,看来是蒙混过关了。 “诸位莫急,这信封里面的字还没展示给大家看呢!”绘书公子笑着去拆那信封。 陆峥嵘愣愣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电光火石间,脑袋里忽然炸裂一声,他意识到了不对。 绘书公子还留有后手! 陆峥嵘抬脚要去他身边,被大汉及时拦下。那大汉扣住他的手腕,分明没用几分力气,却致他无法挣脱,不能去干扰绘书公子。 “你松手!”陆峥嵘低声吼道。 大汉恍若未闻,憨笑着答道:“世子爷别动怒,跟咱们一块看看。” “谁要跟你们一起?”陆峥嵘又气又怒,恨得要呕血。 绘书公子这边已经拆开了信封,倒出来那张薄薄的带着熏香的信笺。 他拿着信笺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上头的字——跟陆峥嵘刚才写下的是一样的诗句。 陆锦语朝身旁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点头,高声喊道:“我怎么觉得这信笺上的字迹跟世子写的有点像呢?” “是啊,都是一样的诗句呢。” “诗句是一样的,字有些相似,但又不能全然确定。” 人们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陆峥嵘看着逐渐沸腾的人群,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第54章 笔迹鉴定 “不,不一样的。”陆峥嵘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要让众人相信他的话,还是要给自己一些暗示,好让自己不那么快的崩溃。 没想到绘书公子却回答了他的话:“是啊,这字迹确实不太一样。” 人们的议论声凝滞住了,纷纷看向他。 陆峥嵘眼中重新迸发出希望,眼巴巴的看着绘书公子,祈求他不要给自己宣判“死罪”。 绘书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陆峥嵘,然后转身解释道:“世子爷写的字,跟这信封上的字大不相同,却又跟信笺上的诗句有些相似。虽然不能就此断定这是世子爷的亲笔,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众人跟随他的话,心情起起伏伏,完全被他牵着走。 陆锦语暗中感叹绘书公子不愧是墨香楼的头牌,默默学习着他说话做事的技巧。 “世子爷可以写出不同的笔迹来!”绘书公子冷笑一声,“他看到信封上面的字之后,故意写出这种字迹,混淆其中,模糊我们的判断。” 陆峥嵘的心直坠谷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如若这封信真的不是世子爷所写,他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的真实字迹呢?他藏着掖着,故意写成另一种风格,这反而说明了这封信跟他有关!”绘书公子的话铿锵有力,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啊!这信绝对是他写的!” 有人持不同意见:“不一定,字迹是能模仿的。或许有人假借世子之名,模仿他写了这封信。” 陆峥嵘抹了抹脸上的的汗水,重新振作起来:“对,这位兄台说的对,字迹是可以模仿的。恐怕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这才导致二者有些相似!至于我写字的风格,本来就跟信封上的不一样,不存在我故意写出不同风格的字这一说。” 陆峥嵘咬死了不松口,坚持那信不是自己写的,再加上他刚写的字确实和信笺上的字有点区别,所以再次给了他喘息的余地。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了辩驳之中,议论着这件事的真伪。 绘书公子见情况有些脱离掌控,连忙高声喊道:“既然大家持不同意见,认为这信不是世子爷写的,那不如找位书法大家来鉴定鉴定?据说一个人无论怎样伪装字迹风格写字,还是会在细微之处暴露自己的书写风格的。只要找一位灵通此道的人来鉴别一番,想必能最终确定这是不是世子的字迹。” 他这话说的很公道,众人没有异议。 陆峥嵘更是看到了一样,激动的说道:“对!应该找个专于此道的人才来鉴别,肯定还我清白。” 这时,一位青衫男子挺身而出,他留着一撇山羊胡,气度打扮都像个读书人:“老朽不才,读了几十年书,略通书法,不如让老朽看看?” 有人认出他是书院的夫子,高声道:“绘书公子让他看看,他是鸣鹿书院的程夫子,写的一手好字,在整个应天都是有名的。他出手,肯定能辨别出那信是不是世子特意改变笔迹写的。” 这话自然得到众人的响应。 陆峥嵘更是目光殷切的看着他,满脸堆笑。 陆锦语打量着程夫子的背影,有些好奇他能不能辨别出来。 “二小姐,那人是你安排的吗?”粉黛凑到她耳边小声询问。 陆锦语摇头:“不是。” 粉黛立时激动起来:“那怎么办?我听他们说他是书法大家,说不准会看出来的。” “放心,不会的。”陆锦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粉黛不理解不明白,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按下心中的忧虑,继续观看事情的发展。 陆峥嵘挣脱开大汉的束缚,亲自迎程夫子上前查看字迹。 “夫子,本世子的清誉都在您的一言之中了。求您仔细查看,一定要还我个公道啊!只要您能帮我洗脱冤屈,我将重金感谢您!”陆峥嵘言辞恳切。 程夫子摆摆手:“世子言重了,老朽只看字,不谈旁的。” 这就是软硬不吃的意思了。 陆峥嵘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他甩脸色,尴尬的笑着掩饰过去。 程夫子走到陆峥嵘的那幅字前仔细查看,又拿过信笺看了半晌。 绘书公子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问道:“夫子,您看的如何了?” 程夫子摇摇头:“恕老朽无能,只有一行诗,属实看不太出什么。” 此言一出,陆峥嵘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他不住的庆幸,再然后就是劫后余生的痛快和对绘书公子的恨意一齐翻涌上来。 “哈哈哈,那就是不一样了!”陆峥嵘抓住关键,大笑着指着绘书公子,“好你个贱人,伪造书信,污蔑本世子,该当何罪!”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不少人开始害怕引来祸端,萌生退意。 绘书公子屹然不动,任由陆峥嵘的手指即将戳到他的脸上:“世子爷不要高兴的太早,夫子说您写的字太少,看不出来什么,并没有断定这不是您写的。” 陆峥嵘不管这茬,邪笑道:“哼,少在这里找补了,分明就是没有相似之处。绘书公子,赶紧下跪磕头,本世子还能看在你这个小白脸乖乖听话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呵,谁该下跪磕头,还不一定呢。”绘书公子眸光微动,看向他的眼神中淬了寒意。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陆峥嵘咬着牙,抬手就要教训他。 “住手!” 一道冷硬的男声传来,不远处走来一群衣袂飘飘的俊美男子。 领头之人便是开口叫停之人,他面容俊朗如青山,双目澄澈如清泉,行动之间流露出轩昂的姿态。 他直视着陆峥嵘,面上无波无澜:“世子,一切还未有定论,怎可妄动私刑?” 陆峥嵘被打断,十分不爽,拧着眉头打量这群人,看他们个个儿姿容不凡,明白他们也是小倌之流。所以面上流露出不屑鄙夷:“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阻拦本世子?” “在下不才,人送雅号‘雅乐公子’,见过世子。”雅乐公子端正的朝他行了一礼,没有丝毫谄媚谦卑之态。 这令陆峥嵘很不舒服:“又是一个小白脸罢了,你来做什么?” 雅乐公子没答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他身边有个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也跟着掏出一封信:“程夫子,劳烦您看过这两封信,再言与世子书写之字相较如何。” 第55章 是她干的! 陆峥嵘脸上的笑容凝固,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他竟忘了这一茬! 绘书公子对他们一行人点头致意,几人同样回礼,彼此没有对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夫子接过那两封信,拆开查看,信笺上写的还是那句诗,只是字迹又稍微有些不一样。 “容老朽细查一番。”程夫子拿着三封信笺去比对。 三位公子互相对视一眼,站在他身旁等着结果。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三位公子和程夫子身上。 一来,这三位公子在应天都是出了名的,单单见其中一位就已经是难如登天,今日齐聚一堂实属罕见;二来,等待一个程夫子比对的结果,看看这些桀骜不驯的世子爷到底是不是好男风,还脚踩几条船。 关键就是程夫子比对的结果上。 陆峥嵘踮着脚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令他神魂俱震,头晕目眩,不知天地为何物。 像,实在是太像了! 雅乐公子拿出来的信笺竟然和他故意改变风格的字迹一模一样!怎么会?这三封信笺的诗句和落款一致,但字体竟然不太一样? 陆峥嵘惊得连连后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哆哆嗦嗦的不能言语。 事到如今,他若还没看清楚自己被人设计,那可真是蠢笨如猪了! 陆峥嵘心里胡乱想着,眼睛瞟着周围的一个个人,揣测着是谁跟自己结仇要用这样的计谋害他: 绘书公子?不对,今日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雅乐公子和红痕公子同理,压根没见过,哪里结的仇怨? 程夫子?也没什么交集。 邓管家?不应该啊,他是府里的老人了,深得父亲信赖,是个名副其实的忠仆,他没理由也没能力设计自己。 还能有谁?还有谁要害他? 陆峥嵘脑中一片混乱,脑仁一阵阵抽痛,他捂着脑袋,忍不住痛呼出声。接着,脑中眩晕加剧,再加上围观的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令他一度感到窒息。 “我得缓缓。”陆峥嵘喃喃自语,脚步虚浮的走了几步,想找个地方支撑身体。 但他在巨大的惊惧之下,身体已经不太受控制,一脚才踩好地面,差点儿滑倒出大丑,幸好邓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就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陆峥嵘无意之中往斜前方看了一眼,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面带微笑的陆锦语。 “是她?”陆峥嵘靠着邓管家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疑惑的问出声。 邓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陆锦语和粉黛。他大惊失色,想搀扶着陆峥嵘往别的方向去。 “世子,您怎么样了?咱们去那里歇歇脚?” 陆峥嵘却没有动弹,他死死盯着陆锦语,这次用了肯定的语气:“是她。” 邓恭的脸色瞬间僵硬,不过很快换上一惯的忠厚老实模样:“世子,您在说什么啊?是不是被那些小倌气到了?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罢,他搀扶着陆峥嵘去旁边歇脚。 陆峥嵘情绪大起大落,身上没什么力气,任由邓恭将他搀扶过去。但是他的头一直别着,死盯着陆锦语所在的方向。 邓恭害怕他将矛头指向陆锦语,便想法子岔开他的注意力:“世子,依老奴看,这三个小倌联起手来,将这事闹得这样大,誓要叫您名誉扫地啊!您跟他们辩驳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要不咱们走为上计?” 陆峥嵘对他怒目而视:“邓管家,是你提议跟他们对质的?” 邓恭心里“咯噔”一声,明白陆峥嵘已经回过味来,要找他算账了。 他哭丧着脸:“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天真了,以为能戳破他们的算计,没想到他们伪造书信,又玩弄人心,咱们实在比不过这种肮脏手段啊。” 陆峥嵘方才被绘书公子激得方寸大乱,思绪纷杂,现在出了一身冷汗,人也已经冷静下来,重新看待这桩飞来横祸。觉得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其中少不了邓管家的煽风点火。 不过邓管家不足为惧,先把他放一放,缓些时候收拾。 当务之急是破了这针对他设下的局。 破局,需找到布局之人。 “邓管家,你看到陆锦语了?”陆峥嵘捏住邓恭的肩膀,眼里满是狠厉。 邓恭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世子,老奴,老奴没看到啊,二小姐不是照例进宫去了吗?” “哼,她就在那围观的人群之中。”陆峥嵘指着陆锦语所在的方向给他看,“你去告诉我,我知道这都是她的算计了。让她立刻叫停那些小倌,将此事平息下来。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念亲情,要跟她争个鱼死网破了!” “什么?这,这和二小姐有什么关系?”邓恭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陆峥嵘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他直觉陆锦语出现在这里很不对劲:“我思来想去,对我有怨气的就只有陆锦语了,而且她巴结上了长公主,手里有了点子实力,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她们这些小女子,惯会用流言蜚语这种小把戏。” “可是再怎么样,这些书信,这些小倌联合起来,这都不是简单的事情。”邓恭绞尽脑汁为陆锦语开脱,“世子,您是不是多虑了?就算二小姐巴结上了长公主,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啊。” “除了她,还能有谁?说到书信,我的字根本不外传,能想办法模仿出跟你一样的字迹,肯定是有我的字。那就只能是府中内鬼了,偷了我书房里写下的大字,找人照着仿写。这样看来,肯定是她。”陆峥嵘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已然是认定了陆锦语有问题。 “可是……”邓恭试图扭转陆峥嵘的想法。 但很显然,陆峥嵘根本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去,把我的话告诉陆锦语,趁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快去!”陆峥嵘看了一眼正在比对字迹的程夫子,狠狠的推了一把邓恭。 无奈之下,邓恭只好缩着肩膀去找陆锦语。 陆锦语早已经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邓恭瘟鸡一样走来,眼里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 “二小姐。”邓恭不敢抬头看她。 陆锦语轻笑:“邓管家,不用担心,陆峥嵘没有证据,而且他败局已定。” 第56章 声名狼藉 “什么?二小姐您都知道了?”邓恭惊讶的抬头,看到陆锦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陆锦语点头:“我看到你来,我就知道了。不过这都在我的意料之内,不必担心。” “可是世子他知道自己被您设计,表现得十分生气,老奴怕他会对您不利啊。”邓恭关切说道。 粉黛捏着拳头朝他晃了晃:“邓管家,你不必忧心,还有我呢,不会让陆峥嵘有机会对二小姐动手的。” 邓恭仍旧忧心忡忡的:“粉黛姑娘再厉害,也是一个人,独木难支。二小姐,世子恐怕会对你不利,你不如快去进宫求见长公主,得到她的庇佑,避免这次危机。” “那你呢?我没猜错的话,陆峥嵘是让你来警告我的?”陆锦语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你让我走,他的命令就完成不了,你要怎么办呢?” 邓恭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顷刻间松弛下来,他抹了抹眼睛,笑得坦然,声音低微:“老奴自然是任凭世子发落了。实际上,世子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少不了老奴的挑唆。他不过是想着先处置您,才给老奴留下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粉黛气得攥紧拳头:“他这厮还威胁人?我去教训他!” 陆锦语连忙拦住她:“不要急,陆峥嵘没机会对我们动手了。” 邓恭惊疑不定的抬头:“可是……” “你们看。”陆锦语指着前方,“程夫子要说结果了。” 邓恭猛地回头,只见程夫子已经比对完信笺,沉着脸公布结果。 “这三封信笺实属一人所为,且与泾阳侯世子的笔迹一致!” 这句话犹如从高空砸进湖面的巨石,惊起千层巨波,墨香楼附近的人们全都沸腾起来了。 邓恭惊讶的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粉黛兴高采烈的蹦起来:“好耶!” 陆锦语淡定一笑,挑衅的看向陆峥嵘。 而陆峥嵘,这场事件的主人翁,已经被滚滚怒火冲昏头脑。 他大踏步冲到程夫子的面前,一把揪住程夫子的衣领:“胡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程夫子面不改色,任由陆峥嵘对着他嘶吼,他只坚定说道:“依老朽拙见,这三封信笺确实是出自世子之手,若世子不信,可以找别人再验。” “找别人?还能找谁?这里恐怕都是你们的同谋?”陆峥嵘目眦欲裂,抓着程夫子猛烈摇晃。 守在绘书公子身旁的两个大汉看不下去他这样欺负长者,便出手将程夫子从他手中拯救下来。 程夫子整了整衣衫,仰着头说道:“世子不要随意诬陷别人,这里有没有他们的同谋,老朽不知道,但是老朽从来都是清清净净的一个人,不愿与人为伍。” 其中一位大汉按住陆峥嵘:“世子,您还是消停点?您这位世子爷的里子面子可都不剩下什么了,您听听大家伙的议论。” 陆峥嵘一边挣扎着,一边环顾四周,听到的尽是对他的鄙夷。 “你放手!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贱民评价!”陆峥嵘额角青筋直跳,用力挣脱开大汉的禁锢。 大汉无措的看向绘书公子:“公子,这……” 绘书公子摇摇头:“世子,事到如今,证据都已经摆在大家面前了,也经由程夫子检验过了,您还要狡辩吗?” 雅乐公子和红痕公子齐齐点头,两人面露鄙夷之色,用不屑的眼神将陆峥嵘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哼,敢做不敢当的货色,我还以为应天出了个大人物呢,敢一人给三家公子送情诗,没想到是个怂包。”红痕公子翻了个白眼。 雅乐公子语气不善道:“世子坏了规矩是事实,要照规矩分别给我们三位千金之数的赔礼。” 陆峥嵘怒气冲冲:“呸,原来是要讹诈本世子!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卑鄙无耻!” 绘书公子站出来说公道话:“世子,您这话就不对了。本就是您一人发三家情诗坏了规矩,我们这行虽然低贱,但也有规矩的,一位客人只能找一位公子作伴。您堂而皇之的坏了规矩,自然要赔偿,天经地义。” 陆峥嵘气笑了,他抖着手将三人挨个指了一遍:“还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直接说要钱不就行了?好好好,不愧是我那贪财的妹妹指使的,跟她一样,眼里只有钱,半点亲情也无!” 一直防守,从不进攻的绘书公子忍不了了,他一把抓住陆峥嵘的手指,将其捏的咯吱作响:“世子,话不能乱说。咱们就事论事,今日祸端出自您贪新鲜勾搭三家公子,跟令妹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令妹跟您一母同胞,是您的血脉同宗,怎么会指使我们呢?世子莫要攀扯。” 陆峥嵘疼得脸皱成一团:“松手,快松手!我那歹毒的妹妹许诺你们什么,让你们能心甘情愿的对付我?我愿意出双倍,你们快停止对我的针对。” 绘书公子甩开他的手,并且拿帕子仔细擦拭着那只碰过陆峥嵘的手。 他的脸色冷硬如冰:“世子,我再说一遍,我们从未受过任何人的指使,这一切都来源于您写下的情诗。” “放屁!本世子从来没写过这些情诗,更没有送给你们。本世子压根不喜欢男人!要找也是找醉香楼的姑娘家!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醉香楼打听打听,那里的清芙姑娘是我的女人,我每次都伪装一番偷偷跟她相见,所以别人都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清芙姑娘,她知道的!我喜欢她,不喜欢男人!”陆峥嵘条件反射的大吼一声,反驳绘书公子的话。 沸腾的人群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围观的人们想被定格了一般,俱是瞠目结舌的状态。 陆锦语轻轻鼓掌,她终究是听到了陆峥嵘说这句话。 她笑得很痛快,陆峥嵘想必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这件事情的目的根本不是造谣陆峥嵘喜欢男人,所以程夫子有没有辨认出来她模仿的字迹都没关系。 真正目的是要揭开他虚假的清贵面具,将真实的、无耻的、好色的、狂妄自大的陆峥嵘展示给世人。 陆锦语做到了。 现在陆峥嵘的名声真正的一片狼藉了。 就算陆峥嵘平息了三位公子对他的讨伐,也总会陷入自证的漩涡之中。 流言蜚语将伴随他一生,别人再提到泾阳侯世子,也只会议论并笑话他的这些情爱私事了。 第57章 想办法平息流言 陆锦语和粉黛再次见到陆峥嵘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天边的晚霞如火如荼,落到陆峥嵘脸上,让人分不清是霞光余韵,还是他涨红的脸。 “陆锦语,是你干的对不对?”陆峥嵘咬牙切齿,死盯着神态惬意的陆锦语。 “哎呦呦,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陆锦语掏了掏耳朵,满不在意,仿佛面前是野狗乱吠。 “你居心叵测,毁坏我的名声,难不成对你就有好处了?”陆峥嵘想对她动手,被粉黛拦下,愤愤道,“陆锦语,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初的事情?我劝你最好清醒一点,我们可是一家子骨肉,我不好过,你就能好过了?” 陆锦语托腮看着他,眼底划过淡淡的讽刺。 一家人骨肉?他们算是一家人吗? 她冷笑:“哦,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的干的?焉知是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错了主意?” “就是你,我看到你在场了?平白无故的,你在那里做什么?我还看到你鼓掌笑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陆峥嵘闭了闭眼,那种尴尬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涌现,让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陆锦语懒得跟他掰扯,喊粉黛推自己回房,回头对他道:“那只是巧合罢了。反正没有证据,我是不认的。” 陆峥嵘想拉着她不让走,却被匆忙赶来的陆琼枝制止:“哥哥,你不要冲动。陆锦语深受长公主喜爱,不能轻易得罪她。尤其是如今你已经声名狼藉,再传出苛待幼妹的闲话就更不好了。” 陆锦语轻笑一声,陆琼枝字字句句都在为陆峥嵘考虑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担心陆峥嵘再折腾下去,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前途罢了。 “我累了,先回房了。”陆锦语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话,招呼粉黛推她回去。 陆峥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气得面庞红紫交加,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哥哥,我们还是先回去跟爹娘商议一番,你这事影响太大,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倒不如问问爹娘有没有好办法。”陆琼枝道。 陆峥嵘甩开她的手,抱着头痛苦不堪:“说了有什么用,那墨香楼前围了那么多人,总不能都杀掉,没办法了,我的一世英名被毁掉了。” 陆琼枝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怪陆峥嵘非要跟那些不入流的人一较长短。 是的,陆琼枝已经完全将自己鼓动陆峥嵘去对质的话选择性的遗忘掉了,她从来不会难为自己。 “哥哥,走,爹娘还在等着我们呢。”陆琼枝又劝了一通,拉着他去了正院。 正院里,赵氏已经醒了过来。 邓恭正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墨香楼前发生的事情讲给陆万续和赵氏听。 陆万续大骂陆峥嵘没脑子,自己把自己的隐私说了出去。 赵氏捂着心口直喊疼,又晕过去一回。最后被陆万续掐着人中掐醒了过来,整个人虚脱的躺在床上。 “侯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峥嵘尚未议亲便传出这样的名声,那些高门大户肯定不愿意选峥嵘了。”赵氏哭到两只眼睛肿成一条缝。 陆万续捂着额头,愁容满面:“这分明是有人设计的!峥嵘去辩驳一番,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已经听到有流言说峥嵘男女不忌了!这样下去还了得?只怕有可能影响他春闱。” 赵氏哭着求他:“侯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将这流言平息啊。” “我在想办法了,只是涉及到的人太多,总不能去捂住他们的嘴?”陆万续叹气,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能不让人说话? 若动用官府的力量强行镇压,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来想去,陆万续是真没办法了。 “为今之计,只能静等流言平息了,或者再闹出一个更大的事件,将峥嵘的这件事压下去。”陆万续道。 赵氏急切的说道:“那侯爷快找人去办啊?” 陆万续瞪了她一眼:“催催催,催什么催?这事哪能那么容易就办好的?你只会催我去解决,你怎么不为你儿子想想办法?” “我若是有好法子,还用求您吗?”赵氏抹泪道。 陆万续忍不住旧事重提:“峥嵘这孩子做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跟我一点儿都不相像。若他有一两分我这样沉稳的性格,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赵氏见他又在疑心陆峥嵘是否是他亲生的事,心里也滋生出了怨气。暗暗骂他虚伪,从来都是事后诸葛亮。 不过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难不成侯爷还在疑心峥嵘不是你的孩子?既然如此,侯爷写一封和离书给我,我带着两个孩子走。”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陆万续连忙摆手不承认。 他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赵氏和离,他还指望着赵氏的嫁妆帮他填补亏空的窟窿呢。再说了,陆峥嵘只是名声受了影响,他的学识是没得说的,等世人淡忘了他的这些事,他还是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而且陆琼枝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偏爱,入宫指日可待。就算做不了皇后,当个皇妃也是好的。 有这么两个潜力股在,陆万续不会轻易和赵氏和离的。 赵氏伤心说道:“您当初答应过的,不再说这话。眼下却出尔反尔,叫人怎么相信?” “唉,我只是一时口误,你再信我一次,我以后不说这话就是了。”陆万续将此事轻轻揭过。 赵氏无奈的点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自从陆锦语说了那番话之后,她明显感觉到陆万续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了。 陆锦语,又是陆锦语。 自从她回到这个家以后,没有一天是安生的,绝对不能让她再待在这个家里折腾了! 赵氏转了转眼珠,暗暗下定决心。 两人刚说完话,陆琼枝便拉着陆峥嵘赶来了。 一看到无精打采的陆峥嵘,赵氏的心就抽痛,她含泪招呼他上前,搂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我的儿,你遭受了那么多人的议论,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陆峥嵘红了眼眶:“娘,我觉得这都是陆锦语设计的!” 他抹了抹眼睛,将自己的猜测和发现尽数告诉屋内所有人。 “什么?真是她?”赵氏愣了一下,随即满眼恨意,“我的儿,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个小娼妇!” 第58章 对付陆锦语 陆琼枝期期艾艾的劝道:“娘亲,这不大好?陆锦语她有长公主撑腰,我们若对付她,传到长公主耳中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绷着脸打断:“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任由那个小娼妇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我早就说了,她就是存心报复我们,报复侯府的,不要想着她会跟我们一条心!” 陆万续却不赞同,他这个小女儿还是挺有价值的,他并不想跟她撕破脸。 “可她毕竟挂着侯府二小姐的名号,总不能自己害自家人?把我们都害了,她能落到什么好处?也许峥嵘搞错了,这事不是她做的。”陆万续干巴巴的说道。 其实他心里是偏向赵氏的说法的,只是他想要的太多,所以决定忽略陆锦语对他们的仇恨。 这便是陆万续这种大家长的一惯思维,他觉得家族利益为上,陆锦语再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只要她能给侯府带来好处,他就可以留下她。 赵氏仔细的看过陆万续脸上的表情,轻哼一声:“侯爷,我劝您别想着能从陆锦语那小娼妇手里捞到好处了,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能让你落个好儿?你想想她回到侯府这么些天了,让你得了一丁点的好处了吗?” 陆万续眉心微动,细想陆锦语回到侯府之后发生的事情。意识到长公主确实是陆锦语的靠山,但他们这些人并没有沾到一点儿好处。反而由于这个原因,对陆锦语处处忍让,给她吃好的穿好的。 “这只是暂时的,长远来看,说不准日后……” 陆万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打断:“侯爷,您快醒醒!我早就说了,陆锦语恨我们,她回到侯府就是要报复我们的,别想着能借此攀附上长公主了。您就看峥嵘今日遇到的劫难就明白了,陆锦语是个不要脸面不考虑名声的人,她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 陆峥嵘之前还和陆万续同一阵营的,真吃过陆锦语的算计之后,他是彻底相信了赵氏的话。 “爹,娘亲说的对。陆锦语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就别想着能从她那里得到好处了。”陆峥嵘看了一眼陆琼枝,“与其想着巴结上陆锦语背后的长公主,还不如指望琼枝呢。再者说,掌握实权的是陛下,他要比长公主有重量的多。” 陆琼枝扯着帕子纠结道:“可是陛下迟迟没有下旨册封我,我还想着能不能从长公主那里打探打探。” “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你难道忘了长公主对爹的处置了吗?要不是有裴将军从中求情,长公主才不会给爹留脸面呢。”陆峥嵘已经看透了一切,话里带着苍凉的意味。 陆琼枝不说话了,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她只管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走。 陆峥嵘叹了一声,劝道:“你不要担心未来,照陛下对你的喜爱程度来看,就算你不能做皇后,以后也少不了你的恩宠和地位。你以为讨好长公主,她就能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好话了吗?想都不要想,她不撺掇着陛下放下你就不错了。我的傻妹妹,你好好想想。” 陆琼枝的肩膀垮了下去,想到那天长公主对她的态度那样厌恶,她突然觉得陆峥嵘说的对,长公主是不会帮她的,巴不得叫她离陛下远远的。 “看来陛下这位所谓的亲姐姐,也是靠不住的。”陆琼枝气愤的甩了帕子,然后坚定的看着陆峥嵘,“哥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现下就剩余陆万续一个人没有被攻克了。 三人齐齐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用眼神质问。 陆万续这棵墙头草果断表示:“你们说的对,我同样觉得锦语用心不纯,她从未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也没把我们当作她的家人,不然也不会设计峥嵘。” 赵氏十分厌恶他的懦弱无能和自私,但她不能表露出来。 擦了擦眼角,她语气坚决:“侯爷,您不是说我只会催您,不会自己想法子吗?现下我不求您了,我自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又能将峥嵘的丑事遮掩过去,又能对付陆锦语。” “什么?你想怎么对付她?”陆万续问道。 陆峥嵘抬手拦住赵氏想要说的话,眼神示意恭候在一旁的邓恭。 “慢着!爹,我今日出丑,少不了邓管家的撺掇!他不会已经被陆锦语收买了?” 说罢,陆峥嵘用着锐利如刀的眼神,一下下割着邓恭。 邓恭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听到这话,立刻跪下连连磕头:“求世子明鉴,老奴从未有过二心啊!老奴为世子提的建议都是出自一番好心啊!” 见陆峥嵘不为所动,他又调转方向对着陆万续磕头:“侯爷,求侯爷看在老奴兢兢业业侍奉您几十年,且从未出过差错的份儿上,饶了老奴这一回?” “爹,邓管家有个叫小六的亲戚对不对?我记得他被处置了,邓管家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所以才和陆锦语联手?”陆峥嵘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忽然大彻大悟,思绪活泛起来,三两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陆万续的眼神暗下来,盯着邓恭道:“是不是?” “不不不,老奴从未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邓恭又是磕头,又是赌咒发誓,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陆万续蹙眉:“好了,邓管家毕竟是侯府里的老人儿了,他的品性我都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包藏祸心的人。再说了,锦语才回侯府多久?能这么轻易收买了他?小惩大诫一番算了。” 陆峥嵘不语,用淬了毒的眼神盯着邓恭看。他才不管邓恭是不是忠心,他只想除掉所有和陆锦语沾边的人。 “罢了,你下去。”陆万续踢了邓恭一脚。 邓恭为他做了不少脏活儿,用的顺手,再没有找到可替代的人选时,陆万续还是愿意留他一命的。 当然了,若找到了可以接班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邓恭被踢了一脚,但他一声没吭,高兴的涕泗横流,感恩戴德的退下了。 “夫人,你说你想怎么对付锦语?”陆万续沉声问道。 赵氏攥紧沾满眼泪的帕子,眼中尽是怒火:“当然是让她闹出一件大事件,盖得过我儿之过的大事件。” 第59章 打赌 这日之后,泾阳侯府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陆峥嵘再没有去找陆锦语的茬;陆琼枝也不去烦她帮忙在长公主面前说好话;陆万续和赵氏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粉黛接过小厨房送来超出以往份额的药膳,疑惑道:“二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侯府这阵子有些不对劲?” 陆锦语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游记,随口回道:“肯定是在忙着操心怎么给陆峥嵘挽回形象呗,不然就是密谋着怎么对付我。” 粉黛被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往外张望一通,见厨娘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二小姐,你说话小心点,别被他们的人听了去。” 陆锦语无声笑笑,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粉黛将药膳递到她面前:“快把这吃了,你的腿才好的快。” 陆锦语接过药膳,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不过须臾,她便皱眉吐了出来。 “怎么了?烫到了?”粉黛赶忙端来茶水给她漱口。 陆锦语喝了一口凉茶漱了漱口:“这东西不能吃了,粉黛,你去悄悄倒掉,不要让人发现。” 粉黛错愕的看着她,愣了片刻才发出声音:“啊?这药膳里被人加了东西?” 陆锦语点点头:“嗯,味道不对,保险起见倒掉,以后的也都倒掉。看来他们是打算对我动手,侯府不能久留了,我得找别的去处。” “不是?陆峥嵘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才几天啊,他们就腾出手来针对你了?”粉黛气得咬牙。 陆锦语已经没了看游记的心思,她撑着下巴思索道:“也许他们已经不指望能从我身上获得好处,想跟我鱼死网破?”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粉黛有些担心。 陆锦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静观其变,毕竟不单单是他们想对我动手,我也早就打算推进下一步了。” 粉黛叫她胸有成竹,拍了拍心口,将那点子忧虑拍开。自从跟了陆锦语,她便对其有了迷一般的信任,仿佛没有陆锦语做不成的事情。 “对了,有没有收到给我的信?”陆锦语问道。 粉黛摇头:“最近都没有,怎么了?你在等谁的信?” 陆锦语身子往后靠,手指交叉,思索道:“我在等王灵韵的信,她这几日都没进宫,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王灵韵为什么要给你写信?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粉黛一边拿鸡毛掸子掸灰,一边问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王灵韵对陆峥嵘有心思,痴缠他很久呢。你不怕王灵韵迁怒于你?怎么上赶着摸老虎须子?” 陆锦语被她逗笑,捂着肚子直哎呦:“你怎么把王灵韵比作老虎呢?人家明明是个花朵一样的俏佳人。” “打个比方嘛。”粉黛神色严肃,“不过我跟你说啊,别跟王灵韵走那么近,她这人糊涂的很,分不清好坏的。” “今时不同往日啦,王灵韵再糊涂,也该是醒神的时候了。就算她是个傻的,她爹可不傻,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陆锦语不信。 粉黛不赞同,拿着鸡毛掸子晃悠到她跟前:“二小姐,你是不知道,王灵韵这人特别执拗,她爹可是户部尚书,这么大的官,都没能断了她对陆峥嵘的心思,你就可想而知了。” 陆锦语静静的听着,粉黛又凑到她耳边:“还有啊,王灵韵这种姑娘家,喜欢一个人可以抛弃所有原则的,你就看她之前做的那些出格的事情就知道了。如今我们都觉得陆峥嵘名誉扫地,十分不堪,可王灵韵不会这么想啊。说不准她反而觉得这朵高岭之花跌落凡尘,她更容易攀折到手了呢。你想通过王灵韵幡然醒悟,然后让她对陆峥嵘进行致命一击,这个计划嘛,我觉得不大可能实现。” “嗯,你说的是,也许王灵韵不会想着对陆峥嵘落井下石。”想到王灵韵那天让她转交情书时祈求的目光,陆锦语觉得她确实像是那种能抛弃一切原则,只为一个男人的傻姑娘。 “那你的计划不就失败了?”粉黛道。 陆锦语摇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不一定失败哦,不是还有我吗?她是不是糊涂人都没关系,我的计划已经包括了这种可能性。再者说,我反而希望她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糊涂,你不懂,这种糊涂人疯起来才是最吓人的,爱之深,恨之切,我对她还是有个五六分把握的。” 粉黛撂下鸡毛掸子,惊起一阵灰尘:“合着我都白说了,王灵韵这人没骨气的,糊不糊涂都没什么用,陆峥嵘对她勾勾手指她就什么都忘了。你看好她能对付陆峥嵘,我可不看好。” “哦?粉黛,要不要设个赌局?”陆锦语眉眼弯弯,猫儿一样狡黠。 粉黛心里有点发虚,强装镇定的叉着腰,仰着头:“赌就赌,惩罚是什么?” “输家要给赢家买一整年的点心,要五芳斋里最贵的。”陆锦语竖起一根手指对她比划。 “五芳斋的点心?五两银子一盒的那个?”粉黛惊讶的张大嘴巴,然后用眼神狠狠谴责陆锦语。 “你不相信你自己能赢吗?”陆锦语挑衅。 粉黛早已经后悔跟她打赌,但人争一口气,眼下只能梗着脖子跟她赌到底。 “哼,肯定是我赢,你就等着被我吃穷!”放完狠话,粉黛急急跑去数自己的钱匣子。 陆锦语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见证她们赌约的时刻很快就来了。 没过几日,陆锦语就在文思殿里见到告假许久的王灵韵。 她和刚开始的模样差别很大,只过了短短几日,就瘦的两颊凹陷,半点精神气也无,整个人散发着消极的情绪。 不止如此,她也不跟旁的小姐说话,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半天不翻一页,显然在神游天外。 徐文心凑到陆锦语身旁,她也不压着声音,大咧咧的问道:“哎,王灵韵怎么了?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锦语仰着无辜的笑脸:“她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徐文心根本不买账,白了她一眼:“别跟我打马虎眼,王灵韵喜欢你哥哥,为他伤心的不行,这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陆锦语装无辜装到底,摊手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第60章 不能让她跳火坑! 徐文心气得捶了她一拳头:“哎,你这人,我跟你找个由头说小话呢,你拿话刺我做什么?” 陆锦语往后撤了撤,避开徐文心,她的力气不小,这一拳头捶得肩膀生疼。 “徐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嘶,不过你不愧是练过武的,手劲儿就是大。”陆锦语揉着肩膀,疼得呲牙咧嘴。 徐文心骄傲的抬起下巴:“那当然,别看我们徐家尽出文臣,实际上徐家人都是文武双修的。我这拳法打遍徐家无敌手,也就我兄长……” 说到这里,徐文心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仰起的头也耷拉下来了。 “你兄长?徐津渡吗?”陆锦语小心翼翼的问道。 徐文心点点头,声音带点哭腔:“不许说他啦,离开家那么久都不知道给我递个消息,没良心。” 想到徐津渡,风风火火小太阳一样又狂又热的徐文心瞬间蔫巴下来。 好死不死,陆锦语脑子一抽,一蹦一跳的从轮椅上下来,贱兮兮的弯着腰伸着头,从底下往上看徐文心的表情。 “你哭啦?” 徐文心眨巴着眼睛正难过,突然看到陆锦语放大了的脸凑到她脸下面逗她笑,气得她“啪啪”两招,利落的将陆锦语放倒在轮椅里。 陆锦语疼得说不出话来,一整个哭笑不得,真是造孽,跟徐文心聊什么不好聊徐津渡,这下好了,徐文心学的那点招数都使她身上了。 “哼,我才没哭。”徐文心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朝陆锦语晃了晃拳头。 陆锦语不住的点头。 徐文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岔开话题:“王灵韵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伤心也得有个度啊,她这模样太夸张了,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啊?你是陆峥嵘的亲妹妹,快跟我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锦语不是不想跟徐文心说小话,只是她现在跟王灵韵的关系有点微妙,不能起冲突,需要注意避开点儿,所以不想当着话题主角的面儿说。 徐文心倒好,嗓门这么大,王灵韵只要没聋,就一定能听见。 陆锦语无奈的叹了一声,徐文心这人并不坏,最大的毛病就是没眼色。不过也可以说这是她身为徐太傅之女应有的底气,她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陆锦语自然不好说什么,为了打发徐文心,她压低了声音胡说八道:“我跟陆峥嵘关系不亲近,也就一知半解的,你问我还不如去问王灵韵本人。” 徐文心斜了她一眼,抬脚就往王灵韵那边走:“有道理,我去问她。” “哎哎哎,你别。”陆锦语傻眼了,这耿直丫头还真去问。 她滑着轮椅跟不上徐文心,焦急的不行,生怕她莽撞的去扎王灵韵的心。万一给王灵韵惹哭了,谁去哄? 好在柳惠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伸手把徐文心拽了回来:“人家正伤心着,你就消停点儿!” 徐文心这才停住脚步,转而拉着她们两个一块出去说悄悄话。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另外两个人一致逼问陆锦语。 陆锦语是一问三不知,她确实不知道王灵韵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王灵韵瘦的也太吓人了,不会从你哥哥出事之后,她就一直不吃不喝?”柳惠兰想想就不是滋味。 徐文心瘪嘴:“估计是这样的。要我说王灵韵真是脑袋不开窍,陆峥嵘一直冷着她,多少次当着别人的面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怎么还能为他这么伤心呢?” 陆锦语双手托腮,听她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讲王灵韵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 “要我说王灵韵也是没见识,应天有那么多翩翩公子,她偏偏挑了个假清高的伪公子。啧啧啧,什么眼光啊。”徐文心十分不屑。 突然间,陆锦语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喃喃道:“不会?粉黛说对了?” “什么?”柳惠兰和徐文心齐声询问。 “我猜王灵韵可能不是因为伤心才消瘦的,会不会是她用绝食威胁王尚书呢?”陆锦语弱弱说道。 柳惠兰眉心一颤,沉思后说道:“依我对王灵韵的了结,确实有可能是这样的。” “不是,王灵韵的脑袋被驴踢了吗?”徐文心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折磨家人。 陆锦语扶额,她也不理解王灵韵的做法。但若真是这样,她的计划要赶紧进行大幅度调整,得重新想办法让王灵韵对陆峥嵘死心,并且由爱生恨,不然她就要给粉黛买一整年的五芳斋点心了! 一整年的五芳斋!这是什么概念? 尤其是粉黛特别喜欢吃点心的情况下,这意味着她好不容易从各个地方抠出来的私房钱就保不住了! 陆锦语捂着心口,心疼的想哭:“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没注意到柳惠兰看她的眼神变得特别温柔:“没想到你心地这么善良。好!我们一起阻止王灵韵,绝对不能让她跳了这个火坑!” “什么火坑?”回过神来的陆锦语愣愣的看着她。 柳惠兰以为她不喜自己对陆峥嵘的形容,讪讪解释道:“就是你哥哥啊,他那事都传遍了,原来他是个这样虚伪的人,还狎妓,对于姑娘家来说就是火坑。不过我并没有因此牵扯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 徐文心跟着点头:“没错,我们不会将你和那个人渣混为一谈的。” 陆锦语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都清楚的。”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柳惠兰问道。 陆锦语诚实的摇摇头:“我还没想出来。” 徐文心举手:“我有一妙计,找十个八个的俊俏公子,让王灵韵好好见见世面,说不定她就不会执着于陆峥嵘了。” 陆锦语觉得不成:“若这么简单就行的话,王尚书早就搜罗了全应天的适婚公子给王灵韵相看了。这法子就别提了,王灵韵现在就是一心吊死在陆峥嵘这棵歪脖子树上,她眼里看不到广袤的大森林。” 徐文心蔫巴了:“说的也是,王灵韵那固执性子,够呛能移情别恋。” 第61章 怎么唤醒恋爱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没办法了。你们说呢?”徐文心摊手说道。 陆锦语和柳惠兰俱是摇头以对。 到底是柳惠兰心软,叹了一声,不忍心的说道:“要不然让殿下劝劝她?好歹有一同编撰的情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 陆锦语道:“我看眼下谁劝她都没用,她亲爹都劝不动,旁人就行了?” 徐文心摇头晃脑的叹气:“王灵韵这人废了。” 柳惠兰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她们都一脸无奈,便闭了嘴没再说话。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人提出好的建议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安知宁温软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儿笑意。 “怎么了吗?”陆锦语抬头问她,“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安知宁捂着嘴轻笑,露出颊边的小梨涡:“我是来通知你们的,殿下说明日会在宫中举行晚宴,请你们一定要来。” 柳惠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晚宴?最近好像都不是大日子,殿下怎么忽然要办这个?” 安知宁微笑着摇头:“不是殿下要办晚宴,是我们的陛下。他找了个‘春光明媚、不可辜负’的由头,宴请京中各大勋贵及商户,实际上是想以此筹集军饷。殿下觉得可行,便没反对,还去帮忙操持了。” 柳惠兰秀眉微抬,环视一周后,小声询问:“这两人不是针尖对麦芒吗?这回怎么意见一致了?” 陆锦语呵呵一笑:“自然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喽。” 安知宁会心一笑:“眼下正是用银子的时候,目的一致,所以他们姐弟两个将恩恩怨怨先暂时搁置了。” “确实,那就不奇怪了。”柳惠兰了然道。 徐文心“啧”了一声:“那岂不是要宴请很多人?那些个勋贵人家也就罢了,要脸面,至于那些商户……”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锦语对她这种明晃晃的歧视很不满:“徐小姐,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怎么?只有商户有小心思,上不得台面?勋贵人家也一样,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棍子打倒一片人。” 徐文心不喜别人驳她,登时便对陆锦语黑了脸:“陆锦语,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商人逐利,他们参加晚宴就是冲着利益来的,我说错了吗?” 柳惠兰这个和事佬连忙拉住她,劝道:“哎呀,你消消气,不过一句话的事,别往心里去。” “哼,什么嘛,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教训起我来了?”徐文心有些气愤,但没有再跟陆锦语争论,嘟囔着抱怨几句,“我爹爹都说了,商人重利轻别离,本性如此。就连我兄长都算上,自轻自贱,这些人都烦死了。” 见她说着说着要炸毛,柳惠兰连忙将她拽走。 陆锦语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说话。 在她看来,徐文心只是外表厉害,内里还是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姑娘。 或许是她被家人保护的太好,高高居于云端,看不清楚现实? 说到底,自己不该跟徐文心吵,根本没有意义。 安知宁看出她的纠结,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徐小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这人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不记仇的。” 陆锦语点点头,两人重回文思殿。 果然如安知宁所说,徐文心已经消气了,看到陆锦语想跟她说话,立刻表示:“好了,翻篇了,不用跟我道歉,本小姐肚量大,原谅你了。” 陆锦语哑然失笑:“我不该那样说的,多谢徐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人之间的小矛盾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傍晚,几人乘马车各回各家的时候,王灵韵仍旧没跟她们说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锦语腿脚不便,走的慢些,落在了最后。 看着王灵韵消瘦的背影,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待粉黛将她扶上马车,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说是不是我弄巧成拙了?我总觉得是我让你送给她的那封信惹的祸。” “这有什么关联?”粉黛啃着糕饼,还不忘塞给她一块。 陆锦语心不在焉的嚼着:“我原以为可以给王灵韵营造出一种陆峥嵘勾搭她但又到处拈花惹草的感觉,但可能适得其反了。也许陆峥嵘从来没有向她表达过喜欢,我那封信又写的太诚恳太真情,导致王灵韵死脑筋,觉得陆峥嵘对自己是特别的,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在陆峥嵘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她选择原谅陆峥嵘,就相当于对他雪中送炭,能一举得到陆峥嵘的真心。” 粉黛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好可怕,为了这劳什子的真心都疯魔了。我觉着王小姐是太清闲了,整体情啊爱啊的,多给她找点事儿干就好了。” “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陆锦语大口啃着糕饼,像啃陆峥嵘的狗头一样,“都怪陆峥嵘,他一直对王灵韵不主动不拒绝,默许她对他的付出,导致王灵韵一直不死心。” “那想想办法逼迫陆峥嵘亲口说出绝情的话不就行了?”粉黛问道。 陆锦语摇头:“若搁以前,也许能让陆峥嵘说出口。但现在就难了,他已经名誉扫地,丢失了许多贵女的青睐,没了选择,他便会牢牢抓住王灵韵。这下真是糟糕了,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粉黛拍了拍她的背,偷偷将糕饼碎屑蹭到陆锦语身上:“不要发愁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陆锦语对她干巴巴的安慰很是无奈,嗔了她一眼,然后抓住了作祟的手。 粉黛笑嘻嘻道:“不过别忘了我们打的赌呦,一整年的五芳斋点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吃哪些点心了。” 陆锦语瞬间坐直了身子,颓丧一扫而空,她目光如炬,坚定说道:“不出三日,我要王灵韵彻底对陆峥嵘死心!” 粉黛的嘴角抽了抽:“一说到这个你就来劲了。果然啊,二小姐,对你来说,银子是大的动力。” 陆锦语十分诚恳的点头:“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粉黛嘟着嘴:“虽然我很想你能实现计划啦,但是我也好想吃点心。” “喏,吃这个。”陆锦语塞了一块糕饼,堵住她的嘴。 第62章 徐津渡回来了 第二日傍晚,太阳尚未完全落下,余晖洒满天际,将辽远的天染得绯红。 粉黛推着陆锦语在皇城门口看了一会儿晚霞,之后才慢慢往宫里走去。 陆锦语回头看了一眼,皇城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尽是陛下邀请来的勋贵和富户。 这些人都打扮得十分隆重,天边的余晖落在夫人们的金簪、耳坠、宝石戒指上,折射着绚烂的金光、彩光,令人不敢直视。 其中还有许多妙龄少女,看来这些人默契的做了同样的决定——想把家族里的姑娘送进宫搏一搏前程。 是了,如果能用家族里的一个姑娘铺出一条康庄大道,那么那些男儿就不用辛苦的读书或者经商了。 这是多么划算的一桩买卖。 至于那些送进宫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下场,便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陆锦语忍不住蹙眉,而后选择扭头不看。 “陛下还未到大婚年龄,可京中许多人都已经等不及了。”粉黛在陆锦语耳边轻声说道。 陆锦语轻笑:“也怪不得他们,跑的快有肉吃,跑的慢没肉吃。以往都觉得陛下年龄尚小,没多少人动心思。结果事态突然转变了,陛下和陆琼枝的事情多少传出点风声,他们以为陛下自己想选妃了,所以想赶紧占个好时机。” 粉黛叹了一声:“也是,趁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说不准能被陛下看上收入宫中。” 陆锦语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陛下就算想选妃,也不是在这种场合,应该是正式选秀中挑选。他估计还没在感情上开窍,只是对陆琼枝的感觉特殊一些,因为她有点像自己的生母,所以想留下她在宫中陪伴。 “管他们呢,随便他们折腾去,咱们自去处理咱们的事情。”陆锦语道。 粉黛神神秘秘的凑近她:“二小姐,你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她也答应帮我们了。” 陆锦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静观其变。” 粉黛应了一声,推着她去找柳惠兰他们。 这时候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来参加宴会的人们都被安排在朝阳殿里喝茶吃点心。 两人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柳惠兰。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柳家一家人都来了。陆锦语觉得粘着她不太合适,所以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识趣的离开了。 安知宁也是,她跟自己家人坐在一起。而且他们家的氛围看起来很和谐,安知宁少了些跟她们在一起时的拘谨,笑得更大方。 陆锦语没跟她打招呼,偷偷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让粉黛带她去个清净的地方独处。 两人去了一丛竹子旁边,那里人少,景好,唯一的缺点是有细小的飞虫。 粉黛拿帕子赶,怎么也赶不走,丧气的放弃了。 陆锦语掏出几块在殿中顺手拿的糕点,自己吃一块,其他的偷偷递给她。 粉黛是以陆锦语婢女的身份出席,所以不敢吃,但又实在嘴馋,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选择接了过来。 她怕被人看到,迅速塞进嘴里,低着头,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嚼。 糕点绵密,块头又大,粉黛塞了两块,被噎得直翻白眼。 陆锦语又着急又想笑,赶紧滑着轮椅倒了一杯茶水回来,让她喝下去顺顺。 “来,我给你挡着。”陆锦语拉她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掩。 粉黛连忙灌下茶水,将糕点顺下去之后,又贼心不死的把剩下的又塞进嘴里吃下去。 不过这次动作慢了一点,没被噎着。 陆锦语道:“苦了你了,这几日在侯府不敢吃不敢喝的。再坚持两天,我们就搬出去了。” 粉黛没说话,对她摇摇头。 “陆二小姐。”一道略沙哑的男声传来。 陆锦语扭头看去,青竹影绰之间,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 来人一身青衣,花纹看不清晰,但料子不好,有点皱皱巴巴的,不过意外是没有影响他的风采。头发束起,插了一只玉簪,额上佩戴着黑色网巾。这些之外,周身再没半点配饰,简单又随意。 陆锦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华服,抬头问道:“徐先生,有道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您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 粉黛拍着心口顺气:“咦,真的是徐津渡哎,你怎么穿的这么随便?” 徐津渡无所谓的笑笑,抬起胳膊看了看:“我觉得还好,你们两个眼睛倒看得清楚。” 粉黛无奈:“不是我们两个眼尖,是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好?哪有人穿成这样的?”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惊呼道:“徐津渡,很不对劲啊,莫不是你去帮殿下打理生意失败了,全赔光了?” 粉黛越说越起劲,叉着腰警告他:“你完了,我要去告诉殿下,让她好好惩罚你。” 徐津渡挑眉,无所谓的摊着手:“去呗,你看殿下见我这副样子,是要惩罚我还是心疼的赏赐我?” “好啊,你这叫恃宠而骄!” 徐津渡登时就急了,连忙上前制止她:“好粉黛,可不能胡说啊。我不跟你争辩了,你尽管说我寒酸,我都认。” 粉黛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陆锦语插不上话,老实巴交的坐着,仰着头看他们两个斗嘴。 粉黛笑嘻嘻的对她说:“二小姐,徐津渡这人私下不是那种高冷性子,你跟他熟悉了就知道了。” 陆锦语老实的点头,却不敢真的跟徐津渡熟悉。 她深谙一条铁律——顶头上司的人不能碰。 徐津渡看她这样拘谨,便道:“陆二小姐,既然我们同是为殿下做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跟粉黛一样,叫我徐津渡就行。” 陆锦语回以微笑:“是。” 粉黛问道:“徐津渡,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我听说你们拉拢我妹妹,哦,就是徐文心,让她一同编撰《女书》?” 嗯?来兴师问罪了? 合格幕僚第一要义:不能说主子坏话,有锅自己背。 陆锦语坐直身子,严肃以对:“是,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殿下没关系。我觉得令妹饱读诗书,是编撰《女书》的一大助力。不过你若是不愿这样的话,我可以去跟殿下说,让徐小姐退出。” 徐津渡长眉微动,嘴边带着一点笑意:“陆二小姐,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反而是为了感激你而来的。” 第63章 兄妹 “感激?”陆锦语不理解,仰着头看他。 徐津渡微微点头:“是,我觉得我妹妹她加入你们之中,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不过具体好在哪里,他没有往下说了。 陆锦语也没有往下探究的兴趣,知道他不会责怪她擅作主张拉徐文心入伙就行了。 “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感激你才对。”陆锦语摸了一下自己那条伤腿,“当初若不是你出言相助,我现在估计早就死透了。” 她诚恳的看着徐津渡:“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尚未回报,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徐津渡抬手制止她:“一码归一码,我该对你表达感激的,你不知道这事你帮了我多大的忙。还有,我对你也无甚恩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底是殿下心善,你好好谢她就行了。” 陆锦语见他说的干脆利落,知道他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便没再多说了。只把他曾经对自己施加的恩德记在心里,等他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鼎力相助。 “对了,殿下最近还好吗?”徐津渡问道。 陆锦语有些迟疑,因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撺掇长公主做了不少决定。 这就好比忠臣出去办一趟差事,兴高采烈的回来,想着主上能夸奖自己一番,却发现奸臣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心碎不碎的问题了,这将是赌上荣耀的不死不休! 陆锦语的脑袋里像跑马一样,思绪乱跑,生怕徐津渡跟她开战,她怎么斗得过能吹枕边风的徐津渡? “殿下最近还好,还好,只是和陛下之间有点小摩擦,小矛盾。”陆锦语打了个哈哈。 她心虚的暼了徐津渡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敢看他:“既然你已经回家了,为何不自己去问问殿下?你出入景阳宫应当是很方便的?” 徐津渡眉心微动,他盯着陆锦语红彤彤的耳朵和闪躲的心虚眼神看了一瞬,心中了然她肯定想歪了:“实际上我出入宫也不是很方便。” “怎么会呢?”陆锦语疑惑,不过她控制住自己没说漏嘴,后半句“你可是殿下身边最受宠爱的面首”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徐津渡已经完全明白了陆锦语的想法,脸上带着点儿似有似无的自嘲:“陆二小姐,我还有点急事要做,先告辞了。不过,再次向你表达感激,多谢你让徐文心从徐家出来走动走动。我今日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不日将派人向你送一份谢礼,请一定要收下。” 不等陆锦语拒绝,他已经大踏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陆锦语和粉黛嘀咕:“你说徐津渡他这么匆忙的进宫,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件?” 粉黛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他这人还是挺注重穿着打扮的,总是弄得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陆锦语觉得粉黛用词精准,想笑,却意外被口水呛到:“咳咳,后面那词儿就不用说了。” 粉黛哼了一声:“我没说错啊,徐津渡总是装成一副清高公子的模样,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全选外表大于用处的那种东西。说来说去,他这人就爱装门面。” 陆锦语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徐津渡用来伪装自己的东西,毕竟他方才穿的那一身皱巴衣袍实在上不得台面,也没见他有半点自卑。 也许他想营造出一种在长公主面前很受宠爱的感觉。 哎,不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实际上并不是像世人想的那样最受殿下宠爱,所以他要自己给自己抬高点身价? 陆锦语不明白自己的思绪为什么野马一样跑的乱七八糟,她晃了晃头,把这些纷杂的思绪甩出去。 “不管了,他想怎么样跟我们无关,只需要保证他的回归不会影响我在殿下身边的重量就好了。”陆锦语不是没见过那些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她虽然不愿意跟恩人斗, “陆锦语,你在这里啊。” 没等陆锦语和粉黛嘀咕完徐津渡的坏话,一位红衣似火的姑娘跑了过来,正是徐文心。 陆锦语无奈扶额,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能这么巧,接连碰上兄妹两个? “徐小姐,有什么事吗?”陆锦语收拾好心情,询问道。 徐文心喘着气凑到她身边,一看就是慌里慌张跑了许久。 粉黛递给她帕子:“徐小姐别急,擦擦汗。” 徐文心点头致谢,拿着帕子在脸上一顿乱擦:“呼,你有没有见到我兄长?我方才看到他从这个方向出来的。”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两人有些不明所以,徐文心这么急切是要做什么? “徐小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这样匆匆忙忙的。”陆锦语先问问原因,再决定说不说见过徐津渡的事。她此时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忘记询问徐津渡这一茬了。 徐文心道:“是,有急事,我要问他很多很多事情。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我今天之所以进宫参加宴会,就是打听到他今日从外地回来了,想着可能会在宴会上遇到他。但是我找了好久,也没遇上。” 徐文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呢?肯定讨厌我了,不想见我。要不然我怎么找了半天都没能遇上他,这里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肯定躲起来了。” 陆锦语见她不是想找徐津渡的麻烦,只是处于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关心之情,所以决定告诉她实情。 “徐津渡刚才是来找过我,他谢我请你从徐府出来走动走动,言语中都是对你的关切。不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你,我想可能不是故意的。” 徐文心转悲为喜,激动的红了眼眶:“真的吗?” 不过又很快耍起大小姐脾气:“那他怎么不找我?我分明穿了一身最亮眼的红色,搁着八百米也能看见。” 陆锦语点头,她穿的确实很显眼,甚至有点刺眼了。 “我觉得他可能还有别的急事要处理的,方才来寻我的时候也是行事匆匆的模样。” 徐文心立刻消气:“哦,那就没问题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我去那边等他。” 陆锦语指了个方向给她,徐文心立刻调头离开,她步伐欢快许多,还时不时哼几句小曲儿。 第64章 等待吃席中…… “这兄妹两个的关系……”陆锦语摇头,满是不解,“还真是奇了怪了。” 粉黛疑惑问道:“是啊,我总觉得徐小姐特别讨厌徐津渡,但有时候又很关心他的样子,整个表现出来的感觉十分古怪。” 陆锦语抬手扇了扇风:“那说明她对徐津渡的厌恶都是装出来的。只是我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不要去想了。”粉黛推着她往里走,“快到了开宴的时候了,咱们快去占个好位置。” 粉黛所说的“好位置”指的是比较靠后的、不用过多应酬、也不会被人注意的位置。 “二小姐,我们坐这里,这里离上菜的地方近,是顶好的位置。”粉黛吸溜了下口水。 陆锦语佯装生气的暼了她一眼:“我说你怎么这么殷勤呢,合着是因为上菜快,才让我坐这里。” 粉黛直接瞪回去,眼神似乎在说“别装了”。 陆锦语求饶:“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这位置我喜欢。” 陆锦语刚落座,一阵香风袭来,她转身去看,精致美艳的陆琼枝趾高气昂的从她身边走过,往上位的方向走去。 陆琼枝发髻上的金簪十分耀眼,陆锦语没忍住多偷看了一眼。默默在心里计算这值多少银子,能买多少糕饼吃。 不过她偷看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被发现了。 陆琼枝停住脚步,拂了拂耳边碎发,一举一动里都带着对陆锦语的不屑和嘲讽:“哼,我还以为你这么殷勤的巴结讨好长公主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结果不过是坐在末流席位上。” 陆锦语的眼神在她手上的宝石戒指上打了个转,留恋不舍:“姐姐说的对,还是姐姐厉害,你这是要坐到陛下身旁去吗?” 陆琼枝手上的动作一顿,笑脸微凝,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点儿怒意。 陆锦语眼睛微微睁大,她咬着嘴唇,压抑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不会不会,姐姐,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里,陛下竟然没打算让你坐到他身边?” 她们两个人的音量不低,又是两个各有风华的姑娘家,在这儿针锋相对的吵架,早就吸引了不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陆锦语提到了“陛下”之类的说辞,更让人想一探究竟。 陆琼枝注意到周围人闪烁的目光,为了不出丑,她压着怒气:“关你什么事?我不跟你说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可是我的姐姐啊,我关心你不行吗?”陆锦语一脸真诚。 陆琼枝却知道她面皮下藏着恶意,剜了她一眼,警告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好妹妹,我还要去找我的位置,就不跟你在这里多聊了。” 说罢,陆琼枝作势要走,心里不住的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羞辱陆锦语。 “姐姐,别急着走啊。”陆锦语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你还想干什么?”陆琼枝去掰陆锦语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劲儿特别大,像鹰的爪子一样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 而自己这身衣裳特意选了轻薄的料子制作,主打的就是一个轻柔飘逸,所以不是特别耐撕扯。若强行弄开陆锦语的手,很可能会导致自己的衣裳被扯破。周围这么多人,自己肯定会成笑料的。 陆琼枝思来想去,放弃了掰开陆锦语手指的主意,无奈道:“好妹妹,我错了,我方才不该那样说你的。你能不能行行好,高抬贵手,我还赶着去找我的位置。” 陆锦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戒指上:“哇,姐姐,你的这枚戒指好漂亮。不过你一只手上就带了三只戒指,是不是太多了?不像我,我手上这个还是你上次给的宝石戒指呢。” 说完这话,陆锦语仰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陆琼枝心痛的要滴血,差点儿没憋住哭腔:“妹妹喜欢的话,姐姐再给你一枚就是了。” 她挨个摸了一遍手上的戒指,先是要摘最小的镶嵌珍珠的那一枚,却看到陆锦语嘟起嘴巴。 无奈之下,她只好忍痛将最大的那枚鸽子血戒指摘下来,狠狠的放在陆锦语张开的双手之中。 “好妹妹,你可满意了?” 陆锦语的双眼都挪不开了,盯着戒指直点头,她笑得合不拢嘴:“姐姐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陆琼枝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摆出一副端庄的笑脸,她对周围的宾客说道:“麻烦诸位照顾一下我妹妹,她腿脚不好,不愿意往前面坐,我们家也就由着她了。” 又带着一点长姐宠溺妹妹的感觉,训斥着对陆锦语说道:“锦语,你想要的戒指,姐姐给你了,你可不能再任性了啊。这里是皇宫,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吃饭,旁的都不要乱掺和。” 陆锦语根本没看她,只顾着估算戒指的戒指,敷衍的点点头。 陆琼枝根本不指望她能对自己感恩戴德,根据跟陆锦语的几次交手经历来说,她不再坑自己就算不错的了。 于是,陆琼枝又暗戳戳对周围的宾客讲了几句陆锦语的坏话,比如“任性”、“贪吃”、“不懂规矩”之类的,然后就走开了。 她的话起了作用,陆锦语身边的宾客默默的挪开一点座位。 粉黛气不过,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要不我去收拾她一顿?太气人了,她怎么能这样?” 陆锦语抛着那枚沉甸甸的戒指,笑得真心实意:“哎呀,没关系啦,虚名而已,这个才是实在的。” 粉黛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没再说了,不过仍旧在心里狠狠的黑陆琼枝记上一笔。 “粉黛,帮我收着,还是换成银子,后续用于店铺的经营。”陆锦语不舍的摸了又摸,悄悄把戒指塞到粉黛手里。 粉黛又推了回去:“二小姐,这个你自己留着,咱们之前从陆琼枝那里弄来的珠宝首饰都够用了。” 陆锦语纠结了一会儿,便笑着戴在了自己手上:“那好。” 宾客们差不多到齐了,但是皇帝还没来,所以都不敢动筷子。 陆锦语和粉黛两人眼巴巴的的瞅着面前的一碟子桂花糟鹅,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忽然,一道阴影缓缓投下,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在她们对面落座。 陆锦语抬头去看,那男子也正在打量她。 见她看着自己,男子露出个端正的笑:“你就是陆二小姐陆锦语吗?” 第65章 自作多情孟知悠 陆锦语略略点头:“你是?” “在下名唤孟知悠,久仰陆二小姐大名,今日一见,实属于在下之幸。” 陆锦语眉头微蹙,孟知悠,城南孟氏绸缎庄的少东家,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多谢孟公子的欣赏,不过我不明白,孟公子,我们似乎从来没有交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陆锦语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孟知悠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薄红,不过他的肤色太黑,所以陆锦语根本看不出来他脸红了。 “陆二小姐不知道吗?令尊令堂,他们还没有跟你讲吗?”孟知悠眼神躲闪。 陆锦语眉头展开,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些复杂情绪,不过最终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 她身子往后仰,和孟知悠拉开距离:“哦,我知道了,我爹娘想让我们相看相看?” 孟知悠呆头呆脑的摇了摇头:“啊,你竟然不知道吗?” 这话给陆锦语惊到了,她没忍住露出些许厌恶的神色:“他们不会是已经相中你了?” 孟知悠完全忽略陆锦语脸上的表情,他有点晕头转脑的,脸上的红晕加深,隐隐发烫,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陆二小姐,你,你真聪明。” 这就聪明上了? 那我能不能说你这副样子很傻很天真呢? 陆锦语嘴角抽搐两下,烦躁的扣住扶手,心想他明明是获益的一方,为什么要表现出自己很无辜的感觉,好恶心人。 粉黛也厌烦死了这个叽叽歪歪的公子哥儿,话说的不利索,又不大大方方的。而且他有种完全不考虑别人想法的感觉,自顾自的说这种话,并没想到这是什么样的场合。 “孟公子,还是改日找个时间再聊,今日是陛下特意举报的宴会,不适合说这些。”粉黛冷着脸说道。 孟知悠慌张无措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粉黛,然后愣愣的点点头,果真没再说话了。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露出个无奈的笑。 恰在此时,上首方向传来太监唱礼的声音。 “陛下驾到——” “长公主驾到——” 接着便是众人起身行礼时排山倒海般的声响。 粉黛也跟着行礼,陆锦语不用起身,她坐着行了个周全的礼。 孟知悠在行礼的时候还不忘偷看陆锦语两眼,看着看着,他又开始脸红。 陆锦语敏锐的察觉到这道有些烦人的目光,她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在这样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陆锦语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实力的话,很有可能会盲婚哑嫁。 但她现在有实力了啊,她抱上了长公主的大腿,陆万续和赵氏想要她成婚的话,是要问过长公主的。 可孟知悠的出现,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说明了陆万续和赵氏两人没有经过她的意见,直接跟孟家订下了。 这两口子真不要脸! 陆锦语咬了咬牙,心中怒气翻腾,低垂的睫毛根本挡不住眸中寒光。 是以她压根没听到上首的皇帝和长公主都说了什么,机械的跟着众人的动作坐好,准备开吃。 一队身姿婀娜的宫女再次端着精致的菜肴缓缓走来,众人面前很快就摆满了美酒美食。 “诸位不必拘谨,尝尝宫中的菜品如何?”祝琮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 陆锦语回神,已经没了胃口。 粉黛悄悄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陆锦语打起精神,用公筷夹了一块炸的鹿肉馅小饺子放进碟中,又偷偷将碟子往下拉,示意粉黛拿走。 粉黛的速度很快,一眨眼,那小饺子已经进了她的嘴里。 陆锦语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她身边还有两位女宾客也在偷偷夹点方便的菜品给随行的丫鬟吃。 毕竟他们这些人已经等了许久,早就饥饿不已,而且这里属于末席,没人在意的。 陆锦语虽然没什么食欲,不过还是决定不能便宜了祝琮,多少得吃点。 她瞄上了一盘炙羊肉,正欲动筷,对面的孟知悠抢先用自己的筷子夹了放进她的碟子里。 “锦语,你尝尝这炙羊肉,味道不错。”孟知悠露出个自以为十分温柔的笑。 陆锦语却是一点礼貌的微笑都装不出来了。 “孟公子,你直呼我的名字不太妥当?” 孟知悠完全没有理解陆锦语的意思,他有些害羞的挠着头傻笑:“嘿嘿。” 陆锦语无奈叹气,明白跟他说不通,准备换个碟子。 无意之中,她暼了一眼孟知悠的筷子,发现上面还粘着可疑的红色料汁,似乎是旁边那道松鼠鳜鱼上头的糖醋汁。 陆锦语惊讶:“你这……” “怎么了?”孟知悠睁大眼睛,侧着头看她,十分关切的问道,“锦语,你不喜欢羊肉啊?那我再帮你夹别的。” 陆锦语放下筷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粉黛刚才已经替自己说的很明白了?她自己也说了不要直呼自己名字?可孟知悠怎么还是一副自己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的感觉呢? 没等她挑明孟知悠的不当行为,旁边一位默默听了许久的姑娘开了口:“孟公子,你怎么不用公筷的啦?今夜宴会不分餐,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吃的呀。” 又有一位姑娘也附和道:“就是呀,还是孟家绸缎庄的少东家呢,怎么这样不懂礼数的呀?” “哎呦,什么孟家绸缎庄,就是个暴发户的呀。不然怎么这样没规矩?咱们这里就算是商户,也是读书的,家里多少有几分底蕴。也就他这种暴发户才这样不堪,哪有进宫赴宴不用公筷的啦。”最开始为陆锦语说话的姑娘斜了孟知悠一眼,瘪嘴摇头,满脸不屑。 孟知悠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终青黑着一张脸,讪讪道:“各位姑娘,对不住,是我不好。我保证不再这样了,请你们原谅。” 两位姑娘齐齐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不过脸上的厌烦不减。 孟知悠放下筷子,不敢再动,连带着也不敢再骚扰陆锦语。 陆锦语心里一下子就松快多了,她朝那两位姑娘点头致谢。 两人豪气的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粉黛一直没吭声,因为她已经气得在陆锦语坐的轮椅靠背上抠出了两个洞。 陆锦语扭头一看,吓了一跳:“粉黛,冷静一下,坏了还得买新的。” 粉黛又气又笑:“二小姐,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第66章 选驸马 陆锦语拉过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看她的手好好的,才放下心。 “我又没说错呀,这不是银子买的?”陆锦语拍了拍椅背,又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这不是肉做的?就这样糟蹋?” 粉黛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低着头对她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不冲动了。这不是看你被那家伙恶心嘛,实在受不了。” 陆锦语安慰她道:“没事,已经有两位好心的小姐帮我说过他了。” “好,若他再做些烦人的举动,我饶不了他!” 这里人多口杂,粉黛放了狠话之后,便恢复了一个丫鬟该有的模样,老老实实站在陆锦语身后听吩咐。 陆锦语暼了孟知悠一眼,好死不死对上了他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 这下她真的火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孟知悠吓得瑟缩了一下,又垂下头。 被他这么一搅和,陆锦语是一点食欲也无。只悄悄给粉黛捡了一些没有汤汁的点心炸物。 然后便是静静等待着宴会散场。 “难得邀请到诸位贵客,趁此机会,朕今日要宣布一件大喜事。”祝琮忽然大声说话。 话音刚落,祝媖霍然起身,急急说道:“陛下喝醉了,快扶陛下去歇息。”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连筷子勺子碰撞碗碟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只有众人喘息的声音。 什么情况? 陆锦语的心莫名跳的慌乱,她这里看不清祝琮的脸,只能恍惚看到一个站起来的明黄色身影。 长公主呢? 陆锦语看向祝琮身边的人,她看不清长公主的神色,但她直觉长公主肯定是惊慌的。 照长公主的举动来看,这不是这场宴会该说的事情,祝琮的举动出乎意料。 所以他口中的大喜事是什么? 是决定册封陆琼枝为后吗? 陆锦语不知道祝琮想公布什么,但是很奇怪,她心中竟然滋生出了恐惧,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几个内侍急忙去扶祝琮,还没沾倒他的衣角,就被他踹了一脚。 “大胆,谁敢碰朕?”祝琮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着。 祝媖绷着脸,劝道:“陛下,您不胜酒力,还是快快去歇息一下。” 祝琮愤怒的驳斥道:“朕说没醉就没醉,皇姐不必再劝了!” 祝媖哑口无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对他用强硬的手段,以防有人告她不敬皇帝的罪责。 “陛下,你说的大好事指的是什么啊?” 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之下,致力于让所有人扫兴的祝晔幸灾乐祸的问了出来。 祝琮又打了个酒嗝,笑道:“朕已经决定了,趁比良日,为皇姐择一佳婿!” “什么?”一向爱看乐子的祝晔也惊住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神色复杂的看着祝琮。 他又去看祝媖,发现祝媖似乎早有预料,她并没有大惊失色,很平淡的就接受了。 殿中的宾客们都惊呆住了。 大家都以为今夜是为陛下选妃,没想到竟然是为长公主选驸马? 陆锦语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和上辈子不一样?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 上辈子明明是三月之后,祝琮才起了心思。难不成这辈子她改变了太多东西,连带着将这事也改变了? 虽然驸马的人选不一样了,祝琮现在并不是想让祝媖去和亲。但是他既然能突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待来日鞑靼兵临城下,要求和谈的时候,难保他不会让让祝媖献身平息。 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陆锦语心乱如麻,迫切的想要跟祝媖互通消息。 粉黛急的不行,问道:“这,怎么会这样?不是陛下要选妃?怎么会是殿下?” 陆锦语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看殿下如何破局。” 祝琮环视一周,看着神色各异众人,他洋洋自得的笑了。 “哈哈哈,诸位都高兴坏了?那朕再说一个令你们高兴的事情。”他竖起一根手指,“朕决定了,皇姐的驸马人选,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只需要朕看着顺眼开心就行。”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沸腾起来。 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日来赴宴的这些末流的商户们也有机会求娶长公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机会! 有不少商户人家激动起来,就连孟知悠也有些兴奋的看着祝媖。 粉黛气得眼圈都红了:“陛下怎么会这样对待他的亲姐姐?” 陆锦语连忙拉了她一下:“粉黛,这是在宫中,慎言!” 粉黛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她梗着脖子,悄悄瞪了一眼祝琮。 陆锦语也很生气,祝琮这明摆着就是在折辱祝媖。就算是要为她选驸马,也不能不分高低贵贱啊!就连普通的官宦人家都要考虑对方的门第出身,祝琮竟然这样随意的决定了? “陛下,不可啊,长公主千金贵体,龙章凤姿,在择婿上怎么能如此随意?”有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站出来谏言,“一切还要按照皇家规章来执行,陛下方才所宴实在是不妥。” 祝琮冷了脸,只问他:“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这话太严重,吓得老臣立刻跪地求饶:“臣没有僭越的意思,臣只是恳请陛下三思,祖宗规矩不可废啊!” “是啊,陛下,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陛下不可如此独断专行,此非明君之道!”…… 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出来为祝媖说话,殿中的喧闹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琮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祝媖,又看了一眼这些为她求情的臣子。 “若朕非要如此呢?”祝琮冷冷开口。 数位求情的朝臣齐声答道:“陛下三思!” 祝琮叉着腰,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好啊,你们好的很,拿祖宗规矩和名声来威胁朕是不是?说!你们是不是皇姐一党的!” 朝臣们跪下叩首,纷纷表示并非他所想的那样,只是看不惯他这么随意的安排长公主的婚事。 祝琮根本不信,他已经把这些朝臣打上了祝媖一党的印记,直接抬手吩咐:“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治他们一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罪责!” 一队禁卫军迅速行动,将这些为祝媖求情的人都拖了下去。 祝琮笑着,盯着祝媖:“还有没有反对朕的人?还有没有要为皇姐鸣不平的人?” 第67章 择期再议 朝阳殿中一片死寂,没有人再敢提反对意见。 祝琮绕着祝媖走了一圈:“皇姐呢?皇姐觉得朕这提议如何?” 祝媖冷漠以对,她还能觉得如何呢? “皇姐不说话,朕就当作你默许了。”祝琮咬着牙说道。 “慢着。”祝晔突然开口打断。 祝琮困惑的扭头看他:“皇叔有何高见?” 祝晔弹了弹指甲,百无聊赖的暼了他一眼,“陛下,你既然喊我一声皇叔,肯定是敬我是长辈,那长辈说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呢? “这……”祝琮迟疑了。 “哦?看来陛下并不拿本王当长辈啊。”祝晔叹气,装得有模有样,一副苍凉的样子。 殿中众人虽然没有声响,但眼神的交汇能说明很多问题。 祝琮大致扫了一圈,见许多人眼神不善,料想他们是摄政王一党的人,生怕惹他们不快,当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所以欺软怕硬的他选择了暂时屈服:“皇叔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是长辈,说的话,朕自然是听的。” 祝晔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本王觉得在这里为长公主选驸马不太妥当,希望陛下能够改变主意,择期为长公主挑选驸马。” “什么?”祝琮大惊失色,疑惑的看着他,“皇叔怎么会如此提议?” 这不是祝琮大惊小怪,他实在是没想到摄政王祝晔会为祝媖说情。因为他们姐弟两个跟祝晔算是死对头,如果祝媖选了驸马,就要出宫建府,自然也就没了弄权的机会。这对祝晔来说,是一件彼弱己强的大好事,怎么会放弃如此良机? 祝媖的眼神微微一动,她扫了祝晔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他此举的目的。 又看祝琮还在疑惑不解的想着原因,顿感大失所望,大周危矣。 祝晔冷笑出声:“哼,陛下方才还说拿本王当长辈的,本王只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陛下就不开心了?陛下此举实在是算不得敬重长辈。” “不不不,皇叔误会了,朕答应皇叔就是。”祝琮做出了平息事件的决定,心想反正祝晔只是说择期选驸马,没要求驸马人选必须出身世家大族,他照样能按照今日的想法给祝媖选驸马。 “如此甚好,本王知道陛下是一片好心。”祝晔给他个台阶下,“长公主正值芳龄,大好年纪,不可辜负。陛下应是太为长公主心急了,又喝了些酒,这才在今夜公布此事的?” “正是正是。”祝琮笑着接受了这个台阶,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谄媚。 祝晔一甩袖子,双手交叉置于背部,胸膛挺起,气势恢宏:“既如此,陛下便下旨择日为长公主挑选驸马?” 两相对比,他比祝琮更像个皇帝。 祝琮按照他说的去做,当众传了口令。 众人经历了这么一番起起伏伏,顿时感悟了天家的威严与无情。 有人看透皇室的凉薄,对其敬而远之;有人觊觎皇室尊荣,想要攀附一二;有人垂涎祝媖美貌,妄图求娶为妻…… 也有人为祝媖打抱不平,不过不敢说出来,只在眼神交汇时表露几分。 祝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也没必要说话。她清楚此时此刻的自己不是大周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而是一件任人摆布的器物。 谁会去关心器物是怎么想的呢? 这场晚宴进行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再强硬挽回的必要了,人们的心都散了,没法子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了。 “罢了,今夜就到此为止,诸位自行离宫。”祝琮敬了几位出钱多的官员和富户后,宣布晚宴散场。 众人齐齐谢恩之后,目送着祝琮离开。 陆锦语和粉黛也要走了,她们两个来时便是独自前来,回去也不想去乘侯府的马车。 皇宫门口,陆琼枝拦住了她:“陆锦语,你跟我们一起乘车回去?” 陆锦语挑眉:“瞧姐姐这样子,是有话要跟我讲?” “是。”陆琼枝高昂着下巴,睥睨着她。 陆锦语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涌出来。 “你笑什么?”陆琼枝不解,随即是愤怒。 陆锦语抬手揩了眼角的笑泪:“我笑姐姐糊涂,看不清楚形势。你让我一同乘车回府,必定是想要奚落我所依附的长公主很快就会失势。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比长公主还要可怜可悲呢?” 陆琼枝已然大怒,抬手威胁:“你敢笑话我?我怎么可怜可悲了?” 陆锦语毫不畏惧,迎着她道:“可怜姐姐打扮的如此美丽,满怀期待赴宴,却没有得到陛下册封的消息。可悲姐姐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陛下并不是真心待你,必不会封你为后。跟你比起来,陛下甚至更愿意与长公主和摄政王打擂台。” 陆琼枝又气又怒,想动手打她却被陆峥嵘拉住。 她憋红了眼眶,哭着对陆峥嵘说道:“哥哥,你为什么拦着我?陆锦语她挖苦我,你别拦着,我要教训她!” “你清醒一点!”陆峥嵘低声警告她,“这里是哪里?皇宫大门口!周围有这么多人,你怎么能动手打她?若有心之人将这事传扬出去,定说你骄横跋扈,难以为后,到时候你才真的完了!如今她不过奚落你几句,并非说的事实,你管她做什么?” 陆琼枝悻悻的放下手,承认他说的对。 不过还是梗着一口气,恨恨的瞪着陆锦语:“你少得意了,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锦语无所谓的摊手:“我等着。” “哼!”陆锦语一甩衣袖,气鼓鼓的登上马车。 她走后,陆峥嵘才对陆锦语说道:“你是不是和王家小姐的关系不错?” “王家小姐?”陆锦语严肃的盯着他闪躲的眼睛,“王灵韵?” “是她,我听说你们一同编撰书籍,应当是很熟识的?”陆峥嵘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心虚的挪开视线。 陆锦语坐直身子,问道:“不算熟识,点头之交罢了,你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约王灵韵出来见个面?我有些话想跟她说。”陆峥嵘大言不惭的说道。 “陆峥嵘,你也太瞧得起我了?”陆锦语被他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又有什么资本觉得王家小姐能不顾名声跟你见面?” 陆峥嵘变了脸色:“陆锦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帮忙是瞧得起你!” 第68章 断了他们的可能性 “谁稀罕你的瞧得起?”陆锦语呛了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瞧得起我?被你这种人渣瞧得起,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陆峥嵘勃然大怒,碍于面子不敢对她动手,但少不了威胁几句:“休得狂妄,今时不同往日,长公主已然要被陛下夺权,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日?趁早回归侯府,跟我们一条心才是上上之策。” 陆锦语盯着他不说话,全当听狗叫。 “你别不服气,这个就是现实。承认,长公主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陆峥嵘得意道。 粉黛忍无可忍,骂道:“陆世子,你先管好你自己!你那碎成一地的烂名声还没有捡起来呢,就不要在这里狗叫了?” “你!贱婢多嘴!” 陆峥嵘抬手对粉黛抽去,却被她灵活躲过。反而是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没刹住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我劝你还是赶紧藏到马车里,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陆锦语滑着轮椅到他身旁,“你没发现吗?已经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你了,想必明日就会再传出一波你的事迹,那你真成名人了。” 陆峥嵘闻言,连忙抬头环视一周,发现周围人正如陆锦语所说的那样,在打量自己。 顿时,他的脸涨得通红,前段时间被流言蜚语烦扰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身体立刻起了反应,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深呼吸了几下,愤然道:“罢了,我不跟你拉扯了。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找人去约王小姐。还有,既然你想一条路走到黑,那就不要怪侯府不顾情面了,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说罢,他连忙上了车,放下帘子,隔开旁人打量的目光。 陆锦语不屑的笑了:“色厉内荏的草包!” 粉黛推着她去找她们租的马车:“二小姐,我听陆峥嵘的意思,他果然在打王灵韵的主意。” “那不然呢?现在满京城的贵女都知道他的不堪,皆避而远之,只有王灵韵死不回头。他若不趁王灵韵没清醒的时候拿捏住她,就再也找不到这般身家的贵女了。”陆锦语道。 粉黛焦急的说道:“那我们可不能让陆峥嵘那样的人如愿,他若拿捏住王灵韵,那王尚书的权势还不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以后若对我们动手,就更没反制了。“ 陆锦语点头:“放心,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怎么回事?”粉黛搀扶着她上了车,两人好好说道说道。 “你方才瞧见没有?陆峥嵘上马车掀开帘子的时候,里头有个眼生的姑娘一闪而过。”陆锦语以手掩口,小声说道。 “啊?那是……”粉黛顺着她的指点回忆,确实有个姑娘在陆峥嵘马车里,但是她没看清楚长什么模样。原本以为是陆峥嵘房里的婢女,现在才发觉那姑娘穿的服饰不像婢女的打扮。 陆锦语略略点头,揭开谜团:“那姑娘是我让邓管家找来的,她就是醉香楼的清芙姑娘。” “是她?”粉黛惊呼,“怪不得陆峥嵘将她藏在马车里。那你把她找来,是为了做什么?” 陆锦语回想起清芙姑娘对自己的一番剖白,笑了笑:“自然是断了陆峥嵘和王灵韵的可能性。” “你不会是让王灵韵看到了他们两个卿卿我我?” 陆锦语惊喜的睁大眼睛:“粉黛,你变聪明了。正是呢,清芙姑娘按照我的安排,在王灵韵等陆峥嵘的路上,将陆峥嵘劫走了。两人你侬我侬的,想必王灵韵全都看在眼里了。” 粉黛惊讶的捂着嘴:“二小姐,你是说王灵韵准备在宴会中约见陆峥嵘?恰好被你安排的人挡住了?” “是啊,不然的话,他们两个见上面,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陆峥嵘还让我帮忙约见王灵韵呢,他不知道,早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一厢情愿的王灵韵已经准备私见他表明心意了。” 陆锦语畅快的笑,“陆峥嵘真是色迷心窍,若是他晚一点跟清芙姑娘相会,就能见到王灵韵了。而且我瞧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想必王灵韵已经对他死心了。” 粉黛叹服,鼓掌道:“二小姐,你真厉害。” 两人又说了一番对王灵韵日后行为的猜测,然后将话题扯到祝媖身上。 陆锦语是坚定的祝媖党,她现在无比希望祝媖能挺过这一关。 但是祝琮摆明了要剥夺她的权利,想必已经设下许多算计等待她。 大周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应当先一致对外,可惜祝琮不懂,反而想先处理对他最包容的姐姐。 “唉,我就是担心殿下太心软。”思来想去,陆锦语觉得祝媖唯一的破绽便是心软。 粉黛的声音蔫蔫的:“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也不好。好的是她心软,也心善,我们这些人才能得她恩泽庇护;不好的是她的心软导致陛下步步紧逼。” 陆锦语叹了一声:“所以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劝了她许多,也算计许多,让她看清楚陛下的真面目。” “说来说去,还是陛下不好。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公然逼迫殿下呢?”粉黛道。 陆锦语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粉黛冷笑着说道:“从前我不信皇帝薄情,觉得至少咱们陛下不会是这样的人。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都是一样的。殿下肯定很心寒,她就这样被蒙在鼓里,随意安排处置,她该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粉黛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陆锦语按住她的手,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要灰心。” “陛下和摄政王都说了要挑选驸马,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提上日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粉黛擦了擦眼睛。 陆锦语眸子一颤,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 “怎么会是机会呢?这不是磨难吗?”粉黛疑惑问道。 陆锦语抬手制止:“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她捂着额头,闭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方才灵光一闪想到的办法能不能行得通。 忽然,外面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车夫将马车紧急刹住,导致马车晃了一下,两人差点儿就扑到在地上。 粉黛扶着陆锦语,眼中闪过寒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69章 收你做通房 粉黛掀开车帘,利落的下了马车,她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正在安慰拉扯的马匹,见状答道:“哦,没什么事,是因为这条道路太窄,前面的那辆马车又跑着跑着突然停止不前,导致咱们这辆车只能紧急停下。” “那是谁家的马车?”粉黛朝前方张望。 车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去问问前面的马车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守着二小姐。”粉黛吩咐了一句,往前走去。 挡在他们前面的这辆马车做工不算奢华,应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粉黛想着,走到马车前面,定睛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那个孟知悠的马车。 他一手举着一面铜镜,另一只手沾着口水仔细额抹平额角的碎发,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前来。 “喂,你为什么把马车停在这里堵着别人?一点素质都没有。”粉黛抬手指着他,气势汹汹的教育道。 粉黛毫不畏惧,随时准备动手干架,所以话说的粗鲁了些。毕竟在宫宴上已经对他忍无可忍,早想给他点教训看看了。 孟知悠慌张的放下铜镜,吭吭哧哧说道:“啊,我并非故意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粉黛烦躁的皱起眉头。 孟知悠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小心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他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气宇轩昂些,虽然这根本没什么用。 粉黛疑惑的盯着他的动作。 终于,纠结了几个回合之后,孟知悠扭捏说道:“我只是发现后面的马车是你家锦语小姐乘坐的,想趁这个机会跟她说说话。” 粉黛这才明白他方才为什么在照镜子抹头发,立即嫌弃的退后几步:“你这人是不是脑袋里头缺根筋?我家小姐在宫宴上都已经暗示你了,你们只是陌生人,不要直呼我家小姐小姐名字,不要营造出一种你们两个很熟悉的感觉好不好?” 孟知悠瞪大了眼睛,不解道:“在宫宴上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这丫鬟怎么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是不是锦语小姐太娇纵你了?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陌生人了?主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置喙?” 紧接着,他用令人不适的眼神从上到下将粉黛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虽然你长的不错,但是性格太差了,日后我不会纳你为妾的。否则你定会恃宠而骄,将我的后宅搅得没有安宁之日。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还是会给予你几分雨露恩德的,名分是不会太高的,顶多将你收作通房罢了,你心里最好有点准备。” “我?通房?”粉黛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自己问道,“你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就你还肖想起我来了?” 孟知悠摇摇头,十分自信:“我方才已经照过镜子了,尚可。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做锦语小姐的陪嫁丫鬟了是吗?唉,那还真有点可惜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陪嫁丫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小姐才不会嫁给你!” 粉黛大吼一声,攥紧了拳头,她的眸子黑沉沉的,满是戾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撕烂面前之人的臭嘴。 孟知悠被她吓的哆嗦了一下,又挺直胸膛,昂着头跟她对峙:“我可是孟家绸缎庄的少东家,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辱骂我?你等着,我这就让锦语小姐将你发卖出去。” “你找死!”粉黛动了,她身法极快,瞬息之间,一个大踏步就已经举着拳头迫近孟知悠。 “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对我动手?”孟知悠捂着脸,还在大言不惭。 粉黛笑了一声,这笑声冰凉入骨,她盯着孟知悠,高高举起拳头。 “粉黛!” 千钧一发时刻,陆锦语滑着轮椅赶来,朝她伸出手,露出温柔的抚慰的神情:“过来。” 粉黛浑身一震,眼底的怒意渐渐褪去,不过她没动,仍旧咬着唇盯着孟知悠。 孟知悠瑟缩着,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嘴却是硬的:“来啊,动手啊,你一个奴婢,敢对我动手的话,就等着判刑!就算不被判处死刑,也少不了一顿杀威棒。哼,或者我让锦语小姐将你卖到花楼里,叫你还敢这般神气?” 原本还温柔等待粉黛的陆锦语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陆锦语的眸底翻滚着墨黑色的惊涛巨浪,令人心惊胆颤。 她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坚定的:“粉黛,来。” 粉黛闭了闭眼,缓缓走到陆锦语身边,握住她的手。 陆锦语的手很凉,在粉黛刚接触到她的手时,她便紧紧的抓住了。 “粉黛,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头。”陆锦语仰起笑脸。 粉黛摇了摇头:“我还没好好教训他一顿呢。” “不要紧,你这份心意很重要,不过不能轻易动手,他这种无赖泼皮,沾上了不好摆脱。你若动了手,后续少不得跟他纠缠。”陆锦语拉着她,让她回她们马车里。 “可是……”粉黛欲言又止。 陆锦语轻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不让你动手罢了,免得伤了你的手。” 粉黛愕然,定定的看着陆锦语。 “你先回去等我。”陆锦语安抚她。 “不成,你腿脚不便,他若冒犯你怎么办?我不回去,我要保护你。”粉黛坚定有力的说道,“这是殿下给我的命令,从那天开始,我便是你的人,要贴身保护你。” 陆锦语看着她的眼,粉黛诚恳回望,两人眼神碰撞,互通心意。 这已然不是简单的主仆情意。 这份情意超越了主与仆、两人处于心灵上的平等。 此时此刻,两人的身份平等,这是两个姑娘家的友谊,是想要互相保护对方的冲动。 陆锦语开心的笑了,她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孟知悠,他已经睁开眼、放下手了,没有方才那样狼狈的神态,但背是弯着的,看起来满满的小家子气。 “锦语小姐,你这丫鬟的脾气也太大了些。看来你的性子太绵软了,怎么能让这样的丫鬟在身边伺候?”孟知悠刚开始说的话还有点讪讪的,后面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 “锦语小姐啊,我看你趁早把这丫鬟打发了。” 第70章 恬不知耻 陆锦语嗤笑一声:“孟公子,你管的也太宽了些?公子上辈子莫不是家住沿海的?” 孟知悠挠挠头,他听不明白对方的讽刺:“不是,上辈子什么情形我也不清楚。锦语小姐,我是在跟你讲当下的事情。” 他指着粉黛,粉黛立刻跺脚瞪他一眼。 他吓得往后蹦了一步,强装镇定,对陆锦语打小报告:“锦语小姐,你瞧瞧,当着你的面儿,你这丫鬟就敢对我怒目而视,一点儿身为丫鬟的自觉都没有。若等咱们两个大婚了,这丫鬟还不连带着欺负到我头上了?” 陆锦语拍了拍粉黛的手,压着嗓音问他:“大婚?这是怎么一回事?孟公子要跟谁大婚?” 孟知悠理直气壮:“跟你啊,锦语小姐,宴席上你不是知道了?咱们两家已经说定了,再等半个月,你这腿伤就好了,咱们就可以准备成婚的事情了。” 陆锦语确定了,这一切确实是陆万续和赵氏夫妇搞的鬼。孟知悠说再等半个月她的腿就能好,可她这伤分明还要养上一个月余不止。 联想到近期的汤羹补品都有莫名其妙的味道,陆锦语断定肯定是他们在里面放了猛药,能让她的腿快点好的猛药。 怪不得他们一家人近期都安分得很,原来是打定主意把她卖了换钱! 陆锦语想明白一切,狂笑出声:“孟公子,你莫不是被我那黑心肠的爹娘诓骗了?他们做不了我婚事的主,你上当受骗了。” “什么?他们是你的亲爹亲娘,怎么会做不了主?”孟知悠方寸大乱,说到关键的地方,“他们可都已经收下聘礼了!说是让我今夜同你培养培养感情的!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陆锦语淡定的吹了吹指甲:“你问我,我问谁?又不是我收的聘礼,你去问侯爷和侯爷夫人去。” 粉黛依旧愤愤不平,从一开始她就厌烦孟知悠这样的人。陆锦语不让她动手,她便听话不动手,但心里还在疯狂盘算着怎么让孟知悠好看。 陆锦语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抓住她的手松开了些,但依旧握着。 “可是,可是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得按规矩嫁给我的。”孟知悠崩溃了一会儿,又恢复回来。 “那我问你,是皇权大,还是侯府的权利大?”陆锦语问道。 “皇,皇权。”孟知悠的气势明显减弱。 “那就不结了嘛?长公主说过要为我指婚的,我的婚事侯府做不了主。” 孟知悠还不死心,他盯着陆锦语白皙的脸看了许久,他从来没见过陆锦语这么好看的姑娘,不仅仅是模样出挑,身上还自带一种温婉柔美的才女气质。就算是发脾气,也像小猫一样可怜可爱,根本没有伤害力,反而让人心痒痒的。 “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越过你爹娘给你指婚?”孟知悠问道。 陆锦语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孟知悠感觉不出来,他咽了口唾沫:“我觉得长公主她自顾不暇,应该没时间给你指婚。而且我们两家都已经说定了,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强迫你另嫁他人?再说了,她虽然说是大周的长公主,但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本就不应该对这些事情指手画脚。要我说,她已经越界许久了,也该老老实实的回归内宅,找个驸马,生几个孩子,安心管理家宅了。” 陆锦语彻底冷下脸,若是方才都只是对他的种种言行感到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恨了,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陆锦语就是这样的人,她自己受点委屈,可以忍着慢慢报复。若是在乎的人受了委屈,恨不得当下就让对方后悔出生。 “你住口!”陆锦语抬着下巴,睥睨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妄言长公主是非?孟知悠,我礼貌的喊你一声孟公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高门大户的爷了?什么玩意儿,一个倒腾绸缎起家的暴发户,挣了几个铜板,就飘起来了?” 孟知悠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他脸色黑红黑红的:“锦语小姐,你,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你要知道,你日后是要嫁给我做新妇的,你嘴巴这样厉害,小心我以后关起家门来收拾你。” 就算之前身处花楼,陆锦语也从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我说点实话怎么就出口伤人了?”陆锦语松开握着粉黛的手,慢悠悠的从荷包里掏出个纸包。 粉黛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好奇。 孟知悠有些生气了:“锦语小姐,我不跟你纠缠,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我是看你长得娇软可爱,我才答应下这门亲事的。不然的话,就凭你一个在乡下待了十来年的野丫头,就算是侯府千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陆锦语附和的点头,默默偏移了重点:“乡下的野丫头,哦,他们这样跟你们介绍我的。那还有吗?侯爷和夫人还说什么了?” 孟知悠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吵着吵着不继续了,反而是问这些。他抓了抓头:“旁的没说什么了,就说你不太懂贵人的规矩,让我们多担待些。” “没了?” “没了。”孟知悠老实答道。 “行,粉黛,我们走。”陆锦语一声令下,粉黛虽然不理解,却还是推着她往回走。 “哎,锦语小姐。”孟知悠叫住她,粘腻的目光从陆锦语脸上滑落,他终究是贼心不死,“你这是不是默认了这桩婚事了?” 陆锦语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朝他勾勾手。 孟知悠喜出望外,巴巴儿的凑近些:“锦语小姐,我就说,你是个心软的姑娘,方才说的我就当没听到……” “唰”的一声,陆锦语扬手一洒,纸包里的粉末尽数落进他的口鼻之中。 “咳咳咳,这是什么。”孟知悠被呛得眼泪直流。 陆锦语笑道:“没什么,跟你开个玩笑。” 说罢,招呼粉黛离开。 孟知悠定定的站在原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他摇了摇头,看着陆锦语的背影,喃喃道:“锦语小姐,你应当是不讨厌我的?” “少爷,人都走了,看不到了,您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回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来搀扶住他。 孟知悠的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没发现这小厮穿的根本不是孟家下人的服饰。 而真正的孟家小厮和车夫都已经睡倒在了马车上。 第71章 把他扎成刺猬 没过多久,孟知悠所乘的马车慢慢开始走动,渐渐离开了这条窄小的道路。 被堵在后面的陆锦语的马车也跟着动了,两辆马车在前面的岔路分开。 陆锦语用帕子擦干净手,给粉黛带上一双牛皮手套。手套的皮子糅制过,戴在手上既贴合又轻便。 “二小姐,给我戴这个干什么?”粉黛不理解。 陆锦语又给自己戴上一双,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掀开帘子,对驾车的车夫说道:“前面右拐,去墨溪林。” 车夫应了一声,抽鞭加速,逐渐遁入黑暗之中。 所谓墨溪林,林如其名,有条黑乎乎的溪流盘踞在树林之中。为什么黑乎乎的,并非是溪水混浊,而是这里的树木过于高大茂密,遮天蔽日,林子里常年不见天日,暗得溪水看不出颜色,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景象。 走到这里,粉黛已经有些似懂非懂了。 果然,等她们两人下了马车,点了灯笼,就看到孟知悠所乘的那辆车早就停在附近了。安安静静的,只有拉车的马儿不时的打个响鼻。 车夫懂事的找个地方待着打盹,不参与她们要做的事情。 “陆二小姐,粉黛姑娘。”一盏昏黄的灯光从黑暗处现身。 走近了,粉黛才认出来那人是徐津渡。 她惊喜道:“徐津渡,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津渡微笑着抬了抬下巴,指向陆锦语:“你问你家小姐,这都是她的主意。” 粉黛惊讶的看向陆锦语:“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陆锦语双手交叉,将牛皮手套戴得更贴合一些:“嘿嘿,早在你去跟孟知悠理论的时候,我便想好了教训他的法子。正好碰到徐津渡,就让他顺便帮了个小忙。” 她朝徐津渡点头道谢,对方淡淡一笑,表示不用客气。 “人都在这里了,你们看怎么教训,好出口气。”徐津渡拉开车帘,将灯笼靠近一些,显现出昏迷不醒的孟知悠及其家中下人。 “诶?他们都昏过去了哎。二小姐,方才你朝孟知悠丢的那包粉末是迷药吗?”粉黛问道。 陆锦语点点头:“是,不然我才不会让孟知悠靠近我呢。” 粉黛想了想,又问:“你拦着我,不让我对孟知悠动手,是怕我被他拿捏住把柄?” “是,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刚被陛下当着那么多人下了脸面,我们不能张扬,不能给殿下找麻烦。如果你在人前对孟知悠动了手,他闹起来,后面又是一系列的烦扰。所以我拦下了你,咱们背后偷偷报复。”陆锦语坏笑。 粉黛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方才跟孟知悠说了那么多话,原来是在拖延时间,让徐津渡趁机迷晕孟家下人,然后将他们带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教训。” 她抬手看着那双手套:“这个是防止我揍孟知悠的时候沾上血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孟知悠太膈应人,单纯的不想让你的手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陆锦语示意她把自己往前推推,“好啦,现在可以动手了。” 粉黛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推着陆锦语靠近孟知悠。 徐津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人已经睡死过去了,你们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先回避一下?” 粉黛大笑两声,大气的朝他摆摆手:“行,你一边儿待着去。” 徐津渡看她一身匪气的模样,哭笑不得:“真不知你怎么在殿下身边待了这么久的,跟殿下的作风完全不搭边啊。” “你懂什么?这叫互补。”粉黛热身,“殿下性格好,我就得脾气火爆些,这才叫搭配得当。” 徐津渡笑了一下,想到脾气火爆的徐文心,笑容变得惆怅起来。 陆锦语注意到他的变化:“你是联想到了你妹妹吗?” “啊,什么?”徐津渡呼吸一滞,停住动作,愣愣的看着她。 陆锦语重复说道:“你的妹妹,徐文心小姐,也是个性格火爆的人呐。” 徐津渡笑了一下,点头:“是,没错。”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陆锦语转动轮椅,经过他身边,“你们兄妹两个,都互相念着对方,但都互相隐瞒呢。傍晚的时候,你走之后,徐小姐也来找过我打听你的情况。” 徐津渡定在原地,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眼神却从惊讶变得柔和起来,隐隐有泪光闪动。 陆锦语没再看他,而是托着下巴看粉黛揍孟知悠。 “嘿,左边来一拳,右边来一拳,这样对称才好看嘛。” 粉黛“邦邦”两拳头下去,孟知悠不知不觉间就拥有了一对熊猫眼。 “好了,打两下出出气就好了,别弄得太严重,最主要是别伤了你的手。”陆锦语道。 粉黛收回拳头,觉得不够痛快:“唉,他一动不动的,我倒生出些欺负人的负罪感。” 陆锦语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卷银针,抬眼看她:“那就别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教训他了,换我的法子。” 粉黛疑惑的看着她的动作。 只见陆锦语将那卷银针慢慢展开,从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之中抽出最粗最长的那根。 她点点头:“嗯,这根正适合。” 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试了试锋利程度,手套直接被刺穿了。 陆锦语赞叹道:“不错,不枉我求了何大夫许久。” 粉黛看那银针将近自己小臂那么长,想到她要用那针去刺孟知悠,不禁打了个哆嗦。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害怕什么,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粉黛讪笑:“二小姐,我只是想揍他两拳,你这是冲着他的命来的啊。” 陆锦语凑到孟知悠身边,朝粉黛努努嘴,示意她帮忙将孟知悠的上半身抬起来。 “好,接下来,扒开他的衣裳。” 粉黛傻眼了:“啊?” 一旁装空气的徐津渡也傻眼了:“嗯?” “扒开外衫就成,这针够长,搁着里衣也能刺进去。”陆锦语无比淡定。 “哦,好。”粉黛照做了,然后呲牙咧嘴的看着陆锦语在他身上扎了几根针。 “放心放心,死不了。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也不是冲着替天行道来的,不过是让他疼痛几天,长长记性罢了。”说话间,陆锦语又扎下几根银针。 不多时,孟知悠便被扎成个刺猬形状。 粉黛全程皱着眉毛,好似这银针是扎在她身上似的。 徐津渡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哄着自己不要对陆锦语产生害怕的情绪。 第72章 如此盟友 陆锦语没有留意两人的神态变化,她正全神贯注的在孟知悠身上扎入一根根银针。 这套针法是她对何大夫威逼利诱之下得来的,不会留下痕迹,也不致命,但是会让被施针的人刺痛数日。 就算孟知悠去找大夫诊治,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他只能硬生生的扛着刺痛的感觉,度过这生不如死的数日时光。 谁让他嘴贱侮辱到粉黛和长公主了呢? 谁让他冒犯到了陆锦语重视的人呢? 真是活该。 陆锦语冷冷的盯着他的脸,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闪着寒光,是扎满了银针的缘故。 “好了,可以收针了。”陆锦语眨了眨眼睛,将那种狠辣的神情压下去,尽量不让自己那么的面目可憎。再看向粉黛的时候,神情已经温柔下来。 “二小姐,你扎这么多针,有什么作用吗?”粉黛帮着她收针。 陆锦语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这套阵法的作用就是让人觉得浑身刺痛,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原因。刺痛的时间能长达数日,我没学太到位,估计也就让他疼了七八天。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学来的,他还是第一个被我施针的幸运的人呢。” 粉黛为她鼓掌:“你好厉害啊,竟然还会施针。” 陆锦语骄傲的抬起下巴:“也就跟何大夫学了两日而已,不过是有些天赋罢了。” 喂喂,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徐津渡擦了擦从额角滴落下来的冷汗,发现这两个姑娘完全没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好似一场有趣的实验。 他日后的盟友,就是这样胆大的人吗? 一时之间,徐津渡不知道要庆幸有这样胆大的冲锋者,还是担忧她们会不会太过火。 “诶?何大夫,就是那个侯府用了很多年很信任的何大夫吗?”粉黛忽然发问,“他怎么会教你针法呢?” 陆锦语将银针重新放回针包里:“因为我拿住了他的把柄啊,他连同侯府一起给我下药的把柄。” “下药?下在近日的那些汤羹补品里的吗?”粉黛顿悟,“怪不得你都让我把那些倒掉,果然是有问题。不过那是什么药?毒药吗?” “唔,不是毒药,是一些让我的伤腿能迅速好起来的虎狼药,对身体的损伤有些大。” 陆锦语收好针包,对粉黛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没喝,反而让顾良医给我开了更好的方子。而且威胁了何大夫,让他用这个对的方子煎药,又让他传授我这套针法。” 粉黛放下心:“那就好。只是我不明白侯府为什么给你下这种药?” “恐怕是想让陆二小姐能在短时间内站立起来,好尽快和这位孟公子成婚。”徐津渡见她们收拾好银针,便走了过来。 他状若无意的踩着孟知悠耷拉在地的手,悄悄碾了几下:“毕竟泾阳侯爷和夫人已经收下了孟家的聘礼,且已经定下了婚期。想来这笔聘礼是要用到侯爷填补的亏空之中了,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 陆锦语的眼神极好,在昏暗的灯笼光中,看到了徐津渡的小动作。不过她没说话,默默移开了眼神。 “真是可恶,泾阳侯和他夫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粉黛气得给孟知悠一拳。 陆锦语咳了两声:“好啦,不用为此生气,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粉黛低落的垂下脑袋:“好。” 陆锦语摘下牛皮手套,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关心我,我真的没事。那些所谓的家人么,我已经不再会渴望他们的爱了,所以我没什么畏惧的。最坏的结果,我也早已经体会过了,而今要做的,便是将他们给我带来的痛苦,一样一样还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徐津渡敏锐的从中听到了她的恨意。 徐津渡忍不住轻叹一声,她这样小的年纪,被拐去那种地方过了十来年痛苦日子。好不容易被找回家,却被最亲近的家人毫不留恋的送给裴忠那样的败类。难怪会这般心如死灰,满怀恨意。 思及此,徐津渡再看向陆锦语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些同情。 “好啦,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去。”陆锦语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做无用的动作,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不禁尴尬的笑了一下。 粉黛点点头,准备将她推回她们的马车里。 “徐先生,麻烦你帮忙善后,感激不尽。”陆锦语朝他行礼道谢。 徐津渡摆摆手:“不必多礼,这是我主动想帮忙的。还有,不是说过了吗?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不用叫徐先生,太客气了。” 陆锦语抿了抿唇,嗯了一声:“谢谢你,徐津渡。”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根本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 但是莫名其妙的,陆锦语觉得不是很对劲,徐津渡的眼神好似有穿透力一样,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有什么吗? 陆锦语抬手摸了一下,觉得更不对劲了,什么也没有啊。 粉黛适时的“哎呦”一声,推着陆锦语就走:“好啦好啦,大家都是殿下手下的人,就是同盟好友啦,不用这么客气。” 她朝徐津渡挥挥手:“徐津渡,我们先走啦,你收拾好这里哦。” 徐津渡回过神,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们走远了几步,可能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便说道:“好,放心。” “哎,对了,别忘了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罗走。”陆锦语回头对他叮嘱道,“既能做出他们被劫匪打劫的假象,又可以为殿下的金库添上几分绵薄之力。” 正蹲着搜罗孟知悠荷包的徐津渡默了默,然后回答道:“我知道了。” “我们走啦。” 粉黛再次道别,高高兴兴的推着陆锦语回到她们的马车里。 车夫十分配合的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小姐,我们要回侯府了?” “是,走。”陆锦语道。 翌日晌午,陆锦语正和粉黛研究吃什么点心,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孟家公子昨夜被打劫了。 “二小姐,你是不知道啊,那孟家公子可惨了,浑身被那贼人剥了个精光,就那样大剌剌的躺在大路上。” 送茶水的小丫鬟跟二人八卦道,“啧啧啧,那屁股,白的嘞。” 第73章 来找优越感 “噗,什么?”陆锦语没忍住,一口水喷出来。 粉黛捂着肚子躲避开,她笑得快抽过去了。 小丫鬟送完茶水还舍不得离开,抱着托盘跟她们继续闲聊。 “你们也觉得特别好笑是不是?还有更奇葩的呢,据说那孟公子醒来之后,被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吓晕了过去,下人们手忙脚乱的将他抬进马车里。结果不知道是手滑还是脚滑了,一个不小心,将他失手摔了出去,又出了一次丑。” 陆锦语放下茶杯,不敢再喝,方才便是因着这笑料才呛到了。 “他这脸可丢大发了。”粉黛抹去眼角的笑泪,朝陆锦语抛了个眼神。 陆锦语但笑不语。 小丫鬟见她们两个对这件事都十分感兴趣,胆子大起来,继续说道:“不止这些呢,我听说孟公子好不容易回到孟家,突然生了怪病,浑身刺痛无比,找了大夫看也没用,孟家现下还正在搜罗名医为他诊治呢。” 说罢,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走动,才神秘兮兮的凑近两人:“大家私底下都说他可能是中了邪。”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孟知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 “怎么会中了邪呢?”陆锦语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可能是被吓的了?不然怎么突然浑身刺痛?” 陆锦语没再说什么,小丫鬟见她没了兴致,便退了下去。 粉黛忍了许久,终于大笑出声:“我从来怎么没发现徐津渡这么蔫坏呢?竟然扒了孟知悠的衣裳。” 陆锦语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便将这事抛之脑后,商量着怎么能为长公主当前的难题出一份力。 粉黛觉得既然陛下说了什么人做驸马都行,不如让祝媖选个有权有势的,当作自身助力。 “反正本朝驸马也可当官做事,娶了殿下也不会吃亏,殿下没了如今的权势,也能依附驸马的权力行事。”粉黛摊手说道。 陆锦语托着下巴思索着,眼神游离不定:“你想的太简单了。首先,陛下一定不会让殿下如愿找到一位有权有势的驸马,他之所以让殿下选驸马,便是起了夺权的心思,所以又怎么可能还往殿下手里递权呢?” 粉黛黯然,趴在桌子上,支着小脑袋问她:“其次呢?” 陆锦语叹了一声:“其次,就算殿下能选一个有权势的男子做驸马,这人手中的权势也不一定能为殿下所用。殿下要做的事情可谓是惊世骇俗,世上能有几个男儿会真心臣服殿下,并支持殿下的呢?” 听到这里,粉黛忽然起了心思:“哎,你觉得徐津渡这人怎么样?他出身于大家族徐家,是家中长子,又真心对待殿下,这一点从他这些年来勤勤恳恳为殿下做事就能看出来。” “可他不是跟徐家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不过是个有些书画名气的商人。”陆锦语问道,她并不是很清楚徐津渡和徐家之间的纠葛。 粉黛来了精神,跟她聊起来徐津渡的事情:“我觉得,大家都说他跟徐家断绝关系这事有内幕,不像是真的。毕竟这事只是传说,谁也没有真的看到徐太傅将他从祖簿上除名,而且徐小姐对他还是有些牵挂的感觉,好像并没有很恨他。” “不过实际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粉黛挠了挠头,她尽力了,这种分析思考的事情不适合她。 陆锦语点头:“这还不简单吗?我们直接去问徐津渡好了。” “说的也是,我现在就去找人套车。”粉黛一下子蹦起来,精神抖擞的去做事。 “哎,别忘了先给徐津渡传个口信,就约在我们店铺附近好了。”陆锦语的声音追在她后头。 粉黛头也没回,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不过她去找车夫套马车的时候,陆锦语这里出了点小意外——陆琼枝颠颠的跑来奚落一通。 “妹妹,你可真可怜啊,未来的夫婿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陆琼枝语气同情,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陆锦语一点反应也没有,把玩着从昨晚从她手里要来的戒指:“你很闲嘛,有功夫来笑话我,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前途。陛下昨晚压根没提让你入宫的事儿,这也是个笑料啊。” 陆琼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她狠狠的盯了陆锦语一眼:“你就嘴硬,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强。那个孟公子被劫匪剥了个精光不说,还中了邪,疼得在床上直打滚。你嫁过去,只怕是要受罪了。我的情况就算再糟糕,也不会像你这样丢人现眼。”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陆锦语淡淡的暼了她一眼,“再说了,我又没说要嫁给那个孟公子,都是你们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叫我们一厢情愿?”陆琼枝来了气,摆出做姐姐的架势,教训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该按照规矩嫁给孟公子。” “这世上没有做父母的不慈爱,让孩子进火坑,孩子还不能反抗的规矩!”陆锦语直视着她,眼中毫无畏惧。 陆琼枝怔了一下,撇开头,嘴硬说道:“反正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你别想着能反抗。长公主已然在失势的边缘了,爹爹这次才不会护着你了,你没人能依靠,只能乖乖听话。” 陆锦语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不情愿的。我不情愿的事情,没人能逼迫我去做,这婚事也是如此。” 陆琼枝站了起来,高高在上的注视着她:“陆锦语,你搞错了?你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哪里来的底气反抗这件婚事?还有啊,我来不是跟你商量的,是通知你,你明白吗?” “哦,通知我哦,难道不是听说了孟公子遭遇的事情,故意来嘲笑我的吗?”陆锦语面露讥讽,“你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找找优越感了。” 陆琼枝气得小脸通红,但她说不过陆锦语,只能跺了跺脚,以示愤怒。 陆锦语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算她如何嘲讽,也毫无反应,甚至还能回击在她的痛处上。 陆琼枝简直要被气炸了。 “陆锦语,你就等着嫁给孟公子,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撂下一句狠话,陆琼枝走开了。 第74章 退婚 她刚走没多久,粉黛就回来了,听说她来找茬,立刻撩起袖子要为陆锦语出气。 “罢了,跟那种人计较,不值当的。他们没有脑子,听不懂人话。”陆锦语戳了下自己的额头,“正事要紧,车套好了吗?” 粉黛听话的放下袖子:“套好了,我们走。” 她推着陆锦语,忽然问道:“二小姐,顾良医给你开的新药方,吃着怎么样?腿伤好些了吗?” 陆锦语摇头:“即使有她的药方,这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起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一个月。” 粉黛顿感无奈:“你伤得这样严重,泾阳侯夫妇竟然还想让你通过吃猛药来达到快速站起来的效果,好叫你去跟孟知悠成婚换来银钱,真是可恶!”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吗?并不是所有的爹娘都会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我不过是恰好倒霉,托生成了这不被疼爱的一员罢了。”陆锦语看得开,心里没有半点儿波澜,并不为此感到难过了。 粉黛有些失落:“二小姐,我跟着你的这段时间,看了太多他们的丑恶嘴脸,不免想到我那素未谋面的爹娘,是不是也如同他们这般?” 陆锦语愣了一下,听她继续碎碎念:“如若他们也是这样狠心无情的话,我便不念着他们了。虽然我一直没说过这事,但我觉得他们当年是故意将我丢弃的。” 陆锦语慢慢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粉黛,你的爹娘不是故意丢弃你的,他们也并非像我的爹娘一样无情。” “那为什么抛下我呢?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寻找我的意思。甚至都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信物,我连我原本姓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阴差阳错入了宫之后,殿下给我取的名字。”粉黛话里并没有怨恨,而是浓浓的惆怅。 纵使知道些内情,但陆锦语不能告诉她。如今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殿下正值危难时刻,自身难保,没有余力庇佑粉黛。 而且若她逆党后代的身份在此时暴露,和她有关联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扯。 “粉黛,不要那么悲观,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也许他们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只能选择这种方式保全你。”陆锦语安慰道。 粉黛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已经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嗯,说的也是,我要是有个像自己这般聪明可爱的好姑娘,肯定舍不得丢掉。或许我爹娘正在找我呢,我得好好的,等着他们。” 发觉粉黛已经没了坏情绪,陆锦语哑然失笑,觉得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两人才出了院子,迎面撞见赵氏和一位眼生的妇人,以及一大帮奴仆婢女。 “夫人,这位便是你的小女儿?”赵氏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妇人便用挑剔的目光将陆锦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 赵氏略带殷勤的说道:“是呢,孟夫人,你瞧瞧,我这小女儿是不是生得花容玉貌?跟令郎十分登对呢。” “哼,一副狐媚子长相,哪里配得上我儿!”孟夫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胖胖的脸上尽显鄙夷之色,眼神里像裹着刀子,一个劲儿的往赵氏身上戳。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孟夫人完全不给赵氏脸面。 她本就出身商贾之家,从小性格泼辣。又嫁给同是商贾的孟家,这么多年来别的没锻炼出来,倒是炼就一张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和一条得理不饶人的舌头。 “夫人,你当初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好儿媳就是这样的狐媚子?”孟夫人啐了一口,“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们孟家可不敢要你们这样的亲家。” “你!” 赵氏登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神情难堪,面带愠怒。 赵氏暗中腹诽她不过是商人妇,竟然敢在自己这个泾阳侯夫人的面前大放厥词,实在是可恶可恨! 不过当下还是要稳住她,不能把她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婚事黄了。 思及此,赵氏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孟夫人,你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些。我女儿毕竟还是要嫁入你家的,何必如此贬低?日后可怎么好相处?” “嫁什么嫁?事到如今你还做美梦呢?实话告诉你,我今日就是来退婚的!我儿一直都好好的,偏昨晚莫名其妙出了事。这都是因为我听信你的话,让我儿进宫赴宴和你这狐媚子女儿见一面。若没有你出的这个主意,我儿才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孟夫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抹眼睛,“我已经找大师算过了,你这女儿是狐狸精转世,跟我儿命里犯冲。” 赵氏听她这意思绝计是要退婚的,那聘礼就得还回去啊! 她慌忙劝阻道:“孟夫人,那些个大师都是骗人的,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能信他们。” 她挽住孟夫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跟她说道:“我理解你是因为孩子出了事,心里不好受,才拿我们撒气的。同是当娘的,我明白你心里的苦。不过你也得顾念着令郎的想法啊,令郎是怎么想的?他愿不愿意娶我家女儿?” 孟夫人倒没有立刻甩开赵氏的手,她眼神飘忽,不自信道:“我儿倒没说过你女儿的不好。” “你看,我早就说过令郎只要跟我女儿见上一面,保管满意这桩婚事!”赵氏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孟夫人,你好好想想,若你不顾令郎的想法,强行退了这门亲事,你们母子之间岂不是要起冲突?” 孟夫人的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不耐烦道:“你不必跟我打感情牌,没有用。就算我儿因此跟我疏离,我也不能看着他被你女儿克死!” “什么?克死?这从何说起啊?”赵氏不理解。 “我儿外出经商多年,都没出过什么意外。偏偏昨晚为了见你女儿去赴宴,偏偏就是昨晚出了那件事。”说到这里,孟夫人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燃起。 她挣脱开赵氏的臂膀,走到陆锦语面前,十分粗鲁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瞧她下巴尖尖,眼睛弯弯,一脸媚态,怎么看都像个狐狸精!大师都说了,这种狐狸精会吸食丈夫的气运,最后将他克死,还有可能会克死丈夫全家!” 第75章 求饶 粉黛气得直跺脚:“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粉黛想上前掰开孟夫人的手,没想到孟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地上。 那嬷嬷竟然是个练家子,膀大腰圆,手似鹰爪,力气格外的大,粉黛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放开二小姐!你这泼妇!”粉黛一边挣扎,一边朝着孟夫人大骂。 嬷嬷随她叫骂,只用力按住,不让她去帮陆锦语。 赵氏及其身后的下人们也就干看着,不参与也不阻止,反而都跟着赵氏往后退了退,尽显冷心薄情。 “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身边的丫鬟也长得这么勾人。”孟夫人的眼神像针一样在粉黛身上扎了一遍。 她又重新审视着陆锦语:“你这样的女人我见的多了,仗着长了一张美貌的面皮,便狂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不管怎样,男人都会为了你们如痴如狂?做梦!不过是红颜祸水。” 孟夫人的言行举止太过于奇葩,简直是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陆锦语瞧着她,甚至不觉得这是个人,反而觉得她像个人形的猴子——乍一看和人差不多,实际上却不是人。 不只是她一人觉得孟夫人的话匪夷所思,连赵氏都意识到孟夫人将陆锦语这类美貌女子视为假想敌。想到她家经商,谈生意难免要应酬,估摸着是她家老爷经常带回来这样美貌的女子,所以她嫉妒疯了,从此恨上了长得好看的女子。 赵氏惶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孟夫人不会连带着也恨上她?那她可得离孟夫人远点! “你这样的女人我也见多了。” 陆锦语觉得可笑,也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猛地抓住孟夫人的手指,迅速将其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是摸爬滚打过的,力气不弱,角度刁钻,可以做到让孟夫人疼痛难忍的同时又甩不开。 “身为女子,竟然可以将最大的恶意和侮辱指向无辜的同类,你连畜牲都不如。”陆锦语嘲讽道。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孟夫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开始鬼哭狼嚎。 “啊!我的手!松开,你快松开!” 孟夫人努力挣扎,可陆锦语的手就像是和她的手指粘上了一般,怎么都甩不脱,反而越挣扎联系得越紧密,疼痛感也越强烈。 这下子,可不是陆锦语想办法挣脱她了,局势开始反转。 孟夫人松开了钳制着陆锦语下巴的手,用另一只手去扒拉,扒了几下都没将自己的手扒出来。 “疼,断了断了,小狐狸精,你快松手!”孟夫人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开始胡乱抓扯陆锦语的手。 孟家的下人们连忙冲过来,想将女主人拯救下来。 “谁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废了她整条胳膊!”陆锦语出声威胁。 此言一出,那些人果真停下,不敢再动。 孟夫人气得半死不活:“你们都是死人啊?别听她的,快来弄开她的手。” 迫于压力,那些下人又有上前营救的趋势。 陆锦语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冷冷开口:“我可是侯府二小姐,身份尊贵,你们这些下人,谁敢碰我?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再想要不要听你们主子的话。” 孟家的下人彻底不敢动弹了,只敢嘴上劝几句,求饶几声。 孟夫人眼看他们靠不住,只能自己来,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去抓陆锦语的手背,试图让她吃痛松开。 陆锦语任她乱抓乱扯,屹然不动,死死地掰着她的手指。即使孟夫人的指甲抓破了她的手背,渗出一道道血痕,她也不松开。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我可没吓唬你,你再乱动的话,就不止一根手指断喽。而且我保证会断得跟豆腐渣似的,接骨的大夫都接不回去。”陆锦语甜甜的笑着威胁她。 孟夫人惜命,真的不敢再动,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惶恐的看着陆锦语那甜蜜的笑容。 “你,你怎么敢的?我可是你未来婆母!”孟夫人开始抬出自己的身份压陆锦语。 陆锦语不为所动,平静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孟夫人,你忘了?此番气势汹汹来陆家的目的不是要退婚吗?” 孟夫人顿时汗出如浆,浑身发冷。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干巴巴的说道:“你先松开,咱们两家的婚事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孟夫人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连求饶都不会。”陆锦语看她像看一件死物,“你还提婚事,真以为我看得上那个光着屁股被人瞧了个遍的孟知悠?” 提到她的宝贝儿子,孟夫人激动起来,但又被陆锦语所制,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整个人僵硬着:“不许说,不许说!” 直到这时,孟夫人带来的那个嬷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孟家的其他下人都不敢阻拦,鹌鹑似的缩着,只用嘴去劝陆锦语。而陆锦语也当然不肯让步,用孟夫人的手威胁他们不准轻举妄动。 嬷嬷在粉黛和孟夫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决定松开粉黛。 “小贱人,快松开我们家夫人!你们都是死的吗?一齐上,不信掰不开她的手!”嬷嬷撸起袖子便要上去帮忙。 可她不知道,粉黛已经在心里骂了她千百遍了,只待趁此良机报仇。 粉黛刚被放开,便挥舞着拳头朝那嬷嬷腰腹间脆弱的地方攻去。连打了十几拳后,又用巧劲抓住嬷嬷的胳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反手将她按在地上。而且怕她挣脱,直接一脚踩在她的后脑勺上。 “老样儿,人不可貌相,你是个练家子啊。”粉黛动脚碾了碾,实在气不过,为自己找补道,“若不是你偷袭我,我才不会被你制住。” “哎呦,我的胳膊。”嬷嬷哭喊着,“救命啊!小贱人快撒手!” 这下好了,孟家主仆两个被陆锦语和粉黛二人分别控制住。 孟家其他的的下人更加不敢乱动,只要他们一动,陆锦语和粉黛下手的力气便会再重几分。 “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令人毛骨悚然,也令他们的动作停滞不前。 孟家下人们的说辞也一致从“小贱人,敢对我家夫人动手,不想活了?”转变成“二小姐,求您高抬贵手,放开我家夫人。” 第76章 女子中的败类 此时此刻,孟夫人才真正意识到陆锦语的狠心绝情,她不像是个大家闺秀,反而有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玩命感。 她认栽了,将那劳什子的体面都抛诸脑后:“陆二小姐,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粉黛闻言抬头去看陆锦语:“二小姐,要放了她们吗?” “凭什么?”陆锦语平静的看着孟夫人。 孟夫人不解,问道:“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只要开口求饶,我就会放了你呢?”陆锦语出奇的耐心,“难道凭你年纪大,我年纪小,你用白长了几十年的岁数压我一头?难道凭你从咄咄逼人到卑微祈求的转折?还是凭你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软柿子?” 陆锦语一句句的说,每个字都像一块大石头,一块块的压在孟夫人的身上,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这还没完,陆锦语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放过你吗?” 孟夫人喘了几口气,愣愣的摇了摇头。 陆锦语说道:“你今日的种种举动,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孟家的面子。为了这些东西,你以名声化作刀锋,又如刽子手般举刀砍向我,这是我不想放过你的原因。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旁人攻击女子的一个弱点。” 说到这里,陆锦语笑了一下,语气温软,却暗藏杀机:“孟夫人,你觉得一个商人的妻子突然病故,会有人细查其中的缘由吗?” “应当是不会的。一个粗鲁的商人妇,死了便死了,她的丈夫接下来要做的是重新挑选一位合适的妻子,她的儿子则是哭几声以表孝顺,然后等待孝期过后忙碌自己的人生大事。除了与这位商人妇同为女子的娘家人洒几滴伤心泪,就再也没人会念着她了。”陆锦语自问自答,话里头有悲凉之意。 孟夫人茫然的听着这番话,在心里琢磨几遍之后才惊觉这话中的冷意。她觉得陆锦语真的会动手杀她,因为陆锦语已经完全不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了,而是一块女子队伍中要被剜去的腐肉。 孟夫人真的害怕了。 “二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赌咒发誓,“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再也不满口脏话侮辱人了,我向你道歉。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就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碍你的眼。” 孟夫人的那个忠心耿耿的嬷嬷被主子狼狈求饶的丑态吓住了,她大声喊道:“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求她做什么?她不过是这个毛丫头,说话唬人而已。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粉黛不想听她说话,脱了嬷嬷的鞋子塞到她自己的嘴里。 陆锦语仔仔细细的看了孟夫人几眼,沉重的叹了一声:“你不是想明白了,你是害怕了,你怕死。” “不不,我知错了,我诚心诚意的恳求你。”孟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两耳嗡嗡作响,手上的痛感变得陌生起来,只感觉神魂要和肉体抽离。 陆锦语瞄了一眼她红肿充血的手指:“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真心要跟侯府退亲?” “是是是。”孟夫人猛地回神,惊喜着连连点头,“我马上回去跟我家老爷说,马上退亲。” 陆锦语眼神淡漠:“那你儿子呢?” 孟夫人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到自己儿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猜测她的想法:“哦,你是说我儿子被劫匪打劫的事情?你放心,我我再也不会说这是你的错。都是我儿子的错,是他自作自受,我会让他也同意退亲的。” 提到自己的儿子,孟夫人说着说着有些跑偏:“二小姐,你放心,不用麻烦你出手,更不用麻烦侯府。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退亲,虽然他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但是他配不上你,给你提鞋都不配。他压根都配不上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以后啊,我就给他找个粗野丫头,他也就适合那种下等姑娘。” 孟夫人为了活命,一个劲儿的拍陆锦语马屁。为了活,她能贬低一切。 陆锦语嗤笑一声:“果然如此。” “什么?”孟夫人停下滔滔不绝的表态。 “没什么,带着你的人赶紧滚。”陆锦语松开了手。 孟夫人如临大赦,赶紧小跑到孟家下人之中,在他们的团团包围保护下,才堪堪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软倒在了丫鬟肩头。 “夫人,您没事?”丫鬟关切的问道。 “有事,有事,我的手。” 她赶忙查看自己的手指,已经弯折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原本麻木的神经突然恢复,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令她头晕目眩。 “走走,快走,回孟家,快找大夫。”孟夫人颤抖着手,尖声吩咐。 下人们连忙扶着孟夫人出去,个个脚底抹油般迅速滑走。 被粉黛踩在脚下的嬷嬷彻底傻眼了,她想呼喊,但是嘴里塞着鞋子,无助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粉黛,放了她。”陆锦语甩了甩因用力而僵硬的手。 粉黛听话的放了那个嬷嬷,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慌忙去追孟夫人他们。 “二小姐,就这样轻易的放了他们了?”粉黛依旧愤愤不平。 陆锦语摇头:“我们还有要事,先不要管这个无可救药的人。等我们忙完,便去收拾孟家。” 粉黛连连答应,上前检查陆锦语手上的伤口:“老不死的,下这么重的手,都破皮了。” 两人全程都没有给远处的赵氏等人一个眼神,将她们视为粪土。 赵氏身后的下人们本着做错不如不做的道理,没一个人敢出声,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同之前的下人们一样被清除。 赵氏则是完全呆愣住了,她两眼发直的看着陆锦语的狠辣行为,忽然觉得背后直冒凉气,伸手朝颈后一摸,一手的冷汗。 “陆锦语,你怎么……”话到嘴边,赵氏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她要怎么批评陆锦语呢? 是说陆锦语怎么会如此狠辣,动手掰折孟夫人的手指;还是说陆锦语不尊敬她这个娘亲,当着她的面喊打喊杀的。 她摆泾阳侯夫人的架子摆太久了,都忘了陆锦语早就不听她的话了。 赵氏有些愣神,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最开始见到的陆锦语的模样:那时,邓管家刚将她从扬州接回来,陆锦语是那样的胆小、瑟缩,仰着一张瘦小的脸,祈求似的看着她,求她去爱她。 可她又做了什么? 赵氏已经不敢再往下回想。 赵氏揉了揉眼睛,又瞪大双眼去看陆锦语脸上平静无波的神情,猛然惊觉自己在陆锦语眼中,同那位孟夫人没有两样。 所以陆锦语也有弄死她的想法吗? 第77章 摊牌 赵氏心里是怎么想的,陆锦语没有半点兴趣,她急着去见徐津渡。 两人迅速收拾好,出门乘马车去了锦黛阁附近的一家酒楼。 徐津渡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与昨晚去找陆锦语时的匆忙不同,今日的徐津渡清闲淡然许多,穿着打扮也更得体一些。 为了表示对陆锦语的尊重,他特意找了身端庄儒雅的墨青衣衫,熏了淡雅的莲花香饼。不止如此,他还头戴玉冠,腰佩香囊,脚踩皂靴,与昨晚相比判若两人。 想到初见陆锦语时,她夸赞自己的画作举世无双,便加了一把满绘山水的折扇,并几卷早些时候空闲时所作的书画,准备赠予陆锦语,让她品鉴一番。 做好这些准备后,徐津渡又联想到陆锦语身边的粉黛,便让下人买了几盒五芳斋的点心。 “面面俱到。”徐津渡骄傲的打开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风。 茶水添了两轮,陆锦语和粉黛姗姗来迟。 两人身影在门外出现,徐津渡立刻起身迎接。 “陆二小姐,粉黛姑娘……” 另一边,陆锦语和粉黛到了他预订好的房间时,率先看到的就是那摞起来的几盒点心。 “五芳斋的!是五芳斋的点心!”粉黛两眼放光,激动的摇晃着陆锦语的胳膊。 陆锦语按着她,直勾勾的盯着点心:“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然后便是计算这些点心的价钱:“五两,十两,十五两……” “这么多呢,我看看哈,这红签上都写的是什么口味。”粉黛闪身来到圆桌前,扒拉点心盒子上的菱形红纸签子,“这盒是各类酥点,这盒是蒸点,这一盒我爱吃……” 特意站起身行礼的徐津渡默默的重新坐了回去。 他脸上的礼貌微笑已经僵硬住了,瞄了一眼点心,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今日白起这么早打扮了。 跟点心相比,他好似隐形人。 陆锦语和粉黛研究完点心口味,这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陆锦语悄悄拍了一下粉黛:“矜持,要矜持。” 粉黛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嗷嗷叫着要我分她一半酥点?” “咳咳,跳过这个话题。”陆锦语双颊微红。 粉黛娇俏的哼了一声,选择放她一马,在外人面前给她留点儿面子。 “徐先,哦,不,徐津渡。”在徐津渡认真的目光下,陆锦语及时改口,“对不住,方才突然有事发生,被绊住了脚,所以来迟了。” 徐津渡体贴回道:“无碍,正好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不如点几道菜,我们边吃边聊?” 陆锦语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因为粉黛的口水都要滴到她的肩上了。 “那就破费了。” 徐津渡让她不用客气,招呼两人坐下,然后喊酒楼的小二点菜。 又是一番拉扯之后,三人确定好了菜品,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终于有时间商量正事。 陆锦语和徐津渡相对而坐,粉黛在门口盯着,防止有人偷听。 “徐津渡,你知道殿下的情况如何吗?我和粉黛我们昨晚没有去见殿下,今日又告假一日,所以并不清楚殿下现在怎么样了。”陆锦语道。 徐津渡摇了摇头:“我也是,我还没能见到殿下。原本准备今日进宫觐见殿下,递上去的消息被驳回了。不知道是殿下不想见我,还是说陛下出手阻拦下来了。” 陆锦语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陛下是铁了心的要夺权了。”陆锦语按着疼痛不已的额角,“只是我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突然如此行事?”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进程来看,祝媖和祝琮姐弟两个感情破裂的节点应该在三个月后,裴忠不敌鞑靼的消息传回应天,双方和谈。 这一世的发展速度太快了,其中必定有人捣鬼。 徐津渡想了想,也觉得陛下昨夜的言行十分突兀。 “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这么莽撞,这其中必有古怪。”徐津渡分析道,“陛下虽然不算是明君,但也学了多年的帝王心术。如今正值内忧外患之时,陛下没道理起内讧,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让他觉得不得不这样做了。” “不得不这样做?”陆锦语脸色惨白,莫不是她撺掇殿下夺权篡位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不对,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 祝琮这样小心眼的人,如果知道了陆锦语干的这些好事,就不止让祝媖早点成婚这么简单了。 陆锦语拍了拍胸口,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太悲观。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了猜测?”看她脸色不好,徐津渡推过去一杯茶水。 陆锦语喝了一大口,稳定心神之后,将自己的揣测告知于他:“可能是殿下最近的一些举动,让陛下觉得不安,甚至觉得自己的龙椅不稳,所以才想着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之下,自断其臂。” “殿下最近的举动是有些明显了。”徐津渡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之人。 陆锦语眼眸低垂,十分心虚的躲闪着他的目光:“咳,还好。” 徐津渡笑了一声:“是吗?纵使我才回来,也听说了殿下最近找了好几位出身高贵的小姐跟她一起编撰《女书》,弄得满城人心浮动。这都是你的好主意?” 陆锦语想装死,但是迫于徐津渡投来的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无奈选择破罐子破摔:“是我出的主意,我也没法子,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对,我总觉得你的野心不止如此。”徐津渡的态度认真极了,“编撰《女书》而已,用得着拉拢这么多高门贵女吗?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跟殿下说了什么?” 陆锦语猛然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凝聚着的并不是审视,而是关切之后,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告诉你我跟殿下说了什么,但是先说好,你不能生气。”陆锦语藏在桌子下的手偷偷伸进荷包里,捏出来一个纸包。 她又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好让粉黛听到:“徐津渡,你确定要听吗?这话很有可能颠覆你的认知。” 粉黛觉得奇怪,扭头看了陆锦语一眼,两人对上眼神,凭借数日以来培养的默契,她果断点了点头。 徐津渡对她们这些小动作一概不知,他点头答应:“放心,你尽管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第78章 为殿下分忧 陆锦语捏紧了手中的纸包,她的手里满是汗水,纸包迅速湿透,粘在她的手心之中。 这是一包迷药,她准备在徐津渡翻脸的时候洒在他脸上,将他迷晕之后逃走。 但是陆锦语很纠结,她其实是抱着一种赌的心态,去赌徐津渡听了那些颠覆常识的话之后,还会坚定的站在祝媖这一边。 陆锦语清了清嗓子,将她撺掇祝媖的那些话和盘托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徐津渡的神色变化。 徐津渡果然如她所料,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凝重。 说到最后,陆锦语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看他:“殿下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看着是尽享荣华富贵的长公主,实际上等陛下一成长起来,就会忘本变脸,夺了她的权利,然后让她嫁给一个对自己有好处的人,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徐津渡没有说话,他沉着脸在思考。 陆锦语越说越大胆,颇有种不顾一切的莽夫性情,索性摊开了说:“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必也清楚,政绩合不合格不知道,冷心薄情是一等一的皇室风范。就算在微末之时,殿下曾经为他挡下无数的风刀霜剑,就算这么多年,殿下呕心沥血帮他治理国家,只要他觉得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殿下对他的这些好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只剩下不好的东西了。” 徐津渡依旧没有说话,他捂着脸在想这些话。 陆锦语忐忑的捏着纸包,开始跟粉黛打眼色。 就在她下定决心,抬手要把迷药洒在徐津渡脸上的时候,他动了! 陆锦语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将手放下。 “你说的对。”徐津渡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完全沉浸在思考之中,“殿下的处境很危险,她争或不争,等待她的都不会什么好结果。”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陆锦语惊喜万分,一叠声的问他,“你不是骗我的?你身为男子,竟然会觉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没有错?” 徐津渡疑惑的看着她:“当然,这跟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没有关系。我信奉的是真理至上,实力为上,无关男女。” 陆锦语愣愣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自己的观点:“目前来看,确实是殿下的才能比陛下的更为优秀。我并不是没有产生过你的这些想法,只是身处于一个男尊女卑的环境之中,想要改变这一切太过于困难,所以我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做。” 徐津渡温柔的看着陆锦语,眼中满是欣赏和叹服:“你很好,陆锦语,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你的这些想法也很奇妙。或许未来有一天,这些真的能够实现。” 陆锦语收敛了对他的审视和怀疑,将那汗湿的纸包塞回荷包里:“徐津渡,你也很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勃然大怒,大骂我失心疯呢。是我小瞧你了,你不愧是殿下最信赖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说到“最信赖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陆锦语朝他挑了挑眉毛,暗示意味满满。 实际上,陆锦语是想说他是殿下最宠爱的面首,但是看在他支持自己观点的份儿上,得给他点尊严。 徐津渡却意外的没有看明白她的意思:“多谢你的夸奖,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殿下赏识我的才能,我肯定要为殿下着想,这都是我该做的。不过,你眉毛怎么了?为什么抖啊抖的?” “没什么,没什么。”陆锦语连连摆手。 “咦,这是什么?” 徐津渡突然抓住她的手,蹙着眉头,盯着她手心里的碎纸屑和白色粉末:“你手上沾了什么东西?” 说罢,他凑上去仔细查看,还想用手摸摸看是什么粉末。 不好! 陆锦语心中警铃大作,绝对不能让徐津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试想一下,你客客气气的订房间请吃饭,还送礼物,诚心满满。对方却揣着一包迷药,随时准备将你放倒。 谁遇上这事还能有好脸色? 陆锦语连忙将手缩回去,涨红了脸瞪着他:“你这是做什么?我手上没什么东西啊。” 一边说,一边拼命的在裙子上擦拭着手心。 徐津渡看她脸红彤彤的,还满脸的汗,顿时红了耳尖:“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哦,可能是刚才摸五芳斋的点心盒子沾到的。”陆锦语果断甩锅。 徐津渡点点头,显然相信了:“可能是点心上的乳粉洒出来了,你和粉黛摸盒子的时候沾上的。要不要让人打水来洗一下手?” 正好他们点的饭菜都要上来了,陆锦语便答应下来。 叫上粉黛,三人净了手,匆匆吃了些饭菜之后,继续商量怎么帮祝媖摆脱当下的困局。 有了徐津渡全身心的支持之后,陆锦语多了个可以商量的人,感觉压力小了一些。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从两个方面下手。”徐津渡捧着茶水,看着缓缓上升的热气说道,“第一个方面,解决殿下选驸马这件事。第二个方面,查清楚陛下为什么突然针对殿下。” 陆锦语敲了敲桌子:“现在最紧要的是选驸马的这件事。有陛下的金口玉言在,又有摄政王的支持,现在满应天都知道殿下要选驸马了,恐怕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意思就是殿下只能顺势而为了?这个驸马非选不可了?”粉黛关好房门,插嘴问道。 陆锦语颓然点头:“是这样的。” 徐津渡道:“没错,陛下就算反悔了,为了皇室的面子,也会硬着头皮将这件事进行下去。更别说他不一定会反悔,有可能非常高兴了。再说还有摄政王横插一脚,想必他对殿下成婚十分的乐见其成,会想法子推动此事进行的。” “可是殿下不能成婚啊,她若成婚了,就要出宫建府,交回权柄,还怎么成大事呢?”粉黛连叹几声,满满的无奈。 陆锦语瞄了徐津渡一眼,但是她没说话。 迟钝的徐津渡终于注意到了陆锦语的小动作:“你是不是有了主意?” 陆锦语干笑两声:“我瞎想的。” “二小姐,你快说,你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粉黛抱着她的胳膊哀求,打心眼里支持她。 徐津渡看着她:“不必妄自菲薄,你说。” 第79章 你去当驸马 陆锦语闭了闭眼,忍住想揪粉黛脸蛋的冲动,这丫头可害惨她了! 她是有主意,但这个主意比隔夜饭还要馊,说出来肯定要被徐津渡甩脸子的那种。 没错,她的这个主意和徐津渡有关,还是会让徐津渡牺牲很多的那种。 其实陆锦语在昨晚参加宴会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馊主意——让徐津渡做殿下的驸马。 他的身份具有争议性,虽是殿下的面首,但出身大家族徐家,且按粉黛所说,应该并未被徐家从族谱上除名。 如果选他做驸马,陛下大概率不同意也不反对。因为徐津渡此人还算如他的意,没什么权利,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摄政王却绝对要持反对意见。因为徐津渡还算是徐家人,而徐家向来只做纯臣,不愿加入党争,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所以他不能让陛下再添助力,一定会在其中斡旋,少不得就要跟陛下打打擂台。 那么,徐津渡这份争议性就算不能彻底解决殿下面临的难题,也能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二小姐,你快说啊。”粉黛催促道。 陆锦语捻了捻手指,忐忑的偷看了徐津渡一眼:“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徐津渡怔了一下,点点头:“你说。” “其实现在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尽可能拖延一下时间,等待时机。”陆锦语先铺垫了几句,“我觉得可以先暂时让殿下找个有争议的驸马人选,就是那种不属于陛下和摄政王两方阵营的,处于中间地带的人。” “找这样的人选?”徐津渡和粉黛一齐陷入思考之中。 陆锦语重重地点头,她倒了茶水递给他们,继续分析道:“是,驸马的这个人选在当今的局势中举重若轻,一定会成为陛下与摄政王博弈的点。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打着让自己人做殿下驸马的主意。” 徐津渡接过茶水道谢,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虽然和殿下翻了脸,但也不会因此将殿下推出去和自己对立,肯定要想法子控制住殿下,让她归顺在自己这一方。摄政王不想让陛下如愿,这两姐弟之间的矛盾激化,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肯定要在其中作妖,离间他们姐弟两个。” 粉黛恍然大悟:“二小姐,怪不得你想让殿下找个两不沾的人做驸马,他们双方肯定都不同意,要争斗很久,这下子就能为殿下拖延时间反击了!” “正是这个道理!”陆锦语笑着表扬她。 “那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个这样的人选了?”徐津渡问道。 陆锦语讪讪的挠了挠下巴,眼神闪躲,心虚不已。 见状,徐津渡眉心紧锁,下颌绷紧,锐利的目光直视她:“这人我认识?” “不是。”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人选就是你,徐津渡。” “什么?”徐津渡还没反应,粉黛率先炸了毛。 她指着徐津渡,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二小姐,你想让他去当殿下的驸马?殿下是何许人也,这怎么相配呢?”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陆锦语小声辩解。 粉黛不信这个,拉着她的双手,用眼神批评她:“就算是权宜之计,也不能这样,谁知道事情后面会怎样发展?万一权宜着权宜着变成真的了怎么办?” 见粉黛的反应如此激动,陆锦语就知道她很不满意这个主意。想想也是,谁会同意让一个面首做驸马?还是个脱离家族的无名之辈,为了维护祝媖的尊重,粉黛这样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锦语身子往后靠,缩着脖子,不敢面对粉黛的指责:“是你们让我说的。” 粉黛被她的话噎住,顿时哑口无言。 相比之下,徐津渡淡定多了,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目光微凝,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同意找个两不沾的人去竞争殿下的驸马。” 陆锦语和粉黛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齐齐地瞪大眼睛扭头看他。 “你同意?”陆锦语吃惊。 “你竟然会同意?”粉黛吃惊程度更高,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徐津渡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水:“嗯,我同意,不过我不同意去做殿下的驸马,我会再找个这样的人去参与竞争。” 陆锦语不明白不理解,纠结得厉害,两条眉毛都攒成了一团:“徐津渡,你干脆顺势而为去竞选殿下的驸马好了,这多方便轻松?” “什么意思?怎么就顺势而为了?”徐津渡又饮了一口茶水,眼神有些茫然。 两人四目相对,陆锦语竟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无辜,像只在山林里自由生长的小鹿,第一次遇到人类的时候,露出的茫然无措的眼神。 这倒叫陆锦语不好意思直白的说出来了。 “这个嘛,你懂的啊。就是那个那个,你不是殿下的那什么吗?”陆锦语扭捏了一会儿,把话撂了出来。 徐津渡搓着手,微微侧着头,觉得听不太懂她的话:“我是殿下的幕僚,没错啊,怎么了?这和去做殿下驸马有什么关联吗?” 陆锦语纠结了半天,那几句话都要在她肠子里打结了,但始终说不出来。 不怪陆锦语扭捏,这话真不能明说,只能意会。 他们三个算是同伴了,总不好当着同伴的面儿对他说“你是面首,正好去做殿下的驸马,上位了,多好”这样的话,太不中听。 而且像徐津渡这样的人,多少是要点面子的,她和粉黛两个姑娘家在这里坐着,不敢摊开跟他说这种事情。 陆锦语没法子,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想以此暗示徐津渡。 不知怎么回事,徐津渡始终没有理解陆锦语的心思,反而问她:“眼睛又抽筋了?” 陆锦语顿感挫败,转而对粉黛挤眉弄眼。 粉黛福至心灵,目光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对她挑了挑眉:“哦!你是说徐津渡是那个那个,所以正好了?” 陆锦语欣喜若狂,激动的搂着她:“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徐津渡的心情有点低落,他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排挤了。 陆锦语尴尬的看向他:“我们没有啊。” “原来是这样!” 粉黛突然爆发一连串的大笑,她笑得趴在桌面上,一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唤,一手捶得桌面直震。 第80章 都是误会 “不行了,笑死我了,我说你怎么想让徐津渡去参加驸马人选的竞争。原来如此,我终于想明白了!”粉黛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陆锦语不解,愣神的看着她:“粉黛,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笑成这样?” 徐津渡默默搬着椅子退后几步,和粉黛拉开距离,他端着一盏茶水,老学究一样叹气:“粉黛,有空的话,让顾良医给你号号脉,让她看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粉黛闻言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是收敛了些,没有笑得那样厉害了。她捂着肚子,笑着去看陆锦语:“哈哈哈,二小姐,我是笑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陆锦语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满眼疑惑。 粉黛道:“你误会了徐津渡的身份,你是不是听信了旁人的闲话,以为徐津渡是殿下的面首?” “噗。”徐津渡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顾不得擦拭,他惊讶地跳了起来。 “什么?”徐津渡眼神复杂的看着陆锦语,“你一直都以为我是殿下的面首吗?” 陆锦语心虚极了,只看了他一眼便错开眼神:“这个这个……” “陆锦语,你别回避问题。”徐津渡语气凉凉的,眼神幽怨的盯着她。 陆锦语选择装死,闭着嘴不吭气。 徐津渡额角青筋直跳,开始翻旧账:“所以说我们初见之时,你夸我我的那副《将军风雪夜归图》不是出自真心的喽?是看上了我是殿下宠爱的面首的份儿上,巴结应承我,好叫我为你求情说好话?” 陆锦语继续装死,缩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徐津渡还在输出自己的哀怨:“亏我白高兴一场,视你为知音,当初还托了郑闻川给你银票。” 说到这里,徐津渡颇有些心痛的意味,拿着那些准备的字画摊到她面前:“我今日还准备了这些精品,想着等商量好怎么帮殿下之后,跟你畅聊一会儿字画。” 徐津渡长叹一声:“我知道知音难觅,经历了徐家那些事之后,愈发受打击,更没想过还能遇上一个不看重身份只看重我才学的知音。那日你虽身形狼狈,却有一股不认命的韧劲儿,又道出我画中真意,我以为我竟幸运地遇上个懂我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到这里,徐津渡就没继续往下说了,不外乎是一些觉得真心错付之类的话。 陆锦语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负心薄幸的坏男人,对徐津渡始乱终弃。 不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过是做了那种情形下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陆锦语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愧疚感甩出去,心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也正常。 又联想到徐津渡不愧是徐家人,传承了书香门第家族特有的天真,将什么知音啦、知己啦看得十分重要。 “不,也不全是啦。”陆锦语干巴巴地安慰他,“虽然我误会了你的身份,也确实因此讨好你,想让你帮我说情。但是这其中也并不全是虚情假意,对你才华的认可也不是假的。” 徐津渡一动不动,只幽怨的看着她。 陆锦语觉得头皮发麻,求助地看向粉黛,这该怎么弥补? 粉黛捂着嘴直笑,摆手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没法子,陆锦语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探着身子去收拢那些字画,诚恳道:“徐津渡,抱歉,我当初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对你书画的评价并不是瞎说的,而是我在扬州时,曾经见过你的画,印象深刻。” 徐津渡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定定的看着陆锦语,然后出手帮她整理好那些字画:“好,看在为殿下共事的份儿上,你误会我的事情就算了。” 陆锦语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说道:“太好了,我再也不以貌取人了。” 徐津渡收拾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但是胸膛更挺了一些,唇边也露出点骄傲的神气。 “哼,花言巧语。”徐津渡小声嘀咕。 陆锦语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些暗中夸他的话,将他哄高兴。 “好了,打住,把你这份儿心意用在殿下身上,我就满意了。”徐津渡道。 陆锦语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在想我们刚才商量的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能抵挡一段时日,但是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掉殿下面前的阻碍才行。” 粉黛率先举手:“我有个想法。” 陆锦语和徐津渡看向她。 粉黛邪笑一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陆锦语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乖,你还是闭嘴。” 粉黛翻着白眼看她,控诉她捂着自己不让说话的行为。 徐津渡无奈摇头:“粉黛,这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做成的事情。殿下现如今面临的阻碍便是陛下和摄政王,这两个,哪个是你能动手的?” 粉黛精神萎靡下来,陆锦语见状松开手,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既然我们不能对他们动手,那如果他们两方自己打起来呢?”陆锦语一边拍着粉黛,一边抛出问题。 徐津渡精神一震,说道:“可是陛下和摄政王实力相当,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多年,贸然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破不立。”陆锦语眸光沉沉,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殿下信任你,那我也将信任你,你说,我们要做什么?”徐津渡的声音沉稳有力,是无声的支持。 陆锦语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件事,我来做。徐津渡,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 陆锦语压低了声音,冷肃道:“殿下身边有内鬼,你在她身边的时日比我久,更熟悉她身边的人,我需要你把那个内鬼找出来。” 徐津渡也严肃起来:“你觉得殿下昨晚经历的折辱,完全是因为有人向陛下告密导致的?” “是。”陆锦语点头。 徐津渡追问道:“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陆锦语思索道:“我觉得这个内鬼不大可能是殿下最亲近的几个人,不过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内鬼如果是像你我这样被殿下信任的人,那么陛下就不只是想收回殿下的权利了,而是要她的命。” 第81章 全力以赴 陆锦语戳着桌面,边思考边说:“殿下身边的人太多太多,我并没有接触完全。所以要说怀疑的对象,我可能会把这个人选放在殿下不太亲近的宫女和幕僚身上。他们知道的内幕少,一知半解,所以陛下才没有立刻对殿下赶尽杀绝。” 粉黛托着下巴看她的小动作,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有可能是和编撰《女书》有关的一干人等。因为就是在殿下重视这件事之后,陛下和她的关系才急转直下的。” 陆锦语赞同地点头:“没错,这是一个转折点,可以围绕着这个转折点进行调查。” 听了她们两个人的分析,徐津渡表示自己持不同意见:“我觉得要查就要全部查一遍。这个内鬼也有可能是殿下特别亲近的人,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没有将殿下的打算向陛下和盘托出而已。”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陆锦语神色凝重的抠着指甲,“如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内鬼所谋甚深,这人的目的也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徐津渡叹了一声,他凝神想了一下,说道:“得快点把这个内鬼揪出来,不能让其再向陛下告密了。” 陆锦语道:“目前来看,我们三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因为让殿下夺权篡位的这件事,当时是我跟殿下密谈的,然后我又告诉了你们两个。除了我们三个和殿下之外,没有人完完全全知道这件事,所以找内鬼就在我们之外的人里找。” 她的脑袋里不停地闪现出一个个身影,试图找出那个内鬼:“这个人心思极其缜密,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窥探出真相,可能是殿下在安排计划的时候,向谁透露出点风声被其察觉到了。” “我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进宫一趟,跟殿下通个气,问问她有没有怀疑的人。”陆锦语提议。 徐津渡捏了捏眉心,一脸愁态:“我递进宫的请安消息石沉大海,而且殿下也没有派人联络我,极大可能是他们都受到了陛下的控制。” “唉,有什么办法能和宫里联络上呢?”陆锦语叹气。 粉黛看他们两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也想帮忙。但是她这人大大咧咧的,不爱动脑子,想了半天,只想到去找帮手。 “要不我回宫一趟?虽说殿下将我指给二小姐做丫鬟,但是我的俸禄什么的还是按宫里的规矩走,我还算是景阳宫的宫女,有出宫令牌,应该能回去。”粉黛道。 徐津渡摇头:“只怕你回去之后就出不来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殿下想必已经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或许你根本进不去景阳宫,也接触不到殿下。” 粉黛毫不气馁:“就算困难重重,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分析的事情告诉殿下,安慰她不要放弃,还有很多人在为她努力。我知道我没你们聪明,但我也不是没用的啊,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满眼真诚,打心底里是念着殿下的好,要为她做点事情。 陆锦语觉得粉黛总是让她的心变得软软的,她目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谁说你没用的?粉黛,你可有大用处呢。” 粉黛扭头看她,满眼惊喜:“二小姐,你想出办法来了?” 陆锦语“嗯”了一声,坚定说道:“只要你能进宫将这些事情告诉殿下就可以了。你放心,我觉得进宫还是没问题的。你有令牌,又是殿下身边的人,陛下肯定会将你和其他人一样软禁在宫中,没有放任你在外面收拢人心的道理。” 粉黛连连点头,此时此刻,陆锦语就是她的主心骨,陆锦语说什么她都信。 “进了景阳宫是第一步,以你的身份,可能没法直接去见殿下。那你就去找冯公公,他是值得信赖的人,让他想办法放你见殿下一面。”陆锦语道。 徐津渡疑惑:“冯公公?就是那位说话刻薄的公公?你似乎对他的印象很好。” “是,冯公公不是会出卖殿下的那种人,他曾经和殿下一同做下了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们之间有恩情也有把柄,出卖殿下的后果太严重,他不会去做的。”陆锦语看着粉黛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徐津渡眼眸微动,视线落在粉黛身上。 “是,我也觉得冯公公不会是内鬼。”粉黛拉着陆锦语,焦急的询问,“那如果我成功地把这些事情告知殿下,殿下要给你们回信的话,我该怎么传出来呢?” 陆锦语已然成竹在胸:“只要能拿到回信,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让谁把回信带出来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粉黛看她这样有把握,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好,二小姐,我相信你。” “粉黛,和殿下取得联系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陆锦语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传递一些力量,又看向徐津渡, “查内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来布局让陛下和摄政王斗起来。” “好。”徐津渡郑重的点头。 “以茶代酒,今日我们三人同盟,发誓将为殿下全力以赴!”徐津渡倒了三杯茶水,端起其中的一杯慷慨陈词。 “为殿下全力以赴!” 陆锦语和粉黛也端起一杯茶水,三人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被软禁在景阳宫中的祝媖尚且不知道在遥遥宫外,有一个顶着面首身份的商人、一个有着瘦马过往的断腿小姐、一个身世神秘又坎坷的宫女,正为了她殚精竭虑。 祝媖在翻看近期来陆锦语她们编撰的《女书》初稿。 青黛站在身旁等候她的吩咐。 整个内殿之中,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都被封禁在偏殿之中,不许随意走动。 内殿外,是祝琮派来把守的禁卫军,层层叠叠,铁甲森森,如同乌云一般罩着景阳宫。禁卫军腰间均有佩刀,隐约能嗅到血腥气,令人望之生畏。 作为景阳宫中的掌事宫女,青黛依旧很淡定,不见恐惧之色,只是眼下有一片青黑。 她小心地侍奉着茶水:“殿下,您看了这么久的书,别伤了眼睛,喝点茶水歇歇,换个别的样式消遣时间。” 祝媖合上书,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连内殿都出不去,除了看书,还有什么消遣时间的法子?” 第82章 闹上一闹 青黛连忙低头认错:“殿下,是奴婢不好,奴婢说错话了。” 祝媖摇头,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没事,青黛,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气自己,气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喝了一口茶水,眼神无波无澜,一片死寂:“我更气我的真心实意都喂了狗,我的好皇弟啊,竟然这般对待我。” 青黛慌张的回头看去,见没有人监视她们,这才放下心。 她满脸担忧,焦急地对祝媖说道:“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忍耐下来,以待时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祝媖点头同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好你还能陪在我身边,若将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这位大周的长公主,以一己之力护着幼弟在群狼环伺的宫中走到现在的尊贵的长公主,在被亲弟弟软禁起来之后,还是难免的流露出些许的脆弱。 青黛瞬间红了眼圈,她安慰祝媖道:“殿下千万不要灰心,这只是暂时的。忍耐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来做事从容不迫的掌事宫女青黛,也在此种境地慌了神,落了泪,从冷若冰霜的壳子里脱离出来,有了烟火气。 祝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不能让这些拥护她的人受到伤害。 祝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青黛,我信你的。你不要哭,放心好了,我只是发发牢骚,不会被击败的。” 青黛这才破涕为笑:“殿下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又道:“我就知道殿下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嗯,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还不算什么。”祝媖目光沉沉的直视前方,“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景阳宫中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但是宫外的人还没有。” 青黛问道:“殿下是说徐津渡那些人吗?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您的处境,可能已经在想办法联络我们了。只是景阳宫被禁军团团包围住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恐怕不好联络上我们。” 祝媖点了点头:“没错,徐津渡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她又想到了陆锦语,脸上浮现了些笑意:“你说要是陆锦语那个一肚子稀奇点子的丫头,碰上这种事会怎么办?” “陆二小姐?”提到陆锦语,连青黛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她这人想法不着边际,让人捉摸不透,若是她遇上这种事情,可能不会老老实实地被关着?” 青黛试想了一下,忍不住想笑:“也许她会闹个天翻地覆?” 恍惚中,祝媖似乎看到了陆锦语仰着一张不服输不认命的小脸大闹特闹的模样。 祝媖唇边的笑容扩大:“好,那我们也闹上一闹!” 时间飞逝而过,天色渐渐暗下去,宫里何处开始掌灯。 景阳宫虽然被封锁起来,但是该有的待遇没有变,一队宫女匆匆而来,在景阳宫的各处掌灯。 包围景阳宫的禁卫军小头领叫齐瑞,是个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他抬手示意禁卫军戒严,盯着那些走动的宫女,不让她们有机会接触到长公主。 “没必要?几个点灯的宫女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显着你了。”有个叫王七的男人不服气,小声嘀咕几句。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齐瑞不止眼睛好使,耳朵也一样,一把揪住王七的领口,对他怒目而视。 王七顿时就怂了,讪笑着求饶:“大人,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啊。” “啪!” 见他不承认,齐瑞直接上手抽了他一巴掌,然后猛地将他甩在地上:“敢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活够了?” 王七还在狡辩:“大人,我都说了,我没有……” “还不承认?不想活了?”齐瑞大怒,高高提起脚,对着王七的腹部猛踹几脚。 王七被踹得说不出连续的话,趴在地上吐出一口口胆汁:“我错了,大人,呕,小的知错了,再不敢……不敢说大人的坏话。” “饶命,大人,求您饶小的一命……” 王七的求饶声和齐瑞的靴子踹在他铁甲上“乒里乓啷”的声音引来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有人看不下去,为王七求情:“大人,这是在长公主的景阳宫中,这样做不大好?” 王七被踹得不轻,哎呦哎呦地直哼唧,狼狈极了。 齐瑞出了一口恶气,又加上有人为他求情,自己不好不给面子,怕底下人恨上自己,所以便顺势停下了对王七的惩罚。 “还不快爬起来,可别在我面前装死,我动手都是心里有数的,只踹了你几脚让你长长记性而已。” 王七迫于压力,只能忍着疼痛爬起来,面上还得殷勤地说道:“是是,大人教训的是,都是小的嘴臭乱说话,您该打。” 说着,他还抽了自己几下,给足了齐瑞面子,省得他小心眼,以后报复自己。 齐瑞满意了,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撑着腰,胸膛挺得高高的,气势逼人。 他冷冷地扫视一圈,直到看到众人低头顺从的模样,才冷笑一声:“哼,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我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首领,是你们的头儿。谁若是不想听我的命令,不服我的,现在就站出来,我去回了陛下,让你们以后都不用跟着我干这桩差事了。” 这话明摆着威胁,谁敢站出来找死? 是以众人都不敢言语,安静以对。 “那好,既然你们都愿意跟我干这桩差事,我便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等了却了此事,我会向陛下请求封赏,保管人人有份!”齐瑞高声说道。 众人大喜,振臂高呼:“多谢大人!” 齐瑞笑着看着他们,忽然笑容一收,沉着脸警告:“不过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王七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我平生最恨这样的,若再有,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七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浑身一颤,吓得脸色惨白,根本不敢抬头。 此时此刻,王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齐瑞恨上他了,齐瑞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其他人可没有这样想,纷纷响应齐瑞的话:“是!谨遵大人教诲!” 第1章 扬州瘦马 “裴大人好细腰,锦语正好作为扬州瘦马被调教多年,腰身只盈盈一握。将她献与裴大人,咱们侯府当前的困局尽可解决了。”泾阳侯陆万续的声音里带着欣喜和激动。 月明星稀之夜,雕花窗棂之外,一抹瘦弱的身影蜷缩着,静静听着里头血脉相连的亲人讨论着怎么瓜分她的价值。 “太好了,爹爹,裴大人权势滔天,他一定能将您侵占田产的事情压下去。您的爵位能保住了,哥哥也就不会受牢狱之灾,我也还能继续入宫选秀。” 说话的是泾阳侯府嫡女陆琼枝,她头一个附和陆万续的话。 紧接着是泾阳侯夫人赵氏:“哼,流落风尘了还有脸活着,若不是念在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早就让人打死这个有辱门风的女儿了。” 最后是世子穆峥嵘,他不耐烦道:“母亲不必忧心,陆锦语那小身板受不住裴大人几次折腾,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咱们侯府的污点就没了。” 房内,侯府一家亲亲热热的围坐一桌,一边辱骂着刚从扬州找回来的女儿,一边又商量着怎么利用她换取好处。 房外,陆锦语露出惨笑,原来方才不是做噩梦了,而是上天令她回想起了前世真实的凄惨经历。 上一世,泾阳侯府派人接她回京,说她是侯府丢失多年的嫡次女,她欢欢喜喜的回家,却在到家的第二日晚被送到了大将军裴忠的床上。 裴忠此人暴虐好色,又极其喜欢些不可言说的手段,竟活生生的将她凌虐致死。 或许是恨意滔天,陆锦语的灵魂在人世间飘荡了一段时间,她看着侯府将自己的尸体卖给一户人家配冥婚,只为了换取二十两银子,给姐姐买一支珠花。又看着陆万续犯下的罪责被抹去,陆峥嵘被皇帝委以重任,陆琼枝入宫成了皇妃,还给泾阳侯夫人封了诰命。 在裴忠的扶持下,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京中人人艳羡,却无人知晓这背后被牺牲的陆锦语。 如今听到他们的谋划,陆锦语才明白父亲母亲并不是找了她多年才找到,而是为了巴结裴忠,想起来有个丢失多年的女儿,这才命人去找的。侯府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靠吸她的血换取利益。 这哪里是家人?分明是一群吸血的禽兽! 恨意从心底喷薄而出,像有一只小兽在她身体中挣扎着,要破体而出,生吞活剥了这恶心的一家子。 陆锦语咬紧牙关,控制住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她要复仇,但她也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逃离这个吃人的魔窟。 明日就是侯府将她献给裴忠的日子了,按照前世的进展,侯夫人会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哄她喝下一盏加了料的燕窝,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裴忠欺辱。 她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对抗侯府,一定要尽快离开。 陆锦语轻手轻脚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是趁着看守的嬷嬷打盹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现在想来,那嬷嬷应该是他们有意安排看守她的,只是没想到她因为做噩梦跑了出来,想寻求母亲的安慰,却听到了他们的算计。 也许是上天垂怜,让她及时看清楚这一家子的嘴角。 陆锦语心有余悸的想着,凭着模糊的记忆往侯府后院走去,她记得后院有个偏僻小门,供下人倒夜香用的,平时很少有人在这里走动,她或许能从这里逃出侯府。 待到小门附近,看到守门的婆子时,陆锦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侯府早有应对之策,防止她出逃。 那婆子打量着衣着单薄的陆锦语,疑惑问道:“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陆锦语叹了一声,语气焦灼道:“今日归家太匆忙,我的包袱都忘在了驿站,派人去找,到现在都没消息,不知是不是被人眛下了?我那包袱里有许多金银首饰,还有一颗鸽子卵大的东珠。” 陆锦语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大小,急切而又自然的指了指小门:“快,你快将门打开,待我寻回包袱,我一定重重赏你!” 守门的婆子见她这么着急,加之管家虽然勒令他们一干人等看好侯府各处,但并没有告诉他们其中内情,是以婆子不愿意得罪这位刚被找回来的侯府二小姐,便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准备将小门打开。 “二小姐,要不要让人套辆车?您一个人去吗?天都黑了,不太安全啊。”婆子翻找着小门的钥匙,顺便和她搭话。 “不用了,快些,去晚了可就找不回来了!我那包袱里都是贵重东西,你若耽误我的事儿,我可是要向爹娘告状的!”陆锦语跺了跺脚,话里逐渐透露出威胁的意味,扮演着一位被宠得娇纵的侯门小姐形象。 她深知自己的借口牵强,只是仗着在情况紧急的气氛下,这婆子情绪被带动,会在短暂的时间内无法思考,被她带着节奏走。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婆子回过味来。 婆子连忙加快速度,找出正确的钥匙,开了锁头,态度愈发恭敬:“是是是,二小姐别动气。” 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头暮色四合,鸣虫轻歌,明明没什么特别之处,却好似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涌进来,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陆锦语知道那是她上辈子渴求不得的自由。 门刚打开,陆锦语便挤开婆子,快步往外走去。 婆子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正欲喊住陆锦语再问问话,忽然看到四五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看守陆锦语的秦嬷嬷。 秦嬷嬷指着陆锦语的背影,大吼一声:“快抓住她!侯爷有令,别让她跑了!” 话音未落,几个灵活矫健的仆从窜了出去,好似猎手指挥的灵犬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猎物扑过去。 陆锦语才走出一小段距离,听到后面的动静后,她干脆撩起裙摆撒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二小姐,别白费功夫了,莫说你刚逃出来就被我们发现,就算是你逃出去一天一夜,侯府也能把你揪回来。”秦嬷嬷道。 陆锦语知道侯府有权有势,可她不认命,就算知道会被抓回去,她也想要争一争。她早就有所打算,逃出侯府后,把裴忠的龌蹉行为告诉他的对家,无论怎样,也能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只是运气差了一些,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被当做瘦马培养多年,陆锦语身上早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加之侯府为了用她讨好裴忠,特意克扣她的饭菜,所以此时的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小跑几步便头晕眼花,全靠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不要倒下。 陆锦语知道她逃不掉了。 两个仆从追上了陆锦语,不费什么力气就按住了她,又粗鲁的扭着她的胳膊押了回来。 这时,有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为首的正是陆锦语的母亲赵氏。她气冲冲的走到陆锦语面前,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小娼妇,看来你已经知道找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了,那我也不用跟你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恶心戏码了。” 赵氏恨得咬牙切齿,看着陆锦语的眼中只有憎恶:“将她关进西南角的那间屋子里!跟那些贱货关一起!” 第2章 侯府的打算 陆锦语本来就头晕,被赵氏打了一巴掌,脑中顿时轰鸣一片,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过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使她没有立刻晕过去,还能和赵氏对峙。 她倔强的抬起头,对着打扮贵气的赵氏吐了一口血水,讥讽道:“泾阳侯夫人,你好像花楼里的老鸨啊。哎,不对,老鸨卖的是买来的丫头,你卖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小贱人,你敢讽刺我?”赵氏气得眉毛倒竖,抬手又要扇她。 陆锦语将另一半完好的脸朝她侧过去:“来啊,你打,对着这半张脸打,最好将我的脸打坏,看看你明日拿什么给裴忠交差!” 赵氏一噎,顿住了手,他们就靠陆锦语巴结裴大人呢,若是将她的脸打坏,导致裴大人心生不满,那侯爷的事情就没人能处理了。想到这里,赵氏又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之下打了陆锦语。 见她迟疑,陆锦语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侯夫人,别怕啊,再来打,反正你有两个女儿,打坏了我,还有另一个女儿帮你……” “住口!”赵氏眼神冷厉,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琼枝相提并论?你个流落风尘的腌臜物,你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敢出口玷污她?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对侯府有用处,就能口无遮拦了。” 陆锦语收了笑,直勾勾的盯着赵氏:“腌臜物,陆琼枝是你的宝贝女儿,我就是腌臜物了?为什么?明明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陆锦语的声音越说越大,奋力挣扎起来,最后她嘶吼出声,满满的不甘与愤怒:“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氏懒得和她辩论这些,她不耐烦的指挥着秦嬷嬷拿帕子堵上陆锦语的嘴,将她带到西南角的屋子,又勒令在场的下人守口如瓶。 末了,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陆锦语,这就是你的命。” 陆锦语停止了挣扎,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她的痛恨,她的不甘,不停的流出来。 其实她就不爱哭了。被拐走卖掉的时候,被老鸨抽打磨性子的时候,被逼迫学妓子的手段的时候……她早就在那些痛苦的岁月将泪流干了,只是亲生母亲对她们姐妹的区别对待,像一把剔骨刀扎进她的心里,不停的搅动,又把这苦泪带了出来。 这样也好,对我绝情些,待我杀你们的时候也不会再犹豫,陆锦语默默想着。 至于命,陆锦语不认命,只认自己! 秦嬷嬷瞧着陆锦语狠厉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细看过去,发现她双眼空洞,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面。 此时陆锦语已经被押到了西南角的屋子外,秦嬷嬷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对她不放心。就吩咐道:“翠珠,你去搜她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利器,别让她再逮到机会逃跑。” 陆锦语一动不动,任由下人搜查,像个泥塑木偶一般。 秦嬷嬷打量着她,怀疑方才是自己看错了。 “嬷嬷,都搜干净了,就只有这个。”翠珠禀告一声,将陆锦语头上唯一的素银簪子呈了上来。 秦嬷嬷接过簪子,自然而然的塞进自己袖中,又道:“好了,把门打开。” 翠珠用钥匙打开锁头,又解开一道道沉重的锁链,推开房门,里头的景象令陆锦语呼吸一窒。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五六个女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开门的动静,纷纷抬头看来。 那些个女孩子跟她一样瘦弱,个个儿容色上乘,且看得出是经过调教的,并不惊慌失措,似乎知道侯府买来她们是做什么的。 陆锦语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赵氏口中的“那些贱货”是什么意思了。 侯府竟然豢养瘦马贿赂朝臣!实在是胆大包天! 押送的下人推了陆锦语一把,陆锦语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毯上。 “你也真是,若老实些,就不用和这些人挤在一起了。”秦嬷嬷摇了摇头,然后命人关门上锁。 待秦嬷嬷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有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凑了过来,不顾旁边那人的劝阻,递给陆锦语一方干净的帕子。 “你的嘴角还在渗血,用这个擦擦?” 陆锦语接过帕子,朝她道谢。 小姑娘顺势蹲在她身旁,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发问:“你也是侯府买来的?” 见陆锦语不答话,她也不恼,继续道:“你别和那些人犟嘴,他们下手可狠了,思凡姐姐驳了几句,被掐的手臂现在还留有淤青呢。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侯府的人说了,我们只要把明日的贵客伺候好了,就给我们卖身契让我们离开。” 陆锦语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豢养瘦马贿赂朝臣这是大罪,侯府不会落下把柄,她们一定会被杀掉灭口的。 她想起上辈子,那时她并不知道侯府的阴谋,所以没有逃跑,也没有被关进这间屋子里,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女孩子被当做讨好裴忠的工具。她只记得自己被赵氏用药迷晕之后送给了裴忠,再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裴府了,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溶月,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都不想理你,你别拿热脸贴她!”一道凶巴巴的声音传来。 陆锦语寻声看去,那姑娘跟她年纪相仿,柳叶眉,丹凤眼,下巴尖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思凡姐姐。” 被唤作溶月的小姑娘立刻跑了回去,看来这位叫思凡的姑娘是她们这些人里的主心骨。 溶月做到思凡身边,原本待在那里的小姑娘露出身影,抬头看了陆锦语一眼。 陆锦语愣愣的和她对视,那小姑娘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眨巴着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纯真又无辜。 小姑娘很快扭头趴在思凡身上,哀哀说道:“姐姐,我饿。” 思凡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小满快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她,也是侯府找来伺候贵客的?”陆锦语抬手指着小满,声音飘忽。 思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乍起身体,但又顾忌怀中的小满,压低声音吼道:“和你有什么相干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陆锦语浑身颤抖起来,她觉得恶心,太恶心了!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敢!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呕到双目通红,最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思凡眉毛竖起,盯着陆锦语。 余下的几人也看着陆锦语,神色各异。 “就算我们听话讨好了那位贵客,侯府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这些贵人从来不把我们这些底层人当人看,榨干我们的价值之后,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陆锦语凄然看向思凡,“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想你的同伴们太早认清现实是?” 一向急脾气的思凡没有吭声,搂着小满的手紧了又紧,她苦笑一声:“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那些大人物说让我死,我们就会死的连个声儿都没有。” 众人听到这话都泄了气,有人忍不住低低戳手,原本还很乐观的溶月也红了眼眶。 陆锦语飞快思考着生路,片刻后,她攥起拳头:“不,我们还有机会活!” 第3章 裴大将军 “又是逃跑?”思凡冷冷的看着她,“你已经逃跑一次了,结果失败了不是吗?你是不是想拉着我们当垫背的?” 陆锦语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法子,只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这里是侯府的西南角,靠近长安大街,明日是长公主去香山寺斋戒的日子,戌时三刻左右,她车驾会走到这里。若能掐准时间逃出去,求到长公主面前,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思凡想都没想就拒绝:“你这法子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不说怎么逃出侯府,长公主也是我等能靠近的?只怕我们还没见到长公主真容,就已经被她的侍卫一刀斩断脖颈了。 你不要再说些异想天开的话煽动人心了,我倒觉得万一被贵客看中,最低也能做个通房什么的,侯府要讨好贵客,也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了。” 陆锦语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上辈子她并没有听说裴忠从侯府带了谁出来,除了她,这些小姑娘估计都被处理了。 “侯府明日要宴请的贵客是当今的大将军裴忠,他性情暴虐,特别喜欢折磨人的手段,就算他看中要走,也活不了多久。你们应该或多或少有听说过他的名号?他最喜磋磨幼女。” 说着,陆锦语抬起自己的手,给她们看那纤瘦的手腕:“我们这样瘦弱的身体,扛得过裴忠多久折磨?” 溶月忽然哭出声:“思凡姐姐,我们怎么办?小满,小满她还这样小!” 任思凡再倔强也忍不住动容,她摸着小满的脑袋,嘴角不停抽动。 小满对这些一无所知,呆呆的缩在思凡怀中。 陆锦语这才发觉小满的神志有些问题,不由得心中抽痛。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众人头顶。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试试她的主意。”一直藏在深处的燕翡站了出来,冷清的脸上满是坚定。 她身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也附和道:“是啊,总不能等死。” 陆锦语道:“听说长公主宅心仁厚,曾有一位娈童被恩客百般凌虐,忍无可忍杀人后潜逃到她的轿子里,她查明真相后,赦免了那娈童。可见长公主并不歧视我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小民。也许求到她跟前,真能活下来。” 这话鼓舞了在场众人,和残暴名声远扬的裴忠相比,同是女子且心地善良的长公主无疑是最佳人选。 得到众人的信任,陆锦语便趁热打铁:“明日侯府的看守会更严格,我们需要制造出混乱吸引注意,再有人趁机逃出去求救。” 她的话还没说完,思凡忽然发问:“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锦语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半晌,她干巴巴的开口:“我是泾阳侯府特意从扬州寻来的,他们对我比较放心,有时候说话不设防,我偷听来的。” 溶月不解:“侯府既然这样看重你,又怎么会把你关到这里?” “好了,谁都有点难言之隐。别说这些了,当下之急是商量逃出去的法子。”燕翡冷着脸打断,却轻轻拍了一下陆锦语的肩膀。 陆锦语浑身一震,坚定道:“我一定会带你们一起逃离这里的。该死的泾阳侯一家子,我定让他们偿还这笔孽债!” 思凡不屑的啧了一声:“少装蒜,先逃出去再说!” 翌日傍晚,天边的彩霞还未散去,泾阳侯府已经是灯火通明的状态了。 陆万续命人将侯府布置一新,又准备了数不清的美酒佳肴,特意宴请裴忠。 裴忠却兴致缺缺,按住陆万续为他斟酒的手。由于常年征战,他那黑紫的宽脸上冒着凶光,一双眼睛更是杀气腾腾,只一个眼神,就吓得陆万续瑟瑟发抖。 “侯爷有求于我?不必这般殷勤,开门见山就好。” 陆万续干笑一声,抖着手放下酒壶,讨好道:“将军明鉴,我确实想找您帮点儿小忙。” “哼,小忙?”裴忠冷哼一声,鼻孔冒出热气,“你侵占万亩田产,逼死几百佃户,你那好儿子私开赌场,滥用刑罚,打死了一个富商的独生子,还搜刮了人家的钱财。你家里这么大个烂摊子,说是小忙?” 陆万续连忙赔礼道歉,低声下气道:“将军息怒,都是我们的错。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和犬子也是为您办事才……” “大胆!”裴忠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陆万续:“是我指使你们这么干的吗?” “不不不,自然不是。”陆万续连连摆手,在裴忠的威压下急得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屏风后偷听的赵氏是在忍不住,冲了出来代替陆万续赔礼道歉。她先是佯装自罚,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又斟满酒杯,讨好的喂到裴忠嘴边。 “大将军息怒,侯爷他说话太直了,不中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赵氏浅笑道。 裴忠瞧她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比从前更添几分成熟风味。不由得心猿意马,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陆万续的脸都要绿了,却还要强装镇定,伏低做小:“是,夫人说的是,我说话不中听,将军别往心里去。” 裴忠这才放松眉头,笑了一声,接过赵氏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又哄着裴忠喝了几盅后,赵氏趁机叫人将那些提前备好的小姑娘请出来。 看着面前一溜排开的七位婀娜少女,裴忠的绿豆眼都要瞪出来了。 放眼看去,这七个姑娘各有各的美,或清冷,或娇憨,或孤傲,或明媚,令人目不暇接。 裴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擦了擦嘴角,眼中满是令人恶心的油腻猥琐,对泾阳侯夫妇道:“不错,还是你有心。” 陆万续道:“将军,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按您的喜好,那些助兴的工具都备好了,您尽管享受。” 看裴忠满意点头,陆万续又笑着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陆锦语:“将军,还不止呢。这个是我小女儿,在扬州的花楼里长了十年,修得一身好媚术,腰肢又细又软,柳条一般,特意献给您。” 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都齐刷刷的看向陆锦语,对她的身份感到震惊。只有陆锦语屹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裴忠上前抬起陆锦语的小脸,看她长得粉面桃腮,十分合自己的心意,不禁笑出声来。 “不错,不错。” 他摩挲着陆锦语的脸,凑上去闻了闻,眼里邪光四射。 陆锦语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着恶心没有动弹。她不是不想抽裴忠的丑脸,是侯府饿了她们一天,水米未进,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赵氏见裴忠十分满意,连忙吩咐人清场,带裴忠去西南角那间只有地毯的屋子,又命人将裴忠喜欢用的各式工具带过去。 临走前,赵氏对陆锦语警告道:“好好伺候裴将军,别想耍什么小聪明。若你听话,还有条活路,不然就是找死。” 陆锦语直勾勾的盯着她:“侯夫人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将军的。” 第4章 勒死他! “你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尽管把你这些年在花楼学的手段使出来。做好这桩差事,也算是报答侯府对你的恩情了。”赵氏显然没把陆锦语放在眼里,摆出一副施恩的模样。 陆锦语被她这种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她道:“侯府还真对我有大恩大德呢!侯夫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亲手报恩啊!” 赵氏蹙眉:“没人教过你吗?不要阴阳怪气的跟长辈说话。” 陆锦语简直无语,觉得赵氏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还想说什么,但裴忠突然折返回来,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他伸手揽过陆锦语,淫笑道:“如此良夜,莫要辜负,美人儿快快随我来。” 陆锦语挤出笑容,抬手轻轻推开他,姿态欲拒还迎。 又朝赵氏看了一眼,存着恶心赵氏的心思,她对裴忠娇嗔道:“将军别心急啊,母亲还在这里呢。” “无碍无碍,叫她看见也无妨,你是她亲女儿,她不会吃醋的。” 察觉话中有失,裴忠连忙打了个哈哈,拉过陆锦语的手转移话题:“小美人儿,你的手这么这般瘦小?” 陆锦语眼神微闪,敏锐的捕捉到了裴忠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配合着裴忠道:“是将军生得凶猛,对比之下才显得我的手瘦小。也非得是将军这样身强体健之人,才能屡立战功,平定边陲啊。若像我这样瘦小,怎么耍得动大刀呢?” “哈哈哈,说的对!” 裴忠此人最喜欢奉承之言,听了这话十分欢悦,对陆锦语的喜欢又多了几分,顺势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带她去那间享乐的房间。 赵氏看着他们携手远去,双手攥紧,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贱人!” 陆万续并不知这边发生的事情,他正在盯着下人布置。 其实也没什么好布置的,为了方便裴忠淫乐,整间屋子都是空旷着的,除了将原本的地毯换成更柔软的番邦羊毛毯外,就是摆放上裴忠喜欢的工具。 鞭子、钳子、麻绳…… 看着那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工具,纵使早已司空见惯,陆万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架势堪比刑部审讯犯人,怪不得裴忠他弄死了那么多小姑娘! 另外六个小姑娘已经被下人领了回来,几人看着面前沁着血的工具,纷纷变了脸色。 一向镇定的思凡也慌了神,她一左一右紧紧握着小满和溶月的手,试图通过这样的连接增加自己的勇气。小满懵懂的回握着她的手,溶月的手心里全是汗。 燕翡的视线冷冷扫过那些东西,薄薄的唇绷得紧紧的。双胞胎姐妹妙光和妙影吓得抱成一团,像两只没满月的小兔子。 陆万续咳了一声,对几人交代道:“你们放心,本侯言而有信,只要你们今晚伺候好大将军,就能拿走你们的卖身契,从此你们就不再是贱籍了。” 思凡等人已经清楚这是一场骗局,不过还是装作相信陆万续的话的样子,高兴的感谢他。 燕翡忽然开口道:“侯爷,姐妹们已经有两日没进水米了,实在是饥饿难耐。还望侯爷给我们准备些吃食,不然在伺候将军的时候闹了笑话,岂不扫兴?” 思凡等人连忙附和,她们盼着能吃些东西,好有力气对抗接下来的硬仗。 可陆万续怎么会让她们有力气反抗裴忠?他直接无视了燕翡的提议,命下人将她们搜检一番,以防她们趁着刚才的空当私藏东西。 检查完毕后,他才假惺惺的说道:“不是本侯不体谅你们,实在是大将军就喜欢这样的。你们就辛苦忍耐一下,等明日,明日我一定命人准备丰盛的饭菜款待你们!” 思凡气炸了,想冲出来和陆万续争辩,跟着裴忠过来的陆锦语朝她摇了摇头,思凡只好偃旗息鼓。 裴忠看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按惯例准备好的,高兴的拍了拍陆万续的肩膀,夸赞道:“侯爷,有心了!” 陆万续忍受着裴忠大力的拍打,谄媚的笑着:“将军喜欢就好。” 他看了一眼陆锦语,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话,边裴忠拱手行礼:“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了,将军自便。” 裴忠看都没有看他,眼睛都粘在小姑娘们身上,随意的朝他摆摆手。 看他满意,陆万续心里也踏实了。往日顶多准备一两个给裴忠享用,这下大手笔备了七个,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女儿,兼具贵女和瘦马两个身份,十分诱惑,不信他不帮自己摆平眼前的祸事。 陆万续让人上了些助兴的酒水和几叠小菜,然后乐滋滋的退了出去,顺带将门锁上,又吩咐两个忠心的仆从在外头守着。 听到落锁的声音,陆锦语耳尖一动,按下心里的慌乱,笑着朝裴忠迎了上来。 “将军,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陆锦语声音柔媚的呼唤裴忠,轻巧的拨开他伸向小满的手,拉着他的双臂让他面向自己。 裴忠看她这样主动,又娇媚可人,便敛去了她打扰自己的怒气,笑嘻嘻的对她动手动脚:“美人儿,天仙,我的心肝,今晚都依你。” 陆锦语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拿起酒杯,使出浑身解数给裴忠灌酒。 “将军,请喝一杯。” “喝了她的不喝我的,这算什么?” “将军。还有我的。”…… 七个娇美的小姑娘言笑晏晏,俏生生的喊着他的名字,又举着酒杯喂到嘴边,裴忠根本无法拒绝。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连小菜都来不及吃,后来那些小菜都被思凡悄悄塞给其他人,小满和溶月嘴巴吃的鼓鼓的。 “不喝了,嗝,不了,该办正事儿了。”裴忠打着酒嗝,挥开众人敬酒的手,摸着腰带往那些工具的方向走。 陆锦语顿时头皮发麻,她拽着裴忠的手臂,有些慌张的劝说道:“将军,还没喝尽兴呢,您急什么啊?” 裴忠醉笑:“不喝了,本将军喝了一肚子酒水,腹中滚烫的厉害,得疏解疏解。” 说罢,伸手拿住鞭子,抬手甩了甩试试手感。 鞭子划破空气的脆响像一颗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思凡连忙将小满和溶月推到角落里,她迎上前,和陆锦语站在一起。 “现在要怎么办?”思凡的声音直打颤。 陆锦语呼吸加重,很是紧张:“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高。” 燕翡黑了脸:“他没喝醉,我们怎么制得住?” 陆锦语的心砰砰跳,她飞快的思索着应对的措施,眼睛瞄上了裴忠的那些工具上。 她对思凡说道:“听我说,你去拿那个……” “你们谁先来啊?”裴忠狞笑着朝她们靠近。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对裴忠露出个笑脸:“将军,姐妹们都细皮嫩肉的,你这一鞭子下来可就皮开肉绽了,血乎乎的多吓人啊。不如先换成别的?” “别的?”裴忠酒气上涌,有些晕乎,“什么别的?” “早就听闻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敌,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如将军将眼睛蒙上,听声辩位来抓我们?”陆锦语靠近他,一面轻声细语的哄着,一面从他手里拿出鞭子。 裴忠被夸的开心,顺势将她搂到怀里,舌头像狗一样粘在她的脸上:“抓到了可有奖励?” “将军抓到谁,谁就任你处置,怎么都行。”陆锦语这几个字说的勾人,令裴忠浮想联翩。 “唔,好好好,这个游戏有意思。” “将军快闭上眼睛,我给你蒙上。”陆锦语道。 裴忠十分配合,任由陆锦语拆下腰带蒙上他的眼睛。 “美人儿,我来了!”裴忠伸着手探索者往前走,笑得猥琐。 众女却齐齐冷了脸,年纪小的拿了那些虐待人的工具在手防身,妙光和妙影将酒壶酒盏托盘等等杂物摆到裴忠脚前。陆锦语、思凡、燕翡三人则是合力拽着一根糅了倒刺的绳子,只等裴忠被绊倒。 “人呢?都在哪儿呢?” 陆锦语轻笑:“将军,我在这儿呢。” “美人儿!”裴忠惊喜万分,大步往前走去,正好一脚踩在一碗油浸小菜里,脚底打滑,脸朝下摔了下去。 “就是现在,拉!” 陆锦语一声令下,妙光和妙影也上前帮忙。几人迅速交换位置,拼命攥紧手里的绳子勒紧了裴忠的脖子,就算绳子上的倒刺扎进手里也没有丝毫放松。 裴忠冷不丁的摔了一下,已经散了大半醉意,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就已经被绳索勒紧。陆锦语她们下了死手,裴忠被勒得发不出声音,他慌忙去扯,却没能立刻扯开。 “用力!勒死他!” 第5章 联手对抗裴忠 陆锦语将绳索紧紧缠在自己的手上防止滑脱,细密的倒刺扎进血肉里,沁出点点血渍。 但她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只觉得痛快:“使劲儿,别让他有喘息之机!” 她和思凡在左,燕翡和妙光妙影姐妹在右,五人合力勒紧了裴忠的脖子。 裴忠已经被勒的涨红了脸,由于脸朝下趴在地上不好使力,他扯绳子扯了几下都没扯开。 正在众人觉得有把握弄死他的时候,裴忠已经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沙场厮杀的经验找到了突破口: 左侧只有陆锦语和思凡两人,右侧却有三人,左右两侧使力不平衡。 裴忠当机立断,一手抓着脖颈处的绳子对抗着,一手抓住左侧的绳子,猛地用力一扯,陆锦语和思凡顺势被他带动,踉跄了一下。 陆锦语暗道不好,裴忠不愧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将军,力气极大,就算她们设计让裴忠摔在地上,导致他不好使劲挣扎,她们几个柔弱女子也对抗不了。 “不行,他力气太大了,我拉不动了!” 随着思凡的小声尖叫,裴忠一咬牙,双手抓着左侧的绳子,手臂上的肌肉暴涨,像扔铅球似的,他抓着绳子用力朝自己的右侧抛掷,陆锦语和思凡被他带动着和燕翡她们碰撞在一起,几人纷纷脱手,摔到在地上。 裴忠趁机迅速摘掉脖颈上的绳索和蒙眼的腰带,露出一双犹如恶鬼罗刹般血红的眼。 他捂着脖颈,一步步朝陆锦语她们走去,声音沙哑嗜血:“咳咳咳,贱人!” 溶月见事情不妙,捡了盛酒的托盘砸在了裴忠的后脑勺上: “思凡姐姐,你们快跑!” 伴随着“啪”的一声,陶制的托盘碎裂,裴忠摸着血流不止的脑袋,更加恼怒,回过头,一把抓着溶月将她甩飞出去。 小小的溶月像块手帕,轻飘飘的砸在墙壁上,又轻飘飘坠落下来,无声无息。 小满冲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溶月大哭。 裴忠一步一步走到小满身边,抓住了她的脸。 “溶月!小满!”思凡惊声尖叫。 “快找东西防身!”陆锦语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让她冷静,又把能用的上的东西分给大家。 小满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都糊在了裴忠手上。裴忠皱眉,冷冷的扫了昏迷的溶月一眼,知道她们两个没有威胁力后,便朝着陆锦语她们走来。 “咳,该死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裴忠摸了摸脖颈,看着手上的血,加上说话艰难,知道自己的喉管受了重伤。怒气一阵阵上涌,他抬手朝陆锦语劈来。 陆锦语闪身躲开,妙光妙影两姐妹抓起一把铁签子朝裴忠兜头砸下。 那些铁签子就是为了折磨女子打造的,小巧又尖细,虽造不成致命伤,但刺进肉里很难拔出。 裴忠被扎了一脸的铁签子,疼得他直叫唤:“啊啊啊,你们这些贱人!” “你才是贱人!去死!” 思凡和燕翡紧接着朝他泼辣椒水和盐水,专门对准他的脸和眼睛。 裴忠及时闭上眼睛,但没挡住脸,辣椒水和盐水落进伤口里,灼烧的刺痛感让他疼得直蹦。 几人趁机抓着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一个劲儿的往裴忠身上招呼。 裴忠毕竟是将军,很快稳住身影,他一手抬起格挡,一手接住她们扔来的东西反击,慢慢逼近她们。 说时迟那时快,陆锦语看那把钳子就要砸到燕翡身上,连忙推开她:“小心!” 燕翡是被她推开了,她自己却被裴忠抓住肩膀摔在地上。 陆锦语顺势滚落在地,摸到一根签子想反击,但裴忠转眼就朝她扑来。慌乱之下,她抓到了地上的鞭子,想也没想,直接一鞭子抽在裴忠的下身。 “啊!” 裴忠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痛得直愣愣的倒下去,张着嘴浑身直冒冷汗。 陆锦语一手抓紧鞭子,一手撑地,喘着粗气盯着裴忠。 “陆锦语,你好样的!”燕翡爬过来,抖着手将她拉开。 思凡去探溶月的情况,发现她只是昏迷,顿时松了一口气,抱着小满轻声安慰。 门外忽然传来仆从的呼喊声:“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陆锦语夹着声音回答。 她抓起地上的腰带塞到裴忠嘴里,又狠狠的朝他下身连踹几脚,踹得他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才拿起绳索小声说道:“快,把他绑起来!” 几人赶忙上前帮忙,把裴忠捆成个粽子。 门外的仆从却追问道:“将军,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陆锦语道:“都说了没事了,别打扰将军!” 两个仆从都觉得奇怪,方才听到裴忠的叫骂声,现在问了两遍,裴忠却始终没有回话。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坏了,不会出事了?” 意识到不对劲,二人连忙打开锁头查看情况。 听到解开锁链的声音,陆锦语示意大家躲在门后。趁着仆从不明真相,在他们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胡乱拿东西砸在他们头上,然后逃了出去。 两个仆从反应过来后,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内,和捆成粽子的裴忠,俱是面如死灰,慌张大喊:“快来人!将军出事了!” 侯府为了今夜准备多日,自然派了很多下人把守,外加裴忠带来的侍卫,陆锦语等人才跑出没多远就被发现。 几人分头行动,妙光妙影两人决定吸引那些人帮她们争取时间。 陆锦语、思凡和燕翡走偏僻的小路去找侯府挨着大街的围墙。 想到小满和溶月还留在那里,思凡目眦欲裂,忍不住回头。 “快走!马上就是戌时三刻了,能走几个走几个,再拖下去都得死!”陆锦语拉着思凡和燕翡两人狂奔。 “可是她们……”思凡实在放心不下。 燕翡却很理智:“小满跑不快,溶月还在昏迷,你带上她们反而是拖累。我们快逃出去求长公主救她们才是最好的法子!” 片刻后,陆锦语领着两人跑到围墙边上停了下来,三人看着至少九尺高的围墙犯了难。 思凡道:“完了,我不会爬墙,怎么办?” 陆锦语看着光滑的墙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侯府的下人们已经渐渐靠了过来,隐约能听到他们寻找的声音。 燕翡突然蹲下来,拍着自己的肩膀对陆锦语说:“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还有我!”思凡也果断跟着蹲下,她抬头看着陆锦语,眼里是信任和期待,“陆锦语,你是泾阳侯的女儿,你的身份比我们有用的多。就算长公主不想管几个妓子的事情,但她应该不会不管朝廷大臣家眷的事情?” “思凡说的对,你比我们更有价值,更有可能得到长公主的怜悯。而且你脑子活,就算长公主不可怜你,你应该也有别的法子?”燕翡看着她。 “我一定会让长公主救你们的!” 陆锦语猛点头,她也不矫情,掀起裙子踩着两人的肩膀。思凡和燕翡咬牙支撑着,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但是还不够,陆锦语拼命伸手,还是够不到围墙的边缘。 “加油!”思凡和燕翡为她鼓气。 “他们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裴忠的侍卫找了过来, “快,陆锦语,快啊!” 第6章 求救 陆锦语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看到墙外有一颗长得茂盛的老槐树,树枝朝着四面八方伸展。 她解开腰间缠着的鞭子甩出去,很幸运,一下就缠在了老槐树的枝桠上。陆锦语大喜,借助鞭子爬到了墙上。 “快抓住她们,她们要翻墙出去!”裴府的侍卫像猛兽一样窜了过来。 墙外,乐声和香风一齐飘扬,长公主仪仗已至。数不清的仪卫簇拥着中间的凤轿,前后还有骑马的禁军,场面浩浩荡荡。 陆锦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思凡和燕翡已经被赶来的侍卫压制在地上,还有一个精瘦的侍卫准备爬上来抓她。 “陆锦语,快跑!”思凡朝她嘶吼一声。 陆锦语不敢再耽误,她扭过头,纵身一跃,像一朵凋谢的木棉花,决绝的坠落在地上。 钻心的疼从左腿的小腿处传来,陆锦语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她来不及检查,撑起浑身是伤的身体往长公主的仪仗队靠近。 “求长公主殿下救命!”陆锦语大声呼救,她一瘸一拐的走着,每走一步就大喊一声。 仪仗队最前面持清道旗和绛引幡的仪卫听到陆锦语的呼救声,将这话告诉给旁边的禁军。 “大人,好像有人在前头拦路!” 禁军首领郑闻川神情一凛,勒紧了缰绳,对下属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若不是故意惊扰长公主仪仗,就将那人赶走即可。长公主仁善,不愿处罚犯上小民。” 下属领命,快步朝陆锦语方向走来。 陆锦语离长公主仪仗还有一段距离,看到有人朝自己过来,她连忙呼喊:“救命!” 由于天色昏暗,下属从明亮处走到昏暗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陆锦语。 就在陆锦语朝他挥手示意的时候,那个精瘦侍卫追了上来。他看到长公主的仪仗时就知道不妙,连忙飞身将陆锦语扑倒,并用双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呼叫。 下属并没走太近,敷衍的张望几眼,揣着手问了一声:“谁在喊救命?” “唔。” 陆锦语拼命挣扎,却被侍卫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 “奇怪了,哪个闲出屁的人捣乱?”下属啐了一口,抱怨着回到队伍中。 他回禀郑闻川:“大人,没看到什么求救的人,也许是捣乱的孩童。咱们之前不也遇到过这种事儿吗?要我说就是长公主脾气太好了,一次次放过这些刁民,这才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郑闻川这会儿也没听到求助的声音了,却还是不放心:“好了,话多!你调两个人你周围排查一遍,以防万一。” 下属只好听命行事。 但这么一耽搁,长公主的仪仗已经缓缓而过。 陆锦语看着整个队伍一点点走远,连最后面的牛车都过去了。 她的希望,思凡她们的希望,就要消失了。 陆锦语疯了一样的挣扎,她的额头被精瘦侍卫按下去的时候磕破了,浓稠的血流下糊住了的眼睛,整张脸都是血红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挣扎不过,她改变了思路,拼命摇摆自己的脑袋,让嘴巴能有张开的空间,然后狠狠咬住了侍卫的手。虽然只能咬住一点皮肉,但她撕扯的力气堪比雄狮! “啊!你属狗的吗?”见长公主仪仗远去,侍卫才痛呼出声,气得松开了钳制她胳膊的手,捏住她的脸颊,对着她的嘴巴疯狂抽打。 陆锦语却趁这个机会,抬手扔出了手里的那一根铁签子,那是她和裴忠对抗的时候顺走的。 那跟细小尖利的铁签子被甩到了拉车的老牛的腿上。老牛吃痛,哞叫一声,将车一甩,上头的人和物都被甩掉,引发起一阵骚乱。 “哎呀!这牛发狂了!” “我的腰,我的腰扭着了!” “快制止住这疯牛,长公主的东西可别被摔碎了!”…… 一阵人仰牛翻,前面的郑闻川也被惊动,骑马过来亲自处理。 “发生什么事了?”郑闻川冷着脸询问。 仪卫诚惶诚恐的回禀道:“大人,这牛不知怎的突然发狂了!” 郑闻川朝身后使了个眼神,几个禁卫冲过来,迅速打死疯牛,平息了这场轰乱。 其中一人仔细检查了老牛,在牛腿上找到了陆锦语甩出去的铁签子:“牛腿上有暗器!有人要行刺长公主!” 郑闻川脸色大变,厉声道:“有刺客!全体戒严!” 禁卫应声而动,纷纷亮出武器,仪卫们连忙停住脚步,靠近长公主的凤轿护卫。 长公主的仪仗停了下来,有一队禁军迅速散开,朝这个方向搜捕。 陆锦语的嘴巴被打的血肉模糊,她吐着血水朝侍卫笑,含糊不清的说着:“你拦不住我。” 侍卫气急,抬手就要劈晕陆锦语。 “何人作祟?”有个禁卫已经找到这里,持刀对着陆锦语二人。 侍卫恨恨停手,换了个殷勤的态度:“对不住,在下抓逃奴,惊扰了贵人。” “不,不是。”陆锦语反驳,她抬起脸,好让禁军能看到她。 侍卫却悄悄按住了她的断腿,使劲一捏! “啊!” 陆锦语疼得浑身冒冷汗,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她虚弱的趴在地上。 不过禁卫还是看到了陆锦语,脸上那样重的伤,都看不出五官了,他疑惑道:“逃奴?” “是,她是我们府上新买的奴婢。”侍卫额角滴下冷汗,强撑着回话。 那禁卫却道:“不管是不是,都要跟我去向郑大人回话。” 侍卫大惊,想跑,看着禁卫手里闪着寒光的刀,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灭口,又不敢,怕这禁卫将他视为刺客,一刀捅个对穿,只得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陆锦语就这样和他一起被带到了长公主凤轿前面。 这禁卫还算好心,没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陆锦语,而是找两个人将她架过去的。 “回禀大人,我等将周围搜查一番,找到了这两个可疑的人。他们就在暗器发射来的方向,但这个侍卫打扮的人说是抓逃奴。” 郑闻川瞧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蹙起眉头:“抓逃奴也不是这个抓法啊?都打的没个人形了。” “大人,我不是逃奴,我是泾阳侯府二小姐。他是裴将军的侍卫,奉裴将军命令要打死我!”陆锦语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泾阳侯府二小姐?”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凤轿中传出,在陆锦语逐渐瞪大的眸子中,一个眉若剑锋、目似寒泉的俊美男子拨开帘子走了出来。 第7章 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 陆锦语知道这人的身份,他叫徐津渡,应天府有名的浪子。 陆锦语上辈子灵魂飘荡的时候听到过陆琼枝对他的议论。陆琼枝说他是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说他痴情,明明出身大家族,却和毅然决然同家族决裂,拜倒在长公主石榴裙下。 至于他为什么不尚公主,则是因为当今陛下年纪还小,才十三岁,又多病。长公主不愿成家,怕离了皇宫不好照顾陛下。 既然如此,他的话在长公主面前的份量不轻? “徐先生,求您救命!”陆锦语忍着痛,尽量周全的朝他行礼。 徐津渡反问:“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泾阳侯府的二小姐,你却知道我?” 陆锦语见他肯听自己说话,抓住机会,胡乱擦着嘴上的血,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徐先生只凭一幅《将军风雪夜归图》便名扬四海,谁人不知?您这幅大作行笔劲疾,笔墨酣畅,又有济世将才挽大厦于将倾的铮铮风骨,实在是令人叹服。莫说在整个大周朝里,就算周边小国全加起来,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才艺无双的人物。” 陆锦语专门挑徐津渡的才华这方面夸赞他,忽略世人都知晓的他的面首身份。表达了他的才华令自己敬仰后,才简单说到自己。 “至于我,我五岁时走丢,如今才被侯府寻回来,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徐津渡虽然没半点儿笑意,却没那么冷脸了,对陆锦语的态度也认真了一点。 他道:“能看懂我的画作,确实不像逃奴。” 郑闻川点头,对徐津渡道:“对了,我记得泾阳侯府是有个二小姐,丢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找到。” 又看着满脸是血的陆锦语,疑惑道:“只是你既然是二小姐,怎么会被裴将军的侍卫打成这般模样?方才说裴忠命令他的侍卫杀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使暗器袭击长公主的仪仗队?” 侍卫见这两位贵人竟然赏脸和陆锦语聊了起来,怕他们真的一时兴起掺和这事儿,忙插话阻止:“大人休听这逃奴胡说!她……” “铮”的一声,伴随寒光一闪,徐津渡抽出郑闻川的佩刀,压在侍卫的脖颈处。 刀冷,徐津渡的脸更冷:“我让你说话了吗?” 侍卫打了个哆嗦,感觉到脖颈出传来的痛意,知道徐津渡想杀自己,也有能力杀自己,便不敢再言语。 面对郑闻川的连连发问,陆锦语明白他的重点其实在长公主身上,也知道长公主才是能镇住裴忠的人。这两个人都没权利和能力处罚裴忠,还是要抱上长公主大腿才能活命。 要让长公主对自己的话感兴趣,只能爆猛料了! 于是,陆锦语梗着脖子说道:“父亲向裴忠行贿,被我撞破,裴忠才派人对我灭口。那暗器也是侍卫为了追杀我所掷,碰巧惊扰了长公主的仪仗。至于父亲为何行贿?关乎长公主最近在忙的大事。” 长公主最近在帮陛下查国库的亏空! 徐津渡和郑闻川对视一眼,深知这事牵扯甚多。 陆锦语继续添油加醋:“裴忠说长公主不过女流之辈,这等大事还得陛下做主。他要父亲安心,只要他跟陛下求情,陛下就会放过父亲。” 这话并不全是陆锦语瞎诌的,泾阳侯和裴忠虽然没把这事儿摊在明面上说,但事实如此,由于裴忠屡立战功,他在陛下面前很有份量。而且上辈子裴忠确实就是这样做的,他在陛下面前帮泾阳侯说几句好话,陛下就放过了泾阳侯。 这都是因为当今朝局形势紧张,陛下还未掌握实权,大半的权利都在摄政王手中握着。若不是长公主全力斡旋,陛下早就成了摄政王的傀儡。而长公主和陛下能和摄政王对峙,其中少不了裴忠手里的兵权。 陆锦语心里清楚,长公主可能会救她,但不一定会杀裴忠,不过这已经够了。只要让她保住性命,她就会像冰层下的草芽,一点一点的钻出来,成长起来。终有一日,裴忠会死在她的手上! 她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披露裴忠日益张狂和不敬皇室的嘴脸。陛下也许会识人不清,但护着幼弟在这种修罗场里厮杀出来的长公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陆锦语又道:“裴忠还说了,陛下很信任他的,去年和蒙古鞑子打仗,他提议将自己的侄子提拔为参将,陛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说,还说陛下很听他的话。” 这话可就是大逆不道了,陆锦语说完就战战兢兢的等着二人决断。 郑闻川原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差点儿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破口大骂:“裴忠小儿,实在猖狂!” 骂完还不解气,对着裴忠的侍卫踹了一脚,侍卫腿骨“嘎巴”一声脆响,显然是断了。 “事关重大,我看是需要长公主出面了。”徐津渡面上无波无澜,转身回到凤轿中禀明长公主。 不多时,头戴九翟冠,身着红色大衫的长公主在徐津渡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凤轿。她面若桃李,唇如丹樱,本是个温婉美人模样,偏偏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让整张脸变得凌厉起来。仅仅凝视,压迫感就如潮水般像陆锦语涌来。 陆锦语呼吸一窒,连忙顿首行礼:“长公主万安。” 祝媖示意她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陆锦语抬头,眼里迸发出希望:“有,我就是泾阳侯向裴忠行贿的人证!还有另外六个姑娘,她们没能逃出来,求长公主搭救,我怕她们会被灭口。” 陆锦语朝她连磕几个响头,把自己的脸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祝媖微微蹙眉:“好了,别磕了。” 她略一思索,说道:“那就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喽?状告生父,影响颇深,你担的起吗?就算你担得起这大义灭亲之名,只怕旁人也不会听信你的证词。” 陆锦语停住动作,祈求着将长公主三人都看了一遍。 徐津渡忽然道:“长公主最近忙国政大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编写《女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陆锦语连忙道:“我可以为长公主分忧!我识字,会写字,还能画上两笔。久闻长公主仁善美名,我一直都想为您效犬马之劳,求您赏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祝媖睨了徐津渡一眼,点头道:“好,我命人去一趟泾阳侯府。” “多谢长公主!” 陆锦语终于喜极而泣。 第8章 抱上长公主大腿 长公主金口玉言,下头办事的人不敢马虎,郑闻川更是亲自带人去泾阳侯府。 眼下陆锦语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只盼郑闻川动作快些,希望思凡她们都能被救下。 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些,陆锦语脱力倒在地上,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上的痛一阵一阵泛上来,陆锦语真想就这样晕过去。她这副小身板被折腾这么久,已经是离散架不远了。 祝媖看着气若游丝的陆锦语,命令随侍的正八品良医顾蓉:“正好你是女医,不用避嫌,去给陆二小姐处理一下伤口。” 陆锦语强撑着打起精神,朝她道谢:“多谢长公主。” 祝媖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然后又回到了凤轿之中。 在长公主身边侍奉的都是人精,发觉长公主并不厌恶这位狼狈不堪的陆二小姐,还有点同情她的时候,这些人非常自觉的扯起帷幕,配合顾蓉为陆锦语包扎伤口。 片刻后,陆锦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完毕。宫人撤下帷幕,井然有序的退下。 顾蓉整理着药箱,脸色凝重的叮嘱陆锦语:“骨折的腿我已经给你接了回来,也固定好了,近几日都不能乱动,需要静养。若再骨折,恐怕要留下残疾。” “多谢顾良医,我知道了。” 顾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刚才给你号脉,摸出你体质阴寒,应该是以前留下的暗疾。我给你张方子,你好好吃着调养,不要不当一回事。” 陆锦语一愣,那是从前不服管教,被鸨母用各种法子磋磨留下的病根。 她愈发感激,除了一味的道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顾蓉抬手制止她:“不用这么客套,医者仁心。”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宫女端来一碗参汤:“陆二小姐,这是殿下特意叮嘱的,您快趁热喝了。” “多谢长公主好意,只是我这……” 陆锦语正别扭的窝在一张圈椅里,瞧着周围尽是表情肃穆、站得端正的宫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顾蓉顺手接过参汤喂给陆锦语:“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伤员,该这样养着的。” 陆锦语嘴巴还红肿着,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顾蓉并没有半点不耐烦,陆锦语仿佛看到她温柔的脸庞着拢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暗道怪不得她年纪轻轻能达到正八品良医的高度。 徐津渡背着手走过来,看到陆锦语被包扎成粽子模样的四肢,忍不住问出声:“顾良医,陆二小姐的伤这么严重的吗?” 顾蓉头都没回,顺便把殷勤的想要朝徐津渡打招呼的陆锦语按住,继续慢悠悠的给她喂参汤。 陆锦语暗想:她好像不待见徐津渡,可是我不能不搭理徐津渡啊!怎么办? 然后老老实实在顾蓉的瞪眼下张嘴接住她伸来的勺子。 这没办法了,谁凶谁有理。 徐津渡惯是一副冷脸,却没有因为顾蓉的态度恼火。见顾蓉不搭理他,他眉毛一挑,干脆在两人身边站定。 顾蓉立刻收拾汤药,拎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句:“我去向殿下回禀陆二小姐的伤情。” 陆锦语朝徐津渡尴尬一笑,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嘴巴上的伤口肿得厉害,她话说的艰难,却还是诚恳道:“多谢徐先生出言相助。” 徐津渡微微点头:“看你是个聪明人,正好长公主身边确实缺人手,我就随口提了一句,不必在意。” 陆锦语道:“不,我心里都清楚,是因为徐先生为我说情。徐先生真乃谦谦君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如果没有徐先生的举荐,我便没机会被长公主赏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人给我治伤喂汤了。徐先生,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徐津渡不习惯有人这么直白热烈的感谢他,平常他打交道的人都是心里知道就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日后有机会互相交换利益就行了。陆锦语这样感谢他,恨不得变成个小动物在他面前不停的点头叩谢,这模样还真有点新奇。 “好了,你这脸肿的,还是少说些话,能好的快些。”徐津渡语调平平,脸还是冷冷的。 陆锦语知道他是好意,明白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过这话乍一听怎么那么别扭呢? 徐津渡看她脸肿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对于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可怜,便对她说道:“我已经让人把裴忠的那个狗腿子胖揍一顿,他的脸比你的还惨不忍睹。” 陆锦语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徐先生,你人挺好的。” 徐津渡不自然的扭过脸。他受不了陆锦语这样的人,说话直白,感情鲜明,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太鲜活了。 徐津渡不喜欢靠近太鲜活的人,他所处的这种环境会很快把这种人吃掉,吐出来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 陆锦语见他反应这么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心思,岔开话题道:“方才长公主的意思是我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我父亲和裴忠也许不会受到任何处罚是吗?” 徐津渡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眼神,点头示意。 陆锦语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我都知道的,就算他们被陛下处罚,也不会是因为我们七个姑娘家的事情。说到底,我们几个不过是权贵靴底下的虫子罢了,踩死几只虫子需要付出代价吗?不需要。” 她很快又提起精神,坚定道:“不过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长公主开恩,让我去编撰《女书》,我也就相当于抱上长公主的大腿了。这样就算弄不死泾阳侯,他反过来收拾我,我也不怕,我现在也是有可去之处的人了!” 徐津渡觉得好笑,她当着长公主的面装得乖巧,一口一个“父亲”,背地里却恨恨的要弄死“泾阳侯”了,真真儿是爱憎分明。 “郑大人怎么还没回来?思凡她们不会出事了?”陆锦语当着徐津渡的面表完忠心,开始试探侯府那边的情况。 “放心,郑大人勇猛无双,裴忠不是他的对手。”徐津渡道。 此时,远处的凤轿那边,回来复命的郑闻川道:“殿下,那裴忠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两招放倒在地,现已命人将他捆起来了。” 第9章 有情有义 “殿下,您要不要见见裴忠?”郑闻川问道。 祝媖蹙眉:“等一下,郑闻川,你捆他过来做什么?” 郑闻川愣住:“殿下不是让我带人去泾阳侯府一趟吗?” 祝媖无奈点头,恨不得在郑闻川这个榆木疙瘩做的脑袋上敲个洞:“是,你把陆锦语说的那几个姑娘带出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跟裴忠过招?又为什么捆他?” 郑闻川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殿下,是卑职的错,忘了跟您说了,那陆二小姐漏说了很多重要情况啊!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裴忠正在对几个小姑娘用刑,我上前拦下,要将她们带走,裴忠却说这都是侯府买来的妓子,我无权处置。我说殿下金口玉言答应的事情不能不办,裴忠不同意,我就……” “妓子?”祝媖面色凝重,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这天都黑了,泾阳侯邀请裴忠在他家过夜,还安排了好几个妓子陪侍他?” 郑闻川回道:“是啊,而且看样子都是扬州瘦马,年纪都不大。您是没看到,裴忠手段可狠了,有个小姑娘的十根手指都被扎了铁签。” 祝媖脸上已有怒色:“裴忠身为将才,战场上无往不利,英勇无双,私下竟然狎妓,凌虐妓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郑闻川也跟着感叹一声,又不解发问:“殿下,您说这陆二小姐为什么让我们帮她救一群妓子?” 祝媖却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心想怪不得泾阳侯不公布他的小女儿找到了。想必是沦落花楼,名声不堪,泾阳侯怕影响侯府声誉,将这事捂下了。但他用自己的女儿和几个妓子招待裴忠,这就很畜牲了,大抵是用她们的身子向裴忠行贿。 “哦,我说呢,陆锦语说她们几个人就是人证,原来是这个意思。泾阳侯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他爹老侯爷是多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竟生出个这么没心肝的儿子,要是老侯爷还在,非得让他验验是不是亲生的。”祝媖眼里满是厌恶。 顾蓉想起陆锦语的脉象,她本来还奇怪陆锦语的身体怎么会那么糟糕,现在算是想通了,看来她被拐的这些年里吃过不少苦头。 “不过这样也好,陆锦语这人用起来就放心多了。”顾蓉道,“眼下她无处可去,亲爹又不是个东西,只能牢牢依附殿下。” “嗯,她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这样的处境,竟然还能把主意打到我身边博一线生机,日后应有大用处。”祝媖赞同道。 “日后?殿下您不就缺个编撰书籍的人吗?怎么听起来要一直用那陆二小姐?”郑闻川问道。 顾蓉无语,白了郑闻川一眼:“你没听出来那是徐津渡帮殿下找的借口吗?” 郑闻川诚实的摇摇头,那张俊朗的黑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 祝媖扶额长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蓉:“你看,咱们这些人里头,也就郑闻川这个傻大个儿还懵着呢。” 顾蓉捂嘴直笑,故意说反话:“顾大人这是性格爽直,不爱想这些弯弯绕绕的。” “哼,明明就是个不动脑子的莽夫!”祝媖白了郑闻川一眼。 郑闻川默默低下头,小狗一样委屈。 祝媖最受不了他这样子,拿起旁边果盘里的一只香梨砸他:“去去去,快把裴忠放了。” 郑闻川接住那只香梨,小心捧着退下了。 待郑闻川走后,顾蓉问道:“殿下真不见见那裴忠?” 祝媖睫毛低垂,心事重重:“不了,裴忠现在动不得,我也不愿意看他那副恶心嘴脸。” 顾蓉看她兴致不高,便问了别的问题:“那陆二小姐怎么办?她闹这么一出,和侯府撕破脸了,想必不愿意回侯府。可又不好带她回宫,她身上又有伤,怎么安置她呢?” 祝媖轻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回侯府呢?” 顾蓉讶异:“她才从那里逃出来,怎么还愿意回去?” 祝媖阖上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顾蓉很听话,长公主让她问,她果真去找陆锦语问话了。 此时,陆锦语正搂着浑身发抖的小满。 她轻轻拍着小满的后背:“不哭了,你思凡姐姐她们没事。” 思凡等人已经被郑闻川带人救出来了。都没有致命伤,但也都伤得不轻:思凡的手指被用了刑,溶月还昏迷着,燕翡的后背上好长一道刀口,妙光妙影两姐妹的后背上没一块好肉。或许是因为小满痴傻,她并没有被用刑,只是吓得不轻,一个劲的哭。 顾蓉还没问陆锦语话,就被思凡她们的伤惊住了,她二话不说,拎起药箱就去为她们包扎伤口。 “小满,别哭了。瞧,我好些呢!”思凡朝她咧开个灿烂的笑,又在下一秒疼得直吸气。 顾蓉只好动作更轻些。 燕翡看思凡那囧样,忍不住露出个劫后余生的浅笑。 她瞧着断了一条腿的陆锦语,幽幽说道:“没想到你真能求到长公主来救我们,其实在围墙那里,我没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我就想你能逃出去就行,或许日后能帮我们收尸,不让我们变成孤魂野鬼。” 陆锦语正色道:“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救你们出来,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燕翡点头,对上她伤痕累累的脸,心里有些酸楚:“谢谢你,陆锦语,能看出来你是拼了命的。” 陆锦语摆手:“不不不,我还得谢你们呢,是你们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了我。” 妙光笑道:“哈,谁说婊子无情,我们这群人个个儿有情有义!” 这话却让众人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顾蓉包扎的动作都停住了。 妙影气得拍了她一下:“姐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吗?” 妙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朝自己的嘴上打了两下:“对不住,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陆锦语朝她安慰的笑笑:“没事的,也没说错话。” 一时间,众人都感慨万千,她们这些人从来都身不由己,但纵使深陷淤泥,有时候也想向上生长,也许就能穿破黑暗触碰到光明呢? 顾蓉眉心微动,试探开口:“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众人都看向了思凡,她是几人之中的主心骨。思凡却将目光投向了陆锦语:“我们能有什么打算,身契还被侯府拿捏着,不知道要怎样呢。陆锦语,你呢?” 陆锦语双眼迸射出熊熊烈火,她坚定道:“我要回泾阳侯府!” 第10章 给你狐假虎威的权利 顾蓉眼皮一跳,心想还真被长公主说对了,陆锦语很情愿回到侯府。 思凡很惊讶:“你怎么还要回那龙潭虎穴?你不是说长公主赏识你吗?干脆跟在长公主身边好了。” 陆锦语道:“长公主是赏识我,但并没有封我官职,我无法像顾良医一样伴在长公主左右。” 她扭头看向泾阳侯府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侯府对我的‘恩德’呢!” 陆锦语这样说,思凡就明白了,知道她是要报仇。却还是不免担忧:“我们和侯府闹得这么难看,侯府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怎么对付的了他们那些浑身都是心眼子的藕精?要不我们也跟你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其他人纷纷点头,她们已经打心底里接纳陆锦语了,不想让她独自涉险。 陆锦语不赞同的摇头:“不行,你们不能跟着我回去,你们的身契还在侯府,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侯府随时能发卖了你们。” 陆锦语看向顾蓉,可怜巴巴的:“顾良医,我想求你件事情,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顾蓉就道:“长公主身边不养闲人。” 陆锦语只好打住,神情有些恹恹的。她现在身无分文,没办法安置思凡她们,最主要的是她们的身契。若没有长公主的名义,恐怕不好从泾阳侯手里要出来。 “不过呢……”顾蓉挑眉,拉长尾音说着。 陆锦语重燃希望,定定的看着她。思凡等人也同样看着顾蓉,像一群等待投喂的流浪小动物。 顾蓉也就不卖关子了,她道:“不过我手底下正缺人手炮制药材。你们几个若愿意干这苦差事,我就去找殿下说一声,让你们去良医所干些制药的杂活儿。” “愿意愿意,我们都愿意,多谢顾良医,多谢长公主。”思凡等人连连点头,欣喜若狂。 陆锦语也安心了,思凡她们有地方可去,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忽然有宫女传令过来:“顾良医,时候不早了,殿下不便在此地停留太久,仪仗要回宫了。” 顾蓉便使唤人带思凡她们一同离开,前往良医所。良医所由顾蓉主管,建在靠近皇城的西安门大街,那也是未来给长公主建府的地方。所以她们一行人还能和长公主的仪仗队一起再走一程。 陆锦语决定抓紧时间去向长公主告辞。 祝媖对她要回泾阳侯府的决定一点都意外,她问:“不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陆锦语露出一个戏谑笑:“我这伤不知要废多少药材,怎么能让殿下破费呢?合该让侯府出这笔银子。况且我受了殿下这般厚重的恩德,想快些为殿下做事尽心。” 她想试探长公主近期有没有动泾阳侯的心思,若长公主要拿泾阳侯府为国库亏空的事情开刀,应该要吩咐她找找证据。 祝媖却没这个意思,她点点头:“好,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多谢殿下,只是……”陆锦语欲言又止。 祝媖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陆锦语便大胆开口:“殿下,我此次回到侯府,身无长物,要想镇住他们,不免要扯着您的旗号唬人了。” 祝媖笑道:“本宫准了,给你狐假虎威的权利。” 陆锦语再次道谢,见长公主并没有示意她什么,心中明白泾阳侯府暂时还倒不了。 果然,这国库亏空的事情很难查,也很难办。即使长公主知道些内幕,也没办法摆在明面儿上说。 陆锦语思绪飞转,决心要尽快体现自己的价值,得到长公主的器重。她很清楚长公主帮她的理由就是要她为之所用。 “回宫。” 伴随长公主一声令下,气势磅礴的仪仗队重新启程。凝滞许久的乐声也重新响起,飘飘扬扬的,仿佛方才只是短暂的经历了一个小插曲,却不知这是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待长公主的仪仗远去,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坐着的是陆锦语,站着的是长公主留给她的一个宫女,名叫粉黛,身材瘦高,眉眼温和,会些拳脚功夫。 “二小姐,这是郑大人要我转交给你的。”粉黛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竹枝纹的荷包。 陆锦语接过来,打开后吃了一惊。里头是一沓银票,面额不大不小,每张都是五十两,一共有一千多两。 “这么多?郑大人可真有钱。”陆锦语忍不住惊呼出声。 粉黛笑笑:“郑大人可没这么多银票,他是苦出身,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这银票估计是徐津渡让郑大人转交给你的,徐津渡管着殿下的钱袋子,也就他手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齐整的银票。” 陆锦语脑中警铃大作,这话什么意思?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通过郑闻川之手给她这么多钱,这不是要她小命玩完的意思吗? 亏得她还觉得徐津渡外冷内热,是个好人,他竟然这样做,万一别人怀疑他们之间关系不明不白怎么办?万一长公主听到点风声怎么办?她还怎么在长公主麾下做事? 陆锦语忙开口说道:“徐先生心肠真好,看我可怜,给我这些银票,肯定是殿下授意的?殿下真好。” 她祈求的看着粉黛,希望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粉黛却忍不住想笑,她看出陆锦语心中所想,宽慰道:“二小姐,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徐津渡这人嘛,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以后多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陆锦语连连摇头,她才不要接触徐津渡。 粉黛耸肩,转移话题问道:“侯府怎么还没人来接咱们?”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小丫鬟在秦嬷嬷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秦嬷嬷气喘吁吁,张嘴就笑:“二小姐,侯爷让我来接您回府,您快跟我回去。” 陆锦语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自己被包扎起来的腿:“回去?我怎么回去?” “这……”秦嬷嬷尴尬笑笑,“这确实不太好行走哈。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要不我再回去一趟,叫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抬您回去?” “那多麻烦,你背着二小姐回去不就行了吗?”粉黛绷着脸说道。 秦嬷嬷愣住,指着自己:“我?我吗?” 第11章 对峙 粉黛冷冷扫她一眼:“对啊,就数你吃得最胖,力气最大,你不背难道要我来背?” 秦嬷嬷一张大饼脸涨的通红,像抹了辣子的炊饼一般。她支支吾吾半天,却不敢真的发怒。方才夫人叫她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长公主看中了这二小姐,要她伏低做小,先把二小姐带回去,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再说。 忍了又忍,秦嬷嬷挤出一个卑微的笑:“那不能那不能,您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怎么能让您来背?” 她转脸对着那两个小丫鬟,咬牙切齿的吩咐道:“你们来背二小姐回去。” “秦嬷嬷!”陆锦语的脸冷了下来,她敲了敲圈椅,气势很足,“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是吗?没听到粉黛姐姐指名让你来背我吗?还是说你明知故犯,不敬粉黛姐姐?不敬长公主?” 秦嬷嬷顿时被吓得腿脚发软,连连摆手求饶:“不是不是,我不敢,我来背,二小姐我来背您。” 秦嬷嬷马上在陆锦语面前弯下腰,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敢再反驳什么。 她是不敢得罪长公主,后果太严重了。方才那个禁军首领带人冲到侯府,二话不说就让手下一顿乱打乱砸,抄家一样,府里的仆从都被撂倒了。侯爷和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两根木头一样。 就连裴将军也没在他手底下讨到便宜,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不说,还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捆走了,实在丢脸。虽然刚才又将他放回去了,但精神气全无,这会儿还在侯府躺着半死不活呢! 秦嬷嬷心想这些大人物都不敢惹长公主,她这个小喽啰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 陆锦语在粉黛的帮助下趴到了秦嬷嬷心想的背上。 秦嬷嬷表现得十分殷勤,跟昨夜判若两人:“二小姐,您慢点,小心腿。” 陆锦语阴阳怪气道:“秦嬷嬷,你还真是能伸能缩,我还以为昨夜趾高气扬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二小姐,那叫能伸能屈。”粉黛配合她道,“能伸能缩的那是乌龟王八蛋!” “王八长寿,也算是夸赞秦嬷嬷了。”陆锦语拍了拍秦嬷嬷的肩膀,“你说是?” 后头的两个小丫鬟忍不住捂嘴偷笑。 秦嬷嬷惊怒交加,心里憋着一团气,被陆锦语骂,也只能陪着笑脸。 “是,二小姐说的是。” 陆锦语总算是稍微出了口恶气,不过这还不算完,还没动真格的的呢!她既然回来了,那侯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陆锦语虽然不重,但要照顾她身上的伤,背着要小心翼翼,步伐还得稳,不能快了。秦嬷嬷走着这么一段不算长的路,却感觉西天取经似的,怎么都走不到头。 更不必说陆锦语和粉黛还总是找茬,一会儿说她走的快,颠得脑袋疼,一会儿说走的慢,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去。秦嬷嬷被她们指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好不容易苦苦支撑,挨到了侯府大门口,却迎面撞见被侍卫们抬出来的裴忠。 秦嬷嬷心里蹦哒出两个字:完了。 裴忠本来躺在门板上,半死不活的哼唧着,看到陆锦语,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噌”的一下从门板上蹦了起来。 指着陆锦语就破口大骂:“你这贱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陆锦语怒目而视:“老贼,你再骂一句试试?” 裴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不仅被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打的不成人样,又被郑闻川揍了一顿,捆成犯人模样。 他想报复那些小姑娘,结果人都被祝媖带走了。他想向祝媖告状,祝媖却不见他,明摆着不给他面子。 眼下只剩下陆锦语是他能摸得着的仇人了。 “我就骂你怎么了?贱人,找死!” 裴忠满腔怒火,像点了火的炮仗一样,伸手就要朝陆锦语脸上招呼。 粉黛上前挡住,陆锦语抬手拨开她,冷眼看着裴忠:“来,对着我脑袋打。你要知道,长公主命我为她编撰书籍。你若对我动手,误了长公主的要事,就要做好迎接她最怒火的心理准备。” 裴忠停住了手,嘴硬道:“别以为长公主能护着你。瞧好!就算她是陛下的亲姐姐,那也不是正统,她算什么东西?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且等着,我立刻就让人拟折子告诉陛下,让陛下降旨处罚!长公主滥用权利,还有那个郑闻川,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敢殴打朝廷重臣。他们谁都别想落着好!” 陆锦语眸光一凛,裴忠显然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他觉得长公主不算什么,因为大周朝的主人是陛下而不是长公主。且陛下一直厚待他,他自信陛下不会对他有意见,所以极其猖狂。 粉黛更是恼火,斥责道:“你不敬长公主,出言不逊,这可是大罪!就算陛下赏识你重用你,也不会放任不管!” “哼,那又怎样?顶多打多一顿板子,陛下总不会杀了我。”裴忠有恃无恐,一脸嚣张。 粉黛气极,可她只能干瞪眼。因为裴忠说的没错,他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军中威望高,拥护者众,陛下不会砍了他的狗头。就连长公主也因为暂时动不了裴忠,所以选择避而不见。 “你要拟折子就该把话写全乎些?”陆锦语突然问道。 “你什么意思?”裴忠预感不妙,身体本能往后缩了一下。 陆锦语冷笑:“裴将军,你和我父亲频频相会,关系匪浅,这算不算结党营私?你答应我父亲为他向陛下求情,这算不算罔顾法纪,滥用职权?你凌辱糟践女子,在你手上死的女子不计其数,这算不算屡犯杀人重罪? 陛下厚待你是没错,陛下不会因为你对长公主出言不逊重罚你也没错。但是陛下知道这些内情的话,还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宽容吗?裴将军现在竟然还有功夫跟我理论,不如想想明日上朝的时候,怎么向陛下请罪!” 裴忠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是败下阵来。他知道陛下根基不稳,需要他和摄政王抗衡,但这并不意味着陛下会一直放任不管。这些罪名报上去,他不起也得脱层皮。 “你,你给我等着!”裴忠气势弱了下来,愤愤的躺在床板上,招呼侍卫,“快,回府,快让府里的那些幕僚写折子向陛下陈情!” “是!” 侍卫们赶紧簇拥着裴忠一溜烟的跑回将军府。至于那个截住陆锦语要置她于死地的侍卫,拖着断腿,艰难的跟在队伍后头。 经过陆锦语身旁的时候,陆锦语轻声道:“信不信?你活不长了。” 侍卫惊恐的看着陆锦语:“对不起,二小姐,我不该……” “嘘。”陆锦语朝他计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不想听死人说话。” 侍卫惊惶万分,抖若筛糠,最后尖叫一声,拖着腿拼命朝裴忠跑去。 “将军,救命,救命!” 粉黛呸了一声,说道:“狗腿子,郑大人怎么不干脆没杀了他?” 陆锦语道:“不打紧,他被郑大人带走那么久,裴忠难道不会去想他有没有泄露自己的秘密吗?” 粉黛回道:“肯定会的,裴忠现在最怕有人揭发他的罪证,让他失去圣心。” 陆锦语幽幽说道:“对啊,那就只有死无对证一条路了。” 第12章 重回侯府 陆锦语先是怒怼裴将军,后又把那断腿侍卫吓得魂飞魄散,一顿操作猛如虎。 秦嬷嬷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叫苦连天,不停祈祷陆锦语不要注意到她,就将她当个隐形人算了。 可天不遂人愿,陆锦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嬷嬷一惊,感觉一股凉意从肩膀处席卷而来,她哆哆嗦嗦的哀求道:“二小姐,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什么都没听到。” 陆锦语道:“你怎么能没听到呢?” 秦嬷嬷瘪嘴,都要哭了:“二小姐,求您放过老奴!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陆锦语道:“得了得了,咱俩的账先放放。我问你,等会儿见到父亲母亲你要怎么说?” 秦嬷嬷试探问道:“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陆锦语撇嘴,“你要把我方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们,若能夸大一些就更好了。” “二小姐的意思是……”秦嬷嬷不解。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陆锦语是起了震慑泾阳侯夫妇的念头。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长公主赏识她,让她在麾下做事,但这只是一时沾了长公主的光而已,陆锦语本身是无权无势的。再说了,泾阳侯夫妇再不是个东西,名义上还是陆锦语的亲生父母,真要闹个鱼死网破,陆锦语暂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所以在陆锦语羽翼未丰的这段时期,泾阳侯夫妇最好对她起一点敬畏之心。等到这点敬畏失效的时候,陆锦语觉得自己也有把握和侯府彻底决裂了。 秦嬷嬷直接将陆锦语背回了她的房间。 待陆锦语安然坐于床上的那一刻,秦嬷嬷两腿一软,累的不行,恨不得当场睡过去。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对着陆锦语笑道:“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老奴退下了。” “嗯。”陆锦语点头。 得到陆锦语的允许后,秦嬷嬷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她往正院去了。 陆锦语打量了一圈,这房间还是她昨日刚被接回泾阳侯府时住的,但一应陈设已经大不一样。 整个房间装饰的十分精致,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地上铺着缠枝纹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香炉,旁边的白玉瓶里还插着一支海棠花。 这一切显然是在得知了她被长公主救下后,泾阳侯夫人立刻命人重新装饰的。 “侯府的动作是真快啊,变脸也是变得真快。”粉黛不免感叹。 长公主派她保护陆锦语的时候,已经将她在侯府的处境大致说了,不过略去了侯府将陆锦语献给裴忠一事。但通过她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切,心里已经对道貌岸然的泾阳侯夫妇有个印象。 陆锦语附和道:“可不吗?这样的人才不去杂耍班子可惜了。” 粉黛上前扶着陆锦语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褥,疑惑道:“出了这样大的事,侯爷和夫人竟然不来瞧瞧你吗?” 粉黛不知情,陆锦语却是清楚的。 泾阳侯夫妇原本就没打算让人知道他们家的小女儿被找回来了,而且也没打算让陆锦活多久,所以大剌剌的对着陆锦语露出了最丑恶的一面。 结果事情反转了!陆锦语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捅出来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这下子不认也不行了。可这怎么能好相处? 饶是厚脸皮如泾阳侯夫妇二人,也实在没办法睁眼说瞎话,跟陆锦语上演亲人和睦的一面。只能退而求其次,这时候最好就是不要见面。 而且泾阳侯夫妇二人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办。 泾阳侯折腾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讨好裴忠,还在长公主面前暴露了他向裴忠行贿一事。只要长公主派人顺着这条线一查,就能查出来他侵占田产的罪责。得罪了裴忠,没人帮他兜底,泾阳侯的爵位就保不住了,也许更严重些,他们全家都要被流放! 想到这里,陆锦语狡黠道:“也许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院内,泾阳侯夫妇二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 赵氏时不时的抽泣一声,拿帕子揩了揩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 良久,泾阳侯陆万续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只有在长公主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多多拿着银子把那事抹平了。” “那得拿出多少银子!”赵氏尖叫。 陆万续苦笑:“多占的那些田产要还回去,那些死了的佃户家里要给一笔钱封口,还有各级官员要打点……这么算下来,只怕大半个侯府填进去都不够。” 一听到要花这么多钱,赵氏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摸着手腕上水头极好的一对翡翠玉镯,哭着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把这些窟窿补上,咱们家就要一穷二白了。峥嵘眼看着就要应试,少不得打点科考官,后面又要为他张罗娶亲。琼枝又到了定亲的年纪,得为她准备嫁妆。家里处处都要用钱,这下可怎么好?” 陆万续听了直叹气:“都怪我,文不成武不就,支撑不起侯府,陆家又没什么亲戚帮扶,只能眼睁睁看着侯府一点点落败下去。好不容易靠着裴忠置办些家产,又撞上长公主查国库亏空,真是不走运。” 赵氏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怨念。想当年她冲着陆万续泾阳侯世子的名头才嫁进陆家,没想到他就是个二世祖,一点儿本事都没有。老侯爷过世之后,侯府也跟着落败下去了。 无奈,她撺掇着陆万续巴结上裴忠,在为裴忠办事儿的时候捞点油水,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把事儿搞砸了。 赵氏忍不住瞪了陆万续一眼。 “侯爷,夫人。” 秦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气氛。 赵氏喊她进来。 秦嬷嬷瞧着颓丧的两人,斟酌着将陆锦语交待她的话说了出来。 赵氏强忍着听完,然后不耐烦的让秦嬷嬷退下。 待她走后,赵氏破口大骂:“小娼妇!拿根鸡毛当令箭,难道她就不怕吗?她也姓陆,是陆家人。把这事儿闹得这样难看,就不怕自己也受牵连?” 陆万续哼了一声:“她要是怕,就不会胆大妄为到想要弄死裴忠了!你也不想想,她偷听到了我们的密谋,知道我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她不干脆闹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这小娼妇性子这么烈。”赵氏恶狠狠的说,“那她怎么不在扬州的时候就自寻了断呢?都已经沦落风尘了,怎么还有脸活着!”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想怎么凑银子把那事糊过去,再想想怎么弥补好和她关系!”陆万续按了按额角,头痛不已。 赵氏斜了他一眼:“咱们都这样对她了,还能怎么弥补?” 第13章 陆琼枝的劝说 陆万续思索着:“还是有法子的。她愿意再回来,就说明她心里清楚离开侯府弊大于利,还想要侯府二小姐这个身份。” 赵氏追问:“是吗?” 陆万续点头:“我觉得她闹这么大就是不想被送给裴忠,但还是想保留下侯府二小姐的身份。” 赵氏拨拉着手上的镯子,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不妙,这小娼妇是个气性大的,下手也狠,你没看到裴忠那脸都被弄得稀烂了?我觉得她不会放过我们的。说不定她就是在韬光养晦,等着将我们一击毙命呢!” 陆万续不赞同:“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侯府倒台了,她能好过?流放的路上也少不了她!你听我的,咱们对她软硬兼施,保管能行。她可还有扬州瘦马这个不光彩的身份呢!她要是想在这儿堂堂正正的活,就不能暴露这个身份。” 赵氏觉得陆万续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心里总有些难受,总觉得陆锦语的归来带着不详的征兆。 “先在这关头稳着她,后面再慢慢图谋。”赵氏妥协了。 陆万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记得嘱咐琼枝两句,莫让她找锦语的茬。” 赵氏撇嘴:“放心好了,琼枝最识大体,知道什么该说。” 陆锦语并不知道这对夫妇的谋划,她在粉黛的陪伴下一觉到天明。 不过她睡的不稳当,梦里全是上辈子被虐待的场景:自己无助的哭泣、裴忠狰狞的笑、赵氏的冷漠、陆琼枝的嘲讽…… 醒来的时候,陆锦语满头大汗,心砰砰直跳,身上难受的紧。 粉黛已经收拾妥当,听到她醒了,端着水来为她擦洗。 “这怎么能行呢?让侯府的下人来做。”陆锦语推脱道。 “我怕你们侯府的下人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计,还是我来。长公主让我跟着你,就是让我贴身伺候你的。” 粉黛蹙眉,拿着温热的帕子小心擦拭她的脸颊。 顾蓉的药很管用,陆锦语的脸好多了,说话也清楚些了。 不过还有点红肿,粉黛又拿来药瓶给她上药。 陆锦语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睫毛轻颤:“粉黛姐姐,谢谢你。” 粉黛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昨晚我就想说了,你就叫我粉黛好了。我虽比你年长,又是长公主所赐,但到底就是伺候人的,跟你们侯府的下人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不用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对我这样,我自己也觉得别扭,担当不起你这样称呼。” 她又指着外头努嘴:“毕竟这侯府里有个你真正的姐姐呢,传出去对我也不好。” 陆锦语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顺着粉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琼枝徘徊的身影。 “要让她进来吗?”粉黛问。 陆锦语闭了闭眼,又果断睁开,眼里闪过恨意:“让她进来,我也该见见我这好姐姐了。” 粉黛端着水出去,喊陆琼枝进来。 陆琼枝知道她是长公主的人,所以十分大方得体的朝她点点头,然后领着四个个丫鬟进了陆锦语的房间。 “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陆琼枝非常自然的坐在陆锦语的身边,笑吟吟的询问她的状况。 陆琼枝今日打扮的低调,穿的一件湘色蝶恋花对襟短衫,配着一条淡绿荷塘纹裙,头上只佩戴了一支珍珠攒花簪。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装饰,衬得她那张海棠花一样的脸娇艳欲滴。尤其是她还长了一双圆润的杏眼,眨巴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尽显无辜感,像一朵春日初开的小花,让人心生怜惜。 陆锦语不得不承认陆琼枝的脸非常有欺骗性,谁看了她这张脸都会下意识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小姐。 上辈子的陆锦语一直觉得她是整个侯府里最干净的人。直到灵魂飘在空中,听到她提议把自己的尸体卖给配阴婚的人家,换取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朵珠花,才知道她也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现在想想,陆琼枝是泾阳侯夫妇千宠万爱的大小姐,她会缺二十两银子吗?她不缺,她就是存心榨干陆锦语的最后一点价值。 果然,泾阳侯夫妇养出来的娇花,也是一朵吸人血吃人肉的花。 陆锦语忍下恶心的感觉,换上虚弱的神态:“并不好,姐姐,我身上好痛,你能不能找大夫来给我看看?” 陆琼枝笑着的嘴角僵硬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很快调整过来:“好妹妹,别担心,我马上让丫鬟去请大夫。” “多谢姐姐了。” 陆琼枝回头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去,找个大夫来,记得先跟娘亲禀告一声。” 丫鬟领命,连忙退下。 陆锦语心想陆琼枝是个聪明的,这点小事都会下意识告知赵氏,看来他们已经通过气了。 所以他们是决定好怎么对待自己了吗? 陆琼枝轻轻拍着陆锦语的手背,面上是担忧的神色,劝慰道:“妹妹,你刚回侯府,不知咱们家的情况,爹爹和娘亲那样对你都是事出有因的。” “哦?什么原因能让他们亲手把我送给裴忠?而且他们表现得对我极其厌恶,恨不得让我去死。”陆锦语摊手,静静的看着她表演,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她有点期待陆琼枝能编造出一个怎样的理由。 陆琼枝面不改色,仍旧担忧不已的模样:“还不是因为妹妹你沦落到了那种地方?咱们家毕竟是侯府,不能不要名声,若你的过往经历传了出去,咱们家不知道要成为多大的笑柄。”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而且不止如此,咱们家,还有陆家旁支的女儿都嫁不出去了,嫁出去的也可能被休弃。还有哥哥的前途也会受影响,爹爹和侯府的名誉更不用说。” 陆琼枝看着陆锦语,满眼悲切:“妹妹,就因为你一个人,连累整个家族,你心里难道好受?爹爹和娘亲本想给你一条白绫了结,但实在不忍心,恰好想到裴将军,他这人并不注重女子的名声,所以想让你跟了他,总比一条白绫吊死了强。或许爹爹和娘亲的手段有些偏激,但打心底里是为了你好的。” 陆锦语眼底冰凉一片,直勾勾的看着陆琼枝。 陆琼枝回避着她的眼神:“妹妹,你就不要对侯府心存怨恨了。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第14章 侯府的名誉 “没事?” 陆锦语指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给她看:“姐姐,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你知道从高墙上跳下去摔断腿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扭着胳膊按在地上是什么感觉吗?” 陆琼枝连忙扭头,脸上的嫌恶再也掩饰不住:“这都是你自找的。” “什么?”陆锦语愣了一下。 陆琼枝有些烦躁:“我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若你听爹娘的话,就不会受这些伤。” 此刻她已经不想和陆锦语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她恨恨说道:“你为什么非要反抗呢?都是因为你,侯府才陷入了危机。” 陆锦语忽然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跟陆家人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害怕了。 “你倒得了便宜了。”陆琼枝表情厌恶,“要没有这档子事,你能搭上长公主吗?你搭上了长公主,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的,你却没一点良心,全然不顾侯府的安危,竟然还向长公主举报爹爹的罪行。” 陆锦语冷笑连连:“照你说的,我还得感恩戴德了?真是笑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把女儿送给别人糟蹋是为了她好的。既然重视名声,不认回陆家不就行了?偷偷养在乡下庄子里也好,嫁得远远的也好,有千百种法子既保全名声又保全我的性命,为什么就要选择将我送给裴忠?不过是冷血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做亲人罢了。” 看着陆琼枝排斥的眼神,陆锦语知道跟她说这些也没用,她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陆锦语已经彻底冷了脸:“还有,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经历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沦落风尘又如何?你读过《宋史》吗?风尘女子梁红玉击鼓抗金,朝廷大臣史弥远却杀忠臣废太子向金求和,论气节论血性,世上有许多人还不如这些风尘女子呢!何必用偏见看人?” 陆琼枝皱眉,对陆锦语强硬的态度不满:“妹妹,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世道就是如此,女儿家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污秽不堪,又到处宣扬,我可不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陆锦语嗤笑:“姐姐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你声誉的。” 陆琼枝不信:“你都回到侯府了,怎么会不影响到我?” 她瞪着陆锦语,用一种居高临下施恩的语气说道:“我劝你把你的过去捂好了,侯府也会帮你粉饰一二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陆锦语瘪嘴。 陆锦语本来就没打算在侯府待太久,等她的身体恢复好,她就会想办法和侯府断亲。毕竟她后面可是有大动作的,她反而怕侯府连累到自己呢。 如今暂时回到侯府,一是为了养伤,二是为了报仇。 若是能敛点财就更好了。 陆锦语往陆琼枝的身后看去,那两个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盛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陆锦语指着锦盒明知故问。 陆琼枝愣住,陆锦语的话题跳跃有点大,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锦语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和她争辩的另有其人:“姐姐,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吗?” 陆琼枝僵硬的点头:“是,这是一些首饰和药材。” 她扭头指挥那两个丫鬟把东西端到陆锦语跟前,然后打开锦盒。 “这支是足足有五十年的老山参,这些当归、何首乌、阿胶也是珍品。这套红宝石头面是娘亲从她嫁妆里挑出来的……”陆琼枝一一说明。 陆锦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套红宝石头面。 陆琼枝见状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心想她方才振振有词的斥责侯府的行为,现在不也被这首饰迷了眼睛?看来爹爹娘亲说的对,陆锦语还是舍不得侯府的富贵荣华,那一切就好办了。 她笑盈盈道:“妹妹若喜欢,我那还有几只好的,等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多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陆锦语果断回应,“姐姐你现在就给我?我喜欢带红蓝宝石的首饰,还有带翡翠的,最好有金丝镶嵌的。” 这种更贵,能多卖点银子。 陆琼枝的嘴角抽动,暗骂她还真是不客气。 不过面儿上没显露出来:“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 陆锦语笑得真心了些,不过是对银子真心的笑。 陆琼枝强忍着和陆锦语又说了会儿话,就借口告辞了。 她真害怕再待下去,陆锦语又问她要珠宝首饰,那可都是她一点点攒下来当嫁妆的,可不能都便宜了陆锦语! 陆琼枝带着丫鬟去了正院,找到赵氏,跟她讲了陆锦语说的那些话。 “娘亲,我觉得你和爹爹想的没错,她闹这一通就是为了留在侯府当二小姐。我看她就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您是没看到,她盯着那些首饰盯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陆琼枝喝了一口茶水,方才说太多话她都渴了。 赵氏让端茶的丫鬟退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这才轻声斥责:“你说话也得注意点儿,怎么能当着丫鬟的面说这些?” 陆琼枝满不在意:“这又怎么了。她们都是侯府的下人,难道还敢往外说?” 赵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和你爹爹已经商议过了,既然陆锦语她是想留在侯府里的,那就得把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料理干净。长公主那边不用管,看样子她挺喜欢陆锦语的。裴将军那边已经跟他通过气了,再就是咱们府里了。” 陆琼枝惊疑的看了她一眼:“娘亲,要怎么处理?” 赵氏慢慢饮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已经安排秦嬷嬷去办了,府里除了一些老人儿,其他知道内情的都要换一批。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先将他们都撵到庄子里去,再灭口。动作太大可能会被别惹察觉,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去办。” 陆琼枝听到要处理这么多人,想到方才跟着自己一起去看望陆锦语的几个丫鬟:“娘亲,她们也要被处理掉吗?” “嗯,还有刚才那个倒水的丫鬟,都要处理干净。”赵氏叹了一声,眼神狠辣,“都怪那小娼妇,给我惹们了这么大的麻烦。” 陆琼枝突然想起要给陆锦语找大夫看伤的事情,忙问道:“那大夫已经去陆锦语那里了吗?他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不大好灭口的?” 赵氏摇头:“他不用,我让秦嬷嬷找的府里惯用的何大夫。他并不知道陆锦语的过往经历,只看看伤而已,且这人嘴严,不会往外说的。” “那就好,我以后要多注意言行了,可不能让旁人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妹妹。”陆琼枝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 赵氏欣慰的摸摸她的头:“别担心,等侯府度过这次危机,我和你爹爹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她。” 第15章 国库亏空谁的错 “爹爹不会有事?”陆琼枝很担心。 赵氏揉着额头,安慰她道:“大抵是无碍的。朝廷缺人,又有摄政王虎视眈眈,你爹爹官职虽不高,只是个光禄寺少卿,但好歹是陛下的人。哪有在这个紧要关头反而把自己人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陛下看在你已故祖父的情面上,也会对你爹爹宽待几分的。不过免不得会被斥责几句,罚几个月俸禄。”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赵氏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微笑:“就算陛下责罚了你爹爹也没事,还会有人护着咱们的。我的女儿,你不要忧心,你是福星降世,这辈子就是注定要过好日子的。” 陆琼枝赞同道:“没错,我生来就是要做人上人,过富贵日子的。” 赵氏慈爱的看着她,满眼的骄傲。 陆琼枝扑进她的怀中,朝她撒娇:“娘亲,那我是不是还能参加选秀啊?” 赵氏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背:“当然了。” “那陛下会喜欢我吗?我可比陛下大三岁呢。”陆琼枝满心都是小女儿家的忧愁。 “陛下肯定会喜欢我们琼枝的。”赵氏亲亲热热的蹭了蹭她的脸,“我们琼枝可是整个应天里最好看的姑娘,保管陛下看了挪不开眼。大三岁怎么了?咱们这里又不注重这个,前朝还有妃子比皇帝大十几岁的呢。” 赵琼枝高兴了:“那就好。” 不过她很快又陷入新的忧愁之中:“要是长公主不喜欢我呢?她可是陛下嫡亲的姐姐。” 赵氏毫不在意:“陛下最少还要等个一两年选秀,长公主年纪不小了,到那时早就选了驸马出宫开府了,哪里还管得着陛下?就算她想管,陛下也不一定愿意。这天下是陛下的,可不是她的。” 陆琼枝终于放心,缠着赵氏商量到时候给她准备什么嫁妆。 与此同时,母女两个议论的主人公,当今的天子祝琮正憋着一肚子火气。 今日早朝已散,祝琮留了几位大臣在乾清宫议事。但议来议去,都在和稀泥。 “一个个都说没银子,朕问你们,国库里的银子都哪儿去了?”祝琮气得将桌子拍得啪啪响。 摄政王祝晔端坐在他的左侧,对他拍桌子的不雅行为蹙了蹙眉。 长公主祝媖坐在右侧,她手里捏着一本折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堂下的几位大臣。 除了户部、兵部、工部的几位尚书,陆万续和裴忠也在。不过几位尚书在前,他们两个在后。 户部尚书王德明率先站出来:“启禀陛下,近年来各地灾情不断,国库支出的大部分都是用于赈灾款项。” 工部尚书房钊紧随而出:“陛下,旁的灾情不说,光说前段时间,南方屡发洪涝,有几个县更是遭遇了泥石流。不仅百姓伤亡严重,房屋更是被尽数冲毁。怀安县更是几乎是整个都冲垮了。百姓们流离失所,单单为他们重建房屋这一样,就要花费不少银钱。” “还有鞑子频频骚扰我大周边境,陛下下令组建骑兵,还要增加军队补给,这些都是巨额支出啊。”兵部尚书刘坤附和。 “那照你们所说,朕这国库就该亏空着?”祝琮气急反笑。 “这……” 三位尚书相互对视,纷纷闭口不言。 祝晔适时开口:“国库空虚是大事,陛下忧心是对的。不过这几位尚书所言非虚,正值大周百废俱兴之时,确实处处都需要钱。” 祝琮忍着火气坐下:“皇叔的意思是,他们都没错了?” 祝晔挑眉:“陛下,臣可没有偏袒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再者说,眼下最要紧的事不是争论几位尚书有没有错,而是想办法让国库尽快充盈起来。” “陛下,摄政王所言极是啊。”王德明语气诚恳,“国库已然入不敷出,再拖下去,大周江山危矣!” 说罢,王德明摇头叹息,满眼悲切。他是个身材瘦高的老头,留着一抹山羊胡,像极了学堂里古板的夫子。 祝琮最不喜欢他这副古板老套的样子,一谈到政事就往江山社稷上扯,好似大周出了任何事,都是他这个皇帝陛下做的不好。 可他又不敢出言斥责,一旦反驳,王德明又要大悲大叹了,实在烦人。 祝琮深以为像王德明这种人,不应该做户部尚书,应该做个动不动要撞柱以死明鉴的监察御史。 “王爱卿这么忧国忧民,可有什么法子充盈国库?”瞧着祝琮越来越黑的脸色,祝媖开口帮他挽回局面。 “臣……” 王德明抬头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摄政王,又低下头,心虚道:“臣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祝媖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冷着脸:“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还望王尚书尽快想个好法子出来,陛下可就等着王尚书分忧呢。” 这是在敲打他的意思了。 王德明连忙向祝琮跪拜,声称会尽快想办法。 另外两位尚书也随之附和,允诺尽快给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那就下次朝会上再议。”祝琮朝他们摆摆手,“三位尚书先退下。” “臣遵旨。” 三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退出乾清宫。 在后头站着听了半天的陆万续已经吓得两股战战。 这哪是让他来议事,分明是杀鸡儆猴啊! 裴忠倒是镇定,大马金刀的站着。前面众人讨论的事情,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没往心里去。 祝晔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此前早有探子呈上了关于他们的密报。频繁的天灾导致百姓收成不好,为了交各项赋税,免不得卖些土地。这两人就趁着这时机,联手侵吞了不少田产,还闹出不少人命官司。 这么丧良心的银子也敢拿,祝晔真有些佩服,等着看他这大侄子舍不舍得自断臂膀了。 “你们两个知道找你们来所为何事吗?”祝琮盯着二人,眼里情绪不明。 祝媖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折子递给祝琮,那里头写的是陆、裴二人的罪证。 陆万续最先被吓破胆,直直的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臣有罪,臣……” 外头忽然一阵轰乱,内侍慌张的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染血的密函。 “陛下,边关急报!” 第16章 边关危机 祝琮豁然起身:“快呈上来!” 内侍小跑着上前,将密函交给祝琮。 祝媖面色凝重,凑上去一同查看。祝晔却始终淡淡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裴忠眉头紧蹙,十分着急边关情况,伸着脖子想要查看那密函。 陆万续跪在地上不动,眼睛却骨碌碌乱转:陛下只能用裴忠,那就不会责罚裴忠了,自己也能跟着被豁免了! 祝琮展开密函,上面只有寥寥几字:鞑靼攻下辽东,直奔山海关,援兵速来! 祝琮骇然,喃喃道:“怎么会?鞑靼不是正在内乱吗?怎么突然袭击大周边境?” 祝晔抬头看他,眼神不屑:“陛下的消息也太古老了些,鞑靼部早就被那个赤答汗统一。他是老大汗的二王子,智勇双全,擅长骑射,在鞑靼部很有声望。” 祝媖怒视着他:“皇叔知道的真清楚。” 祝晔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毕竟本王曾多次征战沙场,抗击鞑靼,对他们自然有些了解。” 祝媖大脑飞快运转,她知道自己这个皇叔曾经多次击退鞑靼,有着自己的一套经验打法。但是现在绝对不能用他! 想当初,父皇驾崩,弟弟即位的时候,就有不少朝臣暗中支持有军功在身的祝晔登基。好在她联络了世家、文臣、新贵等派别,暗示他们祝晔上位会重武轻文,大刀阔斧改革,所以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顺利扶持弟弟登基。 弟弟登基之后,逐步收回了祝晔的兵权。但这行为惹怒了祝晔,他行事愈发胆大妄为,屡次揽权。 如今他明知道边关情形,却隐瞒不报,只等事情发酵,明摆着就是打着重掌兵权的主意! 祝媖看向堂下的裴忠,他们手下并无多少可用将才,裴忠算是难得可贵的领兵之才了。 可是他实在可恶,想着恩宠愈发狂妄,肆意敛财,简直是个蛀虫! “皇姐,这可如何是好?”祝琮看着裴忠,又看向祝媖手中的折子。 祝媖猛地攥紧那本奏折,心中无比纠结。 当下绝对不能用祝晔,他现在野心勃勃,再掌兵权对他们不利。那就只剩下裴忠了。 祝晔看着这对姐弟纠结万分的神态,眼神玩味:“怎么样?想好了吗?需不需要本王重出江湖,挽大厦于将倾?” 祝媖冷笑,对上他的目光:“皇叔言重了,大周还有千百年的兴盛,哪里就要大厦将倾了呢?而且陛下手里还有可用之人,暂时不用劳烦皇叔。” 祝晔收起笑容,眼神幽深:“是吗?” 祝琮已然明白皇姐的想法,他是支持的:“是啊,皇姐说的对,朕手下还有裴将军这位猛将能用。皇叔,您年岁渐长,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不如好好修养。还是让裴将军上阵杀敌。” “好好好,你们拿主意就行。希望你们看重的这位裴将军能安定边陲,别到时候哭着来求我!” 祝晔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皇叔慢走。”姐弟两个敛眉目送。 送走了祝晔,祝琮连忙让裴忠带兵出发,前往山海关。 “裴卿,速速领兵前往山海关支援,千万要守住这道重要关隘!”祝琮语气郑重。 裴忠抱拳行礼,态度铿锵有力:“陛下放心,臣一定击退鞑靼,让那些鞑子滚回老家放羊!” 祝琮挤出个笑,将兵符交给他,嘱咐道:“裴卿一路小心,望卿平安回来,收复辽东。” 裴忠再次行礼,接过兵符,走到陆万续身边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裴卿还有什么事吗?”祝琮询问。 “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祝琮隐隐有些不耐烦:“你说。” “求陛下宽赦泾阳侯。臣知道泾阳侯犯下大罪,但求陛下看在老侯爷曾浴血沙场,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能够厚待他唯一的后代。”裴忠抱拳低头。 祝琮忍不住想笑,这是请求吗?分明是威胁。 陆万续仍旧跪着没动,他的腿脚已经僵硬,但是没人让他起来。 陆琮没有立刻答应,他看向祝媖。 祝媖缓缓落座,视线下移,看着陆万续有些发抖的身体,于是说道:“罢了,裴将军说的有道理,老侯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心寒。” 陆万续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陛下,多谢长公主殿下!” 祝媖冷冷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泾阳侯趁灾年侵吞百姓田产,逼死佃户,该重罚!” 祝琮点头:“皇姐所言极是。” 陆万续一颗心如坠谷底,冷汗从额头频频低落。 裴忠仍旧为他说情:“泾阳侯他到底是初犯,又有悔过之心……” 祝媖打断他的话,盯着陆万续:“看在裴将军为你说情的份儿上,就不将你一撸到底了。责令你三月之内补齐百万两赃款,且罚俸三年,在家闭门反思一月。” 这样的惩罚在陆万续看来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还以为最少要挨一顿板子呢?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臣保证再也不犯。”陆万续感激涕零。 祝媖没搭理他,反而看向裴忠:“裴将军可满意?” 裴忠笑道:“臣觉得殿下处置的很是公允。” 祝琮道:“既然如此,裴卿速速领兵前往边关迎敌。” 裴忠终于满意离去。 祝琮也吩咐陆万续跟着退下。 两人走后,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满。 祝媖将那本捏得皱巴巴的折子扔在案上:“皇弟,我们得尽快扶持新人了。” 祝琮叹了一声:“只怕是良将难得啊。朝中勇猛之辈不少,但熟读兵法的不多。” 祝媖像是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此事还应徐徐图之。” 祝琮忙问:“皇姐可有什么妙法?” “算不上什么妙法,只是一点儿小小的想法。我想在大周广开学府,兴盛教育。多些能看懂兵书的人,不就能多培养出良将了吗?”祝媖叹气,“不过需要一大笔银子,万事还是落到了这个银子上头。” 祝琮颓然道:“怎么才能让国库充盈起来呢?” 祝媖忽然想到了徐津渡,自从他帮自己打理庶务,收益比以往翻了一番。 不如让皇弟见见他? 但她很快又打住了这个想法,徐津渡的身份太尴尬,被世人所不喜,还是算了。 第17章 把银子花完 “怎么了?皇姐,你在想什么?”祝琮见她走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祝媖摇头:“没什么,等朝中大臣们商议看看有什么法子。” 祝琮只好作罢,默默祈求能有个可心的臣子想出法子。 这姐弟两个为银子发愁,陆锦语也在为银子发愁。 不过她不是发愁银子少,而是发愁银子太多怎么办。 “二小姐,这些是药材钱,卖了五十六两。这些是当的首饰的钱,一共三百一十两。”粉黛打开手里匣子给陆锦语看,里头有银票,也有碎银子。 她晃了晃匣子,银子碰撞的声音令人心情愉悦,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锦语也跟着笑:“看来陆琼枝没敢糊弄我,送的药材都是有年份的好东西。” 说到药材,粉黛蹙起眉头:“那何大夫说你腿伤得严重,需要吃些滋养的药膳。我们把药材都卖了,你吃什么呢?” 陆锦语不以为意:“那就让陆琼枝再送啊。他们现在不仅不敢跟我翻脸,还要高高的供着我。那何不趁此机会捞一笔?过时不候啊。” 粉黛不禁对她肃然起敬:“怪道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敛财的手段,是有点遗传泾阳侯的。” 陆锦语嗔了她一眼,将徐津渡给的荷包掏出来:“粉黛,你拿着这些钱去置办一间铺面,要那种后头带个大院子的,最好离西安门大街近些。日后若思凡她们不想待在良医所了,还能去这里。” 粉黛连忙摆手:“置办个铺面花不了这么多银钱,这些东西卖的银子就够了。” 陆锦语却不由分说,连着荷包一股脑的都塞给她:“我还没说完呢。光买铺子不进货呀?我打算开个全城最大的成衣铺子,衣裳首饰、香包手帕、裤袜鞋履……通通都卖。你算算这就要多少银子了?更别说后院还要添置家具被褥、米面粮油之类。” 粉黛接过荷包,有些疑惑:“你这架势好像要把这么多银子都一下花完似的。” 陆锦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你说对了,就是要把这些银子全花完,一个子儿都不留。” “这是为何?” 陆锦语朝正院的方向努嘴:“这时节我手里最好不要留有余钱。” 粉黛惊讶:“啊?什么情况?” “我刚打听了,我那禽兽不如的爹回来了,没缺胳膊没少腿,说明什么?说明要大出血拿银子补窟窿了。”陆锦语非常淡定,“不赶紧花掉,被他们发现的话,说不准就保不住了。”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搜刮你的银子?那可是郑大人给你的,他们怎么好意思要?而且他们做了这些讨好你的事情,这时候打你银子的主意,不就前功尽弃了?”粉黛有些不敢相信。 陆锦语竖起手指,朝她晃了晃:“不要用银子去考验人心。旁人可能会不好意思这样做,但他们,呵,一对卖女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夫妇,是不会有廉耻之心的。” 粉黛摇头:“我算是见识到了,这样的爹娘也太可怕了。” 陆锦语倒无所谓,继续跟她分析:“我才被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侯府排场特别大。园子造景不说,寻常吃的用的都是顶顶精细,明显远超侯爵府的标准。这说明我那爹贪的银子早就花出去大半,再除去他孝敬裴忠的,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粉黛咋舌:“说的也是,侯府的花销比得上宫里了。” 陆锦语点头,然后掰着手指算了算:“我估摸着要赔上百万两的银子,你觉得我爹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吗?” 粉黛摇头。 陆锦语:“可是陛下和长公主殿下才不会管我爹能不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这样的惩处已经是开了天恩了。我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说不准又要打我的主意。” 上辈子有裴忠出手,陆万续的罪过轻而易举就被掩饰过去了。这辈子情况不同,陆锦语不知道后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不过她直觉陆万续会对自己不利。 粉黛瞠目结舌:“那你现在岂不是与狼共舞?” “还留在侯府做什么?”她伸手就要收拾细软,“咱们现在就走,投奔殿下去。” 陆锦语按住她的手,眼底一片晦暗:“大仇未报,我不会走的。” 事态发展的轨迹已与上辈子不同,陆锦语要在他们身边探听消息,抓住他们的痛处,然后一一击破。 粉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怎么能行?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要跟你鱼死网破呢?” 陆锦语目光坚定:“网不一定破,鱼一定死!” 粉黛还想再劝,门外忽然出来一丫鬟的声音。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正院商量事情。” 陆锦语和粉黛连忙将小几上的银子都收起来装在匣子里。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拿着这些银子去花掉。房契你拿着,你是长公主宫里的宫女,他们不敢搜查你的东西。” 粉黛应下,将匣子藏好,再开门让丫鬟进来。 低头一看,丫鬟推着一辆木制轮椅。 粉黛暗骂了一句,和丫鬟一起搀扶着陆锦语坐上轮椅。 丫鬟怯怯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粉黛,凑到陆锦语耳边小声说:“二小姐,夫人说了,只让你一个人去。” 陆锦语早有预料,对粉黛道:“我一个人单刀赴会去了,你快快按我说的去办。” 粉黛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正院里,陆万续一脑门的官司,缩在圈椅里不断叹气。他身上的汗早就冷了,风一吹,整个人直哆嗦。 “爹爹,你没事?”陆琼枝关切道。 陆万续摇了摇头:“乖女,你手里能拿出多少银子?” 陆琼枝眼神闪烁,扣着手指不说话。 赵氏立刻护犊子:“你打听她手里多少银子做什么?难不成想让女儿拿出她的体己钱给你填窟窿?” “唉,这不是没法子了吗?账面上的流水不多,就算卖几个铺面也凑不齐这么多银子啊,少不得要变卖些家产。”陆万续翻了翻手边的账本,眉毛拧的能夹死蚊子。 赵氏态度坚决:“就算这样也不能打女儿体己钱的主意,她以后可是要进宫选秀的,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 陆峥嵘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娘,你还想着妹妹进宫选秀呢?你也不想想,爹贪污这事都被陛下知道了,还能让妹妹进宫?” 第18章 出主意 陆琼枝扭头瞪着他:“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能进宫了?” 陆峥嵘白了她一眼:“能不能动动脑子?爹犯了事儿,你还能选秀?” 赵氏顿时面如死灰:“这不是也没怎么重罚吗?只是勒令归还赃款,又没削爵。” 陆峥嵘嗤笑:“陛下是看在裴将军的面子上才放过了爹爹。鞑靼进犯边境,朝廷需要裴将军抗敌,所以给他个面子。但这并不意味着陛下以后不会再算账,咱们侯府算是有案底了。” “我才不信你说的!” 陆琼枝拎着裙子跑到陆万续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爹,你说哥哥说的对吗?” 赵氏也向他投去期盼的目光。 陆万续在母女两个殷切的目光中,重重点头:“侯府危矣!” 陆琼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不要这样!我要进宫选秀。” 赵氏连忙将她拉到怀里安慰:“别哭别哭,还有法子的。” “还能有什么法子?”陆峥嵘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嘲讽。 想他苦读多年,在国子监里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眼看着就要参加春闱,却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只怕会落了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陆琼枝又哭起来,她窝在赵氏怀里,用一声声的哭泣逼迫她给自己想办法。 赵氏咬了咬牙,抬头看着陆万续:“要不再让裴将军帮琼枝和峥嵘说说情?” 陆万续眼前一亮,又很快熄灭,他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裴将军帮了侯府这么大的忙,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他这人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我们现在又给不了好处,他不一定愿意为琼枝和峥嵘的事情说情。” 赵氏流下泪,低低劝道:“试试呢?说不准他就答应了。” 陆万续已经说了几遍不成,见赵氏还这般固执,一股火气从胸口窜起。 他摆了摆手:“要说你去说,我不愿意受他的讥讽。” 陆锦语已经在门外听了半天,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了个离间他们的法子。 她示意丫鬟敲门。 “侯爷,夫人,二小姐来了。” 屋里一阵骚乱,几人连忙收拾好脸上的情绪,理了理衣裳,这才让陆锦语进来。 陆锦语任由丫鬟将她推进去,她神色淡定,嘴角噙笑:“爹娘找我有什么事?” 陆万续和赵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纵使两人脸皮厚如城墙,再面对陆锦语也免不得有些不自然。 “哎,就是说些家常话。”陆万续尴尬笑笑,挥手让丫鬟出去。 室内就剩下他们一家人了。 陆万续朝赵氏使了个眼色。 赵氏拿帕子按着眼角,凑到陆锦语身边:“锦语,你不要怨恨为娘,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你为了侯府啊。你这样的身份经历,被旁人知晓了对侯府的影响太坏。为了侯府的百年声誉,也只能牺牲你了。” 眼瞅着陆锦语无动于衷,赵氏挤出两滴眼泪:“你别怨娘狠心,你只看娘表面狠,可知娘的心里有多痛?不过现在好了,你竟得了长公主的赏识,有她撑腰,旁人也不敢对你指指点点了。娘也终于能认回你了,咱们一家团圆了。” “说完了吗?”陆锦语淡淡开口,眼中毫无波澜。 赵氏一愣,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完了。” 陆锦语点头:“那就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也不必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默契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和气了吗?我要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你们要的是长公主对我的厚待,连带着侯府能沾光。” 陆锦语放眼看去,陆峥嵘和陆琼枝都心虚的不敢跟她对视。 赵氏讪讪的站起身,坐了回去。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对陆锦语的不满。事到如今,赵氏心里还是很厌恶陆锦语的。在她看来,只有她这种贵人才有资格说出这种高高在上的话,陆锦语简直是本末倒置。 陆万续打圆场:“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陆锦语问道。 陆万续将长公主勒令他归还赃款的事情说给她听,又道:“若不是你冲到长公主面前告状,也许我就能把这事儿压下来。既然你还想要侯府二小姐的身份,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府倒台?是不是应该在这紧要关头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的意思是问我要银子?”陆锦语眼神冷厉。 陆万续扭开脸,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我听下人说,你刚回来那天说了,你有个包袱忘在驿站,里头有不少金银首饰。能不能先拿出来,借给侯府应应急?等日后府里周转开了,立刻还给你。” 陆锦语被他这种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侯府真是没钱了,沦落到要我的钱来填补亏空了?” 赵氏附和道:“锦语,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只让你一个人掏钱。我们也是一样,我和你姐姐拿出不少首饰去当。只是这样还不够,想着你那里还有没有。” 陆锦语平静下来:“我没有银子,也没从扬州带回来什么装满金银首饰的包袱。那是我骗看门婆子的,想让她给我开门逃出去。我劝你们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没反过来问你们要银子就不错了。” “怎么?你在扬州这么多年,没攒下些体己?”赵氏不信。 “就是啊,我可听说了,你在扬州是花魁级别的。这么多年了,怎么也得存个几万两家当?”陆琼枝插话道。 他们竟然打的这个主意!想要她的卖身钱! 倒叫他们失望了,陆锦语真没钱,她一直是个清倌人,没什么收入。老鸨看她奇货可居,便打着将她卖与达官贵人的主意,一直娇养着她,没动让她接客的心思。 陆锦语心中冰冷一片,眼里浓浓火焰:“说没有就没有,我从扬州回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一身衣裳,什么都没带。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接我回来的管家。” 看她态度这么坚决,陆万续信了几分,不免有些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再次陷入绝望。 陆锦语扫了他们一眼:“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快说!”陆万续简直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境地。 陆锦语指着赵氏:“让娘去求求裴将军不就行了?裴将军对娘很是特别,只要她恳求,裴将军一定会给一大笔银子的。” 第19章 不像亲生的 “陆锦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万续还没发作,陆峥嵘先动了怒,他豁然起身,大步冲到陆锦语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衣领。 那张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恍惚间竟然有点裴忠的影子。 陆锦语平静的看着他的动作,讽刺一笑。 陆峥嵘伸到跟前的手顿住,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愤怒。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陆锦语的衣领,作势要将她提起。 陆万续急忙呵斥道:“住手!那是你妹妹。” 陆峥嵘眼神阴鸷,闻言扭头瞪了他一眼:“爹,她出言侮辱我娘,我若不出手教训她,枉为人子!” 陆万续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你妹妹也没说什么重话,你怎么情绪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说罢,陆万续伸手拦下了他。 陆峥嵘狠狠地剜了陆锦语一眼,这才愤然撒手。 陆锦语今日穿的是件竖领对襟短衫,领口小,被陆峥嵘这么一拎,不免勒住了脖颈。待他撒手,这才有喘息之机,忍不住捂着喉咙咳嗽起来。直咳得两眼泪汪汪,看着可怜极了。 陆万续不满道:“锦语还在养伤呢!你看你,一言不合就动手,哪里有世子爷的样子?” “陆锦语说只要我娘去求裴将军,他就一定会给一大笔银子。这不明摆着说我娘和他不清不楚吗?我难道不该动手吗?”陆峥嵘大吼一声,眼睛都有点红了。 陆万续朝旁边看去,赵氏正捂着脸嘤嘤哭泣,陆琼枝轻声安慰着她。 “爹,您看看陆锦语她出的什么馊主意?”陆琼枝火上浇油,“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卖的,就把别人也看作是一类人?”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也实在不文雅。 赵氏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言辞。 陆琼枝收声,仍旧愤愤不平。 陆万续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陆锦语没安好心,他眼底窜起怒火,但转念又想到长公主,只得硬生生压下火气。 陆峥嵘他们可以率性而为,他不能,他是泾阳侯,是侯府的支柱。他再得罪长公主的话,侯府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陆万续疲惫的说道:“好了,不许再说了,都消停点儿。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 陆峥嵘和陆琼枝都听话的闭了嘴。 陆锦语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满脸委屈,边咳嗽边说:“哥哥,你也太敏感了?完全是在过度解读我话里的意思。” “什么过度解读,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陆峥嵘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陆锦语继续拱火:“天啊,哥哥,你的脾气好大,一点儿都不像爹。爹脾气就特别好,从不跟你一样气冲冲的。” 她撇了赵氏一眼:“哥哥,你这样子好吓人。只听声音的话,我还以为是裴将军站在我面前大吼大叫呢。娘,您说是?” 赵氏打了个激灵,眼神闪烁。 连陪在她身边的陆琼枝都感觉到了异样,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寻求支撑。 陆峥嵘敏锐的察觉到陆锦语挑拨离间的意思。 他怒拍桌子,想要震慑住她,不让她继续往下乱说话:“住口!简直是胡言乱语,陆锦语,你脑子坏了?” 但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适得其反。 落在陆万续眼里,只叫他觉得陆锦语的话颇有道理。 陆万续忍不住盯着陆琼枝和陆峥嵘的脸看,猛然惊觉他们两个和自己长得并不相像。因二人长相从小都肖似其母赵氏,所以他一直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 但再看陆锦语,发现她的眉眼和脸型就与自己长得很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陆万续不由得心慌意乱,细看之下,发现陆琼枝的鼻子长得有点像裴忠,都是驼峰鼻。陆峥嵘的眼尾微微耷拉,这一点也和裴忠很像。 裴忠容貌平平,他们又长得随了赵氏,生得艳丽,导致他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陆万续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是自己的种,心凉了大半,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陆峥嵘和陆琼枝被他盯着看得心慌,又见他脸色灰败,二人赶紧劝他别多想。 陆琼枝道:“爹,你别听陆锦语瞎说,她就是个搅家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陆峥嵘附和:“就是啊,您和娘夫妻恩爱几十年,不信自己的妻子,要去相信一个外人吗?” 陆锦语撇嘴:“方才问我要银子的时候说我是家里的一份子,现如今我又成外人了?” “你!”陆峥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陆锦语朝他摇头晃脑的笑,一点儿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陆峥嵘不想跟她理论,扯了扯赵氏的衣袖:“娘,您倒是说句话啊。陆锦语她胡言乱语,偏偏爹信了她的鬼话。” “啊?什么?” 赵氏茫然无措的看着他,脸色苍白,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陆峥嵘大惊,脸色巨变,脑中轰隆作响,只喃喃道:“娘,不会?” 陆琼枝也发觉赵氏不对劲,拿帕子给她擦汗:“娘,您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赵氏的冷汗越擦越多,看着一双儿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万续闻声看去,对上赵氏心虚的眼神。他想起赵氏和裴忠是旧相识,两人故乡都在邓县。 又想到昨日裴忠抬手摸赵氏的动作,以及赵氏殷勤的为裴忠敬酒的模样。 陆万续勃然大怒。 “贱人!” 他从椅子上窜起来,一巴掌抽在赵氏脸上。 “爹!娘!” 陆琼枝惊声尖叫,护着被打傻了的赵氏。陆峥嵘则是拉开陆万续,抱着他,不让他靠近赵氏。 “娘,爹肯定信了陆锦语的话了。”陆琼枝焦急万分,“您快想想办法啊!” 赵氏立刻精神一震,意识到不妙。假如陆万续真信了那话,她和一双儿女绝对没好果子吃! 她极快的镇定下来,捂着被打的脸,神色凄然,眼含热泪:“侯爷,我和你夫妻数十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就信了那丫头的话?” “她的话未必没有道理。”陆万续心中一团乱麻,口不择言起来,“侯府有此危机,根本原因还在于你。要不是当初你撺掇我,在我和裴忠之间牵线搭桥,我就不会帮他揽财,侯府也就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步。” 赵氏眼中的泪珠滚落:“侯爷这话真是诛心,我一心为了您,为了侯府筹谋,竟是做了错事不成?” 第20章 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侯爷,你的话太伤人了,全然没有把我们的夫妻情分放在心上。” 赵氏仰起头看他,脸上泪痕斑驳:“你说我撺掇你依附裴忠,怎么不去想想我为何这样做?老侯爷驾鹤西去之后,侯府地位一落千丈,族中又无人帮助,俨然成为旁人口中耻笑的‘破落户’。我若不想法子让你找个强大助力,哪有如今这般富贵日子?” 赵氏性格强势,很少像今日这般温婉细语。 陆万续瞧着她,恍惚想起从前的时光,心中火气稍减。 赵氏看他低垂下眉眼,知道他听进去了。再接再励道:“我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侯爷。当年我们两心相悦,我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你,这些你都忘了吗?侯爷知道我不是那等爱弯弯绕绕的人,如果我和裴忠有些什么,我早就和你和离了。” 陆万续蹙眉,觉得她说的话不大中听:“孩子们都在呢,怎么说这话?”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明说,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明白。侯爷你玉树临风,温文儒雅,裴忠却是凶悍鄙陋,两相对比之下,你觉得我会选谁?”赵氏语气中带着点儿娇嗔。 陆万续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中的火气已经荡然无存。 陆峥嵘见他已经不生气了,能听进去话了,便为母亲帮腔:“爹,陆锦语那丫头恨毒了我们,都是她在捣鬼。您不信我们的话,也该信娘的话?这些年,娘为侯府殚精竭虑,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啊,爹你竟然不信我们的,选择去相信陆锦语那个包藏祸心的贱人。”陆琼枝气得咬牙跺脚。 陆锦语挑眉:“贱人说谁?” “贱人说你!”陆琼枝嘴比脑子快,话赶话的跟着秃噜出来。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上前将她撕打一番。 “停,你们两个闹什么?”陆万续终于开口制止。 赵氏上前抓住他的袍子:“侯爷既然不信我,那就给我一纸休!” 陆万续慌了神:“怎么就如此严重了?” 赵氏眼神绝望:“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失去信任。侯爷愿意相信一个对我们怀恨在心的丫头,却不愿意相信与你同床共枕的妻子。” 她大哭:“侯爷,快写一纸休书予我,我好拿着去吊死!” 说罢,朝陆琼枝伸手:“女儿,去给娘找白绫来!” 陆琼枝委屈巴巴,哭喊道:“我不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不要分开。娘,你不要休书,不要上吊。” 转而又抱着陆万续的腿哀求:“爹,不要这样对娘。娘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陆峥嵘忍着泪:“爹,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陆万续很容易被影响情绪,看着三人都哭成一团,眼角也跟着湿润。 再三思量后,他弯下腰,将赵氏扶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疑心,更不该对你动手。你莫要提休书的事了,要好好的。此后一家人好好的,谁都不准再说这事儿。” 赵氏顺势趴在他怀里,轻轻吐出一口气,慌乱的心这才彻底安稳下来。 自此,赵氏一哭二闹三上吊,拿下陆万续。 陆锦语不由得为她鼓掌:“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 陆峥嵘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都是你在挑拨,罪魁祸首!” 他看向陆万续:“爹,您快管教管教她!” 陆万续却拧眉斥责:“峥嵘,你收敛收敛脾气,整天火气冲冲的像什么样子?” 经他一提醒,陆峥嵘想到陆锦语说的他脾气差,和陆万续不像的话,连忙按下怒火,不敢再表露出来。 “是,我知道了。” 赵氏也怕陆万续因为这个脾气像不像的事情疑心,选择将脏水泼到陆锦语身上:“侯爷,都是这丫头胡说。” “爹,不能信她的。”陆琼枝跟着连连点头。 陆万续沉着脸:“锦语,你有何解释?” 其实陆锦语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裴忠的孩子,不过她断定赵氏曾和裴忠有私情。 只不过是那日她亲耳听到裴忠说了一句“你是她亲女儿,她不会吃醋的”,从而推断出来的。 但这就够了。 陆锦语听着他们推诿的话,打了个哈欠。 她已经在陆万续的心里埋下了个种子,就算他们现在将此事平息下去,日后无数个日夜里,陆万续也会不经意的想起来。 看到裴忠的时候,会对比他跟两个孩子的样貌性格。看到赵氏的时候,会疑心她有没有背叛自己。看到陆峥嵘和陆琼枝的时候,会想他们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总有一日,长成参天大树盘踞在陆万续心头。 那个时候,将是他的心魔,他的死结。 “解释什么?我只是说出了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是你们想太多。”陆锦语摊手,“我说的哪句话有错?” 还真是,她没有一句话挑明,却句句暗指他们不是亲生的。 让人恼火,偏偏又抓不住她的错。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陆琼枝恼怒道。 “我不过是应爹的要求,提了一个凑银子的主意罢了。”陆锦语把矛头指向陆万续。 陆万续也挑不出毛病来。表面上看来,确实是他先起了的头,问陆锦语要银子,陆锦语没有,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 “既然我提的主意你们不愿意采纳,那我也没办法了。银子只能你们自己凑,我是无能为力了。”陆锦语道。 陆万续不愿意再想方才的事,摇了摇头:“行,咱们再商量商量看还能从哪里凑银子。” 看他神态疲惫,赵氏用眼神示意陆峥嵘和陆琼枝不要再吵。 陆峥嵘撇过头,不再看陆锦语,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她挑衅的模样,会忍不住冲上去撕她的嘴。 陆琼枝不怕,她朝着陆锦语反击:“你还不到无能为力的地步?我今日送你的那些首饰都价值不菲,你把那些拿出来。” 陆锦语就知道会这样,果断推脱给长公主:“哦,那些首饰啊,我让粉黛拿去孝敬长公主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你!”陆琼枝愤怒、惊讶、无措的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她想说陆锦语存心的,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让她去问长公主要回来?这怎么可能! 第21章 连吃带拿 陆锦语笑眯眯的:“我这也是向长公主表忠心呢。放心,我打着咱们侯府的旗号进献给长公主,她一定会宽待我们侯府的。” 赵氏觉得陆锦语在骗人,她知道陆琼枝送的了什么首饰,都不算名贵,长公主会稀罕那些东西? “真的假的?锦语,你将那些东西送给了长公主?长公主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些金银俗物呢?”赵氏发问。 陆锦语道:“当然是真的了。礼轻情意重,我的一片真心,长公主才不会觉得俗气。而且国库吃紧,正需要这些。” 陆锦语都这样说了,就算是骗人的,赵氏也就不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 “说的对,是这个道理。”赵氏表面笑着,心里怄的吐血。 陆万续听她话的意思,以为她是看重侯府整体利益的,对陆锦语的不满减轻了一些。 “我的金银首饰都给了长公主,没法子为侯府出力了。”陆锦语理不直气也壮。 陆万续扛着压力,一锤定音道:“算了算了,既然锦语身无分文,就不用出银子了。” “当真?用不着我了?”陆锦语两眼放光。 陆万续无奈点头,敷衍的问了一句:“是,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锦语惊呼一声,然后捂着嘴,防止自己坏笑得太明显:“爹,你真神了,我还真有事。” 陆万续突然觉得事情很不妙。 果然,陆锦语指着自己的腿,期期艾艾道:“我这腿伤得很严重,大夫说不仅要静养多日,还要用些滋补的药材,最好是吃上一段时间的药膳。” 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万续:“可是您也知道的,我身无分文,怎么吃得起药膳?吃不起药膳,我的腿就好的慢,就不能及时去为长公主编撰书籍。那样的话,长公主万一大发雷霆,对我恨屋及乌,侯府也就……” 陆锦语点到为止,很明显很纯粹,就是用长公主威胁他。 此时此刻,陆万续真恨不得时光倒回,亲自抽自己一嘴巴子。他不是神了,他是神经了。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啊? “可是,我记得你姐姐不刚送了你一些名贵药材吗?你先紧着那些吃?”陆万续眼里满是祈求。 真没银子了,求求这小祖宗别再给他使绊子了。 “对啊,那些药材够你做药膳吃了。府里正困难着,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提要求?”陆琼枝对着陆锦语指指点点。 陆锦语耸肩:“忘了说了,那些药材也一并献给长公主了。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不信你们去我房间搜。” 她那房间里一文钱都没有,跟她刚住进去的时候没两样。 对了,房间里还有侯府添置的字画什么的。 陆锦语默默算计着哪些好拿,等会儿让粉黛都弄出去卖了。 陆琼枝被她气得不轻:“刚才不说,我问了你才说送给长公主了。陆锦语,你存心跟我们对着干是不是?” 陆锦语装傻:“你跟哥哥一样,总是想太多了,我刚才只是忘记说了而已。” 冷不丁被提到的陆峥嵘浑身一震,他非常清楚陆锦语嘴里就没好话,跟她争辩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琼枝,别说了。”陆峥嵘低声呵斥。 陆琼枝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大哥的,悻悻的坐回去,不再跟陆锦语继续理论下去。 压力落到了侯府的主事人陆万续身上。 陆万续没法子,陆锦语拿长公主身份压人,只得同意:“好,我会吩咐小厨房日日给你做了药膳补品送去。” 陆锦语达成目的,也就不再跟他们耗着:“多谢爹,那我能先回去休息吗?出来这么久,我这伤腿有些隐隐作痛了。” “行行行,你先走。”陆万续终于听到好消息,喜不自胜。 他现在的心态已经和方才大不相同,巴不得陆锦语这个捣乱的家伙赶紧走。不论她开什么条件,只要能立刻离开这里,他二话不说都会答应。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陆锦语张嘴讲话,总感觉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只小爪子,要伸进他荷包里掏银子。 眼见陆锦语不用拿一文钱,陆万续还答应给她日日做补品,陆琼枝嫉妒极了。 她试探道:“爹,那我和哥哥……” 陆琼枝的欲言又止,意思很明白,她不想往外掏钱,陆峥嵘也不想。 陆万续虽理解她的小心思,但不免有点心寒,没有立刻回答她。 赵氏看情况不对,要把这对兄妹支走:“你们两个先送妹妹回去。” “好,我们将她送回去。” 二人如获大赦,一起推着陆锦语的轮椅出了门。 待人都走远,赵氏为了挽回陆万续和她的情分,咬了咬牙,端起一盏茶水递到陆万续面前。 她含情脉脉的说道:“侯爷,侯府处境这么艰难,不如动用我的嫁妆填补这个窟窿?” “这怎么能行?哪有用妻子嫁妆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陆万续嘴上说着不行,紧紧皱住的眉毛却舒展开了。 赵氏和他几十年夫妻,只看他脸上的细微变化就能猜出来他心里想的什么。 看样子是想用她嫁妆的,只是怕被别人耻笑,所以一直没开口明说。 需退回的赃款太多,把侯府名下的田产铺子变卖了也凑不上,总不能打祖宅和祭田的主意。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她这些年来偷偷攒了不少私房钱。她嫁妆里的那些铺子经营的好,价值翻了几番。 再说了,用她的嫁妆,总比打两个孩子体己钱的主意要好。 赵氏抿了抿唇,将那些不舍抛之脑后:“侯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种紧要关头还分什么你我?您也是为了侯府,为了咱们一大家人操心。我早就想为您分担一些,您就答应我?” 说完这么一段掏心窝子的话,赵氏又将茶盏往他面前递了递。 陆万续这才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心中无比熨帖。 他感慨道:“夫人,到头来还是你与我患难与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妻子。” 赵氏笑得温柔,顺势站在陆万续身旁为他捏肩。 陆万续则是松了一口气,亏空能补上了,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被挪开。 二人已将方才的不快抛去,看起来是对恩爱夫妻的样子了。 第22章 虎狼药 赵氏还没捏几下,外面就传来秦嬷嬷的声音。 “夫人,您现在是否方便?何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了,急着跟您回话呢。” 赵氏果断松手,坐回到主位上:“你领他过来。” 陆万续问道:“何大夫?他来做甚?” 赵氏心酸的笑着:“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说是腿痛得厉害,要请大夫诊治。我心想长公主身边的良医不是给她包扎上药了吗?怎么还让我请大夫?可我拗不过她,只好请了嘴严的何大夫来。” 她偷偷给陆万续上眼药,在他心里留下个陆锦语爱折腾人的坏印象。 陆万续没让她失望,不仅觉得陆锦语折腾,还暗戳戳的给何大夫记了一笔:“哦,原来那个说锦语需要静养吃药膳补品的大夫是他。” 瞧着陆万续有些生气的表情,赵氏心满意足:“我想着何大夫诊治完,我问清楚情况就让他走呢。结果恰逢你下朝回来,就把这事儿耽搁了。让何大夫等了这么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陆万续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他做医者的本份,本该如此的。” 赵氏笑笑没说话。 秦嬷嬷推开门,将何大夫请进来。 何大夫还不知道自己背上被扣了一口大黑锅,照规矩给二人行礼问好。 “何大夫坐,没那么多规矩。”赵氏指了指堂下的椅子,“辛苦你等这么久了,二小姐的伤怎么样?” 提到陆锦语的伤情,何大夫忍不住皱起眉毛:“府上的二小姐怎么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额头和脸颊、口唇都还好,只是皮肉伤。不过左腿小腿骨折的很严重,碎骨较多,恢复起来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幸好此前已经有人为二小姐处理了断腿和伤口,用的药也是对症的,想来是个医术极精湛的大夫。” 赵氏淡淡扫了他一眼。 何大夫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连忙捂住了嘴。 陆万续没想到陆锦语的伤这么重,他瞧着陆锦语活蹦乱跳的,很有精神头的样子,还以为她伤得不怎么严重,只是故意往夸张了包扎呢。 “我女儿的腿不会落下什么毛病?”陆万续问道。 何大夫回答道:“这倒不会,为二小姐接骨的大夫手法不错,不会造成瘸腿的后遗症。二小姐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多吃些补品即可。” 赵氏眼珠一转:“那她最快能多久好起来?” 何大夫愣了一下,没料到赵氏会问这个,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小姐这伤势,少说也得百来天才能修养好。而且这之后还不能久站跑跳,要想大好,至少得养半年。” 赵氏听得连连摆手:“不行,太久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一个月之内就能好?” “这这怎么可能呢?”何大夫忍不住抬高声音反驳,脸上隐隐有些身为医者的怒气。 赵氏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这都不行,要你何用?” 何大夫弱弱的低下头:“这,这也是有法子的。只是要上猛药,二小姐体质弱,肯定会损伤身体的。” 赵氏想也不想,朝秦嬷嬷挥挥手:“行,你把这个房子开出来。秦嬷嬷,马上派人煎了药,送去给陆锦语喝。” 何大夫还想挣扎一下:“夫人三思啊,这等虎狼药用上了,表面上看着恢复如常,实际内里虚空。若再摔了碰了,会比现在的情况还严重啊。还不如照惯例吃药修养,其实也不会花费多久时间。” “让你开药方你就去开,讲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赵氏板着脸训斥,“你放心好了,出了事不会找你的麻烦。” 何大夫无奈,抬眼去看陆万续,发现他没半点儿反对的意思。心想陆家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对大小姐百依百顺,说一不二。怎么这样对待这个刚找回来的二小姐?莫不是二小姐不是他们亲生的? 可惜他只是个大夫,没资格指责上座的两位。 何大夫只好领命退下,去写了方子交给秦嬷嬷,然后悻悻离去。 待何大夫走后,陆万续才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让锦语一个月内好起来?” 赵氏斜了他一眼:“自然是尽快将她许了人家,打发出去,省得留在家里不停闹腾。” “那也不至于这么赶时间?何大夫说了,用那药会对锦语身体有影响。”陆万续话里带着点儿指责的意味。 赵氏心里不住冷笑,陆万续竟然在她面前装出个慈父的模样。 假惺惺!想当初可是他提议把陆锦语送给裴忠玩弄的,方才她让何大夫配药,不也没立刻阻止吗?这会儿倒装起好人来了,假仁假义。 她撇撇嘴:“那你愿意让她在家里天天吃补品,日日给我们找茬吗?” 陆万续的表情僵硬的一瞬,他没答话,但显然是不愿意的。 赵氏就知道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给他面子,帮他分析了一番:“通过今天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陆锦语这个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我估摸着她心里还是恨咱们的。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早早给她找户人家嫁出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陆万续点点头。 赵氏了然一笑:“是啊,一来呢,她嫁了人,肯定需要娘家庇佑,或许就会有求于我们,放下之前的仇恨;二来呢,也能帮衬一下侯府不是?” 陆万续听到“帮衬”两个字,问道:“你的意思是……” 赵氏信心满满:“我已经看好了一户人家,城南的绸缎商孟家。他家是皇商,绸缎都是进贡给宫里的。家里只有一个独苗孟知悠,十八九岁,长得一表人才,又早早接手家中生意,将他们家的铺子经营得很是红火。” “他都快到弱冠之年了,还没和人定亲?不会有什么隐疾?”陆万续觉得不妙。 赵氏白了他一眼:“你看你,专把我往恶毒了想是不是?我再讨厌陆锦语,她也是我生下来的,哪能这么狠心?” 陆万续讪笑,心想赵氏还真会这么狠心。她厌恶极了陆锦语的过往经历,恨不得让陆锦语赶紧去死。 赵氏推了推他:“放心好了,我让人调查过了,那孟公子没什么隐疾,身体好着呢。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没定亲,是因为他早年为了经商四处奔走,没顾上考虑亲事。” 陆万续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孟公子再好,也不过是个商人,地位低贱,怎么配得上锦语?” 第23章 安排婚事 赵氏忍不住冷哼一声:“你还真以为你家姑娘是金子做的?她一个扬州瘦马,能嫁给孟公子算是烧高香了,轮得到她挑肥拣瘦吗?” “低声些,这事不光彩,你莫要让旁人听见。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锦语的过去了吗?”陆万续站起身往窗外张望,生怕有下人在附近听见。 侯府里原先的下人已经被他雷厉风行的处理掉了,现在都是些新面孔。 陆万续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不懂事的新人靠近,这才放下心。 府里银钱正紧缺着,他可不想再处理一批,再买新人了。 赵氏伸手扯了扯他的袍子,让他坐下:“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陆万续略带责备的扫了她一眼:“说实话,我是支持你尽快将锦语嫁出去的,但她的婚事绝对不能这么敷衍了事。” “怎么敷衍了?”赵氏不满,“那孟家可是皇商,家产丰厚,又只有一个独苗苗,以后没人跟孟公子分家产。等孟公子的父母故去之后,全家都是陆锦语说的算。这还不好吗?她可占了天大的好处了。” 陆万续无奈的撇嘴,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清楚:“你光想到银子,有没有想过锦语是侯府二小姐,我们将她下嫁给一个皇商,旁人会怎么看待侯府?侯府还要不要脸面了?我们可是勋爵人家,竟然让女儿与商人为伍,实在是太丢脸了。” 说到底,在陆万续心里,侯府的面子最大。他同意赵氏将陆锦语嫁出去,但不同意嫁给这么一个人。 赵氏抿了抿嘴,她心里清楚,但还是不甘心:“可她毕竟有那样的经历,想高嫁也嫁不了啊?” 陆万续看她冥顽不灵,叹气道:“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琼枝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她的亲妹妹嫁给一个商人,旁人怎么看待她?还有峥嵘,还能娶到高门大户的姑娘吗?” 打蛇打七寸,陆琼枝和陆峥嵘两人就是赵氏的七寸,她顿时慌了。 “这不行,琼枝和峥嵘绝对不能受影响。”赵氏坚决道。 陆万续苦笑:“你若一意孤行,他们的名誉肯定会受到影响。还有,咱们两个也别想好过。刚找回来的女儿就匆匆安排她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商人。再联想到侯府最近的危机,这里头的内情可想而知。届时,外头的流言蜚语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赵氏想了又想,咬咬牙:“可是你说了千万个不好,也抵不过孟家的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陆万续不解。 “银子啊!”赵氏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咱们侯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我的嫁妆钱都填进去,你又被罚俸一年,咱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啊?陆锦语要是嫁给孟公子,咱们家又能恢复往日的做派了。” 陆万续刚好的头又疼了起来。他听着赵氏一直连名带姓的喊陆锦语,为她分析利弊她却不听,就明白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女儿,是下了决心要将她尽快嫁出去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万续盯着赵氏,将她看得毛骨悚然,才沉声发问:“你是不是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怎么非让锦语嫁给这个孟公子,没有别的合适人家了?” 赵氏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恼怒的嗔他一眼:“我能打什么主意?不外乎是为侯府好的主意罢了。我已经寻觅过了,就孟家要好一些,别的人家都不合适。” 陆万续不信:“怎么可能?我劝你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孟家不行,再看别的。” 赵氏却灵机一动:“要是陆锦语自己愿意呢?她自己愿意的话,旁人总不能说侯府的闲话了?顶多说她因为被拐多年,没教养,上不得台面。我们也可以顺驴下坡,说拗不过她,见她和那孟公子两情相悦,不好棒打鸳鸯。相必也不会因此连累到琼枝和峥嵘,顶多被笑话有个小家子气的妹妹罢了。” 赵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她合着手想怎么操作舆论:“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说陆锦语当年被拐子拐走,卖给一户穷苦人家,所以将她养得粗鄙不堪。她回家以后,跟哥哥姐姐合不来,压根不听我们的话。然后再说她自己看中了孟公子,回家闹得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孟公子。” “这样就好了,侯府的声誉最多受一点点的影响。而且旁人也不会说琼枝和峥嵘的坏话,反而会同情他们有个这样短视的妹妹。我们表面上假意跟陆锦语划分界线,实际上还是一家人。孟家要娶陆锦语,得给一笔价值不菲的彩礼,日后还能让孟家帮我们打理生意。”赵氏忍不住笑起来,她觉得自己考虑的很周全。 陆万续想都没想,直接否决:“锦语不是个傻的,她怎么可能愿意嫁去孟家?她现在得长公主赏识,可见是个知道往上爬的。既然如此,难道她不知道更上一层楼的道理?要知道长公主随随便便为她指个婚,都比这劳什子的孟公子好上千百倍!” “他们都没见过面,你怎么知道陆锦语不喜欢孟公子?不如让他们见一面看看,说不准她喜欢呢?你瞧她方才那贪财的样儿,孟公子又正好不缺钱,我觉得有戏。” 眼看赵氏还不死心,陆万续却不愿再说:“就此打住,我不同意。今日说了这么多话,想了这么多事,我累了,我去书房歇息。” 说罢,陆万续起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赵氏顿时泄了气,捂着眼睛瘫倒在椅子里。 陆万续说的没错,赵氏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作为一位母亲,她想的比陆万续想的更多一些,长公主看好陆锦语,万一给她指婚找了一户有权有势的好人家怎么办?那她就一跃成为侯府里最有出息的人,陆万续这个见风使舵的肯定要偏心于她。 而陆琼枝还能不能选秀都不好说,偏偏又是个心气儿高的。要是真被陆锦语压一头,不知道要怄成什么样子。 她不能让陆锦语有机会踩在她宝贝女儿的头上。 一想到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有可能要对陆锦语伏低做小,巴结讨好,她的心都抽痛了。 赵氏缓缓松开手,睁开一双饱含恨意的眼睛。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4章 请求进宫 陆锦语还不知道她被赵氏安排了未来丈夫,她正和粉黛一起商议事情。 粉黛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已黑透,零星的几颗星子挂在夜幕里,连月光也是淡淡的。 陆锦语滑动轮椅来到桌边,一边布置碗筷,一边询问粉黛:“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侯府借口最近银钱紧张,没给她添下人。她只能自己收拾东西,还好厨房有人按时来送饭和收碗碟。 粉黛见状来帮她:“我来。” “没事的,我能行,我是腿坏了不是手坏了。”陆锦语推脱着,非得自己来干,“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 粉黛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圈,又谨慎的将门窗都关好。这才凑到陆锦语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之后递给她。 陆锦语接过来一看,里头有两张纸,上面一张房契。 房契上将她们买的那间铺子的地址、户型、间数、姓名等等记载的一清二楚。 粉黛不愧是长公主手下的人,办事利落细致,她买的这间铺子完全符合陆锦语的想象。是一间两层的小楼,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位置地段也好,最可贵的是附近都没有开成衣店的铺子,位于书局和脂粉铺子之间,人流量也不错。 陆锦语很满意,又展开下面一张纸询问道:“这是契尾?你在官府备案了?” “是,我已经备案过了,多交了些税款,但胜在更安全稳妥。” 粉黛点着契尾上“陆锦语”三个字:“你看,官府给的这张契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你的名字,就算以后被泾阳侯他们发现了,他们要拿不走,这是属于你的。” 陆锦语这才明白粉黛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了让她更安心些,能有保障在手,她买下铺子之后又去了官府备案。期间程序繁琐,这才耽误了时间。 陆锦语不禁有些眼热,心里十分感动,又不知说什么好,浓厚的情绪凝聚成了一句真挚的话:“粉黛,谢谢你。” 粉黛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们两个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陆锦语会心一笑:“好!” 她将两张契纸折好,重新放进荷包,递交给粉黛:“还是你帮我拿着。” 粉黛知道陆锦语信得过她,她自己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就接了过来:“行,我拿着,等以后要用的话,随时问我要。” 陆锦语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用药膳。” 粉黛连忙起身,要帮陆锦语布菜。 “不用。”陆锦语拉住粉黛的手,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起吃。” 粉黛愣住,又狠狠的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二人挨着坐在圆桌前,一同享用着不算丰盛的药膳。 “二小姐,你今天一个人在府里,有没有被他们欺负?”粉黛问道。 回忆起那一家子吃瘪的场景,陆锦语忍不住想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又将厨房送来的一盅燕窝推到粉黛面前,两个人用勺子分着吃。 粉黛一边吃,一边听着陆锦语的壮举,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真行,竟然能把陆峥嵘这样的人气成这个样子,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他脾气不好,大家都说他顶顶温和。” “听你话里的意思,陆峥嵘在应天的名声不小喽?” 粉黛应道:“那是自然,他可是国子监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名列前茅,写的文章是国子监里传阅的范本。最主要的是长得一表人才,赢得不少贵女青睐。” 陆锦语撇撇嘴:“表面功夫罢了。要是让那些贵女们知道陆峥嵘私下是这样冲动易怒的模样,她们肯定大失所望。” “确实,他掩藏的太好了。”粉黛附议。 陆锦语开始琢磨起了陆峥嵘,目前看来他私设赌坊还打死人的事情尚未暴露。 春闱将至,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粉黛见她发呆,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哎,我想起一个好玩的事情来,你要不要听?” “什么?”陆锦语回神,瞧着粉黛一脸八卦的模样,福至心灵,“关于陆峥嵘的?” 粉黛一副“你懂我”的样子,笑得贼兮兮的:“你知道户部尚书王德明吗?他嫡出的大女儿王灵韵喜欢你那便宜哥哥很久了。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什么当街拦路送信笺啦,宴会上弹奏陆峥嵘喜欢的曲子啦,诸如此类,不计其数。” 陆锦语疑惑:“我怎么没听说陆峥嵘和王灵韵有什么关系啊?” 粉黛努嘴:“户部尚书瞧不上陆峥嵘。你是不知道,陆峥嵘这人特别爱端着一副贵公子的做派。王灵韵多番示爱,他都不屑一顾。这可不得了啊,惹得户部尚书发了好大的火,勒令王灵韵不准再这般莽撞,把她关在家里好一阵了。” “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陆锦语合掌微笑。 她想了想,叮嘱粉黛:“明日劳烦你去见长公主一面,就说我已经好些了,想早些帮长公主做事。” 粉黛点头答应。 翌日一大早,粉黛便入宫将陆锦语的话回禀给长公主。 祝媖正在用玫瑰花水泡水,她漫不经心的撩拨着金盆里的水波:“陆二小姐竟这么急着为我出力。她的伤怎么样了?” 粉黛答道:“好些了,脸上的伤正在结痂,现在说话也比较清晰了,就是腿伤的严重,只能坐轮椅。” 祝媖忍不住蹙眉:“这算什么好些了?罢了罢了,你回去跟她说不必着急,等身子大好了再说。” 粉黛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陆二小姐很着急的样子哎。还特意叮嘱我,让您一定一定要她来帮您做事。” “还真是固执。”祝媖摇头失笑,忽然意识到陆锦语也许是想求见她一面。 于是说道:“好,那我过两日命人去侯府一趟。” 两日后,冯公公领命来到侯府,接陆锦语进宫面见长公主。 陆万续满脸堆笑:“公公在此稍等片刻,小女还需收拾些东西。” 冯公公点点头,他神色冷淡,并不与陆万续过多交流,只端坐在会客厅中等待陆锦语,连茶水都不愿意喝一口。 不多时,粉黛推着陆锦语走出来:“冯公公,您久等了,我们收拾好了,走。” “劳烦公公了。”陆锦语坐在轮椅上不好行礼,朝朝他点头问好。 冯公公看了一眼不卑不亢、仪态端庄的陆锦语,朝她略略点头。视线一转,定格在她旁边的陆琼枝身上。 他指着陆琼枝,面色不虞:“泾阳侯,这也是陆二小姐要收拾的‘东西’吗?” 第25章 战斗力爆表的冯公公 谁都没想到冯公公这么不给面子,一语双关,点出陆万续想让陆琼枝趁机进宫的事实。 一时间,场面陷入尴尬的寂静之中,众人神态各异。 陆琼枝脸色涨红,眼里含着一包泪,又羞又恼的看着陆万续。 陆锦语有些惊讶这位冯公公这么敢说,想来他在宫中的身份地位不低。 她仰头看到粉黛高高抬起的下巴壳,比侯府上厨娘饲养的大公鸡还要神气,有种有人为她撑腰的感觉。 陆锦语挑眉,看来他们之间很熟悉,那这位冯公公就是长公主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了。所以这一出是长公主有意示下的?为了挫挫侯府锐气,还是帮她出出气? 陆万续的脸色变了几变,却不敢对冯公公发作,只得僵硬的朝他赔笑:“不不,这是我大女儿。她心疼妹妹,这几日一直贴身照顾着,不放心妹妹一个人进宫,所以想着一起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宫里是吃人的魔窟,主子们都会吃人?叫你女儿有去无回?”冯公公是铁了心下陆万续的脸面,说的话特别严重。 “公公言重了!”陆万续连忙作揖,俯身低头,“我万万不敢这样想,只是她们姐妹情深,不愿分开罢了。” 冯公公嗤笑,睨了陆琼枝一眼。将她吓得眼泪直流后,才缓缓说道:“姐妹情深?一个满身是伤,一个满头珠钗,瞧着不像啊。这当真是府上的二小姐吗?侯府没找错女儿?” “这都是一些误会,误会。这确实是小女儿锦语,因为身上有伤才不便装扮。” 陆万续的头更低了些,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暗骂这阉人欺人太甚。 陆锦语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么敢说?冯公公的战斗力这么猛的吗?将陆万续骂的狗血淋头,臊得陆琼枝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粉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悄悄对陆锦语道:“冯公公很护短的。” 陆锦语连连点头,看出来了。 不过冯公公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万一陆琼枝被骂的精神崩溃,不愿意进宫,她的计划就没法子完成了。 于是她道:“冯公公,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冯公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陆琼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用问询的眼神看向陆万续,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陆万续抬起头,看着大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忍,硬着头皮对陆锦语说道:“锦语,你出行不方便,要不要你姐姐帮忙推着?” 粉黛不情愿的嘟着嘴,想反驳陆万续,被陆锦语按下。 陆锦语仰头朝他笑笑:“是,我正要跟您说呢,让姐姐来帮帮我的忙?粉黛一个人要推轮椅又要照顾我,忙不过来。”” 陆万续大喜,忙用眼神暗示陆琼枝。 陆琼枝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含泪的笑,站到陆锦语身后推着她的轮椅。 冯公公有些不满,嘴上没说什么,眼中对陆锦语的欣赏一扫而空。 陆锦语感觉到了冯公公的变化,强撑着他释放的压力。没办法,为了拿回思凡她们的身契,陆琼枝这趟必须要去。 “那就走。”冯公公率先走出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陆万续。 陆琼枝推着陆锦语跟在冯公公后面,粉黛走在旁边,一直试图用眼神刀了陆琼枝。 陆万续却得老老实实的低头恭送,心里十分恼火。 待他们走远,陆万续气得摔了一套茶盏,然后冲进赵氏房中,对着生病卧床的赵氏一顿数落。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让琼枝跟着锦语一起入宫。害得我被那阉人阴阳一顿!” 赵氏急得连连咳嗽:“侯爷,我这也是为了琼枝好啊。这也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咳咳,你何必疾言厉色?” 陆万续翻脸无情,完全不想自身的错处:“都是你的错,让琼枝倒贴一般进宫,能有什么机遇?” 赵氏眼中滚下热泪,自从被陛下责罚之后,陆万续的脾气越来越差,一有不顺心就将矛头指向自己。 她擦了擦泪:“我知侯爷心里有怨气,但不让琼枝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机遇呢?” 陆万续冷笑:“只愿她不要再给我丢脸好了。” 赵氏被他这话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万续绷着脸,忽然说了一句:“就琼枝那个莽撞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赵氏悚然抬头,正对上他阴冷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侯爷,为何说这话?”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陆万续拂袖而去。 赵氏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陆万续吓得直抖,她喃喃道:“我不是已经将嫁妆拿出来为侯爷填补窟窿了吗?怎么还说琼枝性子不知随了谁这种话,难不成他还把陆锦语那个小娼妇说的话放在心里?”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呼呼风声。陆万续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没人知道。 另一边,驶入宫的马车上。 陆琼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她打量着陆锦语有些苍白病态的脸,不禁露出些许自得的情绪。 “妹妹进宫怎么不收拾一番?就这样素着一张脸,瞧着病歪歪的,没一点精神气。还害得我被冯公公说了一通。” 粉黛看不惯她,讥讽道:“二小姐进宫是为了给长公主殿下做事,不是去选秀的,用不着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的。” “你竟然敢笑话我!”陆琼枝恼火,抬手就要扇她巴掌。 陆锦语眼神一凛,紧紧抓住她的手:“陆琼枝,我不允许你对粉黛动手。我警告你,最好收收你那大小姐脾气。” 陆琼枝熄了火,挣脱开来,不满的嘟囔:“没大没小,竟然直呼我的姓名。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装什么啊。”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不想跟这么蠢的人纠缠。 “到了,两位小姐请下车。”马车渐渐停下,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陆琼枝连忙理了理裙摆,然后不管陆锦语,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锦语坐在最外边,默默将右腿往她脚边伸了伸。 粉黛注意到陆锦语的小动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陆琼枝毫不知情,轻抚着发髻上的珠钗,摆了个柔淑的姿态款款迈出步子。 下一秒,她便被绊了一跤,尖叫着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啊!救命!” 第26章 换个战场收拾她 “快来人接着我!” 陆琼枝今日打扮的很是温婉端淑,上身穿着一身藕荷色如意纹对襟琵琶袖衫。 正因如此,宽大的袖子导致她的手没能立刻抓住马车。她仓惶的用力,袖子反而兜住了她满是珠钗的发髻,使她十分狼狈的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事发突然,外头等候的内侍站得远,还没反应过来,陆琼枝已经脸朝地面摔趴在了地上。 外裳凌乱,发髻松散,满头珠钗摔得七零八落。 双手掌心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陆琼枝瘪着嘴,抬手去看,那里被磨破了好大一块皮,正往外渗血。 “陆大小姐,您没事?”内侍连忙过来询问情况。 陆琼枝又气又怒:“你没长眼睛吗?我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她气鼓鼓的爬起来的,却因腿软,不小心踩到了裙子,再次脚滑摔了个大马趴。 这次,陆琼枝彻底丢脸丢到家了,她干脆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内侍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陆琼枝愤怒的抬起头,忍了又忍的眼泪在此刻倾闸而出:“不准笑!” 陆锦语在粉黛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 她慢条斯理的抚了抚盖在腿上的垫子:“姐姐真是急性子,说好的照顾我,自己却先下了马车。” 粉黛推着陆锦语走到陆琼枝跟前:“是啊,陆大小姐的性子太急躁了些,走都不用,直接滚下来。” 陆琼枝恼怒的将矛头指向陆锦语:“都怪你!是你绊了我一下。” 陆锦语顿时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冤枉人呢?我知道你嫌自己丢脸,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拿我来开脱啊?” “就是你,你故意的。”陆琼枝被她的话堵住,气得浑身发抖。 陆锦语指着自己的伤腿:“姐姐,你可真是不讲道理,我都这样了,怎么对你使绊子?” 陆琼枝气急:“你不是还有另外一条好腿吗?” “哦,照姐姐所想,你丢脸都是我的错了。好,这都是我的错。”陆锦语吸了吸鼻子,又可怜又委屈。 “你少装可怜,明明就是你!”陆琼枝气得直拍地面,又疼得呲牙咧嘴。 “二小姐不承认你不高兴,承认了你也不高兴。陆大小姐,这不是无理取闹吗?”粉黛帮腔道。 她知道这是陆锦语为自己出气,要给陆琼枝一个教训,自然十分乐意配合。 陆锦语茶言茶语:“粉黛,别说了,她是我的姐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粉黛嘟嘟囔囔:“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内侍原本想扶陆琼枝起来的,但是几人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吵架,免不得想多听两句。他听得津津有味,便没有立刻去搀扶,甚至想来包瓜子。 “皇宫门口,人来人往,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扶陆大小姐起来?”冯公公远远的听到这里的热闹,沉着脸吩咐那内侍。 内侍这才止住八卦的心,上前将陆琼枝搀扶起来。 陆琼枝狠狠的瞪着那内侍,谴责道:“为什么不早点扶我起来?” 内侍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不说话。陆琼枝的脸哭花了,脸上一块块斑驳痕迹,特别搞笑。他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肚子疼。 冯公公今年三十多岁,已然在宫里修炼成了一块老姜。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怪不得陆锦语在侯府的时候拦住自己,原来是想换个战场收拾她。 他看待陆锦语的眼神逐渐变得欣赏,敢在宫里算计陆琼枝,胆子很大。 一队宫女有序走来,是长公主宫中的。 “快来人带陆大小姐去换套衣裙。”冯公公朝她们吩咐道。 队伍里立刻站出两个宫女,要带陆琼枝去更换。 陆琼枝有些慌张,她本来就是硬挤进来的,因而没带婢女,也没人给她拿装衣裙的毡包。她又不愿意穿陆锦语的衣裙,陆锦语都敢大庭广众之下绊倒自己,谁知道会不会在衣裙上动什么手脚? 见她纠结,陆锦语小声对粉黛说了几句。 粉黛点点头,对那两个宫女说道:“去回禀一下长公主,我们没带多余的,看能不能借用长公主不穿的旧衣裙?” 那两个宫女点点头,一个去问长公主,一个去扶陆琼枝。 粉黛看她一个人扶不起来陆琼枝,便搭把手跟她一起带陆琼枝去偏殿。 “冯公公,劳烦您先帮忙照顾一下二小姐,我去去就回。”路过冯公公身边的时候,粉黛小声请求。 “放心。”冯公公答应下来,喊了一个宫女为陆锦语推轮椅。 几人兵分两路,陆锦语在冯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长公主宫中。 长公主住在景阳宫中,离陛下的养心殿有些远,但胜在清净。 陆锦语被宫女直接带进了内殿之中。 祝媖正端坐在书案前看折子,她穿着一身常服,挽了个寻常发髻,整体十分清雅朴素。不同于陆锦语初见她时的隆重大妆,现在的祝媖像是一棵空谷幽兰,清丽雅致。 “参见长公主。”陆锦语行礼。 抬头看到是陆锦语来了,祝媖放下折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变得放松了一些。 “免礼。” 祝媖看了一眼她的腿:“身子还没好,就这么急着为我效力?” 陆锦语道:“多谢殿下关心,我已经好多了。编撰《女书》,用的是手和脑,用不着腿脚。而且殿下所做之事,是为天下女子撰书颂德,这等功德无量之事,臣女求之不得,自然想快快为殿下出一份力。” 祝媖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陆锦语是为了在侯府里有些话语权,所以想着巴结上她,没想到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她对陆锦语的态度就真挚了几分:“你竟然能这样想,真是不容易。”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殿下是想干一番大事业,想为天下的女子争一争。” 祝媖叹了一声,“可这实在是难啊,阳尊阴卑这套规则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前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要求女子以贞节牌坊为荣,还大力宣扬寡妇殉葬以此守节。我虽想改变本朝现状,但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就连《女书》,也只是想了个大概的方法,具体怎么编撰,我真是毫无头绪。” “我正是来为殿下分忧的。”陆锦语郑重道。 第27章 撺掇长公主 “哦?想必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祝媖坐直了身子,倾听她的想法。 陆锦语娓娓道来:“既然是为女子写书立传,不如挑选古往今来的女子典范,将她们的故事写进《女书》之中。自然,本朝的女子故事亦可。我们最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些故事中巧妙的加上一些我们想引导的东西。” 祝媖眸光微闪:“用这部《女书》来引导百姓吗?你似乎很有想法。” 陆锦语朝她郑重行了一礼:“殿下,请容许臣女说句僭越的话。” 祝媖并没有立刻回话,她盯着陆锦语的脸看了片刻,终究点了头。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祝媖的眼睛说道:“殿下,您方才说的对,本朝依旧是男尊女卑的基调。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您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这些权利,皆因先皇遗诏命您参政辅佐。再加上陛下尚未大婚,还未完全亲政,需要您出面和摄政王抗衡。” 听到这里,祝媖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这丫头好像要说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果然,陆锦语再次行礼,一副忠臣的模样:“若来日陛下亲政,收回这些权利,殿下该当如何?依臣女拙见,殿下若想在日后有话语权,应当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臣女愿誓死追随殿下,为殿下肝脑涂地!” “你大胆!”祝媖勃然大怒,拂袖扫落桌面上的一摞书。 书本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了殿外守门宫女的注意。 宫女急切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祝媖用手撑着桌案,深深地喘息了几下,她怒视着陆锦语,对方却始终面不改色,一片坦然神色。 “无事,守好内殿。再传令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踏进景阳宫一步,包括陛下!”祝媖沉声道。 宫女应声,将她的命令传开。 陆锦语滑动着轮椅,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祝媖:“请殿下息怒。” 祝媖深深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惊恐和害怕的神色,但没有,陆锦语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她刚才说的不是大逆不道的话,而是问自己中午吃了什么饭菜这样普通的闲话。 “陆锦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祝媖接过她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入口温润,意外的妥帖。 陆锦语看她接过自己递过去的茶水,低头轻笑:“殿下,我在撺掇您夺权。” 祝媖被她直白的话吓到,呛了一下:“咳咳咳,你还真是大胆。” 祝媖这次说陆锦语大胆,声音就没有刚才凌厉了,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殿下,您就承认,臣女说的没错。”陆锦语眼神诚恳。 祝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忽悠陆锦语,还在在给自己洗脑:“我现在揽权是因为陛下尚且年幼,皇叔又虎视眈眈。待陛下亲政,铁定是要权柄归还与他的。” “可殿下甘心吗?”陆锦语追问。 “甘心不甘心的,又有什么关系?”祝媖苦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王朝里,我的不甘心也只能化作甘心。” 陆锦语激动的说道:“可是您的眼光和谋略要比陛下强上千百倍,而且先皇在世时,也曾有意于您。多次感慨,若您是男儿身,这天下应该归属于您!” “那又如何!”祝媖情绪激动起来,双眼通红,猛地站起身来。 她环视一周,忍下眼中湿意:“父皇再中意我,也还是可惜我是女儿家,不是个男儿身。他再喜欢我,夸我文武双全,也还是立下册封弟弟为太子的诏书。所以我甘不甘心,都没有用。你不必再说了。” 陆锦语却毫不退缩:“那殿下何必撰写《女书》呢?就让天下女子继续匍匐于男子脚下好了?” 她一字一句的扣响祝媖的共鸣:“殿下应该是知道的?穷苦人家的男孩读书再差,父母都会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念书。女孩再聪明,也没有念书的机会。女孩要在家中喂鸡喂鸭,洗衣做饭,然后长大一些嫁给别家做童养媳,换一笔银子,给家里的男孩买笔墨纸砚。此时此刻,大周的子民中,这种事情正在重复上演,难道殿下不想去改变些什么吗?” “我想,我当然想!”祝媖急急的回答,“我编撰《女书》,广开学府,就是为了让女子的地位能够提高!” “可是殿下,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陆锦语道。 “什么?”祝媖的声音飘忽不定,昭示着她忐忑不安的内心。 陆锦语慢慢将地上的书捡起来,堆成一摞。她将手按在最上面的一本书上,对祝媖道:“改变女子地位,是自上而下的。就像这摞书,最上面的都不见天日,更别说底下的了。殿下,若想改变天下女子的地位,首先要提高的,就是您的地位!” 祝媖浑身一震,脸色变幻莫测,她僵硬的坐下,捂着头道:“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陆锦语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复。 今日之行,陆锦语最主要的目的是激活长公主的野心。她能看出来的,长公主对权利有着渴望,也有野心,只是被压抑住了。 不管长公主怎么想的,陆锦语一定要说服她,不然等待她们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上辈子,陆锦语被害死之后,灵魂迟迟没有散去,所以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再过三个月,鞑靼兵临城下,大周与之和谈,鞑靼提出的要求是与大周和亲。 陛下,长公主的亲弟弟,没有纠结太久,就下令让长公主前去和亲。他甚至没有想着在宗室贵女里册封一位公主去和亲,很果断的将自己的亲姐姐送了出去。 之后没多久,陛下除掉了摄政王,重用裴忠。封陆琼枝为皇妃,陆万续也跟着鸡犬升天,还给赵氏提到二品诰命夫人。 至于皇帝未来的结局是什么样的,陆锦语就不清楚了。她只依稀记得长公主受不了鞑靼的野蛮行径,自戕了,但皇帝不愿迎回她的棺椁。然后有个得了长公主恩惠的太监刺杀皇帝,最后被五马分尸。 陆锦语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愿意让宽厚仁慈的长公主和亲,不愿意看到罔顾亲情、毫无建树的皇帝安乐,更不愿意看到仇敌裴忠和陆万续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陆锦语试探着开口:“殿下,您想好了吗?” 第28章 为殿下献计 祝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陆锦语正欣慰着,她又摇头:“但陛下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陆锦语心想:马上就让你见见你亲弟弟的真实嘴脸。 可她面儿上不能直说,人家毕竟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殿下说的是,只是您毕竟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有道是皇家无父子,姐弟也是同理。”陆锦语暗戳戳给祝媖提醒。 祝媖却笑了:“我知道的,日后陛下亲政,我还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势力。《女书》的编撰我还会去做,学府的扩建也是。” 陆锦语无奈,恐怕等不到陛下亲政了,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祝媖却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她抿了一口茶水,拿着杯子的手却在抖,干脆将杯子重重放在桌案上。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往下说了。”她朝陆锦语摆手。 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长公主性情太过于宽厚,这是天下人的幸运,却是她自己的不幸啊。 “殿下,那就说回《女书》的事情。我觉得编撰的难度比较大,我一人难以胜任,不如挑选几位京中有才学的贵女,与我一同完成此事?”陆锦语转移话题。 祝媖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陆锦语慷慨陈词:“殿下,这样做有几桩好处。其一,可以大大缩短编撰的时间;其二,这些贵女的地位高,影响力大,经她们之手编撰的《女书》,在勋贵之中流传开的话,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人。比如她们的家人亲戚、同窗好友等;其三,在编撰的过程中,殿下可以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这些贵女的爱戴和拥护,为自己扩张人脉。” 陆锦语抚掌而笑:“殿下不要小瞧了闺阁女子,她们之中有很多人有着雄才大略,只是没有机会展现罢了。若殿下能发掘她们的长处,将会是她们最信任的伯乐。我会倾力相助殿下的,争取早日拿下她们。” 祝媖扶额:“我怎么听着句句都是撺掇我的意思呢?” 陆锦语装傻,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殿下,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 祝媖呵呵一笑,可惜她伤还没好透,忍住了掐她脸颊的冲动:“你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陆锦语笑得格外真诚:“我全当殿下是在夸我了。” 祝媖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行,就按你说的去做。” 陆锦语顺杆往上爬:“殿下,我还有妙计。” 她有些激动,滑着轮椅靠近祝媖。 祝媖默默往后缩了缩,怪哉,她现在有点怕陆锦语了。莫名有种忠心耿耿的臣子嗷嗷叫着往前拼杀,昏庸的皇帝却安居一隅的感觉。 “别凑这么近,就这个距离。”祝媖比划了一下,“说,什么妙计。” “殿下,我买了一间店面,准备售卖成衣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您得给我宣传宣传,多吸引些贵妇贵女前去。等《女书》编撰工作做好,我一同放在店里售卖,这也是一个宣传《女书》的途径。还可以卖一些有引导指向的话本子,从这些细微的方面改变京中女子的观念,更有利于殿下掌握话语权。” 陆锦语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的话,祝媖都怕她喘不上来气儿。默默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硬塞到她手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句句都在祝媖考虑,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陆锦语一口气喝完,这点水全然浇不灭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她激动的继续往下讲:“至于现在面临的国库亏空和鞑靼入侵的难题,我也有些想法。” 祝媖像个国子监里老实本分的好学生,缓缓举手:“国库亏空的问题,这边已经有专人在解决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徐津渡。他已经去有灾情的地方推广有抗性的粮食让百姓种植了,假以时日,大周就不用在赈灾上花费这么多银钱了。” “这得多少年才能有效果啊?殿下,我这一计,天就能让国库充盈起来。” 祝媖干笑两声:“不会是……” 陆锦语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殿下英明神武,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想法。没错,直接在朝臣里找一批贪官,把他们砍了,家产收归国有。也可以趁此机会,混在里头铲除几个对您不利的臣子,不过不要混多了,我怕旁人看出来。” 祝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好像无法反驳你的话,不得不承认你这法子还真是立竿见影。只是,竟还能这样做?” “怎么不能?”陆锦语语气豪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那鞑靼入侵呢?”祝媖现在已经接受陆锦语的讲话风格了,甚至隐隐有些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陆锦语没让她失望:“鞑靼这次进攻迅猛,裴忠此战可能不太顺利。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鞑靼也许要和大周和亲。依我来看,大周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国库空虚,灾情不断,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财力和鞑靼打拉锯战。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就趁早和谈。” 听到“和亲”二字,祝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是不情愿大周的女子去鞑靼和亲的。鞑靼民风粗陋,不顾伦常,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这是大周女子万万不能接受的。 前朝就有不少贵女和公主去鞑靼和亲,受不了这种情况,却因肩负两国和平的使命,没办法回归故园,不得不在鞑靼苦苦支撑。基本上都没熬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祝媖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在本朝再次发生的。所以她一直推崇和鞑靼开战,重用武将,增添军队,尽量避免有无辜女子为国牺牲。 “怎么个速战速决法儿?”祝媖询问。 陆锦语道:“若想速战速决,就要兵行险招,启用摄政王。他曾掌兵多年,熟悉鞑靼的作战,而且兵法谋略不逊色于裴忠。” 祝媖直接摇头拒绝:“这法子不行,皇叔若赢得此战,收获民心,届时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那就和谈。”陆锦语两手一摊。 祝媖想了想,还是摇头:“也不行,我不能让大周女子去那样的地方。” 陆锦语疑惑:“谁说要让大周女子与鞑靼和亲了?” 第29章 夹带私货 “不是大周女子和亲,那是……” 陆锦语朝她神秘一笑:“也可以让大周的男儿郎和鞑靼公主和亲啊!” “还能这样?我竟没想到!”祝媖不禁感叹。 陆锦语猛猛点头:“据我所知,鞑靼的赤答汗有五个女儿呢!可以让她们在大周宗室里挑一挑喜欢的儿郎啊?反正和亲和亲,最重要并不是男女双方,而是其中的陪嫁和土地。把这些条件给够,是大周的女子和亲,还是男儿和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祝媖逐渐瞪圆了眼睛,她忽然怀疑自己二十岁的年纪是不是太老了,根本跟不上现在年轻姑娘跳跃的思维。 “可是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祝媖纠结着说道。 “那就从现在开始啊!”陆锦语目光坚定。 祝媖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似在问陆锦语,又似在问自己:“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都是大周皇室成员,都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优越。凭什么只要女子们牺牲?这不公平!”陆锦语语气激动,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振臂呐喊。 祝媖心中忽然产生一丝悸动。 她看着陆锦语,想到她的处境跟自己相比,惨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爹不疼娘不爱,从小被拐,吃了许多苦头。这样一个生长在淤泥中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坚韧的心性和远见。最难能可贵是她胸中有大爱,能跳脱出世俗看待问题。 而她身为长公主,有尊贵的身份和无尽的人脉,却始终被局限于条条框框,这不敢那不敢,害怕挑战,害怕试错。 也许,她是时候要改变一下了。 “锦语,你说的对,这不公平。不能只有女子为大周牺牲,也该轮到儿郎们了。” 她看向陆锦语的眼神更加温和,这样好的姑娘,又这样忠心耿耿,她真是捡到宝了。 “泾阳侯夫妇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祝媖感慨。 陆锦语条件反射的蹙起眉头:“我才不需要他们的赏识,我只要殿下认可我信任我。千里马也需要伯乐,有殿下这样的伯乐,我此生无憾。” 祝媖终于感受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被别人拍马屁,嘿,听着就是浑身舒坦。 “你真是块宝玉,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精彩绝伦的办法呢?”祝媖有些好奇。 陆锦语道:“其实我也没有殿下说的这么厉害,这些法子旁人也能想出来的。只不过我比旁人敢说敢做罢了。” 陆锦语没扯谎,确实如此。 她能想出这些办法,是因为本身爱看书,看得也杂。游记、兵书、话本等等,她都来者不拒。从这些书里她学到了很多东西,如风土人情、布阵兵法、经商之道。再加上她上辈子的记忆,才思考出了这些计策。 同时,陆锦语也意识到长公主手下人才济济,不一定没人想出这些法子,只是他们不敢说罢了。 而死过一次的陆锦语顾不得这些,她这辈子要复仇,就要有权有势。想要有权有势,就要抱紧长公主大腿,做她手下最厉害的人物。 她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成为长公主的心腹?陆锦语觉得只能另辟蹊径,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殿下,有些事情,男子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作为利益获得者,他们也不会说。”陆锦语暗戳戳的挑拨,以此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祝媖果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陆锦语说的对。她手底下从来都不缺博览群书的幕僚,只是这些人大多是男子,先天就会忽略掉一些东西。 看来她此前的想法是对的,还需要多招女子做幕僚。只有女子才会真的去为女子考虑。 “锦语,与你彻谈一番,我真是茅塞顿开啊。”祝媖站起身,走到陆锦语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陆锦语连忙谢恩:“多谢殿下。” 祝媖心中情绪波涛汹涌。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手相助,竟然收获了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幕僚。处处为她考虑不说,还极其具有奋斗的热情,拿出了征服天下的气势,立志要为她鞍前马后。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天命所归? 祝媖有些动摇,也许她可以像陆锦语说的那样,试一试那皇位? 不不,阿琮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祝媖还是摇了摇头,她始终不愿骨肉相残。 陆锦语将祝媖的纠结和煎熬看在眼里,心想别纠结了,等会儿我就添一把火,让你见识见识陛下的真面目。 “你说的这些计策还需要细细规划,一步一步来,先把《女书》做好。”祝媖拉回思绪,又拍了她的肩膀两下。 陆锦语道:“殿下可有一同编撰《女书》的人选?” 祝媖细细思索一番,然后细数自己心中的人选:“徐太傅的女儿徐文心自幼饱读诗书,她能筛选古往今来的女子典范故事;柳御史的女儿柳惠兰随了她父亲的性子,刚正不阿,可以辅助编撰;钦天监安远的女儿安知宁喜欢游山玩水,去过不少地方,她负责补充完善。” 祝媖说完这些,看向陆锦语:“你来拿捏《女书》的基调,做你想做的。” 陆锦语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多谢殿下。” 祝媖欣慰一笑:“还有什么意见吗?” “殿下,我想加几个人选。”陆锦语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尽管开口。” 陆锦语便开始“夹带私货”了:“殿下,能不能让户部尚书的女儿王灵韵也加入?还有那晚和我一起被救下的姐妹们。其中的妙光妙影两姐妹在诗书上颇有几分造诣,我想让她们两个也来帮忙。” 陆锦语是有私心的,王灵韵当然是拿来对付陆峥嵘的。举荐妙光妙影两姐妹是因为她们确实有才华,而且这是和她一起度过危难的人,她想给她们都争取一些好处,好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不过遗憾的是,除了她们两个,其他姐妹并不是很通诗书,没法趁机加入其中。陆锦语只能再等待其他的机会,帮她们提升价值和地位。 祝媖并无二话,想也不想,直接同意。她对妙光妙影她们并没有偏见,反而心疼她们的遭遇。 陆锦语再次道谢,却被祝媖按下。 “好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你做的这些,正是我也想做的。” 二人相识一笑,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第30章 陆大小姐落水 “进来,发生什么事了?”祝媖烦躁的按着额角,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陆锦语却早就猜到是什么事。她咬着嘴唇,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微微低头,躲避开祝媖的视线。 宫女青黛得令,推门而入,慌张的行礼请罪:“殿下,陆大小姐出事了。” 说了这句后,青黛的眼神在陆锦语身上打了个转,示意祝媖还有人在场,不便明说。 祝媖素手一扬:“锦语不是外人,你直接说。” 青黛微微惊讶,然后说道:“陆大小姐不知怎的落水了,被,被陛下救了上来,现在人在养心殿。” 青黛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简直就像蚊子哼哼。 祝媖顿时脸黑如锅底,声音冷厉:“你细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动怒,青黛将头垂得更低:“陆大小姐换好了衣衫后,本来是在偏殿中等待殿下召见的。奴婢们都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有些疏忽,没有注意到陆大小姐的动向。等发现她不见了派人去找的时候,才知道陆大小姐去了养心殿后面的御花园。您是知道的,这个时辰,陛下都会在御花园走几圈锻炼身体。陆大小姐碰巧在这个时间点失足落水,还是陛下亲自跳下去将她救上来的。” 祝媖又气又怒,不顾陆锦语在场,直言道:“好个陆琼枝,不愧是陆万续的女儿!怪不得今天死皮赖脸的跟着进宫,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锦语有些心虚,陆琼枝这事儿有她的算计。她事先向粉黛询问过陛下的动向,知道陛下遵循太医嘱咐,每日晌午在御花园走几圈强身健体。所以指使粉黛暗示了陆琼枝一番,陆琼枝果然钻了空子去找陛下。 不过没想到的是,陆琼枝竟然这么豁得出去,直接来了一出落水的戏码。 陆锦语适时咳了两声,提醒道:“殿下息怒,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祝媖很是赞同,她问青黛:“陛下怎么样?太医去看过了吗?现在他和陆大小姐都在养心殿吗?” 面对祝媖极具威压的三连问,青黛吓得声音都在抖:“是,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是陛下身体本来就弱,被冷水一激,后续会渐渐发起热来,已经在为陛下煎药了。陆大小姐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此刻正在养心殿陪伴陛下。” “荒唐!”祝媖勃然大怒,“陛下明知道自己身体欠安,还亲自跳水救人,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其实祝媖最生气的点不在这里,她最气的是祝琮竟然看不出陆琼枝的用心,被她牵着鼻子走,还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只是祝媖并不能将这些话明说出来,祝琮毕竟是皇帝,这样说显得他太过于无能,识人不清。 陆锦语在心里默默为陆琼枝点根蜡烛,长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希望陆琼枝扛得住。 祝媖深呼吸几下,待情绪平复一些后,冷着脸吩咐:“来人,摆驾养心殿,本宫去会一会这位陆家大小姐!” 陆锦语闻言,抬头看她,满眼都是“想去看戏”的好奇。 祝媖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同我一起去。” 此时,养心殿的氛围十分温馨。 祝琮已经换下了湿掉的衣裳,只穿着里衣躺在塌上,额头上搭着湿帕子降温,半阖着眼看陆琼枝为他忙碌。 陆琼枝满眼心疼,坐在祝琮塌前,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搅动汤匙轻吹着。 “陛下,都怪我胆子小,没站稳当,不小心滑进湖水里。您都是为了救我,才染上风寒。都怪我,连累了您。”陆琼枝说着说着,掉下一串眼泪。 一旁的粉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装什么装,要不是你故意跳水里,能连累陛下吗? 祝琮却很吃陆琼枝这一套,听她这般自责,忍不住抬手为她拭泪:“你不必为难自己,为了你,我是愿意的。我也没什么大碍,莫哭了,怎么跟水做的似的?” 陆琼枝破涕而笑,向他传递了一个饱含情意的眼神:“陛下莫要打趣我。” 两人蜜里调油似的,竟在粉黛等宫人的面前打情骂俏起来。 粉黛又默默翻了个大白眼,祈祷有人快来结束这一切,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内侍拖长声音的禀告。 “长公主到。” 粉黛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出去迎接。 陆琼枝却神情慌乱,连忙放下药碗,又委屈又可怜的看着祝琮:“陛下,怎么办?长公主殿下会不会责罚我?我真不是故意害您落水的。” 祝琮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必惊慌,这宫里还是朕说了算。” “可是,可是……” 祝琮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没什么可是的,她虽然是朕的皇姐,但朕才是正统皇帝,是天下之主。长公主她做不了朕的主,你别忧心。” 祝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她脚步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 陆锦语被人推着,跟在祝媖后头。 一进来,陆锦语就注意到了祝琮床榻边上的陆琼枝。 无他,陆琼枝太惹眼了。 她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里头不合身的里衣。那里衣上绣的是暗金线的龙纹,显然是祝琮的。 陆琼枝虽是身材纤弱的类型,但到底是比祝琮大三岁,又正值青葱年华,身体已经发育起来。里衣的胸膛处被她撑得鼓鼓囊囊,腰部却急转直下,纤纤一握,又在外袍的遮掩下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诱惑。 再看她的头发,尚未干透,松散的披着肩上,散发着新鲜的水汽和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长长的乌发衬得她小脸莹白,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祝媖快要维持不住冷静的情绪了,一股的怒火从她胸膛窜到天灵盖,差点儿要气昏过去。 “皇姐怎么来了?”祝琮有些烦躁的扫过面前的一干人等。 祝媖强行压下火气:“皇弟,我听说你为了救陆大小姐落水,特意来看看你,没什么大碍?” 陆琼枝像是才察觉到祝媖等人,连忙挣脱开祝琮的手,慌慌张张的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惊恐:“参见长公主殿下。” 祝琮果然蹙眉:“你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陆琼枝委屈的暼了祝媖一眼:“陛下,长公主殿下没让我起来,我不敢。” 第31章 亲姐弟 祝琮面露不虞,根本不想回应祝媖的话,他对着陆琼枝强硬的吩咐道:“朕让你起来,你就起来,不用听旁人的!” “是,多谢陛下。” 陆琼枝妖妖娆娆的站起身,极其自然的重新坐到祝琮的床榻边上,像条没骨头的美人蛇,总想缠着他。 祝媖闭了闭眼,心中默念几遍“亲姐弟”,暂且将那股怒火忍耐下去。 她睁开眼,勉强挤出微笑,再次关切的询问:“皇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 祝琮抬起下巴朝旁边扬了扬,示意她去看小几上的药碗:“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太医让朕喝了这药发发汗就好了。真是的,琼枝正喂朕喝药呢,都被你搅和了。” “你喊她什么?琼枝?”祝媖没忍住,声音都尖利了几分。 这声音立刻迎来了祝琮不满的眼神:“皇姐管的是不是太宽了?朝堂大事你要插手,朕看在你是姐姐的份儿上都忍下了。现在连朕怎么称呼别人都要管,皇姐也不嫌累。” “什么?你一直都觉得我管的宽?” 祝琮说话带着些怨气:“是,朕已经不是幼童了,皇姐也该醒醒了,别总沉溺于过去。过去朕不懂朝政,父皇让你相助,所以你管的多些并没有错。可是现在朕已经长大了,朕的决策不容置喙。” 祝媖觉得有些心慌,她定定的看着祝琮的脸,眉毛、眼睛、鼻子……五官都没有变化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不是的,阿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太妥当。陆大小姐云英未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跳水里救她,本来就影响她的名声,又直呼其名,更是对她不利。”祝媖觉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巴巴的为自己辩解。 祝琮毫不在意,随口说道:“那朕将她纳入后宫之中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除了陆锦语,其他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陆琼枝满眼欣喜,笑得极其甜蜜,心想自己灵机一动跳湖还真是跳对了。美滋滋的将身上披着的外袍又往下扯了扯。 祝媖被他的话气笑了,指着陆琼枝道:“怪不得你将龙袍给她披着,原来已经想好了要纳她进宫?阿琮,这样大的事情,你都不与我商量的?” “朕说了朕已经不是幼童了!朕想做什么不需要跟你商量!”祝琮勃然大怒,随手打落小几上的药碗。 “啪嗒”一声脆响,苦涩的药味在殿中弥散开,气氛陡然肃杀起来。 “陛下息怒!” 祝媖身后随行的宫人们纷纷跪下,将头抵在金砖上,齐声恳求。 陆锦语因为腿伤原因,不便跪拜,所以低着头没言语。 祝媖满眼哀伤:“青黛,你们都退下,去殿外守着。” 众人应声退下。 粉黛正要推陆锦语出去的时候,被她伸手拦下。 “锦语,你留下来。”祝媖朝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毕竟你姐姐在这里,我想你留下来,有些事情才好说开。” 陆锦语轻声安慰:“殿下,您放宽心,不要为难自己。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祝媖没有回答她,找了个软凳挨着祝琮坐下:“阿琮,或许我有时候是对你管教太严格了,但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是大周的主人,肩负着整个王朝的命运,所以你注定不能为所欲为,你的每个决定都要考虑到整个王朝。” 陆琼枝很没眼色的坐在祝琮旁边不动弹,陆锦语滑着轮椅过去将她拽走。 陆琼枝本不愿走,在挨了祝媖一记眼刀之后,老老实实的腾开位置,给这姐弟俩留下沟通的空间。 祝媖抬手去摸祝琮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 祝媖没有恼怒,反而是又退了一步:“姐姐并不是反对你的想法,你想让陆大小姐进宫,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能这样去做。你是天子,一举一动都受天下子民关注,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自己身体安危,不顾你们双方的名声。” 祝琮冷笑:“少装了,你口口声声说尊重我的想法,可你现在不还是在批判朕吗?说的这样严重,好似朕是个昏君呢!” 陆锦语默默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很想问问祝琮,你亲姐姐为什么批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不是因为你烂泥扶不上墙,只能靠她将你托举起来? 自己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儿给亲姐甩脸子。 这不就相当于亲姐扶你凌云志,你反手给她俩大耳刮子吗? 陆琼枝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的表情很不对劲,是不是在偷偷骂人?” 陆锦语回应她一个假笑:“我才不会呢。” 祝媖很伤心,她愣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阿琮,我没有装什么。怎么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很乖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你好像很讨厌我了,你现在对姐姐说话都称‘朕’。” 祝琮烦躁极了:“你能不能不要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明明是你一直在对朕施加痛苦和压力的。至于自称,朕是天子,本应如此。” 饶是有陆锦语提前预告过,祝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他现在的模样。 祝琮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在父皇驾崩后的孤苦无依的三年里,是他们两个互相依偎,彼此取暖,才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了下来。 有这样一段过往经历在,祝媖很难割舍和他的亲情。她是个心软的人,做不到这样决绝的事情。 她的话里带着祈求:“我没有,阿琮,你要记得我们是亲姐弟,我不会害你的。” “那很难说了。”祝琮涨红了脸,眼神甚至有些凶狠。 祝媖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颓然的低下头。 陆锦语在旁边看着他们争吵,为祝媖感到难过,但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及时看清祝琮的真面目,祝媖才不会沦落一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呜呜呜,陛下,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不小心落水,就不会引发您和长公主的争吵了。”陆琼枝突然大哭出声。 祝琮收敛了脾气,对她招手,语气很是温和:“琼枝,不是你的错,别哭了,你过来。” 第32章 恋母情结 陆琼枝捂着脸扑到祝琮身边,在他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祝媖一忍再忍,对陆琼枝实在是忍无可忍:“陆大小姐,令尊没有教导过你礼义廉耻吗?” 说不得祝琮,她便将矛头指向陆琼枝,认为是陆琼枝的出现导致了他们姐弟感情的破裂。 陆锦语暗自摇头,祝媖还在为她的好弟弟找借口,不愿意相信他的真面目。 不过不用担心,陆锦语自信不用自己出手添一把火,祝琮会亲自斩断祝媖对他的亲情的。 面对祝媖的针锋相对,陆琼枝不语,只是一味的哭。 祝琮替她说话:“皇姐,你若是觉得太清闲,只能通过管教朕和朕身边的人,才能满足你的控制欲的话,朕倒是能给你一个好建议转移注意力。皇姐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去挑一挑驸马人选,早日出宫开府,和驸马生儿育女。到时候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你管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闲的发慌,只能找朕的茬了。” “你就这么维护陆琼枝吗?她就这样好?”祝媖不明白祝琮为什么能对一个认识没两个时辰的姑娘这么上心。 “对,朕就是觉得她好!她最起码不会句句忤逆朕!”祝琮梗着脖子坐起身,又很快因为眩晕倒在塌上,哎呦哎呦的喊着头疼喘不上气。 “陛下!”陆琼枝吓得愣住,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祝媖也惊住了,连忙拨开陆琼枝去查看他的情况。 吵归吵,闹归闹,这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快,宣太医来。”祝媖一边朝外呼喊,一边亲自掀开被子。 慌乱之中,她触摸到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祝媖心里“咯噔”一声,她猛地将被子掀开,露出来一件女子的外衫。 “这是……” 她伸手摸了一下,青翠色的细绸外衫还湿着,显然是陆琼枝去偏殿更换的那一套。 祝媖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坠,她拿起那件外衫仔细查看,布料的颜色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了,上头是用金线绣的兰花纹路。 “这件外衫怎么在这里?”祝媖扭头看向陆琼枝。 “殿下,这是您宫中的宫女带我去偏殿更换的,我看这件外衫旧了,便选了这件。”陆琼枝支支吾吾的说着。 她隐去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比如她是向粉黛打听过陛下喜好的颜色款式后,才特意挑选了这件。 陛下果然很喜欢,她刚摸到御花园,就被陛下一眼看到,还招呼她上前说话。在自己故意滑进湖水里的时候,陛下也是二话不说就跳进去救她。 “殿下,有什么问题吗?”陆琼枝瞧着祝媖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祝媖捏紧了手里的外衫,手背上青筋爆起:“没什么问题,这外衫太旧了,不能再穿了,还是丢掉的好。” 说罢,她作势要扔到地上,却被祝琮大声制止。 “不要!这是母后的东西。” 祝琮竟然忍着头疼坐了起来,他从祝媖手里一把夺过那件外衫,紧紧搂在怀里。 陆琼枝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祝琮对她“一见倾心”,原来是因为这件外衫是先皇后的遗物吗? 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她去景阳宫偏殿更换衣裳的时候,宫女捧了一口箱子过来,说长公主准她挑选,里头都是以前做了没穿的新衣裳。她想着陛下喜欢翠色,就选了这件半新不旧的出来穿。 如果这真是先皇后遗物的话,长公主为什么不单独放起来珍藏呢?反而是把它和不穿的衣裳放在一起,还随意拿出来给别人穿。 陛下的态度也很是古怪,都湿透了,竟然不让宫人烘干,而是偷偷藏在自己被子里?现在又紧紧抱在怀里,像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陛下,这外衫还湿着,您又在发热,这么搂着不是个办法,会加重病情的。不如先让宫人拿去烘干,您觉得呢?”陆琼枝放缓语速,温温柔柔的,充分展现自己的母性。 陆琮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和面对祝媖时的剑拔弩张不一样,他将湿乎乎的外衫交到陆琼枝的手上,甚至朝她笑了一下,乖乖巧巧的,像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猫。 陆琼枝根本没想到祝琮竟然这么听她的话,愣了一下才接过来,然后有些慌张的去找宫人烘干。 陆锦语却表示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陆琼枝说什么,祝琮都会同意的。 因为祝琮有非常深的恋母情结。 上辈子,陆琼枝之所以能成为皇妃,就是因为她在选秀的时候穿了一件类似的翠色暗金云纹外衫。就是这么草率,因为一件外衫,她被祝琮一眼看中,从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后来陆锦语才知道陆琼枝封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和先皇后有点像,而且先皇后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翠色, 其实陆琼枝长得跟先皇后相似度不高,只有脸型和嘴唇有点像。但是她们的身形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背后看和先皇后别无二致。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陆锦语才暗示了粉黛,让她引导着陆琼枝换上青翠色的外衫去御花园找陛下。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切顺利,陆琼枝还正好挑中了先皇后的遗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祝琮对陆琼枝喜欢得紧,心甘情愿跳水救她,还为了她和祝媖作对。 陆锦语扭脸去看祝媖,她脸色很差,嘴唇都发白了。 “殿下,您没事?”陆锦语询问道。 祝媖没说话,她盯着那件外衫看,又抬眼看陆琼枝的脸。 半晌,她恍然点头:“怪不得你这么喜欢陆大小姐,是有几分相像。” 祝琮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之事,气焰渐渐消退:“皇姐,你先出去。朕不舒服,想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祝媖没动,凄然道:“阿琮,她的东西,你竟这么珍视吗?” “她?她是谁?她是我们的母后!”祝琮抬高了声音,“皇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当初的事吗?你就这么怨恨母后吗?” 祝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的目光比寒冰还要凌冽,嘴角却挂着苦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 说罢,祝媖朝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养心殿。 “陛下,臣女告退。” 陆锦语急忙滑着轮椅跟在祝媖后面:“殿下,殿下等等我!” 第33章 她是替身 祝媖放慢脚步,等着陆锦语跟上她。 “殿下,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陆锦语劝慰道。 祝媖长叹一声,脸上爬满了疲惫:“道理我都懂,可心不由己,难免伤心。” 陆锦语便没说什么了,旁人劝再多也没用,终究得靠她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 两人并行离开养心殿,守在外面的青黛粉黛等人连忙迎上来。 “殿下,回景阳宫的轿辇已备好,这边走。”青黛极有眼色,上前扶住祝媖,动作轻巧不多话。 粉黛就不一样了,她推着陆锦语,却浑然没个正形,悄声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语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府后再说。”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一番折腾下来,心境已经大不如前。 回到景阳宫后,祝媖和陆锦语两人进内殿密谈,青黛粉黛两人像门神一样在殿门外守着。 恰逢冯公公悠哉悠哉的领着两个端着点心的内侍路过。 两人对视一眼,粉黛十分自觉的朝他摊开手。 冯公公不耐烦的暼了她一眼:“好好当差,怎么,跟着陆家二小姐才几天,就把宫里的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粉黛撇嘴:“殿下把我指给二小姐,要我以后听她的话,您老管不着了。” 冯公公气得给她两个爆栗:“死丫头,满皇宫多的是人求我管教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粉黛捂着脑袋窜到青黛身后,嗷嗷叫着让她帮自己挡着。 “您老跟她计较什么,她就是个缺心眼的。” 青黛好说歹说一通,才叫冯公公放过她。 “这原本是殿下吩咐小厨房做了给陛下的,但我听太医说陛下受了风寒,吃不了甜腻的东西,这两盘点心就便宜你们了。” 冯公公大手一挥,内侍将点心分给她们两个,然后跟着冯公公离开了。 青黛粉黛手里各捧着一盘点心。一盘海棠酥,一盘百合酥,两人默契的交换一半。 “冯公公人真好。”粉黛感叹。 青黛白了她一眼:“一盘点心就把你收买了?” 粉黛凑近闻了闻,笑得有点傻:“可是真的很香啊,可惜现在不能吃,要为殿下守着大门。” 青黛被她憨直的动作逗笑了,这丫头乍一看精明傲气,其实心思很简单。 青黛心中一动,状若无意提起:“陆二小姐对你怎么样?” 粉黛连连点头:“二小姐对我挺好的……” 听着她竹筒倒豆子般将跟在陆锦语身边的大事小情全部交代清楚,青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青黛摇头:“没事,我只是感慨她过的那样惨,竟然没长歪了性子,还有些仁义心肠。甚好,有这样的幕僚在,殿下又多了一层保障。” “你这话说的,好似殿下日后肯定会遇到什么大麻烦。”粉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小臂,“有我在呢,谁敢欺负殿下?” 同一时刻,陆锦语说出了那句诛心的话:“若陛下对您动手,您是否甘愿引颈就戮?” 祝媖坚定的摇头:“不。” “那我们可以开始做准备了。现在和陛下已经有点撕破脸的兆头,趁陛下还未将您视为心腹大患,您得快些培植势力。”陆锦语为她分析。 祝媖边听边点头,已经没有方才那种犹豫不止的模样。 “编撰《女书》之事刻不容缓,我明日就宣那几位姑娘进宫商讨。”祝媖抓起毛笔,在宣纸上提字,以作提醒。 陆锦语暗喜,不枉她筹谋一番,终于撬动了祝媖的野心。 虽然在其中耍了一点手段,不过无伤大雅,反而是加快了长公主认清现实的节奏。 祝媖提完字,又和她商量起银子的事:“你说的赚钱那个法子不太妥当。抄家是能抄,只是这银子断断流不入我手中,不如不抄,还能少结些仇人。” “那我赶紧把我买的那间店面收拾出来,好挣银子做大事。” 祝媖失笑:“不必,我手里不缺银子,也不缺会赚银子的人。你那小店就留着自己折腾点体己钱。” 陆锦语想到了那个荷包:“殿下,您手下赚银子的是徐先生吗?” “徐先生?”祝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徐津渡?是,他颇通经商之道。” 陆锦语不由得佩服起徐津渡,白天要四处奔波为长公主赚银子,夜里还要……咳咳,不能往下想了。 毕竟是传说中长公主最喜欢的面首,是要讲究投桃报李的,也该他辛苦。 祝媖看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耳朵尖儿也红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徐津渡怎么了吗?” 陆锦语忙摇头:“没有,没什么。” 祝媖不疑有他,接着敲定下一些别的细节。 不知怎的,又把话题谈到祝琮身上。 “陛下如此迷恋陆琼枝,愿意豁出自己的身体救她,又为了她顶撞您。我真怕陛下一时心血来潮,让陆琼枝做了皇后。”陆锦语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上辈子这两姐弟关系还没闹僵,有祝媖拦着,陆琼枝做不了皇后。如今祝琮表现得极其偏执迷恋,就很难说了。 祝媖嗤笑道:“不会的,泾阳侯府已然没落,陛下不会找个破落户的女儿做皇后,对他无益。至于他痴迷陆琼枝,不过是将她当个替身罢了。” “替身?先皇后的替身?”陆锦语追问。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这都知道。” 陆锦语讪笑道:“略知一二,更多的就不清楚了。你们姐弟两个对先皇后的态度好像不大一样?” 祝媖沉默,她盯着桌案上未干的墨迹,逐渐陷入回忆。 那是祝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先皇不重情欲,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不丰,只有祝媖和祝琮两个孩子。 祝媖年长一些,活泼开朗,胆子又大,八岁就敢骑小马驹。人又聪明好学,诗书看腻了,兵书也读得进去。 反观祝琮,身体不好,长年吃药,长得瘦巴巴的像个大号的老鼠。这样病歪歪的身子,别说学骑射了,书都读不进去。 两相对比,先皇更喜欢祝媖多些,不仅亲自教导她,还扬言她若是男儿,可堪为帝。 祝媖简单说了一下过去的事情,讲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声:“先皇后听到父皇这句戏言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从那以后,当着父皇的面,她对我满是慈爱,嘘寒问暖。背地里开始下狠手折磨我。” 第34章 大财迷 “恰逢那段时间边境不太平,父皇决定御驾亲征,给了她折磨我的机会。先是明里暗里的说我抢了皇弟的福气,要不是我,皇弟就不会这么病弱。这令我感到愧疚,所以在面对她的责骂时,我选择乖乖听着,从不反驳。” 祝媖朝陆锦语晃了晃手指:“这点不可取哦,把自己的道德感降低一些,不要被旁人的话操控。” 陆锦语同意,她就是这么个人。在这个世道上,要先考虑自己,再考虑别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的话,她早就被侯府那些人逼迫下,自尽为他们保全名声了。 “可惜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任由她对我发泄着不满。后来她就得寸进尺了,开始对我动手。她不扇我巴掌,那种伤痕太明显,而是用针扎我,很痛,但是几乎看不到伤口。也怪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不懂有些母亲天生就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为了不挨打,拼命的讨好她。” 祝媖抬手揉了揉眼睛:“讨好没有用,得到的是她变本加厉的虐待。直到父皇凯旋,她才停止对我身体上的折磨。那时候我已经十六七岁,她为了不让我挡皇弟的路,向父皇提议将我嫁给她娘家侄子。那是个喜欢逛花楼的浪荡子,长的也奇丑无比,父皇不同意。她却偷偷将他召进宫里,想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父皇就不得不答应了。” 陆锦语不由得想到陆万续和赵氏,她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睛里满是同情和怜惜:“殿下。” “都过去了,她的算计并没有成功,还被父皇大骂一通。”祝媖神色淡淡的,对当年的凶险只字不提。 她有点难过,但并没有沉溺于过去的恐惧之中,还朝陆锦语露出个安慰的笑:“我好好的,她却不行了。惊惧之下导致小产,又因为当年为了保住皇弟亏空了太多元气,竟然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没多久,父皇也病重去世,就剩下我和皇弟两人相依为命了。” 接下来的事情,陆锦语就非常清楚了,是一出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祝媖为了保住祝琮的帝位,耗尽心血筹谋斡旋,才堪堪得到今天这样相对稳定的状态。 反观祝琮,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对祝媖掌权不满了。 “可想而知在当初那种群狼环伺的场景下,殿下支撑起大周有多难。没想到才短短三年,陛下对您的态度就变了,还真是……”陆锦语点到为止,但是已经非常清楚的传达出了自己的鄙夷之情。 祝媖瞧着她摇头晃脑,满脸鄙夷,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的郁气稍缓:“我已经想明白了,他不会对我遭遇的那些折磨感同身受的,更不会觉得先皇后做错了。因为先皇后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他得到了利益,也只在乎得到的这些利益。” “那就有些短视了。”陆锦语大胆发言。 又暗戳戳道:“这可不妙啊,身为天子,目光短浅,这显然对于大周未来的发展没有好处。” 祝媖微微蹙眉,不用想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撺掇她夺权称帝的话。 不过她不反感,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锦语:“锦语,你建功立业的心思也太重了?说,又想从我这里要什么?” 陆锦语豪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殿下,瞧您说的,我拥护您是为了好处吗?您是我的心之所向啊,我自然希望您能成为天下主宰。” “当然了,到时候能分给我些养老的银子就更好了。”陆锦语笑嘻嘻的比划着,“一点点就好。” 祝媖才不信陆锦语说的“一点点”,以她对陆锦语的了解来看,这丫头八成是冲着成为天下首富去的。 “你这么贪财,倒和徐津渡有点像。”祝媖冷不丁的说道。 “啊?” 陆锦语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长公主为什么又提到了徐津渡! 啊!她不要和长公主的面首联系上啊! 自古以来,和老大的女人或男人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下场? “殿下说笑了,我哪能和徐先生比啊。”陆锦语干笑两声,满满的求生欲望。 祝媖笑笑:“我就随口一说罢了。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侯府。” 陆锦语收敛心绪,打起精神:“殿下,不用麻烦了,我去蹭姐姐的轿子就行。” 祝媖挑眉:“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殿下,您这说的什么话?”陆锦语不满,“我们可姐妹情深着呢!” “哦,姐妹情深。”祝媖才不信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姑娘,拿腔捏调的重复一遍她的话。 陆锦语娇俏的哼了一声:“是呢!” 是呢,事实证明祝媖说的一点没错,陆锦语已经盯上好姐姐的东西了。 养心殿那边,祝琮派了内侍送陆琼枝回侯府,但是因为他年龄尚小,怕大臣们会极力反对,所以册封陆琼枝的诏书并没下达。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陆琼枝洋洋得意,面对蹭轿子的陆锦语,她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妹妹,巴结讨好长公主算什么啊?陛下才是天下之主,你巴结错对象了。” 陆锦语装作惊讶,夸张的奉承她:“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进宫一趟就得到了陛下的青睐。”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陆琼枝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我可是人人夸赞的美人儿,谁见了我都会动心的。” 陆锦语忍住笑,祝琮对她可不是动心,纯粹是把她当成故去的母亲,在她身上找母爱呢。 “哼,你不懂。”陆琼枝白了她一眼。 陆锦语点头附和:“是是是,我不懂,那既然陛下这么喜欢你,肯定赏赐了不少贵重礼物?” 陆琼枝警觉,往后缩了缩,挡住身后的一堆礼品盒子:“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那些珠宝首饰都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姐姐,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陆锦语委屈,“我只是觉得你还没被册封,就得到陛下这么多赏赐,旁人会胡乱猜测的。万一有人问我你怎么得到的,我一不小心将你被陛下从湖里救上来,还肌肤相亲的事情说了出去,你的名声就全完了呀。” 陆琼枝气得手直抖,丢给她一个最小的匣子:“给你,这些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陆锦语接住匣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圆溜溜的眼珠又往她身后看。不作声,但态度很明确:不够。 第35章 回府 陆琼枝咬咬牙,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又交出来一个大些的匣子:“给你,这些总够了?” 陆锦语伸手接过来,一入手就感觉到不一样,沉甸甸的,晃一晃,尽是金玉碰撞的凛凛之音。 “够了够了,姐姐放心,我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呢。”陆锦语满眼真诚。 陆琼枝气得不轻,恶狠狠的瞪着她:“拿钱办事,你最好记住你说的,不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知道了。”陆锦语随意的摆手。 陆琼枝不放心,威胁道:“注意你的言行,我可是得到陛下偏爱的人。你若敢有什么坏心思,小心我让陛下收拾你。” 陆锦语对她话罔若未闻,敷衍的应付着。 陆琼枝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但又不想跟她争斗,总觉得她这人难缠,最好敬而远之。 祝琮虽然没有下发册封的旨意,但他特意为陆琼枝安排了高规格的轿辇,仪仗更是比照着长公主的待遇。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宫里出来,沿途吸引了不多人的目光。 “这是宫里哪位贵人出行啊?这么大排场。” “是长公主?瞧这仪仗队伍,很像她往日出行的规格。” “什么啊,长公主前几日才从香山寺斋戒完回宫,哪有这么频繁的。” “我听说这轿子里坐着的是泾阳侯府的大小姐。” “不会?陆家大小姐怎么能坐这样的轿辇呢?”…… 众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而早就听到风声的陆万续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陆琼枝找人提前传信与他,说是陛下非常欣赏她,赏赐了许多东西,还特意赐她乘坐宫中的轿辇回家。 陆万续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不停的说着类似“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的话。 赵氏也很高兴,她就知道宝贝女儿能成功获得陛下的青睐。 为此,陆万续又重新对她有了好脸色,还特意叮嘱她好好养身子,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迎接即可。 “快到了?”陆万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翘首以盼。 奴仆们垂首等候,个个儿安静如鸡,大气儿都不敢喘。 陆万续有些扫兴,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大喜的日子,一个两个的跟木头似的,真没意思。” 邓管家苦哈哈的解释:“侯爷,这些都是府上刚买的新人,特意按您吩咐安排的,不让他们乱听乱说。” 陆万续瞪了他一眼:“多嘴。” “是是是,奴才该打。”邓管家讨好的笑笑,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陆万续这才满意,背着手朝前方观望:“怎么还没到呢?” 话音刚落,声势浩大的仪仗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时已经有很多百姓围观了。 陆琼枝率先从凤轿里走出,她已经重新梳洗过,换了一件珊瑚红灵芝纹锦衫,梳着挑心发髻。发髻的顶部和两侧插满镶嵌了红宝石的发钗,金光闪闪,夸张到有些刺眼。 她那张粉嫩小脸上的妆容也很重,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清丽,倒像个贵妇人。 围观的人们连连赞叹她的华贵,恭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陆琼枝听了,轻哼一声,将头抬得更高了些。 紧接着是由粉黛从轿辇上搀扶下来的陆锦语。 她和陆琼枝的装扮大相径庭,头上梳的是简单的双环髻,上面斜插两枚小巧的金梳蓖,另搭几只小钗。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百蝶穿花的对襟短衫,配一条浅杏洒金马面裙。 原本打扮的就简单,又不施粉黛,素莹莹的一张脸,更显得她面貌清丽,像一朵雨后芙蓉,令人见之神往。 “哎,你们瞧,陆大小姐后面那个,那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坐着轮椅?” “从未见过啊,是不是泾阳侯府家的远房亲戚?长得真好看,我觉得比陆大小姐还好看。” “什么啊,我听说是那是泾阳侯府家走丢的二小姐,最近刚找回来。至于怎么坐着轮椅,这就不知道了。” “不会是被拐子拐了,采生折割送去乞讨导致的?” “噗,她长得这么好看,真被拐子拐了,也该是送花楼里做花魁啊!”…… 对陆锦语的议论声逐渐下流,不少猥琐男子发出恶心的笑声,揣测着她的过去。 好在她们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进了侯府,听不到那些肮脏的话了。 陆万续喜出望外,小跑几步到陆琼枝身边:“乖女儿,可把你盼回来了。” 陆琼枝甜甜一笑:“爹爹,放心好了,女儿没有辜负您和娘亲的期待。” “放心放心,我这还有什么不放心。”陆万续瞧着她的穿着打扮,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完全忽略了身旁的陆锦语。 陆锦语对此毫无反应,无聊的把玩着一枚宝石戒指,那是从陆琼枝手里弄来的战利品。 “瞧这阵仗,我就知道陛下对你很满意。”陆万续高兴的拍着手。 负责护送陆琼枝的内侍撇了撇嘴,十分瞧不起陆万续这副谄媚的嘴脸。 “侯爷,既然令媛已经安全归家,我们就先回去了。”内侍不愿久留,抢在陆万续前头说道。 他说的很急很快,表现得迫不及待,似乎并不想跟泾阳侯府产生交集。 陆万续有点尴尬:“府上已经备好了茶水,各位公公一路辛苦,要不稍微进府歇歇脚?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内侍抬手拒绝:“侯爷不必多礼,我们还要向陛下交差。” 紧接着回头对其他人吩咐道:“回宫!” “好好,诸位一路小心。” 见他们态度这么坚决,陆万续只好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离开。 关上大门,一行人往后院走。 陆琼枝对陆万续谦卑的态度很是不满,觉得他给自己丢脸了。她垮着一张小脸,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教训他: “爹爹,他们就是一群奴才而已,您对他们态度这么好做什么?他们都是按照陛下的安排送我回家,这都是他们该做的。” “你还是阅历浅。”陆万续不赞同她的说法,“他们看似只是一群奴才,没什么权利,私底下影响可大着呢!若得罪了他们,偷偷给你使绊子,能让你有苦说不出,那就糟糕了。” 陆琼枝惊呼:“真的啊?他们竟然敢?” “哼,尤其是这群阉人,身体不健全,心灵扭曲,最会在背地里阴人。”陆万续鄙夷道。 第36章 奴才 陆锦语表示很无语啊,心想你既然知道不能得罪宫中内侍,怕他们使绊子,那有没有想过也不要磋磨自己府里的奴才呢? 她瞟了一眼跟在陆万续身后的邓管家。 邓管家微垂着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陆锦语的视角能清楚的看到他饱含仇恨的眼神。 “邓管家。”陆锦语突然出声。 邓恭吓了一跳,慌张的回头看向她,嗫嚅道:“二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还没好好谢过邓管家一路上对我的照顾。”陆锦语边说边打量着他。 邓恭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二小姐太客气了,那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邓管家不必谦虚,要不是有您和小六,我早就病死在路上了。我还记得当时正在下大雨,我们的马车陷在泥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又发着高热,再不想办法就会烧糊涂。多亏了小六冒着暴雨跑去附近的村庄里,找了人来帮我们将马车从泥坑里推出来,又带我去村民家里吃饭治病……” 回忆着这段经历,两人都一阵唏嘘。 邓恭更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陆万续和赵氏根本不重视陆锦语,只派了他和侄子小六两个人去扬州将她接回来。路途遥远,钱财不足,又逢扬州暴雨肆虐,路上十分折腾,把他和小六两个累得瘦了一大圈子。 “是啊,当时那情况真是难为死人了。幸好小六机灵,不然再耗下去就不好了。”邓恭揉了揉眼睛。 陆锦语四处张望了一圈:“咦?怎么不见小六,他人呢?” 邓恭的脸色暗淡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他的嘴唇颤抖着:“小六,小六他没福气,前几日生了场大病,没了。” “怎么会?小六年纪轻轻的,身体一向强健,怎么就突然没了?”陆锦语的眼神在邓恭和陆万续身上来回扫视,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二小姐,您就别问了,这都是小六的命。”邓恭的声音很轻,隐约带了点哭腔。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事,慢慢落后于众人。 陆万续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得邓恭将头垂的更低了些。 他不赞同的对陆锦语道:“锦语,你是陆家二小姐,你要记得你身份贵重,你跟个奴才有什么好说的?在后头嘀嘀咕咕半天了,没完没了的。” 陆琼枝语气嘲讽:“爹爹,您这不是在为难妹妹嘛,她生就是这样的人,跟奴才们臭味相投。” “琼枝,怎么能这样说妹妹?”陆万续板起脸,不轻不重的说了她一句。 邓恭已经不敢再跟陆锦语说话了,他和陆锦语拉开了距离。缩着身子,恭敬的跟在陆万续身后。 陆锦语转着手上的戒指,对陆万续浅浅一笑:“我知道了。” 待他满意的转过身后,陆锦语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无声道:“笨蛋。” 根据她的观察来看,侯府里除了几个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儿,其余的下人已经被更换了一遍,肯定是被灭口了的。 陆锦语估摸着在这一批被灭口的名单里,就有小六。 小六说过,他家人在洪灾里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人进京寻亲。他叔叔邓恭也是命苦,一辈子无儿无女,便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照顾,两人在侯府里当差,相依为命。 陆锦语不信陆万续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他明知道这一茬,还是对小六下了手。 小六死了,邓恭肯定很恨陆万续。 陆锦语的视线在邓恭身上打了个转儿,最终停在陆万续身上。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二小姐,你在想什么?”粉黛出言打断陆锦语的走神。 陆锦语摇头:“没什么,我有些累,我们直接回自己房里。” 陆万续现在只顾着在宝贝女儿陆琼枝身边打转,根本不想分神去管陆锦语。 他和陆锦语一起去了赵氏房里。 “娘亲,您好点儿了吗?”陆琼枝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到她身边。 赵氏撑着身子坐起来,高兴的满面红光:“娘没事,乖女快来娘身边,让娘好好看看。哎呦呦,这从上到下打扮的好生富贵,不愧是宫中的东西,就是好。” 情绪太激动,赵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陆琼枝拧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娘,请大夫诊治过了吗?大夫怎么说的?您身体真没什么大碍?” 赵氏没看出来她对自己的嫌弃,欣慰道:“乖女不用担心,娘真的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行了。” “哦,这样啊。”陆琼枝这才慢腾腾的走进来,让丫鬟搬了个绣墩坐,特意和赵氏保持了些距离。 赵氏热情的朝她伸手:“乖女,来娘身边来,咱们说说体己话。”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陆琼枝很不情愿,有些烦躁的反驳。 陆万续也跟着帮腔道:“好了,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就这样说。” 赵氏终于意识到了女儿对自己的嫌恶,心中不免失落。 “咳咳,乖女,琼枝,你是不是嫌弃娘亲了?” “这怎么可能啊。”陆琼枝连忙辩解,“娘亲,是您病中多思了,我喜欢娘亲了,怎么会嫌弃您呢。” “就是,你娘病糊涂了。”陆万续大口喝着陆琼枝带回来的贡茶,“嘿,还真别说,这茶不愧是贡品,入口微苦,后劲回甘,满口生香,不是寻常茶叶能比的。” “还是我大女儿有本事啊,进宫一趟就拿下了陛下。”陆万续开怀大笑。 陆琼枝满脸骄傲,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是自然了,就凭我的长相,拿下陛下还不是信手拈来?” 赵氏也跟着笑:“说的是。” 陆万续凑近了些,殷勤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何时册封你为皇后啊?” 陆琼枝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陛下还没说,只说事关重大,不急于一时。” “对,不急不急。瞧你回府的仪仗和陛下的那些赏赐就知道了,他肯定被你吃的死死的,册封是早晚的事儿。”陆万续道。 陆琼枝恢复了方才的神气道:“陛下对我可好了,甚至把他的龙袍给我披着,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 陆万续激动的站起来:“哈哈哈,真的?那我岂不是要成皇帝的岳丈了?” 几人一齐大笑,笑声传到一墙之隔的静思院。 粉黛猛地将窗户关上,将这烦人的笑声挡在外面。 第37章 渡有钱人 “笑什么笑,眼皮子浅的东西,以后都你们哭的时候!”粉黛呸了一声。 陆锦语正在写信,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别管他们,别气到你自己。” “我知道,我是为你感到不值得。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没听到外面人们的议论吗?都说只知道有个陆家大小姐,不知还有二小姐。” 粉黛说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递给陆锦语,里面是冯公公给的点心。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别担心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这位二小姐是何许人物了。” 陆锦语停下笔,拈了一块百合酥,大咬一口。霎时间,酥香和甜蜜交织着在口中爆开,每咀嚼一下,百合花的香味就更浓一分。 陆锦语吃得眉开眼笑:“真好吃,冯公公对你真好。” 粉黛在旁边小口吃些,骄傲的点头:“那是,整个宫里,除了主子们,冯公公就对我最和善了。虽然有时候他说话挺刻薄的,但我知道他心是好的。” 这一点陆锦语无比赞同,因为她亲眼见证过冯公公大骂陆万续的场景。 “哎,冯公公没有什么家人了吗?” 粉黛咬着点心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没听说他有没有家人,倒是有几个干儿子。” 陆锦语想到邓管家和小六,将她和他们的故事讲给粉黛听。 “草菅人命,太过分了!” 粉黛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意外将油纸包里的点心都砸碎了。 陆锦语闭了闭眼,有些难过:“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不然的话,应该有机会救下小六。” 粉黛安慰她:“二小姐,你可不要苛责自己,你又不是神明,那时候自身都难保,哪有精力去管别人?” “我知道的,我才不会因此自责。我不是什么大好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 陆锦语很清醒,她自己有着一套宗旨:神渡有缘人,她只渡有钱人。 粉黛赞同道:“没错,我们这些宫里的人也是一样,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啊,宫里的人情世故可复杂了。” 说到宫里的事儿,粉黛打开了话匣子,跟她吐槽 陆锦语一边听,一边捏起那些碎掉的点心往嘴里塞。 被拐的那些年,她受过很多苦头,最难以忍耐的就是挨饿。花楼里的鸨母为了培养出身材纤弱的瘦马,只给她吃一点点东西,所以她格外珍惜食物。 嚼着嚼着,陆锦语想到不久前她和管家他们一同遇到暴雨时,小六背着她走了很远才找到村子。 当地百姓拿了掺着杂粮的面饼给她吃,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那饼子硬得能打死人。小六怕她吃进肚里不好克化,特意掰成黄豆大小的渣渣,泡在热水给她吃。 她还记得小六的脸,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显出一对小梨涡。 陆锦语又塞了一口点心碎渣,忽然觉得吃不出什么味道了。不香也不甜了,还没有杂粮面饼泡水好吃。 “小六不该死的,该死的另有其人。”陆锦语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粉黛抬头看她,发现她冷冰冰的看着正院的方向。 陆锦语感觉到她的动作,扭头和她对视:“我等不及了,计划明天就开始。” “什么计划?”粉黛不解。 “一个用好了能杀人的计划。” 粉黛撸起袖子:“杀谁?不用通告殿下,我直接上就行。” “呃。” 陆锦语抬手按下她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没忍住趁机捏了一下。 对着粉黛震惊的眼神,她若无其事的说道:“这点小事还轮不到你出马,动动嘴就行。” “什么?你也知道那种从嘴里吐出毒针的暗卫吗?”粉黛好奇。 陆锦语被她这种无厘头的回答弄得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揉了揉额头:“还有这种人?毒针藏嘴里?不怕先给自己毒死吗?” 粉黛对她比划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停停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流言亦可杀人,我的这个计划,就是用流言对付他们。也许并不能一击致命,但至少能让他们痛苦万分。”陆锦语道。 “流言?”粉黛悄悄瞅了她一眼,“还好你想做殿下的幕僚,而不是她的对手。我们殿下这种实心眼的人,可玩不过你这种心眼子多的。” 陆锦语动作一滞,这话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啊? 不过这话也提醒了陆锦语,粉黛前期任务不仅仅是照顾她,还有点监视的意味。今日入宫一趟,她已经得到长公主的信任,粉黛也就不用再监视她了。 她郑重的对粉黛说:“我已经在殿下面前过了明路,你也是她同意给我帮忙的人了。所以我们两个荣辱一体,要互相信任。以前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要向青黛打我的小报告了。” 粉黛心虚的挠头:“欸?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陆锦语纯心逗她。 粉黛撅嘴:“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 “好好好,我不这样了。作为道歉,这些任由你挑选。” 陆锦语将那两个从陆琼枝手里要来的匣子打开给粉黛看。 一大一小两个匣子里都装得满当当的。小匣子里是各种珍珠宝石,可以命匠人按自己喜欢的样式镶嵌在首饰上。大匣子里是各种做工精致繁杂的饰品,甚至还有一只巴掌大的金凤簪。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粉黛也不禁感叹一声:“好多贵重的首饰啊!” 陆锦语笑笑:“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陛下还真是大手笔啊,赏赐陆琼枝这么多贵重首饰。不是说国库空虚吗?我怎么没看到哪里空虚了,陛下的日子过得还是这般富贵啊。” “奇怪,这些首饰我好像见过。”粉黛嘀咕着。 她摸了一下那只金凤,恍然大悟:“啊!我说这凤簪怎么这样眼熟,这不是殿下的吗?我记得她以前佩戴过的,后来为了筹集军饷,她把这个拿出来变卖了,怎么进了陛下的库房里?” 陆锦语哼了一声,扒拉了一下匣子里的首饰:“这还不明显吗?被陛下偷偷扣下了呗。咱们这位陛下啊,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那要跟殿下说一声吗?”粉黛询问。 陆锦语找了一只金镯子戴在粉黛手上:“不,不用了,殿下已经对陛下所做之事无感了。你挑几件,剩下的都变卖了,换成银子。” 第38章 存心捣乱 粉黛不解:“又换成银子?你不留几件自己戴吗?” “不用,需要首饰我再去问陆琼枝他们要。趁现在还能从侯府捞点油水,我得多攒点,以后有的是用的银子的地方。” 陆锦语又扒拉出一只带宝石的金镯子,一并戴在粉黛手上:“你自己再挑挑,有喜欢的自己留着,剩下的还是换成银票,你帮我拿着。我要是需要用的话,会开口问你要的。” 粉黛听话的点点头,指着那只凤簪:“二小姐,别的我都不要,我就想要这个。” 陆锦语知道她想留着给长公主,有些感叹她的忠贞。 “你竟无时无刻不在为殿下着想,殿下能有你这样的宫女侍奉,算是她的一大幸运。”她将凤簪递给粉黛。 粉黛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殿下对我很好,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她看着手腕上两个两指来宽的金镯子,又说道:“二小姐,你对我也很好,我也会报答你的。” 陆锦语失笑:“好。” 两人收拾好匣子,陆锦语将方才写的信一并交给她。 “你把这些首饰换成银票之后,再把这封信送去王尚书府上。你不要露面,随便找个店里的伙计或者路边的乞丐什么的都成,让他们送到王灵韵小姐手上。” 陆锦语又拿出三个信封,指着上面的名字对她说:“这些信挨个送给他们几个,要麻烦你多跑几趟了。” 粉黛接过细看,吓了一跳:“墨香楼的绘书公子,玉笛坊的雅乐公子,雪梅馆的红痕公子。这几个可都是京中有名的小倌,给他们送信做什么?” 陆锦语神秘一笑:“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粉黛怀揣着疑惑,将这些信拿下:“还有别的安排吗?” 陆锦语道:“思凡她们在良医所待了几日了,身子应该好了些。你有时间的话,去问问她们以后都有什么打算。卖首饰的银子分给她们一些,你自己看着分。” 粉黛答应下来,将那些匣子信封都放好。 翌日一大早,粉黛就出去办事去了。 陆锦语则是梳洗打扮好,等着冯公公来接她进宫。 趁时候还早,她慢悠悠的滑着轮椅,滑到了陆家用膳的小厅。 “锦语,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命人送了饭菜到你房中吗?该给你吃的补品也没少,特意让厨房炖的燕窝。”陆万续一看到她就食欲大减,将咬了一口的馅饼扔回盘子里。 “咳咳,就是啊,又没缺了你的吃喝,你来干什么?”赵氏还病着,但坚持和他们同桌用膳,吃一口咳两下。 “这话说的,我来看看你们不行吗?”陆锦语打量着餐桌上的饭菜,“你们吃的还不错啊,光早膳就有十来样饭菜。” 看来陆琼枝得了陛下青睐,他们这些人又重新抖起来了。 陆琼枝本来就厌烦赵氏,她一咳嗽,心里就更烦躁了。再加上陆锦语过来扫兴,干脆撂了筷子不吃了。 “我吃饱了。”陆琼枝说罢,起身就要走。 陆峥嵘按住她:“好妹妹,你才吃了两口粥,怎么就饱了?你现在身份可矜贵着呢,可得注意着保养身子。来,再吃些燕窝粥。” 陆万续道:“你哥哥说的是。” 陆琼枝这才勉强坐下,捏着勺子搅和半天,也没往嘴里塞上一口。 陆锦语一句话都没说,已经看了一出大戏了。 她啧啧两声:“还是人多热闹啊,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用膳,一点意思都没有。” 陆万续有了一个更有出息的女儿,对陆锦语就有些看不上眼了:“锦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直说就行,别拐弯抹角了。” 陆锦语挑眉,心想陆万续还真是飘起来了,都敢这么直白的跟她说话了。 “没什么啊,就是知会你们一声,我今日要进宫一趟。可能要用罢晚膳才回来,别忘了给我房里的粉黛送饭菜。对了。补品也别忘了送,她跟着我劳累了,我的那份就给她补补。”陆锦语笑道。 “什么?你今日还要进宫?”陆万续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长公主这么看好你?连着两日都召你入宫?” 陆锦语点头:“是啊。” 赵氏急急询问:“那你姐姐呢?” 陆琼枝伸长了脖子看她,指着自己问道:“陛下有没有下旨召我入宫?” 陆锦语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 陆琼枝的话还没说完,陆锦语就冷着脸打断了:“不能,你不能再跟着我混进宫。” “为什么?”陆琼枝气得站起来,“你怎么敢拒绝我?陆锦语,你知不知道陛下对我偏爱有加?我马上就是皇后了,你竟然敢拒绝我的要求?” 陆锦语丝毫不惧,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上的蔻丹:“马上就是皇后了,可是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册封的圣旨还没下,你就敢以皇后的身份自居,你还真是自信啊。” 陆琼枝气焰顿消,她这么急着想让陆锦语带着她一起进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陛下十分喜爱她,但册封的圣旨一日不到,她这心就一日不能安稳。 “那你知道陛下何时会颁布册封我的旨意吗?”陆琼枝问道。 “我又不是陛下,我怎么知道?”陆锦语理直气壮。 陆万续见状,对陆锦语的语气温和许多:“锦语,要不你进宫的时候,找机会探探陛下的口风?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姐姐成了皇后,你也跟着沾光不是?” 陆峥嵘打断他:“爹,你还看不清吗?陆锦语就是故意来打击我们的。她不会帮妹妹的,你还跟她说好话,她不害妹妹就算烧高香了。” 陆万续不死心:“我们毕竟是是一家人……” 陆锦语斩断他最后一丝希望:“不是我不帮忙,我问了也没用啊。你们也是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想过陛下大婚的人选有多么重要,你们觉得朝臣们会同意陆琼枝做皇后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万续意识到他们被眼前的浮华冲昏了头脑。陛下要想让陆琼枝为后的话,就算昨天不立刻下旨,也该在私底下找他谈论此事了。 如今竟是一丝消息也无,估计是没指望了。 陆万续忍不住唉声叹气:“我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要做皇后,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陆琼枝失望的坐回椅子上去,捂着脸哭起来。 赵氏安慰道:“就算做不成皇后,还是有可能做皇妃的,陛下这么喜欢你,不会不给你名分的。”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做皇后,我不要低别人一等!”陆琼枝哭闹不止。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宫里要来人接我了,我先走了。” 陆锦语将他们折腾的人仰马翻,又悠哉悠哉的滑着轮椅离开。 陆峥嵘气得直拍桌子:“陆锦语,你存心的,你给我等着!” 听着陆峥嵘那虚张声势的威胁,陆锦语头也没回,朝他摆摆手:“我等着你!” 第39章 粉黛的身世 这次进宫,冯公公对陆锦语的态度更好了。言谈之间,偶尔流露出些交好的意味 陆锦语以诚待之,两人聊的还算融洽。 粉黛不在,陆锦语身边又没有别的丫鬟,冯公公只好亲自带领她去景阳宫。 两人同行,冯公公在闲聊中提到粉黛:“二小姐,我们粉黛没有给你添麻烦?” 陆锦语笑着摇头:“没有没有,我还要感谢殿下将粉黛指派给我呢。多亏了有粉黛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话说回来,平常也都是她照顾我多些,都是我麻烦她。” “二小姐这话就太客气了,这都是粉黛应该做的。那丫头冒冒失失的,还望二小姐多担待。”冯公公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不会,粉黛很好。” 冯公公欣慰的笑着:“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 陆锦语仰头看到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这不来符合他刻薄的性格啊。 怀揣着这个问题,陆锦语到达了景阳宫中。 她没忍住向青黛询问了这个问题。 青黛愣了一下,又恢复成淡淡微笑的表情:“哦,你说粉黛啊。很多年前,是冯公公挑中她留在景阳宫里的,所以他才对粉黛另眼相待。” 青黛吩咐宫女推着陆锦语,她走在前面引路:“这也不奇怪,粉黛活泼,为人又仗义,大家都很喜欢她。” “你说多年前,冯公公挑中粉黛留下来。那是怎么一回事?”陆锦语追问。 青黛回忆道:“我记得大概是五六年前,宫里新添置了一批宫女,有几个从北方山海关那边来的,粉黛就是其中之一。各宫挑选宫女的时候,殿下本来不愿意再多添人手了,还是冯公公请求,才留下了粉黛。所以我说要是没有冯公公,她说不准在哪儿受罪呢。” 陆锦语疑惑:“冯公公对粉黛还真是特别啊。” 青黛很是同意她的说法:“是啊,那时的粉黛长得又瘦又小,学东西又慢,还不小心弄碎了殿下的白玉盏,按规矩是要打一顿板子丢去浣衣局的。不知怎的,冯公公听说后,出言为她求情,殿下就免了她的罪责。从那以后,冯公公亲自派人教导粉黛,她就这样留在了殿下身边。” “奇了怪了,冯公公可不像这么有耐心的人啊,竟然能对一个新入宫的宫女这么友好?”陆锦语支着下巴思考。 青黛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回头看着陆锦语笑道:“看来二小姐还是对冯公公有些偏见,他这人啊,也就嘴巴毒而已,其实心地是很善良的。您随便抓个景阳宫里的宫人问问就知道了,几乎都是受过冯公公恩惠的人。” “话是这样的说的,但是……” 青黛笑着打断了她,语气稍微有点急促:“哎呀,有什么但是的?” 她看向推着陆锦语的宫女,给宫女使了个眼色:“你说是不是?” 宫女连连点头:“是呢,冯公公最是嘴硬心软,我们景阳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二小姐是因为来宫里的次数少,以后多走动走动,就知道冯公公的为人了。” “有道理,是我多心了。”陆锦语放下此事,不再多言。 青黛却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 又走了一会儿,几人抵达景阳宫的文思殿。 “二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向殿下禀告一声。”青黛简单吩咐几句,独自走进文思殿之中。 祝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她正翻看着一本关于女子德行规范的书。 对于编撰《女书》,提升女子思想觉悟和地位这件事,祝媖始终是认真对待的。 比如文思殿是她特意命宫人按照御书房的规格布置的。这里的书架上满是藏书,涉猎相当全面,诗书典籍、天文地理、农耕技艺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前朝皇帝的涂鸦之作。 “殿下,陆二小姐到了。”青黛走近,垂首禀告。 祝媖合上书:“快让她进来。” “是,不过…”青黛纠结道,“殿下,我还有别的事要禀告您。” 祝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随口问道:“什么事?” 青黛答道:“方才在路上,陆二小姐向我打探冯公公和粉黛的关系。” 祝媖凝神看向青黛:“你怎么说的?” 青黛原原本本的将她对陆锦语的说辞告知祝媖:“殿下,陆二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祝媖想了想,否定了她的话:“她可能有点怀疑。不过没什么大碍,锦语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再说了,过去那么多年了,粉黛的身份被翻出来也没什么。” “可是奴婢怕这事牵连到您。”青黛愁眉苦脸的,“早就跟冯公公说过了,不要对粉黛这么特别,若是落到有心之人的眼里就不好了。他非不听,这下好了,万一连累到您,我看冯公公非得愧疚死。” 听她说的这么严重,祝媖反而忍不住笑了:“没事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放心好了,我会交待锦语的。” “殿下,还是不要告诉陆二小姐比较好。奴婢始终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您不如提醒一下陆二小姐不要打探粉黛的过去。”青黛提议道。 祝媖选择听从她的建议:“好,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知会她一声的。” 两人说定之后,青黛折返回去请陆锦语进来。 等宫人都退下之后,祝媖状若无意谈起粉黛:“那丫头今日怎么没跟来?” 陆锦语回道:“我让她帮我办点儿事去了。” 祝媖一时语塞,她答应了青黛,但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暗示陆锦语。 “殿下是想跟我说粉黛的事情吗?”陆锦语十分善解人意,仅仅从祝媖的表情变化就猜测出来了。 祝媖微微一怔:“你猜到了?” “是的,我还猜到粉黛应该和冯公公关系匪浅。但冯公公没有什么家人,我就猜测粉黛肯定是他好友的孩子。而且他的那位好友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也不会让粉黛进宫讨生活。”陆锦语一遍回忆粉黛和冯公公之间的关联,一边推测道。 祝媖已经在讶然中沉默了,因为陆锦语说的都对。 “这么多年了,满宫里这么多人,没有谁能想到这一茬。你才和他们两人接触几次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的洞察力还真够敏锐的。”祝媖眼里满是欣赏。 第40章 陆峥嵘的信 “殿下不介意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就成。”陆锦语笑着打了个哈哈。 陆锦语其实没有把话说完,如果只是普通好友的遗孤的话,冯公公光明正大的照顾也没什么,这么藏着掖着怕被别人知道,粉黛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北方山海关,五六年前,大概是靖王谋反被处死的时间。冯公公是云州的,靖王妃也是云州的,两人老乡,有可能有渊源。 虽然传说靖王一家都死绝了,但靖王妃恰好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和粉黛年岁差不多。再瞧着祝长公主对粉黛很呵护的样子,应该差不离。 那么粉黛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不过她得装作不知情,推论到此为止。毕竟靖王一家被处死的罪名是通敌谋反,粉黛的身份被翻出来的话,她们全都得受到牵连。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已经对长公主弄权不满了,保不齐他会出什么幺蛾子。 有道是不怕蠢人,就怕蠢人动脑筋。 陛下若是动动脑筋,不知道要给她们带来多少烂摊子。 陆锦语决定别开话茬:“殿下,昨日商议的那几位小姐,您传召让她们入宫了吗?” 祝媖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虽已经命人传召她们几人,但恐怕人是到不齐的。” “为什么?您亲自传召,怎么会有人不来?”陆锦语不解,还有人这么大胆的吗? 祝媖却丝毫没有想要生气的样子,无奈的笑笑:“这人还真有胆子不来,偏偏我还没法子对她生气。唉,都是冤孽啊。” 陆锦语更好奇了:“殿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您这么头疼啊?” “徐文心。”祝媖叹气,“她称病不来,我还真拿她没办法。” 陆锦语念叨了几遍名字,忽然灵光一闪:“徐文心不愿意来,不会和徐先生有关系?他们都姓徐,应该不是巧合?” 祝媖点头:“是啊,她是徐津渡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陆锦语嘴角的笑容略显僵硬:“还真是啊。” “对啊,他们的关系很恶劣,好几年都不来往了。正因如此,我拿她真是没办法。”祝媖起身收拾自己写的大字,“算了,少她一个应该不打紧。算算时间,其他人快要到了,先紧着她们。” 陆锦语帮她一起收拾:“也成,我们选择的人数不少,大抵是够用的。” 她偷瞄了祝媖几眼,心想徐文心大概是耻于有个做面首的哥哥,所以才和徐津渡断绝来往的。 看来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位国色芳华的长公主殿下。 不过作为长公主手下最忠心最积极的幕僚,陆锦语表示长公主殿下她一点错儿都没有,都是美貌和才德惹的祸。 两人刚收拾好,就有宫女禀告王家小姐王灵韵来了。 “快请进来。”祝媖重新坐下,态度严肃起来,神态庄重,颇显天家风范。 陆锦语则是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张望。 祝媖看她那样子,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态度端庄些。 陆锦语立刻坐直身子,梗着脖子,绷着下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王灵韵踏入殿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板着脸的陆锦语。 她有些慌张,根本不敢再去看祝媖的表情。连忙低下头,朝祝媖行礼问好:“臣女王灵韵,见过长公主殿下。” “无需多礼。”祝媖抬手指向右侧,赐座于她。 王灵韵小心谨慎的挨着椅子边坐下。她很紧张,不敢抬头打量周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低垂着眉眼,小扇子般的睫毛抖个不停。 陆锦语自来熟的凑到她身旁:“王家小姐,你好像比我年长一岁,我可以叫你王姐姐吗?” 王灵韵飞快的抬眼看了一下陆锦语,复又垂下眼眸。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柔:“自然可以。” 陆锦语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王灵韵不是那种能当街拦下陆峥嵘送信笺的人吗?怎么这般胆小瑟缩? 她扭头去看祝媖,用眼神示意,询问这是否真的是王灵韵。 祝媖微微颔首。 陆锦语的目光略带狐疑,不明白王灵韵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等她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其他几位小姐一个接一个的到达。 祝媖吩咐宫人赐座上茶后,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寒暄了几句后,交待起了编撰《女书》的准备工作。 在祝媖讲话的时候,陆锦语偷偷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柳惠兰态度最积极,对编撰《女书》这件事兴趣最浓,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几次三番的抛出自己的问题。 安知宁全程都淡淡的,不声不响,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妙光和妙影两姐妹表情同步,一边听一边思考着。 至于陆锦语的重点观测王灵韵,她好像一直在走神。 陆锦语注意到她有些心绪不宁,双手搅着帕子,不停的抿着嘴唇。 等祝媖说完相关事宜,王灵韵迫不及待的找借口喊陆锦语出去一趟。 陆锦语欣然答应,跟着王灵韵出去说悄悄话。 王灵韵见四下无人,一把抓住陆锦语的双手:“好妹妹,求你帮帮我!” 陆锦语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安抚道:“王姐姐,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能帮的我一定帮。” 王灵韵欣喜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了几折的信封,匆忙的塞到陆锦语手中。 “这是……”陆锦语抬手要看那是什么。 王灵韵飞快按下她的手,闪烁其词:“好妹妹,求你不要看,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陆世子可好?” 陆锦语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原来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是,我知道这样做有些突然,但是我实在找不到人帮我了。好妹妹,求求你。”王灵韵不停祈求。 陆锦语断然拒绝,将信塞回给她:“不行,王姐姐,我不能帮你传信。你这是私相授受,于你名声不利,我不能害你。” 王灵韵咬着嘴唇,眼底泛起泪花,她无助的看着陆锦语,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出来:“这不是害我,你这是在帮我。我真的没办法了,爹爹不许我再接触陆世子,将我关在家里许久。我以为陆世子对我没感情,打算认命,没想到今日早上突然收到他的亲爱书信,我才知道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那信塞回陆锦语手中:“好妹妹,你帮帮我。难道你忍心看我痛失所爱,郁郁寡欢吗?” 第41章 就她一个闲人 “这……”陆锦语适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王灵韵抓住机会,紧紧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将信还回来:“只要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陆世子,我一定会重金酬谢你的。” “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听到“重金酬谢”四个字,陆锦语再也没法坚持下去。 王灵韵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太谢谢你了。” 陆锦语微笑以对:“现在说谢谢为时尚早呢。” 王灵韵抿嘴一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显现出女儿家的娇俏。没了方才的慌乱紧张,现在的她看起来落落大方,确实是个世家贵女的模样了。 “那我先回去了,麻烦你稍等一下再回去,跟我错开时间好吗?”王灵韵小声询问。 陆锦语点头:“好。” 等王灵韵走远,陆锦语松开手,似笑非笑的捏着那封叠得小小的信笺。 眨眼间,文思殿里已经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这全都依赖柳惠兰的指挥。 “安知宁,你把你游山玩水的时候遇到的、听到的关于女子的故事默出来。” “王灵韵,你把你们王家祖上的几位奇女子的事迹写下来就行。” “妙光,你将不合适的筛选出来。” “妙影,你负责审查错字。” 柳惠兰与她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绷着一张白嫩小脸,眼神严肃且坚定,声音平稳而有力。在她的带领下,大家开始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祝媖仿佛被她们孤立了似的,抱着一本书翻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转而翻起朝臣们递来的折子,将场地留给她们发挥。 陆锦语听了半天,发现自己被漏掉,她指着自己:“柳小姐,我要做什么呢?” 柳惠兰走上前,对着她弯唇一笑:“陆二小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论一个表情严肃的人突然硬挤出来点笑容跟你讲话是为了什么? 陆锦语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柳小姐,请你不要难为一个伤员。” 柳惠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螺钿小盒子给她:“我知道,我特意准备了这盒玉容膏给你,可以帮你祛除腿上的疤痕。” 陆锦语愣住,古板的柳御史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八面玲珑的女儿? 柳惠兰见她不动,直接将盒子塞到陆锦语手中,笑眯眯的问道:“陆二小姐,可以去做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吗?” “这是我的荣幸,非常乐意。”陆锦语接下玉容膏,眼神坚定的要上战场杀敌一般。 柳惠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太好了,请你去把徐文心找进宫。” “什么?要我去找徐文心?”陆锦语顿时慌了,“不成啊,她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我怎么找她?恐怕连徐府大门都进不去。” 陆锦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 她将玉容膏掏出来递给柳惠兰:“我不要了。” 柳惠兰抬手挡住:“陆二小姐,你看看四周,整个文思殿就只有你这一位栋梁之材能去做这件事了。” 陆锦语张望一番,发现大家都有要忙的事情,彼此之间的交流都很少,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写字时翻动宣纸的声音。 “殿下不是没什么事吗?”陆锦语小声跟她嘟囔。 柳惠兰恨铁不成钢的斜了她一眼:“殿下忙着别的事呢。你这厮真不懂事,殿下何许人也?能为这点小事忧心吗?你竟然打她的主意,还想不想在殿下手底下做事了?” 陆锦语无奈:“好,好,我承认你说的对,这殿里好像只有我一个闲人了。你别暗戳戳的用眼神凌迟我了,我去还不成吗?” 柳惠兰终于满意:“孺子可教也,那你现在就去徐府。” 陆锦语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去徐府找徐文心。 徐府里,徐文心正站在窗前练字。 窗外的芭蕉长得正茂盛,经由日光的照射,在书案上投下一片阴影。 芭蕉丛里不时有几声鸟鸣,细细碎碎的,在这座静谧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生动。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且美好。 徐文心却忽然没了练字的兴致,将书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猛地丢在地上。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小翠恰好端着茶点走进来,看到她丢纸团,不禁心生疑惑。 徐文心瘫坐在椅子上,姿势懒散:“没什么,字练的不好,你把那些纸团收拾了烧掉。” 小翠应了一声,将茶点放在她面前,然后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纸团。 有个纸团比较松散,露出里面的“兄长”两个字,小翠连忙捡起来去烧掉。 徐文心小口吃着点心,看了一眼小翠,问道:“最近有没有听过那家伙的消息?” “嗯?小姐说的谁?” 徐文心烦躁的丢下点心:“徐津渡啊,有没有他的消息?” 小翠摇头:“奴婢没有听到过。” “算了,我觉得也是,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消息。”徐文心朝她摆摆手,“你下去。” 小翠刚走出房门,迎面撞上一个匆匆赶来的婆子。两人动作都急,又没看路,两个脑门冷不丁的撞在一起,疼得她们哎呦哎呦直叫唤。 “哎呀,刘婆子,你做什么这么着急?路都不看,疼死我了。”小翠揉着额头,疼得眼泪直流。 刘婆子撞得也不轻,头晕目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脑袋缓了半天。 徐文心听到动静,皱着眉毛走出来:“刘婆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半晌,刘婆子才好了些,急急说道:“小姐,外面有位小姐找您,我按您说的称病推脱,可那位小姐死活不走。”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文心一眼,生怕她发脾气:“那小姐腿还不好,坐着轮椅,就在大门口停着不动。下人又不敢驱赶她,怕再弄伤了她。来来往往好些人看到了,我都听到有人念叨咱们徐府不近人情。” 徐文心霍然起身,气得两颊鼓鼓:“什么人呐,这不是无赖吗?” 刘婆子附和道:“是啊,那位小姐看着文文静静的,谁知道竟然这么难缠。可是老爷夫人都不在家,这该怎么办呢?” “哪家的小姐,这么厚脸皮!” 徐文心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震得毛笔架东倒西歪,吓得刘婆子捂嘴噤声。 小翠试探着询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徐文心眼神凌厉,直视着前方:“走,我亲自去会会她!” 第42章 安心去吧 徐府大门外。 陆锦语已经等候多时,正处于百无聊赖的阶段。 她看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冯公公身上:“冯公公,您知道这徐家兄妹之间的渊源吗?” 冯望“啧”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陆锦被吊起胃口,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您长话短说。” 冯望往她身边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在人家徐府大门口说这些不好,总之我告诉你,徐家两兄妹的关系不好就是了。” “怎么个不好法儿?”陆锦语追问。 冯望简单的举了个例子:“徐小姐把徐津渡的头都打破了,太医说都露出头骨了,你说他们关系有多不好?” 陆锦语觉得毛骨悚然,抱紧了双臂:“咦惹,徐文心脾气这么差的吗?” 冯望轻嗤一声:“差,非常差,全应天的人都知道这位徐小姐不好惹。” 陆锦语想起徐津渡温柔一笑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不是说他们两个一母同胞吗?亲兄妹,怎么脾气差的这么多?”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人呢?”冯望道。 陆锦语将柳惠兰给的玉容膏拿出来,含恨说道:“啊呀,早知道不那么手快的接下来了,这下好了,要面对这样坏脾气的大小姐。她不会一气之下,给我的脑袋也开个洞?” 冯望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徐府大门:“那你也得能见上徐小姐啊。” 陆锦语顿时蔫了:“说的没错,怎么还没动静呢?” 冯望看了一圈周围的围观群众,猜测道:“是不是阵仗闹得不够大?要不要再卖卖惨?我让人吆喝几声?” 陆锦语赶紧朝他摇头:“别,千万不要,这就行了。冯公公,您不能出手,您一掺和就容易影响殿下的声誉。我这样子,顶多算是死皮赖脸的要见徐小姐,这已经够让旁人诟病的了。徐小姐明明称病,非得逼迫她接见客人,我们本来就没有道理,您若有什么举动,旁人会以为是殿下仗势欺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冯公公,其实您不该来的,您代表的是殿下,难免让人联想到这一切是殿下指使的。” “我不来怎么办?粉黛不在,你身边又没有别的丫鬟。万一徐小姐兽性大发,对你动手,就你这瘸着一条腿行动不便的样子,怎么敌得过?”冯公公忍不住毒舌道。 陆锦语心想也是,但是又担心影响到祝媖。 冯公公指了指身后的内侍手捧的礼品:“没关系的,我早有防备,就说我们是代表殿下来探病的。这下总没有人会说殿下仗势欺人了?” 陆锦语眼睛一亮:“姜还是老的辣啊!” 冯公公仰着头,但笑不语。 “吱呀”一声,徐府大门口发出响动。 两人朝那边看去,大门缓缓打开,徐府的下人鱼贯而出,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驱散。 紧接着,一道绛红色的身影闪身出来,飞快的走到陆锦语面前。 陆锦语抬头去看,眼前的姑娘似乎很喜欢红色,穿着绛红色的衣衫,发饰是镶嵌着红宝石,连口脂都是艳红的。不过这些红色堆积起来,反而沦为她五官的陪衬,更凸显她白嫩的脸庞和鸦黑的眉眼。 徐文心同样在观察陆锦语,见她坐着轮椅,确实腿伤的厉害,语气放缓了一些:“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什么非要见我?” 陆锦语答道:“我是泾阳侯府陆家的二小姐,听说徐小姐病了,特意来探望。” 徐文心冷哼一声:“什么陆家二小姐,我没听说过,也不需要你来探望。快走,别在我们徐府门前耗着碍眼。” 陆锦语和冯公公对视一眼,她道:“徐小姐,不只是我想要来探望你,长公主也指派了冯公公来给你送些保养身子的补品。” 徐文心这才给了她身边的冯公公一个正眼,又扫了一眼那些内侍捧着的礼品,不屑道:“不劳烦长公主费心了,这点东西,徐府还供得起我,恕不选送,请回。” 眼看徐文心下了逐客令,陆锦语大脑飞速运转,突然说道:“徐小姐是因为令兄才不愿意见长公主吗?” 徐文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她紧绷着嘴角,看向陆锦语的眼里似乎有火花闪过。 完了,要挨揍了。 陆锦语紧紧闭上双眼,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管不顾的嚎道:“哎呀,好疼,救命,徐大小姐打人啦!” 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没有传来,却听到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陆锦语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发现徐文心被她气笑了,表情竟然没有刚才那样凶狠了。 “你跟我进来,就你一个人。”徐文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徐府。 陆锦语哀求着看着冯公公:“怎么办?就我一个人去?那不是任人宰割了?” 冯公公觉得有点丢脸,默默和她保持了距离:“二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的,你能把徐小姐气笑,相必实力跟她不相上下,安心去。” 陆锦语要哭不哭的:“冯公公,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冯公公退后一步,朝她挥手:“二小姐,我也爱莫能助啊。你安心去,不要有牵挂。” 陆锦语还想争取,却听徐府里头传来一道吼声:“快进来!” 这一声可谓是地动山摇,吓得陆锦语这方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陆锦语只好扛着压力,缓缓滑动轮椅走进这个魔窟。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魔窟”里头布置的还挺清雅。 曲折的小径旁边种满了翠竹,竹叶随风而动,落叶飘飘忽忽的掉进旁边碧绿的流水之中,随着水流汇入小池,被底下伺机而动的锦鲤一口咬住。 陆锦语行驶的很慢,小径上铺满了鹅卵石,轮椅不好控制平衡。 徐文心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陆锦语艰难的前进,气得跺了跺脚,冲回来推着她。 “徐小姐,你这是……”陆锦语吓了一跳,缩在轮椅里不敢动弹。 徐文心气势汹汹的推着她往前走,小翠想插手,都被她瞪了回去。 “真是慢死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还得我来!”徐文心嘟嘟囔囔的说着气话,将陆锦语推到了自己院子里。 “小翠,你去外头守着,老爷他们回来的话,赶紧过来通报我。”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徐文心带着陆锦语进了自己房间。 陆锦语跟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也不敢吱声。 徐文心紧紧的盯着她,直看得她浑身发毛,才问道:“我兄长近况如何?” 第43章 爆竹脾气 “你兄长?你是说徐先生?”陆锦语着实惊讶,没想到徐文心首先问的是这个。 徐文心眉间微微蹙起,满是疑惑:“他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徐先生’?一个抛弃家族、败坏名声、毫无担当的家伙,竟然还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实在可笑。” 陆锦语尴尬的挠了挠眉头:“那你还叫他兄长呢?” “你!” 徐文心想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浑身戾气暴涨,指着陆锦语:“你再说一句试试!” 陆锦语窘迫的点了一下头:“对不住,徐小姐,我不说了。” “哼,这还差不多。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可不是吃素的。”徐文心攥起拳头朝她比划了两下。 陆锦语现在无比后悔向祝媖推荐徐文心加入《女书》的编撰工作之中。也怪她事先调查的不够清楚,只知道徐文心自幼得徐太傅细心教养,文采斐然,不知道她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 “哎,你知道徐津渡最近怎么样吗?”徐文心放下拳头,有点别扭的问道。 陆锦语老实的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前段时间跟他见过一面而已,我们都没说几句话。” 徐文心眯起眼睛:“我不信,你那么得长公主看重,怎么会不知道徐津渡的情况?”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是为长公主做事,又不是为他,而且我们也没什么交集。”陆锦语将手放在膝盖上,坐的板板正正,老实巴交的解释着。 徐文心拍了一下桌子:“你少装蒜了,长公主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徐津渡,你跟他怎么会没有交集?” 见陆锦语被她拍桌子下了一跳,她又放软了语气:“是不是徐津渡不让你告诉我?这样,你知道什么就跟我说什么,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连我爹都不告诉。而且你答应你,进宫帮忙编撰那劳什子《女书》。” 闻言,陆锦语抬眼瞄了她一眼,看到徐文心涨红了脸,眼眶有点红。 陆锦语心绪微动,徐文心的坏脾气下好像隐藏着点儿对徐津渡的关心,难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样差? “徐小姐,你是徐先生的亲妹妹,有什么话不能问他的?怎么来我这里打探呢?”陆锦语试探着询问。 徐文心撇嘴,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碰到他,还会问你吗?” “可是我真不知道徐先生的近况如何。”陆锦语道。 徐文心不说话了,垮些脸直勾勾盯着陆锦语。 陆锦语绞尽脑汁,憋出来几句话:“我那次遇到他的时候,看他的穿着和神态都挺好,他应该过的不错。而且在长公主面前是很得脸的,禁军首领郑闻川都得给他些脸面。不过,最近的话,徐先生应该挺忙的,要帮长公主打理些产业,听说他动身去詹洲了。” 徐文心的脸色变了几变,嘟囔道:“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去经商去了?那个女人就那么好吗?好到你愿意改变自己的一切?” 陆锦语也纳闷徐津渡出身高门,为什么会甘愿与家族决裂,去做长公主的面首。不过她知道在徐文心面前,这个问题绝对不能问出口。 在陆锦语说了一些关于徐津渡的事情之后,徐文心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不过这人特别别扭,语气还有点凶凶的:“徐津渡什么时候回来呢?你知道吗?” 陆锦语灵光一闪:“这倒是说不准,不过你若是能经常待在长公主身边的话,肯定有机会见到他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大张旗鼓的联合几位世家贵女,想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徐文心眉眼微垂,思索着要不要答应。 陆锦语已经看出来徐文心的嘴硬了,帮她找台阶下:“不管我们要做什么,你的目的是想见到徐先生是不是?这不就是一拍即合了吗?从此之后,你大可趁着进宫编撰《女书》的机会,堂而皇之的去见他。” 于是乎,徐文心顺驴下坡:“哼,你们捣鼓出来的这个《女书》,名字上是有点意思。但是就凭柳惠兰几人的才学,想编写好一本书可谓是难如登天。算了,看在同是世家贵女的份儿上,我去稍微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 陆锦语激动不已,一把拉住她的手:“徐小姐,你这是答应了?” 徐文心低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开:“嗯,答应了。” 陆锦语反应过来,连忙撒开了手,朝她尴尬一笑:“那太好了,徐小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呢?” 徐文心站起身,动了动肩膀,一副要去干仗的架势:“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动身去见见长公主。” 陆锦语自然是高兴不已,点头如捣蒜。 冯望再次看到徐文心,就是她气宇轩昂的在前面走,丫鬟小翠推着陆锦语跟在后面。 两人的关系虽然没到亲亲热热的程度,但比最开始好多了,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 冯望微微睁大眼睛,忍不住感叹陆锦语是个人才。 “你就说冯公公,以后还请多担待。”徐文心周全的向冯望行了一礼,语气不咸不淡,带着豪门贵女的骄矜。 “不敢当不敢当,徐小姐客气了。”冯望回礼,再次感叹陆锦语不一般。 一行人回到景阳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祝媖早早叫停了柳惠兰她们手头的工作,派宫人上了一些应季的果子和蜜饯,让她们先吃着,等会儿一起用午膳。 众人看到徐文心的第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皆因徐文心的气势太彪悍,令人心生退意。 祝媖礼貌淡笑:“徐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徐文心向她行礼问好:“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已无大碍了。” “既然如此,跟大家打个招呼熟悉一下?”祝媖向她引荐柳惠兰等人。 柳惠兰正在跟安知宁说悄悄话,她对着徐文心的方向努嘴:“呐,我就知道她是在装病。” 安知宁抬手捂嘴,低低的笑着:“还是柳姐姐知道的清楚。” 柳惠兰跟着笑起来:“那是,就她那臭脾气,我最清楚了。” 说罢,柳惠兰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 扭头一看,原来是徐文心走到了她身边。 徐文心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的小声威胁:“柳惠兰,再说我的坏话你试试。” 第44章 其乐融融 柳惠兰自然是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 徐文心这才满意,傲娇的哼了一声,就这样挽着她去打量安知宁:“你是钦天监安远的女儿?” 安知宁没有她们两人的家世好,略微有些拘谨,她点点头:“是。” 徐文心朝她笑笑,满眼都是精喜:“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模样周全的好姑娘。我听说你小时候跟着亲戚周游了大半个大周朝,相必知道不少奇闻轶事?能跟我们讲讲吗?我真的太好奇了。” 安知宁愣了一下,觉得徐文心也不像传闻说的脾气坏,她笑起来:“当然可以。” 这三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听安知宁讲她游玩路上遇到的趣事。 王灵韵捏着盐渍梅子在走神。 陆锦语扫了她一眼,猜想她八成是在想陆峥嵘。也不知道陆峥嵘哪里好了,能吸引到这么一位身份贵重的大小姐对他念念不忘。 妙光和妙影两人不熟悉宫中,也不熟悉柳惠兰她们,所以没有跟她们攀谈。 不过她们两人也不觉得被冷落,两姐妹一边品尝各种点心蜜饯,一边猜测配方,想着要回去做了给小满吃。 陆锦语凑到她们跟前:“你们两个的伤怎么样了?在良医所待的怎么样?还适应吗?” 妙光连忙道谢:“陆二小姐,多谢你。我们两个好多了,顾良医给我们用了上好的伤药,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不怎么痛了,就是有点发痒。我们在良医所待的还可以,并没有太多重活儿,不过……” 妙影紧接着她的话说:“不过我们不太适合良医所的活计,简单处理药材还可以,可我们愣是分不清药材的名字,弄混了好几次,心里愧疚的不行。我们都不好意思待在良医所吃白饭了,幸好你给我们找了别的出路。” 陆锦语哑然失笑:“我知道良医所哪里不是能久留的地方,所以一直在考虑给你们安排到别的去处。眼下你们两个是有着落了,不知思凡她们有什么打算?” 妙光率先开口:“我们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打算,只是思凡本来是奏琴好手,可她的手指受了刑,恐怕以后都不能弹琴了。燕翡的伤太严重,还没好透,现在还不适合挪动。” 妙影补充道:“哎,我们都分不清药材,溶月倒是个例外,她是懂一些的。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过,她家里就是开药材铺的,后来不少经营关掉了。她应该会愿意继续留在良医所?” 陆锦语思索着这些话:“好,我知道了。我另外还让粉黛帮忙跑了一趟,去问她们几个人的想法。等晚上回去,我再帮她们几个人找找去处。” “陆二小姐,太谢谢你了,你是我们姐妹的大恩人。” 陆锦语帮她们脱离苦海,又帮她们安排去处,妙光妙影感动的不行,千恩万谢浓缩成这么一句话。虽简短,却有无限真心。 陆锦语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也是共患难过的人,不拘这些。” “对了,我们的身契还在侯府。”妙光忽然想到这一点,平静的内心再起波澜。 陆锦语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一直在记着这件事呢。不出所料的话,不超过三天,我就能把你们的身契拿回来。” 两姐妹喜出望外,一人握着陆锦语的一只手:“真是太好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到我们两姐妹的时候,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陆锦语粲然一笑:“我知道的。” 祝媖淡淡扫视一圈,这些活泼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殿中的气氛都活泼起来,这令她的唇边挂上一点笑意。 “各位,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哦。”祝媖起身拍了拍手,一群衣着整齐、训练有素的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是各式菜肴。 陆锦语头一个赶到圆桌旁边,看着那些美味佳肴跃跃欲试。 王灵韵坐在她左手边,徐文心坐她右手边,柳惠兰和安知宁手拉手挨着徐文心坐。妙光和妙影有点局促不安的坐在王灵韵旁边。 祝媖要去养心殿做做样子,看望祝琮,所以没有和她们一起用膳,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她才离开,陆锦语就一筷子扎了一个狮子头,径直往嘴里塞。 王灵韵被她的吃相吓住,愣愣的盯着她,直到她几口吃下一整个狮子头。 徐文心眉头微皱,小声问柳惠兰:“陆家对她不好吗?” 柳惠兰摇头:“不知道啊。” 安知宁插话:“听说她小时候走丢了,才找回来,估计吃了不少苦头。你们看她瘦的跟竹竿一样,肯定没吃过好东西。” 她说完这话,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陆锦语。 陆锦语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见大家都在看她,毫不在意的朝她们挥挥手:“这狮子头非常好吃,你们也快吃吃看啊!” 众人默契的动起汤匙品尝小盅里的狮子头。 “哇,确实很好吃。” “看着清淡,实际很有滋味呢。” “太好吃了,比我府上的厨子做的好吃一百倍,不愧是宫宴,就是不一样。” “好吃,还想再吃一颗。”…… 听着众人赞不绝口的话,陆锦语笑弯了眉眼,专心和桌子上的美食战斗。 只不过不知怎的,她的碗碟里渐渐堆积起来各种菜肴:烧鸡的鸡腿、剥好的虾仁、嫩嫩的凤梨鸭片…… 每道菜里最鲜嫩最好吃的部位都在陆锦语的碗碟里了。 陆锦语停住动作,看向众人,大家相视一笑。默契的不提陆锦语的过去和经历,和和美美的用完午膳。 下午依旧是整理《女书》所需要的素材,有了徐文心的加入,做起来事半功倍。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出宫的时候。 冯望派人将众人送到宫门口。 众人各位乘坐府上的马车回家,妙光妙影直接去了良医所。 冯望准备派人送陆锦语回府,却被王灵韵开口拦下。 “冯公公,不如我送锦语妹妹回去,正好顺路。” 陆锦语求之不得,自然应下:“那多谢王姐姐了。” 冯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她们去。 王府的马车刚离开皇宫没多远,王灵韵就忍不住问陆锦语:“锦语妹妹,你们府上最近有为陆世子说亲的打算吗?” 第45章 痴情人 陆锦语微微一愣,惊讶王灵韵这般直接:“王姐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王灵韵往她身边挪了挪,亲热的挽着她的小臂:“哎呀,锦语妹妹,你就实话告诉我,放心,我能承受的住。” 陆锦语推脱着,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王姐姐,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真不知情。我才回家没多久,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我就连哥哥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啊?这话讲的,什么男的女的,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了。”王灵韵讪讪道。 “是啊,我都跟你说了的,你偏不信,我是没法子了。”陆锦语叹了一声,低垂下眉眼,敛去眼中的狡黠。 王灵韵以为她难过于自己对她不信任,连忙哄她:“对不住,锦语妹妹,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心里着急,这才口不择言。” 陆锦语带着点儿小脾气,拨开她的手,轻哼了一声:“亏得我把你当姐姐,还准备帮你送信的时候多说说你的好话呢!” 王灵韵欣喜万分,眼神明亮如星:“太好了,锦语妹妹,多谢你。” 陆锦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认真的端详着王灵韵,看她长得明眸皓齿,是个清洁人物,不明白怎么就喜欢上了陆峥嵘那样的人。 “王姐姐,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哥哥这样的人呢?”心里这样想着,陆锦语就问了出来。 王灵韵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她含羞带怯的看了陆锦语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你哥哥是什么不堪的人。他很优秀的,整个国子监里就数他的文采最好,夫子们天天夸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且他待人接物特别温柔,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 陆锦语双眉紧锁,是这样的吗?陆峥嵘温柔?他哪里跟温柔沾边了? 看来陆峥嵘这厮隐藏的极好,在外面装得光风霁月的,实际是个窝里横。 “是吗?那看来是我对他的了解不深。”陆锦语道。 王灵韵双颊绯红,诚恳的看着她:“锦语妹妹,若是,若是我做你的嫂嫂,你可愿意?” 陆锦语呼吸一滞,惊讶于王灵韵的大胆,语重心长道:“王姐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听说令尊对此很是不满,或许还要征求过令尊的同意再说。” 王灵韵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她垂下头,扣着指甲上的蔻丹,语气沉重:“爹爹他很不喜欢陆世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锦语没说什么,这事儿还得王灵韵自己想明白才行。 马车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陆锦语干脆闭目养神。 过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泾阳侯府到了。” 王灵韵如梦初醒般抬头,茫然的看着陆锦语一眼。 “怎么了?”陆锦语偏头看她,王灵韵的眼圈红红的,明显哭过。 王灵韵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锦语妹妹,我就不出去送你了。爹爹勒令我不准再见陆世子,我不能违逆他。” 陆锦语点点头,在王家下人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正要走,王灵韵忽然将帘子掀开一角,焦急的喊道:“锦语妹妹。” 陆锦语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吗?” 王灵韵双手合十,向她恳求道:“你别忘了那封信。” “我知道了,王姐姐,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陆锦语朝她挥手告别。 王灵韵送了一口气,也对她挥挥手。 告别了王灵韵,陆锦语慢悠悠的往侯府里面走。 没有人来迎接陆锦语,即使陆家人此时都无所事事的待在家中。 粉黛忽然窜了出来:“二小姐,你回来啦!” 陆锦语正在想事情,被她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直抽气:“哎呀,粉黛,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粉黛笑嘻嘻的推着她往房里走:“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小院,关好房门。 粉黛这才交待道:我藏在树杈上偷看陆峥嵘呢!” “怪不得。”陆锦语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树叶,“都偷看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没看到什么,陆峥嵘没出房间,我藏的那地方只能看到他的院子。”粉黛有点失落,不停的咬着指甲。 陆锦语拿出一个油纸包给她:“没关系,辛苦你了,这是犒劳你的奖品。” 粉黛转忧为喜,拆开油纸包:“哇,是我喜欢的百合酥啊!是青黛给我准备的吗?” 陆锦语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是冯公公,临走前,他塞给我的。没特别说让我发给你吃,但我不想也知道,是他记挂着你。” 粉黛微微愣住,又很快绽放笑颜,吃的不亦乐乎。 陆锦语拿起桌案上的小剪刀,将蜡烛的烛心剪掉一点。 趁着烛火,陆锦语掏出王灵韵给她的信,展开一看,信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的全是她对陆峥嵘的痴心。 “粉黛,帮我拿个火盆过来。” 粉黛应了一声,叼着一块点心,端来一个火盆。 陆锦语将这封信凑到蜡烛上点燃,然后丢进火盆里,静静的看着一个姑娘家的一片痴情化作灰飞。 “二小姐,这是谁的信?你怎么把它烧掉了?”粉黛不解。 陆锦语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这是王灵韵写给陆峥嵘的信,她拜托我转交给陆峥嵘。看来你早晨送出去的信起作用了,王灵韵以为是陆峥嵘写给她的,不管不顾的要和陆峥嵘表明心意。” 粉黛“啊”了一声:“王小姐果然很痴情啊。可是我们不是要趁机对付陆峥嵘吗?为什么不把她的信给陆峥嵘,让事情闹的更大一些呢?” 陆锦语摇头:“不行,王灵韵本来就被世人诟病不矜持,再闹出和陆峥嵘私相授受的事情就更不妙了。何况不把她牵扯进去,也是可以解决陆峥嵘的。” “怎么解决?就凭你让我送的那些信?”粉黛问道。 陆锦语轻轻扬起嘴角:“是啊,而且我不仅要让陆峥嵘身败名裂,还要让他一直哄骗的王灵韵亲手对付他!” 粉黛十分捧场的为她鼓掌:“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陆锦语淡淡一笑:“不用做什么了,等着看戏就行。” 第46章 绘书公子 翌日一大早,陆锦语就带着粉黛出门去了。 她提前向长公主祝媖告假一日,准备去粉黛购置的店面看看。 “二小姐,咱们这个店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张呢?”粉黛推着她,两人慢悠悠的逛着街。 “不急,待我挑个好日子。”陆锦语抬手叫停,指着旁边的糖人铺子,“吃糖人吗?” 粉黛二话不说,推着陆锦语过去。 再继续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琥珀色的糖人。 陆锦语舔了一口,甜的直皱眉。粉黛倒是很喜欢吃,咬的嘎嘣脆响。 “粉黛,你昨日去见思凡她们,问她们怎么打算的了吗?”陆锦语问道。 粉黛思索着说道:“问过了,溶月要留在良医所,她现在已经能帮顾良医打打下手了,顾良医也很欣赏她。燕翡伤得有点重,顾良医不让她走。思凡说要和小满一起,她们想来店里帮忙。” “很好,等咱们的店铺开张了,就让她们两个来帮忙打理,后面有院子,她们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陆锦语晃着糖人思考着对她们的安排。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没多久就到了店铺附近,停在外面没进去。 粉黛的糖人已经吃完了,知道陆锦语不喜欢浪费粮食,正在嘎嘣嘎嘣的帮她吃剩下的一半。 她含糊的说道:“咱们的店铺还没起名字呢。” 陆锦语托腮看着店里忙碌的帮工,又看看粉黛:“就叫锦黛阁。” 粉黛闻言露出明亮的笑容:“我们两个的名字哎,好听!” 陆锦语也被她影响着笑起来:“走,我们进去看看。” 锦黛阁里还在翻修,按照陆锦语的想法来看,一楼主要售卖成衣之类的东西,二楼是首饰香粉等物。尽可能将姑娘家需要的东西布置周全,让客人进来就不愿出去,总想买点什么。 至于能不能吸引到客人这个也对,陆锦语从来不用考虑。 毕竟她在长街沸腾、朱瓦流离的扬州待了十来年,有信心将锦黛阁打造成全应天府贵女穿着打扮的风向标。 因为陆锦语腿脚不方便,两人便没上二楼,只在一楼简单转了一圈,又去后院看了看。 有两个极其有眼力见的帮工想来推着陆锦语,被粉黛拦下了,她已经充分掌握了推轮椅的技巧,不想让别人抢自己的功劳。 她绷着脸,强行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快去忙你们的,小姐这里有我照顾就好。” 陆锦语觉得粉黛这小模样很好笑,忍不住逗她:“粉黛,等我的腿好了,你还回不回殿下那里?” 粉黛眼里闪过一道光,但又很快熄灭:“虽然我是很想回宫里没错啦,但是待在你身边也挺好的,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没有那么多规矩。” 看着她皱巴的小脸,陆锦语忍不住捏了一把:“好啦,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这么烦恼。你想留在哪里都好,我都支持你。” 粉黛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推着陆锦语往外跑:“我们再去街上转一圈!” 陆锦语无奈:“行,你慢点。” 两人沿着街道一顿乱逛,玩的用的东西一样没买,吃的倒是买了好几包。 银子都在粉黛那里放着,她掏钱掏的极其自然,买了吃的就塞在陆锦语手里。实在塞不下就放在陆锦语身体和轮椅之间的空隙中。 两人简直是“臭味相投”,都舍得在吃上花银子,几乎要把整条街的好吃的都搜罗一遍。 还好陆锦语稍微有点控制力:“停手,粉黛,实在不能再买了,装不下了。” 粉黛嘴里塞着一块桂花糕,说话嘟嘟囔囔的不清楚:“那我们回去?” 陆锦语算了算时间,打开一个油纸包,抓出一把葵花籽:“别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咱们去看戏。” “去哪里啊?” 陆锦语嗑了一粒葵花籽,嚼嚼嚼:“呸,去墨香楼。” “咳咳咳。”粉黛被口水噎住,咳个不停,脸都憋红了,“二小姐,你要干什么?你腿脚不方便还要去墨香楼找小倌啊?”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什么啊,你去了就知道了。” “到底要做什么啊?” 粉黛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推着陆锦语往墨香楼的方向走。 那里是有名的“小倌一条街”,街如其名,全是男倌馆。 最有名的几家男倌馆分别是墨香楼、玉笛坊、雪梅馆三家。 这三家的头牌小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见到的。 不过今日似乎是例外,陆锦语和粉黛两人才到墨香楼下,就见到了楼里的当红头牌——绘书公子。 陆锦语一看就认出站在大门口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绘书公子。 因为他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罕见的将一身素白长衫穿得雄壮威武,不柔弱,也不过分壮硕,别有一番风情。 陆锦语注意到他的双手极美,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手里捏着一把洒金扇,半遮面,露出一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只要跟他的眼睛对视上,谁都免不了心跳异常。 陆锦语捂着心口别开脸:“还真是勾魂夺魄啊,不愧是头牌。” 粉黛已然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去摸怀里的银子。 陆锦语连忙按住她:“冷静,冷静。”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尤其是眼睛,跟勾子一样,我一看就忍不住往他那里走。”粉黛感叹道。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话,忍不住哄笑起来。 “这小姑娘是个识货的,这可是绘书公子啊。” “啧啧啧,可惜我囊中羞涩,不然高低得包他一夜,一亲芳泽。” “哎哟,你敢背着你家那口子去包绘书公子,你不怕他跟你闹啊?”…… 人群中有许多年龄大些的妇人互相调笑,语言多少有点露骨。 陆锦语咳了两声,语重心长的说道:“粉黛啊,要记得像绘书公子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粉黛老实的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前方的哄闹吸引了注意力:“哎,二小姐,你瞧那是谁?” 陆锦语朝前看去,只见两个壮硕男子架着一个老头丢了出来,溅起一地灰尘。 其中一个男子朝那老头啐了一口:“老东西,回去告诉你们世子爷,我们公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再敢脚踩几条船,我们公子非得带人打上门去!” 第47章 脚踩几条船 “你胡咧咧什么?我们世子才没有脚踩几条船!”老头一手护头,一手朝他们胡乱挥舞。 壮硕男子朝他腰上踹了一脚:“怎么没有?你家世子都露馅了,给几位公子写的情诗一模一样。” 另一人不屑的撇撇嘴:“他们这种高门大户,惯是会装样子的。看似清高,实际内里腌臜不堪。就如同他家世子爷一般,做过的事情打死不承认,一点儿都不坦荡。” 老头捂着腰直喊疼:“哎呦,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败坏我家世子名誉,侯爷不会轻饶你们的!” “败坏名誉?” 绘书公子轻笑一声,依旧用扇子遮着脸,朝老头这里走了两步。 老头瑟缩着挪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绘书公子见他躲避着自己,便停下步伐:“你说我败坏你家世子名誉,那是因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其一其二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亲眼看到了你捏造书信,在客人面前传递览阅,说我家世子给你写情诗,这还不是在败坏我家世子名誉?你算个什么东西,想提高身价用什么法子不好,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家世子身上来了!”老头大喊大叫,将事件原委讲的清清楚楚。 围观的人们的果然议论起来: “我说墨香楼怎么会欺负一个老头呢?原来是这个缘由。” “你看他是老头,你就信了他的话啊?万一真是绘书公子说的那样的呢?” “哎,他家世子到底是谁啊?这么高调的向绘书公子示爱。” “这老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人们议论的重点逐渐跑偏,本来是在议论墨香楼打人的事情,后来转变为他们口中的世子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绘书公子眸光渐冷,愤愤不平的将折扇收好。这一动作露出了他白玉般的脸庞和周正秀气的下半张脸。 只见他鼻若悬胆,唇似樱兰,加上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什么表情都不需要,只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副美不胜收的山水画卷。 四下只听到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起伏不定的感叹声。 “请诸位看看,在下需要别人的情诗来提高身价吗?”绘书公子轻抚脸庞,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不需要!”围观的人们齐齐喊道。 绘书公子满意的点头,又看向那老头:“你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我不靠任何人就已经出名了,怎会稀罕你家世子的情诗装点门面?莫不是你家世子一时气血上头,写了情诗之后又后悔,才让你来闹这么一通,想否定自己做过的事?” 老头急切辩解:“胡说!我家世子才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回去问问不就行了?”绘书公子轻嗤一声。 老头还想反驳,但急了一脑门的汗也没说出来什么话。 绘书公子见状,冷笑连连:“我还没跟你家世子算账呢,一模一样的情诗他写了三封,除了送给我,还送了其他两家的头牌公子。他这不是明晃晃的坏了规矩?你倒好,先倒打一耙说是我的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两个墨香楼的打手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明明是你家世子坏了规矩,一封情诗给了三家人,这会子又打死不承认了,真真儿是丢脸。” 老头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爬起来准备遁走。 绘书公子抬扇拦住他:“回去告诉你家世子,我在这等着他来对质。” 老头没回答,低着头跑走。一扭脸,视线刚好对上陆锦语和粉黛两人。 “那不是邓管家吗?”粉黛指着那老头惊呼一声。 陆锦语云淡风轻的嗑着葵花籽:“咳,呸,是他没错。” 粉黛惊讶:“二小姐,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陆锦语朝她勾勾手:“你凑近点。” 粉黛听话的将脸凑近了些。 陆锦语伸手轻轻捏住她脸上的软肉,轻声说道:“你忘了我让你送的东西了?还有,小声点,别暴露了我们。” 粉黛瞪大眼睛,乖巧的点头。 陆锦语松开手,分给她一把葵花籽:“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绘书公子把事儿闹得这么大,泾阳侯府肯定要来人解决的。” 邓恭回到泾阳侯府,简单的将这件事禀告给陆万续。 陆万续气得来回踱步:“只是让你出去一趟办事,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大个麻烦?” 邓恭委屈的低着头,捂着腰:“侯爷,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这麻烦不是我惹出来的。再说了,我也及时阻止了,只是没想到那墨香楼的小倌这么硬气难缠啊。” “你不会悄悄解决吗?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争辩?这下好了,全应天的人都知道这点破事了。”陆万续跺了跺脚,抖着手对着邓恭指指点点。 邓恭哭丧些一张脸:“侯爷,我原本是想悄悄解决的。谁料到那墨香楼的小倌根本不听我说的话,直接让打手将我赶出来,在大门口对我一通乱打,还到处宣扬世子和他有染,都是那小倌的错啊。” 这时,赵氏和陆琼枝匆匆赶了过来。 还没进门,赵氏就急切的询问:“邓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事情原委讲讲清楚。” “是,夫人,您别急。”邓恭点头哈腰,“我听从侯爷的吩咐,去墨香楼附近办事。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咱们世子爷,说是世子爷和墨香楼的绘书公子有瓜葛,还为他写了情诗。我一听,这不是瞎说吗?便前去问询那绘书公子,没想到他叫人把我打了一顿,将我丢在大门口嘲讽一番,还说……” 赵氏脸色的血色褪去,嘴唇泛白:“还说什么?” 邓恭咬咬牙,哭着说道:“还说咱们世子脚踩几条船,一份情诗写给几个小倌,坏了规矩,要跟咱们世子评评理!” 赵氏倒吸一口气,直直的往前栽倒。 “夫人!” “娘亲!” 幸好陆万续和陆琼枝连忙扶住了她,她才不至于摔个头破血流。 “娘亲,你没事?”陆琼枝哭着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拍着背给她顺气。 陆万续的脸上布满了疲惫,无奈叹息:“夫人,你别急,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峥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吗?这定是那小倌胡乱攀扯的。我已经让下人去把峥嵘找回来了,我们听听峥嵘怎么说的再下定论。” 第48章 “一家人” 陆琼枝一边抹泪,一边劝道:“爹爹说的对,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会包小倌的人,这件事肯定是误会。您还生着病呢,千万别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赵氏捂着心口缓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儿啊!马上就到春闱了,若是这事影响了他的名声可怎么办才好?” 陆琼枝也跟着哭起来:“呜呜呜,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陆万续阴沉着脸斥责道:“别哭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哭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峥嵘真的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呢!” 邓恭连忙附和道:“是啊,夫人,大小姐,还没查清楚情况呢。” 赵氏哭得一张帕子都湿透了,抽噎道:“侯爷,是不是的另说。眼下外面都在传流言,您快点想想办法,把这事压下去啊。” 陆万续又急又气:“唉,我在想办法呢。这不是要先问问峥嵘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他急急的走向门口观望:“邓管家,派去叫世子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邓恭躬着身子回话:“侯爷,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国子监找世子爷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您别急。” 陆万续敷衍的点点头,眼睛一直往外看,根本坐不下去。 赵氏抽抽搭搭的哭着,陆琼枝也两眼泪汪汪。 邓恭作出一副被她们母女情绪感染到的模样,抬手抹了抹眼睛。 他走到陆万续身边,支支吾吾的说道:“侯爷,老奴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陆万续双眉夹紧:“你说。” 邓恭面露惶恐,擦了擦额头的汗:“侯爷,我瞧着那墨香楼的小倌十分有底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害怕咱们泾阳侯府,又说还有两家小倌馆子的头牌也收到了世子的情诗。那言之凿凿的模样,竟让人一时之间挑不出错处来。世子他不会真的跟那几位小倌有来往?” “胡说!怎么会呢?”陆万续袖子一甩,气得眉毛倒竖。 邓恭态度更加谦卑:“可是老奴说要报官的时候,那墨香楼的人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还嚷嚷说他们手里有证据,要是报官,没脸的只会是世子。若这事是假的,他们怎么不害怕呢?” 见陆万续脸色愈发凝重,显然是听进去了。 邓恭再接再厉,火上浇油:“其实老奴一直纳闷一件事。如果这只是别人不安好心放出来的流言,那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可墨香楼那架势,相当于直接在大门口摆上擂台了。墨香楼背后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这么大胆,不怕得罪咱们侯府?” 陆万续心里没了底:“是啊,污蔑泾阳侯府世子,这么大的罪,他们怎么不害怕呢?” 陆琼枝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赵氏的手问道:“娘亲,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哥哥不会真做出了什么混账事?” 赵氏浑身一颤,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哥哥的朋友里有包小倌的不是吗?”陆琼枝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力气,紧紧抓着赵氏的手,“就是那位姓白的公子啊,哥哥偶然间跟我们提过一次,说那位白公子好男风,而且哥哥和他的关系很好的样子。哥哥会不会在那位白公子的带领下去了墨香楼那种地方?” 赵氏被她的话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摇着头,不知道是在反驳陆琼枝,还是在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不会的,你哥哥是什么性子,我心中有数,他绝对不会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的。” “可哥哥若真的洁身自好,为什么要交了一堆狐朋狗友?”陆琼枝脱口而出。 赵氏沉默了,她扭头去看陆万续,想得到他的支持:“侯爷,峥嵘他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是不是?” 陆万续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两只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内心动摇了。 半晌,陆万续才声音干涩的说道:“是,峥嵘不会那样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万续脑海中莫名闪过不久前陆峥嵘对着他面目狰狞的嘶吼。 此时此刻,陆万续扪心自问,他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赵氏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落,她捂着心口,难受的声音变了调:“峥嵘是好孩子,他不会那样的。峥嵘小时候最是听话,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现如今长大了,也常常跟我讲学堂里的事情。虽然没有小时候讲的频繁,但很多事情都会跟我说。”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他从来不会瞒着我什么的,这肯定是那些小倌包藏祸心。” 陆琼枝直接将他们的幻想戳破:“爹爹,娘亲,你们别骗自己了!我还是那句话,无风不起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墨香楼敢冤枉哪位世家公子的,为什么偏偏是哥哥?而且他们还说有证据,有哥哥的亲笔为证。哥哥恐怕真的做出了那等荒唐事!” 赵氏霎时间头晕目眩,软软的靠倒在陆琼枝肩上:“天爷啊,不会?” 陆万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精神气全无,不停的唉声叹气。 陆琼枝哭嚷道:“那我怎么办啊?我的名声会受影响的。我还要进宫做皇后呢!陛下不会因此不喜欢我了?” 赵氏被她尖利的声音刺的脑仁疼,她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做皇后,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哥哥。” 陆琼枝哭得一抽一抽的:“你眼里只有哥哥,怎么不为我想想?你就是偏心!” 赵氏没想到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儿会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指着陆琼枝道:“琼枝,我最心疼的孩子就是你,你竟然说我偏心?” 陆琼枝红着眼睛瞪着她:“你就是偏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为哥哥做的那些打算。你这些年存的私房钱都是留给哥哥的,都没有我的份儿!” “私房钱?”陆万续没想到这节骨眼还能暴出来赵氏的隐私。 陆琼枝立刻跑到陆万续身边:“是啊,娘亲攒了很多私房钱,帮您填补亏空的时候都没拿出来。” “什么?”陆万续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侯爷。” 赵氏被陆琼枝气得七窍生烟,堪堪喊了一声,便因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娘亲!” “夫人!” 陆琼枝和陆万续又急急去看赵氏的情况。 “快来人!请大夫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厅堂里热闹极了。 “侯爷,老奴去请大夫来。” 邓恭垂着头小跑出去,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痛快的笑意。 他放缓呼吸,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二小姐说的对,这一家四口根本不是一条心,只要稍微制造一点小冲突,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自己撕咬起来。 第49章 逆子 “侯爷,何大夫来了。” 邓恭带着何大夫赶回来的时候,陆峥嵘刚好同时到家。 他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回来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站在赵氏床榻之前不知所措。 “娘亲这是怎么了?” 陆峥嵘环顾四周,视线定在陆琼枝身上:“妹妹,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陆琼枝心虚的跟他错开视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切等娘亲好转了再说。” “哎呀,紧要关头你还跟我打什么马虎眼?”陆峥嵘急得跺了跺脚,又看向陆万续,“爹,你急急忙忙派人将我叫回来,说是有大事发生,这大事便是娘亲生病了吗?” 陆万续闭口不言,一把将他推开,对何大夫招手:“何大夫,快来给夫人诊治。” 何大夫连忙上前为赵氏号脉。 陆琼枝坐在床边,不停的用帕子擦眼泪。 “到底什么情况!”陆峥嵘愤愤说道。 他见家里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盖。喘着粗气等候何大夫看诊的结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躁的来回踱步。 陆万续示意邓恭跟他走,两人在门口小声交谈。 “邓管家,你怎么不提前知会世子一声?”陆万续开口就是责怪。 邓恭哭丧着脸:“侯爷,国子监那里人多口杂,我怎么好说?事关重大,还得您告诉世子啊。” 陆万续已经对陆峥嵘持怀疑态度。他这人有个毛病,对亲近者知无不言,对疏离者闭口不谈。 “哼,不知道他到底随了谁的脾性,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还一副恬不知耻的姿态!”陆万续再次想起陆锦语的话,心里十分烦闷。 “爹,您和邓管家嘀咕什么呢?”陆峥嵘凑了过来,呼吸还有点急促。 陆万续扭头,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眼底寒湛湛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陆峥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往后退了两步:“爹,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干的好事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何大夫还在,陆万续不敢大声说,只好咬牙切齿的低声吼他。 陆峥嵘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脸色不大好:“我没干什么事啊,我好好的在国子监读书啊。” 陆万续以为他不知悔改,抬手就要打他。 邓恭急忙隔开两人,按住发怒的陆万续,劝道:“侯爷,何大夫还在呢。” 陆万续顿住手中动作,两人一齐往何大夫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在为赵氏诊脉的何大夫突然察觉到一丝凉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镇定的保持着号脉的姿势,默默给自己暗示什么都没听到。 陆万续听了邓恭的话,将手放下,斜了陆峥嵘一眼:“等会儿再收拾你这混账!” 陆峥嵘有苦难言,不明白陆万续怎么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又没有人告诉他缘由,只能颓丧的站在一旁。 “何大夫,我娘亲怎么样了?”陆琼枝哭了半天,帕子把眼睛都揩红了,却没怎么湿。 何大夫不动声色的暼了一眼她手里的帕子,叹了一口气。 陆琼枝见状激动起来:“您别叹气啊,怎么,我娘亲的情况很严重吗?” “不是不是。”何大夫慌忙摆手,“夫人脉象缓涩而弦,是肝郁气滞,气血不通。我开个缓养身子的方子给夫人吃下就没事了,不过夫人以后还是要少动气火为宜,心绪开阔才是保养身子的道理。” 陆琼枝叹了一口气:“那好,劳烦何大夫了。来人,准备笔墨纸砚,引何大夫去写方子。” 何大夫行礼告退,他走的很快,生怕再被叫回去。 何大夫一走,室内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陆万续吩咐下人看好院子,不要让人随意走动,他走到室内坐下,脸色阴沉一片。 陆峥嵘快要被这种气氛折磨疯了,从他回来开始,一家人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问什么都没人回答,还给他眼色瞧,简直要折磨死他。 “爹,外人不在了,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陆峥嵘坐到陆万续身旁,急切的说道。 “啪!” 陆万续没说什么,抬手就是一巴掌。 “爹?”陆峥嵘被打的偏过头,他愣愣的呢喃着,“为什么?” 这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陆琼枝停住擦眼泪的动作,茫然的看着那父子俩。 邓恭不由自主的抖了下,他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垂头等候命令。 “为什么?为你丢人现眼,连带着给你母亲也气病了!”陆万续气得整张脸都是涨红的,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 陆峥嵘连忙跪下:“爹,您消消气。孩儿实在不知,求爹跟孩儿讲明原委。” 陆琼枝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敢去为陆峥嵘求情。因为她知道爹爹这个时候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陆峥嵘身上,她不想惹火烧身。 说到底,气晕母亲的人是她,但爹爹这人惯会迁怒,明显是要把罪责都扣在陆峥嵘头上了。 陆琼枝别开脸,不再看陆峥嵘的惨状。 陆万续狠狠的踹了陆峥嵘一脚:“逆子,到如今还不知悔过!” 他卯足了力气,陆峥嵘被踹倒在地。 可陆峥嵘不敢呼痛,也不敢去摸痛处,他爬起来,再次跪好,对陆万续磕了个头:“爹,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爹您千万不要动怒,娘亲已经病了,爹您不能再病了,一定要保养好身子。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您打也好,骂也好,只要您身子安好,孩儿死也情愿。” 陆万续听到这番孝语,看他没有半点愤怒的样子,又看他淌下一行清泪,心里那股怒火稍稍缓和了一些。 “罢了,起来。”陆万续叹息道。 陆峥嵘万万不敢,再次叩首:“爹,孩儿有罪,不敢获得您的饶恕。只是孩儿愚钝不堪,希望爹让孩子死个明白,告诉孩儿错在何处?” 陆万续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和墨香楼的小倌有首尾?” 陆峥嵘脑袋像被雷劈开一样,只感觉一片空白,他愣愣的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什么小倌,孩儿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啊。” 陆万续拍了一下桌子:“哼,还狡辩,那墨香楼的小倌恨不得敲锣打鼓说你们之间的风流韵事呢!” 第50章 流言蜚语 陆峥嵘额上的汗淌了下来,他感觉后背一阵寒意,估计是冷汗濡湿了衣衫。 顾不得擦汗,陆峥嵘摇头辩驳:“爹,孩儿真的没有如果墨香楼,更没有和小倌有什么风流韵事。这定是有人污蔑孩儿的清白!” “污蔑?”陆万续沉着脸,“一个小倌,敢污蔑泾阳侯府世子爷?” 陆峥嵘膝行几步,抱住陆万续的双腿:“是啊,爹,这绝对是污蔑。肯定是有人要毁我们侯府名声,所以捏造了这等流言蜚语。” “可是那小倌说有你写的亲笔情诗为证,而且还说你不只写了一封,还给玉笛坊的雅乐公子和雪梅馆的红痕公子都送了一模一样的情诗。”陆万续道。 陆峥嵘不住的摇头:“这绝对是有人设计要毁掉咱们侯府的名声,我怎么可能会写情诗给这些小倌呢?我要写也是写给花楼的姑娘们啊!” “哥哥,可你不是有那种荤素不忌的好友吗?你们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喝酒,会不会去那种地方,然后你喝醉了酒,一时兴起写了情诗?”陆琼枝插嘴。 陆峥嵘惊骇:“绝对不可能!我根本不好男色。我是有那种好友,倒是我们从来没有如果墨香楼那种地方。” 见陆万续和陆琼枝还是将信将疑,陆峥嵘咬牙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的贴身小厮。我从来只去醉香楼找姑娘家,没有碰过小倌。我是有些狐朋狗友喜欢那等白嫩的小倌,但我真的不好那口。” 陆万续尴尬的咳了一声:“我知道了,不用说那么详细。” “那就怪了,怎么会这样。”陆琼枝红着脸道。 陆峥嵘大声说道:“肯定是有人要整侯府,先拿我开刀!” 陆万续脸色变幻莫测:“是谁要对侯府动手?难不成是摄政王?” 陆峥嵘这才敢抹掉额上的汗:“不知道,这事得细查。” “地上凉,赶紧起来。”陆万续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陆峥嵘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陆万续踹的哪一脚很重,他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峥嵘,没事?我也是气急了才动手打你,你不要怨恨爹。”陆万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峥嵘的神色。 陆峥嵘诚恳的看着他:“爹,您多虑了,我怎么会怨恨您呢?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感恩还来不及呢!” 陆万续放下心,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 转而瞪了陆琼枝一眼:“都是你这丫头不好,跟你母亲吵嘴,口不择言气晕了她。” 陆琼枝气鼓鼓的站起身:“归根结底都是哥哥的那些流言惹的祸。爹你不要责备了哥哥之后,还来责备我。我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才说了几句重话。” 陆万续本就没打算责备陆琼枝,因为在他看来,目前这个女儿能给侯府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她有什么错都忽略掉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错,我也没说你什么,你瞧你,急性子。”陆万续道。 陆琼枝这才消气,有点愧疚的看了陆峥嵘一眼:“哥哥,你没事?” 陆峥嵘伸手摸了一下被打的半张脸,朝陆琼枝笑了一下:“没事。” 实际心里怄得要死,怨陆琼枝气晕了赵氏,还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也怨陆万续偏心又糊涂,没查清楚事情原委就动手打自己。 这时,邓恭捏紧了拳头,抬脸却露出讨好的笑,殷切说道:“侯爷,我就说嘛,咱们世子爷肯定是被冤枉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流言终结掉,不要扩大影响。” 陆万续心想也是,于是说道:“峥嵘,那墨香楼的小倌还在等着跟你对质,你要不要去?” 陆峥嵘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爹,这怎么能去呢?有道是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们明知道墨香楼的那帮人不安好心,怎么能上赶着跟他们打擂台,让旁人看笑话?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那这流言?”陆万续此人无能,想不出什么办法,将希望寄托在陆峥嵘身上。 陆峥嵘想了想,目光狠辣:“爹,要不您找找熟识的大人走走门路,干脆给墨香楼的那些人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关进衙门里威慑一番。一来,逼问他们幕后主使是谁,二来,他们若执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便直接打死,以绝后患。” 邓恭打了个哆嗦,抢先开口:“世子,万万不可啊!” 陆峥嵘扭脸看他,后知后觉自己被陆万续打骂的情景都被他看在眼里,不由得恼怒非常:“你这老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邓恭慌里慌张的跪下:“世子息怒。” 陆万续来打圆场:“峥嵘,你别怪他,邓管家也是为咱们侯府着想的。就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事,匆忙回来禀告于我的。” “是他?”陆峥嵘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直觉邓管家不太对劲,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邓恭抬头作揖:“侯爷,世子,求你们听老奴一言。万万不可对墨香楼众人动手啊!” 陆峥嵘蹙眉:“这是为何?” “世子有所不知,那墨香楼前围满了人,若对墨香楼动手,难免引人非议。而且若真有幕后主使对付侯府,就算把墨香楼的人杀绝了,这流言也终结不了。再有就是,除了墨香楼,还有玉笛坊、雪梅馆,就算把这三家都除个干干净净,难保不会有别的小倌馆子。”邓恭语气诚恳,口口声声都是肺腑之言的模样。 闻听此言,陆家人都泄了气。 陆琼枝率先悲观:“邓管家说的对,哥哥,那么多人,杀是杀不干净的,流言蜚语管不住啊,而且说不准会越来越猛,那就不妙了。” 陆万续没什么主意,只不停的叹气。 陆峥嵘搓了搓脸,颓然道:“这话是有点道理,看来幕后之人是存心要整咱们侯府了。这该如何是好?” 邓恭趁机提出建议:“侯爷,世子,依老奴看,这关窍在那封信上。” “信,什么信?”陆峥嵘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希冀。 邓恭道:“就是那几封所谓的世子亲笔书信啊,说是里头装着您写下的情诗。可是您根本没写过,那就说明都是伪造的。只要您去跟他们对质,当场写下墨宝比较,一下就能戳穿他们的阴谋。” 陆峥嵘不太情愿,迟疑道:“这能行吗?” 第51章 前去对质 邓恭怯懦答道:“这……老奴也不敢打包票。” 陆万续揉了揉额角:“峥嵘,要不然就去对质一番?” 陆峥嵘仍旧在纠结,迟疑着没下决定。 陆琼枝道:“哎呀,哥哥,如今也没什么法子了,不如就按邓管家说的去试试?” “我总觉得心里不安。”陆峥嵘呼吸有些急促,想找别的办法,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陆琼枝问道。她的语气并不关切,有点看戏的感觉。 邓恭态度殷切:“侯爷,世子,还望赶紧拿个主意。已经过了半晌,墨香楼那边估计已经传遍了,再不扼制住流言的源头,恐怕整个应天都要知道了。” 几人听了,俱是面色一凛。 陆琼枝是最先表态的,她上前拉着陆峥嵘的袖口,急切道:“哥哥,你快去墨香楼把这流言终结掉,不然等事态严重,上答天听就不好了。” 没等陆峥嵘回答,陆琼枝又看向陆万续:“爹爹,您说是不是?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 陆万续很是赞同她的说法:“峥嵘,为今之计只能去跟那墨香楼的绘书公子对质了,快快前去平息流言。” 被家人这样催促着,再加上确实没能想出好的法子,陆峥嵘一时间头脑发懵,决定听他们的话。 “好,我这就策马去墨香楼,见见那位绘书公子。我倒要看看他手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铁证!”陆峥嵘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哥哥,我也要去,我去帮你。”陆琼枝站起身,挥舞着小拳头。 陆峥嵘沉下脸:“胡闹,你能帮什么忙?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陆琼枝摇着他的手撒娇:“不嘛,不嘛,我要去。你别瞧不起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陆峥嵘看向陆万续:“爹,你管管琼枝,别让她添乱。” 陆万续闻言摆摆手,一副不想参与的模样:“人多势众,你就让她跟着去。” 陆峥嵘很是无奈,不轻不重的瞪了陆琼枝一眼。 陆琼枝一点都不怕他,笑眯眯的瞪了回去。 邓恭乐呵呵的笑着帮陆琼枝说话:“大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世子就让她跟着一块去。” “算了,想去就去,不过你可得老实点,管好自己。”陆峥嵘警告了几句,“邓管家,你也一起跟着,这事是你最先发现的,你了解的比较清楚。” 邓恭自然是愿意的,退下帮二人牵马。 不多时,一行人策马赶到墨香楼前。 这里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了,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期待着接下来的热闹。 “这泾阳侯世子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不敢来了?” “肯定是啊,心虚了呗。绘书公子敢拿书信为证,那泾阳侯世子却迟迟不敢来对质,这不就说明问题了。” “啧啧啧,堂堂世子爷,敢做不敢当!” “哼,这事儿丢人呗。没想到他竟然好这口,我之前还听说不少贵女对他芳心暗许呢,但他都视若无睹。” “这不就对上号了,为什么视若无睹,因为他喜欢男人呗。”…… 陆峥嵘翻身下马,听着围观人群的高声讨论,脸愈来愈黑。 邓恭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找寻陆锦语的方位。 陆琼枝没跟他们两个一起行动,她怕丢脸,在墨香楼附近的茶楼二楼等着,从窗户里探头往外看那边的情况。 “绘书公子,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那泾阳侯世子依旧迟迟未到,恐怕是不敢来了。现已将近正午,大伙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现在打开书信给我们看看?” 人群中有人大声提议,立刻得到了此起彼伏的拥护。 “是啊,打开给我们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快打开看看!” 绘书公子以扇遮面,淡定的坐在墨香楼前的一把交椅上:“诸位莫急,世子爷定是害羞了,多给他点儿时间,自然就来了。” 此话立刻引起一阵哄笑声。 有人高声问道:“若泾阳侯世子死活不来呢?” 绘书公子笑声朗朗:“既是他脚踩几条船勾搭几家公子,然又不敢来对质,那他无疑是个孬种了。” 人们的笑声更盛,不时夹杂着“孬种”之流的骂声。 “住口!” 陆峥嵘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大踏步往前挤去。 “这是谁啊?”有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世子爷。” 众人纷纷住口,侧目而视,看着陆峥嵘挤进人群,走到墨香楼大门口,走到绘书公子面前。 没精打采、躬腰驼背的粉黛猛然站起身,指着陆峥嵘道:“来了来了!” 陆锦语拍了拍身上的葵花籽壳:“很好,可以放消息给玉笛坊和雪梅馆的那两位公子了。” “好,我现在就去。”粉黛迅速挤出人群去办。 陆锦语注视着陆峥嵘强装镇定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就怕了?这才只是个开头呢。” 陆峥嵘心里直打鼓,他强行压下那点子惧意,用最锐利的眼神盯着面前之人:“你就是绘书公子?” 绘书公子轻抬眉眼,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笑着摇头:“你就是泾阳侯世子?也不过如此嘛。我瞧你这模样,既想彰显侯爵贵气,又想装作温柔儒雅,愣是哪一方面都没做好,不伦不类。就你这样的人,还敢写信骚扰我等,真是胆大包天。” 听了这番话,陆锦语恨不得站起来为他鼓掌。 说的太好了,绘书公子不愧是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坐到头牌位置的第一人。真真儿是个人精,一眼就看能出来陆峥嵘的本性。 陆峥嵘被这话刺的满脸通红,指着他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绘书公子不屑的暼了他一眼,“世子爷,您还是太嫩了,修炼不到家,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家就罢了,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 人群再次爆发一阵哄笑。 陆峥嵘感觉自己的脸简直是被他按在地上摩擦,又红又痛,像被甩了几个巴掌似的,头脑只余一片轰鸣。 他勃然大怒,愤怒的指着绘书公子:“你这厮胡嚼什么?本世子如何,岂是你这种人能评价的?” 第52章 立下赌注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这种人还不是收到了您的亲笔情诗?世子爷不会是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了?”绘书公子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他比陆峥嵘还高出半个头,通身气势也更像个贵公子。 陆峥嵘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更加恼怒,指着他道:“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什么情诗。恐怕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哗众取宠,用来抬高自己身价的?” 绘书公子变了脸色,他眼神黯然,像有风暴在其中酝酿。 不等陆峥嵘再次开口,迅速合扇打落他的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优美:“世子爷哪里学的礼仪规矩,这么喜欢用手指着人?” 绘书公子的扇子用的是墨竹作骨,虽然轻薄,但速度快,所以打在手上还是很痛的。 陆峥嵘吃痛,缩回手,恨得眼睛都红了。 抬眼再看对面之人,见扇面下的容颜恍若天神,更是恨得眼睛都要滴血。 “哼,跟我说礼仪规矩?不男不女的东西,你还没这个资格!不回我的问题,还敢用扇子打我,我看你才是恼羞成怒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你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格,真是用心险恶。”陆峥嵘又恨又妒,专往肮脏的方面说。 绘书公子垂眸看他,眼里寒芒四射:“世子爷,请你不要试图贬低我来抬高你自己,你再辱骂我,也改变不了你为了讨好我而写了亲笔情诗的事实。” 陆峥嵘恶狠狠的朝他笑着:“你是不是谎话说了太多,将自己也骗了?还在说什么亲笔情诗的话,本世子亲自来跟你对质,你还不见好就收?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啊,当着这些人的面儿,你把书信拿出来,我亲自写下墨宝比较!” 围观的人们纷纷附和,让绘书公子将书信拿出来看看。 绘书公子只当没听到,面色不改,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他。 陆锦语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目露欣赏的看着绘书公子。心想他能伸能屈,是个人才。 陆峥嵘以为他心虚了,笑得猖狂:“怎么,怕了?谎话要被戳穿了?你要是趁事情还没到不可回转的时候承认污蔑我,再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跪下给我磕十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喊‘爷爷,我错了’,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这话当真是侮辱人,但绘书公子没有半点儿恼怒的神情,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笑意。 他眼眸黝黑深沉:“世子爷真的要这样做?” 陆峥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仰着头跟他对视:“那是自然,我非得让你死个明白!” “假若字迹对上了呢?”绘书公子追问道。 陆峥嵘大手一挥:“绝对不可能!你伪造的书信怎么可能跟我的字迹对上?我的字可是名家传授,又有自己的书法特色融会贯通,且我的字不流通,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当作字帖,所以没人能写下跟我一样的字。” 坐在底下注意着事情发展的陆锦语笑了一下。她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十根手指纤细修长,在阳光下如玉石般通透玲珑。 “陆峥嵘还是败在没见过世面啊。”陆锦语晃了晃手,这双手在扬州经历十数年调教,早就练习出了模拟别人字迹的本领。 再看绘书公子,他眼波流转,笑意更甚:“世子爷不用说这么多,只说字迹对上了怎么办?” 陆峥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稍稍冷静了些,沉声答道:“若对上了,我任你处置。” “那好,那我也按世子说的办。若对上字迹,世子也要跟我磕十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喊‘爷爷,我错了’。”绘书公子道。 “你!大胆!岂敢跟我谈条件!”陆峥嵘暴怒,作势要打他。 绘书公子临危不惧,坦然面对。 身后的壮硕大汉迅速上前拦下陆峥嵘。 围观的人群也沸腾起来,指责陆峥嵘毫无气度,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有人更是跳起来怒道:“这就是传闻中温文儒雅的泾阳侯世子?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陆峥嵘喉头一紧,压下怒火:“算了,随你怎么说。本世子大度,原谅你的以下犯上,不跟你计较。” 绘书公子摇头叹息,吩咐两位大汉退下。 两位大汉朝陆峥嵘比划了下拳头,退到绘书公子身边。两人依旧盯着陆峥嵘,只要他敢有所动作,便会一拥而上。 “世子说的对,谁让您身份贵重,而我等身份卑微呢?”绘书公子淡淡说道。 “你知道就好,不男不女的家伙!像你这样出卖色相的人有脸称什么公子的名号,还煽动了这么多的贱民聚众看本世子的笑话,真是又天真又傻!”陆峥嵘呸了一声,在地上留下一摊唾沫。 他没注意到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若说最开始大家都只是想看热闹,并没有站队的想法的话,现在则是统一战线,一致厌恶陆峥嵘了。 犯了众怒而不自知,还如此狂妄,真是自寻死路。 陆锦语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擦了擦眼角,摇头叹息陆峥嵘的蠢笨。 陆峥嵘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将那封书信拿来,再拿笔墨纸砚,咱们当场对比。” 绘书公子点点头,抬手做了个手势,叹息道:“好生奇怪,我真不知世子爷你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是写下这情诗的时候正醉酒,之后忘记了,所以大言不惭的要来跟我对质?” 陆峥嵘还没说话,已经有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已经被拆开了,上写“墨香楼绘书公子亲启”几个大字。 见状,陆峥嵘伸长脖子去看那信封,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跟自己的笔迹一致,大吃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揉了揉眼,凑到托盘面前细看那几个字的一笔一划。 “怎么回事?”陆峥嵘看信封上几个字的细节熟悉不已,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摇着头不敢相信。 绘书公子道:“求仁得仁,世子爷快快写上几个字,跟我这封信比较比较。” 墨香楼的下人极有眼色,捧着上好的笔墨纸砚递到陆峥嵘面前。 “世子爷,请。” 陆峥嵘一把推开那下人,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发抖,白着脸伸手去抓那封信,口中呢喃道:“我不信,怎么会一模一样,不可能啊。” 第53章 还有后手! 绘书公子眼疾手快,从他手中夺过信,冷着脸斥责他道:“好没意思!世子爷要做什么?玩不起了就要毁灭证据吗?” 陆峥嵘惨白着脸,嗫嚅道:“没有,我没有。” 绘书公子冷哼一声,捏着信封展示给大家看:“你说你没打算毁灭证据,可你分明要抢这封信,无须狡辩,大家伙都看到了!” 众人连连应声:“是啊,我们都看到你要抢走证据了!” 陆峥嵘已然方寸大乱,他喘息着,试图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但适得其反,反而更加慌乱。 “不对,你这信不对。”陆峥嵘强装镇定。 绘书公子看着他的丑态,微微一笑:“怎么不对?” “这信封上的字怎么会跟我的……”陆峥嵘脱口而出,意识到说漏,连忙捂住嘴。 “世子爷是在疑惑这信封上的字怎么会跟您的笔迹一模一样是不是?”绘书公子不给他反悔的余地,将这话大声说了出来,“那自然是因为这就是您的亲笔所写啊!” 陆峥嵘恼怒的挥舞着手臂:“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哎,我说世子爷,你还跟绘书公子纠缠上了?既然你说不是你写的,那你赶紧写几个字对比一下,我们大家伙眼睛不瞎,能看出来。”已经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嚷嚷着让陆峥嵘快点写字。 这话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 绘书公子适时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爷,请。” 陆峥嵘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毛笔,觉得那似乎有千斤之重。他缓缓抬起手,始终没有勇气去碰那支毛笔。 绘书公子并不着急,静静欣赏着陆峥嵘的恐惧。 粉黛已经回到了陆锦语的身边,她气息微乱,额上一点晶莹汗珠。 陆锦语帮她擦汗,问道:“可办妥了?” 粉黛笑道:“妥了,他们马上赶到。” “那就好,你回来的正好,这场戏到了最好的时候。” 陆峥嵘根本没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还有陆锦语,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笔墨纸砚之上。 因为太过紧张,他不住的流汗,背后已然是一片濡湿,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时,邓恭突然喊了一声:“世子!” 陆峥嵘扭头看,见他不住的给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动。 既然已经知道了信封表面上是什么样的字体了,那他就偏偏不写这样的字不就行了? 想出法子后,陆峥嵘的脸色逐渐好转,有些佝偻的背重新挺直,稍微恢复了些刚开始的气势。 绘书公子对他的改变不置可否,打开扇子遮住嘴角的笑。 “哼,写就写,本世子才不会怕了你!”陆峥嵘猛地抓住毛笔,像抓住一只匕首一般,恨不得用它刺进面前之人的胸口。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陆峥嵘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饱蘸浓墨,缓缓落笔写下一行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绘书公子看到这行字,唇边的笑意更深:“世子爷,这下可不容你狡辩了。” 陆峥嵘猛地一顿,墨迹在纸上漾开,留下一摊污迹。 “你什么意思?”陆峥嵘撂下笔,恶狠狠的瞪着他。 绘书公子抬手,他身边的大汉走到陆峥嵘跟前,将他写的那张纸拿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陆峥嵘直觉不对劲,他的心七上八下,慌乱无比。 他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他写错了! 这几个字不能给别人看,被看到就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峥嵘伸手要夺,却被大汉轻巧躲开。甚至还在扭开时候撞了他一下,导致他趔趄着退后几步。 “你!”陆峥嵘愤愤不平,扑上去要抢。 大汉轻松将他反制,动作轻柔,像在舞蹈一般。不仅如此,还抽空朝他做了个鬼脸。最后轻轻一推,将他推的倒退数十步。 陆峥嵘毫无招架之力,他自诩文武双全,却终究是些花架子,在真正的习武之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为免让人看笑话,陆峥嵘只能认栽,不敢再跟大汉牵扯。 大汉玩够了,将纸张交给绘书公子,然后守在他旁边,防止陆峥嵘突然攻击。 陆峥嵘不安的盯着绘书公子,试图从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陆峥嵘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他气愤不已,羞愧难当,却又因为身份脸面的禁锢,无法就此离去。 陆锦语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他的局促不安,越看心里越舒坦。 陆峥嵘是个爱面子的人,陆锦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专门为他设下这个套子,他果然自己钻进来了。 “诸位请看,这便是泾阳侯世子的亲笔。”绘书公子双手展开纸张。 众人先看过这纸上的字,又探着头想去看信封上的字。 绘书公子接着拿起那封信,仍旧是双手展示给众人看。 “这好像不太一样啊?”有人率开口。 引来身旁之人的回应:“是啊,世子写的字和信封上的南辕北辙。”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对这两种字迹指指点点。 陆峥嵘松了一口气,他故意用了别的字迹写那几个字,看来是蒙混过关了。 “诸位莫急,这信封里面的字还没展示给大家看呢!”绘书公子笑着去拆那信封。 陆峥嵘愣愣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电光火石间,脑袋里忽然炸裂一声,他意识到了不对。 绘书公子还留有后手! 陆峥嵘抬脚要去他身边,被大汉及时拦下。那大汉扣住他的手腕,分明没用几分力气,却致他无法挣脱,不能去干扰绘书公子。 “你松手!”陆峥嵘低声吼道。 大汉恍若未闻,憨笑着答道:“世子爷别动怒,跟咱们一块看看。” “谁要跟你们一起?”陆峥嵘又气又怒,恨得要呕血。 绘书公子这边已经拆开了信封,倒出来那张薄薄的带着熏香的信笺。 他拿着信笺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上头的字——跟陆峥嵘刚才写下的是一样的诗句。 陆锦语朝身旁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点头,高声喊道:“我怎么觉得这信笺上的字迹跟世子写的有点像呢?” “是啊,都是一样的诗句呢。” “诗句是一样的,字有些相似,但又不能全然确定。” 人们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陆峥嵘看着逐渐沸腾的人群,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第54章 笔迹鉴定 “不,不一样的。”陆峥嵘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要让众人相信他的话,还是要给自己一些暗示,好让自己不那么快的崩溃。 没想到绘书公子却回答了他的话:“是啊,这字迹确实不太一样。” 人们的议论声凝滞住了,纷纷看向他。 陆峥嵘眼中重新迸发出希望,眼巴巴的看着绘书公子,祈求他不要给自己宣判“死罪”。 绘书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陆峥嵘,然后转身解释道:“世子爷写的字,跟这信封上的字大不相同,却又跟信笺上的诗句有些相似。虽然不能就此断定这是世子爷的亲笔,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众人跟随他的话,心情起起伏伏,完全被他牵着走。 陆锦语暗中感叹绘书公子不愧是墨香楼的头牌,默默学习着他说话做事的技巧。 “世子爷可以写出不同的笔迹来!”绘书公子冷笑一声,“他看到信封上面的字之后,故意写出这种字迹,混淆其中,模糊我们的判断。” 陆峥嵘的心直坠谷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如若这封信真的不是世子爷所写,他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的真实字迹呢?他藏着掖着,故意写成另一种风格,这反而说明了这封信跟他有关!”绘书公子的话铿锵有力,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啊!这信绝对是他写的!” 有人持不同意见:“不一定,字迹是能模仿的。或许有人假借世子之名,模仿他写了这封信。” 陆峥嵘抹了抹脸上的的汗水,重新振作起来:“对,这位兄台说的对,字迹是可以模仿的。恐怕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这才导致二者有些相似!至于我写字的风格,本来就跟信封上的不一样,不存在我故意写出不同风格的字这一说。” 陆峥嵘咬死了不松口,坚持那信不是自己写的,再加上他刚写的字确实和信笺上的字有点区别,所以再次给了他喘息的余地。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了辩驳之中,议论着这件事的真伪。 绘书公子见情况有些脱离掌控,连忙高声喊道:“既然大家持不同意见,认为这信不是世子爷写的,那不如找位书法大家来鉴定鉴定?据说一个人无论怎样伪装字迹风格写字,还是会在细微之处暴露自己的书写风格的。只要找一位灵通此道的人来鉴别一番,想必能最终确定这是不是世子的字迹。” 他这话说的很公道,众人没有异议。 陆峥嵘更是看到了一样,激动的说道:“对!应该找个专于此道的人才来鉴别,肯定还我清白。” 这时,一位青衫男子挺身而出,他留着一撇山羊胡,气度打扮都像个读书人:“老朽不才,读了几十年书,略通书法,不如让老朽看看?” 有人认出他是书院的夫子,高声道:“绘书公子让他看看,他是鸣鹿书院的程夫子,写的一手好字,在整个应天都是有名的。他出手,肯定能辨别出那信是不是世子特意改变笔迹写的。” 这话自然得到众人的响应。 陆峥嵘更是目光殷切的看着他,满脸堆笑。 陆锦语打量着程夫子的背影,有些好奇他能不能辨别出来。 “二小姐,那人是你安排的吗?”粉黛凑到她耳边小声询问。 陆锦语摇头:“不是。” 粉黛立时激动起来:“那怎么办?我听他们说他是书法大家,说不准会看出来的。” “放心,不会的。”陆锦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粉黛不理解不明白,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按下心中的忧虑,继续观看事情的发展。 陆峥嵘挣脱开大汉的束缚,亲自迎程夫子上前查看字迹。 “夫子,本世子的清誉都在您的一言之中了。求您仔细查看,一定要还我个公道啊!只要您能帮我洗脱冤屈,我将重金感谢您!”陆峥嵘言辞恳切。 程夫子摆摆手:“世子言重了,老朽只看字,不谈旁的。” 这就是软硬不吃的意思了。 陆峥嵘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他甩脸色,尴尬的笑着掩饰过去。 程夫子走到陆峥嵘的那幅字前仔细查看,又拿过信笺看了半晌。 绘书公子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问道:“夫子,您看的如何了?” 程夫子摇摇头:“恕老朽无能,只有一行诗,属实看不太出什么。” 此言一出,陆峥嵘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他不住的庆幸,再然后就是劫后余生的痛快和对绘书公子的恨意一齐翻涌上来。 “哈哈哈,那就是不一样了!”陆峥嵘抓住关键,大笑着指着绘书公子,“好你个贱人,伪造书信,污蔑本世子,该当何罪!”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不少人开始害怕引来祸端,萌生退意。 绘书公子屹然不动,任由陆峥嵘的手指即将戳到他的脸上:“世子爷不要高兴的太早,夫子说您写的字太少,看不出来什么,并没有断定这不是您写的。” 陆峥嵘不管这茬,邪笑道:“哼,少在这里找补了,分明就是没有相似之处。绘书公子,赶紧下跪磕头,本世子还能看在你这个小白脸乖乖听话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呵,谁该下跪磕头,还不一定呢。”绘书公子眸光微动,看向他的眼神中淬了寒意。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陆峥嵘咬着牙,抬手就要教训他。 “住手!” 一道冷硬的男声传来,不远处走来一群衣袂飘飘的俊美男子。 领头之人便是开口叫停之人,他面容俊朗如青山,双目澄澈如清泉,行动之间流露出轩昂的姿态。 他直视着陆峥嵘,面上无波无澜:“世子,一切还未有定论,怎可妄动私刑?” 陆峥嵘被打断,十分不爽,拧着眉头打量这群人,看他们个个儿姿容不凡,明白他们也是小倌之流。所以面上流露出不屑鄙夷:“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阻拦本世子?” “在下不才,人送雅号‘雅乐公子’,见过世子。”雅乐公子端正的朝他行了一礼,没有丝毫谄媚谦卑之态。 这令陆峥嵘很不舒服:“又是一个小白脸罢了,你来做什么?” 雅乐公子没答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他身边有个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也跟着掏出一封信:“程夫子,劳烦您看过这两封信,再言与世子书写之字相较如何。” 第55章 是她干的! 陆峥嵘脸上的笑容凝固,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他竟忘了这一茬! 绘书公子对他们一行人点头致意,几人同样回礼,彼此没有对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夫子接过那两封信,拆开查看,信笺上写的还是那句诗,只是字迹又稍微有些不一样。 “容老朽细查一番。”程夫子拿着三封信笺去比对。 三位公子互相对视一眼,站在他身旁等着结果。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三位公子和程夫子身上。 一来,这三位公子在应天都是出了名的,单单见其中一位就已经是难如登天,今日齐聚一堂实属罕见;二来,等待一个程夫子比对的结果,看看这些桀骜不驯的世子爷到底是不是好男风,还脚踩几条船。 关键就是程夫子比对的结果上。 陆峥嵘踮着脚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令他神魂俱震,头晕目眩,不知天地为何物。 像,实在是太像了! 雅乐公子拿出来的信笺竟然和他故意改变风格的字迹一模一样!怎么会?这三封信笺的诗句和落款一致,但字体竟然不太一样? 陆峥嵘惊得连连后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哆哆嗦嗦的不能言语。 事到如今,他若还没看清楚自己被人设计,那可真是蠢笨如猪了! 陆峥嵘心里胡乱想着,眼睛瞟着周围的一个个人,揣测着是谁跟自己结仇要用这样的计谋害他: 绘书公子?不对,今日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雅乐公子和红痕公子同理,压根没见过,哪里结的仇怨? 程夫子?也没什么交集。 邓管家?不应该啊,他是府里的老人了,深得父亲信赖,是个名副其实的忠仆,他没理由也没能力设计自己。 还能有谁?还有谁要害他? 陆峥嵘脑中一片混乱,脑仁一阵阵抽痛,他捂着脑袋,忍不住痛呼出声。接着,脑中眩晕加剧,再加上围观的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令他一度感到窒息。 “我得缓缓。”陆峥嵘喃喃自语,脚步虚浮的走了几步,想找个地方支撑身体。 但他在巨大的惊惧之下,身体已经不太受控制,一脚才踩好地面,差点儿滑倒出大丑,幸好邓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就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陆峥嵘无意之中往斜前方看了一眼,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面带微笑的陆锦语。 “是她?”陆峥嵘靠着邓管家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疑惑的问出声。 邓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陆锦语和粉黛。他大惊失色,想搀扶着陆峥嵘往别的方向去。 “世子,您怎么样了?咱们去那里歇歇脚?” 陆峥嵘却没有动弹,他死死盯着陆锦语,这次用了肯定的语气:“是她。” 邓恭的脸色瞬间僵硬,不过很快换上一惯的忠厚老实模样:“世子,您在说什么啊?是不是被那些小倌气到了?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罢,他搀扶着陆峥嵘去旁边歇脚。 陆峥嵘情绪大起大落,身上没什么力气,任由邓恭将他搀扶过去。但是他的头一直别着,死盯着陆锦语所在的方向。 邓恭害怕他将矛头指向陆锦语,便想法子岔开他的注意力:“世子,依老奴看,这三个小倌联起手来,将这事闹得这样大,誓要叫您名誉扫地啊!您跟他们辩驳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要不咱们走为上计?” 陆峥嵘对他怒目而视:“邓管家,是你提议跟他们对质的?” 邓恭心里“咯噔”一声,明白陆峥嵘已经回过味来,要找他算账了。 他哭丧着脸:“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天真了,以为能戳破他们的算计,没想到他们伪造书信,又玩弄人心,咱们实在比不过这种肮脏手段啊。” 陆峥嵘方才被绘书公子激得方寸大乱,思绪纷杂,现在出了一身冷汗,人也已经冷静下来,重新看待这桩飞来横祸。觉得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其中少不了邓管家的煽风点火。 不过邓管家不足为惧,先把他放一放,缓些时候收拾。 当务之急是破了这针对他设下的局。 破局,需找到布局之人。 “邓管家,你看到陆锦语了?”陆峥嵘捏住邓恭的肩膀,眼里满是狠厉。 邓恭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世子,老奴,老奴没看到啊,二小姐不是照例进宫去了吗?” “哼,她就在那围观的人群之中。”陆峥嵘指着陆锦语所在的方向给他看,“你去告诉我,我知道这都是她的算计了。让她立刻叫停那些小倌,将此事平息下来。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念亲情,要跟她争个鱼死网破了!” “什么?这,这和二小姐有什么关系?”邓恭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陆峥嵘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他直觉陆锦语出现在这里很不对劲:“我思来想去,对我有怨气的就只有陆锦语了,而且她巴结上了长公主,手里有了点子实力,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她们这些小女子,惯会用流言蜚语这种小把戏。” “可是再怎么样,这些书信,这些小倌联合起来,这都不是简单的事情。”邓恭绞尽脑汁为陆锦语开脱,“世子,您是不是多虑了?就算二小姐巴结上了长公主,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啊。” “除了她,还能有谁?说到书信,我的字根本不外传,能想办法模仿出跟你一样的字迹,肯定是有我的字。那就只能是府中内鬼了,偷了我书房里写下的大字,找人照着仿写。这样看来,肯定是她。”陆峥嵘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已然是认定了陆锦语有问题。 “可是……”邓恭试图扭转陆峥嵘的想法。 但很显然,陆峥嵘根本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去,把我的话告诉陆锦语,趁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快去!”陆峥嵘看了一眼正在比对字迹的程夫子,狠狠的推了一把邓恭。 无奈之下,邓恭只好缩着肩膀去找陆锦语。 陆锦语早已经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邓恭瘟鸡一样走来,眼里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 “二小姐。”邓恭不敢抬头看她。 陆锦语轻笑:“邓管家,不用担心,陆峥嵘没有证据,而且他败局已定。” 第56章 声名狼藉 “什么?二小姐您都知道了?”邓恭惊讶的抬头,看到陆锦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陆锦语点头:“我看到你来,我就知道了。不过这都在我的意料之内,不必担心。” “可是世子他知道自己被您设计,表现得十分生气,老奴怕他会对您不利啊。”邓恭关切说道。 粉黛捏着拳头朝他晃了晃:“邓管家,你不必忧心,还有我呢,不会让陆峥嵘有机会对二小姐动手的。” 邓恭仍旧忧心忡忡的:“粉黛姑娘再厉害,也是一个人,独木难支。二小姐,世子恐怕会对你不利,你不如快去进宫求见长公主,得到她的庇佑,避免这次危机。” “那你呢?我没猜错的话,陆峥嵘是让你来警告我的?”陆锦语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你让我走,他的命令就完成不了,你要怎么办呢?” 邓恭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顷刻间松弛下来,他抹了抹眼睛,笑得坦然,声音低微:“老奴自然是任凭世子发落了。实际上,世子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少不了老奴的挑唆。他不过是想着先处置您,才给老奴留下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粉黛气得攥紧拳头:“他这厮还威胁人?我去教训他!” 陆锦语连忙拦住她:“不要急,陆峥嵘没机会对我们动手了。” 邓恭惊疑不定的抬头:“可是……” “你们看。”陆锦语指着前方,“程夫子要说结果了。” 邓恭猛地回头,只见程夫子已经比对完信笺,沉着脸公布结果。 “这三封信笺实属一人所为,且与泾阳侯世子的笔迹一致!” 这句话犹如从高空砸进湖面的巨石,惊起千层巨波,墨香楼附近的人们全都沸腾起来了。 邓恭惊讶的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粉黛兴高采烈的蹦起来:“好耶!” 陆锦语淡定一笑,挑衅的看向陆峥嵘。 而陆峥嵘,这场事件的主人翁,已经被滚滚怒火冲昏头脑。 他大踏步冲到程夫子的面前,一把揪住程夫子的衣领:“胡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程夫子面不改色,任由陆峥嵘对着他嘶吼,他只坚定说道:“依老朽拙见,这三封信笺确实是出自世子之手,若世子不信,可以找别人再验。” “找别人?还能找谁?这里恐怕都是你们的同谋?”陆峥嵘目眦欲裂,抓着程夫子猛烈摇晃。 守在绘书公子身旁的两个大汉看不下去他这样欺负长者,便出手将程夫子从他手中拯救下来。 程夫子整了整衣衫,仰着头说道:“世子不要随意诬陷别人,这里有没有他们的同谋,老朽不知道,但是老朽从来都是清清净净的一个人,不愿与人为伍。” 其中一位大汉按住陆峥嵘:“世子,您还是消停点?您这位世子爷的里子面子可都不剩下什么了,您听听大家伙的议论。” 陆峥嵘一边挣扎着,一边环顾四周,听到的尽是对他的鄙夷。 “你放手!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贱民评价!”陆峥嵘额角青筋直跳,用力挣脱开大汉的禁锢。 大汉无措的看向绘书公子:“公子,这……” 绘书公子摇摇头:“世子,事到如今,证据都已经摆在大家面前了,也经由程夫子检验过了,您还要狡辩吗?” 雅乐公子和红痕公子齐齐点头,两人面露鄙夷之色,用不屑的眼神将陆峥嵘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哼,敢做不敢当的货色,我还以为应天出了个大人物呢,敢一人给三家公子送情诗,没想到是个怂包。”红痕公子翻了个白眼。 雅乐公子语气不善道:“世子坏了规矩是事实,要照规矩分别给我们三位千金之数的赔礼。” 陆峥嵘怒气冲冲:“呸,原来是要讹诈本世子!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卑鄙无耻!” 绘书公子站出来说公道话:“世子,您这话就不对了。本就是您一人发三家情诗坏了规矩,我们这行虽然低贱,但也有规矩的,一位客人只能找一位公子作伴。您堂而皇之的坏了规矩,自然要赔偿,天经地义。” 陆峥嵘气笑了,他抖着手将三人挨个指了一遍:“还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直接说要钱不就行了?好好好,不愧是我那贪财的妹妹指使的,跟她一样,眼里只有钱,半点亲情也无!” 一直防守,从不进攻的绘书公子忍不了了,他一把抓住陆峥嵘的手指,将其捏的咯吱作响:“世子,话不能乱说。咱们就事论事,今日祸端出自您贪新鲜勾搭三家公子,跟令妹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令妹跟您一母同胞,是您的血脉同宗,怎么会指使我们呢?世子莫要攀扯。” 陆峥嵘疼得脸皱成一团:“松手,快松手!我那歹毒的妹妹许诺你们什么,让你们能心甘情愿的对付我?我愿意出双倍,你们快停止对我的针对。” 绘书公子甩开他的手,并且拿帕子仔细擦拭着那只碰过陆峥嵘的手。 他的脸色冷硬如冰:“世子,我再说一遍,我们从未受过任何人的指使,这一切都来源于您写下的情诗。” “放屁!本世子从来没写过这些情诗,更没有送给你们。本世子压根不喜欢男人!要找也是找醉香楼的姑娘家!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醉香楼打听打听,那里的清芙姑娘是我的女人,我每次都伪装一番偷偷跟她相见,所以别人都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清芙姑娘,她知道的!我喜欢她,不喜欢男人!”陆峥嵘条件反射的大吼一声,反驳绘书公子的话。 沸腾的人群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围观的人们想被定格了一般,俱是瞠目结舌的状态。 陆锦语轻轻鼓掌,她终究是听到了陆峥嵘说这句话。 她笑得很痛快,陆峥嵘想必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这件事情的目的根本不是造谣陆峥嵘喜欢男人,所以程夫子有没有辨认出来她模仿的字迹都没关系。 真正目的是要揭开他虚假的清贵面具,将真实的、无耻的、好色的、狂妄自大的陆峥嵘展示给世人。 陆锦语做到了。 现在陆峥嵘的名声真正的一片狼藉了。 就算陆峥嵘平息了三位公子对他的讨伐,也总会陷入自证的漩涡之中。 流言蜚语将伴随他一生,别人再提到泾阳侯世子,也只会议论并笑话他的这些情爱私事了。 第57章 想办法平息流言 陆锦语和粉黛再次见到陆峥嵘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天边的晚霞如火如荼,落到陆峥嵘脸上,让人分不清是霞光余韵,还是他涨红的脸。 “陆锦语,是你干的对不对?”陆峥嵘咬牙切齿,死盯着神态惬意的陆锦语。 “哎呦呦,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陆锦语掏了掏耳朵,满不在意,仿佛面前是野狗乱吠。 “你居心叵测,毁坏我的名声,难不成对你就有好处了?”陆峥嵘想对她动手,被粉黛拦下,愤愤道,“陆锦语,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初的事情?我劝你最好清醒一点,我们可是一家子骨肉,我不好过,你就能好过了?” 陆锦语托腮看着他,眼底划过淡淡的讽刺。 一家人骨肉?他们算是一家人吗? 她冷笑:“哦,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的干的?焉知是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错了主意?” “就是你,我看到你在场了?平白无故的,你在那里做什么?我还看到你鼓掌笑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陆峥嵘闭了闭眼,那种尴尬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涌现,让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陆锦语懒得跟他掰扯,喊粉黛推自己回房,回头对他道:“那只是巧合罢了。反正没有证据,我是不认的。” 陆峥嵘想拉着她不让走,却被匆忙赶来的陆琼枝制止:“哥哥,你不要冲动。陆锦语深受长公主喜爱,不能轻易得罪她。尤其是如今你已经声名狼藉,再传出苛待幼妹的闲话就更不好了。” 陆锦语轻笑一声,陆琼枝字字句句都在为陆峥嵘考虑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担心陆峥嵘再折腾下去,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前途罢了。 “我累了,先回房了。”陆锦语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话,招呼粉黛推她回去。 陆峥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气得面庞红紫交加,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哥哥,我们还是先回去跟爹娘商议一番,你这事影响太大,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倒不如问问爹娘有没有好办法。”陆琼枝道。 陆峥嵘甩开她的手,抱着头痛苦不堪:“说了有什么用,那墨香楼前围了那么多人,总不能都杀掉,没办法了,我的一世英名被毁掉了。” 陆琼枝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怪陆峥嵘非要跟那些不入流的人一较长短。 是的,陆琼枝已经完全将自己鼓动陆峥嵘去对质的话选择性的遗忘掉了,她从来不会难为自己。 “哥哥,走,爹娘还在等着我们呢。”陆琼枝又劝了一通,拉着他去了正院。 正院里,赵氏已经醒了过来。 邓恭正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墨香楼前发生的事情讲给陆万续和赵氏听。 陆万续大骂陆峥嵘没脑子,自己把自己的隐私说了出去。 赵氏捂着心口直喊疼,又晕过去一回。最后被陆万续掐着人中掐醒了过来,整个人虚脱的躺在床上。 “侯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峥嵘尚未议亲便传出这样的名声,那些高门大户肯定不愿意选峥嵘了。”赵氏哭到两只眼睛肿成一条缝。 陆万续捂着额头,愁容满面:“这分明是有人设计的!峥嵘去辩驳一番,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已经听到有流言说峥嵘男女不忌了!这样下去还了得?只怕有可能影响他春闱。” 赵氏哭着求他:“侯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将这流言平息啊。” “我在想办法了,只是涉及到的人太多,总不能去捂住他们的嘴?”陆万续叹气,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能不让人说话? 若动用官府的力量强行镇压,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来想去,陆万续是真没办法了。 “为今之计,只能静等流言平息了,或者再闹出一个更大的事件,将峥嵘的这件事压下去。”陆万续道。 赵氏急切的说道:“那侯爷快找人去办啊?” 陆万续瞪了她一眼:“催催催,催什么催?这事哪能那么容易就办好的?你只会催我去解决,你怎么不为你儿子想想办法?” “我若是有好法子,还用求您吗?”赵氏抹泪道。 陆万续忍不住旧事重提:“峥嵘这孩子做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跟我一点儿都不相像。若他有一两分我这样沉稳的性格,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赵氏见他又在疑心陆峥嵘是否是他亲生的事,心里也滋生出了怨气。暗暗骂他虚伪,从来都是事后诸葛亮。 不过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难不成侯爷还在疑心峥嵘不是你的孩子?既然如此,侯爷写一封和离书给我,我带着两个孩子走。”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陆万续连忙摆手不承认。 他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赵氏和离,他还指望着赵氏的嫁妆帮他填补亏空的窟窿呢。再说了,陆峥嵘只是名声受了影响,他的学识是没得说的,等世人淡忘了他的这些事,他还是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而且陆琼枝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偏爱,入宫指日可待。就算做不了皇后,当个皇妃也是好的。 有这么两个潜力股在,陆万续不会轻易和赵氏和离的。 赵氏伤心说道:“您当初答应过的,不再说这话。眼下却出尔反尔,叫人怎么相信?” “唉,我只是一时口误,你再信我一次,我以后不说这话就是了。”陆万续将此事轻轻揭过。 赵氏无奈的点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自从陆锦语说了那番话之后,她明显感觉到陆万续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了。 陆锦语,又是陆锦语。 自从她回到这个家以后,没有一天是安生的,绝对不能让她再待在这个家里折腾了! 赵氏转了转眼珠,暗暗下定决心。 两人刚说完话,陆琼枝便拉着陆峥嵘赶来了。 一看到无精打采的陆峥嵘,赵氏的心就抽痛,她含泪招呼他上前,搂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我的儿,你遭受了那么多人的议论,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陆峥嵘红了眼眶:“娘,我觉得这都是陆锦语设计的!” 他抹了抹眼睛,将自己的猜测和发现尽数告诉屋内所有人。 “什么?真是她?”赵氏愣了一下,随即满眼恨意,“我的儿,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个小娼妇!” 第58章 对付陆锦语 陆琼枝期期艾艾的劝道:“娘亲,这不大好?陆锦语她有长公主撑腰,我们若对付她,传到长公主耳中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绷着脸打断:“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任由那个小娼妇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我早就说了,她就是存心报复我们,报复侯府的,不要想着她会跟我们一条心!” 陆万续却不赞同,他这个小女儿还是挺有价值的,他并不想跟她撕破脸。 “可她毕竟挂着侯府二小姐的名号,总不能自己害自家人?把我们都害了,她能落到什么好处?也许峥嵘搞错了,这事不是她做的。”陆万续干巴巴的说道。 其实他心里是偏向赵氏的说法的,只是他想要的太多,所以决定忽略陆锦语对他们的仇恨。 这便是陆万续这种大家长的一惯思维,他觉得家族利益为上,陆锦语再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只要她能给侯府带来好处,他就可以留下她。 赵氏仔细的看过陆万续脸上的表情,轻哼一声:“侯爷,我劝您别想着能从陆锦语那小娼妇手里捞到好处了,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能让你落个好儿?你想想她回到侯府这么些天了,让你得了一丁点的好处了吗?” 陆万续眉心微动,细想陆锦语回到侯府之后发生的事情。意识到长公主确实是陆锦语的靠山,但他们这些人并没有沾到一点儿好处。反而由于这个原因,对陆锦语处处忍让,给她吃好的穿好的。 “这只是暂时的,长远来看,说不准日后……” 陆万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打断:“侯爷,您快醒醒!我早就说了,陆锦语恨我们,她回到侯府就是要报复我们的,别想着能借此攀附上长公主了。您就看峥嵘今日遇到的劫难就明白了,陆锦语是个不要脸面不考虑名声的人,她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 陆峥嵘之前还和陆万续同一阵营的,真吃过陆锦语的算计之后,他是彻底相信了赵氏的话。 “爹,娘亲说的对。陆锦语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就别想着能从她那里得到好处了。”陆峥嵘看了一眼陆琼枝,“与其想着巴结上陆锦语背后的长公主,还不如指望琼枝呢。再者说,掌握实权的是陛下,他要比长公主有重量的多。” 陆琼枝扯着帕子纠结道:“可是陛下迟迟没有下旨册封我,我还想着能不能从长公主那里打探打探。” “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你难道忘了长公主对爹的处置了吗?要不是有裴将军从中求情,长公主才不会给爹留脸面呢。”陆峥嵘已经看透了一切,话里带着苍凉的意味。 陆琼枝不说话了,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她只管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走。 陆峥嵘叹了一声,劝道:“你不要担心未来,照陛下对你的喜爱程度来看,就算你不能做皇后,以后也少不了你的恩宠和地位。你以为讨好长公主,她就能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好话了吗?想都不要想,她不撺掇着陛下放下你就不错了。我的傻妹妹,你好好想想。” 陆琼枝的肩膀垮了下去,想到那天长公主对她的态度那样厌恶,她突然觉得陆峥嵘说的对,长公主是不会帮她的,巴不得叫她离陛下远远的。 “看来陛下这位所谓的亲姐姐,也是靠不住的。”陆琼枝气愤的甩了帕子,然后坚定的看着陆峥嵘,“哥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现下就剩余陆万续一个人没有被攻克了。 三人齐齐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用眼神质问。 陆万续这棵墙头草果断表示:“你们说的对,我同样觉得锦语用心不纯,她从未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也没把我们当作她的家人,不然也不会设计峥嵘。” 赵氏十分厌恶他的懦弱无能和自私,但她不能表露出来。 擦了擦眼角,她语气坚决:“侯爷,您不是说我只会催您,不会自己想法子吗?现下我不求您了,我自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又能将峥嵘的丑事遮掩过去,又能对付陆锦语。” “什么?你想怎么对付她?”陆万续问道。 陆峥嵘抬手拦住赵氏想要说的话,眼神示意恭候在一旁的邓恭。 “慢着!爹,我今日出丑,少不了邓管家的撺掇!他不会已经被陆锦语收买了?” 说罢,陆峥嵘用着锐利如刀的眼神,一下下割着邓恭。 邓恭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听到这话,立刻跪下连连磕头:“求世子明鉴,老奴从未有过二心啊!老奴为世子提的建议都是出自一番好心啊!” 见陆峥嵘不为所动,他又调转方向对着陆万续磕头:“侯爷,求侯爷看在老奴兢兢业业侍奉您几十年,且从未出过差错的份儿上,饶了老奴这一回?” “爹,邓管家有个叫小六的亲戚对不对?我记得他被处置了,邓管家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所以才和陆锦语联手?”陆峥嵘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忽然大彻大悟,思绪活泛起来,三两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陆万续的眼神暗下来,盯着邓恭道:“是不是?” “不不不,老奴从未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邓恭又是磕头,又是赌咒发誓,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陆万续蹙眉:“好了,邓管家毕竟是侯府里的老人儿了,他的品性我都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包藏祸心的人。再说了,锦语才回侯府多久?能这么轻易收买了他?小惩大诫一番算了。” 陆峥嵘不语,用淬了毒的眼神盯着邓恭看。他才不管邓恭是不是忠心,他只想除掉所有和陆锦语沾边的人。 “罢了,你下去。”陆万续踢了邓恭一脚。 邓恭为他做了不少脏活儿,用的顺手,再没有找到可替代的人选时,陆万续还是愿意留他一命的。 当然了,若找到了可以接班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邓恭被踢了一脚,但他一声没吭,高兴的涕泗横流,感恩戴德的退下了。 “夫人,你说你想怎么对付锦语?”陆万续沉声问道。 赵氏攥紧沾满眼泪的帕子,眼中尽是怒火:“当然是让她闹出一件大事件,盖得过我儿之过的大事件。” 第59章 打赌 这日之后,泾阳侯府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陆峥嵘再没有去找陆锦语的茬;陆琼枝也不去烦她帮忙在长公主面前说好话;陆万续和赵氏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粉黛接过小厨房送来超出以往份额的药膳,疑惑道:“二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侯府这阵子有些不对劲?” 陆锦语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游记,随口回道:“肯定是在忙着操心怎么给陆峥嵘挽回形象呗,不然就是密谋着怎么对付我。” 粉黛被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往外张望一通,见厨娘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二小姐,你说话小心点,别被他们的人听了去。” 陆锦语无声笑笑,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粉黛将药膳递到她面前:“快把这吃了,你的腿才好的快。” 陆锦语接过药膳,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不过须臾,她便皱眉吐了出来。 “怎么了?烫到了?”粉黛赶忙端来茶水给她漱口。 陆锦语喝了一口凉茶漱了漱口:“这东西不能吃了,粉黛,你去悄悄倒掉,不要让人发现。” 粉黛错愕的看着她,愣了片刻才发出声音:“啊?这药膳里被人加了东西?” 陆锦语点点头:“嗯,味道不对,保险起见倒掉,以后的也都倒掉。看来他们是打算对我动手,侯府不能久留了,我得找别的去处。” “不是?陆峥嵘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才几天啊,他们就腾出手来针对你了?”粉黛气得咬牙。 陆锦语已经没了看游记的心思,她撑着下巴思索道:“也许他们已经不指望能从我身上获得好处,想跟我鱼死网破?”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粉黛有些担心。 陆锦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静观其变,毕竟不单单是他们想对我动手,我也早就打算推进下一步了。” 粉黛叫她胸有成竹,拍了拍心口,将那点子忧虑拍开。自从跟了陆锦语,她便对其有了迷一般的信任,仿佛没有陆锦语做不成的事情。 “对了,有没有收到给我的信?”陆锦语问道。 粉黛摇头:“最近都没有,怎么了?你在等谁的信?” 陆锦语身子往后靠,手指交叉,思索道:“我在等王灵韵的信,她这几日都没进宫,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王灵韵为什么要给你写信?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粉黛一边拿鸡毛掸子掸灰,一边问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王灵韵对陆峥嵘有心思,痴缠他很久呢。你不怕王灵韵迁怒于你?怎么上赶着摸老虎须子?” 陆锦语被她逗笑,捂着肚子直哎呦:“你怎么把王灵韵比作老虎呢?人家明明是个花朵一样的俏佳人。” “打个比方嘛。”粉黛神色严肃,“不过我跟你说啊,别跟王灵韵走那么近,她这人糊涂的很,分不清好坏的。” “今时不同往日啦,王灵韵再糊涂,也该是醒神的时候了。就算她是个傻的,她爹可不傻,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陆锦语不信。 粉黛不赞同,拿着鸡毛掸子晃悠到她跟前:“二小姐,你是不知道,王灵韵这人特别执拗,她爹可是户部尚书,这么大的官,都没能断了她对陆峥嵘的心思,你就可想而知了。” 陆锦语静静的听着,粉黛又凑到她耳边:“还有啊,王灵韵这种姑娘家,喜欢一个人可以抛弃所有原则的,你就看她之前做的那些出格的事情就知道了。如今我们都觉得陆峥嵘名誉扫地,十分不堪,可王灵韵不会这么想啊。说不准她反而觉得这朵高岭之花跌落凡尘,她更容易攀折到手了呢。你想通过王灵韵幡然醒悟,然后让她对陆峥嵘进行致命一击,这个计划嘛,我觉得不大可能实现。” “嗯,你说的是,也许王灵韵不会想着对陆峥嵘落井下石。”想到王灵韵那天让她转交情书时祈求的目光,陆锦语觉得她确实像是那种能抛弃一切原则,只为一个男人的傻姑娘。 “那你的计划不就失败了?”粉黛道。 陆锦语摇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不一定失败哦,不是还有我吗?她是不是糊涂人都没关系,我的计划已经包括了这种可能性。再者说,我反而希望她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糊涂,你不懂,这种糊涂人疯起来才是最吓人的,爱之深,恨之切,我对她还是有个五六分把握的。” 粉黛撂下鸡毛掸子,惊起一阵灰尘:“合着我都白说了,王灵韵这人没骨气的,糊不糊涂都没什么用,陆峥嵘对她勾勾手指她就什么都忘了。你看好她能对付陆峥嵘,我可不看好。” “哦?粉黛,要不要设个赌局?”陆锦语眉眼弯弯,猫儿一样狡黠。 粉黛心里有点发虚,强装镇定的叉着腰,仰着头:“赌就赌,惩罚是什么?” “输家要给赢家买一整年的点心,要五芳斋里最贵的。”陆锦语竖起一根手指对她比划。 “五芳斋的点心?五两银子一盒的那个?”粉黛惊讶的张大嘴巴,然后用眼神狠狠谴责陆锦语。 “你不相信你自己能赢吗?”陆锦语挑衅。 粉黛早已经后悔跟她打赌,但人争一口气,眼下只能梗着脖子跟她赌到底。 “哼,肯定是我赢,你就等着被我吃穷!”放完狠话,粉黛急急跑去数自己的钱匣子。 陆锦语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见证她们赌约的时刻很快就来了。 没过几日,陆锦语就在文思殿里见到告假许久的王灵韵。 她和刚开始的模样差别很大,只过了短短几日,就瘦的两颊凹陷,半点精神气也无,整个人散发着消极的情绪。 不止如此,她也不跟旁的小姐说话,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半天不翻一页,显然在神游天外。 徐文心凑到陆锦语身旁,她也不压着声音,大咧咧的问道:“哎,王灵韵怎么了?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锦语仰着无辜的笑脸:“她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徐文心根本不买账,白了她一眼:“别跟我打马虎眼,王灵韵喜欢你哥哥,为他伤心的不行,这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陆锦语装无辜装到底,摊手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第60章 不能让她跳火坑! 徐文心气得捶了她一拳头:“哎,你这人,我跟你找个由头说小话呢,你拿话刺我做什么?” 陆锦语往后撤了撤,避开徐文心,她的力气不小,这一拳头捶得肩膀生疼。 “徐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嘶,不过你不愧是练过武的,手劲儿就是大。”陆锦语揉着肩膀,疼得呲牙咧嘴。 徐文心骄傲的抬起下巴:“那当然,别看我们徐家尽出文臣,实际上徐家人都是文武双修的。我这拳法打遍徐家无敌手,也就我兄长……” 说到这里,徐文心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仰起的头也耷拉下来了。 “你兄长?徐津渡吗?”陆锦语小心翼翼的问道。 徐文心点点头,声音带点哭腔:“不许说他啦,离开家那么久都不知道给我递个消息,没良心。” 想到徐津渡,风风火火小太阳一样又狂又热的徐文心瞬间蔫巴下来。 好死不死,陆锦语脑子一抽,一蹦一跳的从轮椅上下来,贱兮兮的弯着腰伸着头,从底下往上看徐文心的表情。 “你哭啦?” 徐文心眨巴着眼睛正难过,突然看到陆锦语放大了的脸凑到她脸下面逗她笑,气得她“啪啪”两招,利落的将陆锦语放倒在轮椅里。 陆锦语疼得说不出话来,一整个哭笑不得,真是造孽,跟徐文心聊什么不好聊徐津渡,这下好了,徐文心学的那点招数都使她身上了。 “哼,我才没哭。”徐文心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朝陆锦语晃了晃拳头。 陆锦语不住的点头。 徐文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岔开话题:“王灵韵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伤心也得有个度啊,她这模样太夸张了,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啊?你是陆峥嵘的亲妹妹,快跟我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锦语不是不想跟徐文心说小话,只是她现在跟王灵韵的关系有点微妙,不能起冲突,需要注意避开点儿,所以不想当着话题主角的面儿说。 徐文心倒好,嗓门这么大,王灵韵只要没聋,就一定能听见。 陆锦语无奈的叹了一声,徐文心这人并不坏,最大的毛病就是没眼色。不过也可以说这是她身为徐太傅之女应有的底气,她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陆锦语自然不好说什么,为了打发徐文心,她压低了声音胡说八道:“我跟陆峥嵘关系不亲近,也就一知半解的,你问我还不如去问王灵韵本人。” 徐文心斜了她一眼,抬脚就往王灵韵那边走:“有道理,我去问她。” “哎哎哎,你别。”陆锦语傻眼了,这耿直丫头还真去问。 她滑着轮椅跟不上徐文心,焦急的不行,生怕她莽撞的去扎王灵韵的心。万一给王灵韵惹哭了,谁去哄? 好在柳惠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伸手把徐文心拽了回来:“人家正伤心着,你就消停点儿!” 徐文心这才停住脚步,转而拉着她们两个一块出去说悄悄话。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另外两个人一致逼问陆锦语。 陆锦语是一问三不知,她确实不知道王灵韵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王灵韵瘦的也太吓人了,不会从你哥哥出事之后,她就一直不吃不喝?”柳惠兰想想就不是滋味。 徐文心瘪嘴:“估计是这样的。要我说王灵韵真是脑袋不开窍,陆峥嵘一直冷着她,多少次当着别人的面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怎么还能为他这么伤心呢?” 陆锦语双手托腮,听她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讲王灵韵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 “要我说王灵韵也是没见识,应天有那么多翩翩公子,她偏偏挑了个假清高的伪公子。啧啧啧,什么眼光啊。”徐文心十分不屑。 突然间,陆锦语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喃喃道:“不会?粉黛说对了?” “什么?”柳惠兰和徐文心齐声询问。 “我猜王灵韵可能不是因为伤心才消瘦的,会不会是她用绝食威胁王尚书呢?”陆锦语弱弱说道。 柳惠兰眉心一颤,沉思后说道:“依我对王灵韵的了结,确实有可能是这样的。” “不是,王灵韵的脑袋被驴踢了吗?”徐文心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折磨家人。 陆锦语扶额,她也不理解王灵韵的做法。但若真是这样,她的计划要赶紧进行大幅度调整,得重新想办法让王灵韵对陆峥嵘死心,并且由爱生恨,不然她就要给粉黛买一整年的五芳斋点心了! 一整年的五芳斋!这是什么概念? 尤其是粉黛特别喜欢吃点心的情况下,这意味着她好不容易从各个地方抠出来的私房钱就保不住了! 陆锦语捂着心口,心疼的想哭:“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没注意到柳惠兰看她的眼神变得特别温柔:“没想到你心地这么善良。好!我们一起阻止王灵韵,绝对不能让她跳了这个火坑!” “什么火坑?”回过神来的陆锦语愣愣的看着她。 柳惠兰以为她不喜自己对陆峥嵘的形容,讪讪解释道:“就是你哥哥啊,他那事都传遍了,原来他是个这样虚伪的人,还狎妓,对于姑娘家来说就是火坑。不过我并没有因此牵扯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 徐文心跟着点头:“没错,我们不会将你和那个人渣混为一谈的。” 陆锦语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都清楚的。”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柳惠兰问道。 陆锦语诚实的摇摇头:“我还没想出来。” 徐文心举手:“我有一妙计,找十个八个的俊俏公子,让王灵韵好好见见世面,说不定她就不会执着于陆峥嵘了。” 陆锦语觉得不成:“若这么简单就行的话,王尚书早就搜罗了全应天的适婚公子给王灵韵相看了。这法子就别提了,王灵韵现在就是一心吊死在陆峥嵘这棵歪脖子树上,她眼里看不到广袤的大森林。” 徐文心蔫巴了:“说的也是,王灵韵那固执性子,够呛能移情别恋。” 第61章 怎么唤醒恋爱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没办法了。你们说呢?”徐文心摊手说道。 陆锦语和柳惠兰俱是摇头以对。 到底是柳惠兰心软,叹了一声,不忍心的说道:“要不然让殿下劝劝她?好歹有一同编撰的情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 陆锦语道:“我看眼下谁劝她都没用,她亲爹都劝不动,旁人就行了?” 徐文心摇头晃脑的叹气:“王灵韵这人废了。” 柳惠兰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她们都一脸无奈,便闭了嘴没再说话。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人提出好的建议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安知宁温软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儿笑意。 “怎么了吗?”陆锦语抬头问她,“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安知宁捂着嘴轻笑,露出颊边的小梨涡:“我是来通知你们的,殿下说明日会在宫中举行晚宴,请你们一定要来。” 柳惠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晚宴?最近好像都不是大日子,殿下怎么忽然要办这个?” 安知宁微笑着摇头:“不是殿下要办晚宴,是我们的陛下。他找了个‘春光明媚、不可辜负’的由头,宴请京中各大勋贵及商户,实际上是想以此筹集军饷。殿下觉得可行,便没反对,还去帮忙操持了。” 柳惠兰秀眉微抬,环视一周后,小声询问:“这两人不是针尖对麦芒吗?这回怎么意见一致了?” 陆锦语呵呵一笑:“自然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喽。” 安知宁会心一笑:“眼下正是用银子的时候,目的一致,所以他们姐弟两个将恩恩怨怨先暂时搁置了。” “确实,那就不奇怪了。”柳惠兰了然道。 徐文心“啧”了一声:“那岂不是要宴请很多人?那些个勋贵人家也就罢了,要脸面,至于那些商户……”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锦语对她这种明晃晃的歧视很不满:“徐小姐,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怎么?只有商户有小心思,上不得台面?勋贵人家也一样,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棍子打倒一片人。” 徐文心不喜别人驳她,登时便对陆锦语黑了脸:“陆锦语,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商人逐利,他们参加晚宴就是冲着利益来的,我说错了吗?” 柳惠兰这个和事佬连忙拉住她,劝道:“哎呀,你消消气,不过一句话的事,别往心里去。” “哼,什么嘛,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教训起我来了?”徐文心有些气愤,但没有再跟陆锦语争论,嘟囔着抱怨几句,“我爹爹都说了,商人重利轻别离,本性如此。就连我兄长都算上,自轻自贱,这些人都烦死了。” 见她说着说着要炸毛,柳惠兰连忙将她拽走。 陆锦语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说话。 在她看来,徐文心只是外表厉害,内里还是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姑娘。 或许是她被家人保护的太好,高高居于云端,看不清楚现实? 说到底,自己不该跟徐文心吵,根本没有意义。 安知宁看出她的纠结,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徐小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这人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不记仇的。” 陆锦语点点头,两人重回文思殿。 果然如安知宁所说,徐文心已经消气了,看到陆锦语想跟她说话,立刻表示:“好了,翻篇了,不用跟我道歉,本小姐肚量大,原谅你了。” 陆锦语哑然失笑:“我不该那样说的,多谢徐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人之间的小矛盾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傍晚,几人乘马车各回各家的时候,王灵韵仍旧没跟她们说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锦语腿脚不便,走的慢些,落在了最后。 看着王灵韵消瘦的背影,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待粉黛将她扶上马车,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说是不是我弄巧成拙了?我总觉得是我让你送给她的那封信惹的祸。” “这有什么关联?”粉黛啃着糕饼,还不忘塞给她一块。 陆锦语心不在焉的嚼着:“我原以为可以给王灵韵营造出一种陆峥嵘勾搭她但又到处拈花惹草的感觉,但可能适得其反了。也许陆峥嵘从来没有向她表达过喜欢,我那封信又写的太诚恳太真情,导致王灵韵死脑筋,觉得陆峥嵘对自己是特别的,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在陆峥嵘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她选择原谅陆峥嵘,就相当于对他雪中送炭,能一举得到陆峥嵘的真心。” 粉黛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好可怕,为了这劳什子的真心都疯魔了。我觉着王小姐是太清闲了,整体情啊爱啊的,多给她找点事儿干就好了。” “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陆锦语大口啃着糕饼,像啃陆峥嵘的狗头一样,“都怪陆峥嵘,他一直对王灵韵不主动不拒绝,默许她对他的付出,导致王灵韵一直不死心。” “那想想办法逼迫陆峥嵘亲口说出绝情的话不就行了?”粉黛问道。 陆锦语摇头:“若搁以前,也许能让陆峥嵘说出口。但现在就难了,他已经名誉扫地,丢失了许多贵女的青睐,没了选择,他便会牢牢抓住王灵韵。这下真是糟糕了,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粉黛拍了拍她的背,偷偷将糕饼碎屑蹭到陆锦语身上:“不要发愁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陆锦语对她干巴巴的安慰很是无奈,嗔了她一眼,然后抓住了作祟的手。 粉黛笑嘻嘻道:“不过别忘了我们打的赌呦,一整年的五芳斋点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吃哪些点心了。” 陆锦语瞬间坐直了身子,颓丧一扫而空,她目光如炬,坚定说道:“不出三日,我要王灵韵彻底对陆峥嵘死心!” 粉黛的嘴角抽了抽:“一说到这个你就来劲了。果然啊,二小姐,对你来说,银子是大的动力。” 陆锦语十分诚恳的点头:“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粉黛嘟着嘴:“虽然我很想你能实现计划啦,但是我也好想吃点心。” “喏,吃这个。”陆锦语塞了一块糕饼,堵住她的嘴。 第62章 徐津渡回来了 第二日傍晚,太阳尚未完全落下,余晖洒满天际,将辽远的天染得绯红。 粉黛推着陆锦语在皇城门口看了一会儿晚霞,之后才慢慢往宫里走去。 陆锦语回头看了一眼,皇城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尽是陛下邀请来的勋贵和富户。 这些人都打扮得十分隆重,天边的余晖落在夫人们的金簪、耳坠、宝石戒指上,折射着绚烂的金光、彩光,令人不敢直视。 其中还有许多妙龄少女,看来这些人默契的做了同样的决定——想把家族里的姑娘送进宫搏一搏前程。 是了,如果能用家族里的一个姑娘铺出一条康庄大道,那么那些男儿就不用辛苦的读书或者经商了。 这是多么划算的一桩买卖。 至于那些送进宫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下场,便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陆锦语忍不住蹙眉,而后选择扭头不看。 “陛下还未到大婚年龄,可京中许多人都已经等不及了。”粉黛在陆锦语耳边轻声说道。 陆锦语轻笑:“也怪不得他们,跑的快有肉吃,跑的慢没肉吃。以往都觉得陛下年龄尚小,没多少人动心思。结果事态突然转变了,陛下和陆琼枝的事情多少传出点风声,他们以为陛下自己想选妃了,所以想赶紧占个好时机。” 粉黛叹了一声:“也是,趁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说不准能被陛下看上收入宫中。” 陆锦语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陛下就算想选妃,也不是在这种场合,应该是正式选秀中挑选。他估计还没在感情上开窍,只是对陆琼枝的感觉特殊一些,因为她有点像自己的生母,所以想留下她在宫中陪伴。 “管他们呢,随便他们折腾去,咱们自去处理咱们的事情。”陆锦语道。 粉黛神神秘秘的凑近她:“二小姐,你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她也答应帮我们了。” 陆锦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静观其变。” 粉黛应了一声,推着她去找柳惠兰他们。 这时候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来参加宴会的人们都被安排在朝阳殿里喝茶吃点心。 两人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柳惠兰。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柳家一家人都来了。陆锦语觉得粘着她不太合适,所以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识趣的离开了。 安知宁也是,她跟自己家人坐在一起。而且他们家的氛围看起来很和谐,安知宁少了些跟她们在一起时的拘谨,笑得更大方。 陆锦语没跟她打招呼,偷偷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让粉黛带她去个清净的地方独处。 两人去了一丛竹子旁边,那里人少,景好,唯一的缺点是有细小的飞虫。 粉黛拿帕子赶,怎么也赶不走,丧气的放弃了。 陆锦语掏出几块在殿中顺手拿的糕点,自己吃一块,其他的偷偷递给她。 粉黛是以陆锦语婢女的身份出席,所以不敢吃,但又实在嘴馋,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选择接了过来。 她怕被人看到,迅速塞进嘴里,低着头,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嚼。 糕点绵密,块头又大,粉黛塞了两块,被噎得直翻白眼。 陆锦语又着急又想笑,赶紧滑着轮椅倒了一杯茶水回来,让她喝下去顺顺。 “来,我给你挡着。”陆锦语拉她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掩。 粉黛连忙灌下茶水,将糕点顺下去之后,又贼心不死的把剩下的又塞进嘴里吃下去。 不过这次动作慢了一点,没被噎着。 陆锦语道:“苦了你了,这几日在侯府不敢吃不敢喝的。再坚持两天,我们就搬出去了。” 粉黛没说话,对她摇摇头。 “陆二小姐。”一道略沙哑的男声传来。 陆锦语扭头看去,青竹影绰之间,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 来人一身青衣,花纹看不清晰,但料子不好,有点皱皱巴巴的,不过意外是没有影响他的风采。头发束起,插了一只玉簪,额上佩戴着黑色网巾。这些之外,周身再没半点配饰,简单又随意。 陆锦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华服,抬头问道:“徐先生,有道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您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 粉黛拍着心口顺气:“咦,真的是徐津渡哎,你怎么穿的这么随便?” 徐津渡无所谓的笑笑,抬起胳膊看了看:“我觉得还好,你们两个眼睛倒看得清楚。” 粉黛无奈:“不是我们两个眼尖,是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好?哪有人穿成这样的?”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惊呼道:“徐津渡,很不对劲啊,莫不是你去帮殿下打理生意失败了,全赔光了?” 粉黛越说越起劲,叉着腰警告他:“你完了,我要去告诉殿下,让她好好惩罚你。” 徐津渡挑眉,无所谓的摊着手:“去呗,你看殿下见我这副样子,是要惩罚我还是心疼的赏赐我?” “好啊,你这叫恃宠而骄!” 徐津渡登时就急了,连忙上前制止她:“好粉黛,可不能胡说啊。我不跟你争辩了,你尽管说我寒酸,我都认。” 粉黛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陆锦语插不上话,老实巴交的坐着,仰着头看他们两个斗嘴。 粉黛笑嘻嘻的对她说:“二小姐,徐津渡这人私下不是那种高冷性子,你跟他熟悉了就知道了。” 陆锦语老实的点头,却不敢真的跟徐津渡熟悉。 她深谙一条铁律——顶头上司的人不能碰。 徐津渡看她这样拘谨,便道:“陆二小姐,既然我们同是为殿下做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跟粉黛一样,叫我徐津渡就行。” 陆锦语回以微笑:“是。” 粉黛问道:“徐津渡,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我听说你们拉拢我妹妹,哦,就是徐文心,让她一同编撰《女书》?” 嗯?来兴师问罪了? 合格幕僚第一要义:不能说主子坏话,有锅自己背。 陆锦语坐直身子,严肃以对:“是,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殿下没关系。我觉得令妹饱读诗书,是编撰《女书》的一大助力。不过你若是不愿这样的话,我可以去跟殿下说,让徐小姐退出。” 徐津渡长眉微动,嘴边带着一点笑意:“陆二小姐,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反而是为了感激你而来的。” 第63章 兄妹 “感激?”陆锦语不理解,仰着头看他。 徐津渡微微点头:“是,我觉得我妹妹她加入你们之中,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不过具体好在哪里,他没有往下说了。 陆锦语也没有往下探究的兴趣,知道他不会责怪她擅作主张拉徐文心入伙就行了。 “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感激你才对。”陆锦语摸了一下自己那条伤腿,“当初若不是你出言相助,我现在估计早就死透了。” 她诚恳的看着徐津渡:“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尚未回报,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徐津渡抬手制止她:“一码归一码,我该对你表达感激的,你不知道这事你帮了我多大的忙。还有,我对你也无甚恩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底是殿下心善,你好好谢她就行了。” 陆锦语见他说的干脆利落,知道他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便没再多说了。只把他曾经对自己施加的恩德记在心里,等他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鼎力相助。 “对了,殿下最近还好吗?”徐津渡问道。 陆锦语有些迟疑,因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撺掇长公主做了不少决定。 这就好比忠臣出去办一趟差事,兴高采烈的回来,想着主上能夸奖自己一番,却发现奸臣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心碎不碎的问题了,这将是赌上荣耀的不死不休! 陆锦语的脑袋里像跑马一样,思绪乱跑,生怕徐津渡跟她开战,她怎么斗得过能吹枕边风的徐津渡? “殿下最近还好,还好,只是和陛下之间有点小摩擦,小矛盾。”陆锦语打了个哈哈。 她心虚的暼了徐津渡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敢看他:“既然你已经回家了,为何不自己去问问殿下?你出入景阳宫应当是很方便的?” 徐津渡眉心微动,他盯着陆锦语红彤彤的耳朵和闪躲的心虚眼神看了一瞬,心中了然她肯定想歪了:“实际上我出入宫也不是很方便。” “怎么会呢?”陆锦语疑惑,不过她控制住自己没说漏嘴,后半句“你可是殿下身边最受宠爱的面首”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徐津渡已经完全明白了陆锦语的想法,脸上带着点儿似有似无的自嘲:“陆二小姐,我还有点急事要做,先告辞了。不过,再次向你表达感激,多谢你让徐文心从徐家出来走动走动。我今日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不日将派人向你送一份谢礼,请一定要收下。” 不等陆锦语拒绝,他已经大踏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陆锦语和粉黛嘀咕:“你说徐津渡他这么匆忙的进宫,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件?” 粉黛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他这人还是挺注重穿着打扮的,总是弄得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陆锦语觉得粉黛用词精准,想笑,却意外被口水呛到:“咳咳,后面那词儿就不用说了。” 粉黛哼了一声:“我没说错啊,徐津渡总是装成一副清高公子的模样,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全选外表大于用处的那种东西。说来说去,他这人就爱装门面。” 陆锦语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徐津渡用来伪装自己的东西,毕竟他方才穿的那一身皱巴衣袍实在上不得台面,也没见他有半点自卑。 也许他想营造出一种在长公主面前很受宠爱的感觉。 哎,不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实际上并不是像世人想的那样最受殿下宠爱,所以他要自己给自己抬高点身价? 陆锦语不明白自己的思绪为什么野马一样跑的乱七八糟,她晃了晃头,把这些纷杂的思绪甩出去。 “不管了,他想怎么样跟我们无关,只需要保证他的回归不会影响我在殿下身边的重量就好了。”陆锦语不是没见过那些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她虽然不愿意跟恩人斗, “陆锦语,你在这里啊。” 没等陆锦语和粉黛嘀咕完徐津渡的坏话,一位红衣似火的姑娘跑了过来,正是徐文心。 陆锦语无奈扶额,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能这么巧,接连碰上兄妹两个? “徐小姐,有什么事吗?”陆锦语收拾好心情,询问道。 徐文心喘着气凑到她身边,一看就是慌里慌张跑了许久。 粉黛递给她帕子:“徐小姐别急,擦擦汗。” 徐文心点头致谢,拿着帕子在脸上一顿乱擦:“呼,你有没有见到我兄长?我方才看到他从这个方向出来的。”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两人有些不明所以,徐文心这么急切是要做什么? “徐小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这样匆匆忙忙的。”陆锦语先问问原因,再决定说不说见过徐津渡的事。她此时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忘记询问徐津渡这一茬了。 徐文心道:“是,有急事,我要问他很多很多事情。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我今天之所以进宫参加宴会,就是打听到他今日从外地回来了,想着可能会在宴会上遇到他。但是我找了好久,也没遇上。” 徐文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呢?肯定讨厌我了,不想见我。要不然我怎么找了半天都没能遇上他,这里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肯定躲起来了。” 陆锦语见她不是想找徐津渡的麻烦,只是处于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关心之情,所以决定告诉她实情。 “徐津渡刚才是来找过我,他谢我请你从徐府出来走动走动,言语中都是对你的关切。不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你,我想可能不是故意的。” 徐文心转悲为喜,激动的红了眼眶:“真的吗?” 不过又很快耍起大小姐脾气:“那他怎么不找我?我分明穿了一身最亮眼的红色,搁着八百米也能看见。” 陆锦语点头,她穿的确实很显眼,甚至有点刺眼了。 “我觉得他可能还有别的急事要处理的,方才来寻我的时候也是行事匆匆的模样。” 徐文心立刻消气:“哦,那就没问题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我去那边等他。” 陆锦语指了个方向给她,徐文心立刻调头离开,她步伐欢快许多,还时不时哼几句小曲儿。 第64章 等待吃席中…… “这兄妹两个的关系……”陆锦语摇头,满是不解,“还真是奇了怪了。” 粉黛疑惑问道:“是啊,我总觉得徐小姐特别讨厌徐津渡,但有时候又很关心他的样子,整个表现出来的感觉十分古怪。” 陆锦语抬手扇了扇风:“那说明她对徐津渡的厌恶都是装出来的。只是我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不要去想了。”粉黛推着她往里走,“快到了开宴的时候了,咱们快去占个好位置。” 粉黛所说的“好位置”指的是比较靠后的、不用过多应酬、也不会被人注意的位置。 “二小姐,我们坐这里,这里离上菜的地方近,是顶好的位置。”粉黛吸溜了下口水。 陆锦语佯装生气的暼了她一眼:“我说你怎么这么殷勤呢,合着是因为上菜快,才让我坐这里。” 粉黛直接瞪回去,眼神似乎在说“别装了”。 陆锦语求饶:“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这位置我喜欢。” 陆锦语刚落座,一阵香风袭来,她转身去看,精致美艳的陆琼枝趾高气昂的从她身边走过,往上位的方向走去。 陆琼枝发髻上的金簪十分耀眼,陆锦语没忍住多偷看了一眼。默默在心里计算这值多少银子,能买多少糕饼吃。 不过她偷看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被发现了。 陆琼枝停住脚步,拂了拂耳边碎发,一举一动里都带着对陆锦语的不屑和嘲讽:“哼,我还以为你这么殷勤的巴结讨好长公主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结果不过是坐在末流席位上。” 陆锦语的眼神在她手上的宝石戒指上打了个转,留恋不舍:“姐姐说的对,还是姐姐厉害,你这是要坐到陛下身旁去吗?” 陆琼枝手上的动作一顿,笑脸微凝,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点儿怒意。 陆锦语眼睛微微睁大,她咬着嘴唇,压抑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不会不会,姐姐,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里,陛下竟然没打算让你坐到他身边?” 她们两个人的音量不低,又是两个各有风华的姑娘家,在这儿针锋相对的吵架,早就吸引了不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陆锦语提到了“陛下”之类的说辞,更让人想一探究竟。 陆琼枝注意到周围人闪烁的目光,为了不出丑,她压着怒气:“关你什么事?我不跟你说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可是我的姐姐啊,我关心你不行吗?”陆锦语一脸真诚。 陆琼枝却知道她面皮下藏着恶意,剜了她一眼,警告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好妹妹,我还要去找我的位置,就不跟你在这里多聊了。” 说罢,陆琼枝作势要走,心里不住的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羞辱陆锦语。 “姐姐,别急着走啊。”陆锦语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你还想干什么?”陆琼枝去掰陆锦语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劲儿特别大,像鹰的爪子一样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 而自己这身衣裳特意选了轻薄的料子制作,主打的就是一个轻柔飘逸,所以不是特别耐撕扯。若强行弄开陆锦语的手,很可能会导致自己的衣裳被扯破。周围这么多人,自己肯定会成笑料的。 陆琼枝思来想去,放弃了掰开陆锦语手指的主意,无奈道:“好妹妹,我错了,我方才不该那样说你的。你能不能行行好,高抬贵手,我还赶着去找我的位置。” 陆锦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戒指上:“哇,姐姐,你的这枚戒指好漂亮。不过你一只手上就带了三只戒指,是不是太多了?不像我,我手上这个还是你上次给的宝石戒指呢。” 说完这话,陆锦语仰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陆琼枝心痛的要滴血,差点儿没憋住哭腔:“妹妹喜欢的话,姐姐再给你一枚就是了。” 她挨个摸了一遍手上的戒指,先是要摘最小的镶嵌珍珠的那一枚,却看到陆锦语嘟起嘴巴。 无奈之下,她只好忍痛将最大的那枚鸽子血戒指摘下来,狠狠的放在陆锦语张开的双手之中。 “好妹妹,你可满意了?” 陆锦语的双眼都挪不开了,盯着戒指直点头,她笑得合不拢嘴:“姐姐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陆琼枝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摆出一副端庄的笑脸,她对周围的宾客说道:“麻烦诸位照顾一下我妹妹,她腿脚不好,不愿意往前面坐,我们家也就由着她了。” 又带着一点长姐宠溺妹妹的感觉,训斥着对陆锦语说道:“锦语,你想要的戒指,姐姐给你了,你可不能再任性了啊。这里是皇宫,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吃饭,旁的都不要乱掺和。” 陆锦语根本没看她,只顾着估算戒指的戒指,敷衍的点点头。 陆琼枝根本不指望她能对自己感恩戴德,根据跟陆锦语的几次交手经历来说,她不再坑自己就算不错的了。 于是,陆琼枝又暗戳戳对周围的宾客讲了几句陆锦语的坏话,比如“任性”、“贪吃”、“不懂规矩”之类的,然后就走开了。 她的话起了作用,陆锦语身边的宾客默默的挪开一点座位。 粉黛气不过,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要不我去收拾她一顿?太气人了,她怎么能这样?” 陆锦语抛着那枚沉甸甸的戒指,笑得真心实意:“哎呀,没关系啦,虚名而已,这个才是实在的。” 粉黛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没再说了,不过仍旧在心里狠狠的黑陆琼枝记上一笔。 “粉黛,帮我收着,还是换成银子,后续用于店铺的经营。”陆锦语不舍的摸了又摸,悄悄把戒指塞到粉黛手里。 粉黛又推了回去:“二小姐,这个你自己留着,咱们之前从陆琼枝那里弄来的珠宝首饰都够用了。” 陆锦语纠结了一会儿,便笑着戴在了自己手上:“那好。” 宾客们差不多到齐了,但是皇帝还没来,所以都不敢动筷子。 陆锦语和粉黛两人眼巴巴的的瞅着面前的一碟子桂花糟鹅,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忽然,一道阴影缓缓投下,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在她们对面落座。 陆锦语抬头去看,那男子也正在打量她。 见她看着自己,男子露出个端正的笑:“你就是陆二小姐陆锦语吗?” 第65章 自作多情孟知悠 陆锦语略略点头:“你是?” “在下名唤孟知悠,久仰陆二小姐大名,今日一见,实属于在下之幸。” 陆锦语眉头微蹙,孟知悠,城南孟氏绸缎庄的少东家,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多谢孟公子的欣赏,不过我不明白,孟公子,我们似乎从来没有交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陆锦语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孟知悠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薄红,不过他的肤色太黑,所以陆锦语根本看不出来他脸红了。 “陆二小姐不知道吗?令尊令堂,他们还没有跟你讲吗?”孟知悠眼神躲闪。 陆锦语眉头展开,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些复杂情绪,不过最终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 她身子往后仰,和孟知悠拉开距离:“哦,我知道了,我爹娘想让我们相看相看?” 孟知悠呆头呆脑的摇了摇头:“啊,你竟然不知道吗?” 这话给陆锦语惊到了,她没忍住露出些许厌恶的神色:“他们不会是已经相中你了?” 孟知悠完全忽略陆锦语脸上的表情,他有点晕头转脑的,脸上的红晕加深,隐隐发烫,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陆二小姐,你,你真聪明。” 这就聪明上了? 那我能不能说你这副样子很傻很天真呢? 陆锦语嘴角抽搐两下,烦躁的扣住扶手,心想他明明是获益的一方,为什么要表现出自己很无辜的感觉,好恶心人。 粉黛也厌烦死了这个叽叽歪歪的公子哥儿,话说的不利索,又不大大方方的。而且他有种完全不考虑别人想法的感觉,自顾自的说这种话,并没想到这是什么样的场合。 “孟公子,还是改日找个时间再聊,今日是陛下特意举报的宴会,不适合说这些。”粉黛冷着脸说道。 孟知悠慌张无措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粉黛,然后愣愣的点点头,果真没再说话了。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露出个无奈的笑。 恰在此时,上首方向传来太监唱礼的声音。 “陛下驾到——” “长公主驾到——” 接着便是众人起身行礼时排山倒海般的声响。 粉黛也跟着行礼,陆锦语不用起身,她坐着行了个周全的礼。 孟知悠在行礼的时候还不忘偷看陆锦语两眼,看着看着,他又开始脸红。 陆锦语敏锐的察觉到这道有些烦人的目光,她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在这样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陆锦语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实力的话,很有可能会盲婚哑嫁。 但她现在有实力了啊,她抱上了长公主的大腿,陆万续和赵氏想要她成婚的话,是要问过长公主的。 可孟知悠的出现,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说明了陆万续和赵氏两人没有经过她的意见,直接跟孟家订下了。 这两口子真不要脸! 陆锦语咬了咬牙,心中怒气翻腾,低垂的睫毛根本挡不住眸中寒光。 是以她压根没听到上首的皇帝和长公主都说了什么,机械的跟着众人的动作坐好,准备开吃。 一队身姿婀娜的宫女再次端着精致的菜肴缓缓走来,众人面前很快就摆满了美酒美食。 “诸位不必拘谨,尝尝宫中的菜品如何?”祝琮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 陆锦语回神,已经没了胃口。 粉黛悄悄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陆锦语打起精神,用公筷夹了一块炸的鹿肉馅小饺子放进碟中,又偷偷将碟子往下拉,示意粉黛拿走。 粉黛的速度很快,一眨眼,那小饺子已经进了她的嘴里。 陆锦语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她身边还有两位女宾客也在偷偷夹点方便的菜品给随行的丫鬟吃。 毕竟他们这些人已经等了许久,早就饥饿不已,而且这里属于末席,没人在意的。 陆锦语虽然没什么食欲,不过还是决定不能便宜了祝琮,多少得吃点。 她瞄上了一盘炙羊肉,正欲动筷,对面的孟知悠抢先用自己的筷子夹了放进她的碟子里。 “锦语,你尝尝这炙羊肉,味道不错。”孟知悠露出个自以为十分温柔的笑。 陆锦语却是一点礼貌的微笑都装不出来了。 “孟公子,你直呼我的名字不太妥当?” 孟知悠完全没有理解陆锦语的意思,他有些害羞的挠着头傻笑:“嘿嘿。” 陆锦语无奈叹气,明白跟他说不通,准备换个碟子。 无意之中,她暼了一眼孟知悠的筷子,发现上面还粘着可疑的红色料汁,似乎是旁边那道松鼠鳜鱼上头的糖醋汁。 陆锦语惊讶:“你这……” “怎么了?”孟知悠睁大眼睛,侧着头看她,十分关切的问道,“锦语,你不喜欢羊肉啊?那我再帮你夹别的。” 陆锦语放下筷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粉黛刚才已经替自己说的很明白了?她自己也说了不要直呼自己名字?可孟知悠怎么还是一副自己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的感觉呢? 没等她挑明孟知悠的不当行为,旁边一位默默听了许久的姑娘开了口:“孟公子,你怎么不用公筷的啦?今夜宴会不分餐,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吃的呀。” 又有一位姑娘也附和道:“就是呀,还是孟家绸缎庄的少东家呢,怎么这样不懂礼数的呀?” “哎呦,什么孟家绸缎庄,就是个暴发户的呀。不然怎么这样没规矩?咱们这里就算是商户,也是读书的,家里多少有几分底蕴。也就他这种暴发户才这样不堪,哪有进宫赴宴不用公筷的啦。”最开始为陆锦语说话的姑娘斜了孟知悠一眼,瘪嘴摇头,满脸不屑。 孟知悠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终青黑着一张脸,讪讪道:“各位姑娘,对不住,是我不好。我保证不再这样了,请你们原谅。” 两位姑娘齐齐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不过脸上的厌烦不减。 孟知悠放下筷子,不敢再动,连带着也不敢再骚扰陆锦语。 陆锦语心里一下子就松快多了,她朝那两位姑娘点头致谢。 两人豪气的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粉黛一直没吭声,因为她已经气得在陆锦语坐的轮椅靠背上抠出了两个洞。 陆锦语扭头一看,吓了一跳:“粉黛,冷静一下,坏了还得买新的。” 粉黛又气又笑:“二小姐,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第66章 选驸马 陆锦语拉过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看她的手好好的,才放下心。 “我又没说错呀,这不是银子买的?”陆锦语拍了拍椅背,又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这不是肉做的?就这样糟蹋?” 粉黛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低着头对她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不冲动了。这不是看你被那家伙恶心嘛,实在受不了。” 陆锦语安慰她道:“没事,已经有两位好心的小姐帮我说过他了。” “好,若他再做些烦人的举动,我饶不了他!” 这里人多口杂,粉黛放了狠话之后,便恢复了一个丫鬟该有的模样,老老实实站在陆锦语身后听吩咐。 陆锦语暼了孟知悠一眼,好死不死对上了他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 这下她真的火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孟知悠吓得瑟缩了一下,又垂下头。 被他这么一搅和,陆锦语是一点食欲也无。只悄悄给粉黛捡了一些没有汤汁的点心炸物。 然后便是静静等待着宴会散场。 “难得邀请到诸位贵客,趁此机会,朕今日要宣布一件大喜事。”祝琮忽然大声说话。 话音刚落,祝媖霍然起身,急急说道:“陛下喝醉了,快扶陛下去歇息。”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连筷子勺子碰撞碗碟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只有众人喘息的声音。 什么情况? 陆锦语的心莫名跳的慌乱,她这里看不清祝琮的脸,只能恍惚看到一个站起来的明黄色身影。 长公主呢? 陆锦语看向祝琮身边的人,她看不清长公主的神色,但她直觉长公主肯定是惊慌的。 照长公主的举动来看,这不是这场宴会该说的事情,祝琮的举动出乎意料。 所以他口中的大喜事是什么? 是决定册封陆琼枝为后吗? 陆锦语不知道祝琮想公布什么,但是很奇怪,她心中竟然滋生出了恐惧,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几个内侍急忙去扶祝琮,还没沾倒他的衣角,就被他踹了一脚。 “大胆,谁敢碰朕?”祝琮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着。 祝媖绷着脸,劝道:“陛下,您不胜酒力,还是快快去歇息一下。” 祝琮愤怒的驳斥道:“朕说没醉就没醉,皇姐不必再劝了!” 祝媖哑口无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对他用强硬的手段,以防有人告她不敬皇帝的罪责。 “陛下,你说的大好事指的是什么啊?” 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之下,致力于让所有人扫兴的祝晔幸灾乐祸的问了出来。 祝琮又打了个酒嗝,笑道:“朕已经决定了,趁比良日,为皇姐择一佳婿!” “什么?”一向爱看乐子的祝晔也惊住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神色复杂的看着祝琮。 他又去看祝媖,发现祝媖似乎早有预料,她并没有大惊失色,很平淡的就接受了。 殿中的宾客们都惊呆住了。 大家都以为今夜是为陛下选妃,没想到竟然是为长公主选驸马? 陆锦语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和上辈子不一样?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 上辈子明明是三月之后,祝琮才起了心思。难不成这辈子她改变了太多东西,连带着将这事也改变了? 虽然驸马的人选不一样了,祝琮现在并不是想让祝媖去和亲。但是他既然能突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待来日鞑靼兵临城下,要求和谈的时候,难保他不会让让祝媖献身平息。 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陆锦语心乱如麻,迫切的想要跟祝媖互通消息。 粉黛急的不行,问道:“这,怎么会这样?不是陛下要选妃?怎么会是殿下?” 陆锦语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看殿下如何破局。” 祝琮环视一周,看着神色各异众人,他洋洋自得的笑了。 “哈哈哈,诸位都高兴坏了?那朕再说一个令你们高兴的事情。”他竖起一根手指,“朕决定了,皇姐的驸马人选,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只需要朕看着顺眼开心就行。”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沸腾起来。 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日来赴宴的这些末流的商户们也有机会求娶长公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机会! 有不少商户人家激动起来,就连孟知悠也有些兴奋的看着祝媖。 粉黛气得眼圈都红了:“陛下怎么会这样对待他的亲姐姐?” 陆锦语连忙拉了她一下:“粉黛,这是在宫中,慎言!” 粉黛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她梗着脖子,悄悄瞪了一眼祝琮。 陆锦语也很生气,祝琮这明摆着就是在折辱祝媖。就算是要为她选驸马,也不能不分高低贵贱啊!就连普通的官宦人家都要考虑对方的门第出身,祝琮竟然这样随意的决定了? “陛下,不可啊,长公主千金贵体,龙章凤姿,在择婿上怎么能如此随意?”有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站出来谏言,“一切还要按照皇家规章来执行,陛下方才所宴实在是不妥。” 祝琮冷了脸,只问他:“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这话太严重,吓得老臣立刻跪地求饶:“臣没有僭越的意思,臣只是恳请陛下三思,祖宗规矩不可废啊!” “是啊,陛下,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陛下不可如此独断专行,此非明君之道!”…… 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出来为祝媖说话,殿中的喧闹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琮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祝媖,又看了一眼这些为她求情的臣子。 “若朕非要如此呢?”祝琮冷冷开口。 数位求情的朝臣齐声答道:“陛下三思!” 祝琮叉着腰,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好啊,你们好的很,拿祖宗规矩和名声来威胁朕是不是?说!你们是不是皇姐一党的!” 朝臣们跪下叩首,纷纷表示并非他所想的那样,只是看不惯他这么随意的安排长公主的婚事。 祝琮根本不信,他已经把这些朝臣打上了祝媖一党的印记,直接抬手吩咐:“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治他们一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罪责!” 一队禁卫军迅速行动,将这些为祝媖求情的人都拖了下去。 祝琮笑着,盯着祝媖:“还有没有反对朕的人?还有没有要为皇姐鸣不平的人?” 第67章 择期再议 朝阳殿中一片死寂,没有人再敢提反对意见。 祝琮绕着祝媖走了一圈:“皇姐呢?皇姐觉得朕这提议如何?” 祝媖冷漠以对,她还能觉得如何呢? “皇姐不说话,朕就当作你默许了。”祝琮咬着牙说道。 “慢着。”祝晔突然开口打断。 祝琮困惑的扭头看他:“皇叔有何高见?” 祝晔弹了弹指甲,百无聊赖的暼了他一眼,“陛下,你既然喊我一声皇叔,肯定是敬我是长辈,那长辈说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呢? “这……”祝琮迟疑了。 “哦?看来陛下并不拿本王当长辈啊。”祝晔叹气,装得有模有样,一副苍凉的样子。 殿中众人虽然没有声响,但眼神的交汇能说明很多问题。 祝琮大致扫了一圈,见许多人眼神不善,料想他们是摄政王一党的人,生怕惹他们不快,当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所以欺软怕硬的他选择了暂时屈服:“皇叔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是长辈,说的话,朕自然是听的。” 祝晔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本王觉得在这里为长公主选驸马不太妥当,希望陛下能够改变主意,择期为长公主挑选驸马。” “什么?”祝琮大惊失色,疑惑的看着他,“皇叔怎么会如此提议?” 这不是祝琮大惊小怪,他实在是没想到摄政王祝晔会为祝媖说情。因为他们姐弟两个跟祝晔算是死对头,如果祝媖选了驸马,就要出宫建府,自然也就没了弄权的机会。这对祝晔来说,是一件彼弱己强的大好事,怎么会放弃如此良机? 祝媖的眼神微微一动,她扫了祝晔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他此举的目的。 又看祝琮还在疑惑不解的想着原因,顿感大失所望,大周危矣。 祝晔冷笑出声:“哼,陛下方才还说拿本王当长辈的,本王只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陛下就不开心了?陛下此举实在是算不得敬重长辈。” “不不不,皇叔误会了,朕答应皇叔就是。”祝琮做出了平息事件的决定,心想反正祝晔只是说择期选驸马,没要求驸马人选必须出身世家大族,他照样能按照今日的想法给祝媖选驸马。 “如此甚好,本王知道陛下是一片好心。”祝晔给他个台阶下,“长公主正值芳龄,大好年纪,不可辜负。陛下应是太为长公主心急了,又喝了些酒,这才在今夜公布此事的?” “正是正是。”祝琮笑着接受了这个台阶,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谄媚。 祝晔一甩袖子,双手交叉置于背部,胸膛挺起,气势恢宏:“既如此,陛下便下旨择日为长公主挑选驸马?” 两相对比,他比祝琮更像个皇帝。 祝琮按照他说的去做,当众传了口令。 众人经历了这么一番起起伏伏,顿时感悟了天家的威严与无情。 有人看透皇室的凉薄,对其敬而远之;有人觊觎皇室尊荣,想要攀附一二;有人垂涎祝媖美貌,妄图求娶为妻…… 也有人为祝媖打抱不平,不过不敢说出来,只在眼神交汇时表露几分。 祝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也没必要说话。她清楚此时此刻的自己不是大周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而是一件任人摆布的器物。 谁会去关心器物是怎么想的呢? 这场晚宴进行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再强硬挽回的必要了,人们的心都散了,没法子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了。 “罢了,今夜就到此为止,诸位自行离宫。”祝琮敬了几位出钱多的官员和富户后,宣布晚宴散场。 众人齐齐谢恩之后,目送着祝琮离开。 陆锦语和粉黛也要走了,她们两个来时便是独自前来,回去也不想去乘侯府的马车。 皇宫门口,陆琼枝拦住了她:“陆锦语,你跟我们一起乘车回去?” 陆锦语挑眉:“瞧姐姐这样子,是有话要跟我讲?” “是。”陆琼枝高昂着下巴,睥睨着她。 陆锦语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涌出来。 “你笑什么?”陆琼枝不解,随即是愤怒。 陆锦语抬手揩了眼角的笑泪:“我笑姐姐糊涂,看不清楚形势。你让我一同乘车回府,必定是想要奚落我所依附的长公主很快就会失势。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比长公主还要可怜可悲呢?” 陆琼枝已然大怒,抬手威胁:“你敢笑话我?我怎么可怜可悲了?” 陆锦语毫不畏惧,迎着她道:“可怜姐姐打扮的如此美丽,满怀期待赴宴,却没有得到陛下册封的消息。可悲姐姐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陛下并不是真心待你,必不会封你为后。跟你比起来,陛下甚至更愿意与长公主和摄政王打擂台。” 陆琼枝又气又怒,想动手打她却被陆峥嵘拉住。 她憋红了眼眶,哭着对陆峥嵘说道:“哥哥,你为什么拦着我?陆锦语她挖苦我,你别拦着,我要教训她!” “你清醒一点!”陆峥嵘低声警告她,“这里是哪里?皇宫大门口!周围有这么多人,你怎么能动手打她?若有心之人将这事传扬出去,定说你骄横跋扈,难以为后,到时候你才真的完了!如今她不过奚落你几句,并非说的事实,你管她做什么?” 陆琼枝悻悻的放下手,承认他说的对。 不过还是梗着一口气,恨恨的瞪着陆锦语:“你少得意了,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锦语无所谓的摊手:“我等着。” “哼!”陆锦语一甩衣袖,气鼓鼓的登上马车。 她走后,陆峥嵘才对陆锦语说道:“你是不是和王家小姐的关系不错?” “王家小姐?”陆锦语严肃的盯着他闪躲的眼睛,“王灵韵?” “是她,我听说你们一同编撰书籍,应当是很熟识的?”陆峥嵘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心虚的挪开视线。 陆锦语坐直身子,问道:“不算熟识,点头之交罢了,你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约王灵韵出来见个面?我有些话想跟她说。”陆峥嵘大言不惭的说道。 “陆峥嵘,你也太瞧得起我了?”陆锦语被他不要脸的态度气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又有什么资本觉得王家小姐能不顾名声跟你见面?” 陆峥嵘变了脸色:“陆锦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帮忙是瞧得起你!” 第68章 断了他们的可能性 “谁稀罕你的瞧得起?”陆锦语呛了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瞧得起我?被你这种人渣瞧得起,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陆峥嵘勃然大怒,碍于面子不敢对她动手,但少不了威胁几句:“休得狂妄,今时不同往日,长公主已然要被陛下夺权,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日?趁早回归侯府,跟我们一条心才是上上之策。” 陆锦语盯着他不说话,全当听狗叫。 “你别不服气,这个就是现实。承认,长公主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陆峥嵘得意道。 粉黛忍无可忍,骂道:“陆世子,你先管好你自己!你那碎成一地的烂名声还没有捡起来呢,就不要在这里狗叫了?” “你!贱婢多嘴!” 陆峥嵘抬手对粉黛抽去,却被她灵活躲过。反而是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没刹住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我劝你还是赶紧藏到马车里,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陆锦语滑着轮椅到他身旁,“你没发现吗?已经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你了,想必明日就会再传出一波你的事迹,那你真成名人了。” 陆峥嵘闻言,连忙抬头环视一周,发现周围人正如陆锦语所说的那样,在打量自己。 顿时,他的脸涨得通红,前段时间被流言蜚语烦扰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身体立刻起了反应,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深呼吸了几下,愤然道:“罢了,我不跟你拉扯了。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找人去约王小姐。还有,既然你想一条路走到黑,那就不要怪侯府不顾情面了,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说罢,他连忙上了车,放下帘子,隔开旁人打量的目光。 陆锦语不屑的笑了:“色厉内荏的草包!” 粉黛推着她去找她们租的马车:“二小姐,我听陆峥嵘的意思,他果然在打王灵韵的主意。” “那不然呢?现在满京城的贵女都知道他的不堪,皆避而远之,只有王灵韵死不回头。他若不趁王灵韵没清醒的时候拿捏住她,就再也找不到这般身家的贵女了。”陆锦语道。 粉黛焦急的说道:“那我们可不能让陆峥嵘那样的人如愿,他若拿捏住王灵韵,那王尚书的权势还不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以后若对我们动手,就更没反制了。“ 陆锦语点头:“放心,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怎么回事?”粉黛搀扶着她上了车,两人好好说道说道。 “你方才瞧见没有?陆峥嵘上马车掀开帘子的时候,里头有个眼生的姑娘一闪而过。”陆锦语以手掩口,小声说道。 “啊?那是……”粉黛顺着她的指点回忆,确实有个姑娘在陆峥嵘马车里,但是她没看清楚长什么模样。原本以为是陆峥嵘房里的婢女,现在才发觉那姑娘穿的服饰不像婢女的打扮。 陆锦语略略点头,揭开谜团:“那姑娘是我让邓管家找来的,她就是醉香楼的清芙姑娘。” “是她?”粉黛惊呼,“怪不得陆峥嵘将她藏在马车里。那你把她找来,是为了做什么?” 陆锦语回想起清芙姑娘对自己的一番剖白,笑了笑:“自然是断了陆峥嵘和王灵韵的可能性。” “你不会是让王灵韵看到了他们两个卿卿我我?” 陆锦语惊喜的睁大眼睛:“粉黛,你变聪明了。正是呢,清芙姑娘按照我的安排,在王灵韵等陆峥嵘的路上,将陆峥嵘劫走了。两人你侬我侬的,想必王灵韵全都看在眼里了。” 粉黛惊讶的捂着嘴:“二小姐,你是说王灵韵准备在宴会中约见陆峥嵘?恰好被你安排的人挡住了?” “是啊,不然的话,他们两个见上面,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陆峥嵘还让我帮忙约见王灵韵呢,他不知道,早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一厢情愿的王灵韵已经准备私见他表明心意了。” 陆锦语畅快的笑,“陆峥嵘真是色迷心窍,若是他晚一点跟清芙姑娘相会,就能见到王灵韵了。而且我瞧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想必王灵韵已经对他死心了。” 粉黛叹服,鼓掌道:“二小姐,你真厉害。” 两人又说了一番对王灵韵日后行为的猜测,然后将话题扯到祝媖身上。 陆锦语是坚定的祝媖党,她现在无比希望祝媖能挺过这一关。 但是祝琮摆明了要剥夺她的权利,想必已经设下许多算计等待她。 大周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应当先一致对外,可惜祝琮不懂,反而想先处理对他最包容的姐姐。 “唉,我就是担心殿下太心软。”思来想去,陆锦语觉得祝媖唯一的破绽便是心软。 粉黛的声音蔫蔫的:“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也不好。好的是她心软,也心善,我们这些人才能得她恩泽庇护;不好的是她的心软导致陛下步步紧逼。” 陆锦语叹了一声:“所以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劝了她许多,也算计许多,让她看清楚陛下的真面目。” “说来说去,还是陛下不好。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公然逼迫殿下呢?”粉黛道。 陆锦语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粉黛冷笑着说道:“从前我不信皇帝薄情,觉得至少咱们陛下不会是这样的人。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都是一样的。殿下肯定很心寒,她就这样被蒙在鼓里,随意安排处置,她该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粉黛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陆锦语按住她的手,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要灰心。” “陛下和摄政王都说了要挑选驸马,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提上日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粉黛擦了擦眼睛。 陆锦语眸子一颤,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 “怎么会是机会呢?这不是磨难吗?”粉黛疑惑问道。 陆锦语抬手制止:“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她捂着额头,闭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方才灵光一闪想到的办法能不能行得通。 忽然,外面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车夫将马车紧急刹住,导致马车晃了一下,两人差点儿就扑到在地上。 粉黛扶着陆锦语,眼中闪过寒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69章 收你做通房 粉黛掀开车帘,利落的下了马车,她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正在安慰拉扯的马匹,见状答道:“哦,没什么事,是因为这条道路太窄,前面的那辆马车又跑着跑着突然停止不前,导致咱们这辆车只能紧急停下。” “那是谁家的马车?”粉黛朝前方张望。 车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去问问前面的马车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守着二小姐。”粉黛吩咐了一句,往前走去。 挡在他们前面的这辆马车做工不算奢华,应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粉黛想着,走到马车前面,定睛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那个孟知悠的马车。 他一手举着一面铜镜,另一只手沾着口水仔细额抹平额角的碎发,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前来。 “喂,你为什么把马车停在这里堵着别人?一点素质都没有。”粉黛抬手指着他,气势汹汹的教育道。 粉黛毫不畏惧,随时准备动手干架,所以话说的粗鲁了些。毕竟在宫宴上已经对他忍无可忍,早想给他点教训看看了。 孟知悠慌张的放下铜镜,吭吭哧哧说道:“啊,我并非故意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粉黛烦躁的皱起眉头。 孟知悠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小心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他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气宇轩昂些,虽然这根本没什么用。 粉黛疑惑的盯着他的动作。 终于,纠结了几个回合之后,孟知悠扭捏说道:“我只是发现后面的马车是你家锦语小姐乘坐的,想趁这个机会跟她说说话。” 粉黛这才明白他方才为什么在照镜子抹头发,立即嫌弃的退后几步:“你这人是不是脑袋里头缺根筋?我家小姐在宫宴上都已经暗示你了,你们只是陌生人,不要直呼我家小姐小姐名字,不要营造出一种你们两个很熟悉的感觉好不好?” 孟知悠瞪大了眼睛,不解道:“在宫宴上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这丫鬟怎么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是不是锦语小姐太娇纵你了?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陌生人了?主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置喙?” 紧接着,他用令人不适的眼神从上到下将粉黛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虽然你长的不错,但是性格太差了,日后我不会纳你为妾的。否则你定会恃宠而骄,将我的后宅搅得没有安宁之日。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还是会给予你几分雨露恩德的,名分是不会太高的,顶多将你收作通房罢了,你心里最好有点准备。” “我?通房?”粉黛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自己问道,“你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就你还肖想起我来了?” 孟知悠摇摇头,十分自信:“我方才已经照过镜子了,尚可。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做锦语小姐的陪嫁丫鬟了是吗?唉,那还真有点可惜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陪嫁丫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小姐才不会嫁给你!” 粉黛大吼一声,攥紧了拳头,她的眸子黑沉沉的,满是戾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撕烂面前之人的臭嘴。 孟知悠被她吓的哆嗦了一下,又挺直胸膛,昂着头跟她对峙:“我可是孟家绸缎庄的少东家,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辱骂我?你等着,我这就让锦语小姐将你发卖出去。” “你找死!”粉黛动了,她身法极快,瞬息之间,一个大踏步就已经举着拳头迫近孟知悠。 “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对我动手?”孟知悠捂着脸,还在大言不惭。 粉黛笑了一声,这笑声冰凉入骨,她盯着孟知悠,高高举起拳头。 “粉黛!” 千钧一发时刻,陆锦语滑着轮椅赶来,朝她伸出手,露出温柔的抚慰的神情:“过来。” 粉黛浑身一震,眼底的怒意渐渐褪去,不过她没动,仍旧咬着唇盯着孟知悠。 孟知悠瑟缩着,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嘴却是硬的:“来啊,动手啊,你一个奴婢,敢对我动手的话,就等着判刑!就算不被判处死刑,也少不了一顿杀威棒。哼,或者我让锦语小姐将你卖到花楼里,叫你还敢这般神气?” 原本还温柔等待粉黛的陆锦语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陆锦语的眸底翻滚着墨黑色的惊涛巨浪,令人心惊胆颤。 她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坚定的:“粉黛,来。” 粉黛闭了闭眼,缓缓走到陆锦语身边,握住她的手。 陆锦语的手很凉,在粉黛刚接触到她的手时,她便紧紧的抓住了。 “粉黛,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头。”陆锦语仰起笑脸。 粉黛摇了摇头:“我还没好好教训他一顿呢。” “不要紧,你这份心意很重要,不过不能轻易动手,他这种无赖泼皮,沾上了不好摆脱。你若动了手,后续少不得跟他纠缠。”陆锦语拉着她,让她回她们马车里。 “可是……”粉黛欲言又止。 陆锦语轻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不让你动手罢了,免得伤了你的手。” 粉黛愕然,定定的看着陆锦语。 “你先回去等我。”陆锦语安抚她。 “不成,你腿脚不便,他若冒犯你怎么办?我不回去,我要保护你。”粉黛坚定有力的说道,“这是殿下给我的命令,从那天开始,我便是你的人,要贴身保护你。” 陆锦语看着她的眼,粉黛诚恳回望,两人眼神碰撞,互通心意。 这已然不是简单的主仆情意。 这份情意超越了主与仆、两人处于心灵上的平等。 此时此刻,两人的身份平等,这是两个姑娘家的友谊,是想要互相保护对方的冲动。 陆锦语开心的笑了,她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孟知悠,他已经睁开眼、放下手了,没有方才那样狼狈的神态,但背是弯着的,看起来满满的小家子气。 “锦语小姐,你这丫鬟的脾气也太大了些。看来你的性子太绵软了,怎么能让这样的丫鬟在身边伺候?”孟知悠刚开始说的话还有点讪讪的,后面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 “锦语小姐啊,我看你趁早把这丫鬟打发了。” 第70章 恬不知耻 陆锦语嗤笑一声:“孟公子,你管的也太宽了些?公子上辈子莫不是家住沿海的?” 孟知悠挠挠头,他听不明白对方的讽刺:“不是,上辈子什么情形我也不清楚。锦语小姐,我是在跟你讲当下的事情。” 他指着粉黛,粉黛立刻跺脚瞪他一眼。 他吓得往后蹦了一步,强装镇定,对陆锦语打小报告:“锦语小姐,你瞧瞧,当着你的面儿,你这丫鬟就敢对我怒目而视,一点儿身为丫鬟的自觉都没有。若等咱们两个大婚了,这丫鬟还不连带着欺负到我头上了?” 陆锦语拍了拍粉黛的手,压着嗓音问他:“大婚?这是怎么一回事?孟公子要跟谁大婚?” 孟知悠理直气壮:“跟你啊,锦语小姐,宴席上你不是知道了?咱们两家已经说定了,再等半个月,你这腿伤就好了,咱们就可以准备成婚的事情了。” 陆锦语确定了,这一切确实是陆万续和赵氏夫妇搞的鬼。孟知悠说再等半个月她的腿就能好,可她这伤分明还要养上一个月余不止。 联想到近期的汤羹补品都有莫名其妙的味道,陆锦语断定肯定是他们在里面放了猛药,能让她的腿快点好的猛药。 怪不得他们一家人近期都安分得很,原来是打定主意把她卖了换钱! 陆锦语想明白一切,狂笑出声:“孟公子,你莫不是被我那黑心肠的爹娘诓骗了?他们做不了我婚事的主,你上当受骗了。” “什么?他们是你的亲爹亲娘,怎么会做不了主?”孟知悠方寸大乱,说到关键的地方,“他们可都已经收下聘礼了!说是让我今夜同你培养培养感情的!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陆锦语淡定的吹了吹指甲:“你问我,我问谁?又不是我收的聘礼,你去问侯爷和侯爷夫人去。” 粉黛依旧愤愤不平,从一开始她就厌烦孟知悠这样的人。陆锦语不让她动手,她便听话不动手,但心里还在疯狂盘算着怎么让孟知悠好看。 陆锦语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抓住她的手松开了些,但依旧握着。 “可是,可是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得按规矩嫁给我的。”孟知悠崩溃了一会儿,又恢复回来。 “那我问你,是皇权大,还是侯府的权利大?”陆锦语问道。 “皇,皇权。”孟知悠的气势明显减弱。 “那就不结了嘛?长公主说过要为我指婚的,我的婚事侯府做不了主。” 孟知悠还不死心,他盯着陆锦语白皙的脸看了许久,他从来没见过陆锦语这么好看的姑娘,不仅仅是模样出挑,身上还自带一种温婉柔美的才女气质。就算是发脾气,也像小猫一样可怜可爱,根本没有伤害力,反而让人心痒痒的。 “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越过你爹娘给你指婚?”孟知悠问道。 陆锦语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孟知悠感觉不出来,他咽了口唾沫:“我觉得长公主她自顾不暇,应该没时间给你指婚。而且我们两家都已经说定了,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强迫你另嫁他人?再说了,她虽然说是大周的长公主,但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本就不应该对这些事情指手画脚。要我说,她已经越界许久了,也该老老实实的回归内宅,找个驸马,生几个孩子,安心管理家宅了。” 陆锦语彻底冷下脸,若是方才都只是对他的种种言行感到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恨了,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陆锦语就是这样的人,她自己受点委屈,可以忍着慢慢报复。若是在乎的人受了委屈,恨不得当下就让对方后悔出生。 “你住口!”陆锦语抬着下巴,睥睨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妄言长公主是非?孟知悠,我礼貌的喊你一声孟公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高门大户的爷了?什么玩意儿,一个倒腾绸缎起家的暴发户,挣了几个铜板,就飘起来了?” 孟知悠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他脸色黑红黑红的:“锦语小姐,你,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你要知道,你日后是要嫁给我做新妇的,你嘴巴这样厉害,小心我以后关起家门来收拾你。” 就算之前身处花楼,陆锦语也从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我说点实话怎么就出口伤人了?”陆锦语松开握着粉黛的手,慢悠悠的从荷包里掏出个纸包。 粉黛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好奇。 孟知悠有些生气了:“锦语小姐,我不跟你纠缠,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我是看你长得娇软可爱,我才答应下这门亲事的。不然的话,就凭你一个在乡下待了十来年的野丫头,就算是侯府千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陆锦语附和的点头,默默偏移了重点:“乡下的野丫头,哦,他们这样跟你们介绍我的。那还有吗?侯爷和夫人还说什么了?” 孟知悠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吵着吵着不继续了,反而是问这些。他抓了抓头:“旁的没说什么了,就说你不太懂贵人的规矩,让我们多担待些。” “没了?” “没了。”孟知悠老实答道。 “行,粉黛,我们走。”陆锦语一声令下,粉黛虽然不理解,却还是推着她往回走。 “哎,锦语小姐。”孟知悠叫住她,粘腻的目光从陆锦语脸上滑落,他终究是贼心不死,“你这是不是默认了这桩婚事了?” 陆锦语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朝他勾勾手。 孟知悠喜出望外,巴巴儿的凑近些:“锦语小姐,我就说,你是个心软的姑娘,方才说的我就当没听到……” “唰”的一声,陆锦语扬手一洒,纸包里的粉末尽数落进他的口鼻之中。 “咳咳咳,这是什么。”孟知悠被呛得眼泪直流。 陆锦语笑道:“没什么,跟你开个玩笑。” 说罢,招呼粉黛离开。 孟知悠定定的站在原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他摇了摇头,看着陆锦语的背影,喃喃道:“锦语小姐,你应当是不讨厌我的?” “少爷,人都走了,看不到了,您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回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来搀扶住他。 孟知悠的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没发现这小厮穿的根本不是孟家下人的服饰。 而真正的孟家小厮和车夫都已经睡倒在了马车上。 第71章 把他扎成刺猬 没过多久,孟知悠所乘的马车慢慢开始走动,渐渐离开了这条窄小的道路。 被堵在后面的陆锦语的马车也跟着动了,两辆马车在前面的岔路分开。 陆锦语用帕子擦干净手,给粉黛带上一双牛皮手套。手套的皮子糅制过,戴在手上既贴合又轻便。 “二小姐,给我戴这个干什么?”粉黛不理解。 陆锦语又给自己戴上一双,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掀开帘子,对驾车的车夫说道:“前面右拐,去墨溪林。” 车夫应了一声,抽鞭加速,逐渐遁入黑暗之中。 所谓墨溪林,林如其名,有条黑乎乎的溪流盘踞在树林之中。为什么黑乎乎的,并非是溪水混浊,而是这里的树木过于高大茂密,遮天蔽日,林子里常年不见天日,暗得溪水看不出颜色,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景象。 走到这里,粉黛已经有些似懂非懂了。 果然,等她们两人下了马车,点了灯笼,就看到孟知悠所乘的那辆车早就停在附近了。安安静静的,只有拉车的马儿不时的打个响鼻。 车夫懂事的找个地方待着打盹,不参与她们要做的事情。 “陆二小姐,粉黛姑娘。”一盏昏黄的灯光从黑暗处现身。 走近了,粉黛才认出来那人是徐津渡。 她惊喜道:“徐津渡,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津渡微笑着抬了抬下巴,指向陆锦语:“你问你家小姐,这都是她的主意。” 粉黛惊讶的看向陆锦语:“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陆锦语双手交叉,将牛皮手套戴得更贴合一些:“嘿嘿,早在你去跟孟知悠理论的时候,我便想好了教训他的法子。正好碰到徐津渡,就让他顺便帮了个小忙。” 她朝徐津渡点头道谢,对方淡淡一笑,表示不用客气。 “人都在这里了,你们看怎么教训,好出口气。”徐津渡拉开车帘,将灯笼靠近一些,显现出昏迷不醒的孟知悠及其家中下人。 “诶?他们都昏过去了哎。二小姐,方才你朝孟知悠丢的那包粉末是迷药吗?”粉黛问道。 陆锦语点点头:“是,不然我才不会让孟知悠靠近我呢。” 粉黛想了想,又问:“你拦着我,不让我对孟知悠动手,是怕我被他拿捏住把柄?” “是,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刚被陛下当着那么多人下了脸面,我们不能张扬,不能给殿下找麻烦。如果你在人前对孟知悠动了手,他闹起来,后面又是一系列的烦扰。所以我拦下了你,咱们背后偷偷报复。”陆锦语坏笑。 粉黛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方才跟孟知悠说了那么多话,原来是在拖延时间,让徐津渡趁机迷晕孟家下人,然后将他们带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教训。” 她抬手看着那双手套:“这个是防止我揍孟知悠的时候沾上血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孟知悠太膈应人,单纯的不想让你的手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陆锦语示意她把自己往前推推,“好啦,现在可以动手了。” 粉黛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推着陆锦语靠近孟知悠。 徐津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人已经睡死过去了,你们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先回避一下?” 粉黛大笑两声,大气的朝他摆摆手:“行,你一边儿待着去。” 徐津渡看她一身匪气的模样,哭笑不得:“真不知你怎么在殿下身边待了这么久的,跟殿下的作风完全不搭边啊。” “你懂什么?这叫互补。”粉黛热身,“殿下性格好,我就得脾气火爆些,这才叫搭配得当。” 徐津渡笑了一下,想到脾气火爆的徐文心,笑容变得惆怅起来。 陆锦语注意到他的变化:“你是联想到了你妹妹吗?” “啊,什么?”徐津渡呼吸一滞,停住动作,愣愣的看着她。 陆锦语重复说道:“你的妹妹,徐文心小姐,也是个性格火爆的人呐。” 徐津渡笑了一下,点头:“是,没错。”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陆锦语转动轮椅,经过他身边,“你们兄妹两个,都互相念着对方,但都互相隐瞒呢。傍晚的时候,你走之后,徐小姐也来找过我打听你的情况。” 徐津渡定在原地,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眼神却从惊讶变得柔和起来,隐隐有泪光闪动。 陆锦语没再看他,而是托着下巴看粉黛揍孟知悠。 “嘿,左边来一拳,右边来一拳,这样对称才好看嘛。” 粉黛“邦邦”两拳头下去,孟知悠不知不觉间就拥有了一对熊猫眼。 “好了,打两下出出气就好了,别弄得太严重,最主要是别伤了你的手。”陆锦语道。 粉黛收回拳头,觉得不够痛快:“唉,他一动不动的,我倒生出些欺负人的负罪感。” 陆锦语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卷银针,抬眼看她:“那就别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教训他了,换我的法子。” 粉黛疑惑的看着她的动作。 只见陆锦语将那卷银针慢慢展开,从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之中抽出最粗最长的那根。 她点点头:“嗯,这根正适合。” 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试了试锋利程度,手套直接被刺穿了。 陆锦语赞叹道:“不错,不枉我求了何大夫许久。” 粉黛看那银针将近自己小臂那么长,想到她要用那针去刺孟知悠,不禁打了个哆嗦。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害怕什么,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粉黛讪笑:“二小姐,我只是想揍他两拳,你这是冲着他的命来的啊。” 陆锦语凑到孟知悠身边,朝粉黛努努嘴,示意她帮忙将孟知悠的上半身抬起来。 “好,接下来,扒开他的衣裳。” 粉黛傻眼了:“啊?” 一旁装空气的徐津渡也傻眼了:“嗯?” “扒开外衫就成,这针够长,搁着里衣也能刺进去。”陆锦语无比淡定。 “哦,好。”粉黛照做了,然后呲牙咧嘴的看着陆锦语在他身上扎了几根针。 “放心放心,死不了。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也不是冲着替天行道来的,不过是让他疼痛几天,长长记性罢了。”说话间,陆锦语又扎下几根银针。 不多时,孟知悠便被扎成个刺猬形状。 粉黛全程皱着眉毛,好似这银针是扎在她身上似的。 徐津渡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哄着自己不要对陆锦语产生害怕的情绪。 第72章 如此盟友 陆锦语没有留意两人的神态变化,她正全神贯注的在孟知悠身上扎入一根根银针。 这套针法是她对何大夫威逼利诱之下得来的,不会留下痕迹,也不致命,但是会让被施针的人刺痛数日。 就算孟知悠去找大夫诊治,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他只能硬生生的扛着刺痛的感觉,度过这生不如死的数日时光。 谁让他嘴贱侮辱到粉黛和长公主了呢? 谁让他冒犯到了陆锦语重视的人呢? 真是活该。 陆锦语冷冷的盯着他的脸,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闪着寒光,是扎满了银针的缘故。 “好了,可以收针了。”陆锦语眨了眨眼睛,将那种狠辣的神情压下去,尽量不让自己那么的面目可憎。再看向粉黛的时候,神情已经温柔下来。 “二小姐,你扎这么多针,有什么作用吗?”粉黛帮着她收针。 陆锦语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这套阵法的作用就是让人觉得浑身刺痛,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原因。刺痛的时间能长达数日,我没学太到位,估计也就让他疼了七八天。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学来的,他还是第一个被我施针的幸运的人呢。” 粉黛为她鼓掌:“你好厉害啊,竟然还会施针。” 陆锦语骄傲的抬起下巴:“也就跟何大夫学了两日而已,不过是有些天赋罢了。” 喂喂,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徐津渡擦了擦从额角滴落下来的冷汗,发现这两个姑娘完全没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好似一场有趣的实验。 他日后的盟友,就是这样胆大的人吗? 一时之间,徐津渡不知道要庆幸有这样胆大的冲锋者,还是担忧她们会不会太过火。 “诶?何大夫,就是那个侯府用了很多年很信任的何大夫吗?”粉黛忽然发问,“他怎么会教你针法呢?” 陆锦语将银针重新放回针包里:“因为我拿住了他的把柄啊,他连同侯府一起给我下药的把柄。” “下药?下在近日的那些汤羹补品里的吗?”粉黛顿悟,“怪不得你都让我把那些倒掉,果然是有问题。不过那是什么药?毒药吗?” “唔,不是毒药,是一些让我的伤腿能迅速好起来的虎狼药,对身体的损伤有些大。” 陆锦语收好针包,对粉黛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没喝,反而让顾良医给我开了更好的方子。而且威胁了何大夫,让他用这个对的方子煎药,又让他传授我这套针法。” 粉黛放下心:“那就好。只是我不明白侯府为什么给你下这种药?” “恐怕是想让陆二小姐能在短时间内站立起来,好尽快和这位孟公子成婚。”徐津渡见她们收拾好银针,便走了过来。 他状若无意的踩着孟知悠耷拉在地的手,悄悄碾了几下:“毕竟泾阳侯爷和夫人已经收下了孟家的聘礼,且已经定下了婚期。想来这笔聘礼是要用到侯爷填补的亏空之中了,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 陆锦语的眼神极好,在昏暗的灯笼光中,看到了徐津渡的小动作。不过她没说话,默默移开了眼神。 “真是可恶,泾阳侯和他夫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粉黛气得给孟知悠一拳。 陆锦语咳了两声:“好啦,不用为此生气,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粉黛低落的垂下脑袋:“好。” 陆锦语摘下牛皮手套,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关心我,我真的没事。那些所谓的家人么,我已经不再会渴望他们的爱了,所以我没什么畏惧的。最坏的结果,我也早已经体会过了,而今要做的,便是将他们给我带来的痛苦,一样一样还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徐津渡敏锐的从中听到了她的恨意。 徐津渡忍不住轻叹一声,她这样小的年纪,被拐去那种地方过了十来年痛苦日子。好不容易被找回家,却被最亲近的家人毫不留恋的送给裴忠那样的败类。难怪会这般心如死灰,满怀恨意。 思及此,徐津渡再看向陆锦语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些同情。 “好啦,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去。”陆锦语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做无用的动作,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不禁尴尬的笑了一下。 粉黛点点头,准备将她推回她们的马车里。 “徐先生,麻烦你帮忙善后,感激不尽。”陆锦语朝他行礼道谢。 徐津渡摆摆手:“不必多礼,这是我主动想帮忙的。还有,不是说过了吗?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不用叫徐先生,太客气了。” 陆锦语抿了抿唇,嗯了一声:“谢谢你,徐津渡。”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根本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 但是莫名其妙的,陆锦语觉得不是很对劲,徐津渡的眼神好似有穿透力一样,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有什么吗? 陆锦语抬手摸了一下,觉得更不对劲了,什么也没有啊。 粉黛适时的“哎呦”一声,推着陆锦语就走:“好啦好啦,大家都是殿下手下的人,就是同盟好友啦,不用这么客气。” 她朝徐津渡挥挥手:“徐津渡,我们先走啦,你收拾好这里哦。” 徐津渡回过神,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们走远了几步,可能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便说道:“好,放心。” “哎,对了,别忘了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罗走。”陆锦语回头对他叮嘱道,“既能做出他们被劫匪打劫的假象,又可以为殿下的金库添上几分绵薄之力。” 正蹲着搜罗孟知悠荷包的徐津渡默了默,然后回答道:“我知道了。” “我们走啦。” 粉黛再次道别,高高兴兴的推着陆锦语回到她们的马车里。 车夫十分配合的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小姐,我们要回侯府了?” “是,走。”陆锦语道。 翌日晌午,陆锦语正和粉黛研究吃什么点心,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孟家公子昨夜被打劫了。 “二小姐,你是不知道啊,那孟家公子可惨了,浑身被那贼人剥了个精光,就那样大剌剌的躺在大路上。” 送茶水的小丫鬟跟二人八卦道,“啧啧啧,那屁股,白的嘞。” 第73章 来找优越感 “噗,什么?”陆锦语没忍住,一口水喷出来。 粉黛捂着肚子躲避开,她笑得快抽过去了。 小丫鬟送完茶水还舍不得离开,抱着托盘跟她们继续闲聊。 “你们也觉得特别好笑是不是?还有更奇葩的呢,据说那孟公子醒来之后,被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吓晕了过去,下人们手忙脚乱的将他抬进马车里。结果不知道是手滑还是脚滑了,一个不小心,将他失手摔了出去,又出了一次丑。” 陆锦语放下茶杯,不敢再喝,方才便是因着这笑料才呛到了。 “他这脸可丢大发了。”粉黛抹去眼角的笑泪,朝陆锦语抛了个眼神。 陆锦语但笑不语。 小丫鬟见她们两个对这件事都十分感兴趣,胆子大起来,继续说道:“不止这些呢,我听说孟公子好不容易回到孟家,突然生了怪病,浑身刺痛无比,找了大夫看也没用,孟家现下还正在搜罗名医为他诊治呢。” 说罢,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走动,才神秘兮兮的凑近两人:“大家私底下都说他可能是中了邪。” 陆锦语和粉黛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孟知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 “怎么会中了邪呢?”陆锦语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可能是被吓的了?不然怎么突然浑身刺痛?” 陆锦语没再说什么,小丫鬟见她没了兴致,便退了下去。 粉黛忍了许久,终于大笑出声:“我从来怎么没发现徐津渡这么蔫坏呢?竟然扒了孟知悠的衣裳。” 陆锦语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便将这事抛之脑后,商量着怎么能为长公主当前的难题出一份力。 粉黛觉得既然陛下说了什么人做驸马都行,不如让祝媖选个有权有势的,当作自身助力。 “反正本朝驸马也可当官做事,娶了殿下也不会吃亏,殿下没了如今的权势,也能依附驸马的权力行事。”粉黛摊手说道。 陆锦语托着下巴思索着,眼神游离不定:“你想的太简单了。首先,陛下一定不会让殿下如愿找到一位有权有势的驸马,他之所以让殿下选驸马,便是起了夺权的心思,所以又怎么可能还往殿下手里递权呢?” 粉黛黯然,趴在桌子上,支着小脑袋问她:“其次呢?” 陆锦语叹了一声:“其次,就算殿下能选一个有权势的男子做驸马,这人手中的权势也不一定能为殿下所用。殿下要做的事情可谓是惊世骇俗,世上能有几个男儿会真心臣服殿下,并支持殿下的呢?” 听到这里,粉黛忽然起了心思:“哎,你觉得徐津渡这人怎么样?他出身于大家族徐家,是家中长子,又真心对待殿下,这一点从他这些年来勤勤恳恳为殿下做事就能看出来。” “可他不是跟徐家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不过是个有些书画名气的商人。”陆锦语问道,她并不是很清楚徐津渡和徐家之间的纠葛。 粉黛来了精神,跟她聊起来徐津渡的事情:“我觉得,大家都说他跟徐家断绝关系这事有内幕,不像是真的。毕竟这事只是传说,谁也没有真的看到徐太傅将他从祖簿上除名,而且徐小姐对他还是有些牵挂的感觉,好像并没有很恨他。” “不过实际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粉黛挠了挠头,她尽力了,这种分析思考的事情不适合她。 陆锦语点头:“这还不简单吗?我们直接去问徐津渡好了。” “说的也是,我现在就去找人套车。”粉黛一下子蹦起来,精神抖擞的去做事。 “哎,别忘了先给徐津渡传个口信,就约在我们店铺附近好了。”陆锦语的声音追在她后头。 粉黛头也没回,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不过她去找车夫套马车的时候,陆锦语这里出了点小意外——陆琼枝颠颠的跑来奚落一通。 “妹妹,你可真可怜啊,未来的夫婿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陆琼枝语气同情,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陆锦语一点反应也没有,把玩着从昨晚从她手里要来的戒指:“你很闲嘛,有功夫来笑话我,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前途。陛下昨晚压根没提让你入宫的事儿,这也是个笑料啊。” 陆琼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她狠狠的盯了陆锦语一眼:“你就嘴硬,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强。那个孟公子被劫匪剥了个精光不说,还中了邪,疼得在床上直打滚。你嫁过去,只怕是要受罪了。我的情况就算再糟糕,也不会像你这样丢人现眼。”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陆锦语淡淡的暼了她一眼,“再说了,我又没说要嫁给那个孟公子,都是你们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叫我们一厢情愿?”陆琼枝来了气,摆出做姐姐的架势,教训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该按照规矩嫁给孟公子。” “这世上没有做父母的不慈爱,让孩子进火坑,孩子还不能反抗的规矩!”陆锦语直视着她,眼中毫无畏惧。 陆琼枝怔了一下,撇开头,嘴硬说道:“反正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你别想着能反抗。长公主已然在失势的边缘了,爹爹这次才不会护着你了,你没人能依靠,只能乖乖听话。” 陆锦语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不情愿的。我不情愿的事情,没人能逼迫我去做,这婚事也是如此。” 陆琼枝站了起来,高高在上的注视着她:“陆锦语,你搞错了?你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哪里来的底气反抗这件婚事?还有啊,我来不是跟你商量的,是通知你,你明白吗?” “哦,通知我哦,难道不是听说了孟公子遭遇的事情,故意来嘲笑我的吗?”陆锦语面露讥讽,“你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找找优越感了。” 陆琼枝气得小脸通红,但她说不过陆锦语,只能跺了跺脚,以示愤怒。 陆锦语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算她如何嘲讽,也毫无反应,甚至还能回击在她的痛处上。 陆琼枝简直要被气炸了。 “陆锦语,你就等着嫁给孟公子,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撂下一句狠话,陆琼枝走开了。 第74章 退婚 她刚走没多久,粉黛就回来了,听说她来找茬,立刻撩起袖子要为陆锦语出气。 “罢了,跟那种人计较,不值当的。他们没有脑子,听不懂人话。”陆锦语戳了下自己的额头,“正事要紧,车套好了吗?” 粉黛听话的放下袖子:“套好了,我们走。” 她推着陆锦语,忽然问道:“二小姐,顾良医给你开的新药方,吃着怎么样?腿伤好些了吗?” 陆锦语摇头:“即使有她的药方,这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起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一个月。” 粉黛顿感无奈:“你伤得这样严重,泾阳侯夫妇竟然还想让你通过吃猛药来达到快速站起来的效果,好叫你去跟孟知悠成婚换来银钱,真是可恶!”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吗?并不是所有的爹娘都会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我不过是恰好倒霉,托生成了这不被疼爱的一员罢了。”陆锦语看得开,心里没有半点儿波澜,并不为此感到难过了。 粉黛有些失落:“二小姐,我跟着你的这段时间,看了太多他们的丑恶嘴脸,不免想到我那素未谋面的爹娘,是不是也如同他们这般?” 陆锦语愣了一下,听她继续碎碎念:“如若他们也是这样狠心无情的话,我便不念着他们了。虽然我一直没说过这事,但我觉得他们当年是故意将我丢弃的。” 陆锦语慢慢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粉黛,你的爹娘不是故意丢弃你的,他们也并非像我的爹娘一样无情。” “那为什么抛下我呢?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寻找我的意思。甚至都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信物,我连我原本姓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阴差阳错入了宫之后,殿下给我取的名字。”粉黛话里并没有怨恨,而是浓浓的惆怅。 纵使知道些内情,但陆锦语不能告诉她。如今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殿下正值危难时刻,自身难保,没有余力庇佑粉黛。 而且若她逆党后代的身份在此时暴露,和她有关联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扯。 “粉黛,不要那么悲观,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也许他们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只能选择这种方式保全你。”陆锦语安慰道。 粉黛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已经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嗯,说的也是,我要是有个像自己这般聪明可爱的好姑娘,肯定舍不得丢掉。或许我爹娘正在找我呢,我得好好的,等着他们。” 发觉粉黛已经没了坏情绪,陆锦语哑然失笑,觉得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两人才出了院子,迎面撞见赵氏和一位眼生的妇人,以及一大帮奴仆婢女。 “夫人,这位便是你的小女儿?”赵氏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妇人便用挑剔的目光将陆锦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 赵氏略带殷勤的说道:“是呢,孟夫人,你瞧瞧,我这小女儿是不是生得花容玉貌?跟令郎十分登对呢。” “哼,一副狐媚子长相,哪里配得上我儿!”孟夫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胖胖的脸上尽显鄙夷之色,眼神里像裹着刀子,一个劲儿的往赵氏身上戳。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孟夫人完全不给赵氏脸面。 她本就出身商贾之家,从小性格泼辣。又嫁给同是商贾的孟家,这么多年来别的没锻炼出来,倒是炼就一张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和一条得理不饶人的舌头。 “夫人,你当初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好儿媳就是这样的狐媚子?”孟夫人啐了一口,“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们孟家可不敢要你们这样的亲家。” “你!” 赵氏登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神情难堪,面带愠怒。 赵氏暗中腹诽她不过是商人妇,竟然敢在自己这个泾阳侯夫人的面前大放厥词,实在是可恶可恨! 不过当下还是要稳住她,不能把她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婚事黄了。 思及此,赵氏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孟夫人,你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些。我女儿毕竟还是要嫁入你家的,何必如此贬低?日后可怎么好相处?” “嫁什么嫁?事到如今你还做美梦呢?实话告诉你,我今日就是来退婚的!我儿一直都好好的,偏昨晚莫名其妙出了事。这都是因为我听信你的话,让我儿进宫赴宴和你这狐媚子女儿见一面。若没有你出的这个主意,我儿才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孟夫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抹眼睛,“我已经找大师算过了,你这女儿是狐狸精转世,跟我儿命里犯冲。” 赵氏听她这意思绝计是要退婚的,那聘礼就得还回去啊! 她慌忙劝阻道:“孟夫人,那些个大师都是骗人的,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能信他们。” 她挽住孟夫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跟她说道:“我理解你是因为孩子出了事,心里不好受,才拿我们撒气的。同是当娘的,我明白你心里的苦。不过你也得顾念着令郎的想法啊,令郎是怎么想的?他愿不愿意娶我家女儿?” 孟夫人倒没有立刻甩开赵氏的手,她眼神飘忽,不自信道:“我儿倒没说过你女儿的不好。” “你看,我早就说过令郎只要跟我女儿见上一面,保管满意这桩婚事!”赵氏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孟夫人,你好好想想,若你不顾令郎的想法,强行退了这门亲事,你们母子之间岂不是要起冲突?” 孟夫人的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不耐烦道:“你不必跟我打感情牌,没有用。就算我儿因此跟我疏离,我也不能看着他被你女儿克死!” “什么?克死?这从何说起啊?”赵氏不理解。 “我儿外出经商多年,都没出过什么意外。偏偏昨晚为了见你女儿去赴宴,偏偏就是昨晚出了那件事。”说到这里,孟夫人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燃起。 她挣脱开赵氏的臂膀,走到陆锦语面前,十分粗鲁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瞧她下巴尖尖,眼睛弯弯,一脸媚态,怎么看都像个狐狸精!大师都说了,这种狐狸精会吸食丈夫的气运,最后将他克死,还有可能会克死丈夫全家!” 第75章 求饶 粉黛气得直跺脚:“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粉黛想上前掰开孟夫人的手,没想到孟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地上。 那嬷嬷竟然是个练家子,膀大腰圆,手似鹰爪,力气格外的大,粉黛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放开二小姐!你这泼妇!”粉黛一边挣扎,一边朝着孟夫人大骂。 嬷嬷随她叫骂,只用力按住,不让她去帮陆锦语。 赵氏及其身后的下人们也就干看着,不参与也不阻止,反而都跟着赵氏往后退了退,尽显冷心薄情。 “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身边的丫鬟也长得这么勾人。”孟夫人的眼神像针一样在粉黛身上扎了一遍。 她又重新审视着陆锦语:“你这样的女人我见的多了,仗着长了一张美貌的面皮,便狂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不管怎样,男人都会为了你们如痴如狂?做梦!不过是红颜祸水。” 孟夫人的言行举止太过于奇葩,简直是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陆锦语瞧着她,甚至不觉得这是个人,反而觉得她像个人形的猴子——乍一看和人差不多,实际上却不是人。 不只是她一人觉得孟夫人的话匪夷所思,连赵氏都意识到孟夫人将陆锦语这类美貌女子视为假想敌。想到她家经商,谈生意难免要应酬,估摸着是她家老爷经常带回来这样美貌的女子,所以她嫉妒疯了,从此恨上了长得好看的女子。 赵氏惶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孟夫人不会连带着也恨上她?那她可得离孟夫人远点! “你这样的女人我也见多了。” 陆锦语觉得可笑,也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猛地抓住孟夫人的手指,迅速将其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是摸爬滚打过的,力气不弱,角度刁钻,可以做到让孟夫人疼痛难忍的同时又甩不开。 “身为女子,竟然可以将最大的恶意和侮辱指向无辜的同类,你连畜牲都不如。”陆锦语嘲讽道。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孟夫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开始鬼哭狼嚎。 “啊!我的手!松开,你快松开!” 孟夫人努力挣扎,可陆锦语的手就像是和她的手指粘上了一般,怎么都甩不脱,反而越挣扎联系得越紧密,疼痛感也越强烈。 这下子,可不是陆锦语想办法挣脱她了,局势开始反转。 孟夫人松开了钳制着陆锦语下巴的手,用另一只手去扒拉,扒了几下都没将自己的手扒出来。 “疼,断了断了,小狐狸精,你快松手!”孟夫人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开始胡乱抓扯陆锦语的手。 孟家的下人们连忙冲过来,想将女主人拯救下来。 “谁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废了她整条胳膊!”陆锦语出声威胁。 此言一出,那些人果真停下,不敢再动。 孟夫人气得半死不活:“你们都是死人啊?别听她的,快来弄开她的手。” 迫于压力,那些下人又有上前营救的趋势。 陆锦语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冷冷开口:“我可是侯府二小姐,身份尊贵,你们这些下人,谁敢碰我?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再想要不要听你们主子的话。” 孟家的下人彻底不敢动弹了,只敢嘴上劝几句,求饶几声。 孟夫人眼看他们靠不住,只能自己来,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去抓陆锦语的手背,试图让她吃痛松开。 陆锦语任她乱抓乱扯,屹然不动,死死地掰着她的手指。即使孟夫人的指甲抓破了她的手背,渗出一道道血痕,她也不松开。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我可没吓唬你,你再乱动的话,就不止一根手指断喽。而且我保证会断得跟豆腐渣似的,接骨的大夫都接不回去。”陆锦语甜甜的笑着威胁她。 孟夫人惜命,真的不敢再动,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惶恐的看着陆锦语那甜蜜的笑容。 “你,你怎么敢的?我可是你未来婆母!”孟夫人开始抬出自己的身份压陆锦语。 陆锦语不为所动,平静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孟夫人,你忘了?此番气势汹汹来陆家的目的不是要退婚吗?” 孟夫人顿时汗出如浆,浑身发冷。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干巴巴的说道:“你先松开,咱们两家的婚事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孟夫人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连求饶都不会。”陆锦语看她像看一件死物,“你还提婚事,真以为我看得上那个光着屁股被人瞧了个遍的孟知悠?” 提到她的宝贝儿子,孟夫人激动起来,但又被陆锦语所制,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整个人僵硬着:“不许说,不许说!” 直到这时,孟夫人带来的那个嬷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孟家的其他下人都不敢阻拦,鹌鹑似的缩着,只用嘴去劝陆锦语。而陆锦语也当然不肯让步,用孟夫人的手威胁他们不准轻举妄动。 嬷嬷在粉黛和孟夫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决定松开粉黛。 “小贱人,快松开我们家夫人!你们都是死的吗?一齐上,不信掰不开她的手!”嬷嬷撸起袖子便要上去帮忙。 可她不知道,粉黛已经在心里骂了她千百遍了,只待趁此良机报仇。 粉黛刚被放开,便挥舞着拳头朝那嬷嬷腰腹间脆弱的地方攻去。连打了十几拳后,又用巧劲抓住嬷嬷的胳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反手将她按在地上。而且怕她挣脱,直接一脚踩在她的后脑勺上。 “老样儿,人不可貌相,你是个练家子啊。”粉黛动脚碾了碾,实在气不过,为自己找补道,“若不是你偷袭我,我才不会被你制住。” “哎呦,我的胳膊。”嬷嬷哭喊着,“救命啊!小贱人快撒手!” 这下好了,孟家主仆两个被陆锦语和粉黛二人分别控制住。 孟家其他的的下人更加不敢乱动,只要他们一动,陆锦语和粉黛下手的力气便会再重几分。 “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令人毛骨悚然,也令他们的动作停滞不前。 孟家下人们的说辞也一致从“小贱人,敢对我家夫人动手,不想活了?”转变成“二小姐,求您高抬贵手,放开我家夫人。” 第76章 女子中的败类 此时此刻,孟夫人才真正意识到陆锦语的狠心绝情,她不像是个大家闺秀,反而有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玩命感。 她认栽了,将那劳什子的体面都抛诸脑后:“陆二小姐,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粉黛闻言抬头去看陆锦语:“二小姐,要放了她们吗?” “凭什么?”陆锦语平静的看着孟夫人。 孟夫人不解,问道:“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只要开口求饶,我就会放了你呢?”陆锦语出奇的耐心,“难道凭你年纪大,我年纪小,你用白长了几十年的岁数压我一头?难道凭你从咄咄逼人到卑微祈求的转折?还是凭你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软柿子?” 陆锦语一句句的说,每个字都像一块大石头,一块块的压在孟夫人的身上,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这还没完,陆锦语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放过你吗?” 孟夫人喘了几口气,愣愣的摇了摇头。 陆锦语说道:“你今日的种种举动,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孟家的面子。为了这些东西,你以名声化作刀锋,又如刽子手般举刀砍向我,这是我不想放过你的原因。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旁人攻击女子的一个弱点。” 说到这里,陆锦语笑了一下,语气温软,却暗藏杀机:“孟夫人,你觉得一个商人的妻子突然病故,会有人细查其中的缘由吗?” “应当是不会的。一个粗鲁的商人妇,死了便死了,她的丈夫接下来要做的是重新挑选一位合适的妻子,她的儿子则是哭几声以表孝顺,然后等待孝期过后忙碌自己的人生大事。除了与这位商人妇同为女子的娘家人洒几滴伤心泪,就再也没人会念着她了。”陆锦语自问自答,话里头有悲凉之意。 孟夫人茫然的听着这番话,在心里琢磨几遍之后才惊觉这话中的冷意。她觉得陆锦语真的会动手杀她,因为陆锦语已经完全不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了,而是一块女子队伍中要被剜去的腐肉。 孟夫人真的害怕了。 “二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赌咒发誓,“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再也不满口脏话侮辱人了,我向你道歉。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就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碍你的眼。” 孟夫人的那个忠心耿耿的嬷嬷被主子狼狈求饶的丑态吓住了,她大声喊道:“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求她做什么?她不过是这个毛丫头,说话唬人而已。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粉黛不想听她说话,脱了嬷嬷的鞋子塞到她自己的嘴里。 陆锦语仔仔细细的看了孟夫人几眼,沉重的叹了一声:“你不是想明白了,你是害怕了,你怕死。” “不不,我知错了,我诚心诚意的恳求你。”孟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两耳嗡嗡作响,手上的痛感变得陌生起来,只感觉神魂要和肉体抽离。 陆锦语瞄了一眼她红肿充血的手指:“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真心要跟侯府退亲?” “是是是。”孟夫人猛地回神,惊喜着连连点头,“我马上回去跟我家老爷说,马上退亲。” 陆锦语眼神淡漠:“那你儿子呢?” 孟夫人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到自己儿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猜测她的想法:“哦,你是说我儿子被劫匪打劫的事情?你放心,我我再也不会说这是你的错。都是我儿子的错,是他自作自受,我会让他也同意退亲的。” 提到自己的儿子,孟夫人说着说着有些跑偏:“二小姐,你放心,不用麻烦你出手,更不用麻烦侯府。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退亲,虽然他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但是他配不上你,给你提鞋都不配。他压根都配不上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以后啊,我就给他找个粗野丫头,他也就适合那种下等姑娘。” 孟夫人为了活命,一个劲儿的拍陆锦语马屁。为了活,她能贬低一切。 陆锦语嗤笑一声:“果然如此。” “什么?”孟夫人停下滔滔不绝的表态。 “没什么,带着你的人赶紧滚。”陆锦语松开了手。 孟夫人如临大赦,赶紧小跑到孟家下人之中,在他们的团团包围保护下,才堪堪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软倒在了丫鬟肩头。 “夫人,您没事?”丫鬟关切的问道。 “有事,有事,我的手。” 她赶忙查看自己的手指,已经弯折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原本麻木的神经突然恢复,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令她头晕目眩。 “走走,快走,回孟家,快找大夫。”孟夫人颤抖着手,尖声吩咐。 下人们连忙扶着孟夫人出去,个个脚底抹油般迅速滑走。 被粉黛踩在脚下的嬷嬷彻底傻眼了,她想呼喊,但是嘴里塞着鞋子,无助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粉黛,放了她。”陆锦语甩了甩因用力而僵硬的手。 粉黛听话的放了那个嬷嬷,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慌忙去追孟夫人他们。 “二小姐,就这样轻易的放了他们了?”粉黛依旧愤愤不平。 陆锦语摇头:“我们还有要事,先不要管这个无可救药的人。等我们忙完,便去收拾孟家。” 粉黛连连答应,上前检查陆锦语手上的伤口:“老不死的,下这么重的手,都破皮了。” 两人全程都没有给远处的赵氏等人一个眼神,将她们视为粪土。 赵氏身后的下人们本着做错不如不做的道理,没一个人敢出声,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同之前的下人们一样被清除。 赵氏则是完全呆愣住了,她两眼发直的看着陆锦语的狠辣行为,忽然觉得背后直冒凉气,伸手朝颈后一摸,一手的冷汗。 “陆锦语,你怎么……”话到嘴边,赵氏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她要怎么批评陆锦语呢? 是说陆锦语怎么会如此狠辣,动手掰折孟夫人的手指;还是说陆锦语不尊敬她这个娘亲,当着她的面喊打喊杀的。 她摆泾阳侯夫人的架子摆太久了,都忘了陆锦语早就不听她的话了。 赵氏有些愣神,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最开始见到的陆锦语的模样:那时,邓管家刚将她从扬州接回来,陆锦语是那样的胆小、瑟缩,仰着一张瘦小的脸,祈求似的看着她,求她去爱她。 可她又做了什么? 赵氏已经不敢再往下回想。 赵氏揉了揉眼睛,又瞪大双眼去看陆锦语脸上平静无波的神情,猛然惊觉自己在陆锦语眼中,同那位孟夫人没有两样。 所以陆锦语也有弄死她的想法吗? 第77章 摊牌 赵氏心里是怎么想的,陆锦语没有半点兴趣,她急着去见徐津渡。 两人迅速收拾好,出门乘马车去了锦黛阁附近的一家酒楼。 徐津渡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与昨晚去找陆锦语时的匆忙不同,今日的徐津渡清闲淡然许多,穿着打扮也更得体一些。 为了表示对陆锦语的尊重,他特意找了身端庄儒雅的墨青衣衫,熏了淡雅的莲花香饼。不止如此,他还头戴玉冠,腰佩香囊,脚踩皂靴,与昨晚相比判若两人。 想到初见陆锦语时,她夸赞自己的画作举世无双,便加了一把满绘山水的折扇,并几卷早些时候空闲时所作的书画,准备赠予陆锦语,让她品鉴一番。 做好这些准备后,徐津渡又联想到陆锦语身边的粉黛,便让下人买了几盒五芳斋的点心。 “面面俱到。”徐津渡骄傲的打开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风。 茶水添了两轮,陆锦语和粉黛姗姗来迟。 两人身影在门外出现,徐津渡立刻起身迎接。 “陆二小姐,粉黛姑娘……” 另一边,陆锦语和粉黛到了他预订好的房间时,率先看到的就是那摞起来的几盒点心。 “五芳斋的!是五芳斋的点心!”粉黛两眼放光,激动的摇晃着陆锦语的胳膊。 陆锦语按着她,直勾勾的盯着点心:“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然后便是计算这些点心的价钱:“五两,十两,十五两……” “这么多呢,我看看哈,这红签上都写的是什么口味。”粉黛闪身来到圆桌前,扒拉点心盒子上的菱形红纸签子,“这盒是各类酥点,这盒是蒸点,这一盒我爱吃……” 特意站起身行礼的徐津渡默默的重新坐了回去。 他脸上的礼貌微笑已经僵硬住了,瞄了一眼点心,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今日白起这么早打扮了。 跟点心相比,他好似隐形人。 陆锦语和粉黛研究完点心口味,这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陆锦语悄悄拍了一下粉黛:“矜持,要矜持。” 粉黛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嗷嗷叫着要我分她一半酥点?” “咳咳,跳过这个话题。”陆锦语双颊微红。 粉黛娇俏的哼了一声,选择放她一马,在外人面前给她留点儿面子。 “徐先,哦,不,徐津渡。”在徐津渡认真的目光下,陆锦语及时改口,“对不住,方才突然有事发生,被绊住了脚,所以来迟了。” 徐津渡体贴回道:“无碍,正好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不如点几道菜,我们边吃边聊?” 陆锦语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因为粉黛的口水都要滴到她的肩上了。 “那就破费了。” 徐津渡让她不用客气,招呼两人坐下,然后喊酒楼的小二点菜。 又是一番拉扯之后,三人确定好了菜品,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终于有时间商量正事。 陆锦语和徐津渡相对而坐,粉黛在门口盯着,防止有人偷听。 “徐津渡,你知道殿下的情况如何吗?我和粉黛我们昨晚没有去见殿下,今日又告假一日,所以并不清楚殿下现在怎么样了。”陆锦语道。 徐津渡摇了摇头:“我也是,我还没能见到殿下。原本准备今日进宫觐见殿下,递上去的消息被驳回了。不知道是殿下不想见我,还是说陛下出手阻拦下来了。” 陆锦语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陛下是铁了心的要夺权了。”陆锦语按着疼痛不已的额角,“只是我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突然如此行事?”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进程来看,祝媖和祝琮姐弟两个感情破裂的节点应该在三个月后,裴忠不敌鞑靼的消息传回应天,双方和谈。 这一世的发展速度太快了,其中必定有人捣鬼。 徐津渡想了想,也觉得陛下昨夜的言行十分突兀。 “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这么莽撞,这其中必有古怪。”徐津渡分析道,“陛下虽然不算是明君,但也学了多年的帝王心术。如今正值内忧外患之时,陛下没道理起内讧,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让他觉得不得不这样做了。” “不得不这样做?”陆锦语脸色惨白,莫不是她撺掇殿下夺权篡位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不对,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 祝琮这样小心眼的人,如果知道了陆锦语干的这些好事,就不止让祝媖早点成婚这么简单了。 陆锦语拍了拍胸口,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太悲观。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了猜测?”看她脸色不好,徐津渡推过去一杯茶水。 陆锦语喝了一大口,稳定心神之后,将自己的揣测告知于他:“可能是殿下最近的一些举动,让陛下觉得不安,甚至觉得自己的龙椅不稳,所以才想着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之下,自断其臂。” “殿下最近的举动是有些明显了。”徐津渡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之人。 陆锦语眼眸低垂,十分心虚的躲闪着他的目光:“咳,还好。” 徐津渡笑了一声:“是吗?纵使我才回来,也听说了殿下最近找了好几位出身高贵的小姐跟她一起编撰《女书》,弄得满城人心浮动。这都是你的好主意?” 陆锦语想装死,但是迫于徐津渡投来的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无奈选择破罐子破摔:“是我出的主意,我也没法子,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对,我总觉得你的野心不止如此。”徐津渡的态度认真极了,“编撰《女书》而已,用得着拉拢这么多高门贵女吗?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跟殿下说了什么?” 陆锦语猛然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凝聚着的并不是审视,而是关切之后,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告诉你我跟殿下说了什么,但是先说好,你不能生气。”陆锦语藏在桌子下的手偷偷伸进荷包里,捏出来一个纸包。 她又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好让粉黛听到:“徐津渡,你确定要听吗?这话很有可能颠覆你的认知。” 粉黛觉得奇怪,扭头看了陆锦语一眼,两人对上眼神,凭借数日以来培养的默契,她果断点了点头。 徐津渡对她们这些小动作一概不知,他点头答应:“放心,你尽管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第78章 为殿下分忧 陆锦语捏紧了手中的纸包,她的手里满是汗水,纸包迅速湿透,粘在她的手心之中。 这是一包迷药,她准备在徐津渡翻脸的时候洒在他脸上,将他迷晕之后逃走。 但是陆锦语很纠结,她其实是抱着一种赌的心态,去赌徐津渡听了那些颠覆常识的话之后,还会坚定的站在祝媖这一边。 陆锦语清了清嗓子,将她撺掇祝媖的那些话和盘托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徐津渡的神色变化。 徐津渡果然如她所料,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凝重。 说到最后,陆锦语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看他:“殿下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看着是尽享荣华富贵的长公主,实际上等陛下一成长起来,就会忘本变脸,夺了她的权利,然后让她嫁给一个对自己有好处的人,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徐津渡没有说话,他沉着脸在思考。 陆锦语越说越大胆,颇有种不顾一切的莽夫性情,索性摊开了说:“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必也清楚,政绩合不合格不知道,冷心薄情是一等一的皇室风范。就算在微末之时,殿下曾经为他挡下无数的风刀霜剑,就算这么多年,殿下呕心沥血帮他治理国家,只要他觉得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殿下对他的这些好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只剩下不好的东西了。” 徐津渡依旧没有说话,他捂着脸在想这些话。 陆锦语忐忑的捏着纸包,开始跟粉黛打眼色。 就在她下定决心,抬手要把迷药洒在徐津渡脸上的时候,他动了! 陆锦语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将手放下。 “你说的对。”徐津渡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完全沉浸在思考之中,“殿下的处境很危险,她争或不争,等待她的都不会什么好结果。”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陆锦语惊喜万分,一叠声的问他,“你不是骗我的?你身为男子,竟然会觉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没有错?” 徐津渡疑惑的看着她:“当然,这跟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没有关系。我信奉的是真理至上,实力为上,无关男女。” 陆锦语愣愣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自己的观点:“目前来看,确实是殿下的才能比陛下的更为优秀。我并不是没有产生过你的这些想法,只是身处于一个男尊女卑的环境之中,想要改变这一切太过于困难,所以我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做。” 徐津渡温柔的看着陆锦语,眼中满是欣赏和叹服:“你很好,陆锦语,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你的这些想法也很奇妙。或许未来有一天,这些真的能够实现。” 陆锦语收敛了对他的审视和怀疑,将那汗湿的纸包塞回荷包里:“徐津渡,你也很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勃然大怒,大骂我失心疯呢。是我小瞧你了,你不愧是殿下最信赖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说到“最信赖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陆锦语朝他挑了挑眉毛,暗示意味满满。 实际上,陆锦语是想说他是殿下最宠爱的面首,但是看在他支持自己观点的份儿上,得给他点尊严。 徐津渡却意外的没有看明白她的意思:“多谢你的夸奖,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殿下赏识我的才能,我肯定要为殿下着想,这都是我该做的。不过,你眉毛怎么了?为什么抖啊抖的?” “没什么,没什么。”陆锦语连连摆手。 “咦,这是什么?” 徐津渡突然抓住她的手,蹙着眉头,盯着她手心里的碎纸屑和白色粉末:“你手上沾了什么东西?” 说罢,他凑上去仔细查看,还想用手摸摸看是什么粉末。 不好! 陆锦语心中警铃大作,绝对不能让徐津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试想一下,你客客气气的订房间请吃饭,还送礼物,诚心满满。对方却揣着一包迷药,随时准备将你放倒。 谁遇上这事还能有好脸色? 陆锦语连忙将手缩回去,涨红了脸瞪着他:“你这是做什么?我手上没什么东西啊。” 一边说,一边拼命的在裙子上擦拭着手心。 徐津渡看她脸红彤彤的,还满脸的汗,顿时红了耳尖:“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哦,可能是刚才摸五芳斋的点心盒子沾到的。”陆锦语果断甩锅。 徐津渡点点头,显然相信了:“可能是点心上的乳粉洒出来了,你和粉黛摸盒子的时候沾上的。要不要让人打水来洗一下手?” 正好他们点的饭菜都要上来了,陆锦语便答应下来。 叫上粉黛,三人净了手,匆匆吃了些饭菜之后,继续商量怎么帮祝媖摆脱当下的困局。 有了徐津渡全身心的支持之后,陆锦语多了个可以商量的人,感觉压力小了一些。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从两个方面下手。”徐津渡捧着茶水,看着缓缓上升的热气说道,“第一个方面,解决殿下选驸马这件事。第二个方面,查清楚陛下为什么突然针对殿下。” 陆锦语敲了敲桌子:“现在最紧要的是选驸马的这件事。有陛下的金口玉言在,又有摄政王的支持,现在满应天都知道殿下要选驸马了,恐怕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意思就是殿下只能顺势而为了?这个驸马非选不可了?”粉黛关好房门,插嘴问道。 陆锦语颓然点头:“是这样的。” 徐津渡道:“没错,陛下就算反悔了,为了皇室的面子,也会硬着头皮将这件事进行下去。更别说他不一定会反悔,有可能非常高兴了。再说还有摄政王横插一脚,想必他对殿下成婚十分的乐见其成,会想法子推动此事进行的。” “可是殿下不能成婚啊,她若成婚了,就要出宫建府,交回权柄,还怎么成大事呢?”粉黛连叹几声,满满的无奈。 陆锦语瞄了徐津渡一眼,但是她没说话。 迟钝的徐津渡终于注意到了陆锦语的小动作:“你是不是有了主意?” 陆锦语干笑两声:“我瞎想的。” “二小姐,你快说,你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粉黛抱着她的胳膊哀求,打心眼里支持她。 徐津渡看着她:“不必妄自菲薄,你说。” 第79章 你去当驸马 陆锦语闭了闭眼,忍住想揪粉黛脸蛋的冲动,这丫头可害惨她了! 她是有主意,但这个主意比隔夜饭还要馊,说出来肯定要被徐津渡甩脸子的那种。 没错,她的这个主意和徐津渡有关,还是会让徐津渡牺牲很多的那种。 其实陆锦语在昨晚参加宴会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馊主意——让徐津渡做殿下的驸马。 他的身份具有争议性,虽是殿下的面首,但出身大家族徐家,且按粉黛所说,应该并未被徐家从族谱上除名。 如果选他做驸马,陛下大概率不同意也不反对。因为徐津渡此人还算如他的意,没什么权利,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摄政王却绝对要持反对意见。因为徐津渡还算是徐家人,而徐家向来只做纯臣,不愿加入党争,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所以他不能让陛下再添助力,一定会在其中斡旋,少不得就要跟陛下打打擂台。 那么,徐津渡这份争议性就算不能彻底解决殿下面临的难题,也能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二小姐,你快说啊。”粉黛催促道。 陆锦语捻了捻手指,忐忑的偷看了徐津渡一眼:“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徐津渡怔了一下,点点头:“你说。” “其实现在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尽可能拖延一下时间,等待时机。”陆锦语先铺垫了几句,“我觉得可以先暂时让殿下找个有争议的驸马人选,就是那种不属于陛下和摄政王两方阵营的,处于中间地带的人。” “找这样的人选?”徐津渡和粉黛一齐陷入思考之中。 陆锦语重重地点头,她倒了茶水递给他们,继续分析道:“是,驸马的这个人选在当今的局势中举重若轻,一定会成为陛下与摄政王博弈的点。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打着让自己人做殿下驸马的主意。” 徐津渡接过茶水道谢,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虽然和殿下翻了脸,但也不会因此将殿下推出去和自己对立,肯定要想法子控制住殿下,让她归顺在自己这一方。摄政王不想让陛下如愿,这两姐弟之间的矛盾激化,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肯定要在其中作妖,离间他们姐弟两个。” 粉黛恍然大悟:“二小姐,怪不得你想让殿下找个两不沾的人做驸马,他们双方肯定都不同意,要争斗很久,这下子就能为殿下拖延时间反击了!” “正是这个道理!”陆锦语笑着表扬她。 “那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个这样的人选了?”徐津渡问道。 陆锦语讪讪的挠了挠下巴,眼神闪躲,心虚不已。 见状,徐津渡眉心紧锁,下颌绷紧,锐利的目光直视她:“这人我认识?” “不是。”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人选就是你,徐津渡。” “什么?”徐津渡还没反应,粉黛率先炸了毛。 她指着徐津渡,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二小姐,你想让他去当殿下的驸马?殿下是何许人也,这怎么相配呢?”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陆锦语小声辩解。 粉黛不信这个,拉着她的双手,用眼神批评她:“就算是权宜之计,也不能这样,谁知道事情后面会怎样发展?万一权宜着权宜着变成真的了怎么办?” 见粉黛的反应如此激动,陆锦语就知道她很不满意这个主意。想想也是,谁会同意让一个面首做驸马?还是个脱离家族的无名之辈,为了维护祝媖的尊重,粉黛这样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锦语身子往后靠,缩着脖子,不敢面对粉黛的指责:“是你们让我说的。” 粉黛被她的话噎住,顿时哑口无言。 相比之下,徐津渡淡定多了,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目光微凝,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同意找个两不沾的人去竞争殿下的驸马。” 陆锦语和粉黛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齐齐地瞪大眼睛扭头看他。 “你同意?”陆锦语吃惊。 “你竟然会同意?”粉黛吃惊程度更高,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徐津渡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水:“嗯,我同意,不过我不同意去做殿下的驸马,我会再找个这样的人去参与竞争。” 陆锦语不明白不理解,纠结得厉害,两条眉毛都攒成了一团:“徐津渡,你干脆顺势而为去竞选殿下的驸马好了,这多方便轻松?” “什么意思?怎么就顺势而为了?”徐津渡又饮了一口茶水,眼神有些茫然。 两人四目相对,陆锦语竟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无辜,像只在山林里自由生长的小鹿,第一次遇到人类的时候,露出的茫然无措的眼神。 这倒叫陆锦语不好意思直白的说出来了。 “这个嘛,你懂的啊。就是那个那个,你不是殿下的那什么吗?”陆锦语扭捏了一会儿,把话撂了出来。 徐津渡搓着手,微微侧着头,觉得听不太懂她的话:“我是殿下的幕僚,没错啊,怎么了?这和去做殿下驸马有什么关联吗?” 陆锦语纠结了半天,那几句话都要在她肠子里打结了,但始终说不出来。 不怪陆锦语扭捏,这话真不能明说,只能意会。 他们三个算是同伴了,总不好当着同伴的面儿对他说“你是面首,正好去做殿下的驸马,上位了,多好”这样的话,太不中听。 而且像徐津渡这样的人,多少是要点面子的,她和粉黛两个姑娘家在这里坐着,不敢摊开跟他说这种事情。 陆锦语没法子,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想以此暗示徐津渡。 不知怎么回事,徐津渡始终没有理解陆锦语的心思,反而问她:“眼睛又抽筋了?” 陆锦语顿感挫败,转而对粉黛挤眉弄眼。 粉黛福至心灵,目光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对她挑了挑眉:“哦!你是说徐津渡是那个那个,所以正好了?” 陆锦语欣喜若狂,激动的搂着她:“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徐津渡的心情有点低落,他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排挤了。 陆锦语尴尬的看向他:“我们没有啊。” “原来是这样!” 粉黛突然爆发一连串的大笑,她笑得趴在桌面上,一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唤,一手捶得桌面直震。 第80章 都是误会 “不行了,笑死我了,我说你怎么想让徐津渡去参加驸马人选的竞争。原来如此,我终于想明白了!”粉黛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陆锦语不解,愣神的看着她:“粉黛,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笑成这样?” 徐津渡默默搬着椅子退后几步,和粉黛拉开距离,他端着一盏茶水,老学究一样叹气:“粉黛,有空的话,让顾良医给你号号脉,让她看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粉黛闻言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是收敛了些,没有笑得那样厉害了。她捂着肚子,笑着去看陆锦语:“哈哈哈,二小姐,我是笑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陆锦语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满眼疑惑。 粉黛道:“你误会了徐津渡的身份,你是不是听信了旁人的闲话,以为徐津渡是殿下的面首?” “噗。”徐津渡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顾不得擦拭,他惊讶地跳了起来。 “什么?”徐津渡眼神复杂的看着陆锦语,“你一直都以为我是殿下的面首吗?” 陆锦语心虚极了,只看了他一眼便错开眼神:“这个这个……” “陆锦语,你别回避问题。”徐津渡语气凉凉的,眼神幽怨的盯着她。 陆锦语选择装死,闭着嘴不吭气。 徐津渡额角青筋直跳,开始翻旧账:“所以说我们初见之时,你夸我我的那副《将军风雪夜归图》不是出自真心的喽?是看上了我是殿下宠爱的面首的份儿上,巴结应承我,好叫我为你求情说好话?” 陆锦语继续装死,缩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徐津渡还在输出自己的哀怨:“亏我白高兴一场,视你为知音,当初还托了郑闻川给你银票。” 说到这里,徐津渡颇有些心痛的意味,拿着那些准备的字画摊到她面前:“我今日还准备了这些精品,想着等商量好怎么帮殿下之后,跟你畅聊一会儿字画。” 徐津渡长叹一声:“我知道知音难觅,经历了徐家那些事之后,愈发受打击,更没想过还能遇上一个不看重身份只看重我才学的知音。那日你虽身形狼狈,却有一股不认命的韧劲儿,又道出我画中真意,我以为我竟幸运地遇上个懂我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到这里,徐津渡就没继续往下说了,不外乎是一些觉得真心错付之类的话。 陆锦语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负心薄幸的坏男人,对徐津渡始乱终弃。 不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过是做了那种情形下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陆锦语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愧疚感甩出去,心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也正常。 又联想到徐津渡不愧是徐家人,传承了书香门第家族特有的天真,将什么知音啦、知己啦看得十分重要。 “不,也不全是啦。”陆锦语干巴巴地安慰他,“虽然我误会了你的身份,也确实因此讨好你,想让你帮我说情。但是这其中也并不全是虚情假意,对你才华的认可也不是假的。” 徐津渡一动不动,只幽怨的看着她。 陆锦语觉得头皮发麻,求助地看向粉黛,这该怎么弥补? 粉黛捂着嘴直笑,摆手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没法子,陆锦语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探着身子去收拢那些字画,诚恳道:“徐津渡,抱歉,我当初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对你书画的评价并不是瞎说的,而是我在扬州时,曾经见过你的画,印象深刻。” 徐津渡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定定的看着陆锦语,然后出手帮她整理好那些字画:“好,看在为殿下共事的份儿上,你误会我的事情就算了。” 陆锦语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说道:“太好了,我再也不以貌取人了。” 徐津渡收拾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但是胸膛更挺了一些,唇边也露出点骄傲的神气。 “哼,花言巧语。”徐津渡小声嘀咕。 陆锦语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些暗中夸他的话,将他哄高兴。 “好了,打住,把你这份儿心意用在殿下身上,我就满意了。”徐津渡道。 陆锦语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在想我们刚才商量的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能抵挡一段时日,但是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掉殿下面前的阻碍才行。” 粉黛率先举手:“我有个想法。” 陆锦语和徐津渡看向她。 粉黛邪笑一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陆锦语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乖,你还是闭嘴。” 粉黛翻着白眼看她,控诉她捂着自己不让说话的行为。 徐津渡无奈摇头:“粉黛,这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做成的事情。殿下现如今面临的阻碍便是陛下和摄政王,这两个,哪个是你能动手的?” 粉黛精神萎靡下来,陆锦语见状松开手,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既然我们不能对他们动手,那如果他们两方自己打起来呢?”陆锦语一边拍着粉黛,一边抛出问题。 徐津渡精神一震,说道:“可是陛下和摄政王实力相当,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多年,贸然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破不立。”陆锦语眸光沉沉,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殿下信任你,那我也将信任你,你说,我们要做什么?”徐津渡的声音沉稳有力,是无声的支持。 陆锦语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件事,我来做。徐津渡,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 陆锦语压低了声音,冷肃道:“殿下身边有内鬼,你在她身边的时日比我久,更熟悉她身边的人,我需要你把那个内鬼找出来。” 徐津渡也严肃起来:“你觉得殿下昨晚经历的折辱,完全是因为有人向陛下告密导致的?” “是。”陆锦语点头。 徐津渡追问道:“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陆锦语思索道:“我觉得这个内鬼不大可能是殿下最亲近的几个人,不过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内鬼如果是像你我这样被殿下信任的人,那么陛下就不只是想收回殿下的权利了,而是要她的命。” 第81章 全力以赴 陆锦语戳着桌面,边思考边说:“殿下身边的人太多太多,我并没有接触完全。所以要说怀疑的对象,我可能会把这个人选放在殿下不太亲近的宫女和幕僚身上。他们知道的内幕少,一知半解,所以陛下才没有立刻对殿下赶尽杀绝。” 粉黛托着下巴看她的小动作,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有可能是和编撰《女书》有关的一干人等。因为就是在殿下重视这件事之后,陛下和她的关系才急转直下的。” 陆锦语赞同地点头:“没错,这是一个转折点,可以围绕着这个转折点进行调查。” 听了她们两个人的分析,徐津渡表示自己持不同意见:“我觉得要查就要全部查一遍。这个内鬼也有可能是殿下特别亲近的人,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没有将殿下的打算向陛下和盘托出而已。”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陆锦语神色凝重的抠着指甲,“如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内鬼所谋甚深,这人的目的也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徐津渡叹了一声,他凝神想了一下,说道:“得快点把这个内鬼揪出来,不能让其再向陛下告密了。” 陆锦语道:“目前来看,我们三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因为让殿下夺权篡位的这件事,当时是我跟殿下密谈的,然后我又告诉了你们两个。除了我们三个和殿下之外,没有人完完全全知道这件事,所以找内鬼就在我们之外的人里找。” 她的脑袋里不停地闪现出一个个身影,试图找出那个内鬼:“这个人心思极其缜密,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窥探出真相,可能是殿下在安排计划的时候,向谁透露出点风声被其察觉到了。” “我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进宫一趟,跟殿下通个气,问问她有没有怀疑的人。”陆锦语提议。 徐津渡捏了捏眉心,一脸愁态:“我递进宫的请安消息石沉大海,而且殿下也没有派人联络我,极大可能是他们都受到了陛下的控制。” “唉,有什么办法能和宫里联络上呢?”陆锦语叹气。 粉黛看他们两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也想帮忙。但是她这人大大咧咧的,不爱动脑子,想了半天,只想到去找帮手。 “要不我回宫一趟?虽说殿下将我指给二小姐做丫鬟,但是我的俸禄什么的还是按宫里的规矩走,我还算是景阳宫的宫女,有出宫令牌,应该能回去。”粉黛道。 徐津渡摇头:“只怕你回去之后就出不来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殿下想必已经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或许你根本进不去景阳宫,也接触不到殿下。” 粉黛毫不气馁:“就算困难重重,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分析的事情告诉殿下,安慰她不要放弃,还有很多人在为她努力。我知道我没你们聪明,但我也不是没用的啊,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满眼真诚,打心底里是念着殿下的好,要为她做点事情。 陆锦语觉得粉黛总是让她的心变得软软的,她目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谁说你没用的?粉黛,你可有大用处呢。” 粉黛扭头看她,满眼惊喜:“二小姐,你想出办法来了?” 陆锦语“嗯”了一声,坚定说道:“只要你能进宫将这些事情告诉殿下就可以了。你放心,我觉得进宫还是没问题的。你有令牌,又是殿下身边的人,陛下肯定会将你和其他人一样软禁在宫中,没有放任你在外面收拢人心的道理。” 粉黛连连点头,此时此刻,陆锦语就是她的主心骨,陆锦语说什么她都信。 “进了景阳宫是第一步,以你的身份,可能没法直接去见殿下。那你就去找冯公公,他是值得信赖的人,让他想办法放你见殿下一面。”陆锦语道。 徐津渡疑惑:“冯公公?就是那位说话刻薄的公公?你似乎对他的印象很好。” “是,冯公公不是会出卖殿下的那种人,他曾经和殿下一同做下了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们之间有恩情也有把柄,出卖殿下的后果太严重,他不会去做的。”陆锦语看着粉黛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徐津渡眼眸微动,视线落在粉黛身上。 “是,我也觉得冯公公不会是内鬼。”粉黛拉着陆锦语,焦急的询问,“那如果我成功地把这些事情告知殿下,殿下要给你们回信的话,我该怎么传出来呢?” 陆锦语已然成竹在胸:“只要能拿到回信,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让谁把回信带出来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粉黛看她这样有把握,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好,二小姐,我相信你。” “粉黛,和殿下取得联系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陆锦语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传递一些力量,又看向徐津渡, “查内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来布局让陛下和摄政王斗起来。” “好。”徐津渡郑重的点头。 “以茶代酒,今日我们三人同盟,发誓将为殿下全力以赴!”徐津渡倒了三杯茶水,端起其中的一杯慷慨陈词。 “为殿下全力以赴!” 陆锦语和粉黛也端起一杯茶水,三人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被软禁在景阳宫中的祝媖尚且不知道在遥遥宫外,有一个顶着面首身份的商人、一个有着瘦马过往的断腿小姐、一个身世神秘又坎坷的宫女,正为了她殚精竭虑。 祝媖在翻看近期来陆锦语她们编撰的《女书》初稿。 青黛站在身旁等候她的吩咐。 整个内殿之中,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都被封禁在偏殿之中,不许随意走动。 内殿外,是祝琮派来把守的禁卫军,层层叠叠,铁甲森森,如同乌云一般罩着景阳宫。禁卫军腰间均有佩刀,隐约能嗅到血腥气,令人望之生畏。 作为景阳宫中的掌事宫女,青黛依旧很淡定,不见恐惧之色,只是眼下有一片青黑。 她小心地侍奉着茶水:“殿下,您看了这么久的书,别伤了眼睛,喝点茶水歇歇,换个别的样式消遣时间。” 祝媖合上书,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连内殿都出不去,除了看书,还有什么消遣时间的法子?” 第82章 闹上一闹 青黛连忙低头认错:“殿下,是奴婢不好,奴婢说错话了。” 祝媖摇头,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没事,青黛,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气自己,气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喝了一口茶水,眼神无波无澜,一片死寂:“我更气我的真心实意都喂了狗,我的好皇弟啊,竟然这般对待我。” 青黛慌张的回头看去,见没有人监视她们,这才放下心。 她满脸担忧,焦急地对祝媖说道:“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忍耐下来,以待时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祝媖点头同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好你还能陪在我身边,若将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这位大周的长公主,以一己之力护着幼弟在群狼环伺的宫中走到现在的尊贵的长公主,在被亲弟弟软禁起来之后,还是难免的流露出些许的脆弱。 青黛瞬间红了眼圈,她安慰祝媖道:“殿下千万不要灰心,这只是暂时的。忍耐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来做事从容不迫的掌事宫女青黛,也在此种境地慌了神,落了泪,从冷若冰霜的壳子里脱离出来,有了烟火气。 祝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不能让这些拥护她的人受到伤害。 祝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青黛,我信你的。你不要哭,放心好了,我只是发发牢骚,不会被击败的。” 青黛这才破涕为笑:“殿下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又道:“我就知道殿下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嗯,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还不算什么。”祝媖目光沉沉的直视前方,“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景阳宫中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但是宫外的人还没有。” 青黛问道:“殿下是说徐津渡那些人吗?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您的处境,可能已经在想办法联络我们了。只是景阳宫被禁军团团包围住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恐怕不好联络上我们。” 祝媖点了点头:“没错,徐津渡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她又想到了陆锦语,脸上浮现了些笑意:“你说要是陆锦语那个一肚子稀奇点子的丫头,碰上这种事会怎么办?” “陆二小姐?”提到陆锦语,连青黛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她这人想法不着边际,让人捉摸不透,若是她遇上这种事情,可能不会老老实实地被关着?” 青黛试想了一下,忍不住想笑:“也许她会闹个天翻地覆?” 恍惚中,祝媖似乎看到了陆锦语仰着一张不服输不认命的小脸大闹特闹的模样。 祝媖唇边的笑容扩大:“好,那我们也闹上一闹!” 时间飞逝而过,天色渐渐暗下去,宫里何处开始掌灯。 景阳宫虽然被封锁起来,但是该有的待遇没有变,一队宫女匆匆而来,在景阳宫的各处掌灯。 包围景阳宫的禁卫军小头领叫齐瑞,是个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他抬手示意禁卫军戒严,盯着那些走动的宫女,不让她们有机会接触到长公主。 “没必要?几个点灯的宫女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显着你了。”有个叫王七的男人不服气,小声嘀咕几句。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齐瑞不止眼睛好使,耳朵也一样,一把揪住王七的领口,对他怒目而视。 王七顿时就怂了,讪笑着求饶:“大人,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啊。” “啪!” 见他不承认,齐瑞直接上手抽了他一巴掌,然后猛地将他甩在地上:“敢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活够了?” 王七还在狡辩:“大人,我都说了,我没有……” “还不承认?不想活了?”齐瑞大怒,高高提起脚,对着王七的腹部猛踹几脚。 王七被踹得说不出连续的话,趴在地上吐出一口口胆汁:“我错了,大人,呕,小的知错了,再不敢……不敢说大人的坏话。” “饶命,大人,求您饶小的一命……” 王七的求饶声和齐瑞的靴子踹在他铁甲上“乒里乓啷”的声音引来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有人看不下去,为王七求情:“大人,这是在长公主的景阳宫中,这样做不大好?” 王七被踹得不轻,哎呦哎呦地直哼唧,狼狈极了。 齐瑞出了一口恶气,又加上有人为他求情,自己不好不给面子,怕底下人恨上自己,所以便顺势停下了对王七的惩罚。 “还不快爬起来,可别在我面前装死,我动手都是心里有数的,只踹了你几脚让你长长记性而已。” 王七迫于压力,只能忍着疼痛爬起来,面上还得殷勤地说道:“是是,大人教训的是,都是小的嘴臭乱说话,您该打。” 说着,他还抽了自己几下,给足了齐瑞面子,省得他小心眼,以后报复自己。 齐瑞满意了,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撑着腰,胸膛挺得高高的,气势逼人。 他冷冷地扫视一圈,直到看到众人低头顺从的模样,才冷笑一声:“哼,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我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首领,是你们的头儿。谁若是不想听我的命令,不服我的,现在就站出来,我去回了陛下,让你们以后都不用跟着我干这桩差事了。” 这话明摆着威胁,谁敢站出来找死? 是以众人都不敢言语,安静以对。 “那好,既然你们都愿意跟我干这桩差事,我便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等了却了此事,我会向陛下请求封赏,保管人人有份!”齐瑞高声说道。 众人大喜,振臂高呼:“多谢大人!” 齐瑞笑着看着他们,忽然笑容一收,沉着脸警告:“不过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王七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我平生最恨这样的,若再有,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七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浑身一颤,吓得脸色惨白,根本不敢抬头。 此时此刻,王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齐瑞恨上他了,齐瑞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其他人可没有这样想,纷纷响应齐瑞的话:“是!谨遵大人教诲!” 第83章 病危! “青黛,你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吗?”祝媖一边在脸上敷粉,一边询问道。 青黛挪动着铜镜的位置,帮祝媖查看哪里还需要补妆:“是,奴婢听到了。那个叫齐瑞的禁卫头目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仗着得到陛下的赏识,便像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似的,神气得不得了。” 祝媖仔细地将雪白的铅粉扑匀:“哼,这种人太过于轻狂,又小心眼,是绝对不能重用的。” 青黛撇撇嘴:“是啊,可惜陛下不懂这个道理。您听他动手打那个王七的架势,恨不得将人往死里打,行事如此暴戾,岂能服众?长此以往,必定惹众怒。” 祝媖扭头给了她一个眼神,青黛瞬间明白:“殿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祝媖欣慰的笑笑,指着自己的脸问她:“你看还有哪里没扑上粉的?” 青黛放下铜镜,拿了香粉盒子帮她补粉:“这里,还有这里,再把嘴唇涂白一点,这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嘛。” 祝媖点点头:“很好,就这样。” “殿下,再在额头沾点水。”青黛放下香粉盒子,用手指沾了点茶水,洒在祝媖的额头和鬓角。 “好了吗?”祝媖闭着眼睛任她操作。 青黛离远一点打量着,对自己的创意感到十分满意:“不错,不错,太像了。” 祝媖笑了,朝她眨眨眼:“那还不快喊起来?” 青黛和她对视一眼,郑重地点头。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快去找太医!”青黛放声高呼,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一边呼喊,一边冲到大殿门口拍着门:“快去请太医来!殿下不好了!” 焦急而凄厉的声音穿过殿门,传入齐瑞等人的耳中。 守门的禁卫叫孙二,他向齐瑞请示:“大人,是长公主身边掌事宫女青黛的声音,在喊救命。” “你们都是死人吗?殿下不好了!听不到吗?”青黛哭喊着。 孙二小心翼翼地去看齐瑞的脸色:“大人,好像是长公主出什么事了。” 齐瑞沉下脸,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并没有立刻下令开门。 “先隔着门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瑞道。 孙二应下,对着里面呼喊:“青黛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殿下怎么了?” “殿下突发心绞痛,痛晕过去了,你们快去找太医过来!”青黛扑到门上,拼命的拍着门,“快啊!快去啊!” “大人,青黛姑娘说殿下心绞痛……” 齐瑞一脚踹开他:“不用你说,我听到了。” 孙二腿上吃痛,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幸好旁边有人扶了他一把。 就这,孙二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老实巴交的站着等齐瑞的吩咐。 齐瑞仍旧没让他们开门,他将耳朵贴着殿门问道:“青黛,你如实招来,殿下怎么会突然心绞痛?不会是骗我们开门的?” 回应他的是青黛愤然砸在门上的一拳头,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不禁倒退好几步。 接着是青黛的怒吼声:“骗你爹的!齐瑞,你快点找人请太医来。殿下心绞痛是老毛病了,找吴太医来,若他不在,就去良医所找顾良医。你若不信,大可让人去禀告陛下,由他定夺好了。我就不信陛下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痛死在这里,又不是让陛下出去,让太医进来怕什么?” 齐瑞掏了掏耳朵,又晃了晃脑袋,左边的这只耳朵还是嗡嗡作响,听不太清楚。 “大人,青黛姑娘说的没错啊。陛下只是下令让我们把守着景阳宫,没说不让太医来给长公主看病啊?而且景阳宫里的一应份例都照旧,说明陛下只是想关长公主几天,小惩大诫。人家两个毕竟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若长公主有个好歹,陛下震怒的话,我等肯定遭殃啊。”孙二劝道。 齐瑞脸黑如锅底,等他叭叭说完,对着他腿又是一脚:“你懂个屁!” 这一回,孙二被重重地踹倒在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尾椎骨一阵一阵的钝痛。 “大人,小的说错什么了吗?”孙二委屈极了,试探地问道。 齐瑞叉着腰,态度十分恶劣:“我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还问什么问?” 孙二哭丧着脸,不敢再说话。 青黛仍旧在拍门:“齐瑞!殿下已经不好了!快请太医!若殿下有个好歹,你们都别想活!” 事关长公主安危,众人就算迫于齐瑞淫威,也要为自己的性命打算打算。 有人硬着头皮去劝齐瑞:“要不派人去请个太医来给长公主看看?任由青黛姑娘一直拍着门也不是个办法啊。我们看着点,等那太医出来了再搜搜身,应当不会出差错。” 齐瑞已然十分恼火,低吼道:“你们知道个屁!陛下现在对长公主忍无可忍,我们能违逆陛下的想法的吗?”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陛下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若等他消了气,发现我们苛待长公主,我们能有好果子吃?” “是啊,陛下和长公主可是亲姐弟,血脉至亲,吵得再凶也不可能眼看着她送命的。” 众人众说纷纭,基本上都是劝齐瑞赶紧让人找太医过来的。 齐瑞还在纠结,他是因为投机取巧向陛下表忠心,为他办赃事才得来现在这个位置的。他十分珍惜,不想走错路被打回原形。 “殿下!殿下您醒醒!”青黛的哭喊声更加悲怨,“殿下,您撑着点儿啊!您若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大人,这听着不像是假的。”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催促齐瑞快做决定。 青黛的哭声像针一样往齐瑞的脑袋里钻,齐瑞捂着头,喘着粗气,紧张纠结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快去太医院找吴太医,他若不在,就找其他的太医来,不要听青黛的找良医所的顾良医,那是长公主的人,不妥。”齐瑞点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禁军。 那人立刻应下,飞奔而去。 “你,去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陛下,看看陛下是什么反应,回来如实告知我。”齐瑞又点了一个人。 那人领命,直奔养心殿而去。 下完这两道命令之后,齐瑞揉着脑袋吩咐孙二:“把门打开,我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青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忙回头给祝媖使眼色。 祝媖回了个“知道了”的手势,乖乖地闭着眼睛装死。 第84章 快找太医! 孙二被齐瑞踹了两次之后,已经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哆哆嗦嗦地解着锁链,结果越解缠得越紧。 齐瑞皱着眉毛,盯着他的动作,不满地吼道:“你这爪子怎么回事?抖来抖去的,什么时候能把这个门打开?” 孙二被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跪趴在地上。 齐瑞气得两眼发黑,又踹了他几脚:“废物,滚开!” 孙二蜷缩着身子,忍着疼痛往一旁挪了挪。 “来个人把这门打开!”齐瑞命令道。 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锁链终于被解开,殿门刚被打开,青黛便扑了出来。 她哭得满脸是泪,面上的妆容糊成一团,尽是斑驳痕迹。头发蓬乱,两眼通红,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几个见过她的禁军都吓了一跳,和记忆中那个大方得体,不输名门闺秀的青黛姑娘一比较,简直是判若两人。 青黛谁也不看,直指齐瑞:“你最好祈祷殿下能醒过来,若殿下有个不好,我死也要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 齐瑞毫不畏惧,粗声粗气地回她:“青黛姑娘糊涂了?我有什么状可告的?我都已经让人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了。” “哼,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一开始就不想让太医过来给殿下诊治。你是听了其他人说的话,怕殿下有个不好,你会受到陛下的迁怒,所以才让人找太医来的。”青黛擦了擦脸的眼泪,她被气得手直抖,以至于脸上越擦越赃,留下一道道曲折的痕迹。 齐瑞两手一摊,死猪不怕开水烫:“那青黛姑娘尽管去告我的状,看看陛下会不会处罚我。我可事先跟你讲明白,我是受陛下的命令来把守景阳宫的,自然要确保长公主是真的生了病才能去找太医。就算你告到陛下那里,我也是尽忠职守。” “你!”青黛装作说不过他的样子,愤愤不平地撂下几句狠话,然后又哭着跑回去看祝媖的情况。 齐瑞跟着往里走了两步。 内殿布置得比较简单雅致,家具也比较简单,外面堆着些书画读本之类的东西,最里面是一张贵妃塌,搭着一顶芙蓉帐,祝媖就躺在那张塌里。 齐瑞看到之后,又往里走了走,想看看祝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他刚踮起脚尖,青黛就拿着一把扇子朝他脸上打去:“大胆!敢窥探长公主,不想活了?滚出去!” 齐瑞站在原地没动,青黛的这点小小攻击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简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齐瑞,听到没有,滚出去!”青黛是真的怒了,张开手阻拦他的靠近,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他,仿佛要喷火。 她给祝媖涂白脸假装生病是给祝琮看的,是应付祝琮的,可不是给这劳什子的齐瑞看的,他算什么东西! 齐瑞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看长公主的情况?是不是装的?” 青黛被他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气得七窍生烟:“殿下生病与否,都不是你这等肖小能靠近的,滚出去!” “哈哈,都沦落到身边只剩一个宫女的地步了,还有什么资格摆公主的架子?”齐瑞满脸不屑,导致他原本便粗鄙不堪的面容更加恶心可怖。 齐瑞不顾青黛的极力阻止,一把将她推开:“让开,我要检查一下长公主是不是真的病了。” 他常年习武,力气极大,青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被他这么一推,青黛就摔在地上,直摔得她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 而齐瑞已经趁机靠近了祝媖的身边。 祝媖早就悄悄和青黛训练过装死,根本不怕齐瑞查看。而且齐瑞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敢匆匆扫一眼。 齐瑞挑起芙蓉帐,低头看去,见祝媖捂着胸口蜷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鬓边尽是冷汗,气息奄奄,仿佛已经魂归天际。 这模样太过真实,齐瑞心中大惊,不知怎的,脑袋里突然闪过自己被各种刑罚折磨的场景和陛下震怒的脸。 齐瑞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帐子,匆忙往外走去:“太医,太医呢?怎么还没有到?” 青黛爬到祝媖身边,将芙蓉帐拉下来遮好后,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唬过了齐瑞。 “该死的,等着,竟然真敢冒犯殿下,等我逮到机会,非得活剥了你!”青黛揉着磕得红肿的胳膊,小声诅咒着齐瑞。 祝媖隔着帐子,悄悄睁眼看青黛的影子,心里又酸又涨,心疼青黛为自己做出的一切。 好在她们两人的努力没有白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执行。 没过多久,一个禁卫拽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急步跑来。 那禁卫在前面跑,老太医被他托着在后面飞。等到了地方,老太医已经三魂飞了七魄,捂着胸口直喘气。 齐瑞气得脑仁疼,他握紧拳头,手背的青筋直跳,极力忍耐着揍人的冲动,咬着牙骂那个禁卫:“这太医这么老,快断气的年纪了,你就不能背着他来吗?你瞧你把人累得都快断气了。他还能给长公主看病吗?别自己个儿先死过去。” 那禁卫确实做的不对,只能老老实实地挨骂,跟个瘟鸡似的。 “呼,年轻人,呼,当着我的面儿就咒我死啊活啊的,呼,你这嘴真毒。”老太医一边喘着气,一边批评齐瑞。 齐瑞黑着脸,根本不想跟他多攀扯,指着里头对他说:“你快去给长公主看看,据说是心绞痛。” 老太医连忙提着药箱去给祝媖诊治。 他想关门,却被齐瑞用脚阻拦住:“就这样开着门给长公主看诊,我警告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和小动作。” 老太医没答话,颤颤巍巍的走到祝媖塌边,行了一礼:“殿下,老朽冒犯了。” 青黛将祝媖的手露出来,拿了帕子盖在手腕上,老太医搭上去号脉。 齐瑞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将老太医拖过来的禁卫凑了过来看热闹。 齐瑞问道:“这就是那个吴太医吗?这么老,能看好长公主的病吗?” 禁卫摇了摇头:“回大人,这老太医不姓吴,他说他姓王。吴太医今日不当值,您又说不让去找那个良医所的顾良医,我就寻了他过来。看他这么大的年纪,医术应该是很高明的,估计能给长公主治好病。” 齐瑞直觉不妙,忐忑地看着王太医的动作:“希望如此。” 第85章 姐弟之情 像是故意给齐瑞唱反调似的,他刚嘟囔完这句话,王太医便哆哆嗦嗦地冲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长公主的病情来势汹汹,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啊!快去找吴太医,或者找那个姓顾的女太医,他们两个是长公主惯用的太医,他们能救长公主。” “长公主病况如何?”齐瑞连忙问道。 王太医焦急不已,跺了跺脚:“不好不好,长公主心脉受损,再不治疗,恐怕要芳魂永逝了!” 想到长公主那张苍白的脸,齐瑞彻底变了脸色:“你不也是太医吗?快给长公主诊治啊!需要什么药材?我让手下去取。” “啊呀,大人呐,您让我说几遍才好?我不是专攻此类病症的太医,又从来没有负责过长公主的病情,不知道她的脉案如何,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啊!您还是快旁人把吴太医和顾良医找来,若再晚些,长公主恐怕就……” 他的还没说完,齐瑞便揪起他的衣领怒斥道:“你这老头,怎么不早说你看不了?” 王太医委屈道:“大人,老朽冤枉啊,你那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拖了过来,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更是到了这里才知道是要给长公主看诊。” 齐瑞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 “快,快去找吴太医来。”齐瑞发号施令,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以防万一,除了吴太医,还有那个顾良医,都一并找来!” “大人,您方才不是说不要让顾良医来看诊吗?” 齐瑞急得上火:“都什么时候了,管不了这些了,救长公主的命要紧!” 如今已经不是齐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了,在他亲眼看到长公主病入膏肓的模样之后,他就深刻地认识到方才拦着青黛的动作真是大错特错! 那个劝说他的禁卫说的对,陛下想怎么惩处长公主,都是他们姐弟两个的事儿,并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掺和的。既然陛下没有下令要了长公主的命,他就不能让长公主在自己把守的时候没了命! 若长公主真的不好,只怕陛下头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齐瑞烦躁地搓了搓脸,暗中祈祷长公主能撑到太医前来。 他刚才太上老君求到如来佛祖,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 “陛下驾到!” 完了,真的要完了! 齐瑞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直跳,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陛下的龙辇前跪下,跟其他禁卫一起叩头行礼。 “齐瑞,长公主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祝琮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瑞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刚发现长公主发病的时候,我就让人去太医院找了太医。但是负责给长公主请平安脉的吴太医不当值,便请了王太医来。可是他说他不清楚长公主的脉象和病情,只能施针暂时保住长公主的心脉,这会儿正在殿里给长公主施针呢。” 祝琮不悦地审视着他,声音里满是烦躁:“朕问你长公主情况如何了?你叽里咕噜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他的音量不高,但很有帝王气势,齐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却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答道:“王太医说长公主的情况不大好,恐怕有性命之忧。” “大胆!你怎么办事儿的?为什么不早点找太医来?”祝琮勃然大怒,双目似尖刀般朝齐瑞袭来。 齐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陛下息怒,是我没能及时察觉到长公主的不对劲,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交待好手下,导致他们疏忽了,求您处罚我。”齐瑞拐弯抹角的为自己开脱。 一同跪下的王七和孙二都咬牙切齿的,悄悄瞪着齐瑞。 其他人脸色各异,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都鄙夷齐瑞推卸责任的行为。 “罢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快去,多派些人手去找吴太医和顾良医来。他们两个能治疗皇姐的心疾。” 见祝琮没有要惩罚自己的意思,齐瑞顿时如获新生,连忙爬起来点了几个人再去找太医。 “陛下,您要不要去看看长公主?”齐瑞免了责罚,心思复又活泛起来。他想往上爬,所以顺着祝琮的想法问他。 祝琮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眼眸想了许多。 对于祝媖的现状,祝琮既愤怒又痛心,他现在的情绪十分复杂,虽然和祝媖翻了脸,但是她毕竟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帮了自己这么多忙。所以并没有想杀了她的想法,只是夺去她的权利,让她过一辈子闲散富贵的生活。 “她毕竟是朕的皇姐。”祝琮叹气般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总之,祝琮还是踏进了内殿之中。 他走在前面,齐瑞等人跟在后面,乌沉沉的一群人,看着压迫感十足。 王太医正背对着他们为祝媖施针,听到身后的动静,差点儿没拿稳手中的银针。 青黛连忙朝祝琮行礼问安,转移开他的注意力,防止他看到王太医的失手行为。 “青黛,皇姐的心绞痛不是已经大好了吗?怎么今日突然复发了?还这样严重?”瞧着祝媖苍白的面容,祝琮此时此刻说不出一点怨恨她的话,心里只有心疼。 青黛抹了抹眼泪,抽泣道:“陛下有所不知,殿下的心绞痛已经成了顽疾,根本不会好全的,她是因为怕您担忧,才让我们撒谎的!殿下最近本为了鞑靼侵略北方的战事忧心不已,又成日操劳想着充盈国库,忙里忙外,身体都垮了许多,这都没什么,可是……” 说到这里,青黛故意停顿了一下,让祝琮急上一急。 祝琮果然上钩,急切地询问道:“可是怎么了?你说啊。” 青黛拿着浸了茶水的帕子捂着脸假哭,挤出茶水当泪水,一滴滴的砸在地上,看着惊心动魄。 哭了几嗓子,她才回答道:“可是陛下昨晚竟然当着那么多人下了殿下的脸面,还要将她随意嫁出去。殿下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呢?今日更是直接下令封禁景阳宫,将宫人们都关押起来,还派了这么多禁卫把守,惊惧之下,殿下的老毛病就犯了。” 第86章 太医 祝琮退后两步,脸上的表情交错复杂:“是么?说到底,还是朕的错了。” 祝琮说的这句话声音很轻,青黛听着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彻底明白了,陛下已经不再是从来的陛下,他现在几乎可以称作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了——皇帝是没有错的,即使有,也是别人的错。 青黛立刻改了暗讽祝琮的主意,解释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啊,殿下昏迷之前喊了好几声您的乳名,她是挂念着您的。就算您下令封闭景阳宫,殿下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一个劲儿的问奴婢,问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青黛姑娘说的正是,殿下旧疾复发,根源在于伤心忧心。”王太医帮着她说话。 祝琮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又看了一眼祝媖露出来的一截小臂,上面扎满了银针,但是那块鸡蛋大小的皱巴伤疤还是那么的显眼。 那伤疤是祝媖为了救他才落下的。 那时候他年纪小,性格顽皮,总想爬上树杈掏小鸟。 有一次,他偷偷跑出来玩,身边没带乳母太监,自己一个人爬上树杈,结果怎么也下不来了。 他卡在树杈上哭了半天,哭到天都黑了,祝媖才提着灯笼找到了他。 天黑,树高,祝媖又不会爬树。 他哭得更惨了。 就因为他哭了,祝媖怕他哭出个好歹,站在底下信誓旦旦地举着胳膊说要接住他。 后来,祝媖果真接住了他,他浑身完好无损。只是祝媖为了接住他摔倒在地上,小臂磕在尖利的石头上,磨掉了好大一块皮肉。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伤疤还在,他们姐弟两个却没有那时候亲近了。 祝琮心中一痛,扭过头,不忍心再看。 青黛留意到他的小动作,心里直冷笑,笑他的虚伪无情,笑他的装模作样。 笑着笑着,又想为祝媖哭一场,哭她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豁出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王太医,你尽力而为,朕先去偏殿等着,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朕。”祝琮叹了一声,尽显疲态。 齐瑞赶忙殷勤地跟着祝琮去了偏殿。 看到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都走了,青黛连忙凑近祝媖,小声询问:“殿下,您还好?” 祝媖轻轻的“嗯”了一声,她闭着眼睛,没有半点难过的神情。 小臂上的伤疤,是她故意露出来给祝琮看的。现在的她,需要调动一切,让祝琮对她心软,才能给自己争取到时间和机会。 从来不掺杂半点儿虚情假意的姐弟之情,也终究是从前了。 现在的他们,都改变了太多,回不去了。 “王太医,殿下这里还需要你,你多待一会儿,先不要回去。”青黛看祝媖没什么事,便去小声嘱咐王太医。 王太医真诚地点头:“青黛姑娘放心,老朽知道的。” “太谢谢你了,王太医。幸好他们找了你来,若是找了别的太医,就不是这么好应付的了。”青黛拍了拍心口,觉得紧张极了。 王太医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见门口把守的人站得远,又正在打瞌睡,才大胆地笑了笑,不过还是小声说话:“嘿嘿,青黛姑娘,这可不是碰巧的事儿,今晚太医院的排班,那都是有说头的。” 王太医点到为止,青黛恍然大悟,不由得更敬重他几分:“多谢王太医了,您的恩德,我和殿下都记在心里,来日脱困,一定加倍报答您!” 王太医云淡风轻地摆摆手:“青黛姑娘不必放在心里,老朽都这么大岁数了,只想为了心目中的真理率性活一回。旁的不必多说,不必多说,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心目中的真理? 青黛猛地想到了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徐津渡,她会心一笑,原来这是徐津渡拉拢的人脉。 看来徐津渡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宫中的变化,且开始做出了对策。 那真是太好了,她和长公主要做的,便是里应外合了! 偏殿之中,祝琮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他问一句,齐瑞便忐忑不安地答一句。 “朕瞧着皇姐的症状,不像是刚病发的样子。”祝琮沉着脸,没看齐瑞。 齐瑞却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心想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怎么又问? “回陛下,这都是看门的孙二的疏忽。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不要因为天色晚了便看守得松懈了。结果孙二打瞌睡,没及时察觉到殿中的变化,这才导致长公主没能及时被医治。”齐瑞不要脸地甩锅给孙二。 祝琮抬手敲了敲桌面,压迫感满满:“是这样的吗?” 齐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千真万确,就是那孙二的错,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了。” 见他如此笃定,祝琮便没再问什么了,只说:“孙二做事不利,不如拖出去打死。” “陛下说的对,这种偷奸耍滑的还是打死的好!”齐瑞应承道。 没人能为孙二辩白,祝琮只信任齐瑞,根本不愿意听其他人的说辞。他也只叫了齐瑞一个人进偏殿,其他人只有在门外偷听的份儿。 孙二已然心如死灰,脸上惨白一片,木头似的僵硬在原地。 少顷,两行浊泪从他眼中滚落,带着不甘和愤怒,以及无能为力。 其余禁卫皆是敢怒不敢言,同情地搂着孙二的肩膀。气氛低迷,尽是兔死狐悲的哀伤。 “要我说,陛下就是太仁厚了,像孙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应该通通重罚,以儆效尤!”齐瑞开始各种表忠心拍马屁。 祝琮好像很吃这一套,顺着他的话问:“那依你看,这些禁卫之中还有孙二之流的人了?你说该怎么处罚才好?” 偷听的众人愈发沉默了,胆子大的暗骂齐瑞不是人,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没想到祝琮身边的太监赵姓公公看不下去,帮孙二和其他人说了几句好话。 “陛下,您是个宽厚的皇帝,也正是因着这份宽厚,拥护您的人比拥护摄政王的多。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老奴觉得还是小惩大诫的好,不能寒了下面人的心。” 祝琮霍然醒悟,连连点头:“对啊,赵公公说的对,朕现下正缺人手用,这个孙二还不能杀。” 齐瑞顿时慌了,他是奔着弄死孙二的想法,才对着祝琮一顿添油加醋的说孙二的坏话。本以为孙二难逃一死,他的这些小算计也会随之被隐藏。没想到这位赵公公两句话就保下了孙二的命! 第87章 施针保命 巫马皇帝转头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新进来的公公,从木盘子上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朱艳在听见这个短信提示声后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她银行账户开通了短信提醒,自己银行账户只要是有任何的变更都会有短信提醒,加上刚刚叶落可是当着她的面转了一百万给她,这让她变的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一直让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这样子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是时候好好回击一下青龙会了。 “不要。”曼拉果断拒绝好友的提议,好不容易升了职的她才不要为了所谓的爱情分了心。 叶落看不出其他东西的真假,不过玉器之类的东西,只要经过他的手,他就可以看出真假。 刚才在给我绑绳子的时候,保安偷偷给我塞了一块刀片,我利用玩扑克牌的手法藏在了我的手里,也幸亏我手法熟练,刚才那个瘦猴子挟持犯才没有注意到。 汪博士听到奥达集团的名字,也颇感意外,主动跟李顺才握了握手,他们这些科研人员,虽然内心极为看不起商人,但科研项目都是需要大企业投资赞助,所以遇到老总,都会很客气。 浮生上前两步,端倪了一下月光之下的石林,不远处的黄衣漆树门徒列队待命,乍看上去和一尊尊石像无异,而这边的堂主们也一个个都木讷而立,罗毓和颜颜里立在一旁,也诧异得看着浮生,浮生轻轻一笑,开始说道。 一些原本在奇迹之城中看魔法光影的的冒险者,家族子弟,早在本杰明宣布要卖奖品资格后,就往荒山赛场赶来。 下午还和集团公司处理不少事情,才结束一天的工作,下班回家。 狐风淡淡地道:“她还有其他手段。”当初,他可是见识过楚云惜的僵尸军团的。 姜叙、杨阜、皇甫郦领军迎战,函谷关的援军立刻放弃了追击韩遂的残军,转而和姜叙、杨阜、皇甫郦接战。 职工食堂是全天候营业的,不少培训完的老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谈论着对学府的期望,一边吃饭。叶南随便点了个菜,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喂,下午你什么时候去蒋玉白的订婚宴”吴启尊开口直接的问着,脸上不免的有些的疑惑。 随后不久,远处视线边缘,一大片至少数百不止的众多玩家,亦果真目标极为明确的直直疾奔过来。 吴启尊抓住郑雨晴的手,看她上下,似乎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而且,看她红光满面的,似乎过得不错。 好不容易,大脚总算移开了。番西这才一咕噜爬起来,就要喝问,却看见一双饿狼似地眼睛正盯着他,让他一颗心直跳,再也叫不出来。 楚云惜黯然埋下头去,刚才,飞过湖面时,她不期看到自己倒映在湖水中的样子,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还有脸回去见他 这大颠国士兵领头也是在趴在这木门外面,静静地观察了一阵里面金凤国伙房内的情况之后,他也是觉得机会已经来了。 “南空浅,你想怎么样!”白凝夕出声问道,她知道,南空浅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他一定是想离开魔界,所以才会挟持通灵狐以作为人质,否则,他不至于如此。 她对南空浅笃定的说,然后伸手幻出了骨魄笛,缓缓的迈开步伐走进了青园城,南空浅微微米了眯眼,随即也缓缓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燕国的皇上想了一阵之后,也是没有能够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应对周边各盟国不愿意出兵支援金凤国的办法,随即就叫手下的侍卫去传朝中的一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来共同商议此事的应对之策了。 她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她现在一定觉得自己特别的y荡无耻,她一定恨死自己和姐姐这样算计她,她会不会杀了自己还是永远都不理自己了 白凝夕视线定格在远方,说话之间一直注视着前方,眼神空洞冷漠,语气平淡如水,仿佛说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此时白凝夕心里的冷漠和无情。 看着她的柔美侧颜,认真喝着水的样子,虽然没交流,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也觉得那是一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两名扶着这派去金凤国求和的使者的手下侍卫也是随即就缓缓地松开了扶着的大颠国求和使者了。 “传说只有沙之城的后裔才有能力开启沙之遗迹。”张老神色凝重,此时的他己经发现问题,开始他还以为张三风开启的遗迹,谁知并非如此,这么一来,进入遗迹的人应该还有其它人。 他停下不是因为到头了,而是听到上面的脚步声,显然上面才是出口,但是如何能走出去是一个问题,总不可能在上面有一个门 看着离央在鼎中的拼命挣扎,枯瘦身影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但手中也没闲着,不断出手稳住银色光焰大鼎,并随着他的出手,鼎中有银色的锁链出现,意图困锁住离央。 夏天命令生活机器人端来葡萄酒,和蜜娜儿一人一杯,同时命令机器人做午饭,这折腾了半天,也实在是饿了。 绽放的莲花放射出万道耀眼夺目的金光,金光宛如利剑一般,直接将巨蟒穿的千疮百孔,轰然一声崩溃,化作丝丝灰烟消散。 金属框架的自然城市,内部有好多机器人在忙碌着,城市上方有很多各类飞船在飞行。根据建设蓝图预计,大概在一个月后建设完工。完工项目包括主城市和内部的子宫之海。一个月后,大明人类即可入住。 第88章 赵公公深得朕心 发生了那件事后,杨肃虽然没说什么,但白落落就是感觉他在生气。 “怎么可能,她走的那年我才八岁,这都过了十年了,我哪记得她当年长什么样子,这不是有照片吗。 明明是这人自己要去混点好处,还偏说的天花乱坠的,安颜翻了个白眼,就当没听见。 钱海潮打开看了看,而后朝着在场的众人公布了鉴定结果。陆飞铭和吴静两人的鉴定意见全都认为这件底款为‘大清雍正年制’的粉彩五福捧寿碗是民国时期的赝品。 “这是”叶欢颜捡起地上的羽毛,沾染上了泥土,带着了点黄色,拿过白霈递过来的水洗洗。 尸体保存得相对完好,甚至面部肌肉都没有塌陷萎缩,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 但就在这时,却突然之间,天魔界猛地一颤,而包裹住天地的五色神光,也是遭到一股强大的攻击,无法抵挡,被猛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是时光流逝的原因,还是说”山元仰视着这座大山,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便没入了大山之中。 装甲车旁则是密密麻麻的干员,在外围拉着封锁线,一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架势。 现在已经是熟客了,哪怕是一个表情发过去,估计他都能明白陈博想干什么了。 顾言欢回头看过去,便见墨无渊正抿着薄唇看着她,就差没直接将“不悦”二字刻在这双紫眸中。 王妈妈脸色煞白,浑身冷汗,两腿发软,往地上就直接跪了下去。 “这些是做什么的”转过身的时候,卫凌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也一定是他们在前面闹出了什么动静,这才让他和他的属下们掉进地缝之中,掉到了这里。 之前进入她识海的意识,在叶千秋的压制下,全部都被叶千秋剥夺了。不过,在剥夺这里全部意识之后,叶千秋识海发生了变化。 不管怎么说,偷了东西就是他不对,以后肯定还是让他赔偿的,现在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那话仍在耳畔,她开了瓶可乐,啪的一声,她囫囵的吞下,冰冷的液体,充斥着她整个胸口,她的心凉了。 “柳橙。”宋敛宸很平静地沉声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混合着杂乱的人声,根本传不到云安和宋美娜的耳中。 叶千秋说的话,玄烈直接传达给其他的妖族了。但是话音刚落,刚刚还忙得热火朝天的妖族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忽然不动了。 若是能捱得过去,算他的造化,若是捱不过去,也是他活该,去了那幽冥地界,也得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率婷一身冷汗,她才是那个该心虚的人才对。她分外感觉不好意思,连忙鞠躬,车门一关,车便迅速起步。后视镜里的率婷越来越远。 “颜儿,你怎么来了”何慧芳讪讪一笑,看向匆匆而来的月倾颜。 这些人不好糊弄,他一直都知道,看来不交出一些好东西来,是不可能的了。 “你自己要跑到这里来,你自己要用那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我有办法”裴莫许似乎并不怜惜她的样子。 以火蜂流目前的实力,想要完成这个任务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虽然颜旭能够复活哪些死去的忍者,但是每次复活都需要花钱的,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连续复活会不会对灵魂造成影响。 他们目送着那个远远的月亮慢慢的退下去,夜色也在他的退场中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归宿,天边开始有了细微的亮光,太阳就要穿破黑夜冲出来了。 但是神之联盟的价格也同样昂贵,而且因为高举正义的大旗,一些毕竟敏感的东西也没有,所以私商就出现了。 此时迷雾森林外面有十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那些男人全是白焱宸派来的。 若离只觉一阵暖风吹来,她的脑袋被泽言摁在了胸前,她闻着他身上的茶香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回抱着他的腰身。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同样听到了这种怪异的声音。而那走进密林准备打扫战场的三十多个普通加拿大兵也已经发现了这种声音,纷纷相互考靠拢起来,手中的fal突击步枪对准密林当中,极为警惕的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双儿等我把这边的事办完,我们就回凤宇去。”墨宇惊尘看着她眸光柔和如春湖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做个自由自在的人一直都是璃儿的心愿。”墨宇惊尘淡淡一笑。 “陛下的心疾似乎是两年前开始有的。”顾皇后斟酌半晌,抛出话题去。 想到此,苏眉不禁笑出了声,锦枫看了她一眼,她又收敛了一些,只是脸上还是盈盈的笑意。锦枫收回视线,苏眉没有看到他那一瞬沉下去的眼神,一路上自己乐着,也没有发现锦枫的忽好忽坏的脸色。 然而就在姬天即将扑到罗伊德面前的时候,一个白影闪过,竟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罗伊德给掳走了。 我明白了,骆鸿煊知道破它们的法术了,一定是在石碑上写个什么字就可以了。 “那是雷音树,以后莫要再靠近了。”泽言的声音清清冷冷从她的身后传来。 第89章 甜汤 大获全胜的深渊炼魔解除了魔化,他是一个身形颀长的魔族男子,带着毒蛇一样阴柔和危险的气质。 伊乐捂脸,所以说,你的认真就是写一张只有几行字的企划吗抱歉,恕我无法苟同。 戴一顶开口獬豸盔,面如锅底,两道红眉,高颧骨,铜铃眼,海下几根长须;身穿皂罗袍,外罩乌油甲;坐下一匹乌鬃马,手执一柄开山斧。 而且,此地不是战争副本中,植物教派的祝福也失效了,对方失去感官上的加成,更不容易发现她的踪迹——眼下不偷袭对方,更待何时 他对这些置之不理,暗中沟通地气。此处水气充足正适合施展平峦诀。他这几个月尤其重点修习了平峦诀的水字篇,为的就是今日之战。 “少郎君和刘县尉说了什么呀,我怎么没有听懂,刘县尉就高兴地走掉了”王绍弱弱的问道。 终于,在一间倒的只剩下一半的房子里,李玉芸找到了李家钰,只见一个身上衣衫碎裂,脸上沾着血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布置好梅岛上的这一切,李玉芸又通过新布置的传送法阵去了一趟她所选定的那个岛屿。 有实力才有话语权,弱者的呐喊,比不上权贵的一声咳嗽。国与国之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亦如此。 第一个选择,努力‘补救’星辰公国的声望,将它提升到「良好」等级。 程晋松看了沈严一眼,似乎想要吐槽。沈严连忙眨眼求他口下留情,程晋松撇了下嘴,终于还是忍住。 “这件事,我只想单独对沈队长说。”李光北语气平和地又说了一遍。 而且,现在也不适合回家,万一赵德柱的老婆提出那种要求怎么办 乌斯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很需要耐心的工作,解开乱成一团的绳子。 而吴阳就是那个强者,喜欢也好,讨厌也好,都不会改变他的强者地位。 这时夕照已被染红,天色不早,李隆基该回宫了。李业躺在榻上,一手拉着李隆基,一手牵着萧江沅,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宗子凡冷哼了一声,直接催动了手上的鬼神幡,顿时一股浓浓的黑雾从鬼神幡上轰然而起,宛如幕布一般,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了其中,向着叶辰蔓延而去。 李林甫知道,李隆基说的哪些是好面子的场面话,哪些是在他这个臣子面前,说不出口的真心话。再一想到萧江沅的态度,他心下好笑起来。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壮汉看起来很凶悍,身上布满了彪悍的毛发,身上透露出一丝丝野兽的气息。 看了一时,林语梦感叹一声,又收拾了一遍,盔甲内穿,外罩素裙,喋血剑握在了手里,林语梦都感觉到了喋血剑的兴奋,看来它也感觉到了不同。 雪雾之中,一切都显得那般诡谧。唐斩的身影就像是穿游于雪中的精灵,在刀林中飘忽不定,游刃有余。 可力牧今日却十分愧疚,在黄帝婚日竟出了妖事,还险些伤了国君与皇妃二人性命,责任全在自己。 “佛爷不过是个帮派首领,你们警卫厅盯着他干什么”鬼七问道。 佟霜笑着点头,被叶禄安抱上床,看着一脸喜色的叶禄安,她觉得她的人生到了此刻,应是一个圆满了。 黄佳很想笑,竟然有人想要加入琼华派,还是在这么远之外的黄沙国。 如此,将重心放在孩子身上,才大大地缓和了气氛,但大家现在都没胃口再继续用饭,随着叶老夫人将筷子一放,各自散去。 就好比那天唐风和孤星的对决,他们都是用感知和听劲在感应对方和搏杀,用全身的毛孔感应,用五感去感应,甚至有第六感的陡然爆发。 高台上的老牌化神也面‘色’凝重,身为卫天兴的师傅,陈光也摇了摇头,和身边的人说道。 “梦儿,情况不对头呀,这也太安静了。”毒蛇叫住林语梦警惕四顾,心头总感觉毛骨耸然,好象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郝俊拿起那张金卡,在门前的卡槽里一刷,两扇幽深色的玻璃门刷的一声向两边自动退去。会所里璀璨的灯光,豪华的装饰,完全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楚星寒目露精光地看向对方,身为武者,他从不畏惧挑战,哪怕是激将,他想战便战。 楚阳再次抹了把冷汗,心中却知道,这次可是真的遇上高人了呀。 叮!系统提示:你是否接受海陆曼团长委托的任务【丽希亚的现状】 想到这里,林星辰就心里明白了一些,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怅然一声,找连城虎喝了点酒,这炮仗又跑回九耀星,啪啪啪了。 兰桂儿跺跺脚,哭了起来,却不再阻拦母亲,到了这会儿,她也有些怕了,没想到丈夫竟然这么犟,连个台阶也不肯给她。 第90章 梦心姑娘 另外三处,她没有先顾着自己那里,而是先给叶子弈跟曾不凡想好了退路。 龙人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着,扭动着,大量的头颅越伸越长,逐渐露出了脖子,仿佛欲要爬出坟墓一样,这一幕看起来无比的恶心,令人头皮发麻。 他不在的消息最多能够瞒得了半年的时间,到时候,那些在封地上的王爷肯定会蠢蠢欲动。 想想一会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陶怡婷跟章飞打了个招呼,已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白色的被褥被她衣服上的鬼卒体液印上了点点紫斑。 貂蝉此时,想到了护国军与张让的关系,心里一动。但是她并没有跟王允提起。这层关系是护国军重要的秘密。 璞晟可是说过,月俏的魂魄不在这里,那会不会是被黑衣人抓走了,现在再抓斗月俏的尸体,月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有什么值得他们大费周章的。 他右手执着一根火把,左手拿着铃铛,对蓝彩衣点了点头,转身就钻进了洞去。 在夏枫提供的科技知识的指导下,工匠们生产出了钢砂,制成了砂轮,方便了打磨兵器。而且,生产流程按照流水线的方式进行,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装扮十二刺皇的一大好处就是不说话也不会惹人猜疑,官双妍很是干脆地选择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由得山白虎在那里乱猜乱想。 我仔细注意着他的动作,发现他果然在祖志友身后停留的时间更长。 这一切,都是安家的人造成的,她不能有丝毫的心软,更不能有丝毫的伤心。 很多看似原本平和的事情,就只需要这么一个导火线,就会引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应当的,应当的。”黑帝嘴上在笑,心里却骂了他们祖宗十八代,这些人,以前在修林,可谓赫赫有名。 光是安抚炸毛的慕天狂,烈焰就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们家天狂,不准他跟来,等烈焰拖拖拉拉半天,来到大皇的苑子时。 边上的胖子不停叫好,待两人结束,忙迫不及待地过来问言灵刚才那是什么招式,他也想学。言灵笑笑,将他扔给那位柔术了得的少年,与辛霄离开了校场。 这一下再没有不长眼的敢去为难他,也因为他的这一手,原本要上来找帝声讨的那些种族都不敢轻易上,只敢先在族里打闹。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高,炽热的想要将两人都烤的融化。一番口齿交缠,不知今夕是何夕,言灵一直在迎合着,没有半点退步,邪辛的脑袋也一片空白,直到言灵一声低呼才猛然醒过了神来。 领他们奇怪的是,通往发电机的路上有不少龙侍埋伏,可这条通往核心作业区的道路却畅通无阻,一路上没有见到半个龙侍的影子。 而且他是方好音的人,对于贾红线招兵的目的心知肚明,自然会利用现有的权力,杀杀新兵的威风。 “知道也没用,她已经走了。”赵云淡淡开口,随即想了想,朝乔沛凝走去。 这种啤酒,按照他的酒量和实力,从早上接连不断的喝,灌到晚上都没事。 叶远见状,立即使用圆环射出一枚光弹打向扎卡。扎卡插进圆环的卡片化为一道光芒,在扎卡的身旁盘旋一周,准确的将叶远的光弹击落,而后重新飞回圆环,将圆环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芒。 然而,以往即使是深夜也有不少车辆来往的国道此刻却显得静悄悄的,除了这辆停到道路中间的轿车,没有任何一辆车从这条国道经过。 狂奔了十天左右了,背后越来越多,数以万亿的白骨大军追逐,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其实两人的情绪都有些燥热,只是这段赶路的时光注定要无聊的等下去了。 怕对方开口拒绝,她甚至将师傅先去留下的几幅高深剑谱都给拿出来,这个秘密,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知道。 青年突然将护士推了出去,撞向了阿渡和隼人的方向,随后冲向大空大地,将其制住。 下八仙山的每一位山主,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自然也同样归属上八仙的八大族。 “不用!该怎么玩就怎么玩!”纪寒说着兵线已经达到,对面的圣枪游侠跟雪人骑士也出现在下路。 看叶凡愣着没喝,陈贺讽刺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脑袋也有些模糊了起来。 当那个老大发现徐辰骏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要举起枪来开枪,只是下一刻,他手中的枪已经被徐辰骏狠狠的踹飞了出去了,更别说要命中徐辰骏了。 琴音穿透力极强,几乎一瞬间就传到了远处屋子中屋子在把玩着那杆洞箫的魏卿怜。 苏阳内心一跳,隐隐约约似乎已经猜测到什么,脸色已是越来越沉。 其他的服饰类的还有阿玛尼,最近还成为了布加迪威航的代言人。 在他们眼里,眼前的每一只木乃伊都是一模一样,一点区别也没有。 而其余的石板,手感就较为粗糙。令三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种石板明显不是高地部落能够制作出来的。 第91章 你们想活吗? 说话时,漫天正的身影一闪,流星般地也来到了贾慕兮的身边,听见贾慕兮的话,亦是不解地看着血公子。 听到耳旁呼呼地风声,“这下真玩完了,还是要死在两千年前!”辰逸边往下落边想道。还没有掉到地上,辰逸便感到眼前一黑,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来到门口看清不速之客的容貌,唐利川心中怒气全消,朝夏九卿摆了摆手便将他打发了。 “说到郢齐偷了你师傅还阳禁咒的手札……”我无语的瞥了一眼叶莱。 “哼,油嘴滑舌”一阵恍如隔世的美妙音乐响起,这间墓穴里光线慢慢变亮,周围的石壁慢慢变得透明起来,这里慢慢变成了一个水晶的宫殿,所有的东西全都变得如冰雕玉琢一般,令张凌云目不暇接。 “又咋了!不是让你接着睡吗!有啥事儿明天再说!”爷爷被叫醒两次,也有点生气。 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里子,总算清醒了不少。赶紧摸了摸颈部,依旧没有脉搏。 邪祖看着张凌云的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那阴冷的目光扫过神色变化的面前三人,冷笑一声。 看见释元法师和漫少离离去,漫天正又一下子瘫倒在了地面上,眼神一片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彩霞城热闹,不止如此,明日,彩霞城将举行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的举行,大家已经了解,但拍卖的东西,却是各方势力重视的东西。 不学无术,又如此穷奢极欲,司徒家族就算是再多的钱,也经不起这些蛀虫糟蹋,这些人如果长大以后,再和那些想抱司徒家族大腿的人结交在一起,到时候这些人都变着法子来蛀司徒家族的家底,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种后果。 米饭的香气确实不错,木容山也是精神振奋起来,大步走出门去。 不过,他们不是在自家的宅基地里过天伦之乐,而是在时刻准备战斗的军营里忙碌,因此事态自然是紧张至极。 须知道,地桥境修士突破天人境的时候,如果不是非常讲究,也不是方好与兽灵脉相克神魂的修士,用这四阶下品的灵脉也就足够了。 在这一刻,张斌那无敌的英姿,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她的心扉,再不能磨灭。 秀秀哪里肯信他的话。眼睛转了转,拿起汤勺,吃一口猴脑,又喝了口汤。心中暗自好笑,这猴脑分明是拿豆腐脑做的。再低头看帘布,果然露出个猴爪子颤颤发抖。 就在这时候,趴在桌子上装睡的慕容嫣也抬起头来,一双明眸淡然的看着韦青田,哪里还有半点昏昏欲睡的意思 正如侯方域等所谓的四公子们,基本上已经是赤膊上阵,长久在蜜罐里长大的他们来说,还真就是这样的做事方式了。 因此也就更加热切,至于吴梅村这个太子的老师,却也不算什么了。 龙傲晨看着春桃桃的背影,金色的双瞳罕见的流露出几分贪婪与垂涎。 她用尽力气伸手推他,触手尽是腥热的血,他胸口剧痛,痛呼一声被她推开,雪狼一下子从阴影处跃到他身后替他挡着险些落在地上的身子,她想走却被他死死地攥着一只手挣脱不得。 修习此法让陆安拥有了更高级的收敛气息的手段,他可以让筑基以下的修行者看不透他的修为,他甚至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入赵朵儿的房间,而不被她发现。 木芽起身,拉起万辰逸,“我们一起,万大哥。”说完,便拽着万辰逸往门口走。 陆安没有了任何的睡意,缩在山洞的角落里,呆呆地看着洞口外的星空。 受惊的孩子大哭起来,年轻人从盒子里拿起一枚赤金铸就的鹰首放到他怀里。 万辰逸走到木芽面前,温柔的给了木芽一个脑瓜崩,还道了句:“不乖。”说罢,就面带笑意,进了院子。 陆安着重记下了这五人的名字,方阳,赵朵儿,孔媛,李青峰,鲁白。 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表情,比任何人都难过都痛苦却还要隐忍不发,星南心里一恸,狠狠剜了慕程一眼,那眼神是慕程无比熟悉的,是仇恨,还有痛苦。 个子很高,和国际模特的气质有得一拼,两手随意的放在裤袋里,要多洒脱有多洒脱。 “你休了我,从今往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她的眼睛炯炯的盯着金承业。 “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一直想研究这个,但是一直到死也没有发现什么!”容予思道。 淞婉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欧阳爷爷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冲动”…惹得欧阳敬嵩一阵暴跳。 格珈作为进化来取代人类的产物,理智和高效无疑是他们的处事原则,像是感情这种复杂的情绪,不知还要等几千年才会进化出来。 而且,对于锻造与炼制的法门,雷诺更是一窍不通,更不用说炼制空间直接。 不见欧阳怎样动作,只听扑通一声,众人眼前一花,那位公子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踢垃圾似的踢开了,一众家奴赶忙扶起他匆匆离开了,明显管家模样的人回头阴鹫的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第92章 心理博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胡栖雁突然感觉,一股澎湃的杀气,瞬间袭来,那人的气息。完全隐匿在米乐的火焰之中,强大的让他感觉有些心悸。 而越是认清了这个圈子的本质,李雨琦的心中就越发的厌倦了,要不是因为她一直钟爱着演艺事业,她也早就离开这个圈子了。 “没用的东西!”六魔真君盯着已经活不长久的长尾猴破口大骂道。 北斗睁开眼睛,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感觉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难道她已经死了么,那这里又是哪里还有,百里千寻呢。 但是自己的光焰也是有着特殊性质的,那就是只要随着自信战意的坚定和不断地膨胀,自己的实力将会在战斗之中不断的上升,尽管之后还会回到和之前一样程度,但是长时间战斗的话,也是有着莫大的作用的。 麻星曜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澹台明月,对于这个问题,刚才他们才刚刚讨论过。 “轰”总共十二柄漆黑色的长剑轰击在护盾之上。这一刻,终极守护也终于不管用了。在强大的攻击之中,直接化为了无数的碎片,崩溃掉了。这一次,该让王彪独力应付这恐怖的雷劫了。 “你!赫特,如果比暂避锋芒的话,我们能够打得过黑暗神界吗他们主神级别的强者,足足比我们多了四个!”光辉主神格罗瑞立刻反驳道。 林西凡当即摇头,“不用,福伯还是留在你们的身边比较好。”林西凡说着就上了车,然后开车离开,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干嘛,但是他凝重的神『色』却是影响了众人,于是都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停车场。 可是在下一个瞬间,梁栋几乎是面如死灰,他骇然的发现,不只是金乌法身,就连烮天金翅也同时脱离了他的控制。 这时李诗诗从车里拿着一身衣服走了出来,披在了吴为身上,吴为看看是一件军装,疑惑的看着李诗诗。 顾嫣然双眼一亮,顿时明白,这是沈默的考验。前面她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课本上的理论加自己的理解而已。 因为他答应的是白萍,而不是自己。如果自己没法给对方提供足够的价值,那么救人也就无从说起。 毕宏全成了基地的首任提举,那长长的马车车队上拉的便是建设基地所需要的各种物资。 杨戬瞪大了三只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强者如他,此刻都有些心里发毛。 “哈哈,看来有车手被食人族的家伙抓住了,我们送他们一程,反正已经脱离了安全区了。”杰克抽了一口雪茄,还没等长腿美妞说完,举出了一支火箭筒。 孟超和金麦基等警员闻声转头一瞧,在看到清风身后的胡警司后,连忙立正敬礼问好。 金钱的话题告一段落,正好两人都无困意,便先序了年齿,然后天南海北的闲扯了起来。 “我好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又觉得可能是被人忽悠了,你容我想一想。”吴为神情恍惚的躲到了一个密室之中仔细思索起来。 陈奥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这郑夫人听说并不是江湖中人,能有这份见识,也不容易了。 易阳的退后,造成一种胆怯假象,目的是为了打消众人对自己行动的猜疑。 “这就不牢唐姑娘费心了,多谢唐姑娘将此事告知,若是他日在下侥幸通过了修真联盟的测试,再找唐姑娘请教闯塔之事”承天说着便起身离开。 一手边拎着,装着的金鼎,破碎的碎片,自已的外套,又一次探头,看到地宫中,大殿的里面。张三手握着,手中赤焰剑,已打伤两只,一些的狐妖。 毕竟,房地产是属于最烧钱的行业之一,当然,房地产也是最赚钱的。 韩欣的能力林枫看到了,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了的话,那自己能想出来办法 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正是香狄松,虽然身中剧毒,可依然儒雅之极,中年男人那种特有的成熟、稳重和睿智,非常具有杀伤力,元鬼看着他,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可他只是暗暗咽了口口水。 这青竹居然还真的是个道士,甚至他这第一斩的起手式,用的比白舒还要好。 “林语你怎么来了”幽魄看到来人,微微一愣,苦笑问道,现在自己的这个狼狈模样,他一点都不想让竞争对手看见,即使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吴兴从作坊里抱过来一个用厚布裹住的东西,放在桌上将其打开,在场众人便看见一把长刀,其中刀刃占到三分之二。 今日的事,秦氏始终有些不安,还是得早些回到吴兴,让公爹和老爷拿主意才是。 “这样就好。能亲眼见你平安归来,三哥也算得安心了。只是,略商那里……”说是安心,眉宇间却还是拢着愁绪,忧心因他一人,让谢鸾因夫妻二人陷入困局。 第93章 不找内鬼了! 内殿中。 原本趴在塌边假寐的粉黛忽然抬起头,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觉得外面安静得有些诡异。 于是她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扒拉开一个小缝,偷看外面的情形。 正值月黑风高之时,昏黄的烛光照着那些横七竖八着昏睡过去的禁卫们,再加上一只嘎嘎怪叫些飞过的大鸟,这场景属实震撼。 一阵阴风吹过,粉黛打了个哆嗦,她瞅着颇有点乱葬岗既视感的景阳宫,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吱呀”一声,粉黛将门关好,小跑回来,扒开帐子,将脑袋伸进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她细声细气地说道:“殿下,可能是顾良医和青黛她们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守在门外的禁卫都昏了过去,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她像只受了惊讶的小兽,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讨好似的在祝媖身上蹭了蹭。 祝媖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同时将她的脑袋推开,小声问道:“那些禁卫都晕了?” 粉黛重重地点头:“是,不过严格来说,应该是都昏睡过去了,我听到有人打鼾了。” 祝媖忍不住笑了一下:“估计是顾蓉出的主意。” 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抓紧时间问粉黛宫外的情形。 粉黛意识到时间宝贵,连忙捡要紧的内容告知祝媖,还安慰她不要担心,陆锦语和徐津渡已经在着手帮她脱离困境了。 祝媖欣慰地点点头,眼里隐约有点泪光,她很感动:“哈,没想到我祝媖也不是一事无成啊,起码收获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幕僚。” 粉黛指着自己表忠心:“殿下,还有我呢,还有青黛,还有很多很多。” 祝媖嫌她磨人,戳了她一下:“你就不说了,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宫去,你竟然自己回来了,真是白费了我和孙望的一番苦心。” “孙公公?”粉黛不解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帮祝媖传消息出去。 “殿下,你再坚持坚持,他们打算顺势而为,找个陛下和摄政王都想争取的人假装你的驸马,拖延一些时间。” “什么东西?”祝媖没控制住表情,五官皱成一团。 粉黛快速说了一遍陆锦语和徐津渡商量的办法:“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应该能拖延些时间的?” 祝媖愣了一下,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个人的身影,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我承认是个不错的法子,但是很不巧,我答应了某个人要给他个名分,所以找个假驸马拖延时间……还是算了。” 粉黛只觉得有一串话钻进她脑袋里,又轻快地钻出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殿下,我才离开你几天啊?你怎么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要给谁名分啊?那野男人是谁?”粉黛嫉妒得想哭。 祝媖堵住她的嘴:“不说这些,正事要紧,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法子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好,还有一件事,您有没有怀疑的人?最近诸事不顺,绝对不是巧合,恐怕有人把咱们密谋的事儿告诉陛下了。”粉黛挪开脑袋,露出嘴巴问道。 说到内鬼的事情,祝媖顿时头大如斗:“我想想。” 光分析景阳宫里的人,就不得了了,那么多宫女太监,她能叫上来名字的、叫不上来名字的,能有一箩筐。宫外的人,就更不必多了,由于她这人心软,动不动就出手救个人,比如陆锦语,所以这些年已经积累了太多人脉。 想了一会儿,祝媖果断放弃了。她捂着疼痛不已的脑袋,思绪忽然跑偏,怀疑顾蓉是不是假戏真做,给她扎了那些需要慎重对待的穴位,导致她头疼发作。 粉黛满脸黑线,盯着祝媖心虚逃避的小动作,怒其不争,恶狠狠地说道:“殿下,你快点想出来几个怀疑的人,事儿也行,能不能别逃避了?” 祝媖小声辩解:“不是我不配合,我真想不出来,太多人了。要不算了,别查了。” 粉黛差点儿蹦了起来,浑身的汗毛好似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立了起来:“这怎么能行呢?这个内鬼是出于什么目的告密的,我们都不清楚,他或者她到底知道我们多少事情,我们也不清楚。殿下,我们绝对不能放任这么大一个威胁存在,您快点好好想想。” 忽然之间,祝媖产生了些许变化,她的眼神幽深如潭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查内鬼的难度这么大,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这么多,还不如换个思路。别查了,直接釜底抽薪,想办法把我那好弟弟拉下台。我们之所以纠结内鬼的身份,不就是因为内鬼向祝琮告密,导致祝琮会对付我们吗?不用纠结了,直接一步到位,把最根本的核心除掉。” 粉黛傻眼了,最根本的核心,不就是当今陛下喽? 长公主在说什么啊? 她说要除掉陛下——她的亲弟弟! 这还是长公主吗?她不是在陆锦语百般劝说之下还坚持顾念姐弟之情的吗? 现在竟然能淡定地说出来这样的话! 粉黛突然意识到在她离开祝媖的这些时日里,祝媖肯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苦到一颗软乎乎的心硬起来了。 她也是在这个时刻,意识到温柔娴静的殿下也有这样杀伐果断的坚定的一面。 看着粉黛目瞪口呆的表情,祝媖幽幽说道:“到那个时候,内鬼是谁还重要吗?” 粉黛太过震惊,一时之间并没有做出反应。 祝媖的脸色变了变,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变得太冷漠了,吓到粉黛了? “殿,殿下。”粉黛手动合上嘴巴。 “怎么了?”祝媖眼神闪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粉黛扑到她身前,双目之中迸发出浓烈的敬佩,“不愧是殿下,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就该这样果决才对嘛!” 祝媖愣了一下,被赞同的喜悦充斥在心田之中,忍不住露出浅浅笑意。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少有呢,在这样一个男权压倒女权的王朝之中,女子的地位低微到只是改变以往漂亮心软的性格,便会自己怀疑自己的变化,甚至蔓延至厌恶、痛恨。 还好她遇到了这些坚定支持她的人,告诉她没有错,告诉她这样很棒很厉害! 第94章 八个字 祝媖收回思绪,说道:“只是这法子还需要跟锦语他们商量商量,敲定其中的细节。我也知道他们想查出内鬼的目的,估计是打算通过揪出内鬼,减缓祝琮对我的怀疑进度,来争取令我实力壮大的时间。不过这想法恐怕不会实现了,我已经不能再徐徐图之了。” 她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锦语不知道,祝琮如今的心性已经超过了我们之前的想象。他正在疯狂地蚕食我的力量,我必须马上反击,不能慢慢图谋了,那样只能使我处于被动的地位,眼睁睁地看着祝琮吞掉我的所有积累。” “陛下他……”粉黛难以消化这些内容,怔愣地看着祝媖。 祝媖摸了摸她的头:“你听不明白没事,想办法把这几个字告知锦语他们——山海关危,借风驶船。” 粉黛郑重地点头,正色道:“放心,殿下,我一定会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的。” 祝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蕴含的感情十分复杂,她叮嘱道:“粉黛,无论何种境地,你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粉黛摇头:“不,殿下,你才是我心里的第一位。” 很快的,她又纠结起来:“现在还多了陆二小姐,青黛,孙公公他们。” 祝媖抓住她的手,诚恳道:“粉黛,听我的,你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人。” 你不知道啊,你是耗费了你父亲母亲用了数百条性命换回来的啊。 祝媖严肃地补充道:“你若还认我是你的殿下,就牢牢记住我说的,保护好自己。” 粉黛绷紧下颌,摇了摇头,又气鼓鼓地瞪着她。 祝媖觉得好笑,揉小动物一般揉她的头顶:“如果到了你的命和我的命二选一的时候,粉黛,你一定要选自己活下去。” 祝媖之所以这样叮嘱粉黛,是因为她担心这条口信很难传递出去,会有暴露的风险。 是的,很难。 因为祝琮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祝琮将会采取一切手段,折断她的翅膀,将她重新变成大周无数普通女子中的一个。 在被祝琮下令软禁在景阳宫的内殿之中的时候,祝媖就意识到了这个弟弟压抑不住的冲动和冷漠,以及自己的轻敌。 她还在顾念旧情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想着怎么斩断她的翅膀了。 祝媖已经做过了最坏的打算——她可能会死。 原本想着就算事情暴露,她也有把握保下一条命,就算被祝琮剥夺掉所有的身份和权利,她也自信祝琮会让她能活下去。她毕竟是祝琮一母同胞的姐姐,护着他度过那么多艰难的境地。 但是现在,祝媖想明白了,这场权利争夺的游戏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她和祝琮之中,只有赢着配活着,同样的,活下来的那个才配赢。 既然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游戏,就不要再牵扯进别人的生死了?尤其是本来就很艰难很艰难才活下来的粉黛。 粉黛隐约透着哭腔:“殿下,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死了,我还能活着吗?” 她紧紧抓着祝媖的手:“殿下,你让我一定要活着,我答应你。但是我也警告你哦,你死了,我绝不独活,你自己看着办!” 毫无气势的放完狠话之后,粉黛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子。 抹了抹眼泪,恢复平静之后,她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祝媖闭上眼睛,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骂道:“笨蛋,大家都在为你努力,为你拼命,为你将安危置之度外,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说这么灰心丧气的话呢?” “祝媖,不许软弱,不许后退,你承担着许多人的性命,你要勇往直前!” 粉黛走出内殿,小心地绕过那些昏睡的人,找了半天,终于在偏殿附近找到了青黛他们。 青黛见她出来,连忙迎了过去,焦急道:“怎么说了这么久?药效快过了,他们都要醒了!” 粉黛道:“抱歉,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快点,把殿下的口信传给王太医,我们都出不去,只能走太医院的路子。”青黛拉着她去找王太医。 之所以不愿意听粉黛得到了什么口信,是因为她怕事情败露,自己会在严刑拷打中撑不住说出来。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届时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情。 其他人都回避开,王太医则是站起来迎接粉黛:“女娃娃,你快说。” 粉黛凑到他耳边,将那八个字告诉他。 王太医点了点头:“女娃娃,辛苦你们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粉黛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危机,不过她毫无畏惧之意:“王太医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要醒了。”王太医撂下这句话,再次坐在躺椅上装作颤颤巍巍的老态模样。 话音刚落,昏迷的禁卫们渐渐苏醒过来,景阳宫开始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困得睡过去了。” “啊?你也是?” “你们也是?不会?”…… “这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是简单的犯困!齐大人,这里头有猫腻!”有人匆匆去找齐瑞禀告。 搞笑的是,齐瑞还没注意到这短暂的全体昏迷事件,因为王七和孙二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两人什么虚的都没讲,只不住地求饶,其中许诺了不少东西。 齐瑞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放过他们,这样反而会显得自己小心眼和贪财。 两人肯定不愿放弃,好话车轱辘似的来来回回说了一堆,话里话外都是会孝敬齐瑞,从此对他唯命是从。 齐瑞有意磨一磨他们的性子,端架子端了半天,这才导致禁卫慌里慌张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大家刚才都昏睡过去了?”齐瑞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开什么玩笑?” “大人,小的没开玩笑,您去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齐瑞一把推开他,顾不得王七和孙二,匆匆赶去调查。 问了一圈,大多数人承认自己昏睡过去一小会儿,齐瑞便知道麻烦大了。 “这么多禁卫,一起昏睡过去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有人趁机搞小动作,恐怕该传出去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 齐瑞被气笑了,对着离自己近的禁卫扇了几巴掌:“一群饭桶,要你们有什么用?” 第95章 小人物的反击 玄渊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甘愿舍弃掉自己的意识和高邈无情的天道合为一体,这有什么意义到底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 第三步,这个才是最难的,你在在那些地脉灵气结点,布下我万剑宗独有时空锚点。 赵蕙点了两个汉堡、两个炸鸡腿、两个薯条和两杯饮料,她付了款,等服务员给她摆好餐盘后,她便端起餐盘向李振国坐着的餐桌走去。 “别等了,这饭我自己能吃,你还是赶紧去办正事,要是把战机给耽误了,我可背不起这个黑锅。”唐燕一边说着一边把林坚往外推,后者拗她不过,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第二局的时候,李掁国上了场,他在篮球场上跳来跳去,才一会儿就又下了场。赵蕙想:他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主人,先天秘境内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不同的!”蔷薇急叫道。 听到这个,赵家兄弟都傻了,不但升为护卫,还传授剑法,而且是天虚宗十二外道传承,两人都激动的哭了起来。 缓过了气的连长吴浩,也没多做休息,也咬牙加入到了扛沙袋的行列中。 “希然!我肚子饿死了!”舒妮抱着肚子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大喊。 我的确得到了宝物,长生果,吃一颗可以增长千年寿元。”卓不凡不怒反笑,一脸轻松肆意的模样。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有什么墨水是除不净的,一下接着一下的,算是较上劲儿了。 截天禅杖带着血天诃不断到处摩擦,将周围的血色壁障轰出一道道裂纹。 此时他虽然恨不得一枪崩了秦凡,但却不敢真的向秦凡开枪。一旦开枪,不管弄不弄的死秦凡,他肯定要倒大霉。 就在那一脚踹出去的同时,旁边一个身影冲到他的面前了,那一脚把这个身影踹了一个跟头,而后面的王刚安然无恙。 草儿倒好,不过学了三月的时间,易容的本事比起柯言月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显然,他们故意如此,即便是看着大家被屠戮,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夜倾城办不到的事情,夏询却能办到,然而以他的修为,却只能附着一缕,而且只能在这一个城中的距离,再远,也没办法。 而且,在这个时候她慢慢回想起太后娘娘之前一段时间的态度,才觉得有些太过于慈和了。 在荷塘的前方,有一座泥土垒建的土屋。因为风雨的侵袭,显得有些破落荒败。但墙角屋前,都被屋子的主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显得格外整洁。 天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在他眼中,天玄依旧未看出有丝毫怒意。 ……沈幼芙看看石像大哥,再看看身后箍着自己的这位——同样是黑衣,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发生,情况也将变得无法收拾,江平也终于出狠招了。他抓住光头的手臂用力一拗,立刻响起一声脆响,居然生生把对方的手臂折断了。 吴浩明身体一震,先驱的强大,他虽然没直接的感受过,但是身体已经消散了那么久,却仍旧能够与后世之人交流,并且给予代表着自身力量的五星星勋,这足以说明先驱达到了怎样的高度了。 说起来魏紫欣本来就有那么一点暴力倾向,也是众人中最喜欢看动作片的一个,对装了消音器手枪的枪声还挺熟悉,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算了,李,你能不能在华夏帮我们找到房子,我们和你一起去华夏生活。”看着伤心难过的妻子和性格大变的儿子,恩特伯爵对李少扬说道。 叶伦觉得管沈幼芙叫“厨娘”特别有意思,索‘性’就这么顺嘴叫了。惹得沈幼芙一个劲用白眼抗议,只可惜抗议无效。 他对沈幼芙会作诗一事并不稀奇,但听说“厨娘”一词,顿时还是觉得惊奇不已。 从口袋中摸索出钥匙插入锁眼,还没有来得及转动钥匙她就发现门因为插入钥匙的力量被推开了。 “困了,这两天好累,让我在这睡会。”穆贺炎压下声音,缓慢底沉的道,他确实也有些累了,声音中也掩不住带了点疲惫,但却有种慵懒又带着磁性的感觉。 “啪啪啪……”欧阳青的话,刚刚说完,在欧阳青和秦猛身后就走出两个二十多岁,长相一般,却身材高大的男子过来。而刚刚鼓掌的声音就是从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手上传来的。 前辈子的错付,让顾知晥今生再也不想嫁人,她只想要替她爱的人守住这片江山,向伤害过她的人报仇。 如果现在去蓝田县,肯定会被王公子当着众人骂一顿,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椿酱含泪在邪恶大魔王的要求下,示范了自己昨天是怎么发电的,之后为了安慰生气的她,北条诚也只好交出了所有资粮。 「早上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听说太子妃被刺客杀了,那太子妃是你仇人么」柳飘飘问道,她用勺子舀了一点汤药,给李雨果喂。 正好此刻云秋附近的空间还未完全恢复,在那虚空恢复之前,他显然是无法过去夺走云秋手中的剑,正好这会可以先把黄金骷髅处理一下。 李雨果看见不少长相奇特的鬼魂在哭喊,叫唤,然而他们听不到声音,却只能看到那些模样恐怖的嘴脸,身上还有骇人的气息,叫人不敢停步。 千年水晶极其难以形成,乃是水属性宝物中的极品。如果水属性灵根的修士得到,不但可以帮助修炼,更是炼制法宝上佳的材料。 祝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端出平日里那副温柔的模样,期望顾知晼这个蠢公主没瞧出她的眼神。 穆皇后有些怜悯的望着祝贵妃,在她的印象中,祝贵妃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她眼里的祝贵妃,一直都有着精致的妆容,头颅始终高高的抬起,像只不可一世的孔雀。 第96章 太医们的心思 “谢谢你,陆奇哥哥,明天见!”送陆奇离开了房间之后,雪儿便将房门关上,躺回床上休息,真是把雪儿累坏了。 叶空睁开了眼睛,自身依旧待在大教堂的二层,那个棕黄色的房间中。 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海盗的说法,还以为他因为遭遇到了强大的攻击,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故意将责任推卸出去了。 种种威胁表现,反射出典型的边缘性人格,这是犯罪学中最恐怖的几类人格。 爱资哈尔帝国的帝王真的是感觉到害怕了,完全没有想到过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再没有搞明白到底对方在边境地区到底有什么防卫力量之前,他是不会在轻举妄动了。 “我问你话呢,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仇老看着百里澈,问道。 将右手的掌心摸在了玻璃球上停放了三秒的时间之后便将手拿开,玻璃球上迅速显现出陆奇与暮夜的名字。 系统提示:青木城的哈金斯被刺客击杀,你的剧情事件「哈金斯的请求」失败了,尚未完成的任务被自动取消。 薛仁贵望下一瞧,只见这个使臣官头上戴一顶圆翅纱绍,狐狸倒照,身穿猩猩血染大红补子袍,腰围金带,脚踏乌靴。 高横拖着一柄巨大的双手刀耀武扬威走了出来,与雷龙的双手巨剑异曲同工,随着进化程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高等进化者选择使用更大的重型武器,雷龙的巨剑也不再那么显眼。 终于,周磊虎口被拳劲震裂,长剑意外脱手,并直接被余震一拳打的扎进大理石地面。 因此,很多人为了在西亚学院能够好过一点都是拼命的争夺第一,谁也不服谁,人狠话不多,一个字就是干。 情报,很多势力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但是并不专业,也很少贩卖,但是猎人公会中却有专门卖给所有海商们的情报网络,价格公道,只要你是海商,并且得到猎人公会的认可。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随着郑成龙还有他身后那些狐朋狗友的叫吼,整个酒的人,都跟着开始一起叫吼,都在呼喊。 嘭!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海怒战士撞在石墙上后直接弹回,没人想到这种墙居然坚固如此,一名名战士晕头转向,有些甚至直接摔到在地,疯狂奔跑下冲击力巨大,这一撞甚至比蓝能炮正面轰击力气还大。 洛羽两人的容颜都是绝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就显得更为突出了,两人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胶原蛋白皮肤,尽管烛火照在他们的脸上,依旧是颜值爆表,仿佛真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般配。 但是,这次却是被严格控制了人数。不到战士级别的人,不能过来。 想进入世界、又不能把它毁了,寂渊必须把力量控制精妙,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而夏灵,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虽然洗得干净,但是,夏灵明显能感觉到原主对身上这件衣服的执着。 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老爸真是给儿子打了好掩护。 “颜儿,真的是你么”茗雪几乎颤抖着说,她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她以为若是没有她,他至少不会像如今那么惨,说着她就用手轻轻地撩开了那人凌乱的鬓发。 杨旭应了下来,陪着侯奎说了几句,然后以回家准备东西为由,溜了出来。 我和胖子早已经要累趴下了,立刻便要往寨子里走,老胡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指了指地面。 宁熙这主意打得可真是好,居然派了云祁和宁晔二人的父亲前来。 记者会又折腾了半天,期间洛雅又换了两次衣服,这让专门为了拍照而来的记者们很满意。 因为吕梁山毗邻雪山,受雪山千年寒气的影响,温度偏低,常年草木难生。 送走了温家之人,众人的注意力才中心转回了今日的罪魁祸首——谢嫣的身上。 那时候,咱义和团,可带劲了,一连串的袭击,使外国鬼子,胆战心惊,草木皆兵。 终于,侍卫们搜查完了整个王府,将不愿配合太后命令的一些皇亲赶到后花园,这下,除了后花园,王府其它地方都空荡荡的。 “你要去哪里会离得很远么”她轻轻的开口的问道,带着期望,带着恳求。 现在出现了一个姜辰,无论是天赋,长相,人品,道心都是上上之选,这下好了!”摩宇仙帝的眼神之中露出欣慰之色,看着摩宇仙儿说道。 全场一阵轻笑声响起。鲁豫想起圈内外对自己“大头娃娃”“火柴棍”的评价一时间也是忍俊不禁。 简直没有想到在帝羽学院还要醒的这么早,不过这几天也是不习惯,再过几个月想必也是该习惯了人。 似乎手脚四肢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自己已经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段兰的抬起手放在了额头上,表情有些痛苦,没有完全失去的意识。 刚说完,苏锦玥就撇着嘴巴一脸委屈,瞪着他“你凶我,你竟然凶我是不是不爱我了我知道,那些大臣让你娶什么西魏的公主,我成了下堂妻了是不是!”她越说越离谱,说得特别可怜兮兮,似乎真的被抛弃了。 第97章 还是怀疑他们 “诙谐”吴太医的眼神放在齐瑞身上,说话也是若有所指,“我只是说些实话罢了。无凭无据的,有的人就能怀疑到我的头上了,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当太医的好欺负啊” 齐瑞停下盘问他人的动作,走到吴太医面前。 他的脸色不大好,本来就烦躁不堪,吴太医又在这个时候公然挑衅,种种原因夹杂起来,他忍不住回呛 情势这样危急,她们没心情自怨自艾,或者怨怪卿陌和丁丁,大家都不顾生死地和反贼拼杀,她们便也放下自己那点委屈,过来帮忙。多杀几个反贼,也算报仇。 然后裸奔,终于又等到了推荐了,这次是——姐妹们的幸福我来守护,朋友也很干脆地鉴定说,很百合。 去了白筋的鲤鱼,两面改花刀,略微撒上些盐,又均匀地撒上混了南瓜粉的面粉。锅中倒了油,烧热。将鱼放入,炸成金黄后,便取出。 双胞胎欢呼一声,立刻便往外冲,看那架势,竟是要冲到孙夫人面前重述一遍。 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一时分不清先前发生的绑架事件,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噩梦。 他要看看是什么人,点了这么一圈还这么难缠,他到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他还以为家里遭了贼人,心急如焚的让暗卫去查,花了大量的精力终于寻到妖核的下落。 梁心铭见他不肯说详情,只得按捺下焦急的心情出宫了,等明日去王家拜会老太太,再细打听。 “没错,我一直都在这么思考,就是要这样,才能更进一步!多为人民服务!”所谓入乡随俗,为人民服务这话,华夏常说!伊藤自然不能免俗。 杨石磊也头疼,大四的师兄,他总不能拦着,拦得了今天,明天他走了怎么办 他专门研究过汝窑,其开窑时间前后只有二十年,由于烧造时间短暂,传世亦不多,在南宋时,汝窑瓷器已经非常稀有。 颜梓懿不再理会她,何谓城心里有莫名情绪也不想跟她多呆在一块,两人再次沉默着走向传送阵,只不过这次却是面带笑容,奸笑。 一名衣领上戴着银制飞鹰勋章的中校,沉着脸走进会议室,在场所有人霍然起立向他敬礼,这名中校一边还礼,一边走上了主席台,他的气势太过凌人,就那么一路辗压上去,硬生生将主持作战发布任务的许阳挤出了主席台。 作为一个克隆人,她知道自己是灾风的复制体,是一个假货,但虚假的记忆却告诉她,也是灾风,是灾风本人。所以现在她十分的纠结,仅仅是成为灾风还是不成为灾风,亦或者既是她又不是她。 想到这,铁血果果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脸色稍有缓和,但也并没有完全放松了警惕,万事皆有可能,还是要保持警惕才行。 为避免在人员还没有到齐的情况下被狂战一方以多胜少,‘义薄云天’选择的集结地点是青龙城外的一处凉亭下。 林越走过风云碑,走过证道殿,在那如今断成两半的巨大雕像前,他没有说话,而是身外化身召唤,将雕像又合在了一起。 魔战终于明白,魔皇说完那句话之后看他的眼神和那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了。 杨为上前一步接过茶,道:“姑娘不必多礼,我家主子刚刚喝药不宜饮茶,谢意就心领了。”随即将茶杯又放回桌上。 第98章 试图动刑 对于王太医的举动,双方同时静默了一瞬。 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大家瞧着这位快入土的老家伙,自身的素养使得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 然后双方便默契地当作无事发生,将他排除在外,继续争辩了。 齐瑞为了不被狠狠责罚,对揪出个“真凶”已经有了些执念。他固执地认为青黛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不是巧 谁也不曾料到,对方竟然就这样出手,栾飞昂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苏辰安那稚嫩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阴狠,但接着就被他给隐藏了下去,剩下的只有一脸的委屈与迷茫。 “你们,也要走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剩余的人,艾伦说出了令自己心痛的话语,跑到旁边的树木下痛哭了起来。 傍晚时分,老太太终于从宫里回来了。一家人不约而同的往春荣堂赶去。 这话一出口,不单单陈寒一愣,就连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等齐锐带着大家出了别墅,却见外面沈辉带着数百洪门帮众来接他们,而且很多人手里都拿着锣鼓。 蜻蜓点水之吻,情动的激吻。缓缓的试探,轻轻的呻/吟。终究,太子殿下腰下用力,引来太子妃阵阵颤栗。 查理公爵原地踱了几步,身外一层浓稠得不透光的黑气,就像是雾气蒸腾一般贴着他久久不散。 “景悦,景风。”就在这时,旁边的黑袍人开口了,声音不再沙哑,却似乎十分年轻。 从杨木和徐霖背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极其吃力的说话声,一下子令徐家和凌家众人皆惊。 以叶罡及其暗卫的手段,今天之事,势必会连累这个无辜而又热心的凡人摊主。 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天灾,所有人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尽量不要长时间待在一个位置,或者待在一块区域内。 就是等,也不能闲着,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到处找郎中给父亲治病,一边团结整合葛逻禄部,防止内部分裂,还要准备妹妹的婚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管用就好!形势危急,沈云也顾不了许多,一边试探着调大道力,一边密切的关注着他周身的变化。 说出这么违心的话,还是对自己最恨的人说这种话,王进业感到良心很痛。 邵金兰开始的时候和金菲儿谈就只给到了金菲儿五个点的结算提成,金菲儿呢,也不怎么会说,最后稀里糊涂的就同意了。 但黑色汪洋却不同,沈云现在最多能靠近它百来丈。在靠近黑色汪洋的过程中,他感觉不到青霜有发挥作用。 如果司马炎能应付其中一人还好,炎门有不少上古阵法,联合起来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秦阳这种,你干我一下,我特么的要加倍干回去,才行,这样的球员反而受欢迎,美国的牛仔精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未消失。 tnt新闻罗列了一系列的数据,来证明秦阳到底是什么水准的球员。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她的耳边灌输她还有父母家人,还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这些神境大能发现的早,因此在场上发现了古钟虚像的变化时,他们大多都是神色淡定。不过看台上众多修者就没这么从容了,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纷纷猜测着那古钟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第二十扇,第三十扇……星宙霄陷入沉默,亚空间一片死寂,光族疆域,众多部落,响起惊骇的吼叫。 第99章 选一个人动刑 “什么” 众人莫不惊讶,青黛尤甚。 “开什么玩笑”青黛的脸色沉下去,她已经要说服齐瑞了,梦心怎么突然冲出来搞这么一出! 齐瑞刚放下的念头又升了起来,但是他在纠结梦心知不知道他的过失。 想了想,齐瑞还是决定要试探一下:“梦心姑娘,你都知道了” 梦心点头:“是,我都知 慕风华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撩拨着鬓间散发,嘴角一丝邪冷的谩笑,“你说呢”语罢,他望了望军营的方向,仿若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大军回朝。 “去了你就知道了,那可是医治心情的良方。”秦越天并没有打算让顾念兮挣脱开,一只大手更加抓紧了顾念兮,带着离开了东宫。 在元笑的十五年人生中,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元家上下从来不会过分的给元笑任何的零用钱,更不会买给她如此贵重的东西。元振威自然疑惑,下意识的在手中握紧。 “你要谋财害命么”一路紧绷的神经被韩飞白的动作给击垮,元笑害怕的看着韩飞白。 墨千默弯着腰子,挨得乔颖很近,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亲密无间,但乔颖自己却知道,这货还是离自己有点距离的,让她找不到茬来。 这响声震的脚底下的土地都在颤抖,呛人的烟熏火燎中,训练有素的马儿都被惊吓的长声嘶鸣。 苏唯就像他的妹妹,对她有亲情却没有爱情,没有那种砰然心动,心心念念的感觉。 他租住的房子在城郊,外面响起了连片的爆竹声和燃放烟花的声音,震耳欲聋,声音大得都淹没了他的声音。我尽可能地低头用力倾听他最内心深处的脆弱,生怕错过一个字。 听着秦方的奚落,再看楚奕轩羞涩的样子,百里无言终于忍不住,戳到了秦方的软肋。 缩略到一张图上,地图的边缘,画有深黑色,那应该是未知区域,或者是风河的边缘之地 可是谁知道梅晗卿拒绝了她,这让东方淑妃很是失望,但却也无可奈何。 细数那些有如此潜力的人,恐怕也就只是月神古洛雪了。万一古洛雪又来个顿悟,从月神变成真神,那真是逆天了。 直到现在,还有一些倭国政要以各种借口为凭借,前往神社参拜,其意当然是要歪曲和掩盖倭国当年犯下的累累罪行。 哈里森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的豪格,此时倒是显示充分出了作为一个国家元首的稳健和镇定。 他们只发现这一场的战斗范围更大,而林枫一直追赶阵鬼,像是已经把阵鬼压制住,满台追打一样,很多人都不由得叫起好来。 “主公放心,我一定拼死保护三位主母的安全!”关武拍着胸脯道。 于是乎,江东风连同江益达一起,直接给江大鹏踢倒,压着江大鹏跪在叶晓峰面前。 魏延则是被气的哇哇大叫,身子颤抖不已,随即双腿一夹,战马便冲向了赵逸。 好在他常惯孤军作战,心里一沉反得了清明,一时掌中碧玉弓越使越是灵动精准,眼见自己占了些许先机。就闻少年人一声清啸,身影已化了长虹,终是从雷云空隙处闪了出去。 再也顾不得保存实力,波琳双手握住法杖,浑身魔法波动扩散,一股股魔力直灌入法杖之中。一下子,脚下的土坡就升到四米的高度。 t0入侵星球网络,苏林切换到机械形态,电子眼开始扫描这座城市。 第100章 粉黛决定了…… 齐瑞尚有几分理智,没有对青黛动手,抬起的手掌转了一圈,落在两个禁卫的头上。 “两个饭桶!不用管她,别伤了她就成,直接动手!”齐瑞大骂道。 这两个禁卫只能硬着头皮上,一人去拉扯青黛,一人去揪粉黛。 青黛为了维持景阳宫掌事宫女应有的风范,往常的神态都是有点冷冷的,端着的。现下也泼辣起来 罗恩依言坐了下来,尽管对利迪娅依然心存戒备,但他更想解开一年多以来心里最大的困惑。 游罗扶着衣冠不整的花儿波走出来。娇织从屋顶跳下,冲进屋内,尖叫起来。 神不知鬼不觉般,把南宫云影母亲救出公爵府,背回放到南宫云影旁边。陈风再次出现在史蒂芬公爵府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又一首音乐响起,舞池里的人要么开始准备继续跳,要么便携手离开,去宴会厅继续交流,傅天泽和沈露两两相对却又疏离得很,就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等到了吃饭的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大姨,一直都埋着头吃饭不敢看我,我们家不大,客厅和厨房的距离就不用说了,想必她肯定听到了我和大伯在客厅里的对话。 然而,就在罗恩以为中年男子正在对他攻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方这一下只不过是虚招,他的光剑刚刚刺出,对方却突然诡异的离开他的攻击范围,转而扑向了刚刚从床上下来的凯伦。 我怀疑是赵欣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的,但是我又觉得赵欣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应该没有时间多嘴的,所以对妈妈问道。 从这三人的面相中,便可以看出艾比斯大帝所说非虚。张天养自认为自己看人很准,所以这三人定然是此次皇位设储的人选,未来的皇帝就是从这三人中选出。 凛海没听懂,却不敢多问,害怕这个萧仙子又变成暴躁的红发萧仙子。 “嫁给我一个被你折磨得体无完肤的男人,或者以后见到的是一具尸体……”他讽刺了一句,他真的没有打算活下去。 九十九万有这个一百来平方米,还是中心地区的火爆街边,其实很便宜了,而且对于叶振来说,并不贵。其实现在拿叶振任意一辆豪车,都是几栋楼的了。 一些楚兵进了虎安宫,正在四下打杀抢掠,见大火起,顺手抢几样东西,纷纷往外撤;来不及撤的,烧伤、烧死不知多少人。 蓝羽披上浴巾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了行动装,又坐回了泳池边上的乘凉茶桌旁,班先生已经为她端来了一杯暖咖啡,等着她呢。 想到这里,吕天明不急不缓地靠近,而这个举动,将蓝灵鸟惊得尖叫不已。 他忙去叫三个老成的人来抬开石块,却见地面上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人,三下五除二,拖将出来,是一个蒙面男子,满身是血,身上有一行囊。 瞫梦龙命令其他人分头行动,自己与共桃花、兰回、母青山进了杜清涟的房间,见杜清涟面色如常,似在睡觉,只无呼吸。 他真的好伤心,他好痛苦,他想于曼丽,她在哪里她在影楼,可是自己能去找她吗他想去找她,可是手脚却动不了,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依然很好控制自己。 此时,楚国实力和野心皆已不是二流,时不时要向周边各国包括大国攻伐,或被别国骚搞。 第101章 她竟然出言相助 听王孝兵说得好笑,王子君笑了一下,也不由轻轻地笑了笑。而其他几人,更是开怀大笑了起来。 听到这个提示,云牧心里一惊,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无法鉴定的人。 “你再说的话我就肯定会被跨省了,这年头侵犯幼旧容易被吐沫淹死。 “我还有事要做,有什么事情明天去工作室谈。”姜风回了一条,然后关了通讯。 “敢问大人今年高寿了”墨峰看着那最后开口的男子开口问道。 81z。几十年前那里曾经是鄂豫皖苏区根据地,当年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哇。 来到空地,没有了林木的遮挡,黑石冒险团一行已经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了,团长大人也收起了照明魔法,皎洁的月光下,一大片的林间空地上无遮无挡,就连弥漫着的浓雾也淡去了很多。 没有拥有过力量的他,也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如何,可是夏阳的话已经明确的告诉了他!震撼,兴奋,仇恨,还有信心,一时间心中百味掺杂。 杨铭筠仔细一瞧铁丝的两头,在灌木丛中,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弓弩隐藏。铁丝连着弓弩的板机,弓弦张开挂在倒钩上,弦上搭着一支狩猎大型野兽用的箭矢。钢制的箭头磨得锋利无比。 “西河子乡。你少拿老爷子跟我掺和,我现在对自己的状态挺满意的。”王子君看着对面的面孔,没好气的说道。 陆辛静静的坐在了沙发上,一根烟抽到了半截,烟灰长长,没有弹掉。 当我说到这里,龙震天已经彻底懵逼了,他居然还真的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看来他是打算断臂求生了。 特别是她的身上,居然还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条狐狸尾巴,真是令人怎么都想不通。 那天,祁宴一家还有肖钦洲一家都留宿在了肖钦予和蔚十一的房子里,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紧接着,天魔又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人员构成,宗派除了战斗职业之外,还必须得招收大量的生活职业玩家,比如炼丹师、经营师、铸造师等等。 有没有搞错,难道我刚打死了一只这种怪物,旁边又出现了其他的怪物。 这时凤天歌和飞马也赶了上来,挡在二人身前,御廷司的人见巡使动手了,上前将廉泽团团围住。 汇添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肖钦洲看着电脑上的股票走势图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二号的身上,散发出了五彩的光芒,被推向了空间的深处,如同一具塑像。 今年获得状元签的是米尼苏达森林狼,榜眼是克利夫兰骑士,探花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 那次交流会上着实被肖亦凡的实力吓了一跳,之后百般想获取他的原谅与信任,可都没有得到实质性效果。 梁宜贞无奈,只朝窗下努了努嘴。逢春依旧在树下日复一日地扫花,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薄牧亦还想一个个大制作给她砸都被拒绝了,现在宗宴修也跟着来搞事。 李世民沉默不语,虽然王治的信件中,有些话,仅仅是猜测之言,可是,大体上的意思,是不会变的,而且,撩人的身后,竟然有士族的影子。 他也算是传说境中的强者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很难想象教皇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一千五百公里之外对敌人发起攻击的。 但是现在,他们是主场作战!完全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可以完全放开了去打。 他的基因已发展到人类无法想象的地步,寿命自然而然的要比常人高出很多。 其实,这场大火梁宜贞是知晓的。在西角楼之时,梁南渚与鄢凌波解释过。 虽然这些两米多的高白玉兰,可是在大家的心目中分量可不轻,毕竟是外面运进来的树种。 可是现在最无法冷静而必须强迫冷静的人是自己,随后开始给她解释关于游戏中的八夫和现实中的八夫的不同与相同。 看着眼前的桃树晓宇突然想起来和自己合作草莓的那位会抽烟的鱼可是在南京市搞水专卖的。而且当初他就打过招呼说一但大院的果园出果了第一时就要联系他。价格方面肯定不会亏待刘晓宇的。 他很聪明。因为夜光蟾就在我胸口的衣袋里。所以会略微鼓出一块。从外面看相当明显。 可关键是,未家在云宁城待了好几十年,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有贼赃呢 “这帮狗日的,知道这山里有人,居然敢胡乱放枪!”赵强骂了一句。这一枪对那三只岩羊没有丝毫影响,毫发无伤,一转眼的功夫基本上跑的没影子了。 “没事没事,此件事中也有我的份,正好留下来给你做个证,我到要看看如此嚣张跋扈的保安到底是谁培养出来的。”实在是被王豹的偷袭之举给搞áo了的于望祖说道。 第102章 威胁 梦心对他们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们景阳宫的人真没用。” 青黛听到这话,罕见的没有找梦心的麻烦。粉黛能免除这一次的刑罚,还要多亏了梦心。就算她是出于好玩的心态,眼睁睁看着粉黛被精神折磨了一番,但好歹结果是好的。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青黛紧紧搂着粉黛,连声安慰她。 粉黛轻声回答她 陆天明心里吐槽,现在的他已经算是皇宫里地位最高的人之一了,现在也挤不掉副总管和大总管,所以想要往上爬暂时是没戏了。 魔力光雾一般地在未来打响指的指尖冒出,环绕住两人的身体,随即周遭空间也被紧接着亮起的流水般的光芒覆盖。 这时,一个老大爷突然坐在我身边,身体前倾,看着窗外的我。那一刻,我们都沉默了。 “一开始我还挺震惊的,完全没有想过我会在三十岁之前当爸爸。”秦南御淡淡一笑。 那人身前,是一张木桌,桌子很旧很旧,很多地方都已经腐朽,破洞很多,还有一些部位残缺严重,导致桌子有点摇摇欲坠。 然而,一道恐怖的妖力斩击打消了他的幻想,妖力汇聚而成的斩击飞射而来,在飞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瞬间将从空中坠落的满天一分为二。 开赛之前,则是先进行登记,登记完毕,则会根据参赛人员的境界情况来分配第一轮的比试地点。 现在就连衙役都有点懵了,因为见余复生的神态不像说谎,偏偏他们手里有确凿的监控证据,经过比对就是余复生无疑。 陆天明的前身深知这一点,所以有实力也不想动李金义,因为还想在这里修炼,就算被贪污了十分之一的工钱也是和陆天明一样认怂。 “老大不愧是拥有剑心澄澈的男人!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随意操纵别人的佩剑,假如老大是沐月师妹的敌人的话…”尉迟星河拍马屁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林逍遥一眼给瞪了回去。 “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就在他们认为王林不死也要残废之时,看到一道身形倒飞了出去,直接狠狠的在了地面之上。 似是想要俯视乔清弦和沈枫黎两人,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般。 处理完这些,陈云转过看了一眼那清风,又看了一眼远处,随即就散去了佛光,收起了佛陀金身,不过陈云发现,即便不用功法,也能看到那清风的存在,只要在心里默念就行了。 瞳孔散发着一丝丝奇异光芒,似乎能够勾摄心神,让人欲罢不能。 路边没有什么人,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在树荫的遮挡下,吻得难舍难分。 如今六皇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数落踏践林彧,明显就是让他出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林彧都被气得浑身发抖,要么就是一言不坑。 老者目光中毫无畏惧,相反的是,他的眸子里充满了病态的灼热,玄气凝结而成的剑浮现在他的手中。 两人同时发现,在对方的脖子下面、靠近锁骨的地方,有着一颗非常显眼的“草莓”。 总算是走了!昭云听见脚步混着笑声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揭开盖于头顶的布帛。 尤其是大巫医,被称为万医之首,是能够与国主并肩而立之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103章 竟然是他 赵公公插话道:“那么你现在没有资格了。” “赵公公,你说什么”齐瑞大惊失色,双目圆睁,活像个被判处死刑的犯人。 赵公公凉凉地笑了一声,解释道:“我说你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是禁卫军的头领了,你被撤职了。那么景阳宫自然不归你管了,梦心姑娘也不用向你禀告什么了。” 齐瑞惊得连连后退,他胡 在秦阳缺阵的时候,外线出手被分了出去,莱恩安德森和拉沙德刘易斯根本没有完成球队进攻端的任务,分担进攻端的压力。 “当然不会,其实瓶儿姑娘弹得太好,硬是要指点,简直就是吹毛求疵。”郑鹏有些为难地说。 “万物有灵,为生灵,自然就有灵性。”李云笑道,看了看咬自己尾巴玩的阿二,虽然看起来挺二的,却是非常的乖巧听话,即使是以前的懵懂期,依然是乖巧的不要不要的。 姬佑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目光漆黑,眼底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呃……”安哲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也出了学校了,他摘下了眼镜,随手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了不破爱花对面。 但在之后,安哲几人就再也没有遇到五阶魔兽了,这让安哲真的很是郁闷。 南方基地固然稳定,固然安全,但是没有吃的,到头来也是死,说不准还比不上在邺城的日子。 倒不是惹人麻烦,相反他还是非常懂礼貌,甚至还抢着帮忙做些清洁什么的。 “还在承受的范围,屏住呼吸很有效,而且我已经品尝过更美味的血液,这些人血液对我的诱惑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强烈。”叶千狐在副驾驶上侧做着身子,身子一动不动,强忍着眨眼的冲动说道。 任瑶华玩笑道:“我倒是有些可怜五婶了……”每次都被人拿去当枪使。 吞噬大帝腾空而起,踏步跟随在骷髅和僵尸大军的上空,十三具棺材中,一道道身影齐齐的将吞噬大帝围了起来。 以巨龙们庞大的身躯和坚硬的龙鳞,箭雨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只可惜这场箭雨是黑炎所化,一旦接触到其他事物就立刻转变为一蓬黑色火焰,焚烧它们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而面对苏图的怒火,卡隆却表现的非常平静,他一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当然他也跑不了。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苏图,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似乎正在嘲讽苏图的无能。 很明显,自从万俟星出现之后,从气势上来看,青龙等人已然输掉了一截,此时的青龙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听了墨印宸的话之后,江先生非常的生气。墨印宸的话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江佩琪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为什么要编出这样的谎言来误入江佩琪呢。 众人一窝蜂的抢夺密室的位置,第一关题目都不是很难,通过的人很多。 听了尚少杰的话之后,江佩琪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个该死的尚少杰,竟然拿这件事情威胁她。 房间里的灯哗的一下亮了。强烈的灯光让好些人的眼睛猛然间有些适应不来。 “唔。最近的确基本都是往整备室那边去!”怎么回事。这种公然开展的赌博行径。 芝霁拿起来仔细端详才发现它的边上有一个开关,她掰开后里边的东西展现了出来。 阿水出剑越来越漫不经心,就像不是在做殊死搏斗,而仅仅是在舞剑。 第104章 景阳宫只进不出 粉黛的脑袋很乱,她浑身僵硬着,死死盯着冯公公低垂的头颅。 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只要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但是粉黛已经不是未经风雨的小丫头了,她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是残酷的、正在发生的、她无力改变的事实。 “冯公公。”粉黛轻声喊了一句,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这些人在被派往华国的京城之前,全都经过了严格的选拔,如果不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高手,虽然不是那种超级强者,但是也已经半步大成了,而且从她身上萧龙还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气息。 后排爆发出的惨烈男声把林为泽吓了一跳,这嗓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受刑呢,梦男真可怕。 “好,我上半夜休息你警戒,我下半夜警觉你休息。”金雅琴对莫晓生已经没有戒备心,从在死亡山谷,莫晓生第一次救她起,她就相信,莫晓生没有伤害她的想法,是在危险中,可以把背后托付的人。 虽然是刚刚入夜,可是这一家在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存在感的酒竟然已经人满为患。 铁血战狼真的很开心,他自傲世间无敌,但如今却出现了一位同他一样,或者更强的高手,这让他很兴奋。 易枫也感到心里温暖,他可以感受到,这些人对他是真的关心呵护,他不禁双眼泛泪,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这是怎么管理的停车场都这样停车的话,我们哪有这么多让他们停”矫部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就可以啦,哪来这么多问题”青蚨王有点火了,他不仅担心莫晓生和梁上君会打草惊蛇,还担心梁上君贪功冒进,引火上身。 “做什么哼哼,当然是做我爱做的事儿喽。”男人淫笑着说,听动静好像要动手。 兽仙城这边,当兽灵王星出现之后,每只魔兽的身体里都有一颗魔魂被唤醒。 雪易寒就和以往一样,直接将没睡醒的混沌宝宝抱着离开了御天学院,利用精灵圣徽,直接走通道去了精灵王国。 他后面的声音已经被沸腾的人声给掩没了,人们也不再去理会庄家,只是一味的议论着宝刀。 “闹够了没有。”紫薇还准备再闹的时候,又一声冷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紫薇侧耳倾听着,又没有声音了,她到处扫视着,也没有准确的判断出声音来源之处在哪里 马蹄哒哒的声音,仿佛是踏在独家人心口上一般,随着骏马的走近,他们面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面如死灰的绝望神色来。 “啪!”沈牧谦倏地就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筷子接触桌面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她停下脚步,神色平静而坚持,再没有方才侃侃而谈的轻松与随意。 十八岁对他姐来说,是个噩梦,是他们一家都不愿意提起来的一个噩梦。 她推了半天,水芝寒像个树桩纹丝不动,眼底的冷冽之色如寒冬腊月的冰块瞬间刺入紫薇的心里。 向阳骑在马上,混在侍卫里,得意的晃着身子,阳光照在脸上,娇嫩的皮肤上五指印晕红透亮。 看属性面板,法术等级,尤其是先天乾坤功修行等级的增长是理所当然的。 我蹲在河底,大气不敢喘一下,看着他在天空上又慢慢变为了一个黑点。 第105章 你被人骗了 “死了吗” 梦心拿帕子捂着口鼻,两条细细的眉毛皱得要缠在一起,她走远了些,脸上满是嫌恶之色。 其中一个太监上去探了探冯公公的鼻息:“梦心姑娘,他还没死,还在喘气儿呢!” 梦心松了一口气,点了点那太监:“你们也不注意点儿,下手没轻没重的。若真将他打死了,我怎么问话呢” 两个 苏槿言看的是目不转睛,然后以消食为借口,拖着季策四处闲逛。 由于这个提示来的太突然。不光升镇成功,还直接升为了三级镇,王昊又惊又喜地愣了半天,直到另一条系统提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尽管跟预期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捣乱的人成功抓住了,怎么说也算是件好事,王昊果断地兑付了奖励,至于那捣乱的人如何处理,自有人去操心,根本不用他费心。 只是第二天晚上基地又发生了混乱,这一次是玛卡抓来的人被带走了,查尔斯知道是零动的手,确认同伴们没有查到他们的踪影后就回去睡觉了。 “蚩家有几名皇级武者”吴峰缓缓站起,扶住一颗大树,这才是站稳,然而脑袋就要裂开般疼痛。 直属领导点头,有华浩雨充当保护伞,还能成为郭副总的心腹,这等入伙的机会,这辈子可能就能遇上这一回,李磊怎可能不拼了命的往里挤。 戒指已经损坏了六枚,而身旁最得力的助手傀儡骨龙则在刚刚被伊斯卡尔和埃辛共同扯断了脖子、碎裂成了满地白骨。 “唉,连我的机器人都败了。”白少伟回来的时候,发现机器人那个房间的按钮动不了,就知道出事了。 两个徒弟,皆当世奇才,却一邪一正,一善一恶,正者,造福武林,受世人敬仰,恶者,危害武林,受世人唾弃。 莫馨雨压住好奇心没有多问,起步而去,在踏入酒店大门之前,还是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见到李煜眼中的神色,威廉博士顿时明白,李煜肯定是知道了当初自己派人杀死他父母的事情。 夏梦幽只觉得那个“”的音还没有完全消失,柳耀溪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虽说这般推测倒也有些合理,可是梨伩还是有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良妃出面保住任婕妤的家人,良妃这般难道就不怕皇上怀疑她 毕竟公孙逸他们已经即将到达悟道茶所在的第九层,得到悟道茶,所以凌天耽误不得,否则悟道茶就被公孙逸他们得到了。 “你就是银牌弟子中最顶尖的也不怎么样嘛。”凌天撇了撇嘴。 “沅沅。”徐习远从背后抱住了明慧,在明慧的耳畔低喃了一声,伸手握住明慧胸前的丰盈,下身蹭了蹭明慧的大腿。 青杨走了过去,伸出手在刺客的几个穴道上啪啪拍了几下,就退了回去。 话语之中,陆羽声音生冷,给人一种无比冰冷的感觉,让人听了之后,都感觉到一股侵入骨髓的阴冷之意。 他得先回一趟昭阳城去,把几间铺子的日常经营给安排好,然后,给司马殇回一封信,把他安抚下来,让他不要对自己生疑。 果然,李慕问道:“蓝蝶和姜蓉居然学习炼器。”看着初生鄙视的眼神,李慕有些汗颜,自己是在对明教的了解不够深刻。 苏彦哑然,想再解释些什么,但已经不通情面的拒绝了她们姐妹两次,此刻再说什么也不会给人什么好印象,只能痛苦的扶住额头,叹息不已。 第106章 冯公公的任务 梦心一度觉得他是个十分能忍的人,命令行刑的太监加大力度折磨他。 “呼,还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梦心拿帕子捂着脸,凑到冯公公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身上的鲜血似乎也要流尽了,伤口处糊着一层层发黑的血痂。 “冯望,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梦心质问道 至于那座杀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山谷里,就无人得知,而尸葬谷的谷主也是心思歹毒,想要借此杀阵坑杀正道的一些精英弟子,事后也能将事情推给这无名杀阵。 诺亚的红色光束和未知的攻击在空中相遇,光芒一闪而逝,直接在空中湮灭。 然而在殷枫突破的这段时间里,葬老越来越吃惊,虽说体修打开体内神藏的方法千奇百怪,可若是真正归纳起来无非也就三类。 梁宽闻言再次一呆,他猛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股浓浓的血腥就是来自他的身后,他不由自主的转过身体,呆呆的看着被吊在墙根的李老三。 中年男人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死灰般的气色,说完,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到了长廊尽头,直至离开侧门。 “我就走了几米而已。哎别看了,搬东西。”说完,主动上去拎包去了。 自己一直都在利用意志力,却忘了早在地球的时候,许许多多老师和武馆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培养这些。更别说身边的左楠和秦日月更是两个此种高手。压下了有时间回忆地球的这些教导,杨冲认真看着他们。 起身从床上走了下来,梁辰整理了一下衣衫,定了定神,静静的看着那绑过红绳子的地方,叶老说水口的位置……就在那山坡上面,难道这水既不是明水,也不是虚水,而是……而是地下水 “该死,校长错估了此事的繁杂,以为只是一般的人口失踪。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土杰摇了摇头,理了一下思绪。“现在我们先进城!”土杰考虑了一会儿道。 期待中的战争一直没有到来,但有些事情末日凤凰城已经不能等了。 烈火旗分坛弟子,虽并不从属谢无忌和刘聚统领,但才刚面对元军不战而退让,正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火,如今一听有机会能够报仇,痛击元军,自然是兴奋莫名,当即毫不犹豫的同意,暂时接受谢无忌和刘聚的指挥。 张壮和周围的几个保安都是一脸震惊,身体都在颤抖,心中一片惊骇。 说不定,暗杀胡海生父母的人,并未离去返回血煞门总部,还在江城市内广收门徒也说不定。 怜星的娇躯也微微有些颤抖,很显然听到程峰这些话,心里颇为感触。 黑虎王的动作当真是灵巧之极,与它那庞大的身躯完全不相符,只是一个轻巧的翻身,一双虎爪就向谢无忌抓击而来。一爪迎向谢无忌的右手,另一爪则直取他的面门。 他推开沉重的石门,用手电筒一晃,只见,后殿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靠近门前的位置已经被风吹干了,角落里的还湿呼呼的,好像几日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斗。不过,里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或兽的尸体。 坐在他们对面的诺拉和奥莱望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清风被顽固性肩周炎折磨了很长时间,早已痛苦不堪,没想到眼前的李清风,竟然真的治好了他的顽固性肩周炎。 第107章 彻底没气儿了 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接着一道重重的巴掌声随之而起。 回乡下之前,沈菀和秦琰还得先回他们自己的宅子收拾一些东西才行,比如给秦家长辈和孩子的红包,还有礼物,这些都必须要带上。 虢国司徒当然不笨,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自己帮助若曦公主完成此事,就等于把国家卖给了秦人。自己也就成了国家的罪人。 “长老,弟子我”独孤雁结结巴巴,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唯独眼中对林辰的恨意,越发浓烈,当真可杀人。 沈妙言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如此,也算是兵不血刃地吞并了楚国。 众人簇拥着在二楼楼梯口散开,果然并未见到如他们口中所说般出了人命,现场除了少了一副桌椅外,整个二楼屋堂连一滴血渍也未曾见到。 再要继续装模作样的话,萧瑾言心知自己是没那个天赋继续再往下演了。 莫云天亦是紧紧的抱住云初绫,看向莫轻罗的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丝明显的期待。 上次沈菀在灶房和福哥儿一起做果脯,那桂姐儿一下午少说往灶房去看了不下六次。 等了一会儿,宋氏听见秦举人打呼的声音,知道秦举人不会再和她继续了,拉了拉身上被秦举人脱到一半儿的衣服,宋氏也跟着睡了。 所以,杜风提前就得做点布置,至少,扶植一个可以跟胡家抗衡的家族存在,这样,一方面是对胡家的警告,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均衡京城的这个圈子。 所以在见到她们神采奕奕的笑容时,我也不忍心说出实话,算是善意的谎言。 在见到林凡出现的那一刻,心里的怨气已经消失大半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还有她,这就足够了。 “是吗要是他被困阵中需要援手呢我们要是继续等下去,可能让他更加的危险!”苏影闻言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卡拉奇村,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但“沉睡谷”你肯定知道。”萧长老继续说道。 总之一句话,这一次的炼化度提升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期望值过高的缘故。 这就让我很好奇了,为什么突然翻译到最后了,却不继续说下去了,难道是这最后几个字很重要,或是能直击我的肺腑的字眼吗 “我很想知道一点,你到底有什么依仗可以如此”,林凡很是好奇的看着李凌菲道。 “我在三号呢。”,柔媚的声音再次传递出来,林凡迈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打开门,就看到一片如玉一般的后背。 他们难以置信,暗道一声晦气,连忙转过身子,灵光闪动,就迅速的离去,远离了这一名老妪。 这间石屋和人界的屋子构造基本上差不多,倒是让莫天顿感亲切。 张耀和baby这样牵手还真的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观众,如果没有开着上帝视角也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两人也见好就收,各自回到队伍里,还一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样子。 马腾马宗哥俩提着刀帮朝廷打仗去了,留下一大家子,三个嫂子三个侄子还有院子里一条大黄狗,吃饭还得继续,所以马越在马腾走的第二天便也提起斧头牵着黄狗上了彰山。 “哈哈,好玩好玩!冲阿!”傻姑娘好像不知疲倦,一晚上一刻也没消停下来。 沈风不是使不出枪法,而是使不出来,现在手中的枪太轻太短,根本不适合自己练的枪法,如果硬是用出来,反而会吃亏,至于原本的舒家枪法,还不能在夏侯屠面前使出来,现在还不是时机。 经历一年蛰伏齐地的天策军终于来到它应有的舞台,无数骑兵步兵连列奔来,银光闪耀,直令人睁不开眼睛,连战马也是披甲戴冠,可谓威风凛凛。 古雪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明白就慢慢领悟,走啦,拔针啦。”说着,看都懒得看楚寒一眼,开门走出了病房。 “你不可能做到!你在撒谎!这么多身份,不可能没人发现!”狄可颤抖的声音。 “仙帝虽然不得人心,但他目前却代表着仙界,魔族第一时间攻打仙宫,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仙帝一死,可以产生一种威慑力,到时候仙界之中会内乱不断。”玲珑说。 楚寒苦笑了一声,刚才来的路上,乔嫣和冷少锋的冷战,气氛的尴尬和紧张,让他十分难受,要不是周围没有出租车经过,恐怕他早就下车了,现在乔木生没来,古雪菁也没到,他可不想再上去受罪了。 王大在盛世酒楼贴出布告三天后,这天兴冲冲的冲进了陈佑怡家中,“成了成了!”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四目相对,像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烫了一下,我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来不及收回脸上的表情,惶然无措地再次垂下头。 他之前听老黄说过,大疤瘌在境外的军火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名气很大,很多大势力都要给大疤瘌面子。 想必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即使心中知道墨归念可能有其他的手段靠近那里,他们没有人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而这并非重点,眼下两家家主竟然要求平分林涛设计出来的新型机体。 第108章 关押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既然都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就去内殿照看她。”赵公公说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们老老实实地按照最初的安排跟长公主关在一起。 至于吴太医、顾蓉、王太医三位,自然也是跟青黛她们一样,出不了这景阳宫了。 不过好在他们三个被关押在了一起,又都是太医,彼此之间还有点共同语言可 可明明我们之前有这么多的问题,现在又怎么可能总是这般平静的相处,我抹不掉你的好,也抹不掉你的坏,但我却不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他们直接来到了山下,上了车之后,李昀辉开着车就往回走着,他们一边走,火炎一边给香儿讲一些外面的事情,香儿一边听着火炎的话,一边往外面看去。 最后便是融合药材,凝化雏丹,这一步倒是颇为艰难,但只要雏丹成形,剩下便是等待灵丹熟化了。 见洪韬这样说,武浩自也没有在谨慎的必要,屈指一弹,手上便出现一块凹凸不平的寒玉,霎时一股寒气透发而出,令得周遭空间温度立时骤降。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公主所住的院子中,李昀辉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李昀辉还有公主。 孔朝元不知怎地知道了歃血盟此次敢于大肆进犯南天盟的原因和底气,又了解到张元昊正处于这场风波的中心,于是便立即传信过来提醒。 穆剑鹰与徐卫红同时怒吼出声,两人都留有余力,一道锋利的无形剑意与一条干枯的藤蔓同时激射而出,朝着张元昊弹射出的庚金剑气而去,将那道剑气生生击碎在空中,然后一同被漫天白烟侵蚀。 “接下来我就派人去刺杀李元昊了。”佑敬言又痞笑着看向了李成嵬,但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证明被他看着的人又要遭受算计了。 龙金萱儿玉手腾起黄金龙力,衍化为一只巨大的黄金龙爪,这是龙族最基本的战技—探爪式。 “炼狱军团!”在屋里除了楚昊然和司徒雅茹之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全都跑到了门口,当他们看到一号那一身装备,和他身上散发出的迫人的英气,顿时愣住了。 留在这里做什么让整个仙界的人都议论自己是怎么被打败的吗 “滚”郝连峰一记重拳击中了一人的胸膛,只听一声肋骨断裂的声响传出,那人倒在地上之后,已经是一动不动了。 这绝对是一个莫大的危机!因为寂乾、寂坤再强,也终有老去的一天,他们总是要把掌门的位子交到下一代弟子的手中的。 封昊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有些发寒,心弦紧绷到了极点,肌体冷汗流出,头皮发炸。 “那是我的猎物!”桃白白不满皱眉,但阴冷青年已经率先冲向了远处的蛇属,他再不满也不能不迎上金袍老者。 “一万!”司徒国惊讶的叫了起来,其他几人也是瞪大了眼睛。 但时多年以来早起处理政务的习惯,却要他在醒来之后再无睡意。 手中紧握着精白玉简,粗厚的手指在反复搓磨着,压抑的似乎在等待着。 要不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就差魏羽当面指着自己鼻子骂他孙子,他也不会亲自来报警。 两人相顾无言,他怀中的饺子,却是激动不已,汪汪叫了起来,向着林湄扑着,要她抱。 第109章 王太医的奇怪问题 唐天听到这里,顿时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旋即转头看向了剑清羽。 本来陆明等人,一直在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不知道为何,察觉到了孙冰那一道目光之后,他们的心涌现出了无穷的恐惧,似乎有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这时大家再看时,原来在玉蛇的身后有一条胳膊粗的青色大蛇,这可把玉羽吓得不轻,紧紧地搂住陆凡的胳膊不松手。 而且那阵法运转之后,竟是形成了一个牢笼!很显然,阵无双从红尘仙秘境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恐怕自己还没有说完,就要被约克公爵一剑捅死了,至于这些玩家们,到时候全都要在城堡下面射成刺猬。 随着穆嬅卿说着话,方任然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穆嬅卿亲口所说的话,她说根本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此时厉鬼凉凉距离雷霆军团的全军只有不到二十米远,完全在扔雷的范畴之内。 不得不说修真系的学生体质就是天生强大,就算仅仅元心境的修士,不用真气也能在第一圈未结束的时候和普通人拉开二十多米的距离。 “谢谢兄台。”林栗道,挥手让侍卫撤下,不要为难此人,更为重要的是,从此人来此的手法,便知此人若要离开,也是无可奈何。 短暂的沉默过后,武越提气飞纵,瞬间与友哈错身而过,停在灵王面前,白皙修长的右手一把攥住插在灵王胸口的佩剑。 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背水一战,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力挽狂澜。 “你赶紧退,我还没跟你算账。”说到这个段珊珊就来气。这家伙到她的画展上,说要买画支持她,别人按幅买,他按墙面买,好像她的画没人要得他大发善心似的。 他的右臂一扬,早就凝聚在他掌心的力量,从扬起的衣袖下奔出,直扑顾锦汐的脸蛋。 米香儿站在大门外等着,远远的可以听见操场上战士们训练的呼喝之声……她的心跳得像打鼓,到有点儿是第夜会情人的意思,既期待,又有点儿朦朦胧胧的羞涩。 伴着话音,长岛四面八方骤然间涌出数百名各式各样的变种人,一个个犹如狂信徒般,怒吼着向武越所在的地方冲击而来。 它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焱阳是自己心甘情愿被封印,也是它自己心甘情愿成为活灵。 卢家主、田家主、孔家主,立即释放出凝丹境巅峰的气势威压,将族人护住。 明明上体育课时,他们班上的男生都在打篮球,但他却自己来了这。 ‘其实那日里我若执意留下来帮助镇妖,张扬未必会死!’李凝这样想到。 刘源听言大怒,终究按捺住了性子。心中骂道:“若是这儿没有旁人,可还容你骂我来”左右看了看,终究不敢在许多陌生内门弟子面前闹事,冷哼一声坐下身来。 裴君浩因为医生判断问题不很大,刚刚才被陈强送去检查,慕夫人的情形却不乐观,做完检查后,医生怀疑头部积血,必须马上手术。 “我……”某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干笑的看着少年:“呵呵……我也开玩笑的。”心里却毫不吝惜的用那一个f开头k结尾的单词鄙视了少年千千万万遍,眼睛也狠狠地盯着少年,像要将眼前的人活剥了一样。 这王晓敏还以为李浩要对自己开展攻势,脸上的红云瞬间就不满了的整个俏脸之上,在床上扭动着有着极其诱惑力的腰肢,本来在酒里边衣服就被几个混混撕扯的有些漏风,现在更好,更加的令人想入非非。 “不用,我现在很好。”她挤出一丝微笑,是的,现在她真的很好,君浩爱她,她也爱君浩,不管她们的将来会怎样,她都无怨无悔。 “放心,伤不着,只是也够狼狈的。”林凯向着慕芷菡笑,亏她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龙岩也不多说,直接转身走了。她踏的是布靴,所以来去悄然轻柔无声。 天音如水的眸子,若桃理般的娇颜,可真称得上是个美人,一路上下人们早就起来收拾打扫,见如此美丽高贵的公主,皆是一呆。 “病人出血太多,主要是止血时有困难,医生说,的血太少了。”护士年轻,看裴帅哥的眼神充满了疼惜和怜爱,像是一个无奈不得不执行的刽子手面对无辜的犯人。 “噗,噗哈哈……”一个家伙笑了出来,顿时像引发了多诺米骨牌一般,整个演唱会场笑声一片。 秦轩可以说是很满意,可以说是和秦轩前世见到的玻璃瓶相差无几了,瓶面光滑流畅,就是还没有那种瓶身带花的,这个以后慢慢的想办法。 一声巨爆猛地从不远处响起,不但震的大地狠狠一晃,街道尽头更是腾起了一大股烟雾,街上的众人立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就看无数的活尸如同黑龙一般从大校场里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冲向众人。 第110章 孟家覆灭 梦心虽然遭到了责怪,但是她的提议并没有被否定。祝琮下令彻底搜查城南的绸缎庄孟家,并命一队暗卫悄悄去执行这个任务。 孟家还沉浸在孟知悠丢脸的事件中,全家都闭门不出,就这样被暗卫杀了个干净。 直到孟家极其名下的绸缎庄燃起大火时,大家才注意到孟家出了事。 锦黛阁位置颇佳,在二楼能清清楚楚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想来这里和我们一起住的话,来就是了,反正我家的房间多的是,随便给你腾出一间来就行。”赫萌一边说着,一边向着琳菲儿走来。 嬴真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看到胡亥伸过来的手臂。还是马上扶着下了马车。 同一天,大秦二世皇帝行诏天下,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原原本本的将发生在太原种种诏告天下万民以及各郡官吏。 一连串密集的枪响过后,可能是由于叶铮心中紧张的原因,他刚刚连续开了十二枪,但是大部分的子弹都打偏了,只有少数的几枚子弹打进了黑熊庞大的体积之上。 此刻,时间已经接近了黄昏,阳光将城外人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虽然城外的百姓们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但心中的兴奋。却是比吃了任何的美味佳肴都要满足。即便是三路大军入城之后,这些百姓兀自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见夏凡尘如此的客气,吴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也知道夏凡尘身为四级铸造师,在铸造之术方面的造诣并不输给他,这也意味着他这次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同辈。 李旭和杜尔又挑了些成色好的玉雕送到了额跌泰和拔细弥家,两家老人正因儿子的阵亡暗中垂泪,见附离如此真心相待,心情多少好了一些,以部属家长的身份,千恩万谢地将礼物收下了。 腐烂的尸体上,各种蛆虫不断蠕动,苍蝇嗡嗡乱飞,天空之中,食腐的兀鹫盘旋鸣叫。一股铺面而来的恶臭,让众人几乎有一种欲要呕吐出来的gǎnjiào。 后面的人还未完全进去,里面的人便又要出来,双方碰撞在一起,险些将亘古塔的塔门给撞破。 她看着李露露笑着道:“就买一件也没见得你多有钱。”她现在就是要让对方多买,买得越多,一会知道真相了,对方会越丢脸。 下了车,脚步声混杂着枯落枫叶的撕裂声,两人在这夕阳下的寒风中缓缓而行。 市场上的卖单逐渐多了起来,一些觉得粮价已经够高,可以抛售。 孟南珺不过他们手中一颗用来限制定南侯的棋子,待定南侯回皇都时知晓一切,孟南珺又将如何自处 “爹,娘,妹妹,这里是三颗洗髓丹,你们且去浴室服下。”林盛自星网之中拿出三颗香气扑鼻的暗黄色丹药,推至三人面前。 孟南珺撇了撇嘴,对她这一番说辞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刘云圻不愿意说,她也实在是不好多问。只是心里疑虑更深了几分。 所以林晓晚道:“我是去的铁西四季服装厂,我也是打听的,我觉得要找就找个正规的大厂子,这样有保证,正好他们的厂长很年轻,所以对新事物比较容易接受,看了我的图纸就很喜欢。 “哼!”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响起,一股冷热交加的气势冲天而起,将来自空中的压迫尽数接下。 那些噬灵虫啃食了一天的血肉,现在开始在他的身体内产卵。白杰想要用噬灵虫让他精神颓废,在这种状况下剥离伴生灵会事半功倍,但白念又怎会让他如意。 第111章 一老一小 溶月听了陆锦语的叮嘱,背着一个小包袱,跟着邓恭走了。 两人都打扮得十分低调,看起来像是乡下的老父亲带着女儿到街上买点儿绢花的模样。 溶月抬手摸了摸被思凡抹得黄黄的脸,有些不开心。 当时,思凡认真地找了姜黄粉给她抹脸,告诉她在外面不要乱跑,跟好邓管家。 “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都听清楚,记好了。你出去这一趟只为了帮二小姐办事儿,不许乱跑乱逛,更不许一个人出去走动。你就跟着邓管家,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思凡的叮嘱犹言在耳。 溶月不解,反驳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思凡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头,表情很是较真儿:“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重复一遍。” 溶月老老实实地重复一遍,点头发誓自己绝对不乱跑,思凡这才放心。 “真是的,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溶月垂着头,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给人家的脸抹得焦黄,难看死了。” 邓恭只顾自的往前走,忽然回头看见她愣在原地,忙问道:“怎么了?” 溶月回过神,冲着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那个人在哪家客栈里呀?怎么离锦黛阁这么远,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到,我的脚都走痛了。” 邓恭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慰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溶月有些悻悻的,小跑几步跟上他:“为什么安排那个人住得这么远啊?” 她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只顾好玩,不愿走远路。经过这么一段长途跋涉,她现下已经这事提不起兴趣了。 邓恭向她伸手示意,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叠着自己原本的那个包袱,一起背在自己的身上。 他整理好包袱,向她解释道:“这是个顶重要的人,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这才找了这么偏僻的客栈让他住下。” 想起最开始接到陆锦语任务的时候,他又惊讶又害怕,但还是选择完成这项任务。 他找了两三个帮手,趁着天色雾蒙蒙亮的时候,强忍着恐惧去乱葬岗把那人扒了出来。 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好像还能闻到那股子恶臭。 邓恭抬手扇了扇风:“虽然二小姐没有明说这个人是谁,但我私以为这人跟宫里头有关,也就是说跟赏识二小姐的那位长公主有关。” “哇,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溶月来了一点兴致,同他讲自己的想法,“我听说长公主最近不太顺利,二小姐这几日都在准备帮长公主做些事情,连妙光妙影她们都接收到了任务。所以我觉得可能是让我跟你来玩的,肯定也是做一些和长公主有关的事情。那么就说明住在客栈里的这个人和长公主应该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 邓恭点头,小声对她说道:“肯定是有关系的,因为我就是在离皇宫最近的一个乱葬岗里找到他的。” “嘶,真是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啊?我以为你夸大其词呢。”溶月听得龇牙咧嘴。 邓恭重重点头:“是啊,我没骗你们。你是没看到那场景,你这样的小姑娘,要是看到那种景象,肯定吓得晕过去。” 说着说着,邓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到处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乱葬岗,忍不住干呕两声。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说。一说我就真恶心,那场面太难受了。”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直到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才松了一大口气。 经他这么一说,溶月对客栈里那个人的身份就更感兴趣了。 “我们快走,我真想看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真厉害。” 邓恭乐呵呵地笑着,加快了脚步:“那好,我们快些过去,就在前面了。” 溶月努力地跟上他的步伐:“邓管家,这么说来,我们好像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呢!你怕不怕?” 邓恭回头看了一眼打扮成小少年的溶月,又仔细看了看她黄黑的脸,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恍惚中,小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浮现,黑黑瘦瘦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灿烂极了。 “我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怕的呢?”邓恭哽咽了一声。 溶月抬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她说的很认真:“邓管家,你怎么会是孤身一人呢?不还有我们吗?还有二小姐,思凡,很多很多人,我们锦黛阁现在都成一大家子了。” 邓恭眨了一下眼睛,将眼里的那点子湿意逼退回去,他笑了笑:“溶月,你说的很对。锦黛阁现在已经聚集了一大家子人,我们也是算是家人了。” 溶月笑眯眯地说道:“是呢,这才对呢。” 锦黛阁二楼,思凡已经整理好了将要售卖的绸缎,她坐在窗户边上,一边喝茶,一边跟陆锦语闲聊。 “二小姐,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两个去做这事儿?这一老一小的,也不知道路上是谁照顾谁,那个客栈又离这里这么远,他们两个现在估计才走了一半的路?”思凡满脸愁容,叹了口气。 陆锦语静静地看书,脸上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你放宽心,他们可以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们两个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思凡压根听不进去,像是等候雏鸟归巢的似的:“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溶月那丫头笨笨的,傻傻的,没有半点儿心眼子。她离开我一炷香的功夫,我都要担心死了,更何况现在都过了多久了。” 陆锦语神色淡然,抿了一口茶水:“要我说,你就不该这样对溶月。你管的太多了,对她太操心了,恨不得把她拴在你的身上,一步也不离开。这样不好,反而是在害她。你好好想想,就算你现在可以帮她解决一切的事情,好,未来呢?万一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必须要和她分开呢?那时候的溶月要怎么办?” 陆锦语敲了敲桌面,提醒她:“你以为溶月年纪小,自己没法独当一面?恰恰相反,是因为你现在事无巨细都帮她做了,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用操心害怕,这才导致她没有成长。” 思凡有些愣神,揪着手里的帕子:“你说的这道理我都懂,只是她实在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我才这样担心。” 第112章 邓叔,照顾好自己 “既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那就去经历一回不就行了?”陆锦语又重新低下头看书。 思凡愣了一会儿,去细细想她说的那些话。 “可是,可是溶月她……”思凡想了一会儿,坐立难安,“我还是觉得她不成,我怕她遇到危险。” 陆锦语抬起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严肃的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思凡已经将帕子搓成一团,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我真的害怕啊,我怕溶月会出事。” 陆锦语放下书,凑到她的身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要想让溶月成长起来,要想让你以后都不必担心她,反而是要放开手,让她真真切切的去历练一回。” 她淡淡笑着,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感觉,看一眼就能让人定下心:“何况我又不是没考虑过这次任务的难易程度,放心,听起来好似很吓人,实际上半点儿危险也没有,只是让她去送些衣裳和药物罢了。” “可是路这么远,溶月会不会半路上出什么事儿?”思凡已经带着点儿哭腔在说话了。 “怎么会呢?”陆锦语眼睛里涌现些许探究的神情,“不是还有邓管家陪她一起吗?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常年在外行走,积攒了不少经验,能好好照顾溶月的。” 思凡点点头,但是很明显她没有将陆锦语的话放在心上,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说,思凡,从溶月离开之后,你就一直这副忧心的模样,到底是因为什么?”陆锦语询问道。 思凡似乎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僵硬在原地,迟迟说不出话。 “你很不对劲啊,好像很担心溶月会在路上出事?不,你甚至是相信溶月会在路上出事,为什么?”陆锦语抓住她的手,对她展开质问。 思凡哽咽了一声:“因为当初溶月就是一个人出去玩,才被人拐走的。而且不是一个拐子,她被转手了几次,最后被拐子卖到花楼里。我害怕,我害怕她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陆锦语沉默了,她接着思凡留下的眼泪,静默地听着。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和溶月关系这么亲近?并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在花楼里感情好,而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思凡擦了擦眼泪,将那些过往娓娓道来。 “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彼此间也有点沾亲带故的,虽然已经是很淡薄的亲缘了,但是按辈分,溶月还得叫我一声表姐呢。” 思凡叹了一声,她两眼发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故乡:“后来我们家遭了难,逃去了外地,就和她断绝联系了。没曾想再次见到,就是在花楼里,我很惊讶,问溶月怎么回事,溶月却说她都不认识我。那时我才发现溶月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我了。” 陆锦语心口堵得慌,喝了点茶水,又倒了一杯递给思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凡接过茶水,她并没有喝,捧在手里暖着冰凉的手心:“我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我们搬家没多久后,溶月一个人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被拐子拐了。那拐子将她卖给了一户大户人家做童养媳,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户人家又找人转手把溶月卖到北边的什么地方,那地方让人喜欢幼女,她就在那儿待了两年。再之后,又被送了人,后来又转了几次,拐子把她卖到了我所在的花楼之中。” 陆锦语沉默了,她同样捧着一杯茶水,汲取着那点温热。她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悲惨,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悲惨的人儿。 想起第一次见到溶月的时候,她是思凡那些人里最先向她释放善意的,乖乖的、可爱的、天真烂漫的溶月,竟然有些这么坎坷的过往。 “居然是这样,可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难过的一面?她向来都是活泼可爱的,仿佛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陆锦语问道。 思凡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溶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悄悄问过顾良医,问她溶月这种病况是因为什么。顾良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大概推测是因为溶月经历了太多次这种痛苦的事情,所以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些。” 陆锦语叹了一声,问她详细要了那个转手过溶月的人,提起毛笔仔细记录下来。 思凡也只知道个大概,说得很模糊。但是陆锦语并没有深究,笼统的记了下来。 “这就够了,有一个算一个,沾点边也算。”陆锦语笑得冰凉,写下的字儿印透了底下的纸张。 溶月这边气氛还不错,她并没有经历思凡想象的磨难,反而是和邓恭一起蹲在墙角,一人捧着一块糕饼大快朵颐。 “快吃快吃,吃饱了,我们就去客栈里找那个人。”邓恭指指她的脸,示意她脸上沾了东西。 溶月将脸上沾的糖粒拍掉,笑嘻嘻问道:“我们不用给客栈里的那个人带些吃的吗?就我们两个人吃?” “你以为我是带你吃独食啊?我是怕你见了那人之后吓得吃不下去饭,回去的路上饿晕在半道上。”邓恭笑道。 溶月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毫无威慑力:“哼,邓叔,你别小瞧我啊!我就是看着柔弱了一些,但是胆子还是挺大的。” “嘿,你说的我可不信。待会儿等你见了那个人你就知道了。”邓恭哈哈大笑,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 他注意到了溶月对他称呼的改变,这个忠厚老实的年长者,有些土地一般深厚的感情,也有着土地一般的沉默。他不敢表现的太惊喜太明显,生怕耳朵里听到的“邓叔”两个字只是自己的幻觉。 “邓叔,小六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千万记得要好好吃饭,早些休息,不要逞强。你年纪大了,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六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邓恭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啃着糕饼。他咬了几口在嘴里咀嚼,怎么也咽不下去。 溶月忽然拍了拍他的手,将水囊递给他:“邓叔,喝水。你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邓恭颤抖着手接过,喝了一大口,将糕饼顺下去。 “溶月,谢谢你。” 第113章 探望冯公公 “邓叔,不用客气。”溶月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邓恭又喝了一口茶水,将苦涩全部吞进腹中,心中默念道:小六,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最起码在为你报仇之前,我一定好好活着! 两人吃完喝完,便重新上路了。 其实他们也不用走多远,已经可以看到客栈的模样了。 那是一家有年头的客栈,看起来破旧不堪,透露出些许腐朽气息。客栈牌匾上的金粉已经脱落殆尽,只隐约能看出“缘来客栈”几个字样;门头旁边的红灯笼几乎褪色成了白灯笼,还破了几个洞,摇摇欲坠;门口边儿上的柱子上也有几处被虫子蛀过的痕迹。 “这么旧的客栈,这儿还能有生意吗?”溶月疑惑问道。 邓恭整理了一下背上的两个包袱:“没什么生意,我把人安排在这儿也是听了二小姐的话,就冲着这儿人少清净。”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朝她招手:“走啊。” “哦,这就来了!” 溶月应了一声,有些忐忑地跟着他进了客栈。 没想到这家客栈外边不中看,里边儿倒还行,并没有溶月想象中的那样残旧,布置得还算整洁干净,里头的各种物件儿能看出来是有些年头的,不过还好,并未腐化,还能用些时候。 缘来客栈的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灰色袍子,手里拈着一根烟枪,像春日里犯困的老猫,窝在柜台后面。他耷拉着眉眼,时不时地抽一口,悠悠吐出一片烟雾,以此来打发时间。 溶月往邓恭身后躲了躲,她比较害怕陌生人。 邓恭朝掌柜走去,拱手行礼:“掌柜的,是我,你见过的,昨儿半夜来的那个,老邓。我来探望我那个朋友来了。” 掌柜先用一双半睁不睁的眼睛扫了他们两人一圈,然后慢悠悠地磕了磕烟杆,最后才说道:“唔,是你啊,你那个朋友伤得挺重的,不过人已经醒了,我方才还让伙计给他送了点热水呢。” “哎呦,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掌柜。”邓恭连忙向他道谢。 又凑过去低声询问:“掌柜的,你这边还太平吗?今日有没有人在这儿附近巡查什么的?” 掌柜摆弄着手里的烟杆,摇了摇头:“我这安生着呢,就这地界儿,鸟不拉屎的,哪里会有人来?我觉得就算是打起仗来,这片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波及的。” “那就好,那就好。” 邓恭又跟他寒暄了几句话之后,领着溶月上了二楼。 楼梯的木板很久没有修理过了,好几处的钉子都已经脱落,踩起来咯吱作响。 溶月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踩空摔下去。 邓恭朝让她走在前面,万一真的踩空,他在后面好接着她。 所幸这楼梯还能支撑些时日,并没有发生他们担心的事情。 到了二楼,邓恭带着溶月去了尽头的那件房间。 把门关好之后,溶月才敢好好打量屋子里的情形。 和这家客栈一样,屋子里头的桌椅板凳都旧旧的。这些物件用得久了,原本是红漆的,现在都显出一层黑红的釉光。 溶月看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放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人的脸色都缠满了纱布,更别说身上了。而且纱布上沁着血痕,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你们是?”冯公公戒备地看着他们两个,他身体虽虚弱,眼神却还很凌厉。 溶月有些怕他,往后缩了缩:“我们是陆二小姐派来的。” 邓恭护着溶月:“对,陆二小姐陆锦语,你认识的?你就是她让我救下来的。” “哦,是她。”冯公公的眼神柔和下来,“我竟然真像她说的那样活下来了。” 他笑了一下,努力抬手行礼:“老兄,多谢你将我救出来,肯定废了很大一番功夫。老兄,大恩不言谢,我日后一定报答你的恩德。” “不用不用,我救你都是听了陆二小姐的话,你感谢她就成了。”邓恭连连摆手。 冯公公语气强硬:“老兄,你就不要推脱了。想必你多少知道点我的情况,难道还怕我日后还不起这份恩德吗?” 邓恭知道他这种人脾气古怪,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说,便没有推脱了:“好好,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冯公公满意了。 邓恭见他不再那么警戒,便将带来的两个包袱打开给他看:“这些都是陆二小姐让我们带来给你的。她交待我说让你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等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再往别的地方挪动。” 冯公公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是些银两和药物,还有几身低调普通的衣裳,不禁心生感动。 “多谢陆二小姐了,劳烦你帮我转告这份谢意。” 邓恭点头:“这不必说,我会的。” 冯公公忽然想起来什么,严肃问道:“对了,我的那身衣裳呢?你救下我的时候可注意到我身上有多了什么东西吗?” 邓恭指了指床边的铜盆:“换下来的衣服都在这呢。” 冯公公松了一口气:“老兄,还要再麻烦你一次了,你检查检查这衣服里面有没有夹带什么东西?我想他们应该会趁机做些记号或者暗号什么的,想通过我传给陆二小姐。” “哦,好。” 这也是陆锦语此次派他和溶月前来的目的之一,看看冯公公有没有从宫里带出来什么消息。 邓恭蹲下去仔细检查这身血衣有没有夹层。他检查的很仔细,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每一寸布料,查看是否有字条之类的东西塞在衣裳里。 可惜检查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怎么会呢?老兄,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冯公公有些焦急,他之所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是为了趁机将皇宫里的消息传递给陆锦语。若他的衣裳里没有字条暗号之类的东西,不就意味着白费这番功夫了吗? “老兄,劳烦你再检查一遍,绝对是有传递给陆二小姐的信息的。”冯公公请求道。 邓公公也是此次计划的一环,正如吴太医他们猜测的那样,这次计划是双线并行的。吴太医、顾蓉、青黛、粉黛他们是一条线,负责将宫外的消息告知长公主,并且从她口中获得接下来的安排。 第114章 长公主的密令 另一条线便是王太医和冯公公了,他们的任务更加险峻,而且彼此之间是单线联系的。 在粉黛将长公主的口信传递给王太医之后,便静等着冯公公了。 冯公公收到了陆锦语派人传递进宫的计划安排之后,故意制造出一番动静,引起梦心等人的注意。 他按照陆锦语的安排,假装自己得到了长公主要往外传的密令,又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在一同被关押的宫人面前暴露出点消息。 果然如陆锦语所说的那样,他被有不臣之心的宫人举报,之后又忍受严刑拷打,装作实在忍受不了的模样,把假的密令说出去。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冯公公就不清楚了。假死药发作之后,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直到前不久才醒来。 而且冯公公根本不知道另一条线的安排,他更不知道谁会传递长公主的密令给自己,他只知道自己的作用是和其他人处于同一处就行了,自有另外的人会想办法把密令放在他身上送出宫去。 “我确实是按照陆二小姐的计划去做的,当时大家伙都在场,应该能有机会把密令放在我身上。老兄,你再好好找找。”冯公公仔细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并没有出差错,身上应该是有密令的。 邓恭已经将那身血衣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弄得一手干巴的黑色血粉,他摇头:“真没有,我已经仔细查过了,这衣裳里没有一个字儿,也没什么暗号。” 冯公公十分疑惑:“会不会是掉到什么地方的了?老兄,你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会不会是掉半道儿上了?” 邓恭果断摇头:“不会,我当时就怕遗漏了什么东西,全程都留意着,并没有落下什么。至于在哪里找到你的,那是一处乱葬岗,到处都是尸首,若真落到那里,恐怕不会好找。” 冯公公情绪激动起来,连连咳嗽:“咳咳,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把这事儿搞砸了。” 他咳得浑身都在颤抖,本就苍白的脸愈发不显血色。 邓恭连忙找了一瓶药水,倒了热茶,扶着他让他喝下去:“千万不要激动,你还有伤在身,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旁的在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冯公公心性坚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被他劝说一通后,很快想开,顺着他的手喝下了药。 这些药都是陆锦语特意找人制的,效果极佳,冯公公喝下去没多久,咳嗽的就没那么厉害了。 冯公公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作出了猜想:“唉,不会是因为情况紧急,他们没来得及将密令放在我身上?” 邓恭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场面,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只能听着他自己个儿一点一点推敲回想。 溶月在一旁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我觉得如果别人真的想通过你传递出密令的话,应该不会放在衣裳里?这有很大的隐患啊,说不准就不小心丢了,或者是被搜查出来了。要是我传消息的话,肯定要找一个既不会轻易被发现,又不会轻易被弄丢的地方。” 邓恭抚掌:“溶月,你真聪明,说的很有道理啊!” 冯公公则是豁然开朗,他想起王太医给自己扎针的情景。 他万分欣喜,激动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是在哪里?”邓恭问道。 冯公公抬手指了指自己:“老兄,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邓恭惊讶道:“啊,你的意思是密令在你身体上吗?” 冯公公赞同地点点头:“劳烦你解开我的衣裳查看一下了。” 邓恭连忙扭头让溶月出去,怕她一个小姑娘看到不好。 溶月点头,乖乖走出去。 “别走远了,就在这房门外等着我。”邓恭叮嘱道。 溶月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邓恭回过头,小心地解开冯公公的衣裳。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因为冯公公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碰到。 好不容易将他的衣裳解开,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接下来是拆下他身上的纱布,正好邓恭受陆锦语的叮嘱,要帮他重新换药,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我估计密令在心口处。”冯公公说道。 当时吴太医稳住他心脉的时候,就是在心口附近扎针的,也许他是通过金针在他的心口处刺上了痕迹。 “我看看。”邓恭强忍着血肉模糊的冲击查看了一下。 “没有啊,这里什么字样都没有,只能隐约看出来几处针眼。”邓恭猜测道,“会不会是什么暗号呢?” 冯公公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是暗号,事发突然,我们并没有充足的时间协商暗号,所以必定是一些浅显的能看出来的文字,或者图形记号。” 邓恭又仔细看了看,还眯着眼睛离远了看:“不成,还是看不出来。” 冯公公顿感失落:“难不成吴太医不是跟我对接密令的人?” 邓恭劝慰道:“你别太自责,就算不成,你也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我先帮你清洗伤口,重新换药。” 冯公公虽然依旧很难过,但是在他的劝说之下,并没有钻牛角尖了:“好,多谢你。”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邓恭倒了热水,拿了一堆药粉和干净的帕子过来,仔细帮他清理伤口。 冯公公比较能忍痛,加上服用了镇定止痛的药剂,所以并没有感受到太多难以忍受的痛苦。 邓恭见他并不呼痛,清理的速度就加快了些,他得早点弄好,回去复命。 擦洗到腰侧的时候,邓恭忽然停住了手:“咦?这是……” 冯公公浑身僵硬,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伸手拉过被子要遮住自己的残缺的身子。 “你腰上有淡淡的字迹!”邓恭激动的说道,同时帮他盖好下半身。 冯公公也跟着高兴起来:“真的?” 邓恭猛猛点头:“对,有一行小字儿,有点模糊,等我仔细看看。” 冯公公松了一口气,想抬头看看,却因为伤得太重无法做到,便叮嘱他:“你快看看写的什么。” 邓恭仔细辨认一番,将那八个字念出来:“山海关危,借风驶船。” 冯公公精神一震:“山海关,是了,普通人根本不会提到山海关。没错了,这就是殿下的密令!” 第115章 抹掉痕迹 “这当真是意外之喜啊,真的有密令,看来我没有白遭罪。”冯公公抹了抹眼睛。 邓恭饱含深意的叹息一声,这密令能传出来属实不易,若不是二小姐提前给冯公公吃了假死药,又安排他带人在乱葬岗附近等候着,冯公公还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也亏得有二小姐的周密安排,不然这密令就算能传出来,也是刻在冯公公死透的身上传出来的。 一时之间,邓恭心中感慨万千。他既感叹冯公公命大,能保下一条命,又敬佩他们这些人为了救出长公主甘愿牺牲的勇气。 冯公公平复了心情,坚定道:“这就是殿下的密令,你快传给陆二小姐。” “好,我给你包扎好伤口,便马上回去将这密令告知二小姐。”邓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帮冯公公敷药包扎伤口。 冯公公按住他的手:“先别急,你先帮我把这行字抹掉再包扎。” “什么?抹掉?”邓恭惊诧问道。 冯公公咬着牙,目光坚定:“是,你既然已经看了这密令,它的使命也就已经完成了,再留在我身上也没有用处,反而有可能会给我们增添烦恼。”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但是也无法完全保证安全,万一那些狗腿子找到我,这密令不就泄露出去了?这可是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还好不容易传递出来的。稳妥起见,还是请你帮我把这行字抹掉。” 邓恭惊讶之后,就觉得他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但是还是有点不忍心下手:“这些字看起来像是用针在你身上刻出来的。若想抹掉,恐怕要用同样的手法在你身上划破这一片皮肤。你这身上本来就没几处好地儿了,再这样一番操作的话,实在是令人有些于心不忍啊。” “不必忧心,我既然已经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根本不怕这点小疼痛了。”冯公公倒表现得开明,还乐呵呵的。 “好,我听你的就是。” 他都这样说了,邓恭只好听他的这样去做。 幸好这次带来的东西比较多,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还真让邓恭找到一根缝衣服的针。 邓恭拿起那根针看了看:“这也没有金针,有这么一根缝衣服的铁针,不过差不多,也能用。” 冯公公点头:“就用这个。” 邓恭应了一声,用针在烈酒里滚了一圈,然后将那行字划掉。 “你仔细些,务必要将这行字完全盖掉。划的严重些也没什么,放开手干,我不觉得痛。” 冯公公确实没有感到痛意。因为他吃下去的止痛的药剂的药效还在,反而是觉得邓恭在划别人的肉似的,有种别别扭扭的感觉。 邓恭一开始不敢下手,但是在他的再三要求之下,强忍着将那行字划掉了。 “老兄,放心,这下真的看不出来了。”邓恭擦了擦头上的汗,将那根针收起来,又重新给他敷药,包扎伤口。 “那就好。”冯公公很高兴,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夸奖。 邓恭给他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又给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 最后叮嘱道:“我已经跟掌柜打好了招呼,他会按时派人来给你送吃的喝的,也会帮你换药包扎伤口。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掌柜的说,银子方面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给了他一笔银钱。这儿很安全,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二小姐说过了,等过一阵事情平息下来,你的伤好一些的话,就把你接到别的地方去。” 冯公公连连点头,他清楚现在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了。长公主那边无力插手宫外,陆锦语这边又忙着想办法和陛下博弈,两方都焦头烂额的,他现在必须要低调行事,不能暴露。而且他的伤确实比较严重,不好挪动,还是等上好一些,能独立行走的时候再转移地方比较好。 “你放心,回去告诉陆二小姐,我都明白。不用过多操心我这边的事情,我该完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你千万告诉陆二小姐,要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救殿下出来。”冯公公到目前为止,最关心的人还是长公主。 他心里很清楚,陛下不是个宽厚的,一定会想办法榨干长公主的价值。现在还是软禁,以后就不好说了。万一他丧良心,强行让长公主嫁给他想要拉拢的人,那就糟糕了。必须尽快将长公主救出来,才好谋划后面的事情。 “如今形势复杂,瞬息万变,必须快速决断,才能扭转如今的战局。陆二小姐得快些出手,不然将后患无穷了。” 邓恭一一应下:“我晓得的,我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二小姐。” “如此,那就多谢了。” 邓恭点点头,收拾好东西之后,推开门去找溶月,跟她一起原路返回。 可是没想到,推开房门之后,外面竟然空空如也,原本老实待在门口的溶月已不见踪影。 “溶月?” 邓恭莫名有些心慌,他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应答。 “糟了,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邓恭连忙下楼去找掌柜,问他有没有见过溶月下楼来。 因为这家客栈的柜台就在楼梯口附近,所以溶月下楼的话,掌柜一定是能看到的。 “那小姑娘并没有下来啊。”掌柜的一边嗒嗒抽着烟袋,一边慢腾腾地转动脑袋去看四周的情况。 “我一直都在这坐着,没见到那小姑娘,她是不是去了二楼里别的房间了?要不你好好找找?我能确定她没下来。” 邓恭一听就急了,溶月没下楼的话能在哪里? 他忙问道:“二楼还有别的客人吗?” 掌柜的动作依旧慢腾腾的,一点儿也不着急:“有啊,我这里生意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二楼还是有两三个人住的。” 邓恭更加着急了:“我说,你这怎么开客栈的?我带的小姑娘不见了,你也不想着帮我找找?” 掌柜的不动如山,慵懒地敲了敲烟杆:“哎呀,我有什么好着急的?那二楼住的又不是凶神恶煞的人,都是女子。你放心,那个小姑娘丢不了,你再上楼上去看看,说不准她就出来了。” 邓恭听他说二楼住的都是女子,慌张的心稍微放心了些,不过还是心怀忧虑:“那我再去找找。” 第116章 溶月在哪里? 说罢,他慌张的跑到二楼,但仍旧没有看到溶月的身影。 “溶月!”邓恭呼喊着,希望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能够给他应答。 可惜事与愿违,他喊了好几声,始终没有听到溶月的回答。 无奈之下,邓恭选择挨个敲门,看看溶月是不是去了那两个女子的房内。 “谁啊,在外面叫嚷什么?烦死了。”泼辣的女声伴随着开门声一起传出来,一位衣着华丽高调的女子出现在邓恭面前。 邓恭抬起来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他还没来得及敲这间的房门呢。 女子有着一双凌厉的三角眼,脸颊尖尖,略显刻薄样,偏她敷了一层艳红的胭脂,看起来不好惹。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邓恭一遍:“你这老头子在这干什么呢?叫魂呢?” 邓恭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在找人,惊扰了您,实在对不住。” “你找谁呢?”女子并没有立刻关门,语气虽然还恶劣,但主动开口问他了。 邓恭连忙问道:“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小伙子。他眼睛也圆圆的,长得瘦瘦小小,蜡黄着一张脸。” 女子挑了挑眉,满脸探究:“小伙子?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那孩子的叔叔。”邓恭语气略显尴尬,就是他胡说的,有一点儿心虚。 女子双手环抱,倚靠在门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哦,你们来这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这家客栈挺偏僻的,一般人应该想不到来这。” 邓恭原本还对着女子保持敬意,以为她多少知道点溶月的消息,所以仔细回答了她的问题。但是听这女子说的这番话,想来她只是把这件事当做八卦来看。看来她并不知道溶月的消息,再跟她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姑娘,你有没有见过那孩子?”邓恭有些不耐烦了。 那女子眼神闪烁,心虚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将头扭到一边:“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见到,我就是好奇而已,想问问你。” 邓恭已经有些生气了,既然没有见过,为什么不早说呢?偏偏问了他一大堆问题之后才说没见过。 “罢了,多谢姑娘了。”虽然如此,邓恭还是保持礼貌道了谢,然后去敲别的房门。 那女子也不进屋里去,就这样依靠在门边,看着邓恭的动作。 邓恭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便由她去了。 他又敲了几下,那女子隔壁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并没有完全打开,但是依稀可以看到里边的人。 这次是个脸色苍白的瘦高姑娘,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浅碧色衣衫,打扮得略显朴素。不过面相不错,瞧着平易近人的。 邓恭多看了两眼,觉得这位姑娘的身子应该不大好,额头上都是虚汗。 “姑娘,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高的孩子?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邓恭比划着溶月的身高。 “那孩子原本就在那间房门外边的,也就一会功夫,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姑娘,你有没有见到过她呢?或者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面对邓恭焦急的询问,瘦高姑娘的呼吸有些重,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去问别人。” 说着,她便要将门完全关闭。 邓恭连忙伸手阻挡:“别,姑娘,求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邓恭出手还算快,成功将门挡住,瘦高姑娘并没来得及把门关上。 “你这是做什么?”瘦高姑娘有些恼怒的质问。 “姑娘,对不住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我已经问过掌柜的了,那孩子并没有下楼,而这二楼上也就你们两个姑娘在。”邓恭连忙解释。 可是没想到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瘦高姑娘就更加恼怒了。 “你这老匹夫好不要脸,你自己没有看好自己侄女儿,把她弄丢了,来质问我做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见过那小姑娘?滚滚滚,赶紧滚,再纠缠,小心我报官!” 邓恭大吃一惊,瞳孔微缩,惊愕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小姑娘?” 溶月今日是以儿郎装扮出来的,脸又抹的蜡黄蜡黄的,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她是小姑娘。而且自己询问的时候,也没有说过溶月是个姑娘,只说是自己的侄儿。 邓恭越想越觉得这个瘦高个儿的姑娘可疑,连忙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想要将门推开:“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呢?你是不是见过那孩子?” 瘦高姑娘脸色更加苍白,慌忙用力推门,想要将门关上:“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想干嘛?强行进我房间里?要不要脸了?还有,我听不明白你说的话,你快点滚,不然我就要报官了。 她这扇房门本来就没有完全打开,邓恭又只挤进来一条胳膊,两人在对抗的时候,邓恭不出意外落了下风。他不仅没有挤进去,胳膊也被门夹住。 瘦高姑娘拼命的关着这扇门,就算她清楚的看到了邓恭的胳膊被门夹住,也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一直在用力地关房门。 “啊,我的胳膊。”邓恭吃痛,呼喊出声。 没想到这姑娘看着瘦瘦的,力气不小,死命地推着房门,恨不得将他的臂膀夹断。 “你是不是见过溶月?你把她怎么了?”邓恭怒斥道。 瘦高姑娘却咬死了没见过,大骂邓恭为老不尊,情愿夹断他的胳膊,也绝对不会让他有一丝不进门的机会。 “溶月,溶月,你在里面吗?” 邓恭别无他法,他没办法找援手,冯公公离得不远,但是他伤得那样重,根本起不来床。掌柜的又是个不肯挪动一步的人,不然早就听到动静上楼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了,他不顾被夹得生疼的胳膊,朝里面呼喊着溶月的名字。 瘦高姑娘又急又气,浑身都在颤抖,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老东西,别喊了,我说你别喊了,快滚!” 她猛地用力一推,邓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胳膊传出“咔嚓”一声响,大概是骨头断了。 “溶月,溶月!你听到了吗?能听到邓叔的声音吗?”邓恭忍着疼痛,推着房门对抗那瘦高姑娘。 第117章 找到了 “我都说了几遍了,我这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你要找人去别处找去!”瘦高姑娘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她是下着死手,完全不顾邓恭的胳膊是何等情况,看她这架势,为了关上这道房门,恨不得一下子把邓恭的胳膊挤断。 这反倒说明了她这屋子里一定有情况。 邓恭自然是不肯放弃的,他努力撑着房门,朝里头呼喊:“溶月,能听到邓叔的声音吗?” 瘦高姑娘的脸已然变得狠厉起来,两只眼睛像着了火的灯笼,阴森森的盯着邓恭。 “既然你不肯出去,就别怪我无情了!”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弯着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东西。 邓恭听到了很明显的一声铁块之类的东西碰击到地面上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猜想地上肯定放着刀斧之类的东西,这瘦高姑娘绝对不是善茬,难不成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抓溶月呢? “姑娘,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找回那个跟着我的孩子。”邓恭跟她打商量。 “哼,我不知道。”瘦高姑娘已经将地上的东西拿了起来。 邓恭果然看到一道寒光闪过,再仔细看去,竟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 瘦高姑娘单手举起了那把大刀,但是他的胳膊还卡在门缝里! “你要做什么?”邓恭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姑娘这般狠辣,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我去你的!” 正在他奋力往外拔自己胳膊的时候,先前那个看似不好惹的姑娘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对着房门飞踹一脚。竟然达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门被踹坏了,许是这间客栈年久失修的缘故。 邓恭的胳膊得以脱离,而瘦高姑娘被连带着踹倒在地。 “快,你快去找找,看这间屋子里有没有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我先控制着她。”颇有侠女风范的明珠豪迈地擦了擦汗,踩紧了地上的瘦高姑娘。 那瘦高姑娘名叫红玉,恶狠狠地瞪着踩着她的明珠:“你竟然敢坏我好事?” 明珠根本不理睬她,指使邓恭:“那个小姑娘肯定在她房间里,你快去找。” “好,多谢姑娘了。”邓恭捂着胳膊冲进屋子里,四处搜索溶月的踪迹。 找了一圈,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被五花大绑并且塞着嘴巴的溶月。 “溶月,没事?别怕别怕,邓叔来了。”邓恭心疼得眼都红了,连忙给她解开绳子。 溶月刚挣脱束缚,便哇哇大哭起来:“邓叔,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邓恭再顾不得什么,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乖孩子,不哭不哭了,邓恭在这儿呢,没事了。” 溶月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倒是不哭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不是让你在门口老老实实的等我吗?”见她不哭了,邓恭看始询问事情的缘由。 溶月道:“我本来是听话在门口等你的,但是突然听到那位小姐发出痛呼声,摔倒在地上,出于好心去扶了她一把。然后她就邀请我进屋里喝茶,吃点心,我不答应,她就强行捂着我的嘴,将我拖拽进去,又我五花大绑起来。” 回想起这番经历,溶月仍旧感到后怕,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的手指又细又硬,像是狼的爪子一样,我根本挣脱不了。” 邓恭也有同感,这人的手指十分有力,不像寻常女子。 二人正疑惑着,忽然听到那位有些刻薄的姑娘为他们解释。 “那是自然了,你们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一位有名的江洋大盗,出自江湖上的一个帮派里。那个帮派人人都练着一种铁爪功,能将手指练的坚硬无比,甚至能一指头戳破钢刀。” 邓恭连忙带着溶月向她表达谢意。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只是还未问过姑娘芳名?” “叫我明珠就行。” 邓恭又行了大礼:“明珠姑娘,多谢你了,方才多有误会,还望姑娘海涵。” 明珠豪气地摆摆手:“无妨,把这个小姑娘找到就行。” “快放开我!”红玉大喊大叫。 明珠毫不客气的踹了她一脚,然后用自己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比红玉还要厉害几分。在她面前,红玉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仿佛刚才那个能敌得过邓恭的人不是她。 邓恭瞧着这两个姑娘,眉毛拧成一团,他直觉这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溶月有些害怕她脚下的红玉,往后缩了缩,但是眼里难掩好奇:“明珠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且你好厉害,竟然能够制服她。” 明珠被她夸了,笑得春花般灿烂:“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 她忽然止住话茬,说起别的东西掩饰过去:“这家伙太可恶了,平常打劫一些富商也就罢了,今日不知怎的,竟然想着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是什么?”溶月却计划着自己的问题,眼巴巴的问她。 明珠自然不肯说下去,对邓恭道:“好了,你既然竟找到这小姑娘了,就赶紧带她走。后面的事情不必担心,我能解决她。” 邓恭有些踌躇,不远处是冯公公居住的房间,这里却有一位江洋大盗和一位来历不详的高手。这样看来,这间客栈的安全性大大降低,要不要现在就想办法转移冯公公呢? 他低头看了溶月一眼,本来打算自己在这里照看冯公公,让溶月回去通告二小姐。但是经历了方才那一遭,他断然不放心溶月一个人在外行走了。 一时之间,他陷入两难之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珠善解人意,看出他的纠结,劝慰道:“不必忧心,我并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而是专门缉拿她这种江洋大盗的官差,此遭是化了妆在这儿守株待兔呢。你尽可放心,带着这小姑娘离开,稍后我也会把这人羁押回官府的。” “哦,明珠姑娘原来是官差,失敬失敬!”邓恭惊讶到。 明珠笑笑,指着自己的脸:“哈哈,是不是根本看不出来?不错,没有白费我花这么久时间装扮一番。” 溶月十分敬佩她:“明珠姐姐,你真厉害。你竟然敢一个人抓大盗,真是了不起。” 明珠被夸得脸颊通红,她抬手扇了扇风:“你这小姑娘嘴真甜。” 第118章 已经不怕了 溶月是姑娘家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关系了。 将她抓走的江洋大盗红玉已经被明珠轻松制服,即将被押送回官府。所以溶月身份如何,也没遮掩的必要了。 溶月长的乖巧讨喜,虽然将脸抹得黑黄一片,仍旧难掩可爱,不怪明珠喜欢她。 “小姑娘,你可得长记性,下次不要这么好心了。出门在外,一定要留心着,外面的坏人可多着呢。”明珠蹲下身,一边将这个江洋大盗捆起来,一边叮嘱溶月。 “你看,这次多亏了我?不然你的下场肯定十分凄惨。”明珠摇头晃脑的说,“这些江洋大盗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他们不仅不害怕杀人,有些人还嗜杀成性,三两天不杀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溶月龇牙咧嘴的缩起脖子:“明珠姐姐,这个姐姐就是你说的那种不杀人心里不舒服的坏人吗?” 明珠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她说的十分坚定,被她捆起手脚的红玉不干了,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呜地吼着。 “老实点!”明珠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却因为没有掌握好力道,把堵着红玉嘴巴的帕子扇飞了出去,使得红玉得以喘息说话。 “你这狗屎官差瞎嚼什么粪?”红玉涨红着脸大骂,“谁告诉你我是江洋大盗了?哪里看出来我是大盗了?你就是存心想随便找个人顶上大盗的名声,然后报上去好让自己升职加薪罢了!” 明珠呸了一声:“死到临头还不承认,你房间里的钢刀,还有你那坚硬的手指,这些都是证据!你说你不是大盗?就算你不是大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把人家小姑娘绑起来?” 红玉冷笑一声:“你这人长着一张聪明面孔,脑袋里却没有半点脑子!就凭这些东西就能断定我是江洋大盗?那天底下不知道要有多少冤案了。” 明珠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决断了,她追问道:“要是照你说的这样,你不是江洋大盗的话,你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 邓恭突然插话:“我看还是将她送到官府里审问一番?平白无故的绑了人家孩子,就算不是个江洋大盗,也是个拐子。这种人最擅长编谎话,洗脱自己的嫌疑了,明珠姑娘千万不要被她的三言两语蛊惑了。” 明珠被他提醒,立刻醒神:“说的对,这女子的嘴里没有半句好话。就算你不是江洋大盗,你也确确实实绑走了那个小姑娘。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千真万确,抵赖不得。你若觉得我断错案,你有冤屈,那还是去官府里好好说!” 随后,不再听红玉的狡辩,明珠捡起那张帕子,重新将她的嘴堵住:“老实点,有什么事去官府说。” 红玉拼命挣扎,脑袋往溶月那里偏着,但是嘴被堵住,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并不清晰。 是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关心她在狡辩什么了,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 明珠要将她押送回官府交差,邓恭要安抚一下冯公公,然后带着溶月回锦黛阁。 “多谢明珠姑娘出手相助。”邓恭安抚完冯公公之后,拿了一荷包银子塞给明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能笑纳。” 明珠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我不是官差,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邓恭强硬的塞给她:“明珠姑娘,还是收下。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感谢你,能用这个来聊表心意。真的非常感谢有你的出手相助,不然这孩子的一条命,恐怕就葬送在那毒妇手中了。” 明珠依旧推脱,却看到邓恭眼中满含泪光。 “你不知道这孩子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这孩子没了,我恐怕也活不成了。”邓恭抹了抹眼睛。 他说的并不夸张,自从小六没了,他就像一副行尸走肉一样。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小六报仇。 而这一日并不远了,有陆锦语在,想必很快就能看到仇人生不如死的一日。 但是报仇之后,他该如何,邓恭一直没有什么想法。总不过是有一日算一日,就那样活着等死罢了。 溶月之于他,却是一个变数,也是拯救他暗无天日的生活的一道光。 若这道光熄灭了,他也真的完了。 人不怕处于绝境之中,就怕在绝境之中遇到了希望,而这希望有却在刹那之间消逝,这才是最深刻的绝望,之后再也难打起精神。 明珠看他如此坚定,便选择收下了荷包。 邓恭松了一口气,表达了谢意,也差不多能两清了。 他是有私心的,面前的这位姑娘虽然帮了他,但是他仍旧不太愿意表露太多自身情况。于是决定用这样简单的方式道谢,也是一种想要两清的打算。 “如此,我终于能放下心了。”邓恭道。 明珠明白他的意思,她回道:“实属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邓恭笑笑,又拉过溶月道谢,三人寒暄了一会子之后,分道扬镳。 这回邓恭对待溶月的安危更上心了,根本不允许她在自己视线中消失一秒钟,让她拉着一节小木棍的一头,自己拉着另一头。 这样既能保证不会看顾不到溶月,又能保证不影响溶月的名声。 “邓叔,你胳膊还好吗?”溶月关切问道。 邓恭摇摇头:“没事,小伤而已。倒是你,经历这么一番事件,吓坏了?可惜这里不好叫马车,还得让你辛苦走一段路。等到了前面好找车的地界儿,我就找辆马车送你回去。” “没事的,邓叔,我已经好了。”溶月甜甜笑着。 邓恭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啊,溶月好像很快就消化了这件事,快到他忽略了溶月才十三四岁。这么小的年纪,换作别人,肯定要失魂落魄许久,身子再差一些的,少不得要发高热生几天病。 溶月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事了呢? 邓恭心里升起一片寒意,决定回到锦黛阁后好好问问二小姐,看她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希望溶月没什么大碍。”邓恭心疼不已。 第119章 安排事宜 一路上,溶月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邓恭说说笑笑。 邓恭心里存着个疑影儿,回到锦黛阁便将这事告诉给了思凡和陆锦语。 两人却没有邓恭想象中那么惊讶,反而都表现出有些古怪的模样。 思凡打了个哈哈,领着溶月出去了,让他跟陆锦语详细说。 邓恭虽不解,但并没有立刻发问,先将长公主的密令传给陆锦语。 “好,我知道了。”陆锦语神情有些凝重,心事重重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邓恭瞄了一眼,看到封皮上写着《女书》两个大字。 陆锦语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邓管家,还有旁的事情吗?” 邓恭连忙摇头:“没有了。” “嗯,那你先帮我传个口信给徐津渡。”陆锦语道。 邓恭点头:“二小姐,您吩咐。” “你让徐津渡找找郑闻川,就约在锦黛阁附近,我有话想问问他。”陆锦语一边思索着,一边交待他,“传完话,再劳烦你找几个得力的人,把冯公公接回锦黛阁。” “接冯公公?”邓恭有些惊讶,“不是说要等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这样着急?” 陆锦语道:“原本是那样的打算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应天可能要乱了,趁早把人聚拢在一起。” 邓恭没听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准备问一问,又听到她吩咐自己把燕翡她们也接过来。 “反正锦黛阁的地界儿大,能住得下这么多人。不行的话,把后边那处宅子也一并买下来。”陆锦语说着,慢慢撑起身子,一跛一跛地走到窗户旁边的桌案上,从一堆书卷里扒拉出一个匣子。 邓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赶忙去搀扶她:“二小姐,你腿伤未愈,要找什么东西使唤我就成了,何苦劳累自己亲自来。” 陆锦语笑笑:“没事,我也正好锻炼锻炼。如今情况危急,我这腿伤是个拖累,等不得它自己慢慢恢复了。” 邓恭看了一下轮椅,又看着陆锦语,惊讶道:“二小姐,你不会吃了何大夫开的猛药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二小姐,你怎么这样糊涂?身子是你自个儿的,就算如今情况再危急,你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陆锦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糊涂的人?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吃何大夫的猛药。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大夫把赵氏他们的打算都告诉给我了,我还能自身涉险?我是问过顾良医的,慢慢锻炼没事的。” 说着,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邓恭看:“这些珠宝首饰你去当铺当了换成银票,去把后边儿的宅子买下来。剩余的不必存银庄,都换成金银带回来给我。” 邓恭这才略略放心:“那便好,那我去办事去。” 陆锦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瞬间脱力,全靠双臂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 方才的话都是骗邓恭的,她问过顾蓉,但是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法子让她迅速好起来,所有法子,也必定会损伤身子。 可是如今这种的情形,她的腿只会是拖累。 祝媖还被困在宫中,陛下和摄政王的纷争不断,鞑靼又虎视眈眈。眼看着大周岌岌可危,她们这些女子的未来坎坷不平,陆锦语必须让自己快些好起来。 “唉,还是不成。” 她半个身子都趴在桌案上,累得满头大汗,喘了半天才恢复过来,一点一点挪回轮椅上。 陆锦语滑着轮椅走到一旁的书架旁边,打开暗格,找出来一个纸包。 这是她从何大夫那里威逼利诱弄来的药,与赵氏命何大夫调配的猛药不同,这些药都是何大夫精心配置降低了药性的。 只是虽然他降低了一些药材的药性,这些药对于陆锦语的腿伤来说,也都是治标不治本。如果真的要服用这些药来达到快去好起来的目的的话,陆锦语以后恐怕要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了。”陆锦语打开了纸包。 思凡的心绪不宁,她紧紧握着溶月的手,满脸紧张:“溶月,你没事?” 溶月懵懂地看着她,乖巧摇头:“思凡姐姐,我没事啊。” “可是邓管家说你……” 思凡的话还没说完,溶月便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哎呀,思凡姐姐,你都问了好多遍了,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了。我和邓叔一路上平安无事呢,二小姐交待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我也已经平安归来,你大可放心好了。” 她站起身,作势要离开:“没什么额外的事的话,我去找小满玩了。” “哎,你这丫头。”思凡伸出手想要阻拦她,但是溶月已经走来,她便讪讪放下手。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 思凡叹息一声,神情落寞又心疼。 她隐约觉得溶月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她经历的这些事情都太过于痛苦,如果都记得的话,恐怕要很难快乐地活下去了。与其痛苦的度过,不如忘掉,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些。 思凡愤愤跺脚:“苍天啊,为何我们女子的日子过得这样苦呢!” 她的悲愤无奈,苍天无解。 事在人为,陆锦语开始布置接下来的安排。 当初被关在泾阳侯府的女子们重新聚在了一起。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大家都多少有点变化。妙光妙影两人忙里忙外的,虽劳累一些,但意外锻炼了身子,如今看着结实多了,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臂上隐约有了肌肉线条。 燕翡的伤还没好透彻,脸颊略微苍白了一点,但是看着精神头不错。 思凡和溶月小满坐在一起,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是这两个人的大姐姐。不过和以前想比,她瞧着更有底气些,不像那时候色厉内荏的样子了。 涂上去的姜黄一时间洗不干净,所以溶月的脸还是黑黄的,不满地嘟着嘴,和小满闹着玩。 小满比以前活泼了一些,也敢跟其他人说话了。 “二小姐,你的腿还好吗?”燕翡问道。 她如今跟着顾蓉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上手得快,已经能帮人稍微看些小病症了。她瞧着陆锦语还坐在轮椅之上,便关心了几句。 陆锦语摆摆手:“好多了,我找了顾良医和何大夫都看过,不日就能大好了。” 第120章 山海关危 说着,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邓恭看:“这些珠宝首饰你去当铺当了换成银票,去把后边儿的宅子买下来。剩余的不必存银庄,都换成金银带回来给我。” 邓恭这才略略放心:“那便好,那我去办事去。” 陆锦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瞬间脱力,全靠双臂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一路上,溶月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邓恭说说笑笑。 邓恭心里存着个疑影儿,回到锦黛阁便将这事告诉给了思凡和陆锦语。 两人却没有邓恭想象中那么惊讶,反而都表现出有些古怪的模样。 思凡打了个哈哈,领着溶月出去了,让他跟陆锦语详细说。 邓恭虽不解,但并没有立刻发问,先将长公主的密令传给陆锦语。 “好,我知道了。”陆锦语神情有些凝重,心事重重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邓恭瞄了一眼,看到封皮上写着《女书》两个大字。 陆锦语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邓管家,还有旁的事情吗?” 邓恭连忙摇头:“没有了。” “嗯,那你先帮我传个口信给徐津渡。”陆锦语道。 邓恭点头:“二小姐,您吩咐。” “你让徐津渡找找郑闻川,就约在锦黛阁附近,我有话想问问他。”陆锦语一边思索着,一边交待他,“传完话,再劳烦你找几个得力的人,把冯公公接回锦黛阁。” “接冯公公?”邓恭有些惊讶,“不是说要等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这样着急?” 陆锦语道:“原本是那样的打算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应天可能要乱了,趁早把人聚拢在一起。” 邓恭没听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准备问一问,又听到她吩咐自己把燕翡她们也接过来。 “反正锦黛阁的地界儿大,能住得下这么多人。不行的话,把后边那处宅子也一并买下来。”陆锦语说着,慢慢撑起身子,一跛一跛地走到窗户旁边的桌案上,从一堆书卷里扒拉出一个匣子。 邓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赶忙去搀扶她:“二小姐,你腿伤未愈,要找什么东西使唤我就成了,何苦劳累自己亲自来。” 陆锦语笑笑:“没事,我也正好锻炼锻炼。如今情况危急,我这腿伤是个拖累,等不得它自己慢慢恢复了。” 邓恭看了一下轮椅,又看着陆锦语,惊讶道:“二小姐,你不会吃了何大夫开的猛药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二小姐,你怎么这样糊涂?身子是你自个儿的,就算如今情况再危急,你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陆锦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糊涂的人?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吃何大夫的猛药。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大夫把赵氏他们的打算都告诉给我了,我还能自身涉险?我是问过顾良医的,慢慢锻炼没事的。” 说着,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邓恭看:“这些珠宝首饰你去当铺当了换成银票,去把后边儿的宅子买下来。剩余的不必存银庄,都换成金银带回来给我。” 邓恭这才略略放心:“那便好,那我去办事去。” 陆锦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瞬间脱力,全靠双臂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一路上,溶月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邓恭说说笑笑。 邓恭心里存着个疑影儿,回到锦黛阁便将这事告诉给了思凡和陆锦语。 两人却没有邓恭想象中那么惊讶,反而都表现出有些古怪的模样。 思凡打了个哈哈,领着溶月出去了,让他跟陆锦语详细说。 邓恭虽不解,但并没有立刻发问,先将长公主的密令传给陆锦语。 “好,我知道了。”陆锦语神情有些凝重,心事重重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邓恭瞄了一眼,看到封皮上写着《女书》两个大字。 陆锦语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邓管家,还有旁的事情吗?” 邓恭连忙摇头:“没有了。” “嗯,那你先帮我传个口信给徐津渡。”陆锦语道。 邓恭点头:“二小姐,您吩咐。” “你让徐津渡找找郑闻川,就约在锦黛阁附近,我有话想问问他。”陆锦语一边思索着,一边交待他,“传完话,再劳烦你找几个得力的人,把冯公公接回锦黛阁。” “接冯公公?”邓恭有些惊讶,“不是说要等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这样着急?” 陆锦语道:“原本是那样的打算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应天可能要乱了,趁早把人聚拢在一起。” 邓恭没听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准备问一问,又听到她吩咐自己把燕翡她们也接过来。 “反正锦黛阁的地界儿大,能住得下这么多人。不行的话,把后边那处宅子也一并买下来。”陆锦语说着,慢慢撑起身子,一跛一跛地走到窗户旁边的桌案上,从一堆书卷里扒拉出一个匣子。 邓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赶忙去搀扶她:“二小姐,你腿伤未愈,要找什么东西使唤我就成了,何苦劳累自己亲自来。” 陆锦语笑笑:“没事,我也正好锻炼锻炼。如今情况危急,我这腿伤是个拖累,等不得它自己慢慢恢复了。” 邓恭看了一下轮椅,又看着陆锦语,惊讶道:“二小姐,你不会吃了何大夫开的猛药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二小姐,你怎么这样糊涂?身子是你自个儿的,就算如今情况再危急,你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陆锦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糊涂的人?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吃何大夫的猛药。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大夫把赵氏他们的打算都告诉给我了,我还能自身涉险?我是问过顾良医的,慢慢锻炼没事的。” 说着,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邓恭看:“这些珠宝首饰你去当铺当了换成银票,去把后边儿的宅子买下来。剩余的不必存银庄,都换成金银带回来给我。” 邓恭这才略略放心:“那便好,那我去办事去。” 陆锦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瞬间脱力,全靠双臂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陆锦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瞬间脱力,全靠双臂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 第121章 锦黛阁 思凡指着自己:“锦语,你是认真的吗?” 不怪她不解,纯粹是她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是这么些人里最没用的一个。 和燕翡相比,她不懂医术,和妙光妙影相比,她又不通诗书文墨。之所以能成为这些人里头的主心骨,全因为她性格算泼辣的,能吓唬吓唬人罢了。 陆锦语却坚定点头,承认她的价值:“没错,你要去做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思凡见她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的样子,顿时心神一颤:“好,你说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完成。” 陆锦语道:“你性格强,又能说会道,你需要做的便是将《女书》在应天这里推广开来。” 思凡一边听,一边点头应和:“你是打算从咱们锦黛阁开始吗?” “没错。”陆锦语开始和她们敲定计划,“在妙光妙影她们印发《女书》的这段时间,我们锦黛阁需要造势,尽最大可能吸引应天的女子们。让她们注意到锦黛阁,只要进了锦黛阁,就会不可避免地看到《女书》,便能在最快的时间里传播开来。” 不过她说得比较笼统,各中细节还需要继续商议。 思凡等人已经大概明白她想怎么做了,看来陆锦语是想利用锦黛阁作为传播《女书》的源头。 她这样打算也是有几分可行性的,因为锦黛阁作为一家集绸缎、成衣、首饰等女子们需要的东西组成的店铺,本就有不小的人流量。 再加上孟家绸缎庄被烧毁,这附近也就锦黛阁能卖绸缎,是以未来一段时间,会有很多人进入到锦黛阁里。 想到这里,思凡忽然明白了什么:“锦语,你正需要让锦黛阁火热起来,竞争对手孟家便失火烧毁了,这应该不是巧合?” 陆锦语露出无辜的表情,话却一点儿都不无辜:“这不明摆着的嘛,不是巧合啊。” 燕翡不太清楚她跟孟知悠的过节,疑惑问道:“锦语,依你的本事,你若想壮大锦黛阁的声势的话,自然有不少的法子,怎么选择了这样去做?我虽不知道孟家怎么跟你有过节,但只这样看的话,不免觉得孟家的下场有点太可怜了?” 妙光妙影和陆锦语一同出去宫中几次,多少知道一点情况,思凡在锦黛阁待了几日,也大概知道一些。她们三人自然是同仇敌忾。 思凡拍了拍燕翡的肩头:“你一直在良医所那里养伤,不知道内情。这孟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孟知悠好色猥琐,对锦语她们不敬,他母亲也偏帮着他,不仅言语侮辱锦语,还试图动手。总之是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妙光说得更全面一些,她将孟知悠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给燕翡,还说道:“锦语本打算给他点教训就行了,没想到他们孟家不知悔改。知道锦黛阁是锦语开的之后,竟然想到买凶纵火,试图烧了锦黛阁。” “还不止呢!”妙影气鼓鼓地骂道,“孟家一家子畜牲!不仅想烧了锦黛阁,还想连着阁里的帮工都一并烧死!若不是我那晚睡得警醒,抓住了想要纵火的人,这里想必已经是一片废墟,咱们现在也就没有这个安身之所了。” 听完前因后果,燕翡气得红了脸:“孟家果然可恶!呸,亏得我还为他们孟家唏嘘,竟然是自作自受,活该!” 陆锦语是这些人里面表情最淡定的了,她轻哼一声:“谁能想到孟家尽是一群找死的人呢?本来已经打算放他们一马了,却非得在这紧要关头出来显眼,我就只好顺水推舟把他们孟家放进计划中的一环喽。” 众人齐齐赞同陆锦语,纷纷痛骂孟家害人害己。 “罢了,不说了,孟家失火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正好我们需要更多的人进入锦黛阁看到《女书》,也算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陆锦语道。 燕翡直直地看着她,觉得她的语气有点冰凉,和她姣好的容颜不相符,颇有点蛇蝎美人的感觉。 “锦语,你和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陆锦语抬眼看她,目中并无波澜:“你感觉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是那时我们互相不够了解罢了。” 燕翡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这人看着表情冷冷的,实际上是个心软的人。 而心软的人都会犯糊涂,燕翡便是在孟家的事儿上短暂地犯了糊涂。差点儿就觉得陆锦语是个不择手段的狠辣之人,还好思凡她们为她解释了前因后果,这才没有误会陆锦语。 “抱歉,锦语,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燕翡诚恳道歉,不过陆锦语从来不在意这些。从她回到泾阳侯府之后,她便只为了复仇和报恩而活了。 至于自己的那些算计谋划会不会太狠心,身边的人会怎么看待她,通通不重要,全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也从未觉得自己的野心和狠心是难以启齿的事情,需要在人前藏着掖着。 因为陆锦语是个明白人,她清楚正是这些对待敌人毫不手软、对待自己人赴汤蹈火的品行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也许在夜深人静之时,她偶尔会想象一下换一条路走,或者换一个人生经历。但是这也都只是在无聊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的小小幻想罢了。但是等天亮以后,陆锦语还是现在这个手段狠厉的陆锦语。 她就是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自己。若因此改变了自己,那便不再是陆锦语了。 “不必道歉。”陆锦语平静说道。 她看了一眼燕翡,再次加深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以前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所以才会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心地里还有着天真。 陆锦语摇了摇头,燕翡还是经历的少,虽然用冷漠武装了自己,但是内心并没有完全成熟。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让她和妙光妙影一起行动,三人既是照应,也能监督,以免谁想错了主意,导致计划推进不下去。 “锦语,我觉得不能光在锦黛阁里放几本《女书》,等着那些进店的客人翻看,太被动了。应该更主动地将这些东西传到她们的耳中,吸引她们,并且让她们带动其他人来看《女书》。”妙光提议道。 (本章完) 第122章 《女书》 陆锦语早有类似的想法,不过妙光既然开口了,她便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主意,而且鼓励妙光说出自己的意见:“没错,你说的有道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妙光有些害羞,看了一眼妙影,得到亲妹妹的支持之后,大胆说出自己的看法:“《女书》本身是就是为天下有德行的女子立传,既然是人物传记,大家肯定都喜欢看的。不妨挑选几个比较有噱头的故事,找人散播开?以此吸引大家来买《女书》,不仅能赚到银子,还能将此书传播开。” 陆锦语思索着说道:“你这走的是书局卖话本子的路子。” 妙光连连点头:“正是,我就是打算这样吸引客人。” “这就免不得要营造噱头了。”陆锦语的语气有些担忧,“我们的目的是让更多的女子认识的男尊女卑的社会是可以打破的,让更多的女子清醒起来,认识自我。若用这些个女子的传记做噱头,会不会适得其反?” “怎么会呢?那些故事不是很积极正面的吗?比如说绿珠坠楼,自杀保节。这样的故事传播出去会适得其反吗?”思凡虽不懂那些人物传记,但多少能说出来一两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陆锦语立刻摇头否定:“看,我就是担心这个。” “什么?”思凡不解。 其他人也不太懂陆锦语的意思,齐刷刷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陆锦语长叹一声:“是我的错,忘了先给你们上上课了,看来你们也没有深刻觉醒呢!” 众人有些惊讶,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懵懂的表情。 妙光问道:“思凡说的这个故事不好吗?不是歌颂女子性情贞烈的品格吗?” 陆锦语拍了拍桌子,表情严肃:“不好不好,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不是我想传播出去的理念。” 妙光睁大眼睛:“锦语,现在看来我们自己人还不太懂你的意思呢,还请你跟我们好好解释解释。”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她们只一股脑地听陆锦语安排做事,并没有深刻理解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真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陆锦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这些日子以来,事情繁杂,她不免忽略了一些东西。如今既然提到了这一点,就趁着人齐好好说个明白。 陆锦语解释道:“先说思凡讲的这个绿珠坠楼的故事。绿珠是石崇的姬妾,被孙秀看中,两人本就有过节,便借着绿珠这个由头角力。石崇不肯将绿珠给孙秀,孙秀便告状让主上治罪石崇。而后石崇对绿珠大道苦水,说都因为她,自己要被降罪处罚。绿珠便跳了楼,以死明志。” 只是说了三两句关于这个故事的内容,陆锦语就气得不轻,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心绪。 她继续说道:“照世人的看法,绿珠跳楼保住了自己的名节,她是个贞烈女子,所以将这个故事视为对天下女子的激励。但是我不这样看,我觉得这完全是上位者操控民众的一个手段罢了。” “你是说……”妙光表情惊疑不定。 她读的书不少,读书可以明智,她之前只是没有转过那个弯,现在可算是听明白陆锦语的意思了。 妙光觉得陆锦语是痛恨夸赞绿珠的这些人的。 事实也如她猜测的那样,陆锦语对此持反对意见:“妙光大概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我是十分厌恶让人学习绿珠的。因为也根本想不出来绿珠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学习的。” “你这话有些严重了?”燕翡低低惊呼。 思凡也觉得她说的话太过分:“这毕竟也是个正面的故事,怎么这样说?” 陆锦语冷笑一声:“你们仔细想想,若让我们学习绿珠,学她什么呢?” 众人按她说的仔细想了想,忽然都变了脸色。 “想明白了?”陆锦语见状,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学什么?是学她为了一个拿她当玩意儿炫耀给旁人看的薄情郎去死?还是学她轻易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们学习的?” 思凡率先摇头:“你说的对,若换作是我,我定不会跳楼赴死的。我这条命多少也得过他人的照拂,怎能轻易舍弃?而且我还有家人好友在世上,总不能让她们伤心难过。” 妙光很是赞同:“没错,蝼蚁尚且偷生。若天下女子都学绿珠,岂不是一旦面对名节问题时,都去寻死?” 一向寡言少语的妙影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怪不得如今的世道都在用贞洁要求女子。这哪里是鼓励女子们守节,明明就是用轻飘飘的两个字逼迫女子们去死啊!” 燕翡脸色苍白得厉害:“那些人真是阴毒啊,不用一刀一枪,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杀死一个女子,还不用承受心理负担。” 说着,她落下两滴眼泪,生平第一次对她们诉说自己的前尘往事:“我母亲和姐姐们就是因为名节二字吊死了。” 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伏在思凡的肩头小声哭泣。 陆锦语递了帕子给她:“看来大家都明白了,这些都是上位者编造出来的骗局罢了。死是最容易的,白绫、匕首、毒药……轻易就能赴死,活着却是最难的。可不能因为死容易,活着难,我们就选择去死?凭什么呢?凭什么女子就得为名节二字付出生命呢?为免太不公平了?” 思凡笑了笑:“说到名节,我们这些人算是最有反骨的了。” 众人苦中作乐,纷纷笑了起来。 “是啊,那些酸腐秀才若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过往,肯定要跳脚大骂不成体统,让我们去死留下清白了。”妙光面带鄙夷。 陆锦语不屑道:“可假如换成他们经历这些事情,那便不是要他们一死了之了,反而是鼓励他们卧薪尝胆活下来了。” 思凡愤愤不平:“还真的是两幅面孔,对待女子便是用名节威胁逼迫,对待男子便是夸赞其有卧薪尝胆的坚韧心性。看来传这些故事的人还真恶毒啊!” “所以啊,我们不能用这样的故事来做噱头,要换别的法子。”陆锦语道。 “别的法子?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妙光想不出来,头痛不已。 其他人也没办法,大家伙只好将期盼的目光放在陆锦语身上。 (本章完) 第123章 研究密令 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陆锦语缓缓说道:“其实我这法子跟你们的想法大同小异,只是用的噱头不一样。” 思凡追问道:“怎么说?” “你们想的法子是将一些富有吸引力的故事传播出去,以此赢得世人的好奇,进而吸引她们购书。这个法子其实挺不错的,只是选取的故事不好。” 陆锦语这话说完,大家都赞同。 她们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陆锦语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不仅仅是帮助长公主壮大力量,更多的是想要唤醒当世女子们的思想。 也只有唤醒女子们被压抑已久的思想,才能更好地对抗这个世道,对抗强权的压迫。 陆锦语说道:“我们要换个噱头来吸引大家,不要用绿珠坠楼这样的陈旧例子,这故事没什么好意义。我觉得可以用武皇的故事,重点放在一介女子,亦可称帝这个方面。” 妙光提出质疑:“你说的这个故事不错,只是用武皇的故事为《女书》叫卖,指向性是否太过于明显?” 妙影紧接着说道:“我也觉得这个故事太过于明显了,有许多不妥当的地方。” 燕翡点点头:“是有些不妥当。主要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巩固皇权,对女帝的经历进行大肆抹黑,使得本朝的人都对其讳莫如深。如果用武皇的故事开这个头,恐怕反而会把人吓跑。” “而且大家都知道《女书》是长公主主持编撰的,她现在本就被陛下猜忌,若用这个故事做噱头。传到陛下耳中,难免对她更添几分忌惮。”妙光总结说道。 陆锦语用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完她们的看法,笑了一下:“很好,你们看待事情越来越全面了。” 众人愣了一愣,明白过来她已经成竹在胸,此番言论不过是试探她们。于是转忧为喜,询问她到底是如何打算。 陆锦语道:“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银子,何不广撒网多捞鱼?不如多传播几个版本的故事,比如对着贫苦人家的女子说有法子让她们过上当家做主的好日子;对着富贵人家的女子说如何让她们比家族里的男儿更有话语权。总之便是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结果却只有一个——锦黛阁中售卖的的《女书》,就说这书可以教给她们成功实现心愿的法子。” 思凡疑惑:“这不是骗人嘛?这书哪里有这么厉害的效果?” 陆锦语笑笑:“骗人又如何,反正我们想达到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本书而已。难不成你们真以为我们可以让每个女子都能思想觉醒?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目前来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一些原本就有不服男尊女卑思想的女子和一些本身就有权利有力量的女子看到我们。” 她这样解释完,大家便都明白了。知道陆锦语这是想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一些能够对长公主起到帮助的女子,然后加入到她们的阵营之中。 “也是,你说的这些是眼下最快积蓄力量的法子了。”燕翡道。 陆锦语见她们都听明白自己的安排了,便让大家各自去做自己的任务,她好收拾收拾去见徐津渡和郑闻川他们。 陆锦语没坐轮椅,找了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自己个儿去赴约了。 思凡看她走得辛苦,想要搀扶着她前去,被她强硬地否定了。 “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可以的。”陆锦语很自信,走得却极慢。 思凡无奈叹气:“你的腿伤明明还要都要许久才能站起来走动,为什么非要拄拐自己走呢?” 陆锦语完全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敷衍地朝她挥了挥手:“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思凡拗不过她,只好听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好在约定的地方就在锦黛阁旁边,陆锦语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进包厢,她就看到了萎靡不振的郑闻川。 郑闻川和不久前判若两人,不久前的他气宇轩昂,现在却是情绪低迷,胡子拉碴。而且他本就长的黑,更显得黑瘦黑瘦的,坐在门口,柴火棍一样。 陆锦语慢腾腾地拄着拐棍走进来,眯着眼睛打量他,然后嘴巴一张一合,损起他来:“呦,谁家的柴火棍丢这儿了?” 一旁正在喝茶的徐津渡笑喷出来:“咳咳,这话忒损了些。” 陆锦语瞥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还管着不让人说实话了?” 徐津渡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没有没有,你说的对,大实话。他现在确实黑瘦的根根柴火棍似的。” 陆锦语顺势坐下,她的动作稍微猛了一点,惊动了伤腿,顿时疼得钻心,忍不住“嘶”了一声。 见她疼得皱眉,徐津渡急忙要看她的伤腿情况,反而闹得陆锦语抬手拦他,忘了腿上的疼痛。 “徐津渡,你这是做什么?”陆锦语抬手双手格挡,对方的脑袋正低下去,刚好碰到她的双手。 徐津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涨红了脸,连忙往后撤开,慌张的不敢与她对视:“对不住对不住,冒犯了你,我不是有意的。我看你疼得脸都白了,便着急看你碰得严不严重。一时间竟然忽略了男女有别,实属我的过错。还望锦语姑娘原谅我,不要因此厌烦了我。” 陆锦语已经不觉得腿疼了,反而觉得十分别扭。而且越听徐津渡的话,越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不由得在心里思索徐津渡这话什么意思?请自己原谅他的莽撞,这话忽然没错,后面那句不要厌烦他又是什么意思? 陆锦语忽然觉得徐津渡整个人都怪怪的,默默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没事,不必在意这个,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陆锦语道。 徐津渡看她神色淡然,脸上闪过一抹遗憾之色,不过嘴上说得很周全:“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锦语姑娘,心思好,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陆锦语闻言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怪怪的,怀疑这人是不是真正的徐津渡。 不过看他的眉眼和身材,是如假包换的徐津渡,就是不知他怎么了。 陆锦语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晃出去,跟他商量正事儿。 “我已经收到了长公主的密令,我们之前安排的计划需要改动一下了。” 第124章 担心长公主 徐津渡点点头,严肃地看着她:“你说,殿下传出来的密令是什么?” 陆锦语警惕地环视一周,见这里被徐津渡安排得十分妥当,不会暴露之后,才低声道:“殿下传出来的密令是‘山海关危,借风驶船’这八个字。” 徐津渡立刻看向郑闻川:“闻川,你可知道山海关的情况如何?” 郑闻川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许久,不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下被提问,一时之间有些头脑发懵:“啊?你说什么?” 徐津渡蹙了一下眉头,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殿下身边的禁卫统领,是否知道山海关的事情?” 郑闻川这下终于听清楚了,他摇了摇头:“自从那次在泾阳侯府外救下陆二小姐之后,我便被撤去了禁卫统领的头衔,终日赋闲在家,并不知殿下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无从得知山海关的情形了。” “你被撤职了?我怎么不知道?”陆锦语疑惑问道。 郑闻川挠了挠头,脸上闪过尴尬之色:“这……纯属是因为我办事不力,殿下对我稍加处罚罢了。” “好,我都没有听殿下说过。我还以为你多少知道些山海关的事情,才让徐津渡找了你来商量事情呢。”陆锦语颇感遗憾,“既然你并不知道山海关的情况,想来跟你商量也无意义了。” “怎么就没意义了?”郑闻川顿时跳了起来。 这下子,他一改方才的萎靡姿态,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我来就是为了救殿下而来的,我这个人顶有意义的好?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一个两个都只会动脑子,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若说救出殿下,不还得我来出力?怎么就说我的到来是没有意义的呢?” 陆锦语被他的大嗓门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揉着耳朵,无奈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有用了,你不用这么大嗓门的表示自己的用处。” 徐津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你别这么激动,锦语姑娘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她既然找你过来商量事情,就一定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的。” 陆锦语闻言笑了笑:“还好这里有个聪明人,不然我恐怕光说话解释就要累死了。” 郑闻川这才平静下来,十分不好意思地对陆锦语道歉:“锦语姑娘,对不住,我这人粗野,反应大了些,吵到了你。” “没事没事,我只是看你精神太低落,想要逗逗你,让你振作起来罢了。”陆锦语摆手道。 郑闻川叹了一声,感慨道:“看来你们都看出来了,我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忧心殿下的境遇。只是可惜我早就被殿下撤职,无法进宫去,是以并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情形,有没有受到委屈。” 说到此处,郑闻川捏紧了拳头,高高抬起,本想要泄愤,但转念想到陆锦语,怕再次惊吓到她,便轻轻落在了桌上。动作虽然轻,但这一拳也饱含了对自己无能的悲愤和对长公主的关切忧虑。 陆锦语挑了挑眉,觉得郑闻川似乎对殿下太过于上心了。这表情,这语气,这动作都远远超过了一个中心下属对上司的感情,其中似乎掺杂着些什么。 不过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陆锦语开口将话题拉回来:“我们还是好好分析一下殿下的密令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这里头饱含深意,所以才找你们两人前来相商。” 徐津渡点点头,他分析道:“虽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山海关到底是何等情况,但是按照长公主的密令来看,山海关一战定是危险了。” “山海关。”陆锦语默念着这几个字。 其实一开始从邓恭口中得知长公主密令之后,陆锦语就在思索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关于山海关,陆锦语记得上辈子是鞑靼在三个月后攻破的,可是长公主说山海关危,难道意味着这辈子这些事情都提前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变了,也许真的会造成很多事件提前发生。所以山海关被鞑靼攻下的事件也有可能将会提前发生,不然无法解释长公主为什么传这样的密令。 “目前我并未听说山海关有异动,那这个山海关危,危在哪里?”陆锦语说出自己的疑惑。 徐津渡道:“我一直派人留意着北方的动向,也并未听说山海关怎么了啊。” 郑闻川作出大胆猜测:“难不成是殿下未卜先知?” “怎么可能。”陆锦语顺口反驳。 忽然,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口中念着下一句:“借风驶船?” 徐津渡见她神色有异,猜测她已经想出些线索,忙问道:“锦语姑娘,你想到什么了吗?” 郑闻川也跟着问她:“你知道这密令什么意思了?” 陆锦语大脑飞速运转,将这八个字的密令在心里来来回回默念了好几遍,高兴地击掌说道:“我想通了!” 徐津渡和郑闻川二人立刻兴高采烈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锦语跟他们解释道:“我觉得这密令得连起来看,山海关危,借风驶船。而我们现下都没有收到山海关受到鞑靼侵袭的消息,说明这句话并不意味着这是事实。” “这话不是事实?”徐津渡眼睫微颤,用手支着下巴思索起来。 郑闻川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说的不是事实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殿下虚构出来的,那殿下传出来一句虚构的话有什么意义?” 他很慌,因为他很担心祝媖的安危。 郑闻川隐瞒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徐津渡和陆锦语他被殿下撤职的真正原因。那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不能说,他甚至不敢回想。 只是这话不说出来,他表现得对祝媖情况的忧虑和焦急便显得突兀了。 陆锦语再次疑惑地看着他:“你有点奇怪哦。” 郑闻川立刻紧绷了身体,慌得根本不敢与她对视,语气闪躲:“我只是着急,着急而已,不要多想。” 徐津渡似笑非笑地看向郑闻川,朝他挤眉弄眼,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骗得过陆锦语,可骗不过我哦。 郑闻川涨红了脸,不过幸运的是他肤色比较黑,红了脸也看不出来。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不要折磨我这个不会动脑子的莽夫了,快告诉我。” 第125章 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吗?”徐津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郑闻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仗着自己脸黑,不大能看出来的样子,硬撑着说道:“是,我只是担心殿下而已,不为别的。” 徐津渡继续逗他:“我也没问别的啊?你有点欲盖弥彰了。” 郑闻川捶了他一下:“徐津渡,你这厮不要打岔了,快听听锦语姑娘是怎么分析的。” 两人便一起看向陆锦语。 陆锦语虽然觉得他们两个有点怪怪的,但是并没有细想,她的注意力大多在祝媖的密令上面。 她点点头,将自己得想法和盘托出:“既然我们现在都没有收到山海关的消息,说明密令的前半句可能是假的。” “假的?”郑闻川激动地站了起来,满脸焦急,“你是说这密令是假的?怎么会呢?” 徐津渡看陆锦语蛾眉微蹙,觉得她并不是字面上这个意思,话里可能别有深意,便安抚郑闻川:“你别激动,锦语姑娘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了?她不是说命令的前半句是假的吗?而且确实如此啊,我们谁都没有受到山海关被攻破的消息,又怎么会传出山海关危的密令呢?”郑闻川此时已经变得无比慌乱,情绪隐隐有些暴躁。 他狠狠地搓了搓脸,一双眼睛带着几日几夜没睡好留下来的红血丝,显得异常焦躁。 他道:“我知道你们在谋划、安排、算计,也知道你们顾虑良多,考虑这个要考虑那个,务必将计划安排的妥当才进行实施。可是知道归知道,安排了这么久却得到一个假密令,我真的很担心殿下的处境,我想,我真的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 徐津渡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怕他一时上头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连忙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劝慰道:“郑闻川,你冷静一点。锦语姑娘都还没分析完密令呢,你就这样武断地下了判断,不妥当的。你为何不等她分析完了,想后面的安排呢?” “安排安排,还安排什么?”郑闻川愤愤地甩开他的手,“安排来安排去,也只会让我冷静等待。我冷静了,等待了,殿下就能完好无损的从宫里出来吗?还不是被软禁在宫中,等待陛下的处置?” 徐津渡无奈叹气,他觉得郑闻川哪里都好,就是做人太固执,也对长公主太上心了。一旦涉及到长公主,它就乱了分寸,脑子都转不动了。 陆锦语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争执,默默地倒水给自己喝。 郑闻川捂着脑袋:“我等待不下去了,我要想办法把殿下救出来,就算动武力也在所不惜。” 徐津渡吃惊道:“你不要钻牛角尖,你这法子算是下下之策了,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不高,何苦呢?” “除了这个法子,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你们算计来算计去,也只是要等情势的发展。”郑闻川红了眼睛。 他看着徐津渡:“我并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大家都没有办法往前推进计划。在这样无奈的关头,也许只能用武力来解决了。” 徐津渡见劝不动这个钻牛角尖的家伙,扭头去找陆锦语帮助自己,想让她帮忙说和几句,却发现她正在慢悠悠地喝茶。 “锦语姑娘。”徐津渡愣了一下,然后喊了喊她。 陆锦语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茶杯,闻言晃着脑袋抬眼看他:“怎么了?闻川兄发泄完了?” “什么啊,他要用武力去营救殿下,你快劝他几句。”徐津渡无奈扶额,“你是殿下比较信任的人,你劝的话,他估计能听进去。” “劝他几句?”陆锦语漫不经心地瞥了郑闻川一眼,差点儿对他翻白眼,“他一个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完的人,我劝的话他能听?既然他钻牛角尖,想用武力去破皇宫的大门和守卫,救殿下的话,就让他去试试呗,我看他能带兵走到哪儿?说不准还没靠近皇宫大门呢,就被禁卫给扣下了。” 陆锦语话里嘲讽的意思很明显,徐津渡听着都有点尴尬了,他看了一眼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的郑闻川,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话虽糙,说的却是真理。”徐津渡拍了拍郑闻川的肩膀,“你现在无权无势的,拿什么去营救殿下呢?” 郑闻川泄了气,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满脸悲愤:“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没办法救殿下了吗?也不知道殿下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这样一个不动脑子的莽夫,跟他说话真是累,陆锦语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徐津渡见郑闻川的火气被灭,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陆锦语虽然话说得直白,却很管用,虽然是暂时压住了郑闻川的莽夫想法。若真按郑闻川的想法去闯皇宫,恐怕真的是还没靠近皇宫的大门就已经被拿下了。 “锦语姑娘,他不捣乱了,你继续说你方才的想法。我听出来了,你肯定想到了什么东西。”徐津渡说道。 陆锦语有些生气,郑闻川这厮只听她说了两句就开始闹情绪,不免让她产生一些带不动拖后腿的盟友的感觉。但是徐津渡这样说了,就说明在这个房间里还是有个明白人的,也就说明他们的这个队伍中还是有些聪明的,能跟上他思路的人,那么看来这个队伍还是有救的。 陆锦语深呼吸了一下,说道:“闻川兄,我还想再说你一句,你能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了再闹脾气呢?” “我怎么闹脾气了?”郑闻川干巴巴的给自己找补道。 “这还不是闹脾气嘛,只听我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指责我们的计划安排没有用。”陆锦语的语气有点凉凉的。 这几日不停的联络组织长公主手下的人手,又安排计划和长公主取得联系,还在稳步推进和长公主之前指定的计划。这期间还面对了泾阳侯府一家子的恶心人以及孟家,这一桩桩一件件,让陆锦语忙得找不着北,偏郑闻川还不领情,自己不中用,反而指责她的计划没用。 徐津渡要看陆锦语的脸色不好,似乎有了情绪,连忙替郑闻川说好话:“锦语姑娘,你别生气,郑闻川就是一个莽夫,他只有拳头没有脑子,你别管他。” 说着,抬手对郑闻川的脑袋来了一下:“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只需要张着耳朵听就行了。” 第126章 山海关之战 郑闻川瞄到陆锦语绷着的脸,立刻联想到祝媖生气时的模样,冷冰冰的,眼里的凌厉仿佛能杀人。 她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的缘故,怎么生起气的模样这么相似的? 郑闻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对陆锦语行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哼,我可不敢,郑大人错哪里了?”陆锦语重重地放下茶杯。 郑闻川一惊,锦语姑娘都不喊他“闻川兄”了,按照他跟祝媖相处的情况来看,这铁定是生大气了。 郑闻川连忙起身向陆锦语行了个大礼,姿态十分卑微:“我错了,真的错了,锦语姑娘,求你原谅我。我不该在没听完你的分析,便发泄自己的情绪。我也不该因为救不出殿下产生焦急情绪,连带着迁怒到你们的身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 他说着说着就想哭,他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样坏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绷不住情绪了。 也许是对祝媖的处境太着急了。 郑闻川捂着眼睛叹气,他一想到祝媖在宫中被亲弟弟软禁起来,宫里只有一两个丫鬟照顾,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从他认识祝媖以来,祝媖在他心里的形象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高贵公主,睥睨天下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了,郑闻川根本看不得祝媖受委屈,他一想到祝媖受委屈,就恨不得自己替祝媖把那些委屈都吞吃入腹。 陆锦语看他情绪低落,只是出于对祝媖的担心,便稍微消了点儿气:“罢了,原谅你了。既然你想救殿下,就好好听我接下来的分析。” 郑闻川点点头。 陆锦语赞许地看着她:“我就知道锦语姑娘看出了些东西。” 陆锦语颔首:“我方才说密令的前半句是假的,这话是有依据的。” 实际上的依据是她做的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山海关会被鞑靼攻破,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而且祝媖身处皇宫之中,还被软禁,身边并没有可用之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快知道前方战线上的情况的。 所以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陆锦语便立刻意识到这密令绝对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具体是什么依据,请恕我不能直说。”陆锦语道,“不过这并不打紧,我想说的是,整句密令都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抬眼看向徐津渡:“你现在应该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徐津渡眼睛一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念叨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哦,锦语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话与其说是假的,不如用这句话概括更好。怪不得,我说呢,并没有收到山海关被攻破的消息。” 陆锦语“嗯”了一声:“还算有个明白人,能听懂我的话。” 徐津渡有点殷勤地吹捧她:“还是因为你将这密令的重点给我点了出来,我才能猜到。锦语姑娘,还是你蕙质兰心啊。” 陆锦语抬手制止,一脸正气:“不必过度夸赞我,我也知道说一下自己的见解,不一定全对。” “不不不,锦语姑娘不必谦虚。这样看来,这密令已经被解开了,就是你说的那样。果然,殿下看中你是有原因的,也只有你能破解殿下传出的密令了。”徐津渡感叹道。 “哈,过于这是女子之间的一点心有灵犀。” 郑闻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谦让夸奖和推脱,整个脑袋里全是疑惑。他摸了摸耳朵,心里更加的不明白了,自己明明听了他们两个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漏,为什么压根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云里雾里的。”郑闻川默默提出疑问。 陆锦语斜了徐津渡一眼,然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也许是殿下想让我们做的事情。她想让山海关危,这样才能借风驶船,才能救她出来。” “是这样啊!”郑闻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这是一句假话,因为根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在说现在山海关的战况啊!” 见郑闻川听懂了,陆锦语终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了很多,始终卡在山海关这里,明明谁都没有收到战况,殿下怎么会知道呢?换个思路再想,就不一样了。” 徐津渡附和道:“没错,我觉得密令就算这个意思,殿下想搅乱战局,这样才能在此中博弈,找到突破的时机。” 陆锦语转着茶杯思索道:“是的,陛下将殿下软禁起来,就只剩下他和摄政王之间对峙了。殿下这边虽然没有了殿下力量的加持,但是和摄政王较量起来,不一定就会落了下风。所以现在的形势对殿下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如果陛下能和摄政王打个你来我回,殿下便再也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这会儿说的话,郑闻川是一下子就能听明白的。 他冷笑两声:“陛下真是薄情啊,用得到殿下的时候,便尊称她为好姐姐。用不着殿下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恋的将她处理掉。” “是啊,我们也只有利用陛下薄情重利的这一点来救出殿下了。”徐津渡道。 郑闻川攥紧拳头,眼里爆发坚定的光芒:“好,照你们的意思来说,我们现在需要把山海关的战况搅乱,那我就去做!” 陆锦语终于正眼看他了,心想孺子可教,郑闻川还是有些用的。 徐津渡道:“你既然明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毕竟咱们这些人中也只有你在军中有点关系了。” 郑闻川坚定地点头:“好,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陆锦语抬手,满脸疑惑:“不是,什么计划都没制定呢,你就要去办事了?闻川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 此言一出,郑闻川才意识到还没有制定具体怎么实施计划,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对啊,是我太冲动了。锦语姑娘,你快说,你肯定已经想出来计划了。你说我要去怎么做?我一定好好办好这件事。” 陆锦语转着茶杯,思考怎么安排计划:“和鞑靼的战况如何,你们知道吗?我近期在忙别的事情,对此关注有限,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第127章 裴忠能打赢吗? 徐津渡答道:“鞑靼凶猛异常,已经接连攻破几道关卡,如今正在雄峰关一带。攻破雄峰关之后,便是山海关了。” 陆锦语点点头,徐津渡的话,她还是挺相信的。毕竟他在长公主手下多年,这点儿办事儿能力和掌握信息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在长公主手下效力多年呢? “那依你看,鞑靼攻破雄峰关需要多少时间?”陆锦语问道。 徐津渡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斟酌了一下,他问道:“你似乎很相信鞑靼一定能攻破雄峰关,甚至能攻破山海关呢?我觉得有点奇怪啊,虽说鞑靼此次攻击迅猛,但是我方有裴将军出马,不一定就被鞑靼连破几城?” 说道裴忠,徐津渡看了一眼陆锦语,他和陆锦语初次相见,便是她浑身是血,狼狈地郑闻川瞄到陆锦语绷着的脸,立刻联想到祝媖生气时的模样,冷冰冰的,眼里的凌厉仿佛能杀人。 她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的缘故,怎么生起气的模样这么相似的? 郑闻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对陆锦语行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哼,我可不敢,郑大人错哪里了?”陆锦语重重地放下茶杯。 郑闻川一惊,锦语姑娘都不喊他“闻川兄”了,按照他跟祝媖相处的情况来看,这铁定是生大气了。 郑闻川连忙起身向陆锦语行了个大礼,姿态十分卑微:“我错了,真的错了,锦语姑娘,求你原谅我。我不该在没听完你的分析,便发泄自己的情绪。我也不该因为救不出殿下产生焦急情绪,连带着迁怒到你们的身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 他说着说着就想哭,他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样坏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绷不住情绪了。 也许是对祝媖的处境太着急了。 郑闻川捂着眼睛叹气,他一想到祝媖在宫中被亲弟弟软禁起来,宫里只有一两个丫鬟照顾,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从他认识祝媖以来,祝媖在他心里的形象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高贵公主,睥睨天下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了,郑闻川根本看不得祝媖受委屈,他一想到祝媖受委屈,就恨不得自己替祝媖把那些委屈都吞吃入腹。 陆锦语看他情绪低落,只是出于对祝媖的担心,便稍微消了点儿气:“罢了,原谅你了。既然你想救殿下,就好好听我接下来的分析。” 郑闻川点点头。 陆锦语赞许地看着她:“我就知道锦语姑娘看出了些东西。” 陆锦语颔首:“我方才说密令的前半句是假的,这话是有依据的。” 实际上的依据是她做的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山海关会被鞑靼攻破,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而且祝媖身处皇宫之中,还被软禁,身边并没有可用之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快知道前方战线上的情况的。 所以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陆锦语便立刻意识到这密令绝对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具体是什么依据,请恕我不能直说。”陆锦语道,“不过这并不打紧,我想说的是,整句密令都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抬眼看向徐津渡:“你现在应该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徐津渡眼睛一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念叨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哦,锦语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话与其说是假的,不如用这句话概括更好。怪不得,我说呢,并没有收到山海关被攻破的消息。” 陆锦语“嗯”了一声:“还算有个明白人,能听懂我的话。” 徐津渡有点殷勤地吹捧她:“还是因为你将这密令的重点给我点了出来,我才能猜到。锦语姑娘,还是你蕙质兰心啊。” 陆锦语抬手制止,一脸正气:“不必过度夸赞我,我也知道说一下自己的见解,不一定全对。” “不不不,锦语姑娘不必谦虚。这样看来,这密令已经被解开了,就是你说的那样。果然,殿下看中你是有原因的,也只有你能破解殿下传出的密令了。”徐津渡感叹道。 “哈,过于这是女子之间的一点心有灵犀。” 郑闻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谦让夸奖和推脱,整个脑袋里全是疑惑。他摸了摸耳朵,心里更加的不明白了,自己明明听了他们两个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漏,为什么压根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云里雾里的。”郑闻川默默提出疑问。 陆锦语斜了徐津渡一眼,然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也许是殿下想让我们做的事情。她想让山海关危,这样才能借风驶船,才能救她出来。” “是这样啊!”郑闻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这是一句假话,因为根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在说现在山海关的战况啊!” 见郑闻川听懂了,陆锦语终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了很多,始终卡在山海关这里,明明谁都没有收到战况,殿下怎么会知道呢?换个思路再想,就不一样了。” 徐津渡附和道:“没错,我觉得密令就算这个意思,殿下想搅乱战局,这样才能在此中博弈,找到突破的时机。” 陆锦语转着茶杯思索道:“是的,陛下将殿下软禁起来,就只剩下他和摄政王之间对峙了。殿下这边虽然没有了殿下力量的加持,但是和摄政王较量起来,不一定就会落了下风。所以现在的形势对殿下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如果陛下能和摄政王打个你来我回,殿下便再也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这会儿说的话,郑闻川是一下子就能听明白的。 他冷笑两声:“陛下真是薄情啊,用得到殿下的时候,便尊称她为好姐姐。用不着殿下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恋的将她处理掉。” “是啊,我们也只有利用陛下薄情重利的这一点来救出殿下了。”徐津渡道。 郑闻川攥紧拳头,眼里爆发坚定的光芒:“好,照你们的意思来说,我们现在需要把山海关的战况搅乱,那我就去做!” 第128章 考虑和亲 他冷笑两声:“陛下真是薄情啊,用得到殿下的时候,便尊称她为好姐姐。用不着殿下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恋的将她处理掉。” “是啊,我们也只有利用陛下薄情重利的这一点来救出殿下了。”徐津渡道。 郑闻川攥紧拳头,眼里爆发坚定的光芒:“好,照你们的意思来说,我们现在需要把山海关的战况搅乱,那我就去做!” 徐津渡答道:“鞑靼凶猛异常,已经接连攻破几道关卡,如今正在雄峰关一带。攻破雄峰关之后,便是山海关了。” 陆锦语点点头,徐津渡的话,她还是挺相信的。毕竟他在长公主手下多年,这点儿办事儿能力和掌握信息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在长公主手下效力多年呢? “那依你看,鞑靼攻破雄峰关需要多少时间?”陆锦语问道。 徐津渡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斟酌了一下,他问道:“你似乎很相信鞑靼一定能攻破雄峰关,甚至能攻破山海关呢?我觉得有点奇怪啊,虽说鞑靼此次攻击迅猛,但是我方有裴将军出马,不一定就被鞑靼连破几城?” 说道裴忠,徐津渡看了一眼陆锦语,他和陆锦语初次相见,便是她浑身是血,狼狈地郑闻川瞄到陆锦语绷着的脸,立刻联想到祝媖生气时的模样,冷冰冰的,眼里的凌厉仿佛能杀人。 她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的缘故,怎么生起气的模样这么相似的? 郑闻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对陆锦语行礼道歉:“对不住。” “哼,我可不敢,郑大人错哪里了?”陆锦语重重地放下茶杯。 郑闻川一惊,锦语姑娘都不喊他“闻川兄”了,按照他跟祝媖相处的情况来看,这铁定是生大气了。 郑闻川连忙起身向陆锦语行了个大礼,姿态十分卑微:“我错了,真的错了,锦语姑娘,求你原谅我。我不该在没听完你的分析,便发泄自己的情绪。我也不该因为救不出殿下产生焦急情绪,连带着迁怒到你们的身上了。” 他说着说着就想哭,他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样坏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绷不住情绪了。 也许是对祝媖的处境太着急了。 郑闻川捂着眼睛叹气,他一想到祝媖在宫中被亲弟弟软禁起来,宫里只有一两个丫鬟照顾,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从他认识祝媖以来,祝媖在他心里的形象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高贵公主,睥睨天下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了,郑闻川根本看不得祝媖受委屈,他一想到祝媖受委屈,就恨不得自己替祝媖把那些委屈都吞吃入腹。 陆锦语看他情绪低落,只是出于对祝媖的担心,便稍微消了点儿气:“罢了,原谅你了。既然你想救殿下,就好好听我接下来的分析。” 郑闻川点点头。 陆锦语赞许地看着她:“我就知道锦语姑娘看出了些东西。” 陆锦语颔首:“我方才说密令的前半句是假的,这话是有依据的。” 实际上的依据是她做的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山海关会被鞑靼攻破,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而且祝媖身处皇宫之中,还被软禁,身边并没有可用之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快知道前方战线上的情况的。 所以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陆锦语便立刻意识到这密令绝对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具体是什么依据,请恕我不能直说。”陆锦语道,“不过这并不打紧,我想说的是,整句密令都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抬眼看向徐津渡:“你现在应该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徐津渡眼睛一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念叨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哦,锦语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话与其说是假的,不如用这句话概括更好。怪不得,我说呢,并没有收到山海关被攻破的消息。” 陆锦语“嗯”了一声:“还算有个明白人,能听懂我的话。” 徐津渡有点殷勤地吹捧她:“还是因为你将这密令的重点给我点了出来,我才能猜到。锦语姑娘,还是你蕙质兰心啊。” “不不不,锦语姑娘不必谦虚。这样看来,这密令已经被解开了,就是你说的那样。果然,殿下看中你是有原因的,也只有你能破解殿下传出的密令了。”徐津渡感叹道。 “哈,过于这是女子之间的一点心有灵犀。” 郑闻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谦让夸奖和推脱,整个脑袋里全是疑惑。他摸了摸耳朵,心里更加的不明白了,自己明明听了他们两个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漏,为什么压根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云里雾里的。”郑闻川默默提出疑问。 陆锦语斜了徐津渡一眼,然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也许是殿下想让我们做的事情。她想让山海关危,这样才能借风驶船,才能救她出来。” “是这样啊!”郑闻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这是一句假话,因为根本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在说现在山海关的战况啊!” 见郑闻川听懂了,陆锦语终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了很多,始终卡在山海关这里,明明谁都没有收到战况,殿下怎么会知道呢?换个思路再想,就不一样了。” 徐津渡附和道:“没错,我觉得密令就算这个意思,殿下想搅乱战局,这样才能在此中博弈,找到突破的时机。” 陆锦语转着茶杯思索道:“是的,陛下将殿下软禁起来,就只剩下他和摄政王之间对峙了。殿下这边虽然没有了殿下力量的加持,但是和摄政王较量起来,不一定就会落了下风。所以现在的形势对殿下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如果陛下能和摄政王打个你来我回,殿下便再也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这会儿说的话,郑闻川是一下子就能听明白的。他冷笑两声:“陛下真是薄情啊,用得到殿下的时候,便尊称她为好姐姐。用不着殿下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恋的将她处理掉。” “是啊,我们也只有利用陛下薄情重利的这一点了。” 第129章 想办法和谈 郑闻川向他们两人隐瞒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为什么这么担心长公主,比如他跟长公主的过去…… 郑闻川叹了一声,这些东西他不能说,因为长公主三令五申过,他就算着急得要死也不能说。 “你们都不会功夫,我觉得还是我去前线比较好。”郑闻川下定了决心。 虽说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名分,但是他心甘情愿,他愿意为长公主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陆锦语和徐津渡我没有明说,但是他非常清楚去前线的这一趟任务是九死一生的。不要说在摄政王和裴忠之间周旋,光说面对大军压境的鞑靼人,便得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周全自己的生命。 前路漫漫,也许此次前往会殒命于北方,但郑闻川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愿意前往。 陆锦语看他眼神坚定,语气凛然,明白他是真的愿意为长公主走这么一趟,前往前线打探情报。 “好,辛苦你了。”陆锦语道。 徐津渡看他如此坚定,便也没有说什么,是着手于帮他找一些帮手护卫。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定找一队功夫高强的人手做你的护卫,保护你的周全。”徐津渡承诺道。 郑闻川笑了笑,拍他的肩膀问道:“我还要护卫啊,人多眼杂,人越多,我们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还是不要去找护卫了,我一个人就行。” “不可。”陆锦语率先开口阻止。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陆锦语迎着他们的视线,语气凌厉:“闻川兄,虽然此路艰险,但是让你去前线并不是冲着让你送死去的。而且我要你记住,死是最简单的,难的是好好活下去。我便是借殿下之令,命令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郑闻川心中一动,听到“长公主”三个字,他缓缓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锦语给他们两人倒了一杯茶水,让他们喝下定定心神。 “护卫还是要有的,不要怕计划泄露,我们这次实施的,是阳谋。”陆锦语显露笑颜,有点坏,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信。 “阳谋?”徐津渡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对陆锦语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出个好办法了。” 陆锦语揭秘道:“是,我们直接跟摄政王谈判,这次虽然不是他带兵对抗鞑靼。但是以摄政王多年来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他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帮闻川兄打入大军之中。”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说服他帮我们了。”徐津渡借着说道。 陆锦语颔首:“没错,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郑闻川提议道:“给摄政王送金钱或者美色?” 徐津渡喝了一口茶水,反对道:“摄政王何许人也,他会看得上金钱美色?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皇位了。” 陆锦语拍板:“那就用皇位。告诉摄政王,只要帮闻川兄进了对抗鞑靼的军队中,长公主这一脉势力便帮他夺取皇位。” “真的要这样?我们不问问殿下的意思吗?”郑闻川问道。 陆锦语摇头:“光得到这一条密令我们就废了多少功夫,哪里还有能力再问这件事?如今只能凭借我们自己了,不过我想就算殿下知道我的打算,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她挑了挑眉,看向郑闻川:“陛下这样待她,全然不把姐弟之情放在眼里。他不仁在先,殿下还需要讲什么义气吗?” 徐津渡帮陆锦语说话:“是了,没必要再顾及他们之间的姐弟之情了。” 郑闻川想到长公主呢被软禁的事情,以及陛下逼迫长公主成婚的事情,当众下了长公主脸面等等一系列令人难以忍受的事迹之后,缓缓点头,默许照陆锦语说的去做。 陆锦语却凉凉地笑了一声:“当然了,就算殿下还顾念着姐弟亲情,我也会出手斩断的。” 徐津渡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陆锦语注意到他的动作,坦然直视他:“毕竟这关系着殿下和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这点子不上台面的亲情,不要也罢。若殿下想顾念亲情的话,等来日登上皇位,有的是时间用来怀念弥补。到那时,随殿下去,我再无异议。” 徐津渡听出了她话里头的薄凉,忍不住心疼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他不由自主地去想她以前都遭遇了什么,竟让这样小的年纪的姑娘,存了漠视一切的心性儿。 郑闻川已经彻底折服在陆锦语手下,表示他尽管安排,自己一定做到。 “好,这样最好。”陆锦语布属接下来的安排,“闻川兄趁这两天把自己的功夫练一练,再和徐津渡找的护卫们磨合一下。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想法子护住自己的性命就行。” 郑闻川自然高兴地应下。 “徐津渡,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你。“陆锦语郑重地看着他。 徐津渡与之对视:“你尽管说。” “摄政王那边,我是说不上话的,你也够呛,你父亲徐太傅倒是够的上。”陆锦语这话说的点到为止,尽显深意。 她抬着一双探究的眼睛,瞄着徐津渡脸上的神色。 很显然被徐津渡抓到了,他似笑非笑地瞪了陆锦语一眼:“你哪里来的情报探子,怎么把京中隐秘消息打探得这样清楚?我现在是怎么好奇了。” 陆锦语哼了一声,朝他摆摆手:“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你就回答我说的对不对?如今是不是只有你的父亲能说上几句话呢?” 她宜喜宜嗔的模样不多见,现下乍一看,还挺让人心悦的。 被她指着自家最难以启齿的隐秘事情来说,徐津渡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笑着点头:“说的是,如今也就徐太傅能说上话了。或者你干脆说徐家一直没找对,摄政王很想要徐家站队好了。” 陆锦语耍赖:“我可没说,这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徐津渡摇头笑着:“好好好,都是我自爆短处了,不过你说的对,徐太傅去游说的话,摄政王一定会同意的。” 这都在陆锦语的意料之内,摄政王想要登上帝位,还得收拢民心,得到几大势力的支持。其中徐家的影响力比较大,又是纯臣,一向不站队的。所以若徐家偏向他,他就更有把握得到皇位了。 这样看来,摄政王怎么可能不愿意听徐太傅的游说? 第130章 孟家没有东西 陆锦语对这件事手拿把掐,她相信摄政王不是个蠢笨之人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拉拢徐家的机会。 想想看啊,徐家这样从不站队的家族都站到他这一方了,摄政王用此事做噱头宣传一下,世人不得相信他是民心所向了? 而且徐家先后出了几位太傅,在朝野中的名望也不低,朝政上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综合来看,拉拢徐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以摄政王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一定会帮他们把郑闻川安排进军中。 只是徐津渡和徐家的关系很紧张,他能不能说服徐太傅帮忙呢? “徐津渡,你有把握说服徐太傅吗?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无异于用整个徐家来换取这摄政王帮忙了。”陆锦语有些发愁。 徐津渡知道她在愁什么,他早就跟徐家断绝了关系,现在却要让父亲用整个徐家站队来帮自己,想想就觉得难于上青天。 不过这样看来,陆锦语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嘛。 一想到陆锦语也不是什么都清楚,还担心自己回到徐家受为难,徐津渡忽然笑了。 “你傻了?笑什么?”陆锦语觉得他莫名其妙。 徐津渡却笑得更大声了:“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早就脱离徐家了,但是徐家的家谱上还有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别看我那老父亲在外面把我批的一无是处,口口声声说没有我这个儿子,但是实际上我还是板上钉钉的徐家人。” 陆锦语朝他翻了个白眼:“谁担心你了,你觉得能成就行,我便放心了。” 徐津渡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问她:“剩下的呢?你把我们都安排好了,那谁去游说鞑靼和大周和谈呢?” 陆锦语叹了一声:“我也正愁这件事呢。” 徐津渡道:“没事,我的事情好处理,等我办完这事,我去鞑靼一趟。” “你会将鞑靼人的话吗?”陆锦语扭头问他。 徐津渡拍了拍胸膛:“简直不要太流利了!我可是为了帮殿下经商,终日走南闯北的人。别说鞑靼语了,我还精通倭国话和高丽话。” 郑闻川也为他担保:“是的,没错,他会说好几个国家的话。” 陆锦语便放心了:“也好,你去正好,依你的能力,应当可以说服鞑靼和谈。” 徐津渡点头:“如此,我们便能完成殿下的密令了。” 陆锦语长叹一声:“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让我们能顺利将殿下救出来。”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祝琮刚摔打了一地瓷片,猩红着眼睛对跪在地上的人大吼大叫:“什么都没找到?你再说一遍?孟家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东西?” 跪在地上的是个传话的小太监,简直是无妄之灾,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而且他们还严刑逼供过孟家的人,他们都表示并不知道长公主在他们那里放了什么东西。瞧着他们并不像说谎的样子,恐怕那消息是个假的。” 祝琮仿佛当头一棒,后退几步,跌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直喘气:“怎么会呢?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不应该有一大笔财宝藏在孟家吗?” 梦心端着一盏安神汤,在门外张望了许久,才胆战心惊地走进来:“陛下,您消消气,用碗安神汤定定神。” 祝琮抬头看到梦心,不由得蹙起眉头:“是你说的冯公公招供有财宝藏在孟家的。” 梦心惊慌失措地跪下:“求陛下宽恕,奴婢说的是实话,确实是从冯公公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 “那朕派出去的人怎么回话说孟家什么都没有呢?”祝琮的话里饱含怒意。 一收到孟家没找出东西的消息时,梦心就知道自己肯定被冯公公他们设计了。只是眼下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不然按照陛下的性格,恐怕一怒之下,会让人把她打死。 梦心放下汤,对着祝琮磕了几个头:“求陛下明鉴,奴婢收到的消息确实是那样的,在场还有很多人亲耳听到了,奴婢保证经奴婢手时没有差错。” 祝琮眼神暗下来:“那就是在别的环节出了问题了。” 梦心颤抖着身子:“可能是。” 祝琮冷笑一声:“我现在怀疑你收到的这个消息就是假的,想想看,那个冯公公是皇姐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会突然生出背叛的心思呢?” 糟了,他想到这一茬了! 梦心如临大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陛下说的有道理,是奴婢失察了,奴婢光想着严刑拷打得出信息,没想到冯公公就算被打死,也不肯说实话。奴婢实在没有想到啊,竟然有人用性命对我们布局。” “是了,冯公公被打死也不肯说实话,难怪你会相信。”祝琮叹了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梦心仍旧战战兢兢地跪着,她不敢想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处罚。 这时,赵公公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跪在碎瓷片上的小太监,又看了一眼旁边情绪低落的梦心。最后才看向震怒的祝琮,忍不住在心里直摇头。 陛下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处罚宫人,这脾性还当真不如长公主。 “陛下,您消消气。”赵公公将安神汤端给祝琮,“不管怎么样,还是您的身子最重要啊。” 祝琮抬手挡住,他对赵公公的脸色还算可以,毕竟这是从小在他身边侍奉的人。 “不喝,朕没心情喝。” 赵公公转了转眼珠,赔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祝琮生气地指着跪着的两人:“还不都是底下的人做不好事?我以为他们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消息了呢,派人去孟家搜查了一番。结果孟家被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搜出来,合着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假的!” “哎呦,陛下,您是为这事儿烦心啊。”赵公公将安神汤往他面前稍微推了推,“那照老奴来看,您不必烦心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祝琮愿意听他说几句,便追问道:“何出此言啊?” 赵公公舀了一勺汤,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喝:“陛下之所以烦心,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消息是假的,期待的财宝落了空;二是长公主到底有没有往外传消息。” 祝琮想开口喝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朕正是担心这两件事情。” 第131章 清查 赵公公讪笑道:“照老奴来看,陛下根本不必忧心,因为此事很快便可解决了。” “你的意思是……” 赵公公又喂他一勺:“您不是打算为长公主挑选驸马吗?届时长公主出嫁,银子有了,又能趁机卸下长公主手中的权利,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祝琮蹙起眉头:“朕知道,可是眼下的两件烦心事并没有解决啊。孟家的财宝没有找到,说明很可能孟家根本就没有东西,都是皇姐他们设计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夜皇姐宫中的人可能真的传出了什么消息。” 祝琮叹了一声:“朕担心皇姐他们在密谋着什么东西。” 赵公公将汤碗放下,小心谨慎地说道:“陛下多虑了,长公主出嫁在即,又被咱们的人牢牢把控在皇宫之中。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救不出去的。” “但愿如此。”祝琮这样说着,仍旧有点不开心。 为了彻底打消他的担忧,赵公公灵机一动,对他说道:“陛下,长公主突发心疾,才被太医们从鬼门关就回来。想必她身子极其亏空,需要静养多日。那么就算长公主手下有可用之人,也没办法将她从宫里营救出去啊。” “说到心疾,也对,皇姐这些日子需要静养。” 祝琮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无奈地摆摆手:“罢了,你们都起来。孟家既然已经全家覆灭,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梦心和小太监连忙起身道谢。 “你下去,梦心留下。”祝琮对那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连忙退下,此时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祝琮盯了梦心两眼:“念在你一直勤恳侍奉,朕便对你小惩大诫,罚俸三个月。” 这惩罚并不算重,梦心作为陛下身边的掌事宫女,平常收的底下人的孝敬就不少了,更别提祝琮对身边人一向大方。少三个月的俸禄,对她来说并不打紧。 因急功冒进,没有彻底查探清楚,便禀告给陛下,导致白费一番功夫。做了这样错事的梦心,不仅免逃一死,还能继续待在祝琮身边。 这样的好事儿,梦心做梦都能笑醒。 是以,梦心自然是感激涕零:“多谢陛下恩德。” 祝琮神色淡淡的,他听了赵公公说的话之后,便觉得有道理,祝媖现在被软禁在宫中,又突发心疾,身子不好。就算外头有人想救她,她也无法轻易出去。所以他放心了许多,连带着对梦心他们的失职也不大生气了。 祝琮略略点头:“你知道就好了。” 孟家一家被杀,孟家绸缎庄也被付之一炬,但孟家的事情,祝琮等人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而且祝琮只会觉得孟家可恶,竟然没有找到那笔财宝。 梦心见祝琮心情好转一些,想着将功折罪,请命道:“陛下,要不要重新对景阳宫的人进行审问?他们绝对隐藏着秘密。” 赵公公眼神晦暗不明,不过他这眼神转瞬即逝,笑着对祝琮说道:“昨夜大动干戈一场,早朝上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大臣得知了此事,上奏给陛下。若再审问,恐怕……陛下觉得呢?” 祝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算了,皇姐身子不好,不要打扰她了。还是让她好好修养,快些好转,准备接下来选择驸马的事情。” 梦心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不追究了,便不再说什么了。 赵公公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夸赞祝琮政绩的虚话。祝琮听不出来,两人一唱一和,场面极其美满。 梦心静候着祝琮的吩咐,听他们两人说得正欢,忍不住抬眼看了赵公公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正对上赵公公审视中带点儿厌恶的眼神。 梦心浑身一颤,吓得慌忙低下头。她的脑袋里飞快地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最主要的还是质疑赵公公的用心。 从那夜的事情开始,梦心便觉得赵公公有点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她说不上来。 今日总算是琢磨出来赵公公哪里古怪了,他好似并不像自己这样对陛下忠心,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游离。 他不会要算计陛下? 梦心的心中刚产生出这个念头,便使得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如若赵公公对陛下不忠心,那陛下岂不是危险了? 思及此,她抬起头,鼓起勇气,铿锵有力地喊了一声:“赵公公!” “梦心姑娘,有什么事吗?”赵公公仍旧像往常一样,满脸堆笑,语气温和。 祝琮也跟着看过来,他脸上带着被打扰的愠怒,对梦心的不满意到达了极点:“你若没有事就先退下。” 梦心愣了一下,停止发抖,她眨巴眨巴眼睛,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已然烟消云散了。 “陛下,我……” 赵公公笑着打断道:“梦心姑娘又有什么事情要告诉陛下啊?姑娘这回可得想周全了再说,可不要像孟家的那事儿一样,告诉陛下一个假消息。陛下宽宏大量,已经饶恕了你一回。若再犯,陛下可真的要生气了。” 梦心咽了口唾沫,她感受到了赵公公话里的威胁,将要说的话也一并咽了下去。 她现在并没有证据,如果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陛下说出赵公公的不妥之处。陛下一定不会相信的,反而会觉得她又谎报消息。到最后可能不仅没有让陛下怀疑赵公公的用心,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陛下要不要吃些银耳羹,毕竟陛下今日都没用什么东西,这会儿应该已经觉得饿了?”梦心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尽量不让赵公公怀疑到自己身上。 祝琮抬眼看了她一眼,挥挥手:“不用了,你先下去。” 梦心应了一声,连忙退下。 等她走后,赵公公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陛下身边的人得清理清理了。” 祝琮扭头看他,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赵公公摇头叹气:“陛下,如今长公主的权势已经被收回,但是她曾经把控皇宫多年,这宫中不知有多少人受过她的恩惠,念着她的情……” 说到这儿,赵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你继续说。”祝琮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赵公公斟酌着说道:“说不准还有人只愿意听长公主的话,不愿意听您的话。” “朕看谁敢!”祝琮暴怒,豁然起身。 第132章 病该好了 “陛下息怒。” 赵公公一叠声地劝慰着,慌忙跪在磕头,态度极其谦卑。 “陛下,长公主毕竟把持皇宫里里外外多年,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也不打紧,如今整个皇宫都是陛下说的算,陛下趁这个机会清理一番就行了。” 祝琮听了他的话,稍微消了点儿气,又重新坐回龙椅上。 他赞许地看着赵公公,对他露出欣慰的笑容,虚抬着手示意他起身:“赵公公,起来。朕身边还是你最得力,处处为朕考虑。朕真不知道若没有你,该是多么的无助。” 赵公公极其识眼色地爬了起来,弯腰哈背:“陛下过誉了,老奴从小就陪在陛下身边,老奴不为陛下考虑,为谁考虑呢?” 祝琮点点头:“好,那清查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他的神色变得认真而又狠辣:“无论是谁,只要查出来有二心,一律格杀勿论!” 赵公公低头行礼:“奴婢遵旨。” 从这之后,整个皇宫就笼罩在了一片猜忌的阴云之中。 宫人们都怕被查出来曾受过长公主的恩惠,所以对景阳宫避之不及。仗着曾经在长公主身边伺候过而战沾自喜的那些宫人,如今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再说长公主云云。 更有甚者,出于嫉妒之心,有些人开始向赵公公检举那些受过长公主恩惠的宫人。 赵公公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收到祝琮的命令之后,立刻带着禁卫将那些宫人抓起来关进慎刑司拷问。 慎刑司刑罚甚是凶残,这里有进无出,简直是个死亡的代名词。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人人惶恐,整个皇宫的气氛也低迷下来。 景阳宫中却没有受到影响,宫门关得好好的,有禁卫把控。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 祝媖还在装病,她已经熟练掌握了装病的技巧,动不动就作出脸色青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导致谁也没有怀疑她是装的。 青黛和粉黛两人也清闲了下来,只需要守在祝媖床前照顾她一个人,旁的事情都找禁卫们去做。 照青黛的话就是:既然他们把咱们景阳宫里的人都关了起来,咱们无人可用,就只能用他们了呗。 粉黛觉得她说的话特别有道理,两人一拍即合,除了祝媖私密的事儿她们亲自去做。其余的那些无伤大雅的事情都喊禁卫们去做。 新上任的副统领新鲜了几日之后,也同那些做了多年的官儿一样,对此只感到心累,渐渐地松懈了一些。他是副统领,不必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所以将被青黛粉黛使唤的差事,交给了禁卫中没什么背景靠山的王七孙二两人。 两人办事儿倒是一板一眼的,青黛粉黛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最好的一点是他们只做事儿,不与青黛粉黛闲聊,表现得很老实。 副统领盯了几日,便彻底放下心来,不再管他们二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祝媖按照原本商量的计划,慢慢好了起来。 “再过日,殿下便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顾蓉号脉之后,说出结论。 副统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恨不得对祝媖行跪拜大礼。谁懂他心里的苦啊,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刻钟不是提心吊胆的。 由于齐瑞这个警告在前,副统领不仅要提防着景阳宫里的人往外传消息,还要时时刻刻关注长公主的身体状态。他这样辛苦,熬得两眼底下青黑一片,满脸胡茬,好似山中的野人闯进宫里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副统领高兴地搓搓手。 祝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粉黛。 粉黛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本宫病了多日,想问问你陛下一切都好吗?”祝媖开口询问。 副统领愣了一下,心想这姐弟两个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长公主怎么还开口关怀陛下? 不过人家毕竟是姐弟,他是个外人,副统领想的明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陛下一切都好。” “陛下最近有烦心事儿吗?” 副统领有问必答:“北边儿战况不太好,陛下最近都在忧心这个。” “哦,这样啊。”祝媖点点头,没再往下问了。 副统领问道:“那您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祝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他走后,青黛和粉黛两个人立刻凑上来叽叽咕咕地讨论着。 “北方在打仗,看情形我方不太妙,陛下肯定十分着急上火。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时间管殿下的婚事了?”粉黛开口道。 青黛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陛下为了让殿下成婚,弄出来了多大的阵仗了,怎么会放弃?你别不信,等副统领把殿下好转的消息禀告之后,陛下一定会继续推进殿下的婚事的。” 粉黛叹气:“唉,是我太天真了。” 她又摇晃着祝媖的胳膊:“既然还是摆脱不了婚事的话,殿下怎么不再拖延几日呢?” 祝媖安慰她道:“没关系,锦语已经收到我的密令多日了,以她对我的了解,应该能将密令破解。那我们也快能出宫了,这时候好起来正合适。” 粉黛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太好了,我好久没有见到二小姐了,还挺想她的。” 青黛拆台道:“你是想陆二小姐,还是想她给你买的糕点啊?” 粉黛小脸通红,强装镇定:“什么嘛,瞧你们说的,我就这么贪吃吗?自然是想念二小姐这个人了。” “真的吗?说谎话可是要倒霉的。”青黛逗她。 粉黛低着头,哼哼唧唧地说道:“也不是啦,我想念二小姐跟想念她买的糕点没有区别?” 青黛和祝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宫外,锦黛阁。 这几日大家连日的辛苦都有了成效,锦黛阁里宾客云集,大多是冲着《女书》来的。 “我听说啊,这里有本绝妙的书,里头有好些厉害女子的故事。有女子从贱民一步步成长为皇后;也有女子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更有女子从尼姑到女皇,厉害得紧啊!” “不止呢,我还听说,这书不仅仅是个话本子,而且将这些女子自强的故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第133章 买书的人 “你的意思是……”先前说话的女子询问道。 后面那个女子悄声告诉她:“你想啊,这些细节都写了出来,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咱们,照着学也能成为那样厉害的人物吗?” “哎呦,怎么可能。那都是话本子罢了,看个稀奇的,你真当照着她们学,能成女皇帝大将军啊?做梦去。” “嘿,怎么不可能。你还别不信,这谁说得准啊。” “少来了,大家不过是看个新鲜罢了。”…… 思凡动了动耳朵,听着那些女子们的议论,默默叹了一声。 她找到二楼的陆锦语,将听来的这些话告诉她。 “怎么了?”陆锦语正在练习走路,她的腿很久没有走动,愈发地没力气,走得很辛苦。刚练了没一会儿,便满头大汗的。 思凡连忙扶着她坐下,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锦语,这几日是有不少客人进出锦黛阁,也有人买了《女书》回去看。但是大多数都只当个新鲜玩意儿,根本不像我们想的那样被这书打动,觉醒思想就更不用说了。” 陆锦语笑了笑:“你就为这事儿着急啊?” “不然呢?”思凡看她一脸平静,自己急得跺了跺脚,“这不就说明我们辛苦了这几日,一点儿用也没有啊。” 陆锦语拿起帕子擦着脸上的热汗,安慰她道:“你别急,我们本就没打算唤醒所有人。这事儿也急不得,男尊女卑这块大石头在女子们的身上心上压了上千年了,哪里是我们一时半会儿能搬动的?” “你这话听着好令人沮丧啊。”思凡悻悻地坐在她身边,给她倒水喝。 “这就沮丧了?你也不想想,这种事儿有多难。我只希望这些女子里有一两个被打动的就成了,旁的也不奢望。” 思凡没想到她这么平淡,唉声叹气道:“就这样?我们折腾这么久,就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陆锦语始终淡淡的:“我能接受啊。这样新奇的思想并不是那么容易传播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思想颠覆了大家以往的认知,更是因为这思想会触及到旁人的利益。” 陆锦语轻轻地叹了一声,目光掠过窗外看向远方,低声呢喃:“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要焚毁此书了。” 她的声音低,思凡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锦语摇了摇头,“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等一等看,肯定会有人被这本书打动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妙光欣喜的声音:“锦语,有几位小姐想要见你呢!” 思凡惊喜地站了起来,连忙去开门迎接。 门一打开,外头竟然几个陆锦语的熟人,分别是徐文心、柳惠兰、安知宁、王灵韵几人,还有一位面生的小姐。 思凡不知道这些小姐是陆锦语熟识的,误以为都是被书吸引来的,高兴得要跳起来,热情地招呼她们进来坐,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的。 陆锦语知道她误会了,笑着跟她解释:“这几位是一通编撰《女书》的小姐。” 思凡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端茶的动作都没有那么积极了。 妙光在这儿一同陪客,见状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陆锦语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向思凡一一介绍徐文心等人,介绍到那位面生的小姐时,陆锦语疑惑地看向柳惠兰。 “这位小姐是……” 柳惠兰笑着介绍:“她啊,是我的远方亲戚,叫莲心。” 徐文心忽然哼了一声,脸臭臭的,撇向一旁,不看那位莲心姑娘。 陆锦语的眼眸闪了闪,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不过眼下人多,不好细问,既然柳惠兰说她是远房亲戚,她就顺势而为好了。 “莲心姑娘,幸会幸会。这位是妙光,这位是思凡,都是我们锦黛阁的老板之一。”陆锦语借机与她攀谈。 这位莲心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脸庞细白,眉眼淡淡的,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着书香气质。 陆锦语觉得她应当是会喜欢这本《女书》的人。 果不其然,莲心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锦语:“惠兰姐姐所说的主持编撰《女书》的那位小姐就是你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极聪明机灵的女子。” 陆锦语的脸颊闪过一抹绯红:“莲心姑娘过誉了。你来这里是想买一本《女书》吗?既然我们有缘,我便做主赠予你一本好了。” 莲心连忙笑着推脱:“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出钱买下。这书要几两银子?” 陆锦语挑了挑眉,笑道:“哪里需要几两银子这样贵?只需要十五文就够了。” 莲心惊讶地瞪大眼睛:“十五文?这样便宜?你们恐怕连刊印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陆锦语听她懂得不少,更起了跟她深聊的念头,往她身边凑了凑:“你不知道,这书原本是长公主定下来的,打算广发给百姓们,这才定了这样的价钱。本也不是打算用来卖钱的,所以亏不亏本的,也没什么。” “是长公主吩咐的啊。”莲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柳惠兰见气氛要冷下去,连忙暖场子:“哎,这书好卖吗?” 陆锦语没说话,扭头看向思凡。 她这几日一直在二楼收发信笺,除此之外便是锻炼行走能力。对于卖书的事情,很放心地交给了思凡她们,所以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思凡摆了摆手:“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大多是当个新鲜看。更多的人是冲着锦黛阁里的衣裳首饰来的。这不是因为孟家绸缎庄没了吗?她们便都来这儿选衣裳料子了。” 柳惠兰点了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反正也不指望这个赚钱,只是奉长公主之命,编写一些优秀女子事迹给人传看罢了。” 其他人都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莲心却道:“惠兰姐姐,你这话就片面了,这书的意义远大着呢。” “怎么说?”柳惠兰问道。 陆锦语认真地看着莲心,眼里饱含希冀的光芒。 莲心侃侃而谈:“我是看了惠兰姐姐保存的草稿才感兴趣的,虽是草稿,便已经能从中看出书中的深远意义。这书写的都是女子们的丰功伟绩,并不是叫人看着取乐的,实际上是教导女子们要自强自立的。” 第134章 若女子能做官 “是吗?”柳惠兰惊疑问道。 莲心冲着她点头:“绝对是这样的,这些女子都有些一颗自强不息的心,就算身处逆境,也绝不屈服。而且她们所做的事情,超越许多男儿,甚至碾压男儿。” 她越说越激动,脸庞变得粉白:“这令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谁说女子不如男儿呢?女子也可建功立业、也可封侯拜相、也可名垂青史……女子能做到的事情多着呢,反而是男儿,让他们自己怀个孩子试试?恐怕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子?” 她话说得直白,大家却没有觉得好笑,都被这番话震撼到了。 陆锦语有些愣神,她没想到有人真切地读懂了这本书的要义,还诠释得这样好。她既欣慰又感动,欣慰的是,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还是有人可以看懂的;感动的是没想到她看得这样明白,比她预想的结果要好太多太多。 思凡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直戳灵魂的话,一时间头脑仿佛通彻了。 徐文心她们其实并不是特别理解《女书》的意义,原本以为这是长公主要做的一些面子功夫,想着给自己渡上一层金光,便加入了其中。 如今听到莲心这番振聋发聩的见解,这些编撰书籍的姑娘们好似第一次看清楚了她们合力完成的是什么样的瑰宝。 “陆二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莲心有些羞怯地问道。 陆锦语重重点头还:“你说的很好,这些就是长公主想让天下女子们知道的事情。从来都是男尊女卑,可是女子们的作用并不比男儿们少。若世道开明一些,女子们可以读书如仕的话,朝堂上不知要有多少女官了。” 陆锦语这番话是有她的小心思的,她把功劳推到了祝媖身上。为的是让这些千金小姐们感念长公主在思想灵魂上与她们的契合。士为知己者死,思想契合了,她们就会更加容易站到长公主这一方。 另外,陆锦语暗示了女子读书做官这条路。她们这些人之中,不乏有读书上进的,更有比男儿读书还快还好的。可惜女子们往往只能读个一两年认认字,后面便被拘束在家中学习女红了。 而且这些能读个一两年书的女子少之又少,能被父母悉心培养的便更少了。就算是权贵之家的女儿们,大多也只要求她们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够了。 究根结底,女子们地位低于男儿们,是因为王朝对女子们的压迫和区别对待。女子不是不能做官,只是没有那个做官的条件罢了。若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未必比男儿们差。 “若有人能为天下女子开辟一条道路,我想我肯定会头一个追随她。”陆锦语说的很含蓄,因为她还不太确定这些人能不能跟长公主一条心,只能先暗示一下。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大多数都是精神一震,若有所思,眼里迸发着饱含希望的光芒。 只有徐文心和王灵韵两人除外。 徐文心双手环抱着自己,和她们保持了一点距离,她臭着一张脸,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并且对陆锦语的话表示出了一点反感和排斥,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王灵韵则是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陆锦语的话。她整个人还是极其消瘦的状态,双眼无神,大概还在为陆峥嵘养了花楼女子的事情伤神。 陆锦语多看了徐文心一眼,觉得徐文心有点奇怪,她和她哥哥一点都不像。 “说的太好了!”莲心激动地握住了陆锦语的手,“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相见恨晚。锦语姑娘,我便是与你相见恨晚啊。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从我的心里酝酿了之后,倒进你的心里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陆锦语同样动容,回握住了她的手:“莲心姑娘,知音难觅,没想到我竟然寻觅到了你这个知音。” 她们二人深情款款地对视,惹得大家掉了这个鸡皮疙瘩。 “好了,你们两个再相见恨晚,也不用粘的这么紧?”柳惠兰动手将她们两个分开。 莲心羞涩一笑:“是我太激动了,还请各位小姐们不要见怪。” 安知宁摆摆手:“没什么,我方才听你们说的这番话,才真正懂得了长公主下令让我们编撰《女书》的用意。她是想让我们明白女子们也一样能有大造化。长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啊!” 陆锦语郑重点头,她要帮长公主收揽人心,这正是个好机会。 柳惠兰想得更多一些:“长公主用心是好的,只是如今这世道……唉,我也不说了。想要改变这些,谈何容易啊?” “柳小姐,人总是要有个希望的,对?”妙光笑盈盈的和陆锦语打配合,“我们所想的这些是非常难以实现,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殿下她对这书这样上心,说明她肯定比任何人都重视和关心全天下女子们的处境。” 莲心的眼睛更亮了,神采奕奕地问道:“妙光姑娘,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是想要构建一个这样的世界吗?” 妙光捂嘴笑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觉得要是同为女子的长公主都不想着让全天下的女子们得到和男儿们一样读书做官的机会,还能有谁会想着呢?” 陆锦语朝她笑了笑,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 妙光这话说得好,说到点子上了。要想得到机会,就要有个有权有势的人在上面改变规则,而且还要是个对全天下女子处境有同理心的人。那么毫无疑问的,这个人便是长公主了。 “现在的这些规则都是上位者创造的,若想改变,恐怕也需要一位上位者来改变了。”陆锦语假装不知道这个人选是谁,装作无意之间问了出来。 “当今陛下会改变这些对天下女子们的压迫的规则吗?”思凡问道。 她是这些人里头读书最少的,说起话来,带着懵懵懂懂的感觉,却最能打动在场的所有人。 “当今陛下……”柳惠兰迟疑着,始终说不出来。 陆锦语沉默着,她不准备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这些话。她要让其他人自己掂量,自己琢磨,总结来看看当今陛下会不会对天下女子有益。 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深刻认识的现下的情况和她们岌岌可危的未来。 第135章 当今陛下如何 一直旁观的徐文心忽然冷哼一声:“当今陛下如何,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这话说得直白,惹得安知宁一双眼珠都要瞪出来:“徐小姐,这话可不敢说啊。” “敢不敢说有什么关系,大家心里都这样想的?”徐文心冷笑着,“陛下才十几岁,便能做出软禁亲姐的这种事情,还能指望他为天下女子讨公平吗?” “这……”柳惠兰眼神闪避,干笑两声。 莲心面色平静,略带讥讽之色,看来她对陛下也是颇有微词。 安知宁道:“陛下如何,天下人心里自有评价,我们何必在这里讨论这个。” 徐文心油盐不进:“我们这些人今日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讨论这个吗?你又为何要遮遮掩掩呢?” “怎么遮遮掩掩了,只是这话说得不当,传出去不好,徐小姐应该注意一下言行。”安知宁不太喜欢她的语气。 徐文心嗤笑道:“有些人啊,真是又当又立,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 她抚了抚耳边的碎发,走到安知宁身旁,伸出手指戳了戳她:“你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哦,别装了,咱们都聚在这里了,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陆锦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文心,不太清楚她持何种观点,决定再看看后续的发展。 她给妙光使了个眼色,妙光点点头,抬手给各位小姐又倒了茶水。 “这是今年新收的茶叶,味道极好,各位小姐尝尝?” 明眼人都看出来妙光这是在打圆场,便纷纷配合妙光,伸手去端茶杯品茶,将这尴尬的场景糊弄过去。 “啊,这茶真的好香啊。”柳惠兰笑着赞叹。 莲心喝了一口,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在观察别人的神色。 安知宁被徐文心冲了几句,心里不大高兴,只用嘴唇略略沾了点茶水,敷衍的点点头:“嗯,是不错。” 王灵韵依旧是木愣愣的,让她喝茶她也喝,但是一言不发,像个空壳子。 思凡插不进去话,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陆锦语慢悠悠的品着茶,跟妙光用眼神沟通。 徐文心只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抬手推开,冲着安知宁说道:“安小姐,为什么不回我的话呢?” 安知宁闭了闭眼,面对咄咄逼人的徐文心,她差点就维持不住自己大家小姐的形象了。她伸手摸了摸微烫的茶杯,恨不得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徐文心的脑袋上。 “徐小姐,你少说几句。”只有柳惠兰敢拦徐文心。 她推了推徐文心的胳膊:“你方才说的话本来就有点过分,安小姐不回答也有她的道理啊。” “怎么就有道理了?我说的不对吗?”徐文心的脸冷冰冰的,眼神也冒着寒气。 陆锦语沉思着,她不太理解徐文心这种闹事儿的态度。 柳惠兰环视一周后,拉了拉徐文心的胳膊,低声劝她:“我知道你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但是话不能这样说,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啊。你想啊,我们是什么人?无权无势,我们只是这天底下最普通的女子,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议论陛下的是非?” 见徐文心不为所动,她长叹了一声,又劝道:“你就算是不管自己的安危,也不能不顾家族?若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你觉得你的父母兄长,你的族人们会不会被连累呢?” 徐文心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只是想问一个结果,大家今日是不是要讨论一下当今的陛下是否是个明君的事情?”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同时睁大了眼睛看着每个人的神态变化: 陆锦语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但是嘴角带着笑;妙光惊讶的表情更明显一些;思凡愣愣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方才走神了;柳惠兰皱着眉毛,脸上挂着排斥的表情,但是没有跟自己拉开距离,想来她只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大逆不道了;安知宁又害怕又排斥,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莲心不动声色,喝着茶,一点儿都没被影响;王灵韵就像空气一样,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反应。 徐文心看了一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安知宁身上,不过这回她的脾气收敛了一点,语气没有那么恶劣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彼此的脾性都了解一些,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你们谁敢说不知道今天聚会的目的?不过都是明白人装糊涂人罢了。好了,这下我把事情挑明了,大家不用装了,坦诚相见。” 柳惠兰无奈叹气:“你这人,真是……” 安知宁眼神纠结,她已经萌生了退意:“这种事情,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陆锦语看出来了,徐文心这个一开始看着最排斥她们的人,才是心里最清楚的那个。而一向温柔端庄识大体的安知宁,却打着退堂鼓。 她笑道:“安小姐说的对,当今陛下的好坏,我们这些人说再多也没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得到了徐文心的眼刀和安知宁欣喜的搂抱。 安知宁抱着她的胳膊,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持自己的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我们虽然出身不错,但自己个儿都是没权没势的。就像我们今天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而且还有可能给我们的家族招来祸端,还不如不要说了。” “陆锦语,你真同意她的看法?”徐文心一副真心错付的模样,指着陆锦语就要发火。 陆锦语微笑着,将自己的胳膊从安知宁手中拉出来:“安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啊?”安知宁愣住了。 众人看事情有转折,都盯着陆锦语等她开口说话。 陆锦语道:“我是说,我们说再多都没用,要去做啊!” 这一瞬间,徐文心爆发出笑声和掌声,其余人俱是惊讶的模样。 安知宁的脸都白了,弱弱说道:“我们能成什么事儿?” 说着,她眼神慌乱地瞟着门口的方向。 能看出来,她已经打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陆锦语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双手托着下巴,懒洋洋滴说道:“安小姐也是参与编撰《女书》的一份子,看了那么多优秀女子的故事,还觉得我们女子成不了事儿吗?” 第136章 收揽人心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救长公主出宫!” 妙光这话说得好,说到点子上了。要想得到机会,就要有个有权有势的人在上面改变规则,而且还要是个对全天下女子处境有同理心的人。那么毫无疑问的,这个人便是长公主了。 防盗章节,这里用来防盗…… “现在的这些规则都是上位者创造的,若想改变,恐怕也需要一位上位者来改变了。”陆锦语假装不知道这个人选是谁,装作无意之间问了出来。 一直旁观的徐文心忽然冷哼一声:“当今陛下如何,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这话说得直白,惹得安知宁一双眼珠都要瞪出来:“徐小姐,这话可不敢说啊。” “敢不敢说有什么关系,大家心里都这样想的?”徐文心冷笑着,“陛下才十几岁,便能做出软禁亲姐的这种事情,还能指望他为天下女子讨公平吗?”“是吗?”柳惠兰惊疑问道。 莲心冲着她点头:“绝对是这样的,这些女子都有些一颗自强不息的心,就算身处逆境,也绝不屈服。而且她们所做的事情,超越许多男儿,甚至碾压男儿。” 她越说越激动,脸庞变得粉白:“这令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谁说女子不如男儿呢?女子也可建功立业、也可封侯拜相、也可名垂青史……女子能做到的事情多着呢,反而是男儿,让他们自己怀个孩子试试?恐怕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子?” 她话说得直白,大家却没有觉得好笑,都被这番话震撼到了。 陆锦语有些愣神,她没想到有人真切地读懂了这本书的要义,还诠释得这样好。她既欣慰又感动,欣慰的是,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还是有人可以看懂的;感动的是没想到她看得这样明白,比她预想的结果要好太多太多。 思凡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直戳灵魂的话,一时间头脑仿佛通彻了。 徐文心她们其实并不是特别理解《女书》的意义,原本以为这是长公主要做的一些面子功夫,想着给自己渡上一层金光,便加入了其中。 如今听到莲心这番振聋发聩的见解,这些编撰书籍的姑娘们好似第一次看清楚了她们合力完成的是什么样的瑰宝。 “陆二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莲心有些羞怯地问道。 陆锦语重重点头还:“你说的很好,这些就是长公主想让天下女子们知道的事情。从来都是男尊女卑,可是女子们的作用并不比男儿们少。若世道开明一些,女子们可以读书如仕的话,朝堂上不知要有多少女官了。” 陆锦语这番话是有她的小心思的,她把功劳推到了祝媖身上。为的是让这些千金小姐们感念长公主在思想灵魂上与她们的契合。士为知己者死,思想契合了,她们就会更加容易站到长公主这一方。 另外,陆锦语暗示了女子读书做官这条路。她们这些人之中,不乏有读书上进的,更有比男儿读书还快还好的。可惜女子们往往只能读个一两年认认字,后面便被拘束在家中学习女红了。 而且这些能读个一两年书的女子少之又少,能被父母悉心培养的便更少了。就算是权贵之家的女儿们,大多也只要求她们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够了。 究根结底,女子们地位低于男儿们,是因为王朝对女子们的压迫和区别对待。女子不是不能做官,只是没有那个做官的条件罢了。若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未必比男儿们差。 “若有人能为天下女子开辟一条道路,我想我肯定会头一个追随她。”陆锦语说的很含蓄,因为她还不太确定这些人能不能跟长公主一条心,只能先暗示一下。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大多数都是精神一震,若有所思,眼里迸发着饱含希望的光芒。 只有徐文心和王灵韵两人除外。 徐文心双手环抱着自己,和她们保持了一点距离,她臭着一张脸,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并且对陆锦语的话表示出了一点反感和排斥,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王灵韵则是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陆锦语的话。她整个人还是极其消瘦的状态,双眼无神,大概还在为陆峥嵘养了花楼女子的事情伤神。 陆锦语多看了徐文心一眼,觉得徐文心有点奇怪,她和她哥哥一点都不像。 “说的太好了!”莲心激动地握住了陆锦语的手,“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相见恨晚。锦语姑娘,我便是与你相见恨晚啊。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从我的心里酝酿了之后,倒进你的心里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陆锦语同样动容,回握住了她的手:“莲心姑娘,知音难觅,没想到我竟然寻觅到了你这个知音。” 她们二人深情款款地对视,惹得大家掉了这个鸡皮疙瘩。 “好了,你们两个再相见恨晚,也不用粘的这么紧?”柳惠兰动手将她们两个分开。 莲心羞涩一笑:“是我太激动了,还请各位小姐们不要见怪。” 安知宁摆摆手:“没什么,我方才听你们说的这番话,才真正懂得了长公主下令让我们编撰《女书》的用意。她是想让我们明白女子们也一样能有大造化。长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啊!” 陆锦语郑重点头,她要帮长公主收揽人心,这正是个好机会。 柳惠兰想得更多一些:“长公主用心是好的,只是如今这世道……唉,我也不说了。想要改变这些,谈何容易啊?” “柳小姐,人总是要有个希望的,对?”妙光笑盈盈的和陆锦语打配合,“我们所想的这些是非常难以实现,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殿下她对这书这样上心,说明她肯定比任何人都重视和关心全天下女子们的处境。” 莲心的眼睛更亮了,神采奕奕地问道:“妙光姑娘,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是想要构建一个这样的世界吗?” 妙光捂嘴笑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觉得要是同为女子的长公主都不想着让全天下的女子们得到和男儿们一样读书做官的机会,还能有谁会想着呢?” 陆锦语朝她笑了笑,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 第137章 心里的成见 “那又怎么了?”安知宁反驳道。 她的语气很软弱,没有一点儿力量。光听她弱弱的反驳,就知道陆锦语说的都是大实话了。 柳惠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从来不知道安知宁的家里人不支持她参加编撰《女书》的事情。因为每次和安知宁在景阳宫编撰《女书》的时候,安知宁都是轻松快乐的模样,眼睛里像是住着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她很难想象安知宁能在家里人不支持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欢乐的做事。 徐文心的表情冷冷的,她双臂环抱,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王灵韵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安知宁的事情确实挺有吸引力的,让她暂时从对陆峥嵘爱而不得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莲心若有所思,小声问妙光知不知道安知宁的家事。 妙光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安小姐给人的感觉像是生活在一个温暖友爱的家庭之中,怎么会不被父亲支持呢?” 思凡插嘴道:“这其实也不冲突,人都是复杂的。他们在别的方面对安小姐关怀备至跟这个并不冲突。” 安知宁听到了思凡的话,梗着脖子对陆锦语反驳道:“父亲他是不支持的参与编撰的事情,不过也只是这个事情上他不支持我罢了。平时还是对我很有爱的,父亲很疼爱我这个女儿。” “真的吗?”陆锦语挑眉,“你父亲也不是很支持你读?据我所知,你的家族亲人,好像不是你说的这样开明,也不是对你十分疼爱的?” 安知宁彻底慌了神,她双手交握,作出防备的姿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锦语摆摆手:“你先别问这个,你就说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安知宁没有说话,她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锦语便说得更清楚明白一些:“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去了不少地方游历,见识广阔,又通诗书。所以便想当然的以为你的家人在培养教育你的方面十分开明,而且很疼爱你这个女儿,不像其他人家一样,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扭头去问柳惠兰她们:“想必京中有许多小姐羡慕安小姐?羡慕她的父亲不仅允许她读书,还带着她四处周游?可是又有谁知道背后却厌恶你读书学习,觉得你这个女儿离经叛道,不服管教?” 柳惠兰重重点头。陆锦语说的没错,她就是那些羡慕的小姐们中的一个。她父亲是朝中御史,为人古板得很,觉得女子们不用读那么多书,会把心读野了,所以很不支持她读书。若不是母亲态度强硬,她也不会有机会读到那么多书,更不可能被选中编撰《女书》了。 徐文心家中情况虽然好些,但是她能察觉出父亲徐太傅教导她诗书时,对待她的态度和她其他堂兄弟的态度不一样。 教导她读书时,徐太傅是很温和的,她想看什么就让她看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可以看。她不想练大字儿的时候就可以不练,不想做功课的时候也可以不做。想偷懒的时候就可以偷懒,只要她稍微用功一些,便将她夸的天花乱坠。 但是对待她那些堂兄弟的态度截然相反,对待他们的态度,可谓说是十分严厉的。一旦发现她的那些堂兄弟们乱看闲书,徐太傅便会用戒尺教训他们,每每都把他们打得双手红肿,而且即便这样,还要继续抄书做惩罚。练字儿更不用说,从来不允许他们偷懒,写的不好还要继续罚。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不许请假,每日都要去学堂。就算生病了,实在起不了身去学堂,也要让他们的丫鬟将功课带回去写。 徐文心一开始确实很开心,觉得父亲对自己最好,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些个堂兄弟们都很羡慕她,她也很享受这种被羡慕的感觉。 直到哥哥徐津渡和父亲大吵一架,偷听到他们吵架内容的徐文心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她记得徐津渡痛斥父亲不重视她这个女儿的时候,父亲用温和的语气回应:“女儿家,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她不需要博学多识,只需要模样好会管家就行了。你的那些堂兄弟却不一样,他们未来是要建功立业的,怎么能不好好在读书上下功夫呢?” 徐文心突然就意识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并不真正的爱,跟打发个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身为太傅,学富五车的父亲,心里依旧觉得女子没必要这么用心栽培。他的心里还是蔑视女子的,哪怕自己是他的亲女儿,他也不会改变心中的成见。 “哼,就算是父亲,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徐文心冷冷说道,“他们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哪怕是面对他们的亲身女儿,也不会挪动分毫。” 陆锦语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安知宁低着头,没有说话,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陆锦语见状叹气道:“所以,就算你明知道他们这样待你,你还是要选择听从他们的安排吗?” “也没有这么严重,父亲只是不想让我多和外人接触罢了,想让我安安分分的有个姑娘家的样儿。”安知宁明显在嘴硬。 陆锦语是很懂她的心态的,面对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纵然难过,但是宁愿强忍着,不想让别人知道。仿佛被别人知道,可怜自己的话,会比这件事本身更令自己难受。 “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你读过这么多书,应当是很有主见的。这种事情一味逃避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反而会越来越糟糕。”陆锦语语重心长道。 安知宁苦笑:“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也许只是在思想上不大相同罢了。但是这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我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顾他们的安危啊。” 陆锦语看清楚陆家人的嘴脸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顾虑了。所以面对安知宁的纠结和挣扎,她顿了顿,没想好怎么开口劝说。 徐文心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豪迈道:“你以为你这样懂事识大体,你的家人族人们便会对你的牺牲感恩吗?不要太天真了,他们只会觉得这就是你本来应该做的,而且尤嫌不足!” 第138章 女子是牺牲品 “不会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安知宁闭着眼睛大声反驳,但是很没用底气,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是个明白人,陆锦语和徐文心她们说的话,自己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懂是一回事,真的让自己反抗又是另一回事。 安知宁的心太软太纠结,她做不了决断。目前对她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往后拖延,就是不解决,听父亲的话,听家人的话,听族人的话。 她反抗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听他们的话,这样才能减轻和他们的思想碰撞的痛苦。 “不要逃避了。”陆锦语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安知宁的手,将她带回桌前。 安知宁条件反射地想甩开她的手,可是视线触及到她站立的双腿时,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陆锦语的腿伤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如果她用力甩开的话,陆锦语一定会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摔倒。本来伤就没好,但因为摔倒使得伤更严重一些的话,那就不好了。 安知宁不忍心看她这样,只能半推半就地被她拉回去坐下。 陆锦语笑了笑,心想卖惨果然也是有用的。有时候用一点小小的手段,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的。 安知宁嘴硬道:“你们不要再想着劝我了,我都说了我没办法不顾他们的安危。” 徐文心恨铁不成钢:“合着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你到底听没听明白?你这样一味的委曲求全,并不会让他们放过你。你看你现在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在婚事上你肯定也做不了主?” 不等安知宁回答她,徐文心便自顾自地说道:“在婚事上你肯定也做不了主!因为只是读书的事情上你的父亲就不是很支持你,更别说婚姻大事了。他们这种老古板向来信奉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不会听你的想法了。” 说到婚事,这一屋子适龄的小姐们都齐刷刷地竖起了耳朵。 没错,婚姻大事向来是她们关心和议论的话题,而且这些小姐们在这件事情上都很有共同语言。 安知宁愣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她怎么突然跳了话题,把话题跳到了婚姻大事上面? “婚事……”安知宁纠结道,“不就是这样的吗?从来都是这样的啊。” “从来都是这样,那就是对的吗?”徐文心怒气冲冲,“你想象一下,让你嫁给一个你十分厌恶的人,但是你的家人族人都非常满意的人,你的后半生就会快乐了吗?” 这话说得很是直接了,如果让外人听到,肯定会觉得这个小姐得了失心疯,竟然说这样的话。 不过幸运的是,这间屋子里的小姐们因为都读过书,明白一些事理,心里也自然对爱情有更美好的向往。 谁不想和一个真心对自己的男子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呢? 尤其是王灵韵,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峥嵘,脸上飞速的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有喜欢、有厌恶、有痛恨,也有纠结和懊恼,她品尝过喜欢一个人的高兴和苦涩,对徐文心的话最是赞同。 王灵韵罕见地说了话:“徐小姐说的极对,虽然大家都说夫妻和睦就行,要相敬如宾。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你不心生欢喜的,那么和这个人成婚就跟进牢笼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都默了默,心思各异。 陆锦语定定地看着王灵韵,忽然觉得她这个痴心的啥姑娘说的话也有点道理。只是遇人不淑,钟情上了陆峥嵘这样的败类,真是可惜了。 安知宁苦笑:“我们这些人背负着家族的责任,婚姻也自然如此,哪里要看我们愿不愿意满不满意?都是为家族着想罢了。” “那你甘心吗?”陆锦语问她。 安知宁迟疑了一下,回答道:“甘不甘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徐文心痛心疾首道:“你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之前那种开朗快乐的模样?一这就是自己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了。不甘心就要反抗啊!” 陆锦语道:“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便多说。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有没有发现作为女子,你并没有得到家族多少的支持和扶持,但是你要为家族牺牲。就算是联姻附加看重的,也只是你背后的家族。” 安知宁沉默了,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大家都是出身大家族的小姐,又怎么不明白这一点呢? 思凡皱着眉毛,有些厌恶地说道:“这不就是工具吗?怪不得呢,谁会管一个工具是怎么想的呢?” 妙光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你少说两句,这些小姐本来就很难受了。” 思凡嘟囔道:“看来出身高门的小姐们过得也不是那么好。” “唉,你说不是呢?在这样的社会当中,女子们的处境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即便出身高门大户,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世道,也得遵从父辈的安排。” 陆锦语朝妙光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女子们向来做不了主,读书做不了主,婚姻也做不了主,甚至连生死也做不了主。做主的从来不是自己,而且那些家族亲人们。” 她长叹一声,脸上带着点儿疲惫的感觉:“女子们为的是家人,是族人,是夫君,是孩子。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莲心忽然插话道:“是啊,陆二小姐说的对,女子们向来是听从的那一方。明明已经牺牲很多了,但是这个世道对女子还是那么的严苛。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束缚女子们,朝廷推行的贞节牌坊不就是吗?夫君死了也不能改嫁,只能守节。幸运的嫁给一个好夫君,就算没有太多感情,或许过的也不会那么差。可是若嫁给了一个不好的,不仅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这个男子死了,也要守着贞洁牌坊一辈子。” 她似乎见过这样的事,说起来颇有点感同身受的意味:“这样的日子,简直是折磨。为什么只有女子们要守贞节牌坊受这种折磨呢?我还没见过男子守贞节牌坊的。要是公平一些就好了,我也想看看男子守贞节牌坊是什么样的。” 这话有点诙谐了,大家会心一笑,不过也是苦涩的笑。 安知宁静静地听着这些话,心里十分触动。 第139章 谁说帝王只能是男的 “怎么可能呢,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安知宁抹了抹眼睛。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清醒。她甚至幻想着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读过书,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不这么清醒,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这样想着,她便说了出来:“如果我从来没有读过书就好了,不知道,也就不会难受了。” 她的态度太悲观了,简直是在给自己催眠,不想让自己痛苦,便想着随波逐流好了。 陆锦语还没开口劝她,柳惠兰便率先开口道:“知宁,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为别人的错来为难自己啊!” 莲心也跟着说道:“对,错的不是你,更不是多读了书明了理的你。错的是这个世道,是那些人给女子附加的枷锁,错的是制定这些规则的人。” 陆锦语趁机添了把火:“是啊,天下女子们的痛苦都是上位者施加的。就拿贞节牌坊这个事情来说,如果不是官府下令,怎么会导致这么多惨案?” 妙光明白陆锦语的动机,附和道:“是啊,若是有人改改这些政令就好了。” 徐文心看着陆锦语,一副“小样儿,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 陆锦语装作没看见,关切地看着安知宁,安慰她几句。 莲心点点头:“没错,我觉得长公主这人就不错。”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事儿。”柳惠兰已经看开了,“陆二小姐,这也是你的目的?你想让我们拥护长公主?” 陆锦语被戳穿了,她依旧是坦然模样,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今日找大家来的目的便是这个,我就是来帮殿下收揽人心的。” 柳惠兰听她就这样承认了,不由得愣了一下:“你还真是坦率啊。” 陆锦语点头:“是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们都已经看穿了嘛。而且我不信你们没有感觉到,也许在大家第一次去景阳宫的时候,或者更早一些,在收到让你们参与编撰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徐文心吐槽道:“你们这些人心眼子真多。” 柳惠兰笑笑:“是,大概能想到一点儿。” 王灵韵疑惑地看着陆锦语:“你找我也是别有用心的?” 陆锦语心中一震,心想王灵韵怎么突然开窍了,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用心,不然就大事不妙了。 她装作没听到王灵韵的话,岔开话题:“你们就说,我刚才的话都没撒谎?都是大实话,当今陛下是不会改变天下女子的处境的,我们若想改变,就要拥护别的人。” 徐文心头一个赞同:“这话说的对,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柳惠兰也同意:“我觉得也该提高一下女子的地位了,我可不想被牺牲掉,我也想做主,起码能做自己的主。” 安知宁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她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莲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陆二小姐,我们拥护长公主的话,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陆锦语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若长公主不能改变这些的话,我是不会选择拥护她的。我会报完恩之后,再去令择明主。相信我,最起码长公主的心善,大家都是有体会的,她对女子们很是关怀同情。而且最主要的是,长公主同样是女子,还是同样受到过偏见的女子。” 莲心摇了摇头:“可是长公主太心善了,也心软。心软的人,办不成大事儿的。” 陆锦语笑了笑:“莲心姑娘,你不必担心这一点。为表诚意,我就直说了,就算长公主想心软,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会让长公主变得心硬起来,或者我可以做那个心硬的人。” 她咬了一下嘴唇,暗示道:“不过我觉得长公主心软一点也好,底下的人心硬不就成了。” 莲心沉吟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长公主竟然也是有好处的。君王嘛,太心硬便是太无情,与民生不利。” 陆锦语笑笑:“正是这个道理。长公主心软没关系,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大不了我们底下的这些人多劳累一些,暗中多处理一些事情就行了。” “嗯,也对。” “等一下,什么君王?”柳惠兰满头大汗地抓住莲心的胳膊,“你们两个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呢?” 不只是她,除了妙光和思凡,其他人也跟见鬼了似的,惊讶地看着她们。 “君王?不是拥护长公主,让她掌握权利,而是拥护她……称帝?”安知宁早有预料,不过她只敢猜测陆锦语要拥护长公主跟陛下分庭抗礼,从来没有敢往这个方面猜测。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惊讶的咽了咽口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天呐。”徐文心一边愣愣地为安知宁拍背,一边茫然的感叹着。 饶是野心勃勃的她,也不敢往长公主称帝这个方向去想。 王灵韵更是直接愣住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陆锦语拍了拍桌子:“你们不用这么惊讶好不好?又不是没有看过《女书》,难不成你们都忘了,这并不是前无古人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以前也有女皇的啊,并且你们都知道她在处理政务方面也不比男皇帝差啊。” “只是这太难了。”柳惠兰摇头。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柳惠兰说的对。 柳惠兰继续说道:“不说别的,就说现在。长公主还被软禁在景阳宫中,她的权利都被陛下收回,眼看着还要被指婚给旁人。这样处境的长公主又怎么能称帝呢?” 陆锦语敲了敲桌面:“可是如今的皇室成员里边,扒拉一遍,也扒拉不出比长公主更好的人选了。” “这……”大家都沉默了。 陆锦语苦笑:“难道不是吗?陛下无能,又是个冷漠的性子,他还没真正亲政呢,便已经这样对亲姐姐了,能指望他爱护天下的黎民百姓吗?至于摄政王,为人残暴,好大喜功,一心人只想夺位。他若登上帝位,只会大师开疆拓土,那么兵丁怎么来的?军饷怎么来的?他一定会加收税款,加重徭役,强硬征兵,于天下百姓又是一大劫难啊!” 众人无言以对,无话辩驳,因为陆锦语说的都是大实话。 第140章 拥护长公主 “说来说去,还是长公主比较好。”思凡道。 妙光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和思凡一边给大家添茶倒水,一边轻声说道:“长公主是个心善的人,肯定不忍心看天下人这样痛苦。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帮着处理政务,维护着陛下的皇位。我觉得她并不只是个心善的人,她也有雄才大略,也会纵横谋划。” 安知宁忽然说道:“听说先帝把长公主当皇子养的,长公主文武双全,并不比任何男子差。而且妙光说得对,这么多年了,长公主能护着陛下,还能跟摄政王斗得有来有回,足以说明她有帝王之才。” “你倒是接受的对啊。”徐文心瞪大了双眼,感叹道。 安知宁揉了揉脸,说道:“我小时候跟着我父亲学过一些观星之术,根据星象所示,长公主是有帝王命格的。” 她的话里隐隐带着点激动:“我曾经还以为那预示着长公主会被给别的国家的皇帝和亲,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她自己会成为帝王。” 陆锦语倒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星象预示,不过这对她们的计划来说是一件好事。 徐文心保持怀疑态度:“真的啊?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安知宁苦笑:“这种道反天罡的事情,谁会说出来呀?关键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啊,只会觉得说这个话的人肯定是个疯子。” 徐文心点点头:“你说的对,要搁以前,我也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 “喂喂,你们都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柳惠兰快要抓狂了。 她扭头去看王灵韵,整个屋子里也就剩下她还没有表态了,其他人都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情,并且都觉得是有可能的。 她定睛看去,却发现王灵韵的双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王灵韵,你在想什么?”柳惠兰推了推她。 王灵韵欣喜地抬起头,两眼放光:“我觉得很好很好啊!如果长公主当了皇帝,那么她肯定会大力扶持女子们读书做官,那么我们也就有机会当官了啊!“ “当官,你就这么官迷啊?”柳惠兰皱巴着脸,有些无语。 “哎呀,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王灵韵道,“这不就意味着我们有权利了,那么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挑选夫君了啊!” “嗯?” 这话将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果然,还是这种八卦的事情更让人好奇。 王灵韵笑得特别开心:“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那么到时候是不是说明女子也可以这样呢?那岂不是太好了!到时候想娶几个夫君就娶几个夫君,想娶什么样的就娶什么样的,这也太好了!” 王灵韵哈哈大笑,脸都笑红了,看起来有气色多了:“那我还执着陆峥嵘干什么啊?多的是长得好看的男子,到时候左拥右抱,想想就美。” 陆锦语手动合住了自己的下巴,她绞尽脑汁都没让王灵韵放下陆峥嵘,没想到她就这样开解了自己了。 柳惠兰涨红着脸:“王灵韵,你羞不羞啊,你还想左拥右抱。你这就有点太过分了?取个一两个也就罢了?顶多两三个。怎么你这个架势好像要收罗一整个后院呢?” 徐文心满脸黑线:“喂喂,柳惠兰,你脸红什么啊?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怎么已经开始想象了啊?” 众人都脸红红的,有点儿害羞地想着这件事儿。 莲心扭头去看陆锦语:“看来她们都是冲着美色的。” 陆锦语笑着问道:“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好的。她们好像都已经同意了呢?” 莲心点头:“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冲着美色的,起码我不是。” 陆锦语收敛了笑容,她看莲心的态度很认真,便问道:“那莲心姑娘是冲着什么呢?” 莲心顿了一下,说道:“贞节牌坊。” “什么?”陆锦语微微惊讶,她以为莲心会说全是金钱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我想让这世上再也没有贞节牌坊这样的东西。”莲心目光空洞了一瞬,似乎在回想着某个人,“除了贞节牌坊,还有哪些摧残荼毒女子的东西,都不要有。” 陆锦语赞叹道:“姑娘有大抱负。” 莲心笑了笑:“过誉了,没什么的。” 她认真地看着陆锦语:“所以我加入你们。我决定好了,我会拥护长公主的。” 陆锦语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多个猜测。莲心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而且她有着复杂的经历。 所以陆锦语要更谨慎一些。 “姑娘决定好了吗?”陆锦语问道。 莲心坚定回答:“决定好了。其实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什么?”陆锦语惊讶道。她越来越对莲心的身份好奇了,竟然这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 不过好奇归好奇,莲心没有主动告知自己的身份,就说明她一定有自己的一些顾虑,现在还不方便明说。所以陆锦语并没有追问,想着私下找人暗中打听一下。 柳惠兰她们见莲心第一次跟陆锦语见面,就这么坚定的决定了要跟随长公主。不由得感叹莲心的胆大,同时也同样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心里虽然偏向长公主,奈何现实太残酷,长公主到现在还在宫里被软禁着,什么时候能称帝呢? “只是此事若失败的话,我等肯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柳惠兰悲观地说道。 安知宁看向陆锦语:“不,不一定,陆二小姐既然敢为长公主招揽人才,又敢这样信任我们,肯定已经有万全之策了?” 陆锦语没有否认:“安小姐,你的心思还是很通透的嘛。” 柳惠兰惊讶问道:“真的?我们不算是最初的计划?” 徐文心摇头叹息:“你们这些人的心眼子真是多啊。” 莲心蹙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并不是计划的第一步?所以不用我们出力营救长公主吗?” 陆锦语“嗯”了一声:“不用,长公主很快就会被解除软禁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初,长公主便能出景阳宫了。届时,也将是长公主成就大业的第一步。” 她诚恳地看着众人,语气令人动容:“你们虽然不是计划的第一步,但是你们是非常关键的力量啊。” 第141章 百姓 陆锦语的话诚恳深切,众人无不动容,而且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更加心安了一些。 她们并不是计划的第一步,说明这并不是长公主和陆锦语心血来潮决定要做的事情,也说明陆锦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们加入之后,要面临的风险更小一些。 再说了,她们都是弱女子,除了徐文心,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肯定不会让她们上战场拼杀,所以大抵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承担的风险小,但是一旦事成,她们得到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我觉得甚好!锦语,你说我们需要做什么?”王灵韵最激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徐文心白了她一眼,吐槽道:“你还真是为了美色什么都可以啊。” 王灵韵十分坦然地抬起下巴,竟然还有点儿自豪的感觉:“不然呢?谁抵挡得了这个。” “好,我真是服了你了。”徐文心扶额投降。 柳惠兰思索了一番,斟酌道:“其实我一直都是敬仰长公主的,如若她要做这些对全天下女子都好的事情的话,我肯定大力支持。只是我怕我使不上什么力啊。” 柳惠兰说的是大实话,她个人肯定没法给长公主带来多大的帮助。 安知宁也是这样想的,她点头附和:“是,我担忧的也是这一点。我可以尽全力支持长公主,只是恐怕长公主需要的更多?这也是我方才为什么想离开的原因,我怕要把我的家人家族牵扯进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大家都已经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了。 陆锦语始终保持微笑:“安小姐说的对,我也很理解你的顾虑。其他人呢?大家还有什么旁的顾虑的地方吗?” 众人见她并没有提出要求,而且先询问她们的想法,都觉得心宽不少,也更能自在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安知宁头一个开口:“我担忧的便是我的家人和族人们,我可以冒险,但是我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冒险。虽然我知道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物件一样,只看中我的可利用价值,但是我不能因此怨恨他们,拖着他们下水。”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安知宁咬着嘴唇打量陆锦语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在跟着点头赞同,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本就没有打算通过你来收揽你的家人和家族,我想替长公主收揽的人才就只有你一个罢了。”陆锦语笑得眉眼弯弯,“不用你的家人族人,只需要你就可以了。” 安知宁这才彻底放心:“这样啊,那太好了,我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了。” 柳惠兰却没有这么轻易相信陆锦语的话,她问道:“那长公主怎么能成就大业呢?光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姑娘家拥护长公主有什么用?” “是啊,总不能让我们写些文章夸夸长公主给她吸引人脉?”徐文心摊开手,对此表示怀疑。 陆锦语见大家有话直说,并没有恼怒,她反而觉得现在的这个氛围正好。 “既然大家都有疑惑,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陆锦语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她郑重地说道:“是,你们说的对,长公主若想成就大业,一定少不了各方面的助力。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其他方面已经差不多了,主要便是在民心方面。而你们,需要做的便是帮长公主收揽民心,所以我觉得并不一定用得到你们的家人族人,是以不必忧虑这个方面。” “民心?”莲心疑惑出声。 陆锦语点点头:“长公主是女子之身,要想成就一番大业,不仅仅是要得到朝臣们的支持,更要民心所向,才能更顺理成章啊。” 安知宁蹙起眉头,她摇了摇头:“可这谈何容易啊!” 柳惠兰附和:“是啊,不要说长公主了,我看当今陛下也没完全得到朝臣们的支持,更不必说要得到全天下的民心。” “难啊!”安知宁摇着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陆锦语反问道。 “可是这不是试试不试试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安知宁叹气,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柳惠兰忽然问道:“难不成长公主就是想走这个路子?” 她说出这句话后,其他人都瞬间瞬间相信了。 “对啊,长公主跟陛下和摄政王比较起来,并不占什么优势。若想成就一番大业,只能另辟蹊径,要从民心下手了。”安知宁沉思后解释道。 她看向陆锦语:“陆二小姐,我说的对吗?长公主是不是这样想的?” 陆锦语坦然回答:“是这样的,你们想的没错。” “这怎么可能完成。”安知宁立刻泄气,免不得想打退堂鼓。 柳惠兰也觉得悬,唉声叹气的:“这太难了。” 徐文心也禁不住开口问道:“长公主如果还有后手的话,也还算可以,应该还有机会搏一搏。但是如果她只想从民心这方面下手的话,我觉得可能性很小了。” 她说着扭头去问莲心:“你觉得呢?是不是这样的?” 莲心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疑问,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徐文心无奈地笑了:“哪里有可能了?你也不想一想,陛下和摄政王他们都拥有什么力量?不是兵权便是财权,还有许多世家的支持。长公主这边却准备收揽一些普通百姓的支持?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 莲心眨巴着眼睛,透露出一点儿无辜的神情,她有些天真的回答:“可是全天下有这么多人呢!人多势众,长公主未必比不过陛下和摄政王。” “人多有什么用!”徐文心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 “你这话就太片面了,人多怎么会没有用呢?”莲心反驳道。 徐文心开始跟她较真了,掰着手指头跟她算:“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有钱吗?有权吗?有势吗?这些通通都没有,所以人多有用吗?没有用!” “我觉得你的话才片面呢。”莲心嘟着嘴,瞥了她一眼。 “那你说说,这什么劳什子的民心有何用处?”徐文心追问道。 莲心回道:“我虽然也说不太明白有什么用,但是我知道一点——百姓是一个王朝的基础。” 第142章 水和舟 陆锦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她对莲心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目光各不相同,或疑惑、或惊讶、或赞赏。但是众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默契,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莲心,听她怎么说。 莲心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讲出自己的看法:“虽说咱们都是高门大户的出身,比那些底层的百姓们不知道高贵了多少,但是说到底,在大周,还是百姓们的数目高过高门大户的数目。也就是说,大周的基础就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们。” 陆锦语为她鼓掌:“说的好,还有吗?” 众人见陆锦语对莲心如此赞赏,也觉得莲心说得有几分道理,慢慢听进了心里去。 莲心的脸颊红了红,身子更加停止了些,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长公主从收揽民心这方面下手,未必不可行。所以说百姓们没有世家们看着光鲜亮丽,也没有世家们有权有势有钱。但是大周是百姓们突如其来的,大周也正是因为这些百姓们而存在的,大周也是要为这些百姓们负责的!”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铿锵有力起来:“若讲大周比作一艘华美的巨船,高门大户、贵族世家们是这艘巨船上的乘客,那么百姓们就是托举起这艘巨船的水。大家都知道,水能载舟,亦可覆舟,所以百姓们才是最重要的,得民心才是最重要的。是以我觉得长公主的出发点很好,而且也能看出她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的。” 这样一番话听下来,众人俱是醍醐灌顶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因为见识的问题。安知宁她们虽然比经常你只能多读了书,见了世面,但是仍旧有局限性。再加上她们毕竟都出身于高门大户,并不很接近平民,所以很难自己去想到这些事情。 不过陆锦语选择的这几位小姐还是有优点的,最起码她们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 柳惠兰感慨万千:“我看过很多书,很多书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因为本就非凡的人物,竟然会心甘情愿折服在另一个人的脚下,并且为这个人出生入死,毫无畏惧。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为何书中总写这些故事了,想必这个能收服许多非凡人物的人,就是像莲心说得这样,以天下为己任,已百姓安乐为己任的大爱之人。” 安知宁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周游四海的时候,见过许多食不果腹的百姓们,那时候只觉得他们就像蚂蚁一般渺小。后来偶然听闻有百姓结成起义军,连破数城。那时候只觉得是件新鲜事情,现在想来这不就是莲心姑娘所说的水能载舟,亦可覆舟吗?” 王灵韵没有她们感慨得那样深,但是也觉得这话没问题,说得极好。 徐文心书读得多,却很少外出接触普通的百姓生活,所以方才才那样片面的说话。此时听了这些话之后,才真真切切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离开徐家,转而投在长公主麾下。 “我哥哥向来是个见不得别人受苦的人,小时候就总喜欢救济贫苦百姓。父亲总说不用去管那些人,那些都是没有用处的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时候哥哥和父亲吵架了。”徐文心直叹气。 妙光和思凡都是出生贫苦的百姓,又曾落落花楼,见过的事情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多的多,所以她们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心想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也终于能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上下来,看一看底下的凡尘了。 “想要成就大业,便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最好三者齐备,不然也要人和。这三种要素当中,人和是最重要的。”陆锦语提点众人,“也就是说,咱们的任务实际上是最重要的。若一举成功,想必大家各自的理想也有了实现的机会了。” 陆锦语对她们放出了诱惑,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在吃喝方面并不短缺,缺的是思想上的认同感和施展才华抱负的机会。 除了诱惑,还有令人激荡人心的为天下百姓谋安乐的重任。这事儿看起来很难,但是眼下众人都热血翻滚的,用这个刺激一下正好。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我收回方才的话,听你们这么一顿分析,我觉得这条路还是可行的。”徐文心举手说道。 她这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还是个讲理的。归根结底都是她的家庭把她的性格造就的这么扭捏,不过心底里还是好的。 柳惠兰也觉得可行:“那我们可得好好儿来办这件事了。” 安知宁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莲心笑得有些骄傲的感觉:“我绝对会鼎力相助的。” 王灵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道:“你们都加入的话,那我也加入,算我一个。” 陆锦语露出个微笑来,心想她把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同时也觉得自己选人的眼光不错。 思凡和妙光两人就是跟陆锦语打配合得,她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陆锦语又跟她们两个交代了几句话后,就让她们下楼去帮忙售卖《女书》去了。 “还要继续吗?这书一整天也恐怕卖不出去几本。”思凡抱怨道。 陆锦语戳了戳她的胳膊:“去,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书卖不卖出去都没问题,尽力而为就行了。” “好,我们两个先下去了,有事再叫我们。”思凡道。 陆锦语点了点头:“好。” “陆二小姐,你看大家都打心眼儿里愿意跟着长公主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柳惠兰问出了这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陆锦语道:“不必着急,先等一等。” “等?等什么呢?”徐文心疑惑道。 陆锦语摩挲着手指,说道:“等个震动整个大周的消息。” “震动整个大周?”柳惠兰惊呼一声,捂着嘴巴,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不会要出什么大事?” 安知宁连忙凑到陆锦语身边:“陆二小姐,你可得跟我们先说清楚啊!接下来又出什么事啊?你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也好先准备着,省的被打个措手不及。” 莲心忽然随口说道:“不会是打仗打输了?” 第143章 等待时机 “我们跟鞑靼的战事吗?”柳惠兰连忙抓住莲心的胳膊,激动地询问道。 莲心被她这么一抓,吓了一跳,抬眼依一看,大家都围了过来,一个两个的,都睁着大眼睛,无声地询问着她。 “哎呀,我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莲心吓得连忙摆手。 柳惠兰不信,晃了晃她的胳膊:“绝对不是随口一说。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知道点儿什么。我们都这么熟的人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哎呀,你的消息最灵通了,你快说清楚。” 莲心被晃得七荤八素的,终于抵挡不住,透露出了点消息:“我也是听说的,并不能打包票说一定准确,你们听听便罢了,别往外说。” 众人齐刷刷地点头,对视之中已经断定了莲心的话肯定不简单,因为一旦有人跟你说“这件事情听听就行,别往外传”的时候,说明这件事情大概率就是真的了。 陆锦语看她们那些八卦的小眼神就想笑,不过她没有插话,把话语权交给了莲心。 她很想看看莲心到底知道多少情况,可以以此来判断一下莲心这个人的实力。 不过根据陆锦语的猜想,莲心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可以成为长公主助力的人物。 陆锦语淡定地品着茶,用沉静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这些姑娘。 这些姑娘都不错,但并不是最好的。说白了,她们并不是陆锦语真的看好的人选,她们都不够果决,顾虑的东西太多。虽说也能帮上一些忙,但是遇到大事的话,恐怕要出乱子。 不过陆锦语会处理的,如果她们意志不坚定,出了乱子,她会亲自处理。 从长公主有了夺位的心思之后,陆锦语就决定了要尽可能多的、好的帮长公主搜罗助力。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会伤害到一些人,不过陆锦语不在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有人怨恨的话,就怨恨她好了。 莲心小声说八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说此次与鞑靼开战,我们大周的军队节节败退,恐怕要被打到山海关了。” “山海关!那可是大周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安知宁从小游山玩水,知道的事情比较多,她对大家解释道,“如果山海关破了,鞑靼就能直驱而下,攻打咱们大周的皇城了。” “那岂不就是要亡国了?”柳惠兰惊呼道。 “这么严重的吗?我怎么都没听说这些事情。”王灵韵打起精神问道,她父亲的官职不低,按理说应该会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她一直没有听父亲提起。 王灵韵想了想,觉得恐怕是她最近精神都不太好,整日关在家里不愿意说话,所以不知道这个事情。 “要不等我回家问问我父亲?”王灵韵道。 众人点点头,都是心有戚戚的样子。 “这事儿是真的吗?鞑靼虽然经常骚扰大周边境,但是连破数城的情况好像没有?”徐文心好奇地问道。 莲心摊手,示意自己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的这事情罢了。” 安知宁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很有可能。” “怎么说?”众人问她道。 安知宁说道:“细细想来,这事从去年就有预兆了。去年雨水少,鞑靼人居住的地方牧草长得不好,相应的牛羊数量减少,鞑靼人的生活就更困难了。而且今年初春的时候有倒春寒,听说北方还下了小冰雹,估摸着鞑靼人那边的情况肯定也不好。为了活下去,他们便瞄准了咱们大周了。”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沉默了良久。 鞑靼攻打大周是为了活下去,可是大周凭什么要为鞑靼人的生死牺牲掉?说来还是弱肉强食的道理,没有强大的实力就只能被别的国家侵占。 徐文心打破了沉默:“看来鞑靼这次是来势汹汹了。” “也不知道裴将军能不能打退鞑靼人。”王灵韵叹了一口气。 “应该可以的?裴将军英勇善战的名声,我们都有耳闻。”柳惠兰说道。 “那可不一定。”陆锦语捏紧了茶杯,眼神冷了下来,只恨现在还不能杀了裴忠泄愤。 众人看向陆锦语,不明白她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 “陆二小姐,你说不一定?”莲心问道。 陆锦语松开茶杯,重新露出笑脸:“我的意思是说,裴忠若打赢了鞑靼,我们等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什么?”众人惊讶不已。 “你是说,我们等的机会就是裴忠吃败仗的这个机会吗?”莲心疑惑问道。 徐文心插嘴道:“裴忠已经连吃好几场败仗了?这个机会可能是让鞑靼打到山海关?” 安知宁摇头:“可是这也太危险了!破了山海关,就是皇城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大大的不妥!” 这话令其他人也担心害怕起来,大家都觉得很危险。 陆锦语信誓旦旦地说道:“不会,放心好了,山海关破不了。” “真的吗?那就好。”众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陆锦语笑了笑:“我自认为说的话还是很诚实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欺骗你们。再说了,你们担心的事情,我怎么会考虑不到呢?长公主又怎么会考虑不到?” 莲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说的对,山海关不能破。” “那要等什么样的时机呢?”安知宁问道,“等到鞑靼打到山海关,又怎么击退他们呢?” “是啊,他们本就缺少粮食,为了活下去,肯定是卯足劲攻打咱们大周。都到了山海关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柳惠兰说道。 “这事儿应该轮不到咱们操心?”徐文心不是很在意了,她看得开,“陛下还没操心这件事儿呢,再不济,还有摄政王呢。他们都还没操心这件事儿,咱们就更不必去想了。” “不不不。”莲心对她摇了摇手指,“我觉得既然都有这样的小道消息传出来了,陛下和摄政王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准现在前线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呢。” 陆锦语的语气很轻松:“我估计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那咱们等时机到了做什么?” 陆锦语坚定说道:“煽动人心,制造舆论,引起天下人对陛下和摄政王的不满,还要多发展女子势力。” 第144章 打探情况 那日之后,大家都很快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好像那日大家一起讨论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境。 不过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变了。 王灵韵一边吃着王尚书不停夹过来的菜,一边鼓着腮帮子问他:“爹爹,你不是常跟摄政王来往吗?可知道北边儿的战况怎么样了?” 王尚书现在只管宝贝女儿能吃下饭就行,让他干什么都可以,别提只是问点儿话了。 他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身为摄政王手下应该忠心耿耿保守秘密的觉悟都没有。 “乖女儿,你问那些做什么?不过你既然问了,爹爹就告诉你。北边儿的情况很危险啊,尤其是鞑靼这次进攻地极其凶猛,手段也比往年狠了不少。以前只是扫荡一些边境的村子,抢些粮食家畜之类的,并不伤人性命。这次可不一样了,听说鞑靼人屠杀了不少村子。” 王灵韵惊愕地停下咀嚼的动作:“屠村子?” 王尚书又朝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炙羊肉,叹着气点头:“是啊,听说十分的血腥啊,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鞑靼这次真是动真格的了,看来不狠狠咬下大周一块肉不罢休。” 王灵韵的心情有些低落,面前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但是她还是坚持往嘴里扒拉着饭粒。 往常她只关心自己的情感,觉得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是天塌了的大事情,想方设法让那个人喜欢自己。现在跟陆锦语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觉得那都不算什么事情。 想开了之后,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王灵韵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儿,才能过上这样富足的生活。同时也不免的,她对那么受苦的百姓们产生了同情之心。 一想到有那么多百姓被鞑靼屠杀,还有数不清的百姓在战争中流离失所,受饿受冻,王灵韵就觉得心里胀胀的,难受的不行。 “那摄政王他不想着去支援裴将军一下吗?”王灵韵问道。 王尚书迟疑了一下,说道:“支援还是要支援的,不然山海关守不住的话,大周就岌岌可危了。不过王爷有自己的打算,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手的。” 王灵韵闷闷地应了一声:“哦,是不是准备在乱起来的时候出手,好博得人心,趁机夺取皇位呢?” 王尚书夹菜的手顿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宝贝女儿看了许久,然后放下筷子,惊讶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乖女儿,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王灵韵蹙眉,躲开他的手:“爹爹,我好歹也是你的女儿?怎么可能连这点儿洞察力都没有?你不要太小瞧我了好不好?” 王尚书连忙向她道歉,脸上又是笑又是惊讶:“不是,乖女儿,我以为你成天只会追着那个陆峥嵘,没想到你还懂这些。看来是开窍了,懂事儿了!” 王尚书越说越激动,一张老脸都涨红了,他摩擦着手掌,眼睛里闪烁着欣慰的泪水:“我就说,我们老王家的孩子个顶个儿的聪明。乖女儿,你终于看明白了,能放下那个陆峥嵘就好。女儿你别觉得可惜,爹爹以后给你找十个八个的,比陆峥嵘那厮还好的儿郎……” 越说越离谱了,王灵韵连忙抬手制止他。 “爹爹,你放心好了,我真的想开了,不用说那么话劝我。”王灵韵说道。 王尚书高兴地直点头:“好好好,再多吃点儿菜,你瞧你这些日子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王尚书又使劲儿往她碗里添菜。 王灵韵连忙躲开:“爹爹,这就够了,别夹了,吃不下都浪费了。” 女儿想开了,不执着于一个不负责任的臭小子,还知道节省粮食了。王尚书高兴的不行,看着王灵韵只会笑了。 王灵韵一边努力吃干净碗中的饭菜,一边继续打听道:“爹爹,你知道现在朝廷上都是怎么看待北边的战事吗?” 王尚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朝廷对此呈两个派别,一个派别主战,一个派别主和。主战派想的是倾全国之力,去和鞑靼对抗,还想着让王爷带兵;主和派说是要跟鞑靼签订协议,割地赔款,甚至还要效仿前朝,挑选贵族女子跟鞑靼和亲。” 王灵韵点点头,小声嘀咕道:“果然跟陆二小姐说的一模一样啊。” “嗯?乖女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王灵韵连忙摆摆手,“我是说陛下倾向于哪个派别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王尚书就只想叹气:“陛下更倾向于主和派。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主战,就无异于给王爷送军功。功高震主,陛下怎么可能不怕呢?所以他还是更倾向于和谈。” 王灵韵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那王爷肯定不大乐意?” 王尚书苦笑:“王爷肯定不乐意啊,他就冲着能领兵打仗去的。所以这几日一上朝,各位大臣就争吵不休。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王灵韵吃完了饭菜,后仰倒在椅靠上发呆:“也不知道到底是打仗还是和谈呢?” 王尚书神秘一笑,对她说道:“爹爹觉得啊,肯定是要和谈了。” “嗯?和谈?”王灵韵来了精神,“爹爹你怎么知道的?” 王尚书回道:“还不是王爷最近经常进宫,脾气又特别差?我估摸着他跟陛下谈的不是很愉快。而且陛下摆明了是想要和谈的,朝中也有许多大臣渐渐转向了和谈这一方。” “那王爷的谋算岂不是要泡汤了?” 王尚书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说,王爷的心思深不可测,我也只能大致揣摩。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啊。” “哦,这样啊。”王灵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王尚书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乖女儿,你还没跟我说你这几日都和哪家的姑娘一起玩了?” 王灵韵打起精神,告诉他都有哪家的姑娘,至于她们讨论的事情,自然省略掉了。 当日傍晚时分,王灵韵便到了锦黛阁和陆锦语相见,将王尚书告诉她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转告给陆锦语。 “还有,这五千两银票,你收下。”王灵韵豪迈地塞给陆锦语几张银票。 陆锦语满头问号:“给我这些做什么?” 第145章 银票 王灵韵有些扭捏地说道:“哎呀,你拿着用?” “无功不受禄,你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我心里很慌啊。”陆锦语虽然是个财迷,但是数着这么多银票,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王灵韵捏着帕子扯来扯去,下定决心说道:“你若是不知道怎么花的话,就用来帮那些处于困境之中的女子!” 陆锦语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哦,原来是这样!” 王灵韵见被她看穿,也就不装模作样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要是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办才好,便想了个偷懒的主意,把这些银票托付给你了。” 陆锦语点点头,她知道王灵韵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开窍已经很不容易,不能苛责她们。 想着让她放宽心一点,陆锦语打趣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卷了你的银子跑了?” 王灵韵笑着摇头:“我不怕,你若真卷了银子跑了,我也就损失几千两银票罢了。用这几千两银票看清楚一个人,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吃亏。” 不愧是王尚书之女,如此豪横,用几千两的银票试探人心,眼睛眨都不眨。 陆锦语心想若换成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 “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肯定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啊。这些银票,我会按照你说的那样,用在那些处于困境的女子们身上。回头我让妙光她们列个明细给你,方便你查看这笔银子是否落到了实处。”陆锦语说道。 王灵韵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难得你想的周全。” 陆锦语道:“这都是你的善心,我就是个帮忙的。” 她很乐意做这件事情,不管王灵韵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这个念头。不过银票已经到手,用在女子们身上也可以加点儿她们这个不太合规格团队身上,同时也意味着可以给长公主增加一点儿好名声。一举多得,这样的事情,陆锦语真真儿是求之不得的。 是以,她对王灵韵的态度更多了一些。 陆锦语和王灵韵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对她嘘寒问暖道:“我看你这脸色好了许多,想必这几日心情也好了些?” 王灵韵落寞一笑:“想开了便不执着了,不执着便不会折磨自己了,这脸色也就好了些。”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因为消瘦,脸颊已经轻微的凹陷了,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来那模样有多吓人。 陆锦语道:“说的是这个道理,多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大好了。” 王灵韵点点头,问她:“你哥哥如今如何了?” 陆锦语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想开了吗?” 王灵韵看她如此紧张,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瞧你,怕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放心好了,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陆锦语还是有些不信,但是不好直接说,纠结了一下,如实相告:“实际上我已经多日没有回泾阳侯府了,陆峥嵘什么情况,我并不知道。不过大抵是不好过的,他先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备受打击,也没心力准备去科举了。” 王灵韵撑着下巴听陆锦语说话,每说一句话,便跟着点头。 “哦,这样啊,那他过得还不算惨啊。” 陆锦语睁大了眼睛,心想王灵韵这话什么意思?当真觉醒了? 心里这样想着,陆锦语便问了出来:“你是想让陆峥嵘更不好过一些?” 王灵韵冷笑一声,眼里迸发出深刻的恨意:“当然了,陆峥嵘这厮害得我被多少人笑话,我肯定不能放过他!” 陆锦语默默鼓掌,庆祝王灵韵的觉醒。 “让你见笑了。”王灵韵很快冷静下来,对陆锦语客气地笑了笑,“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先走了。后面如果还能从父亲口中打听到关于北方战事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转告给你的。” 陆锦语点头行礼,向她道谢:“多谢了。” 王灵韵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之中,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说罢,她起身离开。 陆锦语站起来送了她几步。 待王灵韵走远,陆锦语立刻喊了妙光上来。 “锦语,怎么了?”妙光一边擦手,一边询问道。 她正在忙着收拾锦黛阁里的书,这几日有不少人听到《女书》的噱头,来到锦黛阁看热闹。但是大部分人都只看不买,还把那些书烦翻得乱糟糟的。导致她们这些人一直忙着收拾,没有什么闲时间。 “你帮我送一封信。”陆锦语回头看了一眼她,忽然注意到她有些潮湿的手,“你去洗衣裳了?不是说过找了帮工的贫苦妇人做这些吗?” 妙光摆着手解释,将实际原因告诉她。 陆锦语点点头:“以后有些事情也不做了,都找帮工做。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无畏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 妙光应了一声。 陆锦语着手写了一封信交给她,叮嘱道:“务必亲手把这封信交给徐文心。” “徐小姐?”妙光愣了一下,接过信来。 陆锦语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徐文心怎么了吗?” 妙光道:“你不知道啊?听说徐小姐跟徐太傅闹了别扭,徐太傅勒令她不准出徐家一步。” “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几天都在忙别的。”陆锦语揉了揉脑袋,有些发愁。 她问妙光:“那能往徐家送东西吗?” 说着,指了指那封信。 看样子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是十分重要的,也是陆锦语务必要完成的一个步骤。 妙光迟疑地回答道:“只听说不让徐小姐出来,没听说不能收东西。这封信应该是可以送到她手上的。” 陆锦语略略点头:“好,你尽力就行。” 妙光郑重点头:“放心,我一定尽力送到徐小姐的手上。” 陆锦语最后看了一眼那封信,点了点头,让她出去。 妙光怕徐家拦截徐文心的信件,特意托人找了徐家的下人,以徐文心身边的丫鬟的远房亲戚的名义,将陆锦语的这封信交到了徐文心身边的丫鬟手中。 此时,徐文心已经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三日了。 “老爷,文心应当已经知道错了,您就把她放出来?”打扮艳丽的赵姨娘娇媚开口。 她比徐太傅小了十六岁,跟徐文心差不多大的年纪。 (本章完) 第146章 被关禁闭 徐太傅长叹一声:“她当真知道错了?我看不尽然啊。” 赵姨娘转了转眼珠,娇笑道:“哪能啊?文心她当然已经知道错了呀!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向来是个贪玩的性子,总想着往外跑,您下令关了她这么几天,她肯定已经知道错了。” 赵姨娘的话表面上听着像是为徐文心说情,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挑拨这对父女俩的关系。 她见徐太傅冷着一张脸,便大着胆子上前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对他撒娇道:“老爷,您就把文心放出来。您是不知道,我看这丫头被关在房间里这么几天,不见天日的,我也觉得心疼啊。这几日她的情绪都低落了,哪有以前欢欢笑笑的那样好?” “哼!”徐太傅果然气愤不已,怒斥道,“你不要为她说话了,我就是太娇惯这丫头了,让她总往外跑,跑野了性子。再不管教,肯定要为我们徐家闯下大祸,我这次就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老爷~”赵姨娘还想再劝。 徐太傅抬手制止:“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同意把她放出来的。就才关这么几天,她情绪低落就低落。而且我瞧她都没有放软话,肯定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得让她反省反省。” 听徐太傅的意思,这次是坚决不能放松对徐文心的管教了。 赵姨娘低头偷笑,顺势趴到他的怀里,娇娇柔柔地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老爷,文心这丫头就是太任性了些。妾身觉得在您的大力管教之下,她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改正的。” “嗯?真的?”徐太傅已经在她的攻势之下尼姑,伸手搂着她的腰,将一张老菊花一样的脸凑到她的脸上去。 赵姨娘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往后缩了缩,又很快强迫自己迎上去,装作十分敬仰徐太傅的模样:“自然是真的啦!毕竟有您管教呢,您可是咱们整个大周最有涵养的太傅,受万人敬仰呢,肯定可以管好文心的。” 徐太傅大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还是你说话中听,小美人儿。” 说罢,抱起赵姨娘大步往内室走去。 赵姨娘捏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强忍着恶心的冲动,对徐太傅虚以委蛇。 她努力暗示自己要忍耐,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着这父女两个矛盾愈演愈烈,再等到徐太傅忍受不了徐文心这臭脾气的时候,撺掇他将女儿赶出徐家,那么徐家就没有能继承家业的人了。 只要她趁这个大好的机会怀上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徐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就算那个已经长成的徐津渡回来了,也于事无补。谁让他是徐太傅最讨厌的人呢? 徐太傅之所以还没有把徐津渡的名字彻底从族谱上除去,是因为他这大半辈子也就得了徐津渡徐文心妹两个孩子,他没得选。若是自己给他生下孩子,他就有的选了。便不会选这两个让自己受气丢脸的孩子继承徐家了。 想了这么一圈,让赵姨娘顿时觉得自己的忍辱负重有非常大的意义,肯定能够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所以在迎合徐太傅的时候,格外的用心。 “老爷,您是喜欢妾身多一些,还是喜欢文心这丫头多一些呢?” 徐太傅哼了一声:“若不是我膝下无子,我才忍受不了文心这样臭脾气的丫头呢,早就把她跟她哥一起赶出徐家了。” 得到满意答复,赵姨娘笑得更开心了。 徐文心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和小妾正在说自己的坏话,她正百无聊赖地玩着骰子。 “小姐,小姐,有你的信。”丫鬟送饭进来,悄悄对她说道。 徐文心立刻来了精神:“信,谁送来的?” 丫鬟答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她说是我的远房亲戚,但是我并没有这个远房亲戚。我又看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就给您带了过来。” 徐文心连忙接过信,眼睛一扫,认出信封上的字迹是妙光的。她们一起共事过,所以熟悉妙光的字迹。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事儿要跟别人说,尤其是不能让我爹和赵姨娘知道。”徐文心叮嘱道。 这丫鬟是跟了她多年的了,熟知她的脾性,也非常忠心。所以果断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情重。 等丫鬟走出去关上门,徐文心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封信。 信的内容不长,三言两语,主要是陆锦语问徐文心要不要脱离徐家的事情。 “脱离徐家?”徐文心蹙眉,不明白陆锦语为什么要这样问她。 她揉了揉脸,更添了一些颓丧之气:“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呢?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文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她在自己家里好好的,为什么陆锦语要问她这样的话? 难不成她已经听说了自己被关在家里三日的事情?可是这也是自己的家事呀,都是因为自己那个顽固的老爹,生怕他和其他的小姐们总是聚在一起,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做此决断的。 徐文心虽然不喜欢徐太傅的这种做法,以及他不听自己解释的顽固模样。但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里也是自己的家,怎么就会因为这些小事选择脱离徐家? 可是陆锦语并不是这种不考虑实际因素的人,她肯定是出于某些目的才会给自己写这封信。而且徐文心信得过她的人品,心里隐约觉得她一定是为自己着想的。 那么这个事就更玄乎了?陆锦语为什么要让她脱离徐家? “徐家,脱离徐家,哥哥也是脱离徐家的,难不成是因为我哥?”徐文心一跃而起,仿佛觉得自己找到了根本原因。 她一边在屋子里转着圈,一边碎碎念着:“陆锦语跟我哥哥挺熟悉的,是不是因为哥哥跟她说了什么东西,她才来问我要不要脱离徐家?” 徐文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假设是对的,有些开心徐津渡对自己的关心举动,又有点奇怪他们的关系太亲近。 总之,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儿的原因往自己的亲爹和那个讨人厌的小妾身上想,而且以为徐津渡拜托陆锦语问自己的话。 她又想了一会儿,决定给陆锦语写封回信,问问她是不是哥哥让他接自己出去的。 (本章完) 第147章 留在徐家 徐文心很快写好了信,将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找了来,让她避开徐太傅和赵姨娘他们,照原路把信交给妙光。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这封回信很快便到了陆锦语的手中。 陆锦语拆开一看,顿时皱起眉头:“看来徐文心并不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守在旁边的妙光疑惑问道:“锦语,你何出此言啊?” 陆锦语将信递给她:“你看看就知道了。” 妙光好奇地接过信,迅速看了一遍,也和陆锦语一样蹙起眉头:“徐小姐拒绝了?她以为是她哥哥徐津渡拜托你接她出徐家,她不愿意,她想留在徐家帮哥哥占着家产?” 陆锦语扶额苦笑:“是啊,你说她天真,她还有点小心眼儿。想着留在徐家帮他哥哥看着点儿,别让外人夺了他哥哥应该继承的家产。可是说她精明,她又看不穿现实,她哥哥已经被厌弃了,肯定不会把家产给她哥哥。她又是一个姑娘家,自然也分不到家产。所以还留在徐家有什么用呢?等着被人暗害?” 妙光摇了摇头:“我觉得也不至于会这么严重?那毕竟是她的家,徐太傅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有那么多家人在。她可是徐家大小姐,总不会被暗害?” “你可不要这么天真了,亲生父亲暗害女儿的事情还少吗?”陆锦语冷笑连连,“我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在那些所谓的父亲看来,女儿就是最没有价值的物件,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就可以把女儿高高捧起。若他们心情差了,便会迁怒于女儿身上,弃之如弊。” 妙光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承认陆锦语说的对,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有时候想一想也会觉得可悲,这些出身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在某种程度上,和出身贫苦的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们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任人宰割,一样的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始终活不出来自己的样儿。 陆锦语又道:“而且这也并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是她哥哥拜托我去问的。” “徐先生?他来信了?”妙光问道,“他不是去游说鞑靼人了吗?一切进展可顺利?” 陆锦语点点头:“还算顺利,不过鞑靼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肯退兵的,想来徐津渡还要费上好一番功夫。目前来看,他还需要在那里逗留一段时间,具体需要多久,这都不好说。若不是他分身乏术,也不会委托我来帮徐文心一把。只可惜这两兄妹一个脾性,为了对方宁愿不顾及自己的处境,还真有点难办了。” 妙光叹了一声:“徐小姐如此坚持,我们还想法子接她出来吗?” 陆锦语揉了揉脑袋:“还是想办法约她当面说,有些事情在信上说不清楚。” “可她被徐太傅禁足在家。”妙光摊手,“恐怕这事情不好办啊。” 陆锦语仰面倒在椅子靠背上,放空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找莲心想想法子。” “莲心姑娘?”妙光疑惑,“锦语,听你这说话的语气,这位莲心姑娘是可以帮咱们做成这件事儿的?她能说服徐大夫解除徐小姐的禁足?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陆锦语笑笑:“她的身份大有来头,应当是可以的。” 妙光更加好奇了:“这莲心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陆锦语道:“其实他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让人去查,也没有查得太明白。不过隐约知道她和裕王的关系匪浅,所以我觉得她能帮上这个忙。” “裕王?”妙光回想道,“他算是最冷门的宗室了,都不怎么听说他的消息。” “是,裕王为人比较低调,但他是管理皇室宗族的人,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我想莲心姑娘跟他有关系的话,算算年纪,恐怕是他的女儿了。”陆锦语道。 “女儿?不会?从来没听说裕王有妻妾,更没听说他有什么孩子啊!”妙光惊呼。 陆锦语抬手制止,示意她冷静:“我只是猜测,过于是别的关系。” 她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妙光知道从陆锦语口中说出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若他们是父女的话,那这位名声不显的裕王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了。”妙光感慨道。 陆锦语笑了一声:“那是自然了,皇家里哪有单纯无辜的人啊?更没有淡泊名利,不想争权夺利的了。裕王瞧着低调,实际上不一定如此。我也是通过这件事情觉得还能再帮长公主拉拢一些人手。” “你的意思是这些隐藏着的人物?”妙光问道。 陆锦语点头:“正是,这些平时低调的被人小瞧的人,说不准在什么时候能发挥大作用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动身去找莲心商议这件事。 想找莲心,自然就要去她如今借住的柳惠兰家里一趟。 柳惠兰见陆锦语和妙光前来,十分热情接待,看到陆锦语拄着拐杖,更是急切的搀扶她坐下。 “你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这样急着走路?”柳惠兰关切问道。 陆锦语摆摆手:“多谢关怀,其实已经好多了,不要紧的。” 柳惠兰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叮嘱道:“还是需要多修养为宜,不要这样急着行走。” 陆锦语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哎,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柳惠兰指挥丫鬟给她们两个端茶倒水。 陆锦语开门见山:“我想拜托莲心姑娘帮个忙,不知道是否方便?” “啊,莲心啊。”柳惠兰的嘴角落了下去,迟疑道,“她已经不在我家了。” “嗯?她不是你的远房亲戚吗?难不成她回老家了?”陆锦语明知故问。 柳惠兰有些纠结,也有些尴尬,对着陆锦语真诚的双目说不出谎话。 纠结了半天,柳惠兰磕磕巴巴地说道:“她……她家中有事儿,已经回去了。” 见她如此,陆锦语也不好追问,只得遗憾点头:“好,这么不巧,那算了。” “别啊,别这么丧气。”柳惠兰拍了拍她的手,“你有什么事要找她帮忙?要不你先跟我说说,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陆锦语的眼睛闪了一下,柳惠兰的话值得细品啊,心想什么叫做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本章完) 第148章 找人援助 难不成裕王志向远大,不甘于做个冷门宗室,也想学着摄政王争一争,所以暗中拉拢了柳家?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若裕王有这个野心的话,早就应该崭露头角了。如今还没有冒头的意思,便已经是错过最好的时机了。若他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这样的关头冒头给自己树敌。 应当是裕王和柳家向来交好,比较信任的缘故。 陆锦语转念想了许多,最终决定将徐文心的事情告诉给柳惠兰,看看她能不能转告给莲心,让她相助一二。 “这是徐家的家事,莲心恐怕也无能为力呀!”柳惠兰摇头叹息。 陆锦语还没说话,妙光先着急起来:“徐小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哥哥拜托我们帮忙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们无权无势的,拼不过徐太傅啊。” 柳惠兰表示明白:“唉,我对徐文心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她父亲确实有点不成样子。只是我瞧着她往日展现的模样,像是从来不觉得她父亲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陆锦语听出来她话里有别的意思,连忙问道。 柳惠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这话我也就在你们跟前说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陆锦语不解:“因为这是徐文心的家事的缘故吗?” 柳惠兰点了点头,又摇头:“并不只是这样,我觉得徐文心跟她哥哥想的不一样,所以会有不一样的选择。这事儿咱们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两头难做人啊。” “不一样的选择?”陆锦语念叨着这句话,她已经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说徐津渡愿意离开徐家,徐文心不一定是这样想的,说不准她还乐在其中。她们这些外人去劝,很难成功,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她哥哥有要事,抽不开时间来说服她,只能我来了。”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徐津渡还真是给自己找了桩好活计。 “那要不找机会跟她面谈一下,试探试探她的心意?先瞧瞧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决定后面怎么做。”柳惠兰道。 陆锦语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寻不到机会见她啊。她被关起来了,据说是跟徐太傅起了冲突,被关禁闭了。” 柳惠兰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这都不是事儿。眼下就有个机会,听说宫里已经在准备着了,预备为陛下相看皇后人选,还要挑选几个妃子。届时咱们这些世家贵女都要出席,徐家肯定会让徐文心参加道,这不就有机会见面了。”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陆锦语瞪大了眼睛,“陛下要选妃?” 柳惠兰点头:“是啊,说是这关头不好选秀的,恐劳民伤财,便从世家贵女和朝臣之女里挑选一些看得上的纳进宫中,据说皇后人选还没定下来,估计是跟选妃一起办了。你没听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你都没有回侯府的原因,其实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陆锦语疑惑的不是祝琮要选妃,而是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先为长公主选驸马呢?他不是最着急这件事儿吗?而且这几日长公主已经照计划慢慢好起来了,祝琮应该要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啊。 “妙光,等回了锦黛阁,去查查,咱们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往上禀告。”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妙光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应下。 柳惠兰见她这么激动,有些怯怯的缩了缩脖子:“锦语,还好?你没事?” 陆锦语抬头对她露出个微笑:“还好,咱们方才说到哪了?” 柳惠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徐文心见上一面,将她哥哥的意思再跟她好好说说,她兴许能听进去。” 陆锦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总觉得她哥哥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才跟徐文心对不上。我估摸着她哥哥隐瞒的这些东西,正是这两兄妹对徐佳意见不一致的原因。” 柳惠兰的面色凝重下来:“这样说来,徐家的水这么深啊。明面上还真看不出来,谁都以为徐家最是光明磊落,清风霁月。” 妙光插话道:“恐怕是表面功夫。” 陆锦语点头附和:“我就怕徐文心不听我的,我觉着这事儿只能她哥哥才能说明白。但是她哥哥又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唉,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柳惠兰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说说。徐文心这人就看着脾气差,实际上心软得很,咱们一块说说,她兴许听得进去。” “但愿。”陆锦语的心绪有些复杂,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头痛。 陆锦语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背靠上。 柳惠兰看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要不要看大夫。 陆锦语摆了摆手:“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了。” 柳惠兰又客套了两句,见她坚持要走,便没再挽留了,送她出府。 等陆锦语和妙光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柳惠兰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莲心姑娘来一趟。” 马车上,陆锦语倚靠在妙光身上,闭目养神。 “锦语,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最近这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可别累坏了身子。”妙光担忧问道。 陆锦语道:“没事儿,就是想多了事情,脑袋有点痛,不打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妙光见她坚持,只好作罢:“好,不过要是不舒服的症状加重了,是一定要告诉我的。” 陆锦语“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妙光见她精神好了一点儿,问道:“你觉得咱们这次来,有收获吗?” 陆锦语没说自己的想法,先问她:“你觉得呢?” 妙光撇撇嘴:“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柳小姐听着不是很愿意让莲心姑娘掺和。” “你也看出来了。”陆锦语笑了笑。 妙光点头:“她一直在推脱,不愿意让莲心姑娘涉及这件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什么的?” 陆锦语摇头:“没事儿,不用管这个。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于大计无碍,允许她们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 (本章完) 第149章 危险人物 既然陆锦语都决定不管柳惠兰的这点小心思了,妙光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道:“好,都听你的。” 陆锦语轻笑:“放心好了,柳惠兰虽然是个不肯轻易冒险的人,但是只要她决定做什么事情,便一定倾力而为,不会藏私的。她也许会有一点小心思,但不会妨碍长公主的大计。” 说着说着,陆锦语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露着点儿凶狠的感觉:“若她妨碍了的话,我会出手解决的。” 妙光的身体瞬间僵硬住,她盯着陆锦语闭着的双眼,心里忽然一阵阵发寒。她知道陆锦语这话不是忽悠人的,而是在陈述观点。 或许旁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妙光相信她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妙光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陆锦语想扶持长公主成就大业,就一定能成功。同样的,陆锦语想处理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锦语察觉到她身体道僵硬,出言安慰道。 她不安慰还好,这句安慰总让人觉得有点暗示道意味。 妙光干笑两声:“我知道的。” 陆锦语没再说话了,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妙光忽然问道:“锦语,有人知道你温柔热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冷漠的心吗?” 马车内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许久之后,仿佛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遗憾。 妙光始终没有得到这个答案,陆锦语的呼吸平稳,俨然是睡着了。 “罢了。”妙光轻轻地叹了一声。 一路无话,两人乘坐马车回到了锦黛阁。 另一边,柳府。 柳惠兰一直心神不宁,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把信送过去?” 丫鬟们不厌其烦地回道:“送了送了,您耐心等等,莲心姑娘很快就会来了。” 柳惠兰长叹一声,勉强自己坐下:“好,我也只能等她过来了。” 她的贴身丫鬟不解,询问道:“小姐,怎么陆二小姐来了一趟,您变得这么紧张?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柳惠兰摇摇头:“不是,陆二小姐没说什么。我只是是怕陆二小姐她知道了莲心的身份。” “不会?”这位贴身丫鬟跟了柳惠兰多年,算是她的心腹,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也包括莲心的身份。 她小小地惊呼一声,不赞同地说道:“小姐,您是不是多虑了?莲心姑娘的身份隐秘,寻常人都是不知道的。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暴露过,我记得她也就是上次跟您一起去锦黛阁的时候,见过那位陆二小姐一次。不过见了一次面而已,又推脱说是您道远房亲戚,那莲心姑娘的身份,陆二小姐怎么会知道呢?” 贴身丫鬟给柳惠兰倒了茶水,递给她劝慰道:“您就别忧心了,奴婢觉得那陆二小姐就是说着玩的。难不成她真成神了?这种事情也能这么轻易地猜出来?” 柳惠兰心神不宁地接过杯子,她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位陆二小姐的观察力有多超凡,就连长公主都对她青睐有加,她可不是一般人。” 贴身丫鬟惊讶道:“难不成她真知道了莲心姑娘的身份?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若不是咱们家跟莲心姑娘家有交情,是断断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可是泾阳侯府并没有跟莲心姑娘家有什么交集啊?奴婢觉得这陆二小姐再聪明,也不能凭空得知这些事情?” “我不知道,我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柳惠兰无奈叹气。 自从跟陆锦语接触以来,柳惠兰就觉得她们这些人都落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之中。但是柳惠兰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是柳御史的女儿,有这样一位父亲,寻常人是不敢轻易对她下手的。 再者,柳惠兰看得也很开,她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场面。所以如果有比自己家更厉害的人物要算计她的话,躲不过就入局,反正大不了有父亲撑腰,谅一般人也不敢主动招惹她。 只是柳惠兰没想到在背后布局的人会是陆锦语。从长公主邀请她们编撰《女书》开始,柳惠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一般情况下,这种扬名立万的好事儿是轮不到她这种人身上的。不过碍于长公主亲自邀请,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后来慢慢的,柳惠兰逐渐看出来点儿名堂。表面上,这些事情都是长公主出面安排,但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陆锦语在做主。比如邀请哪些贵女加入,比如《女书》要做哪些内容。直到前不久,陆锦语邀请她们去锦黛阁一聚,柳惠兰彻底认识到这些事情都是由陆锦语主使的。 柳惠兰忽然产生出害怕的情绪,虽然她知道陆锦语做得这些都是为了天底下的女子们着想,但是她同时也知道陆锦语是个危险的人物。 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柳惠兰觉得陆锦语为人处世渐渐有点儿乱世枭雄的感觉,或许她会做一些有悖常理的事情。柳惠兰甚至觉得陆锦语那天所做的事、所说的话,目的是在于对她们这些人施压,同时察看谁还有利用价值,谁没有利用价值。 也就是在那一刻,柳惠兰突然觉得不该带莲心去的。 “不会?”柳惠兰对脑袋里忽然产生出一个不可能的想法。 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她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调动情绪想阻止这个想法的产生,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柳惠兰情不自禁道:“她不会就是在等莲心自投罗网?” 贴身丫鬟没走,站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浑身一震:“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柳惠兰回过神,勉强露出个笑容:“没什么,你去门口看看莲心来了没有?” 贴身丫鬟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刚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放心,回过头去看柳惠兰:“小姐,你没事?” 柳惠兰朝她摆摆手:“我没事,你快去看看莲心的马车来了没有?” “是,小姐。”贴身丫鬟快步走了出去。 柳惠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她满脸是汗,双手捂着脑袋,神情痛苦,瞧着十分可怜。 (本章完) 第150章 猜她狠心 “不会?不会?” 柳惠兰痛苦地拧着眉头,喃喃自语,“她不会早就算计到这些了?天呐,那她也太可怕了。完了,莲心,我将你牵扯进来了。” 柳惠兰放下捂着脑袋的双手,神情萎靡,满眼茫然:“若真是这样的话,真对不住啊,莲心。” 此时,柳惠兰口中对不住的莲心姑娘正在赶往柳家的马车之中。 这是一辆低调却不失精美的马车,车厢上到处都是雅致的雕花工艺,一朵朵莲花仿佛活得一般。车帘也是精致的苏绣,上头的莲花纹路十分细致,隐约透着银线的闪光,可见主人的审美和财力。 莲心面容沉静,端坐在马车之中,似乎是胸有成竹。 “小姐,柳小姐信中说明了您的身份恐遭泄露,您还要继续以如今的身份面世吗?”随行的丫鬟开口问道。 莲心点了点头:“先这样。等见了柳小姐,详聊之后再令做打算。” 没多久,莲心所乘坐的马车便抵达了柳家。 柳惠兰的贴身丫鬟已经在大门口等待多时了,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莲心姑娘,您终于到了,我家小姐正等着您呢!” 莲心“嗯”了一声,神态依旧淡然,动作优雅地从马车上下来,缓步跟着这丫鬟走进柳家。 柳惠兰还沉浸在对将莲心拖下水这件事的愧疚之中,忽然听到贴身丫鬟的惊喜呼叫声。 “小姐,莲心姑娘来了!” 柳惠兰连忙起身去迎接:“你可算来了,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莲心见她面色灰败,不由得担心询问道:“你怎么了?” 柳惠兰摇了摇头,先下令让所有的婢女都退下,然后拉着莲心进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关好了门窗。 莲心自来熟地坐下,自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嗯,你这里的茶味道确实没有锦黛阁那边儿的好。看来你爹果然清廉,不愿意轻易接受底下人的孝敬。” 柳惠兰看她整个人跟没什么事儿似的,没心没肺的,还顾着品茶的模样,就忍不住将她自己应该有的那份顾虑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大声对莲心说话,压抑着声音问道:“别管这茶什么味道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这么急着喊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莲心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摊开双手:“现在能有什么事啊?” 柳惠兰叹了一声,凑近她坐下,满眼认真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陆锦语早就算计上你了吗?” 莲心的动作顿了一下,蛾眉微蹙:“她?能有这么厉害吗?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多,她怎么算计我?” 柳惠兰看她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忍不住唉声叹气道:“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虽然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身份无处可查。这其中牵扯了那么多人,保不得谁就走漏点儿风声,叫她知道了。” 柳惠兰着急又担心,莲心却很淡定,她想了想,觉得柳惠兰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很显然,她并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呢?知道就知道了呗。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点事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莲心很是随意地说道。 柳惠兰却急了,她抓着莲心的胳膊晃了晃:“哎呦,你傻啊。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这样,她早就知道你身份的话,那么她就是有意算计你的。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依附着长公主,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面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难道不担心吗?我们现在统一战线,所以相安无事,若以后有了分歧呢?” 莲心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柳惠兰说的话:“可是去锦黛阁这件事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啊?也就是说,就算这是个局,也是我自己主动入局的。陆锦语再精于算计,也不能算计到这一步?” 柳惠兰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莲心并不在意陆锦语在这其中有没有算计她。因为她答应做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凭借她自己的本心进行的。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她本来就很感兴趣,也很想去做,所以并不介意陆锦语在这之中对她有一点点微小的算计。 柳惠兰顿感无力:“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是我们不能不提防一下陆锦语这个人。” “放心好啦,有我在呢,不会有事儿的,陆锦语她奈何不了我们。”莲心不在意地摆摆手。 柳惠兰看她这么自信,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她,无奈道:“我知道你本事大,根本不害怕她的算计。只是若想成大事,必定要杀伐果决。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莲心坚定摇头:“不会的。” “你就这么相信她?你们才只见了一面而已!”柳惠兰十分震惊。 莲心点头:“是的,我相信她。惠兰,我明白你的担心和顾虑,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话都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相信陆锦语的,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她没理由对我们动手。” “可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再说了,我们现在的联合并不稳定。”柳惠兰很是纠结,“徐文心、王灵韵、安知宁,等等等等,这些人的心还没有往一个地方使,大家现在还是一盘散沙,恐怕后面会分崩离析。” 莲心道:“就是因为你担心这个顾虑那个,所以才不肯真正的相信陆锦语。” “是。”柳惠兰坦然承认了。 她确实不够相信陆锦语,就目前来看,在争夺帝位这件事上,长公主完全没有竞争力。全靠着陆锦语扯着为天下女子安身立命的大旗,才能收拢一些有志气却涉世未深的贵女们。 可是前路漫漫,希望渺茫,柳惠兰不得不想得现实一些。 “我确实是因着顾虑前途,才不肯相信她。”柳惠兰重复了一遍,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之后,她心里轻松多了。 莲心支着下巴,慎重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这些不相信,才会反过来推动陆锦语对我们不利?” 柳惠兰愣住了,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想过问题,她疑惑问道:“莲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51章 风险与机遇 莲心比划着说道:“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这是因为我们不够相信陆锦语,所以不敢团结,这就导致了陆锦语会对我们颇有微词。也许以后在面临重大难题的时候,我们的分裂会导致陆锦语对我们动手。” 她看着柳惠兰:“你听明白了吗?一切的根源就是钱来自于我们的不信任。” 柳惠兰愣了许久,她被这番话震撼到了,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这些都是陆锦语先求我们的啊?我们有一些顾虑和不信任不是应该的吗?” 莲心笑了,冷漠又无奈:“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凭什么我们要认定这些是应该的呢?” “凭什么?”柳惠兰有些凌乱,皱眉看着她。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似乎被莲心的这番话搅乱了,一时间根本沉不下心去思考。 莲心耐心解释道:“你觉得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是陆锦语求着我们做的是吗?所以顺其自然的觉得我们都是高高在上的,高人一等的,陆锦语就该给我们府邸做小,求着我们去做这件冒险的事情。而我们答应加入,就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所以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莲心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柳惠兰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抿了抿嘴唇,在莲心平静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她拉拢我们加入这种冒险的事情里面,自然要奉承着我们啊。” 莲心冷笑一声:“是吗?” 柳惠兰见她面色忽然转冷,忍不住后撤一些,跟她拉开距离:“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莲心发觉自己的神色太过于冷厉,连忙深呼吸几下平息自己的怒气:“呼,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太过于自私了。” 她摇了摇头:“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开口拉拢我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低我们一等。我们反而要感谢她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实际上,在这个队伍之中,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对我们施恩的人,我们应该对她心怀感激,而不是对她颐指气使。” “可是实际上她还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价值,目前来看,是需要我们来出力。也就是说,在得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好处之前,卖力的都是我们,付出的都是我们。”柳惠兰振振有词,“所以我不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错。” 莲心叹了一声,暗骂她没什么政治眼光。 可是明面上还是要说服她才行,所以她耐住性子跟她分析道:“但是这个机会是她给我们的啊!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和代价呢?如果不需要任何风险和代价,就可以得到高官厚禄的话,在这个世界岂不都乱了套了?更别说是咱们现在这个世道,是一个女子轻贱的世道,我们本来付出的就是要比常人多出千百倍的才能有收获。” 柳惠兰渐渐冷静下来,她听着莲心的话,陷入了思考之中。 莲心知道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一时间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所以愈发耐心地劝解她。 “你不要看现在长公主没有什么能力跟陛下和摄政王抗衡,这只是一时的。你想啊,长公主之前能护着幼小的陛下,还有能力跟摄政王分庭抗礼,斗得个有来有回的,就足以说明她的能力。更不用说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肯定积攒了不少力量和政治能力。如今长公主虽然被软禁在宫中,但我相信她不是那种等死的人,肯定已经有谋划了。” 柳惠兰道:“可是还没有听说长公主出宫的消息,听说她依旧被软禁在景阳宫中。” 莲心点头:“你说的没错,她现在好像没什么动作。但是她手底下的人好像并没有坐以待毙?最起码我所知道的跟她亲近的那几个人,最近一直都有些小动作呢。” “什么?”柳惠兰惊讶道。 莲心点头肯定:“比如陆锦语,一直在想法子拉拢人手,而且她也说过,拉拢我们并不是想要把长公主从景阳宫救出来。可是我们现在都知道,长公主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她被软禁在宫中。那这就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就救长公主出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考虑。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难题,早就有法子解脱了。” 柳惠兰恍然大悟:“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莲心一副“你才想明白啊”的模样,继续说道:“长公主手下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开始插手北边儿的战事了。就我看来,虽然长公主还被困在景阳宫中,但是她手下的人正在有条不紊的行事。所以她并没有我们看起来那样无助,也不一定在与陛下和摄政王的斗争中落下风。” 她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有点豪迈的感觉:“而且我私心以为长公主是可以赢得这场斗争的。毕竟如果是她夺得这天下,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柳惠兰点了点头,她觉得莲心说的对,她也觉得长公主赢得帝位的话,会对同为女子的她们宽容很多。 莲心见她终于想明白,松了一口气,她说道:“所以这整件事情看下来,其实是一件值得我们投资的事情。我们也许会承担很多风险,会付出很多代价,但是就目前的形势分析来看,我们以后的收获会比现在付出的要多很多。说白了,这件事就是一个我们占便宜的事情,所以怎么能说这是陆锦语求我们做的?这明明是她开恩给我们了一个机会。” 柳惠兰虽然已经被她说服,但是听她将她们置于一个低位的地位时,心中不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获利良多,但不能这样贬低自己?怎么就是她开恩了?”柳惠兰有点气愤。 莲心摇了摇头,冷笑道:“当然是因为如果我们不愿意加入陆锦语的队伍的话,有的是人挤破脑袋加入。而我们之所以能有机会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完全是因为她有意选择。这怎么不算她对我们的优待呢?” 柳惠兰彻底折服了,不过她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这也不见得?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做这样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第152章 坚定不疑 “怎么不会?”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见识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你没发现吗?你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其他几位小姐呢?她们有像你这样的想法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惠兰忽然意识到其他人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这些,包括一开始最排斥的安知宁。 她和安知宁的关系不错,安知宁也是有什么事情都习惯找她的性格,如果安知宁同样对这件事情非常担忧的话,一定会知会她一声的。 可是距离她们聚在锦黛阁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柳惠兰却没有收到安知宁的消息。 “不会?安知宁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她竟然这么快接受了?”柳惠兰喃喃自语道,话里满是不相信。 莲心弹了弹指甲:“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安小姐看起来是个畏头畏尾的,但是实际上是个打定主意就一定会一条路走到底的性子。她既然决定不顾家族和家人,毅然决然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就意味着她全然相信陆锦语所说的一切。” 柳惠兰十分惊讶,她还是有些不敢接受:“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大家都这么快接受了?并且对陆锦语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莲心想了想:“徐文心徐小姐如何,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王灵韵肯定是坚定站在陆锦语这边了。” “她?”柳惠兰更惊讶了,“她可是全程都游离在我们之外的人啊?她竟然会坚定的现在陆锦语这边?” 不等莲心回答,柳惠兰便胡乱猜测道:“不会是因为她还没有放下陆世子?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陆锦语也颇有好感,这才这么坚定地跟从陆锦语?” 莲心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些。她对陆锦语很信任,而且给了陆锦语一大笔银子,甚至连带着她爹王尚书都倾斜向了长公主这一方。我听母亲说今日早朝上,王尚书进言请陛下解除长公主的禁足。” 要说王灵韵愿意跟着陆锦语做事,柳惠兰还能接受,可是说王尚书都跟着倾斜了几场,柳惠兰是真的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会?大家都这么相信陆锦语,这么相信长公主?” 莲心劝她:“不是相信她们,而是相信自己。大家选择扶持长公主上位,难道不是在扶持自己吗?一旦长公主夺得帝位,咱们这些在她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坚定扶持她的人,必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赏。而且长公主想赢过陛下和摄政王,走的也是重用女子的这条道路。所以她成就大业之后,一定会重用女子的,女子为官作宰再也不是空想,那将成为既定的未来。” 柳惠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人虽然聪明,但是因为父亲的固执古板,思想上不免受到些影响。不过好在她交了这么多思想跳脱的朋友,在她们的影响之下,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 “是我思想狭隘了。”柳惠兰惭愧道,“这样看来,陆锦语手段再如何,只要我们不做墙头草,首鼠两端的话,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莲心拍了拍手,肯定她的话:“没错,这就是一个忠心的问题。” 柳惠兰点了点头,笑意重回脸上:“是我多想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该这样了,不要想那么多。大家既然已经决定跟着陆锦语干,就不要回头去看了。” 柳惠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莲心,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决定扶持长公主了?” 莲心愣了一下,收敛了笑容:“果然,瞒不过你的。” 柳惠兰问道:“我并不是质问你对我的隐瞒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这件事吗?毕竟你的父亲是……” 柳惠兰欲言又止,莲心的生父是谁,一直都是个大秘密,轻易不能说。 莲心点头:“母亲知道,而且去锦黛阁那天,也是母亲同意了的。至于父亲,我们和他早晚要有一战,顺应自然就好。” 柳惠兰道:“好,既然你和你母亲已经考虑好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莲心安慰她道:“不要担心了。陛下我昏庸无能,摄政王虎视眈眈,边关又屡屡告急,这世道本就是要乱的。我们不过是趁这世道还未乱起来的时候,择一明主罢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必苛责自己,总不能等死啊。” “如此,我便放下顾虑,鼎力支持长公主。”柳惠兰目光灼灼。 锦黛阁二楼,陆锦语正在给腿上药。 她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连日的奔波,加上她高强度的训练,导致骨折的地方总是隐隐作痛。 顾蓉还被困在宫中,陆锦语只能找何大夫看诊。又不想被泾阳侯府知道她和何大夫来往过密,便托思凡从何大夫那里拿了药,自己给伤口上药。 思凡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锦语,你这腿伤还没好全乎,别急着训练走路了?再修养几天也没什么,何必这么着急呢?” 陆锦语咬着牙给伤口上药,又拿了纱布仔细包扎伤口。 思凡连忙上手帮忙:“你瞧这腿上的伤口,本来已经结痂了,因着你总是走路,又裂开了。” 陆锦语叹气:“没事的,都是小伤。我得快点摆脱轮椅,不然会是个累赘的。” 思凡不解:“怎么了这是?” 陆锦语放开手,全然让思凡帮她包扎伤口,她自己反而双目放空,看向窗外:“巨大的危机就要来了,不说别的,总得在逃命上跑得动?” 陆锦语处理的事情都是机密,锦黛阁里知道的人并不多。思凡又明白自己是个愚笨的,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的好,反正她听陆锦语的,也知道陆锦语不会害自己。那么陆锦语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也不多问。 “思凡,郑闻川和徐津渡都还没有消息吗?”陆锦语忽然开口询问。 思凡点了点头:“还没有他们两个人的消息。你别着急,应该是离我们太远了的缘故,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担忧的情绪:“但愿,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平安。” 思凡重重点头:“一定的!锦语,你别担心了。” 第153章 进宫选秀 既然陆锦语都决定不管柳惠兰的这点小心思了,妙光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道:“好,都听你的。” 陆锦语轻笑:“放心好了,柳惠兰虽然是个不肯轻易冒险的人,但是只要她决定做什么事情,便一定倾力而为,不会藏私的。她也许会有一点小心思,但不会妨碍长公主的大计。” 说着说着,陆锦语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露着点儿凶狠的感觉:“若她妨碍了的话,我会出手解决的。” 妙光的身体瞬间僵硬住,她盯着陆锦语闭着的双眼,心里忽然一阵阵发寒。她知道陆锦语这话不是忽悠人的,而是在陈述观点。 或许旁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妙光相信她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妙光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陆锦语想扶持长公主成就大业,就一定能成功。同样的,陆锦语想处理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锦语察觉到她身体道僵硬,出言安慰道。 她不安慰还好,这句安慰总让人觉得有点暗示道意味。 妙光干笑两声:“我知道的。” 陆锦语没再说话了,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妙光忽然问道:“锦语,有人知道你温柔热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冷漠的心吗?” 马车内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许久之后,仿佛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遗憾。 妙光始终没有得到这个答案,陆锦语的呼吸平稳,俨然是睡着了。 “罢了。”妙光轻轻地叹了一声。 一路无话,两人乘坐马车回到了锦黛阁。 另一边,柳府。 柳惠兰一直心神不宁,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把信送过去?” 丫鬟们不厌其烦地回道:“送了送了,您耐心等等,莲心姑娘很快就会来了。”妙光见她精神好了一点儿,问道:“你觉得咱们这次来,有收获吗?” 陆锦语没说自己的想法,先问她:“你觉得呢?” 妙光撇撇嘴:“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柳小姐听着不是很愿意让莲心姑娘掺和。” “你也看出来了。”陆锦语笑了笑。 妙光点头:“她一直在推脱,不愿意让莲心姑娘涉及这件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什么的?” 陆锦语摇头:“没事。” 或许旁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妙光相信她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妙光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陆锦语想扶持长公主成就大业,就一定能成功。同样的,陆锦语想处理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锦语察觉到她身体道僵硬,出言安慰道。 她不安慰还好,这句安慰总让人觉得有点暗示道意味。 妙光干笑两声:“我知道的。” 陆锦语没再说话了,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柳惠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这话我也就在你们跟前说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陆锦语不解:“因为这是徐文心的家事的缘故吗?” 柳惠兰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这都不是事儿。眼下就有个机会,听说宫里已经在准备着了,预备为陛下相 “妙光,等回了锦黛阁,去查查,咱们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往上禀告。”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妙光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应下。 柳惠兰见她这么激动,有些怯怯的缩了缩脖子:“锦语,还好?你没事?” 陆锦语抬头对她露出个微笑:“还好,咱们方才说到哪了?” 柳惠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徐文心见上一面,将她哥哥的意思再跟她好好说说,她兴许能听进去。” 陆锦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总觉得她哥哥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才跟徐文心对不上。我估摸着她哥哥隐瞒的这些东西,正是这两兄妹对徐佳意见不一致的原因。” 柳惠兰的面色凝重下来:“这样说来,徐家的水这么深啊。明面上还真看不出来,谁都以为徐家最是光明磊落,清风霁月。” 妙光插话道:“恐怕是表面功夫。” 陆锦语点头附和:“我就怕徐文心不听我的,我觉着这事儿只能她哥哥才能说明白。但是她哥哥又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唉,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柳惠兰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说说。徐文心这人就看着脾气差,实际上心软得很,咱们一块说说,她兴许听得进去。” “但愿。”陆锦语的心绪有些复杂,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头痛。 陆锦语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背靠上。 柳惠兰看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要不要看大夫。 陆锦语摆了摆手:“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了。” 柳惠兰又客套了两句,见她坚持要走,便没再挽留了,送她出府。 等陆锦语和妙光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柳惠兰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莲心姑娘来一趟。” 马车上,陆锦语倚靠在妙光身上,闭目养神。 “锦语,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最近这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可别累坏了身子。”妙光担忧问道。 陆锦语道:“没事儿,就是想多了事情,脑袋有点痛,不打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妙光见她坚持,只好作罢:“好,不过要是不舒服的症状加重了,是一定要告诉我的。” 陆锦语“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妙光见她精神好了一点儿,问道:“你觉得咱们这次来,有收获吗?” 陆锦语没说自己的想法,先问她:“你觉得呢?” 妙光撇撇嘴:“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柳小姐听着不是很愿意让莲心姑娘掺和。” “你也看出来了。”陆锦语笑了笑。 妙光点头:“她一直在推脱,不愿意让莲心姑娘涉及这件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什么的?” 陆锦语摇头:“没事儿,不用管这个。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于大计无碍,允许她们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 第154章 让她同去 陆锦语轻笑:“放心好了,柳惠兰虽然是个不肯轻易冒险的人,但是只要她决定做什么事情,便一定倾力而为,不会藏私的。她也许会有一点小心思,但不会妨碍长公主的大计。” 说着说着,陆锦语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露着点儿凶狠的感觉:“若她妨碍了的话,我会出手解决的。” 妙光的身体瞬间僵硬住,她盯着陆锦语闭着的双眼,心里忽然一阵阵发寒。她知道陆锦语这话不是忽悠人的,而是在陈述观点。 或许旁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妙光相信她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妙光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陆锦语想扶持长公主成就大业,就一定能成功。同样的,陆锦语想处理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锦语察觉到她身体道僵硬,出言安慰道。 她不安慰还好,这句安慰总让人觉得有点暗示道意味。 妙光干笑两声:“我知道的。” 陆锦语没再说话了,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妙光忽然问道:“锦语,有人知道你温柔热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冷漠的心吗?” 马车内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许久之后,仿佛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遗憾。 妙光始终没有得到这个答案,陆锦语的呼吸平稳,俨然是睡着了。 “罢了。”妙光轻轻地叹了一声。 一路无话,两人乘坐马车回到了锦黛阁。 另一边,柳府。 柳惠兰一直心神不宁,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把信送过去?” 丫鬟们不厌其烦地回道:“送了送了,您耐心等等,莲心姑娘很快就会来了。”难不成裕王志向远大,不甘于做个冷门宗室,也想学着摄政王争一争,所以暗中拉拢了柳家?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若裕王有这个野心的话,早就应该崭露头角了。如今还没有冒头的意思,便已经是错过最好的时机了。若他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这样的关头冒头给自己树敌。 应当是裕王和柳家向来交好,比较信任的缘故。 陆锦语转念想了许多,最终决定将徐文心的事情告诉给柳惠兰,看看她能不能转告给莲心,让她相助一二。 “这是徐家的家事,莲心恐怕也无能为力呀!”柳惠兰摇头叹息。 陆锦语还没说话,妙光先着急起来:“徐小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哥哥拜托我们帮忙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们无权无势的,拼不过徐太傅啊。” 柳惠兰表示明白:“唉,我对徐文心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她父亲确实有点不成样子。只是我瞧着她往日展现的模样,像是从来不觉得她父亲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陆锦语听出来她话里有别的意思,连忙问道。 柳惠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这话我也就在你们跟前说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陆锦语不解:“因为这是徐文心的家事的缘故吗?” 柳惠兰点了点头,又摇头:“并不只是这样,我觉得徐文心跟她哥哥想的不一样,所以会有不一样的选择。这事儿咱们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两头难做人啊。” “不一样的选择?”陆锦语念叨着这句话,她已经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说徐津渡愿意离开徐家,徐文心不一定是这样想的,说不准她还乐在其中。她们这些外人去劝,很难成功,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她哥哥有要事,抽不开时间来说服她,只能我来了。”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徐津渡还真是给自己找了桩好活计。 “那要不找机会跟她面谈一下,试探试探她的心意?先瞧瞧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决定后面怎么做。”柳惠兰道。 陆锦语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寻不到机会见她啊。她被关起来了,据说是跟徐太傅起了冲突,被关禁闭了。” 柳惠兰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这都不是事儿。眼下就有个机会,听说宫里已经在准备着了,预备为陛下相看皇后人选,还要挑选几个妃子。届时咱们这些世家贵女都要出席,徐家肯定会让徐文心参加道,这不就有机会见面了。”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陆锦语瞪大了眼睛,“陛下要选妃?” “妙光,等回了锦黛阁,去查查,咱们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往上禀告。”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柳惠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徐文心见上一面,将她哥哥的意思再跟她好好说说。” 陆锦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总觉得她哥哥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才跟徐文心对不上。我估摸着她哥哥隐瞒的这些东西,正是这两兄妹对徐佳意见不一致的原因。” 柳惠兰的面色凝重下来:“这样说来,徐家的水这么深啊。明面上还真看不出来,谁都以为徐家最是光明磊落,清风霁月。” 妙光插话道:“恐怕是表面功夫。” 陆锦语点头附和:“我就怕徐文心不听我的,我觉着这事儿只能她哥哥才能说明白。但是她哥哥又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唉,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柳惠兰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说说。徐文心这人就看着脾气差,实际上心软得很,咱们一块说说,她兴许听得进去。” “但愿。”陆锦语的心绪有些复杂,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头痛。 陆锦语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背靠上。 柳惠兰看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要不要看大夫。 陆锦语摆了摆手:“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了。” 柳惠兰又客套了两句,见她坚持要走,便没再挽留了,送她出府。 等陆锦语和妙光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柳惠兰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莲心姑娘来一趟。” 马车上,陆锦语倚靠在妙光身上,闭目养神。 “锦语,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最近这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可别累坏了身子。”妙光担忧问道。 第155章 让她喝九寒汤 妙光撇撇嘴:“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柳小姐听着不是很愿意让莲心姑娘掺和。” “你也看出来了。”陆锦语笑了笑。 妙光点头:“她一直在推脱,不愿意让莲心姑娘涉及这件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什么的?” 陆锦语摇头:“没事儿,不用管这个。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于大计无碍,允许她们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 难不成裕王志向远大,不甘于做个冷门宗室,也想学着摄政王争一争,所以暗中拉拢了柳家?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若裕王有这个野心的话,早就应该崭露头角了。如今还没有冒头的意思,便已经是错过最好的时机了。若他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这样的关头冒头给自己树敌。 应当是裕王和柳家向来交好,比较信任的缘故。 陆锦语转念想了许多,最终决定将徐文心的事情告诉给柳惠兰,看看她能不能转告给莲心,让她相助一二。 “这是徐家的家事,莲心恐怕也无能为力呀!”柳惠兰摇头叹息。 陆锦语还没说话,妙光先着急起来:“徐小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哥哥拜托我们帮忙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们无权无势的,拼不过徐太傅啊。” 柳惠兰表示明白:“唉,我对徐文心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她父亲确实有点不成样子。只是我瞧着她往日展现的模样,像是从来不觉得她父亲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陆锦语听出来她话里有别的意思,连忙问道。 柳惠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这话我也就在你们跟前说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陆锦语不解:“因为这是徐文心的家事的缘故吗?” 柳惠兰点了点头,又摇头:“并不只是这样,我觉得徐文心跟她哥哥想的不一样,所以会有不一样的选择。这事儿咱们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两头难做人啊。” “不一样的选择?”陆锦语念叨着这句话,她已经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说徐津渡愿意离开徐家,徐文心不一定是这样想的,说不准她还乐在其中。她们这些外人去劝,很难成功,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她哥哥有要事,抽不开时间来说服她,只能我来了。”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徐津渡还真是给自己找了桩好活计。 “那要不找机会跟她面谈一下,试探试探她的心意?先瞧瞧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决定后面怎么做。”柳惠兰道。 陆锦语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寻不到机会见她啊。她被关起来了,据说是跟徐太傅起了冲突,被关禁闭了。” 柳惠兰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这都不是事儿。眼下就有个机会,听说宫里已经在准备着了,预备为陛下相看皇后人选,还要挑选几个妃子。届时咱们这些世家贵女都要出席,徐家肯定会让徐文心参加道,这不就有机会见面了。”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陆锦语瞪大了眼睛,“陛下要选妃?” 柳惠兰点头:“是啊,说是这关头不好选秀的,恐劳民伤财,便从世家贵女和朝臣之女里挑选一些看得上的纳进宫中,据说皇后人选还没定下来,估计是跟选妃一起办了。你没听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你都没有回侯府的原因,其实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陆锦语疑惑的不是祝琮要选妃,而是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先为长公主选驸马呢?他不是最着急这件事儿吗?而且这几日长公主已经照计划慢慢好起来了,祝琮应该要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啊。 “妙光,等回了锦黛阁,去查查,咱们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往上禀告。”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妙光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应下。 柳惠兰见她这么激动,有些怯怯的缩了缩脖子:“锦语,还好?你没事?” 陆锦语抬头对她露出个微笑:“还好,咱们方才说到哪了?” 柳惠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徐文心见上一面,将她哥哥的意思再跟她好好说说,她兴许能听进去。” 陆锦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总觉得她哥哥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才跟徐文心对不上。我估摸着她哥哥隐瞒的这些东西,正是这两兄妹对徐佳意见不一致的原因。” 柳惠兰的面色凝重下来:“这样说来,徐家的水这么深啊。明面上还真看不出来,谁都以为徐家最是光明磊落,清风霁月。” 妙光插话道:“恐怕是表面功夫。” 陆锦语点头附和:“我就怕徐文心不听我的,我觉着这事儿只能她哥哥才能说明白。但是她哥哥又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唉,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柳惠兰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说说。徐文心这人就看着脾气差,实际上心软得很,咱们一块说说,她兴许听得进去。” “但愿。”陆锦语的心绪有些复杂,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头痛。 陆锦语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背靠上。 柳惠兰看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要不要看大夫。 陆锦语摆了摆手:“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了。” 柳惠兰又客套了两句,见她坚持要走,便没再挽留了,送她出府。 等陆锦语和妙光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柳惠兰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莲心姑娘来一趟。” 马车上,陆锦语倚靠在妙光身上,闭目养神。 “锦语,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最近这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可别累坏了身子。”妙光担忧问道。 陆锦语道:“没事儿,就是想多了事情,脑袋有点痛,不打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妙光见她坚持,只好作罢:“好,不过要是不舒服的症状加重了,是一定要告诉我的。” 陆锦语“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妙光见她精神好了一点儿,问道:“你觉得咱们这次来,有收获吗?” 陆锦语没说自己的想法,先问她:“你觉得呢?” 第156章 为了女儿 “但愿。”陆锦语的心绪有些复杂,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头痛。 陆锦语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背靠上。 柳惠兰看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要不要看大夫。 陆锦语摆了摆手:“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了。” 柳惠兰又客套了两句,见她坚持要走,便没再挽留了,送她出府。 等陆锦语和妙光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柳惠兰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找莲心姑娘来一趟。” 马车上,陆锦语倚靠在妙光身上,闭目养神。 “锦语,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最近这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可别累坏了身子。”妙光担忧问道。 陆锦语道:“没事儿,就是想多了事情,脑袋有点痛,不打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陆锦语都决定不管柳惠兰的这点小心思了,妙光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道:“好,都听你的。” 陆锦语轻笑:“放心好了,柳惠兰虽然是个不肯轻易冒险的人,但是只要她决定做什么事情,便一定倾力而为,不会藏私的。她也许会有一点小心思,但不会妨碍长公主的大计。” 说着说着,陆锦语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露着点儿凶狠的感觉:“若她妨碍了的话,我会出手解决的。” 妙光的身体瞬间僵硬住,她盯着陆锦语闭着的双眼,心里忽然一阵阵发寒。她知道陆锦语这话不是忽悠人的,而是在陈述观点。 或许旁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妙光相信她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妙光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陆锦语想扶持长公主成就大业,就一定能成功。同样的,陆锦语想处理掉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锦语察觉到她身体道僵硬,出言安慰道。 她不安慰还好,这句安慰总让人觉得有点暗示道意味。 妙光干笑两声:“我知道的。” 陆锦语没再说话了,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妙光忽然问道:“锦语,有人知道你温柔热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冷漠的心吗?” 马车内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许久之后,仿佛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遗憾。 妙光始终没有得到这个答案,陆锦语的呼吸平稳,俨然是睡着了。难不成裕王志向远大,不甘于做个冷门宗室,也想学着摄政王争一争,所以暗中拉拢了柳家?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若裕王有这个野心的话,早就应该崭露头角了。如今还没有冒头的意思,便已经是错过最好的时机了。若他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这样的关头冒头给自己树敌。 应当是裕王和柳家向来交好,比较信任的缘故。 陆锦语转念想了许多,最终决定将徐文心的事情告诉给柳惠兰,看看她能不能转告给莲心,让她相助一二。 “这是徐家的家事,莲心恐怕也无能为力呀!”柳惠兰摇头叹息。 陆锦语还没说话,妙光先着急起来:“徐小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哥哥拜托我们帮忙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们无权无势的,拼不过徐太傅啊。” 柳惠兰表示明白:“唉,我对徐文心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她父亲确实有点不成样子。只是我瞧着她往日展现的模样,像是从来不觉得她父亲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陆锦语听出来她话里有别的意思,连忙问道。 柳惠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这话我也就在你们跟前说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陆锦语不解:“因为这是徐文心的家事的缘故吗?” 柳惠兰点了点头,又摇头:“并不只是这样,我觉得徐文心跟她哥哥想的不一样,所以会有不一样的选择。这事儿咱们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两头难做人啊。” “不一样的选择?”陆锦语念叨着这句话,她已经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说徐津渡愿意离开徐家,徐文心不一定是这样想的,说不准她还乐在其中。她们这些外人去劝,很难成功,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她哥哥有要事,抽不开时间来说服她,只能我来了。”陆锦语叹了一声,心想徐津渡还真是给自己找了桩好活计。 “那要不找机会跟她面谈一下,试探试探她的心意?先瞧瞧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决定后面怎么做。”柳惠兰道。 陆锦语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寻不到机会见她啊。她被关起来了,据说是跟徐太傅起了冲突,被关禁闭了。” 柳惠兰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这都不是事儿。眼下就有个机会,听说宫里已经在准备着了,预备为陛下相看皇后人选,还要挑选几个妃子。届时咱们这些世家贵女都要出席,徐家肯定会让徐文心参加道,这不就有机会见面了。”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陆锦语瞪大了眼睛,“陛下要选妃?” 柳惠兰点头:“是啊,说是这关头不好选秀的,恐劳民伤财,便从世家贵女和朝臣之女里挑选一些看得上的纳进宫中,据说皇后人选还没定下来,估计是跟选妃一起办了。你没听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你都没有回侯府的原因,其实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陆锦语疑惑的不是祝琮要选妃,而是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先为长公主选驸马呢?他不是最着急这件事儿吗?而且这几日长公主已经照计划慢慢好起来了,祝琮应该要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啊。 “妙光,等回了锦黛阁,去查查,咱们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往上禀告。”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妙光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应下。 柳惠兰见她这么激动,有些怯怯的缩了缩脖子:“锦语,还好?你没事?” 陆锦语抬头对她露出个微笑:“还好,咱们方才说到哪了?” 柳惠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徐文心见上一面,将她哥哥的意思再跟她好好说说,她兴许能听进去。” 第157章 二小姐回来了 莲心笑了,冷漠又无奈:“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凭什么我们要认定这些是应该的呢?” “凭什么?”柳惠兰有些凌乱,皱眉看着她。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似乎被莲心的这番话搅乱了,一时间根本沉不下心去思考。 莲心耐心解释道:“你觉得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是陆锦语求着我们做的是吗?所以顺其自然的觉得我们都是高高在上的,高人一等的,陆锦语就该给我们府邸做小,求着我们去做这件冒险的事情。而我们答应加入,就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所以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莲心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柳惠兰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抿了抿嘴唇,在莲心平静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她拉拢我们加入这种冒险的事情里面,自然要奉承着我们啊。” 莲心冷笑一声:“是吗?” 柳惠兰见她面色忽然转冷,忍不住后撤一些,跟她拉开距离:“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莲心发觉自己的神色太过于冷厉,连忙深呼吸几下平息自己的怒气:“呼,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太过于自私了。” 她摇了摇头:“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开口拉拢我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低我们一等。我们反而要感谢她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实际上,在这个队伍之中,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对我们施恩的人,我们应该对她心怀感激,而不是对她颐指气使。” “可是实际上她还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价值,目前来看,是需要我们来出力。也就是说,在得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好处之前,卖力的都是我们,付出的都是我们。”柳惠兰振振有词,“所以我不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错。” 莲心叹了一声,暗骂她没什么政治眼光。 可是明面上还是要说服她才行,所以她耐住性子跟她分析道:“但是这个机会是她给我们的啊!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和代价呢?如果不需要任何风险和代价,就可以得到高官厚禄的话,在这个世界岂不都乱了套了?更别说是咱们现在这个世道,是一个女子轻贱的世道,我们本来付出的就是要比常人多出千百倍的才能有收获。” 柳惠兰渐渐冷静下来,她听着莲心的话,陷入了思考之中。 莲心知道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一时间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所以愈发耐心地劝解她。 “你不要看现在长公主没有什么能力跟陛下和摄政王抗衡,这只是一时的。你想啊,长公主之前能护着幼小的陛下,还有能力跟摄政王分庭抗礼,斗得个有来有回的,就足以说明她的能力。更不用说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肯定积攒了不少力量和政治能力。如今长公主虽然被软禁在宫中,但我相信她不是那种等死的人,肯定已经有谋划了。” 柳惠兰道:“可是还没有听说长公主出宫的消息,听说她依旧被软禁在景阳宫中。” 莲心点头:“你说的没错,她现在好像没什么动作。但是她手底下的人好像并没有坐以待毙?最起码我所知道的跟她亲近的那几个人,最近一直都有些小动作呢。” “什么?”柳惠兰惊讶道。 莲心点头肯定:“比如陆锦语,一直在想法子拉拢人手,而且她也说过,拉拢我们并不是想要把长公主从景阳宫救出来。可是我们现在都知道,长公主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她被软禁在宫中。那这就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就救长公主出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考虑。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难题,早就有法子解脱了。” 柳惠兰恍然大悟:“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莲心一副“你才想明白啊”的模样,继续说道:“长公主手下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开始插手北边儿的战事了。就我看来,虽然长公主还被困在景阳宫中,但是她手下的人正在有条不紊的行事。所以她并没有我们看起来那样无助,也不一定在与陛下和摄政王的斗争中落下风。” 她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有点豪迈的感觉:“而且我私心以为长公主是可以赢得这场斗争的。毕竟如果是她夺得这天下,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柳惠兰点了点头,她觉得莲心说的对,她也觉得长公主赢得帝位的话,会对同为女子的她们宽容很多。 莲心见她终于想明白,松了一口气,她说道:“所以这整件事情看下来,其实是一件值得我们投资的事情。我们也许会承担很多风险,会付出很多代价,但是就目前的形势分析来看,我们以后的收获会比现在付出的要多很多。说白了,这件事就是一个我们占便宜的事情,所以怎么能说这是陆锦语求我们做的?这明明是她开恩给我们了一个机会。” 柳惠兰虽然已经被她说服,但是听她将她们置于一个低位的地位时,心中不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获利良多,但不能这样贬低自己?怎么就是她开恩了?”柳惠兰有点气愤。 莲心摇了摇头,冷笑道:“当然是因为如果我们不愿意加入陆锦语的队伍的话,有的是人挤破脑袋加入。而我们之所以能有机会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完全是因为她有意选择。这怎么不算她对我们的优待呢?” 柳惠兰彻底折服了,不过她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这也不见得?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做这样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莲心比划着说道:“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这是因为我们不够相信陆锦语,所以不敢团结,这就导致了陆锦语会对我们颇有微词。也许以后在面临重大难题的时候,我们的分裂会导致陆锦语对我们动手。” 她看着柳惠兰:“你听明白了吗?一切的根源就是钱来自于我们的不信任。” 柳惠兰愣了许久,她被这番话震撼到了,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这些都是陆锦语先求我们的啊?我们有一些顾虑和不信任不是应该的?” 第158章 陆家人的疑问 可是距离她们聚在锦黛阁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柳惠兰却没有收到安知宁的消息。 “不会?安知宁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她竟然这么快接受了?”柳惠兰喃喃自语道,话里满是不相信。 莲心弹了弹指甲:“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安小姐看起来是个畏头畏尾的,但是实际上是个打定主意就一定会一条路走到底的性子。她既然决定不顾家族和家人,毅然决然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就意味着她全然相信陆锦语所说的一切。” 柳惠兰十分惊讶,她还是有些不敢接受:“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大家都这么快接受了?并且对陆锦语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莲心想了想:“徐文心徐小姐如何,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王灵韵肯定是坚定站在陆锦语这边了。” “她?”柳惠兰更惊讶了,“她可是全程都游离在我们之外的人啊?她竟然会坚定的现在陆锦语这边?” 不等莲心回答,柳惠兰便胡乱猜测道:“不会是因为她还没有放下陆世子?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陆锦语也颇有好感,这才这么坚定地跟从陆锦语?”“怎么不会?”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见识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你没发现吗?你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其他几位小姐呢?她们有像你这样的想法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惠兰忽然意识到其他人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这些,包括一开始最排斥的安知宁。 她和安知宁的关系不错,安知宁也是有什么事情都习惯找她的性格,如果安知宁同样对这件事情担忧的话,一定会知会她一声。 莲心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些。她对陆锦语很信任,而且给了陆锦语一大笔银子,甚至连带着她爹王尚书都倾斜向了长公主这一方。我听母亲说今日早朝上,王尚书进言请陛下解除长公主的禁足。” 要说王灵韵愿意跟着陆锦语做事,柳惠兰还能接受,可是说王尚书都跟着倾斜了几场,柳惠兰是真的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会?大家都这么相信陆锦语,这么相信长公主?” 莲心劝她:“不是相信她们,而是相信自己。大家选择扶持长公主上位,难道不是在扶持自己吗?一旦长公主夺得帝位,咱们这些在她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坚定扶持她的人,必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赏。而且长公主想赢过陛下和摄政王,走的也是重用女子的这条道路。所以她成就大业之后,一定会重用女子的,女子为官作宰再也不是空想,那将成为既定的未来。” 柳惠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人虽然聪明,但是因为父亲的固执古板,思想上不免受到些影响。不过好在她交了这么多思想跳脱的朋友,在她们的影响之下,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 “是我思想狭隘了。”柳惠兰惭愧道,“这样看来,陆锦语手段再如何,只要我们不做墙头草,首鼠两端的话,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莲心拍了拍手,肯定她的话:“没错,这就是一个忠心的问题。” 柳惠兰点了点头,笑意重回脸上:“是我多想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该这样了,不要想那么多。大家既然已经决定跟着陆锦语干,就不要回头去看了。” 柳惠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莲心,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决定扶持长公主了?” 莲心愣了一下,收敛了笑容:“果然,瞒不过你的。” 柳惠兰问道:“我并不是质问你对我的隐瞒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这件事吗?毕竟你的父亲是……” 柳惠兰欲言又止,莲心的生父是谁,一直都是个大秘密,轻易不能说。 莲心点头:“母亲知道,而且去锦黛阁那天,也是母亲同意了的。至于父亲,我们和他早晚要有一战,顺应自然就好。” 柳惠兰道:“好,既然你和你母亲已经考虑好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莲心安慰她道:“不要担心了。陛下我昏庸无能,摄政王虎视眈眈,边关又屡屡告急,这世道本就是要乱的。我们不过是趁这世道还未乱起来的时候,择一明主罢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必苛责自己,总不能等死啊。” “如此,我便放下顾虑,鼎力支持长公主。”柳惠兰目光灼灼。 锦黛阁二楼,陆锦语正在给腿上药。 她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连日的奔波,加上她高强度的训练,导致骨折的地方总是隐隐作痛。 顾蓉还被困在宫中,陆锦语只能找何大夫看诊。又不想被泾阳侯府知道她和何大夫来往过密,便托思凡从何大夫那里拿了药,自己给伤口上药。 思凡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锦语,你这腿伤还没好全乎,别急着训练走路了?再修养几天也没什么,何必这么着急呢?” 陆锦语咬着牙给伤口上药,又拿了纱布仔细包扎伤口。 思凡连忙上手帮忙:“你瞧这腿上的伤口,本来已经结痂了,因着你总是走路,又裂开了。” 陆锦语叹气:“没事的,都是小伤。我得快点摆脱轮椅,不然会是个累赘的。” 思凡不解:“怎么了这是?” 陆锦语放开手,全然让思凡帮她包扎伤口,她自己反而双目放空,看向窗外:“巨大的危机就要来了,不说别的,总得在逃命上跑得动?” 陆锦语处理的事情都是机密,锦黛阁里知道的人并不多。思凡又明白自己是个愚笨的,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的好,反正她听陆锦语的,也知道陆锦语不会害自己。那么陆锦语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也不多问。 “思凡,郑闻川和徐津渡都还没有消息吗?”陆锦语忽然开口询问。 思凡点了点头:“还没有他们两个人的消息。你别着急,应该是离我们太远了的缘故,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陆锦语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担忧的情绪:“但愿,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平安。” 思凡重重点头:“一定的!锦语,你别担心了。” 第159章 挑拨离间 这母女两个哭作一团,扰得陆万续头痛不已,他唉声叹气:“你们别这么大反应成不成?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侯府考虑啊。侯府现下逐渐没落,峥嵘又没了入仕的机会,咱们能多送一个女儿进宫,对于侯府来说不是多一份助力吗?” 赵氏和陆琼枝都不接话,只一个劲儿地哭。 陆万续只能耐着性子哄道:“叫锦语入宫,也只是试一试罢了,还没有确切的定论。再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能有个亲姐妹的在宫中,也是个照应。琼枝,你别这么排斥锦语,你们毕竟是亲姐妹的。” “思凡,你快点收拾收拾,跟我回一趟泾阳侯府。”陆锦语忽然转移了话题。 “嗯?”思凡眨了眨眼睛,“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手指忍不住发抖:“锦语,你要回侯府做什么?” 不怪思凡的反应大,泾阳侯府给思凡留下的回忆属实不美好。确切来说,应该是非常的恐怖。 “回去打探打探情况,你别害怕,我会护着你的。而且也不是咱们两个回去,我会带几个会功夫的护卫。”陆锦语揉了揉额头。 思凡稍微放心了一些,情绪也没有那么激动了:“哦,这样啊。” 她大喘气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蹲下去继续给陆锦语包扎伤口:“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不是咱们两个回去就成,有护卫就好。” 陆锦语笑笑:“瞧把你吓的,今时不同往日,你放心好了,泾阳侯府已经不敢对咱们怎么样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思凡一边包扎着,一边跟陆锦语吐槽,“如今长公主被软禁在景阳宫中,泾阳侯府里的那些小人难免会觉得咱们没了靠山,肯定会想法子欺负咱们的。别的我不知道,他们我还不清楚?肯定会的。” 陆锦语略微沉思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殿下失权,他们难免会轻视我们。” 思凡点头赞同,又问:“咱们带哪几个护卫去啊?” “在徐津渡留下来的那批护卫挑个五六个。”陆锦语答道。 “我看行,好歹能给我们壮壮胆气。”思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话虽这么说,但是快到泾阳侯府的时候,思凡还是吓得躲在陆锦语身后。 “别怕,我就去问几句话就走。”陆锦语安慰道。 思凡疑惑:“你要问什么?” 陆锦语道:“自然是要问问陆琼枝想不想做皇后了!” “什么?”思凡反应很大,“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帮陆琼枝一把?” 不得不说思凡现在已经大有长进了,跟了陆锦语这些时候,已然能推敲出她的想法了。 “对啊,我当然要帮她。”陆锦语巧笑嫣然。 思凡愣了一下,十分不理解:“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陆锦语刚要回答,就听到车夫喊道:“小姐,泾阳侯府到了。” 陆锦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思凡略略点头,跟着她下车走进侯府。 泾阳侯府现下人人忙的焦头烂额,没什么功夫管陆锦语了。她又是实打实的二小姐,自然出入如常,轻轻松松便到了正院。 “侯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她回来了。”前来禀告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声音跟蚊子似的。 赵氏立刻绞起眉头,呵斥道:“她怎么回来了?” 小丫鬟只道不清楚,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她怎么会二小姐为什么回来?这让自己去哪里问去? “快快将她打发出去!”赵氏愤怒地拍着桌子。 她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又听说陛下准备选妃,好日子一个接一个的来,偏陆锦语这时候回来凑热闹,真真儿是晦气。 见小丫鬟木头似的,不知如何动弹,赵氏怒气更盛:“还不快去!” “是。”小丫鬟连忙应下。 “哎,你等一下。”陆万续抬手拦了一下赵氏,对那小丫鬟说,“先别忙,把二小姐请进来。” 小丫鬟愣住了,视线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来回切换,一个说把二小姐赶出去,一个说快将她请进来,都给小丫鬟说糊涂了。 “让她回来做什么?”赵氏不理解,拧着眉头问陆万续,“你觉得她害咱们害得不够惨是吗?她把咱们这个家搅和得一塌糊涂,我都恨不得捏死她!” 说到情绪激动之处,赵氏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母亲,您消消气。”陆琼枝连忙上前劝慰她。 陆万续对赵氏颇感厌烦:“你就是妇人心肠,哪里知道我的打算?” 赵氏看他给自己甩脸色,便愈发恼怒:“你有什么打算?你能有什么打算?我跟你说,眼下正值琼枝的关键时刻,你可别打什么主意。若影响了琼枝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影响琼枝的前程。”陆万续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气焰明显弱了一些。 赵氏顿时明了,她问道:“你不会想着让陆锦语也入宫选秀?” 此言一出,不光是陆万续慌了,忙着劝和两人的陆琼枝也慌了。 她慌张地看向陆万续:“爹爹,你不会真的这么打算的?” 陆万续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神明显闪避着。 陆琼枝又恼又气,跺了跺脚:“爹爹,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一个人入宫还不够吗?怎么还想着让陆锦语也选秀?爹爹,你到底是我的爹爹,还是那贱人的爹爹?” “琼枝,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越说越不像话了!”陆万续朝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又对陆琼枝道,“你别耍性子,信爹爹的,这些安排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再找个人分我的宠?”陆琼枝气得哭出来,“我已经接受了自己不一定能成皇后的事实了,我想要的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我都牺牲这么多,让步这么大了,爹爹你怎么能让我一让再让呢?” 赵氏见陆琼枝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掉了两滴眼泪,她搂过陆琼枝,对陆万续颇有微词:“侯爷,你怎么能这么样呢?在你心里,琼枝算什么?她已经为了侯府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跟陆锦语那个贱人一同侍奉陛下呢?难不成在你心里,只有高官厚禄,没有父女亲情了吗?” 第160章 又要算计 “峥嵘他……”赵氏欲言又止,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万续看她被自己说动,立刻添油加醋:“峥嵘也是你的孩儿,难不成你只心疼琼枝,不心疼心疼咱们的峥嵘了吗?他遭受了如此大的挫折,春闱无望,本就心中苦痛。我们若不在这时候帮帮他,我们怎么配得上做他的父母?” 赵氏落下泪来:“我怎么会不心疼峥嵘,我只是恨极了那个小贱人罢了。” 陆琼枝看母亲软了语气,生怕她同意陆锦语也进宫,连忙闹道:“母亲,难不成你同意父亲的主意了?” 赵氏看着双眼红肿的陆琼枝,心中一阵阵的抽痛。 “唉,琼枝,你父亲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谁跟那起子腌臜物是亲姐妹?”陆琼枝“呸”了一声,完全不接陆万续的话。 陆万续尴尬地挠了挠胡子:“琼枝,你别耍性子了,大局为重知道吗?这些都是小事儿,无外乎多忍忍就过去了。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们冰释前嫌,你们两个对外一致就成了,对内想怎么样,我也管不着。” “哼,说了这么多,我算是看出来了,爹爹你还是偏心陆锦语!”陆琼枝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 赵氏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劝慰道:“琼枝不哭,我是不会让那个贱人搅和你的好前程的!” 陆万续看赵氏不仅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站在陆琼枝那边儿跟自己作对,顿时火气翻涌,沉了脸色。 “赵氏,你这般成何体统?”陆万续低声呵斥道。 赵氏这回是铁了心维护自己的宝贝女儿,极为硬气地跟陆万续对峙:“哼,我不管,反正我不允许陆锦语进宫。为了我的琼枝,我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你别惹毛了我!” 她一副“你看着办”的姿态,给陆万续气得不轻。 陆琼枝也跟赵氏一条心,不愿意让陆锦语进宫分了自己的宠爱。 陆万续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他放轻了声音,哄劝道:“你们母女两个的担忧我是清楚的,你们不就是怕锦语进宫抢了琼枝的宠爱吗?我先跟你们说好,你们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我是站在你们这一方的。锦语进宫只是为了给琼枝铺路罢了,你们想啊,难不成有些脏活要琼枝亲手去做吗?” 赵氏闻言抬起了头,狐疑道:“你是打着这个主意?让陆锦语帮琼枝做这些事情?可是陆锦语她会愿意吗?” 陆万续冷笑一声:“这可轮不到她挑肥拣瘦的,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反正我是打算让她帮咱们的琼枝进宫铺路的。” 赵氏仍旧不太情愿,别开脸道:“说的蛮好听的,谁知道实际上是什么情况?那贱人心眼子多,万一咱们的琼枝反被算计了,可该如何是好?” “这……”陆万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支支吾吾的。 赵氏一听就知道自己说中了,顿时炸毛起来:“你看,我就知道你用心不良!假如琼枝栽在了那小贱人手中,你会帮咱们琼枝报仇吗?肯定不忍心?毕竟没了一个女儿,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为了你的名利、金钱、地位,你也不愿意舍弃她?” 陆琼枝也听明白了,这下子她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疾言厉色了,她委屈的不行,抽泣道:“爹爹,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女儿在你心里只是个为人利用的工具吗?你竟然一点儿也不为我考虑。呜呜呜,你打算让我们两个进宫,无论谁博得陛下宠爱都不亏,对不对?” “琼枝,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万续勉强解释道。 陆琼枝压根不听,一转身,又哭着趴到赵氏怀中,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直流。 “母亲,爹爹他好狠的心啊。” 陆琼枝哭得伤心,赵氏便更加伤心,她咬着牙看着陆万续:“侯爷,我不同意,陆锦语那个贱人不能进宫,她不能挡了我女儿的前程!” “你!”陆万续出声呵斥,却在触及到陆琼枝破釜沉舟般的惨烈眼神后,熄灭了怒气。 他长叹一声:“赵氏,你怎么也跟琼枝一样,理解不了我的良苦用心呢?” 赵氏冷笑连连:“是,我是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如今我只是个一心想维护女儿的母亲,我不想理解你的雄才大略!” 陆万续忍着怒气道:“赵氏,你以为我不为琼枝考虑吗?她成不了陛下的皇后,却因为曾经博得过陛下的青睐,会成为新后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侯府现在又在走下坡路,我们不给她找个助力,凭她一个人在深宫之中,那不就是成了案板上的肉了吗?” 赵氏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由得赞同许多,但是嘴上还是坚持道:“我知道你是为琼枝打算,但是我不同意陆锦语进宫。就不能挑选个别的姑娘吗?非得让那个贱人进宫,纯心让我受气?” 她的声音愈发尖利起来:“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有着那样的经历。万一被陛下得知了,你就不怕牵连到咱们吗?” 陆万续不赞同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谁能知道?”赵氏的声音拔高了许多,“你以为旁人就不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陆锦语做过的那些事情,早晚有人捅出来。” 陆万续不理她,坚定道:“我是为了全家人着想,才让锦语一同进宫选秀的,你以为我是有什么私心吗?就算有私心,也是为了全家,为了你,为了琼枝和峥嵘!” 说到陆峥嵘,赵氏的表情变了,她耷拉着脸,精神气全无,也没有劲头跟陆万续吵了。 陆万续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便争取道:“你瞧瞧峥嵘现在是什么样子?眼看着就是个废人了!他现在一点儿傲气都没有,根本不想再读书做官了。由着他这个样子,咱们陆家就没有人支撑门楣了!如今也只能靠锦语和琼枝在宫中谋个好前程,才能提携提携峥嵘,不叫他继续荒废下去啊。” 陆万续的这番话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而且他说得对,陆峥嵘现下凭借自己的能力是不成了,只能靠外力才能做官。 也就是说,陆家现在准备走宠妃的路子,靠着裙带关系给陆峥嵘谋一个好前程。 第161章 说他偏心 “你到底要选哪个做皇后?” 祝琮沉默不语,只用眼睛盯着面前之人。 “峥嵘他……”赵氏欲言又止,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万续看她被自己说动,立刻添油加醋:“峥嵘也是你的孩儿,难不成你只心疼琼枝,不心疼心疼咱们的峥嵘了吗?他遭受了如此大的挫折,春闱无望,本就心中苦痛。我们若不在这时候帮帮他,我们怎么配得上做他的父母?” 赵氏落下泪来:“我怎么会不心疼峥嵘,我只是恨极了那个小贱人罢了。” 陆琼枝看母亲软了语气,生怕她同意陆锦语也进宫,连忙闹道:“母亲,难不成你同意父亲的主意了?” 赵氏看着双眼红肿的陆琼枝,心中一阵阵的抽痛。 “琼枝,你父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怎么不会?”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见识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你没发现吗?你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其他几位小姐呢?她们有像你这样的想法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惠兰忽然意识到其他人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这些,包括一开始最排斥的安知宁。 她和安知宁的关系不错,安知宁也是有什么事情都习惯找她的性格,如果安知宁同样对这件事情非常担忧的话,一定会知会她一声的。 可是距离她们聚在锦黛阁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柳惠兰却没有收到安知宁的消息。 “不会?安知宁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她竟然这么快接受了?”柳惠兰喃喃自语道,话里满是不相信。 莲心弹了弹指甲:“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安小姐看起来是个畏头畏尾的,但是实际上是个打定主意就一定会一条路走到底的性子。她既然决定不顾家族和家人,毅然决然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就意味着她全然相信陆锦语所说的一切。” 柳惠兰十分惊讶,她还是有些不敢接受:“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大家都这么快接受了?并且对陆锦语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莲心想了想:“徐文心徐小姐如何,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王灵韵肯定是坚定站在陆锦语这边了。” “她?”柳惠兰更惊讶了,“她可是全程都游离在我们之外的人啊?她竟然会坚定的现在陆锦语这边?” 不等莲心回答,柳惠兰便胡乱猜测道:“不会是因为她还没有放下陆世子?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陆锦语也颇有好感,这才这么坚定地跟从陆锦语?” 莲心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些。她对陆锦语很信任,而且给了陆锦语一大笔银子,甚至连带着她爹王尚书都倾斜向了长公主这一方。我听母亲说今日早朝上,王尚书进言请陛下解除长公主的禁足。” 要说王灵韵愿意跟着陆锦语做事,柳惠兰还能接受,可是说王尚书都跟着倾斜了几场,柳惠兰是真的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会?大家都这么相信陆锦语,这么相信长公主?” 莲心劝她:“不是相信她们,而是相信自己。大家选择扶持长公主上位,难道不是在扶持自己吗?一旦长公主夺得帝位,咱们这些在她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坚定扶持她的人,必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赏。而且长公主想赢过陛下和摄政王,走的也是重用女子的这条道路。所以她成就大业之后,一定会重用女子的,女子为官作宰再也不是空想,那将成为既定的未来。” 柳惠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人虽然聪明,但是因为父亲的固执古板,思想上不免受到些影响。不过好在她交了这么多思想跳脱的朋友,在她们的影响之下,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 “是我思想狭隘了。”柳惠兰惭愧道,“这样看来,陆锦语手段再如何,只要我们不做墙头草,首鼠两端的话,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莲心拍了拍手,肯定她的话:“没错,这就是一个忠心的问题。” 柳惠兰点了点头,笑意重回脸上:“是我多想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莲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该这样了,不要想那么多。大家既然已经决定跟着陆锦语干,就不要回头去看了。” 柳惠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莲心,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决定扶持长公主了?” 莲心愣了一下,收敛了笑容:“果然,瞒不过你的。” 柳惠兰问道:“我并不是质问你对我的隐瞒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这件事吗?毕竟你的父亲是……” 柳惠兰欲言又止,莲心的生父是谁,一直都是个大秘密,轻易不能说。 莲心点头:“母亲知道,而且去锦黛阁那天,也是母亲同意了的。至于父亲,我们和他早晚要有一战,顺应自然就好。” 柳惠兰道:“好,既然你和你母亲已经考虑好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莲心安慰她道:“不要担心了。陛下我昏庸无能,摄政王虎视眈眈,边关又屡屡告急,这世道本就是要乱的。我们不过是趁这世道还未乱起来的时候,择一明主罢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必苛责自己,总不能等死啊。” “如此,我便放下顾虑,鼎力支持长公主。”柳惠兰目光灼灼。 锦黛阁二楼,陆锦语正在给腿上药。 她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连日的奔波,加上她高强度的训练,导致骨折的地方总是隐隐作痛。 顾蓉还被困在宫中,陆锦语只能找何大夫看诊。又不想被泾阳侯府知道她和何大夫来往过密,便托思凡从何大夫那里拿了药,自己给伤口上药。 思凡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锦语,你这腿伤还没好全乎,别急着训练走路了?再修养几天也没什么,何必这么着急呢?” 陆锦语咬着牙给伤口上药,又拿了纱布仔细包扎伤口。 思凡连忙上手帮忙:“你瞧这腿上的伤口,本来已经结痂了,因着你总是走路,又裂开了。” 陆锦语叹气:“没事的,都是小伤。我得快点摆脱轮椅,不然会是个累赘的。” 思凡不解:“怎么了这是?” 陆锦语放开手,全然让思凡帮她包扎伤口,她自己反而双目放空,看向窗外:“巨大的危机就要来了,不说别的,总得在逃命上跑得动?” 第162章 熟悉的感觉 “我是谁?我哪里敢生您的气!”陆琼枝气得跺脚。 莲心比划着说道:“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这是因为我们不够相信陆锦语,所以不敢团结,这就导致了陆锦语会对我们颇有微词。也许以后在面临重大难题的时候,我们的分裂会导致陆锦语对我们动手。” 她看着柳惠兰:“你听明白了吗?一切的根源就是钱来自于我们的不信任。” 柳惠兰愣了许久,她被这番话震撼到了,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这些都是陆锦语先求我们的啊?我们有一些顾虑和不信任不是应该的吗?” 莲心笑了,冷漠又无奈:“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凭什么我们要认定这些是应该的呢?” “凭什么?”柳惠兰有些凌乱,皱眉看着她。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似乎被莲心的这番话搅乱了,一时间根本沉不下心去思考。 莲心耐心解释道:“你觉得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是陆锦语求着我们做的是吗?所以顺其自然的觉得我们都是高高在上的,高人一等的,陆锦语就该给我们府邸做小,求着我们去做这件冒险的事情。而我们答应加入,就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所以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莲心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柳惠兰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抿了抿嘴唇,在莲心平静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她拉拢我们加入这种冒险的事情里面,自然要奉承着我们啊。” 莲心冷笑一声:“是吗?” 柳惠兰见她面色忽然转冷,忍不住后撤一些,跟她拉开距离:“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莲心发觉自己的神色太过于冷厉,连忙深呼吸几下平息自己的怒气:“呼,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太过于自私了。” 她摇了摇头:“扶持长公主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开口拉拢我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低我们一等。我们反而要感谢她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实际上,在这个队伍之中,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对我们施恩的人,我们应该对她心怀感激,而不是对她颐指气使。” “可是实际上她还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价值,目前来看,是需要我们来出力。也就是说,在得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好处之前,卖力的都是我们,付出的都是我们。”柳惠兰振振有词,“所以我不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错。” 莲心叹了一声,暗骂她没什么政治眼光。 可是明面上还是要说服她才行,所以她耐住性子跟她分析道:“但是这个机会是她给我们的啊!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和代价呢?如果不需要任何风险和代价,就可以得到高官厚禄的话,在这个世界岂不都乱了套了?更别说是咱们现在这个世道,是一个女子轻贱的世道,我们本来付出的就是要比常人多出千百倍的才能有收获。” 柳惠兰渐渐冷静下来,她听着莲心的话,陷入了思考之中。 莲心知道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一时间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所以愈发耐心地劝解她。 “你不要看现在长公主没有什么能力跟陛下和摄政王抗衡,这只是一时的。你想啊,长公主之前能护着幼小的陛下,还有能力跟摄政王分庭抗礼,斗得个有来有回的,就足以说明她的能力。更不用说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肯定积攒了不少力量和政治能力。如今长公主虽然被软禁在宫中,但我相信她不是那种等死的人,肯定已经有谋划了。” 柳惠兰道:“可是还没有听说长公主出宫的消息,听说她依旧被软禁在景阳宫中。” 莲心点头:“你说的没错,她现在好像没什么动作。但是她手底下的人好像并没有坐以待毙?最起码我所知道的跟她亲近的那几个人,最近一直都有些小动作呢。” “什么?”柳惠兰惊讶道。 莲心点头肯定:“比如陆锦语,一直在想法子拉拢人手,而且她也说过,拉拢我们并不是想要把长公主从景阳宫救出来。可是我们现在都知道,长公主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她被软禁在宫中。那这就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就救长公主出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考虑。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难题,早就有法子解脱了。” 柳惠兰恍然大悟:“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莲心一副“你才想明白啊”的模样,继续说道:“长公主手下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开始插手北边儿的战事了。就我看来,虽然长公主还被困在景阳宫中,但是她手下的人正在有条不紊的行事。所以她并没有我们看起来那样无助,也不一定在与陛下和摄政王的斗争中落下风。” 她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有点豪迈的感觉:“而且我私心以为长公主是可以赢得这场斗争的。毕竟如果是她夺得这天下,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柳惠兰点了点头,她觉得莲心说的对,她也觉得长公主赢得帝位的话,会对同为女子的她们宽容很多。 莲心见她终于想明白,松了一口气,她说道:“所以这整件事情看下来,其实是一件值得我们投资的事情。我们也许会承担很多风险,会付出很多代价,但是就目前的形势分析来看,我们以后的收获会比现在付出的要多很多。说白了,这件事就是一个我们占便宜的事情,所以怎么能说这是陆锦语求我们做的?这明明是她开恩给我们了一个机会。” 柳惠兰虽然已经被她说服,但是听她将她们置于一个低位的地位时,心中不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获利良多,但不能这样贬低自己?怎么就是她开恩了?”柳惠兰有点气愤。 莲心摇了摇头,冷笑道:“当然是因为如果我们不愿意加入陆锦语的队伍的话,有的是人挤破脑袋加入。而我们之所以能有机会加入陆锦语的队伍之中,完全是因为她有意选择。这怎么不算她对我们的优待呢?” 柳惠兰彻底折服了,不过她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这也不见得?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做这样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第163章 打听长公主情况 陆琼枝哭喊着说出这句话,紧接着便是放声哭泣,眼泪像珍珠似的一串串落下来。 饶是准备铁石心肠的陆万续也扛不住,不禁软了声音,哄劝道:“琼枝,你这话说的真是伤人,你怎么会不重要呢?你是爹娘心中至宝啊。好了,你莫要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呢?不得让爹娘心疼坏了。” 赵氏也搭腔道:“是啊,琼枝,不要哭了。” 陆琼枝收住哭声,瞪着他们:“骗人!你们为了哥哥的前途,要让陆锦语进宫跟我分宠了!母亲也是,本来站在我这边儿的,一听到跟哥哥有关系,也站到爹爹那边儿去了。这不就是说明了在你们心目中,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吗?” 说着说着,她又要哭起来。 吓得赵氏连忙“心肝儿”“宝贝儿”的哄着她,拿帕子给她擦眼睛:“乖女儿,不是你想的这样。” 陆琼枝不管这些,扯着嗓子道:“反正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许陆锦语进宫!” 不管赵氏和陆万续怎么劝说,陆琼枝都不允许陆锦语进宫。这其中的原因颇为复杂:一来,陆琼枝曾经巴巴儿地跟着陆锦语进了一次宫,本来就是很丢脸的事情了,她断然不肯再和陆锦语有牵连,恐怕别人说自己能得到陛下的喜爱全是因为陆锦语的缘故。二来,陆琼枝虽然自负貌美,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陆锦语的容貌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虽然现在看来陛下对陆锦语并不感兴趣,但是难保以后不会日久生情。 这些都是陆琼枝无法接受的,也是她根本不愿意看到的。 “爹爹,母亲,你们要是还疼爱女儿的话,就不要让陆锦语进宫!”陆琼枝想了又想,还是不能接受陆锦语有一丁点儿超过自己的可能,坚决地反驳着。 赵氏叹了一声,劝解道:“乖女儿,你是不是担心陆锦语那个贱人会夺你的恩宠?母亲向你保证,这种事儿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可能。” 陆琼枝停住哭声,瞪大了眼睛看她:“母亲,您的意思是……” 赵氏看她停止了哭泣,便明白自己说对了,知道陆琼枝就是为了这个才闹着不愿意。她顿时觉得女儿可见至极,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 “乖女儿,放心,我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她拍了拍陆琼枝的后背,双目之中迸发出恶毒的光芒,“让陆锦语进宫,是看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才给她这样的恩赏。不过像她这样的贱人,怎么配得上呢?” “母亲?”陆琼枝听着她恶狠狠的话一时间有些害怕。 陆万续也惊讶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赵氏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赵氏扭头对上陆万续的眼神,为了女儿,她丝毫不惧,也没有退让的可能性。她道:“陆锦语可以进宫,但是必须提前给她灌下九寒汤。” “你说的是九寒汤?”陆万续惊得退后两步,指着赵氏的手也忍不住微微发抖,“你可知道那是极阴极寒之物,若女子服下,将会损伤胞宫,这辈子都别想生育了。你竟然想将这样的阴毒之物给自己的亲生女儿灌下?” 赵氏的脸上浮现出嫌恶之色:“呸,我没这样的女儿,我只有琼枝一个女儿!她能有幸入宫,毕竟是沾了侯府莫大的光荣了,难不成还想诞下子嗣,平步青云?别做梦了,我不会让这种肮脏的人有显贵的可能。” 陆万续弱弱说道:“你还是介意锦语的过去,可是那也不是锦语自己个儿想经历的啊?那不还是因为当年下人疏忽,没有照顾好锦语,导致她被拐子拐了吗?这都是无妄之灾,你为何偏偏跟她过不去呢?” “哼,你怎么偏帮起那个贱人说话了?”赵氏松开陆琼枝,仰着头跟陆万续对峙,“你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不告诉我们娘俩呢?难不成你想着两头投资?” 赵氏的声音逐渐尖利起来,她偏着头去看陆万续,见他眼神躲闪,愈发觉得自己说对了:“不会?侯爷,你想着两个女儿一起投资吗?” 陆万续咽了口唾沫,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侯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赵氏顿时火冒三丈。 陆琼枝也惊愕地看着陆万续:“爹爹,在你心里,我比不上那个贱人吗?” “小小年纪,怎么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那是你亲妹妹!”陆万续被这母女两个针对,本来就气不顺,又听到陆琼枝骂人,便找了个由头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 陆琼枝气鼓鼓地跟他对视:“爹爹不过是被说中了心事拿我撒气罢了,我都知道的。我只是气爹爹你真狠心,平日里对我多好,这种大事上却还是有私心,你还是不如母亲对我好,母亲才是最真心为我的人。” 说着说着,陆琼枝又红了眼圈:“爹爹,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可知道女儿的心里有多痛?女儿也可以为侯府挣名声挣赏赐,为什么还要陆锦语那个贱人跟着享福?” 赵氏听她说自己比陆万续更心疼她,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乖女儿,你总算看清楚了。你爹爹就是这样利益为上的人,谁能给他创造利益?谁就是他心里的宝儿。” 被她们两个指着鼻子骂,陆万续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了火气:“你们两个妇道人家都懂什么?我这是为了大局,为了侯府,我有什么错?” “哼,难道琼枝一个人进宫不够吗?”赵氏激烈反驳,“我都已经让步了,允许那个贱人也跟着一起去了,你还不满足?竟然还打算让那个贱人也有诞育皇嗣的机会?”“有什么道理?要我说,根本就是你们不疼爱我!”陆琼枝恼怒地打断她的话。 赵氏慌忙去搂她:“乖女儿,我怎么会不疼爱你。” 陆琼枝尖叫着推开她:“你起开,不要碰我!” “琼枝……”赵氏愣愣地看着她。 陆琼枝已然像只炸了毛的猫,呲牙咧嘴地对抗着她:“说来说去,还是哥哥更重要,侯府更重要,就只有我不重要!” 陆万续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不成?那也是陆家的女儿,她若有了皇嗣,咱们侯府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呸,少做你的美梦!”赵氏冷笑,“你觉得那个贱人会愿意?” 第164章 为了你好 赵氏冷笑连连:“侯爷觉得仗着陛下对琼枝的喜爱,咱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吗?侯爷可要知道这恩宠喜爱都是要用心经营的,不然的话,迟早有断绝的那一天!” 陆万续忽地心头一震,见赵氏对他的态度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反而尖酸刻薄起来,一时间心中烦闷无比,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什么?怎么会?锦语怎么会不愿意?”陆万续皱着眉头,“这样天大的好事,她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氏哈哈大笑,戳破他的幻想:“那贱人恨极了侯府,恨极了我们,怎么会老老实实为侯府谋算?若她生下皇嗣,母凭子贵,恐怕头一等事就是来找我们算账!你还想依仗着她来获得好处,想都别想!” 陆万续迟疑道:“她若入了宫,跟侯府是互相依靠的,总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再说了,虽然我们之间有些隔阂,但是她毕竟是陆家的人,怎么说也不可能针对我们,自毁前程?” “侯爷,你也太天真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咱们侯府最近遇到的这些坏事儿,后头都有你那个女儿的手笔。你还想着她得了恩宠,生了皇子,能给你带来好处呢,不撺掇着陛下害你就不错了!”赵氏道。 陆琼枝也帮腔道:“就是啊,陆锦语她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您就看看她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外头,不肯回侯府就知道了,她有没有把侯府当成她的家。你还指望着她以后能让你升官发财呢?趁早醒醒,她不害我们就不错了。” 陆万续抬眼去看赵氏:“你既然说她不会为着侯府,为什么又愿意让她进宫帮着琼枝了?” 陆琼枝也回过味儿,看向赵氏:“对啊,母亲,你怎么还会愿意让她进宫?” 赵氏冷笑道:“不是侯爷一个劲儿地劝我吗?我实在拗不过,便想了这个法子。让她喝下九寒汤,断了念想,就没有抱复我们的机会了。且像她这样不可能有子嗣的人在宫里是没有前程的,她就只能依附我们,断然不敢对我们不利了。” 陆万续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些纠结:“若她能得宠,对琼枝也是助力。” “别想了,我让她进宫就是为了帮琼枝做一些脏事儿而已,她不可能得宠。”赵氏斩钉截铁道。 陆琼枝顿时被感动的眼泪汪汪:“母亲,还是母亲护着孩儿。” 赵氏温情地看着她:“乖女儿,谁也别想挡了你的路!你暂时先委屈些,等来日生下皇子,一步步筹谋,还是能拿到皇后这个位子的。” 陆琼枝点点头,落下几滴感动的眼泪。 赵氏轻轻抬手,帮她擦掉眼泪:“母亲始终觉得那我的位置就是我女儿的,就算如今不能坐上,日后也一定可以的。” 陆琼枝没忍住,又痛哭一场:“母亲,女儿真真儿是委屈死了,凭什么,凭什么啊!那日陛下明明表现的十分喜爱我的,不仅为了我和长公主硬刚,还赏赐了我许多东西,怎么就不选我做皇后了?” 赵氏叹气:“陛下喜怒无常,也是有的,或许是因为最近时局动荡,陛下要拉拢朝臣稳定朝纲的缘故。你放心,母亲觉得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对你的特殊关照,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听了赵氏的这番劝解,陆琼枝才好受了一些,抽噎道:“罢了,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入了宫,再一点点博得陛下的宠爱好了。” “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么快就想开了。”赵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边儿母女情深,另一边的陆万续是唉声叹气。 “好好,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就答应了。让锦语喝了九寒汤,老老实实帮琼枝在宫中铺路。”陆万续妥协道。 赵氏没忍住刺了他两句:“侯爷现在表现的倒像个慈父了?看清形势,不想着两边儿投资了?” 陆万续反驳道:“我都同意了,你又作什么妖?” 赵氏没再回话了,她觉得陆万续同意了就好,别的她都不在意。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不管使用什么办法,她都毫不在意。 赵氏心里很清楚,陆万续表面上疼爱琼枝,实际上也只是看中了她有价值而已。若不是琼枝得了陛下的喜爱,陆万续才不会为了她让步呢。陆万续打得什么主意,赵氏最明白了,无非是想着两个女儿都入宫,只要其中一个得了陛下的宠爱就好,只要有一个,他便不亏。 可是这对琼枝一点儿都不公平! 赵氏愤愤地想着,若是她们两个都入宫,又都有诞育子嗣的机会,那么陆万续的心自然而然就分为两瓣儿了。如果陆锦语表现得更胜一筹的话,陆万续肯定对她更好,反而忽略了琼枝。万一琼枝做错了什么事情,失去了陛下的宠爱,陆万续也一定不会为了她竭尽全力,因为他还有一个女儿呢! 这便是陆万续打的好算盘了,两个女儿,便是有两次机会,两个投资,其中一个失败了,还有另一个呢。自然不会对其中一方过多偏袒,而是只是对自己有好处的那个偏心。 赵氏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陆万续只有一个女儿投资,这样他才会竭尽全力,才会重视琼枝,为她谋划算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氏算计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琼枝。 她看着琼枝振作起来的模样,心下感动,许诺道:“走,咱们去打几套首饰,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陆琼枝欣喜道:“好啊!母亲对我最好了!” 陆万续伸手拦了一下:“还去打什么首饰,她的首饰已经够多了。侯府的欠款还没有还清楚,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赵氏,你不想着怎么为侯府节省银子,还要带她去打什么劳什子的首饰?你是怎么当家做主的?” 赵氏清楚这是因为自己下了他的面子,他正在找茬出气呢,便当作没听到他话里的责备,有理有据道:“两日后,宫中就要选秀了,我不得为琼枝置办些新首饰,让她脱颖而出,博得陛下的喜爱?” “陛下本来就对她颇为喜爱,不必如此了?”陆万续道。 第165章 说个清楚 莲心愣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陆锦语巧笑嫣然:“自然是和你谈生意了。” “有什么道理?要我说,根本就是你们不疼爱我!”陆琼枝恼怒地打断她的话。 赵氏慌忙去搂她:“乖女儿,我怎么会不疼爱你。” 陆琼枝尖叫着推开她:“你起开,不要碰我!” “琼枝……”赵氏愣愣地看着她。 陆琼枝已然像只炸了毛的猫,呲牙咧嘴地对抗着她:“说来说去,还是哥哥更重要,侯府更重要,就只有我不重要!” 陆琼枝哭喊着说出这句话,紧接着便是放声哭泣,眼泪像珍珠似的一串串落下来。 饶是准备铁石心肠的陆万续也扛不住,不禁软了声音,哄劝道:“琼枝,你这话说的真是伤人,你怎么会不重要呢?你是爹娘心中至宝啊。好了,你莫要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呢?不得让爹娘心疼坏了。” 赵氏也搭腔道:“是啊,琼枝,不要哭了。” 陆琼枝收住哭声,瞪着他们:“骗人!你们为了哥哥的前途,要让陆锦语进宫跟我分宠了!母亲也是,本来站在我这边儿的,一听到跟哥哥有关系,也站到爹爹那边儿去了。这不就是说明了在你们心目中,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吗?” 说着说着,她又要哭起来。 吓得赵氏连忙“心肝儿”“宝贝儿”的哄着她,拿帕子给她擦眼睛:“乖女儿,不是你想的这样。” 陆琼枝不管这些,扯着嗓子道:“反正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许陆锦语进宫!” 不管赵氏和陆万续怎么劝说,陆琼枝都不允许陆锦语进宫。这其中的原因颇为复杂:一来,陆琼枝曾经巴巴儿地跟着陆锦语进了一次宫,“思凡,你收拾收拾,跟我回一趟泾阳侯府。”陆锦语忽然转移了话题。 “嗯?”思凡眨了眨眼睛,“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手指忍不住发抖:“锦语,你要回侯府做什么?” 不怪思凡的反应大,泾阳侯府给思凡留下的回忆属实不美好。确切来说,应该是非常的恐怖。 “回去打探打探情况,你别害怕,我会护着你的。而且也不是咱们两个回去,我会带几个会功夫的护卫。”陆锦语揉了揉额头。 思凡稍微放心了一些,情绪也没有那么激动了:“哦,这样啊。” 她大喘气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蹲下去继续给陆锦语包扎伤口:“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不是咱们两个回去就成,有护卫就好。” 陆锦语笑笑:“瞧把你吓的,今时不同往日,你放心好了,泾阳侯府已经不敢对咱们怎么样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思凡一边包扎着,一边跟陆锦语吐槽,“如今长公主被软禁在景阳宫中,泾阳侯府里的那些小人难免会觉得咱们没了靠山,肯定会想法子欺负咱们的。别的我不知道,他们我还不清楚?肯定会的。” 陆锦语略微沉思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殿下失权,他们难免会轻视我们。” 思凡点头赞同,又问:“咱们带哪几个护卫去啊?” “在徐津渡留下来的那批护卫挑个五六个。”陆锦语答道。 “我看行,好歹能给我们壮壮胆气。”思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话虽这么说,但是快到泾阳侯府的时候,思凡还是吓得躲在陆锦语身后。 “别怕,我就去问几句话就走。”陆锦语安慰道。 思凡疑惑:“你要问什么?” 陆锦语道:“自然是要问问陆琼枝想不想做皇后了!” “什么?”思凡反应很大,“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帮陆琼枝一把?” 不得不说思凡现在已经大有长进了,跟了陆锦语这些时候,已然能推敲出她的想法了。 “对啊,我当然要帮她。”陆锦语巧笑嫣然。 思凡愣了一下,十分不理解:“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陆锦语刚要回答,就听到车夫喊道:“小姐,泾阳侯府到了。” 陆锦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思凡略略点头,跟着她下车走进侯府。 泾阳侯府现下人人忙的焦头烂额,没什么功夫管陆锦语了。她又是实打实的二小姐,自然出入如常,轻轻松松便到了正院。 “侯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她回来了。”前来禀告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声音跟蚊子似的。 赵氏立刻绞起眉头,呵斥道:“她怎么回来了?” 小丫鬟只道不清楚,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她怎么会二小姐为什么回来?这让自己去哪里问去? “快快将她打发出去!”赵氏愤怒地拍着桌子。 她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又听说陛下准备选妃,好日子一个接一个的来,偏陆锦语这时候回来凑热闹,真真儿是晦气。 见小丫鬟木头似的,不知如何动弹,赵氏怒气更盛:“还不快去!” “是。”小丫鬟连忙应下。 “哎,你等一下。”陆万续抬手拦了一下赵氏,对那小丫鬟说,“先别忙,把二小姐请进来。” 小丫鬟愣住了,视线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来回切换,一个说把二小姐赶出去,一个说快将她请进来,都给小丫鬟说糊涂了。 “让她回来做什么?”赵氏不理解,拧着眉头问陆万续,“你觉得她害咱们害得不够惨是吗?她把咱们这个家搅和得一塌糊涂,我都恨不得捏死她!” 说到情绪激动之处,赵氏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母亲,您消消气。”陆琼枝连忙上前劝慰她。 陆万续对赵氏颇感厌烦:“你就是妇人心肠,哪里知道我的打算?” 赵氏看他给自己甩脸色,便愈发恼怒:“你有什么打算?你能有什么打算?我跟你说,眼下正值琼枝的关键时刻,你可别打什么主意。若影响了琼枝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琼枝,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赵氏见陆琼枝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掉了两滴眼泪,她搂过陆琼枝,对陆万续颇有微词:“侯爷,你怎么能这么样呢?在你心里,琼枝算什么?她已经为了侯府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跟陆锦语那个贱人一同侍奉陛下呢?难不成在你心里,只有高官厚禄,没有父女亲情了吗?” 第166章 骨肉至亲 “你是我的贵客,我怎么会怠慢你呢?”陆锦语道。 莲心摇头:“我可没有享受到一个贵客应有的待遇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影响琼枝的前程。”陆万续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气焰明显弱了一些。 赵氏顿时明了,她问道:“你不会想着让陆锦语也入宫选秀?” 此言一出,不光是陆万续慌了,忙着劝和两人的陆琼枝也慌了。 她慌张地看向陆万续:“爹爹,你不会真的这么打算的?” 陆万续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神明显闪避着。 陆琼枝又恼又气,跺了跺脚:“爹爹,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一个人入宫还不够吗?怎么还想着让陆锦语也选秀?爹爹,你到底是我的爹爹,还是那贱人的爹爹?”“锦语怎么会不愿意?”陆万续皱着眉头,“这样天大的好事,她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氏哈哈大笑,戳破他的幻想:“那贱人恨极了侯府,恨极了我们,怎么会老老实实为侯府谋算?若她生下皇嗣,母凭子贵,恐怕头一等事就是来找我们算账!你还想依仗着她来获得好处,想都别想!” 陆万续迟疑道:“她若入了宫,跟侯府是互相依靠的,总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再说了,虽然我们之间有些隔阂,但是她毕竟是陆家的人,怎么说也不可能针对我们,自毁前程?” “侯爷,你也太天真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咱们侯府最近遇到的这些坏事儿,后头都有你那个女儿的手笔。你还想着她得了恩宠,生了皇子,能给你带来好处呢,不撺掇着陛下害你就不错了!”赵氏道。 陆琼枝也帮腔道:“就是啊,陆锦语她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您就看看她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外头,不肯回侯府就知道了,她有没有把侯府当成她的家。你还指望着她以后能让你升官发财呢?趁早醒醒,她不害我们就不错了。” 陆万续抬眼去看赵氏:“你既然说她不会为着侯府,为什么又愿意让她进宫帮着琼枝了?” 陆琼枝也回过味儿,看向赵氏:“对啊,母亲,你怎么还会愿意让她进宫?” 赵氏冷笑道:“不是侯爷一个劲儿地劝我吗?我实在拗不过,便想了这个法子。让她喝下九寒汤,断了念想,就没有抱复我们的机会了。且像她这样不可能有子嗣的人在宫里是没有前程的,她就只能依附我们,断然不敢对我们不利了。” 陆万续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些纠结:“若她能得宠,对琼枝也是助力。” “别想了,我让她进宫就是为了帮琼枝做一些脏事儿而已,她不可能得宠。”赵氏斩钉截铁道。 陆琼枝顿时被感动的眼泪汪汪:“母亲,还是母亲护着孩儿。” 赵氏温情地看着她:“乖女儿,谁也别想挡了你的路!你暂时先委屈些,等来日生下皇子,一步步筹谋,还是能拿到皇后这个位子的。” 陆琼枝点点头,落下几滴感动的眼泪。 赵氏轻轻抬手,帮她擦掉眼泪:“母亲始终觉得那我的位置就是我女儿的,就算如今不能坐上,日后也一定可以的。” 陆琼枝没忍住,又痛哭一场:“母亲,女儿真真儿是委屈死了,凭什么,凭什么啊!那日陛下明明表现的十分喜爱我的,不仅为了我和长公主硬刚,还赏赐了我许多东西,怎么就不选我做皇后了?” 赵氏叹气:“陛下喜怒无常,也是有的,或许是因为最近时局动荡,陛下要拉拢朝臣稳定朝纲的缘故。你放心,母亲觉得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对你的特殊关照,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听了赵氏的这番劝解,陆琼枝才好受了一些,抽噎道:“罢了,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入了宫,再一点点博得陛下的宠爱好了。” “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么快就想开了。”赵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边儿母女情深,另一边的陆万续是唉声叹气。 “好好,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就答应了。让锦语喝了九寒汤,老老实实帮琼枝在宫中铺路。”陆万续妥协道。 赵氏没忍住刺了他两句:“侯爷现在表现的倒像个慈父了?看清形势,不想着两边儿投资了?” 陆万续反驳道:“我都同意了,你又作什么妖?” 赵氏没再回话了,她觉得陆万续同意了就好,别的她都不在意。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不管使用什么办法,她都毫不在意。 赵氏心里很清楚,陆万续表面上疼爱琼枝,实际上也只是看中了她有价值而已。若不是琼枝得了陛下的喜爱,陆万续才不会为了她让步呢。陆万续打得什么主意,赵氏最明白了,无非是想着两个女儿都入宫,只要其中一个得了陛下的宠爱就好,只要有一个,他便不亏。 可是这对琼枝一点儿都不公平! 赵氏愤愤地想着,若是她们两个都入宫,又都有诞育子嗣的机会,那么陆万续的心自然而然就分为两瓣儿了。如果陆锦语表现得更胜一筹的话,陆万续肯定对她更好,反而忽略了琼枝。万一琼枝做错了什么事情,失去了陛下的宠爱,陆万续也一定不会为了她竭尽全力,因为他还有一个女儿呢! 这便是陆万续打的好算盘了,两个女儿,便是有两次机会,两个投资,其中一个失败了,还有另一个呢。自然不会对其中一方过多偏袒,而是只是对自己有好处的那个偏心。 赵氏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陆万续只有一个女儿投资,这样他才会竭尽全力,才会重视琼枝,为她谋划算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氏算计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琼枝。 她看着琼枝振作起来的模样,心下感动,许诺道:“走,咱们去打几套首饰,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陆琼枝欣喜道:“好啊!母亲对我最好了!” 陆万续伸手拦了一下:“还去打什么首饰,她的首饰已经够多了。侯府的欠款还没有还清楚,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赵氏,你不想着怎么为侯府节省银子,还要带她去打什么劳什子的首饰?” 第167章 互相敷衍 但是现下的陆锦语容光焕发,肤色也愈发晶莹白皙,看起来比自己的容色还胜三分。 陆琼枝抿了抿唇,将奚落的话咽回肚子里,强忍着心里的嫉妒,履行了对陆万续的承诺。 她知道自己需要陆锦语的帮忙,还不能和陆锦语的关系再恶化下去,所以只能忍了。 他声音闷闷地问道:“那你近日对我的态度如此恶劣,也是因为咱们夫妻情分要断绝了?” 陆琼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陆万续和赵氏之间来回切换,不理解陆万续为何说这样的话。 难道爹爹和母亲之间有了隔阂? 陆琼枝忽然想到母亲最近总是对爹爹颇有微词,细节之中也隐约透露出对他的厌烦,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赵氏满脸惊愕,她愣了一下,岔开话题,慌张问道:“侯爷怎么会往这处想?我只是因为琼枝的事情,有些烦心,所以对侯爷的语气有些差而已。这全然出自一番慈母之心,侯爷不会不清楚?” 陆万续点了点头,但是相不相信这份说辞,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罢了,还是忙正事要紧。我去派人找锦语回来,将这事告诉她一下。你们知道她现如今在哪里野着吗?” 陆琼枝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陆锦语她现在应该在锦黛阁那里。” “锦黛阁?”陆万续一边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边渐渐皱起眉头,“那是什么地方?” 陆琼枝道:“是家新开的铺子,里头卖些绸缎成衣,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长公主威风不再之后,她又巴结上了谁呢,原来是去了家成衣店做生意去了?”陆万续摇了摇头,“还真是有些不成体统。” “哼,你才知道啊,这女儿不成体统的地方多着呢。”赵氏忍不住见缝插针诉说自己对陆锦语的不满。 陆万续不耐烦的抬手制止她:“好了好了,都到现在这个样子了,还多说这些做什么呢?” 赵氏道:“怎么了?她做了这么多不像样子的事情,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 陆万续的表情难看起来,对赵氏隐隐透露着厌烦的态度。 陆琼枝一惊,生怕他们两个吵起来,闹得难看,连忙拉了拉赵氏的袖口:“母亲,不要说了。” 赵氏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惶恐之色,又回头去看陆万续,发现了他脸色不好。当下便明白了再多的话,肯定会惹他不高兴。 她如今已经渐渐发觉和陆万续的夫妻情谊越来越淡,甚至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程度,是勉强的维系在一起罢了。眼下为了儿子和女儿,自己还不能和陆万续的关系破解,少不得暂时忍耐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赵氏道,“侯爷,一切就依你说的做。为了咱们的女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陆万续的神色好转了一些,见赵氏妥协,便道:“你明白就好,我这就让人去把锦语找回来。事先说好哈,等锦语回来了,你可不能用以前的那种态度对待她。” 赵氏顿时哽住,虽然想出言反驳,但是想想还是做罢了。 陆万续继续交待道:“锦语这孩子脾气比较古怪,事事得顺着来,咱们好好跟她说。” 又对陆琼枝叮嘱道:“你是个做姐姐的,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往日里她或许有些冒犯的行径,就当那些事儿已经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心甘情愿的进宫辅佐你,你多少哄着点儿。” 陆琼枝嘟了嘟嘴,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不敢拒绝,勉强说道:“知道了,我明白该怎么做。” 见她们母女不再反对,都接受了自己的计划,陆万续的心情好了许多。 “来人,去锦黛阁找二小姐回来。”陆万续高声发令。 等候在外面的丫鬟连忙推门进来,怯生生地回答道:“侯爷,夫人,二小姐已经回来了。” “嗯?”陆万续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那她人呢?” 丫鬟回禀道:“二小姐回她自己的房间了,奴婢现在就去请她过来。” 陆万续点点头:“行,去。” 等这丫鬟走后,陆琼枝才疑惑开口:“陆锦语怎么突然回来了?她突然离开侯府,一走就是那么多天,今日又突然回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 陆琼枝缩了缩身子,她条件反射的想起陆锦语威胁她的那些情景,想到那些被迫送给陆锦语的金银首饰,她就一阵阵肉疼。 “事出反常。”赵氏道。 她也觉得陆锦语突然回府肯定有点猫腻,但是现下她并没有直说。一来,陆锦语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回来并没有定论;二来,陆万续现在很明显就是有点护着陆锦语的,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他的隔阂扩大。 陆万续随意说道:“等她来了,咱们问问就知道了。” 陆琼枝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声,吐槽道:“陆锦语还真是为所欲为啊,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侯府是她当家做主呢!” 赵氏瞪了她一眼:“少说这些话,你爹爹都说了,这些事情都不要再讨论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她跟你进宫,其他的都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陆琼枝不服气,她就是看不惯陆万续关心陆锦语的样子,即使她知道这份关心里大多都是算计。但是她仍旧看不惯,不想看下去。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她觉得陆锦语压根比不上自己,她就好比自己鞋底下的泥巴那样低贱。不配得到陆万续的关心,更不配试图与自己地位比肩。 陆万续用眼神镇压了一下陆琼枝:“琼枝,爹爹方才跟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跟你交代了,让你好好对待锦语,你不是都答应了?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在做什么呢?” 陆琼枝嘟囔道:“啰嗦,知道了知道了。” “呦,除了陆峥嵘,大家都到齐了啊。” 一道明显挑事儿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陆锦语在思凡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屋里的三人精神一震,脾气看向陆锦语。 陆琼枝看她已经不用坐轮椅了,中气足,面色也红润,当下便觉得不舒服。假如陆锦还是以前那副可怜兮兮病歪歪的模样,她还能觉得好受一点儿。 第168章 让她一起入宫 她也觉得陆锦语突然回府肯定有点猫腻,但是现下她并没有直说。一来,陆锦语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回来并没有定论;二来,陆万续现在很明显就是有点护着陆锦语的,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他的隔阂扩大。 陆万续随意说道:“等她来了,咱们问问就知道了。” 陆琼枝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声,吐槽道:“陆锦语还真是为所欲为啊,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侯府是她当家做主呢!” 赵氏瞪了她一眼:“少说这些话,你爹爹都说了,这些事情都不要再讨论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她跟你进宫,其他的都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陆琼枝不服气,她就是看不惯陆万续关心陆锦语的样子,即使她知道这份关心里大多都是算计。但是她仍旧看不惯,不想看下去。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她觉得陆锦语压根比不上自己,她就好比自己鞋底下的泥巴那样低贱。不配得到陆万续的关心,更不配试图与自己地位比肩。 陆万续用眼神镇压了一下陆琼枝:“琼枝,爹爹方才跟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跟你交代了,让你好好对待锦语,你不是都答应了?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在做什么呢?” 陆琼枝嘟囔道:“啰嗦,知道了知道了。” “呦,除了陆峥嵘,大家都到齐了啊。” 一道明显挑事儿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陆锦语在思凡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屋里的三人精神一震,脾气看向陆锦语。 陆琼枝看她已经不用坐轮椅了,中气足,面色也红润,当下便觉得不舒服。假如陆锦还是以前那副可怜兮兮病歪歪的模样,她还能觉得好受一点儿。 但是现下的陆锦语容光焕发,肤色也愈发晶莹白皙,看起来比自己的容色还胜三分。 陆琼枝抿了抿唇,将奚落的话咽回肚子里,强忍着心里的嫉妒,履行了对陆万续的承诺。 她知道自己需要陆锦语的帮忙,还不能和陆锦语的关系再恶化下去,所以只能忍了。 陆琼枝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陆锦语。 只有这样,她心里澎湃的嫉妒才不会翻涌出来,才不会导致场面变得难看,不可收拾。 陆万续则是满脸笑容,慈爱地看着陆锦语,见她比前些日子精神不少,腿也能走了,心想不用再担心她腿脚的问题,所以更加高兴。 他殷切问道:“乖女儿,你何时回来的?用过饭没有?这些日子在外面做什么呢?” 陆锦语在思凡的搀扶下坐到椅子里,她也不像这些人行礼问好,也不许思凡行礼。 虽然很没有礼貌,但是思凡什么事都听陆锦语的。她让自己怎么做,那她就怎么做,隐隐还有些腰板硬硬的感觉。 “嗯,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有用过饭。爹爹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陆锦语好似意识不到陆万续说的这些话都是客气似的,诚恳问道,“爹爹,府中今日用的什么午膳啊?有没有女儿的份呢?” 陆万续抽了抽嘴角,他就是客套客套,现在早就过了午膳的时辰了,他们自然都已经用过午膳。没想到陆锦语还没用过,但是话已经说出口,那是没法更改的了,只好顺着陆锦语的话继续说。 “哦,都是一些简单的饭食罢了。乖女儿,既然你还没有用过午膳,那我让厨房赶紧再做一些来。”陆万续满脸堆笑道。 陆锦语点点头:“好啊,就送这里来?我等会儿还要回锦黛阁,时间紧张,就在这儿吃着跟你们讲话。对了,爹爹,让厨房多做一些,我身边的这位姑娘也没用饭呢。” 陆万续惊讶问道:“怎么?你还要回去?” 他完全顾不上陆锦语说的其他的话,只顾着拦着她,让她留下了。 赵氏转了转眼珠,看向陆锦语身边的那位姑娘,她觉得眼熟得很,好像从前见过似的。 赵氏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她不想跟陆锦语说话,觉得掉价。不过她一直在偷偷注意着陆锦语,发现她没有坐轮椅,而是在身旁那个姑娘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路,心里高兴极了。 陆锦语已经能开始走路,这就说明何大夫确实按照自己的吩咐给陆锦语下了虎狼之药了。不过由于陆锦语这些日子都不在侯府的缘故,吃下的药并不多,所以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赵氏皱了皱眉头,又很快舒展起来,心想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关系,再让何大夫给她下几剂药,陆锦语的腿从外表上看就能大好了,完全不影响接下来的选秀。 想到这里,赵氏的面容舒缓了许多,心里也平和下来。陆锦语吃了虎狼药,又将要喝下九寒汤,前者会令她身体亏空,后者会导致她终身不孕。就算她凭借不俗的容貌得到了陛下的青睐,也根本翻不了天,更不会影响到她的琼枝了。 “赵氏,琼枝,你们两个在那里发什么呆呀,快劝劝锦语。”陆万续发话。 赵氏回过神来,露出一抹生硬的微笑:“怎么了这是?才回来就急着走?” 陆琼枝连忙配合地问道:“是啊,妹妹,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怎么都不回家的?” 陆锦语并没有回答他们的这些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爹爹,让厨房多做一些好吃的膳食,我还想吃炙羊肉、焖鱼、羊肉锅子……” 她连续报了几个菜名,专挑味道好,价格贵一点的。 陆万续的嘴角抽了抽,却因为自己需要用到她,只好忍下来:“乖女儿,你在外面挨饿了?怎么要吃这么多东西?” 陆锦语嘴一瘪,抱怨道:“怎么?我就说了几个喜欢吃的菜而已,爹爹怎么就这副脸色?不是你关心我有没有用午膳,主动问我的吗?难不成爹爹对我都是虚情假意?” 陆万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吃不下这么多东西,撑坏肚子。哪能是虚情假意呢?我可是你爹爹,自然是疼爱你的。” 陆锦语笑笑:“那爹爹快点吩咐厨房做了送过来?女儿都快饿死了。” 陆万续无奈,只得吩咐下人照办。 “哎,你等一下。”赵氏叫住将要离开的下人,偷偷吩咐她找何大夫开个方子一块送过来。 第169章 不能影响姐姐 陆万续的脸顿时僵硬下来:“这……” 赵氏气得想吐血,暗骂陆锦语真敢提要求。 陆琼枝恨得牙根痒痒,她不允许陆锦语沾上陆家的光,可惜她以后还需要用到陆锦语,只能忍耐。 思凡瞧着这一屋子脸色各异的人,连忙低下了头,生怕自己没忍住露出笑容,被他们看到。 看到这些人吃挨饿,心里真是痛快。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陆锦语你都在说什么?”陆琼枝满脸疑惑。 陆锦语用帕子捂着脸,不知是哭还是笑:“我在说我这些日子受的苦啊!” 身旁的思凡都要憋不住了,差点儿要笑出来,她不得不佩服陆锦语这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逗陆家人跟逗猴儿似的,还挺好玩。 陆琼枝抬高了些声音:“不是,陆锦语,你这些日子受的这些苦跟侯府有关系吗?你是不脑子不好使了,昏了头了?侯府什么时候苛待你了?你那屋子里的摆设一样比一样值钱,你的月利银子也从来没有缺过,每日还有流水般的滋补炖品,燕窝更是不缺,水一样地喝下去。怎么搁你嘴里,就成了侯府苛待你,让你受苦了?” 陆琼枝越说越生气,看向陆锦语的目光里也多了些怨恨。她觉得陆锦语已经得到太多了东西了,还是不满足。 陆锦语放下帕子,装作哭泣的模样瞪了她一眼:“是吗?可是我屋子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啊?焉知不是你们一开始装模作样,后来又悄悄收回去了?” “什么?怎么会?”陆琼枝疑惑问道,她只在陆锦语才回到侯府的时候去过她房间几次,后来便再也没有去过了,所以并不知道陆锦语的房间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扭头去看赵氏:“母亲,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赵氏一脸凝重:“我不知道啊。” 然后看向陆锦语:“你那屋子是我特意让下人装饰的,用得都是上好的物件儿。” 陆锦语抽抽搭搭地哭道:“什么啊,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屋子跟个雪洞似的,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她转而对着陆万续哭:“爹爹,难不成你说的疼爱女儿的话都是假的吗?为何我才离开没多久,我那屋子里头什么东西都不剩了?” “真的吗?什么都不剩了?”陆琼枝的声音尖利起来,她想起陆锦语从自己那里夺走的珠宝首饰,那些都是陛下赏赐给自己的珍品,她还想着日后一点一点从陆锦语手里要回来呢,怎么会都没了? 陆万续还没开口说话,便被陆琼枝打断,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锦语只会摇头:“女儿也不知道啊。” “不会是遭贼了?”陆琼枝表现得比陆锦语还要紧张,豁然起身,“爹爹,快让人查一查,那些可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赵氏也焦虑起来,她一开始为什么对陆锦语那么大方,全是因为她心里清楚,那些都是做做样子。等她收拾了陆锦语,她那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不都还是自己的? 可是陆锦语突然说屋子里的珠宝首饰和挂画摆件都不见了,赵氏怎么能接受的了?那可都是银子啊? “侯爷,会不会是下人见钱眼开,偷偷盗走了?”赵氏焦急问道。 她十分懊悔,最近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再加上对陆锦语的厌恶,所以并不关注陆锦语的近况,连她的屋子也不曾踏足,是以并不知情。 陆锦语正是明白陆家人对自己实际情况的忽略,利用这一点,让粉黛一点点将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都存在了锦黛阁那里。 陆万续的脸色黑沉沉的,怒视着赵氏:“你是怎么做主母的?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情?竟然还来问我?若不是锦语说了这事儿,你是不是还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氏抿着嘴唇,不服道:“侯爷,我近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多余的精力料理这些事情。” 她本想通过诉苦,让陆万续心疼她,没想到陆万续冷哼一声,斥责她没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赵氏,要你有何用?”陆万续甚至说出了这样难看的话。 当着大家的面儿,陆万续都敢这样说了,赵氏一时间又恼又气又心酸,难免悲从中来。 她含着眼泪,喊了一声:“侯爷。” 陆琼枝连忙帮她说话,眼神不善地看着陆万续:“爹爹,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母亲呢?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前些日子又病倒了,侯府里最近的事情又多,母亲本来就分身乏术,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啊。” 陆万续看了陆锦语一眼,见她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对赵氏很生起反感的样子,于是深吸一口气,停止了对赵氏的斥责。 “好,虽然如此,到底是你失职,念在你勤勤恳恳为侯府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回。不过你可要记得,下不为例。”陆万续又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话。 陆锦语在心里冷笑,她知道陆万续是故意这样说的,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就是故意给她看的。大概是因为想要利用自己了?于是故意呵斥赵氏,好体现出自己跟她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种行为实在是低劣,而且十分愚蠢。陆锦语有时候都想不明白陆万续脑袋里塞的是不是稻草,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还会为了侯府牺牲? 赵氏念着陆万续刚才说的大事,所以并没有跟他硬刚到底,反而以一副柔弱的姿态应了下来。 陆万续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往日里,若是赵氏强硬,他心里肯定就不舒服,但是如果赵氏姿态柔弱,他就会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所以看赵氏这样的态度,陆万续的心情好了许多,便没有再跟她纠缠。 他转而对陆锦语说道:“乖女儿,你不要伤心了,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我再让人给你补上。” 陆锦语用帕子捂着脸,假装抽泣了两声:“真的吗?爹爹,你还照原来的模样给我的房间重新布置好吗?那些挂画家具什么的……” 陆锦语点到为止,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要把她的房间装扮的跟以前一样富丽堂皇,该有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不然这小祖宗就不满意。 第170章 图穷匕见 陆锦语假装高兴:“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最心疼我了。” 陆万续看她高兴了,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就好好留在侯府,不要再去那什么锦黛阁了。” 陆锦语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爹爹,我都听您的。” 陆万续心中大喜:“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啊。” 陆锦语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很是可怜:“爹爹,你在说什么啊,你方才不是说了最疼女儿了?怎么?这点小要求都实现不了?那算了,我还是不留在侯府里了。” 说着,她招呼思凡:“咱们走,侯府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正经的主子,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忍受那样寒酸的屋子了。” 思凡看见她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连忙配合道:“唉,是啊,这侯府瞧着富丽堂皇的,一看就是不差钱,怎么连正经小姐的屋子都不舍得装饰?我瞧着还不如咱们锦黛阁呢,好歹屋子里不是光秃秃的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然后就要起来往外走。 陆万续吓坏了,急忙伸手拦她:“唉,锦语,乖女儿,莫着急。” 陆锦语停住脚步,委屈道:“爹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女儿呢?在侯府里的居住条件还不如在外人那里的好呢!爹爹,女儿真是委屈死了。” 陆万续生怕她走,连忙保证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你的房间会马上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陆锦语看他这么听话,生怕自己离开,眼珠一转,便明白他肯定有求于自己。 那不得趁着这个机会从这铁公鸡身上拔点儿毛? 陆锦语用帕子扫了扫身上的衣衫,她今日故意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目的就是卖卖惨,里面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过的很好,想法子从她身上吸血。 她怯生生地抬眼去看陆琼枝,眼巴巴地在她的头饰和衣衫上扫视着。 陆琼枝无意之中对上了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压下眼中的厌恶。 “锦语,这样行了,不要急着走了。”陆万续问道。 陆锦语没有回答他,继续用渴求的眼神盯着陆琼枝的衣衫首饰。 陆万续问了几句,见她都没有回答,便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她羡慕地看着陆琼枝的首饰,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爹爹,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陆锦语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可怜我流落在外边那么多年,对我心怀愧疚。所以想着一点点弥补我,对我最是疼爱。爹爹,您还记得您说过的这些话吗?” 陆万续哪里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但是这会儿肯定不能否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去。 “是,乖女儿,爹爹最心疼你了。你在外多年,受了那么多苦,我一想到心都要碎了。所以啊,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往外跑了,好好呆在侯府里。这样爹爹才能好好你曾经的苦楚啊。”陆万续按着她重新坐下。 陆锦语顺势而为,又坐了回去。不过她并不罢休,眼睛还盯着陆琼枝:“那爹爹,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你疼爱我,那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你这话说的,怎么没有感觉到?”陆万续追问。 陆琼枝忽然觉得不太妙,她意识到陆锦语的眼神很熟悉,之前算计自己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眼神。 果然,陆锦语紧接着说道:“那我都没有姐姐那样的衣裳首饰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干哭了几声:“爹爹,您这不是厚此薄彼吗?姐姐穿着打扮的那样金贵华丽,可是我那里连套像样的衣裳都找不出来。” 陆琼枝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她就知道陆锦语打的这个主意!她又要算计旁人的银子了! 陆万续闻言尴尬不已,主要是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负责的,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 他扭头看了一眼陆琼枝的衣裳首饰,又跟陆锦语的对此了一下,发展确实是她说的那样。陆琼枝打扮得光彩夺目,而陆锦语整个人都灰扑扑的,高下立见。 赵氏见情况不妙,连忙找补道:“侯爷,府里最近银钱紧张,所以没给她置办太多首饰。琼枝身上的这些大多都是陛下赏赐的,我也并没有让人给她做太多。”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锦语便立刻将矛头指向她:“爹爹,我知道了,您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区别对待我和姐姐的。不过是因为您在侯府里没有话语权罢了,事事都要听旁人的,所以不能给我添置衣裳首饰。” 陆锦语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挑拨是非,她并不害怕陆锦语和赵氏他们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她现在就纯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能挑拨一个是一个,能离间一个是一个。 陆万续压下心头的火气,低声询问赵氏:“你好歹是个做母亲的,面子上的事情都不做好吗?” 赵氏小声回道:“侯府,您别听这丫头胡说,她刚回侯府的时候,我早就没人给她送了几套衣裳还有首饰。不知道她把这些东西弄哪去了,现在反过来说我的不好。” 陆万续抬手扯了她一下:“真的假的?我可是一直知道你不待见锦语。” 赵氏叹了一声,暗骂陆锦语挑拨是非,她委屈道:“侯爷,您清醒一点好不好?我是那样不明是非的人吗?面子上的功夫,我还是会做的。难不成你现在只信这丫头说的话,都不信我这个跟您夫妻情谊数十载的人了吗?” 赵氏的话点醒了陆万续,他意识到了自己被陆锦语的可怜模样蒙蔽了,回想一下过去的情形,赵氏虽然厌恶陆锦语,但是面子上的工程还是会做的,并没有听说她苛待陆锦语的事情。 想明白之后,陆万续对陆锦语说道:“你说的事情,爹爹都知道了。放心好了,你姐姐有的,你也都会有。爹爹不会厚此薄彼的,对待你们两姐妹都是一模一样的,我马上就安排人给你置办衣裳首饰,不会比她少一分一毫的。” 听了陆万续的承诺,陆锦语非但没有开心,心中反而更加沉重了。这样拙劣的谎言,陆万续都没有拆穿,还顺着自己说下去,想必求自己做的事情非常困难了。或者是对他来说,自己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会想方设法留自己下来。 第171章 一家人 “徐津渡,你能照顾好自己吗?”陆锦语扶着他的肩膀,声音冷冷的。 徐津渡轻笑道:“你不要多想……” “这叫我如何不多想?”陆锦语冷声斥责。 防盗章节,稍后替换…… “哦,这是补药。”陆万续按住了想要说话的厨房管事,悄悄加重力气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却是笑盈盈的,“锦语啊,爹爹知道你身子一直不大好,还有伤在身,最是需要滋养的时候,所以特意命人熬了补药送过来。” “原来这是补药啊。”陆锦语曲起手指敲了敲那只盛汤的碗,似笑非笑,“我还以为这是毒药呢?” 陆万续、赵氏、陆琼枝三人俱是一愣,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陆万续摸了摸脸,恢复成和蔼的表情,干笑道:“孩子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怎么可能是毒药?” 赵氏私下里扯了一下陆琼枝的袖口,示意她说话。 陆琼枝连忙附和道:“就是啊,这怎么可能是毒药?陆锦语,你这人忒没意思了,爹爹如此疼爱你,我都要嫉妒了,你竟然反过来误会爹爹的用心。我真是要替爹爹委屈了,这也太不值当了。” 陆万续闻言作出一副伤心的姿态:“唉,锦语,我知道家里从前对不住你,但是现下大家都已经改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爹爹怎么可能对你下毒手呢?” 陆锦语懒得看他演戏,连忙抬手叫停:“好了好了,爹爹不必如此伤心,女儿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爹爹你们对我如何,我心里都清楚,你们心里也明白。” 陆锦语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里有些凉意,暗示意味也颇为浓郁。 大家互相敷衍着彼此,各自心中算计,面儿上却装得和和美美,当真是虚伪。 思凡觉得很是心累,也很心疼陆锦语。从前她不理解陆锦语为什么睚眦必报,现在总算是理解了。面对这样的家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仁善的人呢? 如果陆锦语是个仁善的,那么等待她的,便是被陆家人拆吃入腹的结局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快用膳,方才不是说饿了?”陆万续殷勤说道。 陆锦语点了点头,拉着思凡一起坐下用膳。她自顾自地吃喝着,并不理睬赵氏她们。 “陆锦语,你吃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身边的丫鬟一起坐下用饭?”陆琼枝不爽她很久了,挑刺说道。 思凡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尴尬的无地自容,她对陆锦语道:“我还是站你身后。” 陆锦语皱着眉,不赞同道:“你管她的那些酸话做什么?吃,听我的。来之前我不就是交待过了?你只需要听我的,旁人的话,一律不要管。” 她的语气不大好,但是思凡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撑腰,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很是感动。 “我知道了。”思凡回答道。 可是陆万续他们不乐意了,本来就对陆锦语颇有微词,不过是念在要用她的份儿上忍下了。可是忍她一个还成,再忍一个是万万不能够了,何况还是个丫鬟。 “锦语,你这就不懂规矩了,怎么能让下人跟你一桌用膳?这成何体统啊?若传扬出去,咱们侯府的脸面就要丢光了。”陆万续板着脸斥责道。 陆琼枝帮腔道:“就是啊,陆锦语,这也太丢人了。你好歹是侯府二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一桌用膳?” 赵氏本来就厌恶陆锦语,觉得她低贱不堪,如今见她竟然维护着一个丫鬟,还让丫鬟跟自己一同用膳,愈发觉得陆锦语低俗恶心,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深。拧着眉头扭开脸,不愿意看到她,生怕玷污了自己的双眼。 陆锦语旁若无人地吃着菜,眼睛一眨不眨,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思凡有些忐忑,被陆万续他们指指点点,便尴尬地不敢动筷子了。 陆锦语这才出声:“爹爹,莫要以貌取人?” 她用公筷给思凡布菜,低声道:“不吃白不吃,这可都是好东西。” 思凡道:“可是侯爷他们……” 陆锦语斩钉截铁道:“不用理他们说的什么,就当是犬吠好了。” “锦语,你和那个丫鬟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陆万续插嘴问道。 陆锦语笑了一声:“爹爹,这位可不是什么丫鬟,她和粉黛一样,都是长公主手下的人啊。” 陆万续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着思凡,见她穿着打扮都很低调,模样却有些熟悉:“是吗?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好似从前见过啊?” 思凡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攥起,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很害怕被陆家人认出来自己是从前他们买来送给裴忠的风尘女子,更害怕身份暴露之后,会连累到陆锦语。 她低下头,避开陆万续的视线,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认出来。 陆锦语侧身护住她,对陆万续道:“正常,长公主身边那么多人,爹爹你怎么可能都认识呢?她跟了长公主一段时间,自然会令你产生一点熟悉的感觉。” 陆万续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陆锦语打断,她脸色凝重,语气郑重地说道:“爹爹,我跟你解释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她不是丫鬟,反而是长公主手下的人,所以你们要礼遇于她。” 陆万续只好点头反应:“好好,我知道了。” 陆琼枝却不服气,觉得陆锦语纯属是吓唬人的,她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那是长公主手下的人。 “你说她是,她就是了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吗?”陆琼枝非得跟陆锦语对着干,“还有呢,怎么不是从前的那个粉黛跟着你,换成这个人了?一点儿气势也没有,根本不像长公主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不会是骗人的?” 赵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陆锦语和思凡。她发现思凡看着确实眼熟,而且一直在逃避着他们的视线,生怕他们看出来什么似的。 陆万续疑惑道:“对啊,从前的那个粉黛呢?怎么不在了?怎么又换成她了?” 思凡吓得不行,她这人有些外强中干,陆锦语却很是淡定,说道:“粉黛回长公主身边了,因为长公主如今身子不好,在宫中修养,需要她帮忙照顾。所以便召她回去了,换个这个来。” 第172章 正好顺势而为 陆万续这回是下定了决心的,不管陆锦语怎么想,她都得进宫参加选秀。 思凡对此很是担心:“锦语,外头有好几个家丁仆妇看守着,我们很难逃脱出去啊。” 陆锦语正数着她屋子里新添置的珠宝首饰,脸上没有半点儿烦恼之色:“为什么要逃出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你怎么转了性子了?”思凡疑惑不已,凑到她身边问道,“难不成你想进宫去?” 陆锦语发现陆万续这回是动了大手笔了,她这匣子里满满的都是上好的珠宝首饰,心情高兴,说话的声音也轻快许多。 “对啊,陆家人千方百计地劝解我,想让我进宫去。又软硬兼施地将我扣在陆家,明摆着是决心坚定了,我也没法子反抗,那就如他们的意,进宫去选秀好了。” 陆锦语这话说得十分随意,好似在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似的,给思凡都听迷糊了。 “锦语,你是怎么想的啊?”思凡一点儿也不理解。 陆锦语淡淡地回答道:“我还能怎么想?自然是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 思凡惊讶不已,她觉得陆锦语不是这样听话的人,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性子,对陆家人这样的言听计从了? “锦语,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的?” 陆锦语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觉得我进宫不好?” “哎呀,当然不好了!”思凡看她还漫不经心的,好似根本没把这件要紧的事儿放在心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也不想想现在形势多么紧张,在这节骨眼上进宫选秀,难道你不管长公主的大计了?” “可是陆家人都逼迫我进宫选秀,我能怎么做?”陆锦语道。 思凡急得不行,拉着她的胳膊劝她:“总会有法子脱身的,你可不能去往那个火坑里去跳。” 瞧着思凡急得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陆锦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思凡疑惑不已,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发烧给烧糊涂了?” “哎呦,没有没有,我好着呢。”陆锦语拍开她的手,笑着说道,“我方才都是故意那样说的,逗你玩的,我肯定不能去选秀啊。” 思凡仔细地看了她两遍,见她这回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脸色也很是郑重,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听陆家人的话,去进宫选秀呢。那样的火坑可不能跳,陆大小姐想跳,就让她跳去,咱们可不能去。” 陆锦语点点头,很开心她这么为自己着想:“我知道的,我才不会如了他们的意。” “那我们收拾收拾,这就想办法脱身?”思凡提议道。 陆锦语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就等两日之后,跟着陆家人一起进宫好了。” “嗯?这是要做什么?”思凡不理解。 陆锦语向她解释道:“我虽不打算参加选秀,但是还是要进宫一样的。长公主的安排就在这几日了,正好去想法见见长公主,探探宫里的虚实。” 思凡是知道一些关于长公主的事情的,她担忧地说道:“估摸着不大能见到长公主,这些日子再没有收到长公主的密信。而且当时的密信也是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传递出来的,再想重新来一次,恐怕也是不能够了。” 陆锦语叹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算了,就算见不到也没关系,那就联系联系徐小姐也成。陛下头一次选秀,规模肯定极其宏达,京中适龄的姑娘估计都要进宫。正好了,还能见见柳惠兰她们,一同商议些事情。” 思凡道:“恐怕陆家人不会让你如愿的。他们为了陆家的利益,巴不得将你送进宫里,怎么会让你轻松过关?” 陆锦语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不过这可由不得他们了。他们还当真以为我软弱可欺呢?殊不知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陆锦语了,我已经不稀罕他们那些虚伪的亲情了。” 正房内,陆万续和赵氏两人还在商议着事情。 陆琼枝今日被气得不轻,已经回去她自己的房间里发泄一通去了。 赵氏知道她心情不好,担心她给自己气出病来,着急上火地想去安慰她,所以跟陆万续讲话有些爱搭不理的。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的事儿啊?”陆万续忍不住斥责道。 赵氏抬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生硬:“侯爷,事情不是已经了了吗?还说什么呢?” 陆万续对她这副表情很是不满:“怎么就叫事情已经了了?锦语她明显是不乐意的模样,万一她存心报复我们,故意不好好参加选秀,故意在陛下面前出丑,这该怎么办呢?” 赵氏道:“侯爷原来是担心这个,我觉着给她十个胆子,谅她也不敢。” “怎么说?”陆万续追问道。 赵氏缓缓说来:“先不说她如何怨恨我们,她毕竟姓陆,那就是咱们泾阳侯府的人。她又身无长物,脱离了侯府能去哪里?所以说她始终是受制于我们的,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她万一想要鱼死网破,非得报复我们呢?”陆万续问道。 赵氏轻笑一声:“若她不管名声地位这些东西,执意要报复我们的话,我倒觉得反而是好事了。” “这从何说起啊?” 赵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侯爷,你想啊,陆锦语她想报复我们的话,难不成是平白就可以报复我们了?不得借助一些外力啊?可是这又有什么外力能让她借助的?不过是眼前这一个罢了,她只有搭上了陛下,才有能力报复我们。只要她动了这个心情,朝着陛下而去,剩下的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陆万续听着听着,愈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脸色也渐渐缓和:“说的也是啊,如今看来,也只有陛下有权有势了。她若想报复我们,肯定要想法子获得陛下的宠爱,才能借助陛下的手来对付我们。这样一来,先不管她后面能不能报复我的,我们的目的早就能实现了。” 赵氏点头:“对啊,只要她成了陛下的妃子,那我的的计划就已经成了。再找个机会告诉她,她已经无法生育,她自然是没了报复我们的资本了,反而是只能牢牢依附于我们,为我们所用了。” 第173章 他们是同乡 她撇撇嘴,接着说道:“我之前进宫的时候,不小心落进湖水里,是陛下救了我。我是不小心的,没想到长公主根本不管事实如何,见了我便大发雷霆,不仅教育我,还批评陛下。说的话那叫一个难以入耳,刻薄无礼。我一想到陛下被长公主这样对待多年,就为陛下感到可怜。” 陆琼枝捏着帕子蘸了蘸眼角,瞧着很是伤心同情。 陆万续坐到了陆锦语的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乖女儿,你跟爹爹说实话,长公主当真是因为身子不大好,才一直待在宫中修养没出来吗?” 陆锦语大口吃着面前的珍馐美味,十分淡定地说道:“是啊,据说是突发心疾,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是吗?”陆万续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陆锦语知道长公主的真实情况瞒不了多久,祝琮这样大张旗鼓的阵仗,显然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处处为她考虑周全。所以大家知道长公主的真实情况是早晚的事儿,隐瞒不了。 于是她顺着陆万续的话问道:“怎么?爹爹知道些内情?” 陆万续道:“我也只是听说罢了。” “我竟是不知道的,爹爹不如跟我说说?让我也听听是个什么情况。”陆锦语吃饱了,放下筷子,支着下巴看向陆万续。 她的眼神无比澄澈,好似真的不知情,又求知若渴。 思凡乖巧的跟着她放下筷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当个隐形人。 不怪她这般胆小,实在是因为泾阳侯府之前给她的打击太大,令她无法忘却,不敢造次。 陆万续点了点头,先命人清理掉桌上的膳食,又让人上茶,大家坐在一块说话。 陆琼枝这会儿消停了不少,她对长公主的事情也颇为好奇,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的好奇总让人觉得是带着点儿不怀好意的心思。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陆琼枝主要是想知道长公主现在是什么样的地位,还能不能压陛下一头,她可不想再被长公主针对。上一回进宫的时候,她可是被长公主明晃晃厌恶的,对她的打击不小。 赵氏有些魂不守舍的,她瞥了一眼那碗汤药,还好好儿地放在那里,并没有被动过。 她心下不安,心想陆锦语不会发现什么猫腻了?不然的话,为什么桌子上的饭菜都动过了,只有那碗九寒汤碰也不碰呢? 赵氏扭脸看了一眼陆万续,他正忙着朝陆锦语打探长公主的真实情况。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肯定比不得你知道的多,你不是很受长公主的赏识吗?我记得她好像让你帮忙编撰一本书来着?”陆万续首先试探。 陆锦语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啊,是让我帮忙来着。不过近几日让我换个事儿做了,我正帮长公主打理锦黛阁呢。” “哦?原来锦黛阁也是长公主的产业啊。”陆万续倒是没有怀疑陆锦语的话,因为他觉得陆锦语没有这么多资金创办这个,肯定是沾了旁人的光。原本以为她又是巴结上了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姐,没想到还是跟着长公主。 “那就奇了,听你话里的意思,还和长公主有联系吗?”陆万续再次试探陆锦语知道多少东西。 陆锦语回答道:“也就前段时间还有联系,自从听说长公主突发心疾,需要静养之后,就没有收到长公主的命令了。以至于我一个人打理锦黛阁,手忙脚乱,所以在外面耽搁了多日,这才回家。” 陆锦语装模作样的给了个解释,不过陆万续也是心知肚明,他并不关心陆锦语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只关心陆锦语还有没有用处,实在是冷漠无情。 “那怪不得你不知道内情了。”陆万续的话里带着惋惜之情。 “爹爹,什么内情?”陆锦语如他料想那般,满脸困惑。 陆万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长公主待在宫中,并非全是因为身子不好。” 陆锦语心想你消息还挺灵通,这都知道了。不过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早晚都有这一日。而且算算他们计划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让大家都知道的时候了,是以她并不紧张。 陆万续没看到她紧张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产生了疑惑,难道这消息是假的? 他询问道:“听说是因为前段时间宴请富商的宴会上闹出来的事儿,长公主和陛下吵起来了。所以陛下一怒之下,将长公主禁足在景阳宫中,对外宣称长公主病了,需要将养。” “啊?竟然会是这么一回事吗?”陆锦语吃惊问道。 陆琼枝插嘴道:“爹爹,这事儿是真的吗?是陛下下令软禁了长公主?” 她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还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感觉。 陆锦语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之前陛下处处被长公主管控着,她若进了宫,肯定要面对长公主这座大山。如今听说陛下支棱起来了,敢和长公主对抗了,说明日后自己不必处处受到长公主的压制了,所以开心极了。 赵氏的面儿上也带着点笑意,慈爱地伸手摸了摸陆琼枝的脑袋,觉得宝贝女儿幸运极了。 陆万续也很高兴,点了点头:“是啊,陛下长大了,按理说也该亲政了。长公主一介女流,手伸得太长,自然要被教训了。” 说着,陆万续洋洋得意起来:“要我说啊,长公主哪里都好,就是待的位置不好,不该对朝政指指点点,而是应该早点找了个人嫁了。她代替陛下处理政务这么多年,难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她还不想放手,这姐弟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争斗和隔阂啊。说到底,还是长公主拎不清,看不透。” 陆锦语听得都想笑,她觉得陆万续的话纯属狗屁。什么叫做长公主处理政务多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难不成天底下只有男子能有建功立业的欲望,女儿家只配缝补绣花? “爹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陆锦语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陆琼枝倒是很兴奋:“爹爹,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啊?” 陆万续扭头回答陆琼枝:“是啊,我听陛下身边的人说的。” 陆琼枝乐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对长公主这人有看法了。” 第174章 必须喝下 陆琼枝撇嘴道:“母亲,只怕我们全心全意为了陆锦语,她反而会认为我们对她有所图谋呢!” 赵氏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她扯了扯嘴角,十分尴尬的问道:“这……怎么会呢?” 陆锦语默默地在心里给陆琼枝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赞叹她真是天生的戏架子,不去登台唱戏可惜了。 思凡只觉得荒谬,她发现这一家人的脑袋都有点问题,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也只会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其余的,一概不理,实在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像她打着长公主手下的身份待在这儿,他们还能堂而皇之地说着长公主的坏话,真是令人无语。 赵氏为了表示对陆琼枝的支持,终于开了口,感叹道:“长公主瞧着是个和善的人,外头也通传着她心善的名声,没想到私底下对待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如此的疾言厉色,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陆琼枝哼了一声:“她惯是会伪装的。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如长公主一样虚伪至极,咱们和人相处,还是要擦亮眼睛的好。” 陆琼枝的话有点儿阴阳怪气的,陆锦语知道她暗示的人是自己。 不过陆万续和赵氏都制止了她的这点小心思。 陆万续直接皱眉训斥:“琼枝,你说长公主就说长公主,别胡乱攀扯。” 赵氏也扯了扯陆琼枝的衣袖:“不要乱说天家是非,传出去了毕竟不好。” 陆琼枝只得作罢,挑衅地瞥了陆锦语一眼。 她颇得陛下喜欢,又马上要进宫选秀,自觉凭借自己的美貌,肯定能得到陛下的厚爱。而陆锦语呢?唯一的靠山长公主也要倒了,她无依无靠,只能沦为自己的踏脚石。 陆琼枝洋洋得意起来,便不觉得陆万续训斥自己有什么,乖巧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陆万续回过头,打量着陆锦语的神色,看她依旧淡定如初,不由得心生疑惑。 “锦语,你没有听说这些事情吗?” 陆锦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还真没有听说,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正常的。我又不是陛下和长公主贴身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呢?” 见陆锦语还强撑着,陆万续露出了然神色:“这哪里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都已经成了普罗大众都知晓的事儿了!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消息闭塞,所以不知情啊?” 陆锦语挑眉,装作恍然大悟:“也许,最近确实是挺忙的,没有时间打听这些琐事。” 陆万续摇头叹息:“锦语啊,为父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当听八卦似的听个趣儿的,你可了解为父的心意?” 陆锦语自然是不明白的:“爹爹,女儿愚笨,不明白爹爹话里头是什么意思。” 陆万续咳了两声,郑重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锦语,为父觉得陛下的这些动作说明,他不会再放纵长公主操控朝政了。你想想啊,陛下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许诺要给长公主选驸马,紧接着长公主就因病待在宫中闭门不出了。这不就说明了长公主很快就会被剥夺权利,发配出去嫁人了?” 陆锦语无动于衷,捧着茶杯喝茶,并不回话。 陆万续打量着她,笑了一下:“听了为父这番分析,你是不是觉得也很有道理?” “爹爹说的是,那爹爹想让我如何呢?”陆锦语状若无意地扫过桌子上那碗已经冷掉的汤碗。 陆万续热情地说道:“锦语啊,为父也是在为你着想。你想啊,长公主现下眼看着不行了,没什么势力了,你跟着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呢?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的好。” 陆锦语听到这儿算是全明白了,知道了陆万续今日叫人找她回来的目的。恐怕是想要利用她攀附什么人,好换取利益输送给侯府。 “爹爹还真是为我着想了。”陆锦语轻声说道。 陆万续还以为她是在感激自己,愈发的自得:“是啊,你也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怎么会不心疼你呢?所以很想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 “说到好的归宿。”陆锦语出言打断他的话,朝赵氏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爹爹,你不知道吗?母亲曾经也为我找了一个好归宿呢。” 陆锦语特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强调了孟知悠的那件事。 赵氏一惊,她可是亲眼见过陆锦语大战孟夫人的情况的,不由得觉得陆锦语的话里藏着威胁之意。 陆万续和赵氏对了对眼神,意识到了陆锦语还对孟知悠的事情耿耿于怀。 陆万续咳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锦语啊,你母亲之所以为你介绍孟公子,也是出于好心。你想想,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眼看着就到了婚嫁的时候了。可是你毕竟在外面长了多年,不像京中的世家小姐一般端庄,若嫁去高门望族,定是无法支应。到时候受苦受罪的便是你了,难不成你想过这样的日子?” 赵氏连忙附和道:“是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孟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不大体面,但是孟家人口简单,只有孟公子一个独子,家里又富裕。你嫁过去之后,不用受苦受罪,还不用处处守着这些规矩,这是多好的一件婚事?” 陆锦语冷笑两声:“你们说的可真是好听的,听起来真的像是全心全意为了我考虑一样!难不成这里头就没有你们的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琼枝见她不领情,还冷着脸反驳父母,便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教训她道:“陆锦语,你也忒没良心了。爹爹和母亲都是为了你的以后做打算,你怎么能用这么龌蹉的心思去想他们呢?我看啊,你就是过不得好日子,把你嫁给个穷苦书生你就老实了,就该知道谁好谁坏了!” 陆琼枝训斥完她,又拉了拉赵氏:“母亲,你别伤心,不值得的。我看啊,陆锦语她就是个白眼狼,对她多好她都不领情的,你也就别白费力气了。” 赵氏抹了抹眼角,叹了一声:“琼枝,你别这样说,锦语毕竟是你的妹妹。她年纪小,不懂这些事情,咱们不能跟她计较这么东西。你是做姐姐的,多帮她打算打算才好,知道吗?” 第175章 已有计策 赵氏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猜对了。陆锦语果然是因为刚被找回来的时候遭到她的各种贬低辱骂,还一直记恨着她。 因为他知道陆锦语说的都对,确实如此,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陆家的三个孩子当中,陆万续对陆峥嵘寄予厚望,对陆琼枝呵护宠爱,唯独对陆锦语没有任何关爱之意。 有的时候,连陆万续也会想自己对陆锦语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绝情了? 可是再想一下,陆锦语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子拐走了,她离了陆家这么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感情也自然淡薄了。再者说,她流落花楼,十分的不堪,与陆家的名望地位早已经不匹配了,反而会连累陆家的名声。 种种原因,导致陆万续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无法用正常的态度对待这个女儿,更不要说像疼爱另外两个孩子一样疼爱她了。 陆万续很会自我安慰,他已经决定假装自己的锦语已经死在多年之前了。面前的这个,只是能帮陆家获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对待一个工具,需要付出真情实意吗? 陆万续觉得并不需要,不过这个工具反抗了,质问了,他需要出面稳住。 “锦语,你今日是怎么了?”陆万续很好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关切之意。 陆锦语却开口堵住了他拙劣不堪的解释:“我都知道的,从来都是这样。你们根本不是真心为我好,只是为了利用我,才想着用一点小恩小惠安抚住我罢了。”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外人对不对?” 陆万续求助地看向赵氏,他说的话,陆锦语都不愿意听,只能看看赵氏能不能稳住她了。 可是赵氏对陆锦语的厌烦,跟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可是恨毒了这个丢脸的女儿,恨不得重新回到陆锦语刚出生的时候,一把将她掐死,溺在尿桶里。 对于赵氏来说,面子和尊严大过一切,她宁愿掐死陆锦语,也不愿意让自己丢了脸,不愿意让别人有一丁点儿的机会用陆锦语侮辱自己。 赵氏不想和陆锦语说话,更不愿意跟她虚情假意的,可是陆万续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她只能帮忙支应起来。 “孩子,你想错了,你一直都想错了。”赵氏用帕子擦着干涸的眼角,“你刚回到陆家那会儿,我们是对你的身世有些介意。但是如今相处下来,骨子里的那些血脉亲情已经觉醒,我们定不会再那样对你的了。” “是吗?”陆锦语有些崩溃,她崩溃的点在于事到如今,他们还想欺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虚伪,令人作呕。 “是啊,孩子。”赵氏继续说道,“你说我们想利用你,我们能利用你什么呢?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陆琼枝插了一句:“就是说啊!” 陆锦语没说话了,反而变得平静,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陆万续觉得有戏,连忙附和道:“就是说啊,你总觉得我们对你不够好,图谋你些什么。可是实际上你也并不能给陆家带来什么呀?论容貌,论修养,你都不如你姐姐琼枝,所以你身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图谋的价值。如果我们真的想利用你,早就将你嫁给那些有权势的大人了。可是我们并没有啊,反而是你母亲精心帮你挑选了一户吃喝不愁的人家。” 赵氏适时接话:“你莫不是觉得商贾之家低贱?孩子,这些我也考虑过的。只是出于好心,觉得你的那些经历太过于不堪。若是嫁给大户人家,日后你的那些事情暴露了出来,我们也没办法遮掩,反而会给家中带来不幸。可是若是嫁给孟公子,就算日后他发现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咱们家也能以权压人,让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就是说啊,陆锦语,你看看,父亲母亲对你这样还不够好吗?处处都在为你打算,而你呢?你反而在猜忌他们的用心?”陆琼枝为他们打抱不平道。 陆锦语冷着脸,没有说话。 陆琼枝以为她心虚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便开口教育道:“陆锦语,你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还是说你想要攀附权贵?你觉着我能嫁给陛下,你只能嫁个商人,心理不平衡了?我告诉你,你还真别想着攀附权贵的好。若是将你说与高门大户,但凡有点头脸的,都不会要你。” “姐姐知道的真多。”陆锦语的话听不出夸奖还是讥讽。 陆琼枝却犹如受到了表彰一般,洋洋得意道:“那是,我可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自然知道的比你多。我是跟你说真的,你以为你能嫁的跟我一般好吗?你也不想想,你毕竟离了陆家多年,才被找回来。这么多年都没有经受正经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又怎么能和我同日而语呢?你要知道世家贵族都讲究门当户对,对新妇的要求也很高,他们是不会看上你这种过去不清楚的人的。” 赵氏拍了拍陆琼枝的肩膀,夸奖她说的好。 陆琼枝更加得意,她非常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看着哑口无言的陆锦语,她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所以她是见不得陆锦语得了丁点儿好处的,处处都想踩她一脚,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陆万续叹了一声:“锦语,你还是年纪小,经历的事儿少,所以看不清楚这些事情。不过我们不会责备你的,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陆锦语淡淡的指着赵氏:“好,我相信你们说的这些话。只是我还想问一句,母亲她有没有爱过我!” 赵氏愣了一下,不明白陆锦语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执念,难不成是因为刚把她接回来的时候,自己对她说了那些侮辱的话,导致她还在记恨自己? 陆万续连忙给她使眼色,让她好好回答。 赵氏咬咬牙,装作深情的模样说道:“孩子,你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只是因为你流落花楼多年,我怕你沾染上了那些低贱不堪的习性,所以处处对你严格要求,以至于显得有些疾言厉色罢了。你要知道爱之深,责之切,我对你严厉都是因为我疼爱你啊!” 陆锦语依旧平静地询问:“所以那些辱骂我的话,也是因为疼爱我的缘故吗?” 第176章 真心与否 “我瞧着你这腿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裙子遮掩一下,便看不太出来了,我想着进宫一趟应该也是无碍的。”赵氏微笑着说道。 “孩子啊,实在是对不住,是母亲做错了。”赵氏低下头,声音低柔,“当初是我不好,恨你有那样不堪回首的经历,恨你可能会败坏侯府的名声,跟你会牵连陆家的人,所以才对你那样差劲。” 随着她的一句句话,当初的难堪场面一幕幕地重复出现在陆锦语眼前。 她苦笑一声,发现自己心里一点儿波澜也没有,十分的安宁。 陆锦语明白这是因为自己早已经不对这些所谓的亲人抱有希望了。所以遭遇他们的利用不会有不敢相信的情绪,面对他们的道歉也不会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恨,也许只有报仇的那一日才能解脱出来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之后,对赵氏说道:“好,我知道了。” 赵氏和陆万续对视一眼,不明白她话里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选择放下仇恨了呢?还是说不接受他们的道歉,永远不会原谅他们呢? “好了。锦语,咱们不说这些的好吗?”陆万续殷勤地给陆锦语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对,不说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们只需要知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是骨肉血亲,是彼此的倚靠就行了。”赵氏关切地给陆锦语倒水。 陆琼枝撇了撇嘴,不过没有说难听的话。 思凡轻轻地叹了一声,声音细微,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瞧着陆锦语眸子里的幽深寒意,默默地摇了摇头。陆家人还以为拿捏住了陆锦语,殊不知是陆锦语对他们的言行无感,早就不会被他们的话蛊惑了。 陆锦语整理好情绪,主动帮着推动计划:“父亲,母亲,我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好,沉溺在往日的事情里走不出来。现在想想,你们说的对,确实没有在什么地方亏待于我。” 陆万续大喜:“乖女儿,你可算想明白了!” 陆锦语笑了一下:“是啊,我终于想明白了。你们选孟公子做我的夫婿确实是出于对我好的缘故。姐姐说的没错,以我的现状,确实嫁不了什么世家贵族,还是孟公子比较配得上我。” 赵氏松了一口气,笑道:“听你这么说,看来你是真的想明白了。” “只不过……”陆锦语无奈摊手,“这个孟公子福薄短命啊,听说孟公子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遭了匪患,一家子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孟家的家宅,还有绸缎铺子,也都被烧了,连个渣子都不剩。” 陆锦语摇了摇头:“啧啧啧,可真是惨啊。” 赵氏的笑容僵硬住了,干巴巴地说道:“唉,也是他们孟家倒霉。” 陆万续打圆场道:“是,都是因为孟家时运不济。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幸好你们两个的婚事还没有真的定下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连累你呢。若你嫁了过去,孟家再遭遇这样的劫难,我们恐怕就要失去你了。” 话说到这儿,理应动情,陆万续抹了抹干燥的脸,吸了吸鼻子:“乖女儿,料想上天也不想让我们失去你,这才让孟家在你们成婚之前遭了难。如若不然,刚将你找回来,转眼便天人永隔的话,这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承受的住呢?” 赵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你父亲说的对,换个思路想想,也算幸运。” 陆琼枝随意地抬了抬手:“陆锦语,你就不要再想着孟家的事了,那也是他们该着倒霉。天灾人祸,这都是没办法预料的事情。” 陆锦语忍不住嗤笑出声:“姐姐,你还真说对了,孟家此次当真是人祸。” “嗯?”陆琼枝愣了一下,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又隐约觉得她这话里有话。 陆锦语却不再说这件事了,她状若苦恼的说道:“孟家没了,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呢?” 她瞥了一眼陆琼枝:“哎,姐姐,听说陛下要选秀了,你是不要去?” 陆琼枝娇羞起来,捂着绯红的脸颊说道:“自然是要去的,我已经收到陛下的帖子了。” 陆锦语了然,点了点头:“是啊,以姐姐的姿色,若不入宫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陆万续见她竟然主动将话题引到这里,高兴极了:“锦语,为父找你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再过两日,咱们家将受邀入宫,你也一起同去?” 陆锦语眨了一下眼睛,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他们把自己找回来的用意。他们估摸着是觉得陆琼枝做不了皇后,地位不够稳固,而且伯父已经日渐衰落,也不能给她太多支持。再加上陆琼枝性格娇纵,恐怕无法在宫中好好立足。所以需要有个人帮衬着陆琼枝,也好分一分其他人的宠爱,更是因为能多有一个人帮侯府,给侯府多带来一份机会。 “我?我就不去了?我这腿伤还没好全呢。走路一瘸一拐的,多丢人啊,我还是不去出丑了。”陆锦语伸手摸了摸左腿,话里满是失落。 赵氏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你的腿还没有好?不是已经可以行走了吗?看来何大夫的药很有效果啊,怎么会还没有好全呢?” 陆锦语抬头看她:“听母亲的意思,好像比我自己和何大夫还要了解我这腿伤的情况?” 赵氏眼神闪躲,连忙辩解道:“那是自然了,是我让何大夫好好为你诊治腿伤,他肯定要向我汇报情况的呀,所以我知道并不稀奇。只是何大夫他明明向我保证过你这腿应该已经大好了,怎么还会一瘸一拐呢?” 陆锦语没再追问,情绪低落道:“大概是当初伤得实在太严重了。” 不过她很快振作了起来,笑着说:“不过痊愈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呢。现下已经能拄拐走路了,想必不日便能好全了,只是很可惜不能跟姐姐一起进宫了。” 陆万续万万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废了这么多功夫和口舌,可是要让陆锦语进宫完成自己的计划的,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他跟赵氏碰了碰眼睛,赵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第177章 前尘往事 “是吗?”陆锦语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赵氏热情地答道:“自然是啊,只要你不多走动,真的看不太出来。而且这次机会难得可贵,不趁机进宫看看,真的太可惜了。” 陆万续道:“锦语,你母亲说的对。陛下选秀这样大的好机遇,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了。你若不去,真的会错过很多的。” 陆琼枝见他们两个对陆锦语热情的样子,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气哼哼地瞪了陆锦语一眼。 陆锦语对她露出个挑衅的笑容,然后马上恢复成小心怯懦的模样:“父亲,母亲,我还是觉得不成。姐姐定是要参与选秀的,我怎么能去影响她呢?” “不影响不影响。”陆万续急忙说道,“你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你姐姐呢?你们姐妹花一样的年纪,外貌又生得如此出众,谁见了都会喜欢的。你若去了,你们这对姐妹花站在一起,旁人只有心悦的份儿,怎么会觉得你影响你姐姐了呢?” 陆锦语微微蹙眉,疑惑开口:“可是大家都知道我才被找回来,没有经过培养,为人粗俗不堪啊!我去了只会连累众人对姐姐的评价,更有甚者,恐怕陛下也会对姐姐,对侯府有不满的情绪。姐姐好不容易得到陛下的喜爱,眼看着就能入宫为妃,若是因为我打搅了姐姐的好前程,我定是要自责死了。” 陆琼枝霍然起身,她觉得陆锦语说的很对,万一别人拿陆锦语这样粗俗无礼的人来嘲笑她可怎么办? 她央求的看着赵氏:“母亲,陆锦语说的对,万一有人用她攻击我,我该怎么办啊?” 赵氏还没说话,陆万续慌忙劝解她:“琼枝,你不要哭闹,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安心好了。” “怎么不可能啊?”陆琼枝委屈的瘪着嘴,“谁都知道陆锦语丢了十来年了,才被咱们侯府找回来。虽然咱们捂住了她曾经的不堪经历,可是大家都会揣测陆锦语过去经历了什么,自然会顺势猜测咱们侯府的其他人。这样一来,咱们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啊?” “好了,莫要瞎操心了,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陆万续道。 他显然有点儿生气,主要是气陆琼枝没什么脑子,只顾着自己,也并没有大局观。可是生气归生气,还是要想法子安抚她的,毕竟这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女儿。 陆琼枝原本已经同意了让陆锦语跟自己一同入宫,可是听了陆锦语的这番话后,立刻反了悔。 她急得直跺脚:“爹爹,这怎么是无稽之谈呢?不能让陆锦语跟我一同进宫,若是让她成了陛下……” “住口!”陆万续高声喝止住她。 众人精神一凛,警醒地看着陆万续。 陆锦语微微挑眉,心想自己猜测的没错,陆万续这个老东西把自己找回来,就是为了把自己送进宫当陆锦语的垫脚石。只是她属实没想到陆万续真的敢这样做,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竟然胆大到想用长公主赏识的人去巴结陛下,未免有些利令智昏了。 陆琼枝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两下,惊愕地抬头看着陆万续:“爹爹,我,我说错话了。” 陆万续脸色铁青,气愤地盯着她,满眼都是失望。他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这样压抑的气氛还是令人喘不过气来。 赵氏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护着陆琼枝说道:“侯爷,琼枝也是为了侯府着想……” “你也闭嘴!”陆万续转头将怒火发泄到了她的身上,“都是你太过于骄纵琼枝,将她养成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若她日后进了宫,还是不知收敛脾气,惹恼了陛下怎么办?” 赵氏瑟缩着,不敢言语。 陆万续自顾自地说道:“若是犯了小错,还算罢了,倘若她一时不察,闯了大祸,岂不是要将咱们整个侯府赔进去?” 陆琼枝和赵氏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陆万续这个人不发脾气的时候还好,一旦发起脾气来,便是犹如咆哮的潮水一般,令人畏惧。 陆锦语却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情绪,反而看戏看的特别起劲儿。 思凡已经看累了,悄悄对她使眼色,问陆锦语她们什么时候回去? 陆锦语摆摆手,示意她再等一会儿。 “爹爹,您不要再责备姐姐了。她说的话其实也没有错,毕竟都是为了侯府考虑嘛。”陆锦语道。 陆万续却头疼不已,呲牙咧嘴地说道:“你就不要为你姐姐挽尊了,她是被惯坏了的,如今,长大了愈发的不成体统。我想如果她进了宫,肯定会惹出祸事的。” 陆锦语不明白陆万续这话什么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儿贬低陆琼枝,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 果然,陆万续忽然话锋一转,对陆锦语诉苦道:“锦语,你也知道咱们侯府在陛下面前失了恩宠了,还背上了那么大一笔的债务。咱们侯府现在已经日渐衰落,眼看着就要被世人忘却了。你想想侯府这么多年的声誉和地位,就要毁在为父的身上,为父真的是彻夜难眠啊!” 陆锦语劝道:“爹爹,会好起来的。您不要这样悲观了,等姐姐入宫做了妃子,帮衬着侯府,侯府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她?就她还能帮衬侯府,她别给侯府惹一堆烂摊子就好。”陆万续摇了摇头。 陆锦语接不上这话,干笑了两声。 陆万续看她老老实实的模样,便得寸进尺道:“锦语啊,你也不想看到咱们侯府没落?你毕竟也是侯府的一份子,若侯府没落了,日后就算你嫁了人也不好生活的呀?” 陆锦语倒是老实地点了点头:“爹爹说的这话也确实有点道理。” “就是说啊,你看,谁也不放心让琼枝一个人进宫是不是?”陆万续终于图穷匕见,试探地问道,“锦语,你愿不愿意跟你姐姐一起进宫选秀呢?” 陆锦语心里冷笑连连,面儿上却看不出一点儿波澜,她胆怯地摇着头:“不不,爹爹,我不敢的。” 陆万续已经迈出了那步坎,现在再说起来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反而越说越流利:“锦语,以你的容貌,绝对可以得到陛下的青睐。过两日便是陛下选秀的时候了,你不如一同去参加?别怕,没什么好害怕的。” 第178章 容貌相似 陆锦语还是摇头:“可是爹爹,你们方才都说了,我有着那样的过去和经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给侯府带来灾祸的。所以我怎么能进宫呢?” 陆万续恼怒地瞪了陆琼枝一眼,心想都是因为她的多嘴,不然陆锦语也不会担心这些了。 “锦语,你这就不用担心了。以你的容貌绝对可以得到陛下的宠爱,那么你就有了身份和地位,老人是不敢轻易说你的什么坏话的。”陆万续笑着安慰她。 可是陆锦语完全不吃他这一套:“那万一我陛下根本不喜欢我这样儿的女子呢?” 陆万续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疑惑道:“怎么可能呢?你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哪个男子会不喜欢呢?陛下也是男子,也不可免俗,会对有着姣好容颜的人格外偏爱些。你完全是多虑了,任谁见了你都会明白,陛下是不会说出讨厌你的话的。” 陆锦语真的很想笑,她还想拿一面铜镜让陆万续好好照一照,照照他那张因为渴望权势和利益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爹爹,真的吗?就凭我这张脸?”陆锦语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一点儿都不开心。 陆万续点头,夸赞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容貌绝对不亚于你的姐姐。再说了你们这对姐妹,都长的这样好看,陛下见了肯定想把你们两个都收入宫中。” 说着,陆万续笑了两声,那笑容听起来满是猥琐。 谁都知道他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说男子偏爱的一些情趣,同时收了两个长相美貌的女子,又是姐妹,想想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陆锦语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陆万续连忙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妨事,许是刚才吃的太油腻了,胃里不克化,有些不舒服。”陆锦语摆了摆手。 赵氏忽然插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刚好把那碗补药喝了,往下顺顺?” 陆锦语看向那碗已经凉了的、散发着苦味的黑漆漆的汤药,忍不住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 谁会急着让人喝下已经冷掉的补药? 只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想让人喝下这碗暗藏玄机的药。才会这样着急,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陆锦语问道:“母亲,孩儿还从来没听说过用苦涩的汤碗压一压恶心的?” 陆锦语伸手将那汤碗往外推了推,又笑了一声:“何况这药已经冷透了,喝下去反而会不好?” 赵氏尴尬地笑笑:“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这药都凉了,也是我没注意到。我这就让人把这药热热再端上来,你好喝下。” “不必了。”陆锦语直接拒绝,“我这几日在吃着治腿伤的药,不好再乱喝旁的补药,恐怕药性犯冲。” 赵氏还想再劝,陆锦语又补了一句:“万一喝下去,导致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那过两日就更无法进宫去了。” “也是,也是,还是选秀这件事情更重要,确实要考虑考虑这药会不会犯冲。既然你不想喝,那就不喝了。”赵氏只好作罢。 不过她并不是从此就打消了主意,而是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喝下这碗九寒汤了。 陆万续干笑两声,将话题拉了回来:“说的对,这补药什么时候喝都行。咱们还是先好好商量怎么去选秀的事情?” 陆锦语拒绝道:“爹爹,我不愿意去。” “你怎么能不愿意呢?”陆万续的反应很大,差点儿暴躁起来,被他自己强行压了下来。 陆锦语直视着他的眼睛:“爹爹是要强迫女儿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吗?这也是为了女儿好吗?” 陆万续顿时蔫了下来:“不,不是,锦语,为父并不是强迫你去选秀,而是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前途。与其让你嫁个商户,不如进宫试试,看看能不能闯出另一番天地,不然你这容貌可就可惜了。” “不还怎么样,我是不想去的。”陆锦语淡淡说道。 陆琼枝气得不行,她本来不愿意让陆锦语进宫分她的宠爱,好不容易在父亲和母亲的压力之下同意了,陆锦语却不想进宫? 凭什么?她陆锦语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她就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答应下来,然后发誓誓死效忠自己,为侯府谋划。这才是正常的反应,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的拒绝。 “陆锦语,你不要装腔作势了。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想要来拿捏我们?”陆琼枝恶狠狠地盯着她。 陆锦语回击道:“姐姐,请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好吗?你想要进宫做皇妃,未必人人都想。这样简单的道理,姐姐难道也不明白吗?” “你!”陆琼枝气得不轻,冲上去就想抽她耳光。 陆万续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胡闹!你妹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作势想要打她?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陆琼枝冷哼道:“爹爹,先不要说我这个姐姐合不合格。她陆锦语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姐姐,处处忤逆我,我不应该教训她两下吗?” “你就算想要教训她,用言语教训就可以了,干什么动手打她?”陆万续按下她的手,“万一打破了相,还怎么进宫选秀?” 陆琼枝只好收敛了一些,威胁着陆锦语:“你少拿乔,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呢,还跟爹爹提起意见来了?你有那个资格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听话一些,日后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万续“啧”了一声:“琼枝,你还说!” 陆琼枝气鼓鼓地回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当个哑巴好了。” 赵氏将她搂在怀里,又是一顿好言好语地安抚。 陆万续转头对陆锦语道:“锦语啊,你姐姐虽然话说得不大中听,但是有几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咱们毕竟是一家子人,荣辱与共,眼看着咱们侯府正处于没落阶段,难不成你不想着为侯府尽些力吗?” “所以就要让我进宫选秀?”陆锦语摊手问道。 陆万续点点头:“你也知道,你哥哥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已经一蹶不振了。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起来,真的是令人发愁。眼看着咱们侯府无人支应,就要垮台,你们两姐妹再不站出来力挽狂澜,咱们侯府就只能垮掉了。” 第179章 姐妹谈心 陆万续的脸黑沉沉的:“这是你身为侯府一份子应该要尽的职责。只有侯府好了,你才能过上好日子,你明白吗?” 陆锦语没有说话,眼神幽深地望着他。 “爹爹,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眼看着咱们侯府无人支应,就要垮台,你们两姐妹再不站出来力挽狂澜,咱们侯府就只能垮掉了。”陆万续开始给她戴高帽子。 陆锦语不为所动:“爹爹,常言道: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儿。女儿实在没有这个能力支应门楣,只怕不能帮爹爹抗起侯府了。” 陆万续见她不答应,只有威胁道:“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与侯府休戚与共,难不成侯府不成了,你能独善其身?只有侯府发达了,你才能过上好日子,你好好想想!” “爹爹,我知道我是侯府的一份子,可是我实在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做人还是要实事求是的好,我知道自己不成,便是不成。若我为了侯府强行做一些超过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我想那才会给侯府带来想不到的后果?”陆锦语坦然说道。 陆万续没想到陆锦语软硬不吃,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用眼睛斜着赵氏,让她想想法子。 赵氏长长地叹了一声,勉强说道:“如今孟家没了,你的姻缘也没了定论。若不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进宫选秀,以后指不定要过什么样的苦日子呢。” 陆万续觉得她说的能让人信服,连忙帮腔道:“就是说啊,你不进宫选秀,以后或许只能嫁个杀猪种菜的,到时候可不要再说我们偏心你姐姐了。你想想,若是进宫没有好处,我们能让你姐姐去?既然有好处,就说明我们是用了心给你们姐妹两个打算的,怎么还不领情呢?” 陆锦语看透了这对夫妻的虚伪,心里的厌烦已经达到了极点,她冷着脸说道:“不管进宫能享受多少荣华富贵,我都不想去。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愿意,若以后嫁个杀猪种菜的,那也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埋怨你们的。” 她又说道:“这世上千百种人,有人想要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也有人想清贫一生。两者共存,并没有好坏之分。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都是我的选择。既然你们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养育管教过我,那如今也不必来管教了。” 陆锦语将话说得十分直白了,意思就是他们并没有权利逼迫她进宫选秀。本就是求着她去做的事情,她不愿意做,他们也没法子。 陆万续气得七窍生烟,他今日折腾了这么多,说了这样多的好话,到头来竟然还说服不了陆锦语。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都恨不得掐着陆锦语的脖子将她撞死在柱子上,全当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你!你这话也敢说?”陆万续气得手直抖,“你这话全然没有将我和你母亲放在眼里,如此淡漠,难不成想着跟陆家断亲了?” 陆锦语看他生气,便又添了一把火:“那又如何?” “忤逆不孝的东西!”陆万续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胡子都要气上天了。 赵氏连忙拉住他:“侯爷,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呢?” “气死我了才好呢!省得看见这个不孝顺的孩子!”陆万续直喘气。 赵氏劝道:“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脾气古怪一些,侯爷多担待担待。” 她又扭头对陆锦语使眼色:“你快说几句好话,给你爹爹做个保证。不要再气他了,就听他的话又能怎样呢?你若执意如此,真把你爹爹气出个好歹来,你肯定会被别人戳破脊梁骨的,日后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陆锦语置之不理,站起身来说道:“既然爹爹身子不适,女儿就不在这里惹爹爹烦心了,女儿告退。” 然后对思凡说道:“我们走。” 终于能走了,思凡大喜过望。 陆万续等人却惊慌失措起来,尤其是陆万续,本想装成被气坏了身子的样子,博取一下同情心,好让陆锦语乖乖听话,没想到她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陆万续当下便急了:“站住,不准走!” 陆锦语停下了脚步,扭过头,不明所以地问道:“爹爹连这都要管吗?在自己家中,女儿连来去的自由都没有了?” 陆万续着急得不行,晃着手说道:“不是这个意思,锦语,你就听爹爹的话,同你姐姐一起进宫选秀?”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了,声音里也满是祈求。 陆琼枝在后头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对陆锦语的嫉恨和厌恶又添了一层。 赵氏含着眼泪,对陆锦语道:“又不是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是送你去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去了,你怎么待我们跟仇人似的?让别人知道了,指定骂你不懂事儿。” 陆锦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爹爹,我就跟你说实话。我不进宫是为了你们好的,你们可要想清楚。若让我进宫选秀,不一定会被陛下看上然后加以宠爱,很有可能是起反效果的。” “你竟然拿这样的话来敷衍我!我是你爹,我说的话你岂敢不听?我让你去,你就得去,你明白吗?这不是一件能商量的事情,我宠着你,才会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以为你有了谈判和拒绝的资格?”陆万续咆哮起来。 陆锦语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爹爹,我已经将我的心里话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听,我也没办法。” 陆万续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他压抑着吩咐说道:“锦语,你听爹爹的话,跟你姐姐一同进宫选秀。” 陆锦语又后退了一步,拉着提心吊胆的思凡说道:“爹爹,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还是不要继续说这件事了,对你身子不好。女儿有些疲倦了,先告退了。” “站住!不准走!来人,将二小姐好好送回她的房间里,好好看管起来。不准二小姐随意走动,有任何事情都要回来禀告我。”陆万续怕她又跟之前一样,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泾阳侯府。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下人把陆锦语关进她的房间里好好看着。 陆锦语无奈叹气:“看来我说的话你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还想着让我巴结奉承陛下,换取侯府得到利益呢。” 第180章 暗示内情 赵氏点头:“对啊,只要她成了陛下的妃子,那我的的计划就已经成了。再找个机会告诉她,她已经无法生育,她自然是没了报复我们的资本了,反而是只能牢牢依附于我们,为我们所用了。” “是吗?” 陆万续这回是下定了决心的,不管陆锦语怎么想,她都得进宫参加选秀。 思凡对此很是担心:“锦语,外头有好几个家丁仆妇看守着,我们很难逃脱出去啊。” 陆锦语正数着她屋子里新添置的珠宝首饰,脸上没有半点儿烦恼之色:“为什么要逃出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你怎么转了性子了?”思凡疑惑不已,凑到她身边问道,“难不成你想进宫去?” 陆锦语发现陆万续这回是动了大手笔了,她这匣子里满满的都是上好的珠宝首饰,心情高兴,说话的声音也轻快许多。 “对啊,陆家人千方百计地劝解我,想让我进宫去。又软硬兼施地将我扣在陆家,明摆着是决心坚定了,我也没法子反抗,那就如他们的意,进宫去选秀好了。” 陆锦语这话说得十分随意,好似在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似的,给思凡都听迷糊了。 “锦语,你是怎么想的啊?”思凡一点儿也不理解。 陆锦语淡淡地回答道:“我还能怎么想?自然是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 思凡惊讶不已,她觉得陆锦语不是这样听话的人,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性子,对陆家人这样的言听计从了? “锦语,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的?” 陆锦语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觉得我进宫不好?” “哎呀,当然不好了!”思凡看她还漫不经心的,好似根本没把这件要紧的事儿放在心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也不想想现在形势多么紧张,在这节骨眼上进宫选秀,难道你不管长公主的大计了?” “可是陆家人都逼迫我进宫选秀,我能怎么做?”陆锦语道。 思凡急得不行,拉着她的胳膊劝她:“总会有法子脱身的,你可不能去往那个火坑里去跳。” 瞧着思凡急得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陆锦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思凡疑惑不已,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发烧给烧糊涂了?” “哎呦,没有没有,我好着呢。”陆锦语拍开她的手,笑着说道,“我方才都是故意那样说的,逗你玩的,我肯定不能去选秀啊。” 思凡仔细地看了她两遍,见她这回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脸色也很是郑重,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听陆家人的话,去进宫选秀呢。那样的火坑可不能跳,陆大小姐想跳,就让她跳去,咱们可不能去。” 陆锦语点点头,很开心她这么为自己着想:“我知道的,我才不会如了他们的意。” “那我们收拾收拾,这就想办法脱身?”思凡提议道。 陆锦语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就等两日之后,跟着陆家人一起进宫好了。” “嗯?这是要做什么?”思凡不理解。 陆锦语向她解释道:“我虽不打算参加选秀,但是还是要进宫一样的。长公主的安排就在这几日了,正好去想法见见长公主,探探宫里的虚实。” 思凡是知道一些关于长公主的事情的,她担忧地说道:“估摸着不大能见到长公主,这些日子再没有收到长公主的密信。而且当时的密信也是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传递出来的,再想重新来一次,恐怕也是不能够了。” 陆锦语叹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算了,就算见不到也没关系,那就联系联系徐小姐也成。陛下头一次选秀,规模肯定极其宏达,京中适龄的姑娘估计都要进宫。正好了,还能见见柳惠兰她们,一同商议些事情。” 思凡道:“恐怕陆家人不会让你如愿的。他们为了陆家的利益,巴不得将你送进宫里,怎么会让你轻松过关?” 陆锦语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不过这可由不得他们了。他们还当真以为我软弱可欺呢?殊不知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陆锦语了,我已经不稀罕他们那些虚伪的亲情了。” 正房内,陆万续和赵氏两人还在商议着事情。 陆琼枝今日被气得不轻,已经回去她自己的房间里发泄一通去了。 赵氏知道她心情不好,担心她给自己气出病来,着急上火地想去安慰她,所以跟陆万续讲话有些爱搭不理的。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的事儿啊?”陆万续忍不住斥责道。 赵氏抬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生硬:“侯爷,事情不是已经了了吗?还说什么呢?” 陆万续对她这副表情很是不满:“怎么就叫事情已经了了?锦语她明显是不乐意的模样,万一她存心报复我们,故意不好好参加选秀,故意在陛下面前出丑,这该怎么办呢?” 赵氏道:“侯爷原来是担心这个,我觉着给她十个胆子,谅她也不敢。” “怎么说?”陆万续追问道。 赵氏缓缓说来:“先不说她如何怨恨我们,她毕竟姓陆,那就是咱们泾阳侯府的人。她又身无长物,脱离了侯府能去哪里?所以说她始终是受制于我们的,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她万一想要鱼死网破,非得报复我们呢?”陆万续问道。 赵氏轻笑一声:“若她不管名声地位这些东西,执意要报复我们的话,我倒觉得反而是好事了。” “这从何说起啊?” 赵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侯爷,你想啊,陆锦语她想报复我们的话,难不成是平白就可以报复我们了?不得借助一些外力啊?可是这又有什么外力能让她借助的?不过是眼前这一个罢了,她只有搭上了陛下,才有能力报复我们。只要她动了这个心情,朝着陛下而去,剩下的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陆万续听着听着,愈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脸色也渐渐缓和:“说的也是啊,如今看来,也只有陛下有权有势了。她若想报复我们,肯定要想法子获得陛下的宠爱,才能借助陛下的手来对付我们。这样一来,先不管她后面能不能报复我的,我们的目的早就能实现了。” 第181章 一箭多雕 赵氏立刻高兴起来:“是了是了,快些让她喝下咱们才能安心,还是侯爷想得周到。” 陆万续心里却不大安乐,他本来不想陆锦语喝九寒汤的,这样他手中就有两个有前程的女儿,可是赵氏和陆琼枝死活不愿意,也只能退步于此了。 “说的对啊,说的对啊。”陆万续高兴地抚掌,长叹道,“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地进宫去参加选秀就可以,后头我们自有法子收拾她。她以为这是报复我们的路径,殊不知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她想得那样简单。” “没错,只要她踏进去一步,就没有挽回的可能性了。她以为她可以把控后面事情的发展,那只是她以为的。”赵氏笑得邪恶。 陆万续大笑两声:“如此我便安心了,夫人啊,还是你机灵聪慧。” 赵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大高兴的笑容。心里暗暗骂陆万续见利忘义,只要自己对他有用,他便会给自己好脸色,若是没用,便张口闭口都是斥责。 看透了陆万续这个人之后,赵氏逐渐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想当初,她以为陆万续这个人迷恋自己,性格又软弱好摆布,这才离了裴忠,搭上了他。没想到随着年纪的增长,陆万续竟然渐渐变得市侩起来。 赵氏轻轻地叹了一声,想来当初还是她选错了人,若那时候不是那么着急的话,慢慢挑选,应该不会沦落成今天这个要看丈夫脸色和心情过活的地步了。 罢了,这都是命。 赵氏心想她已经这个年岁了,又养育着两个孩子,再想脱身也早就来不及了。只能无奈地在侯府蹉跎这一生,也只能继续忍受着陆万续的平庸无能了。 陆万续并没有发觉赵氏的想法,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若是锦语想跟我们鱼死网破呢?你说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她眼看着斗不过我们,便想着要拉我们一道去死?” 赵氏轻笑两声,用眼睛剜了陆万续一下:“侯爷真的好生糊涂啊,竟然担心这样的事儿?” “我怎么了?”陆万续沉下脸。 赵氏解释道:“侯爷,不说别的,陆锦语这个人是断断不会寻死觅活的,你就放心好了。无论怎么样,她都做不出来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事儿。” 陆万续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是仍旧不理解:“这从何说起啊?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被逼急了,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报复我们?” 赵氏摇了摇头,感慨着陆万续的脑袋蠢笨,她道:“陆锦语若是这样的人,早在她沦落到花楼的时候,就已经自我了断了。她既然好生生地活到现在,就说明她这个人惜命得紧,万万不会轻易让自己丢了性命的。” 听了这样一番解释,陆万续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将她送给裴忠的时候,她显现出了那样的烈脾气。” 赵氏心中一动,问道:“侯爷,这裴将军已经领兵打仗多时了,什么时候班师回朝啊?” 陆万续道:“北边儿的战事还未平定,还得有些时候呢。唉,这回的仗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听说那些鞑子勇猛得很,个个儿豁出性命,不知道裴忠能不能活着回来。” “啊!他又不是做前锋,大抵不会有事的?”赵氏紧张地询问道。 陆万续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她:“你好像很关心裴忠的样子啊?他有没有事儿,是活着,还是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赵氏顿时慌乱起来,连忙向他解释:“侯爷千万别多心,我想着是咱们侯府还得靠着裴将军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才有机会起复啊!先前因为咱们占了一些良田的事情,差点儿就要被抄家了,还好有裴将军作保,咱们才能活的好好儿的。是以我便多嘴问了几句,侯爷,我真的就知道问问而已。” 陆万续的脸黑沉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他打量着赵氏,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侯爷还是得靠着裴忠才能屹立不倒。”陆万续说道。 赵氏点点头,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如此……” 陆万续忽然抬手打断她:“我记得你跟裴忠是同乡,是不是?” 赵氏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在他的眼神压迫之下,还是老实回答道:“是啊,侯爷,我和裴将军算得上是个老乡。” 陆万续继续追问道:“那你在与我成亲之前,跟裴总的关系就很亲近了吗?” “侯爷,这是哪里的话?”赵氏情绪激动,猛地站了起来。 陆万续盯着她:“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没有没有。”赵氏摇着头,“侯爷,我出身虽不高,但是家中也是历代做官的,裴将军少时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我和他能有什么交情?这都是因为我见他做了将军,又因为是同乡,为了给咱们侯府找个助力,这边上赶着巴结讨好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家能过得好,没有半点儿私人感情。” 陆万续仍旧是将信将疑,但是看她满脸委屈,便选择暂时相信她,起身拉过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夫人莫要怪我多心,实在是因为从前听了一星半点儿的风言风语,我这心里始终有个疑影儿。”陆万续低声说道。 赵氏勉强笑道:“侯爷,你我夫妇一体,该同心同德才是,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过她中却是在大骂这陆锦语挑拨是非,对她愈发记恨。 陆万续点了点头:“是啊,你我夫妇一体,应该互相信任才是。” 赵氏应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道:“侯爷,既然咱们已经有把握能让陆锦语进宫去了,那是不是得赶紧给她灌下药,省得她有机会怀上龙嗣啊?” 陆万续纠结道:“应该不用这么着急?如今还没有进宫选秀呢,陛下也还没有宠爱于她,这就要给她灌药?” “那不然呢?反正早晚的事儿。”赵氏郑重其事地说道,“若不趁现在她还在咱们手里,这样方便操作,等她进了宫,那可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了。” 陆万续想了一想,说道:“那好,我这就让厨房再煎了药给她送过去。” 第182章 冒险进宫 陆锦语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妹妹我只是想老实地听父亲母亲的话罢了,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陆琼枝本就嫉恨她比自己的容貌出色一些,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也由不得旁人更改。 厨房的办事儿效率很快,管事的又重新盯着让人煎了一碗九寒汤,他亲自去给陆锦语送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陆锦语瞧着面前这碗黑漆漆的汤汁,身子本能的往后仰倒。 厨房管事儿的是赵氏的亲信,姓王,大家都唤他王管事。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九寒汤是做什么用的,陆万续交代的时候只说是补药,他便信了是补药。 王管事殷勤地回答道:“二小姐,这是侯爷特意吩咐的给您专门炖的滋补的汤药,您快趁热喝了。” 陆锦语闻着这熟悉的苦涩味道,想起方才在饭桌上的时候,赵氏极力让自己喝下的那碗补药,顿时明白这估摸着不是碗好东西,不然赵氏也不会让自己喝下。 现在看来,这夫妻两个是一条心的了,铁了心让自己喝下这碗坏东西。 陆锦语的脸色冷了一来,说道:“好,我知道了,药太烫了,你先放在这儿,等会儿你再来收。另外替我多谢父亲的关怀了。” 王管事迟疑了一下:“这……”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陆锦语问道。 王管事连忙行了个礼,试探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侯爷交代过,这补药里头用了很是珍贵的药材,都是为二小姐您的腿伤对症下药的,对您的身子好着呢。侯爷说让我务必盯着您喝下,不要浪费才好。” 陆锦语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王管事顿时懵了,合着这位二小姐也不是那种乖巧听话的性子,主打的就是一个知道了,但是随心所欲的态度。 这该如何是好啊?侯爷交代了让他一定看着二小姐喝下去,可是二小姐偏不这样做。他又不好强迫二小姐务必当着他的面儿喝下,毕竟这也是要进宫选秀的,眼看着会成为皇妃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厨房管事,可谓是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怎么了?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儿吗?”陆锦语的语气开始厌烦起来。 王管事飞快地思索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不能得罪了二小姐,依二小姐的美貌,估摸着能比大小姐还受宠。而且这位二小姐看着温柔和善,实际上脾气跟大小姐有得一拼。若真的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得罪了她,日后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好,就按二小姐说的。还望二小姐趁热喝下这补药,不要令它失了药性才好,等一会儿奴才来取。”王管事连忙退下。 等他走了,关上门后,思凡疑惑发问:“锦语,我怎么觉得这药不大对劲呢?” “你也察觉出来了?”陆锦语盯着药碗,眸光深沉。 思凡凑近闻了闻,发现这药的味道很是熟悉,她又伸出手指蘸了点儿尝了尝,眼睛转了几转后,便尝出了不对劲。 她脸色大变,满脸骇然,连忙将药碗推开:“啊呀,不能喝,这不是九寒汤吗?” 陆锦语惊愕地看着那碗药:“真是九寒汤?” 思凡后怕地点点头:“是,这药楼里常用,我是顶顶熟悉的。” 陆锦语气得捶了一下桌子:“好狠毒的一对夫妻!既想让我进宫帮他们的宝贝女儿铺路搭桥,又不想让我有翻身的指望,干脆用药断绝了我的念想。” 思凡与她同仇敌忾,怒骂陆万续和赵氏不是个好东西。 陆锦语冷笑连连:“若我真的是按他们想的那样老老实实进宫,也不是有我的好果子吃的。好在也并不是那样想的,也便不会中了这样阴毒的计谋。” 思凡愤愤不平,伸手便要将这药倒掉:“这样害人的东西,可万万不能喝下去,还是倒了的好。” 陆锦语抬手拦住她:“别啊,别浪费。” 思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做什么?难不成你想……” 陆锦语恶狠狠地笑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去跟看守咱们的人说,就说请大小姐来一趟,我想将之前问她讨要的首饰还给她。” 思凡皱起眉头,不大理解:“这样说,那陆大小姐真的会来吗?” 陆锦语淡淡一笑:“你就放心去说。这借口旁人也许不相信,但我那个贪财的姐姐是保管会信的。她早就不情愿我霸占她的这些首饰了,如今听到我愿意还给她的消息,肯定巴巴儿地跑来。” 思凡点了点头,去跟看管她们的下人说了这件事。 没过多久,陆琼枝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看门的下人们吓了一跳,忙殷切地迎接她。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陆琼枝一挥手:“管我为什么来呢,把门打开,我要进去找陆锦语。” 恰好这个时候,里头传来了思凡的声音:“姑娘,这药果然经验,您的肤色又白嫩了不少。如今瞧着您真的是光彩夺目,指定能让陛下对您一见钟情!” 陆琼枝登时便黑了脸,怒气冲冲地对下人吩咐道:“聋了?还不快些打开!” 下人们一个字儿都不敢说,连忙开了门,让她进去。 陆琼枝黑着脸走进去,对着陆锦语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辱骂:“你这个小贱人,方才在父亲母亲的面前不是装得很是高洁吗?你说你不愿意进宫为妃,态度又那么坚决,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陆锦语抬手捂嘴,作出惊讶的模样:“啊呀,姐姐都听到了?都是我不好,本来不想进宫去的,可是听了父亲母亲说的一番话,又隐隐有些想改动主意了。再说了,如今也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父亲让人将我强行关押在这屋子里,就是打定主意非得让我跟姐姐一起进宫了。” 说着,陆锦语笑了起来,颇有点挑衅的意味:“我也没法子啊,我又逃脱不了,也只能坦然接受了不是?既然决定接受这个事实,我肯定也得捯饬捯饬自己,不能让侯府丢脸啊。” 陆琼枝气得想上前撕烂她的嘴:“我看你是早就惦记上皇宫的荣华富贵了?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第183章 担忧女儿 是以陆琼枝总想着盖过她一头,好好地给自己出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已经赢得了陛下的喜爱,眼看着能成为陛下的妃子,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和万人的膜拜,更是能将陆锦语一脚踩死的时候,父亲突然提出了让陆锦语一同进宫选秀的主意。 陆琼枝气个半死,却始终违逆不了父亲的意思,只能忍着愤怒和恶心答应下来。 可是答应归答应,陆琼枝心里始终是有个刺儿,她就眼巴巴地等着什么时候能好好收拾了陆锦语,解了她心里这口恶气。 只是陆锦语不仅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还舞到她面前来了! 陆琼枝这下子可是忍不住了,恨不得一指头戳死陆锦语,好解自己心头的恶气。 “得了,你少在我面前装!”陆琼枝愤而挥袖。 陆锦语便愈发的委屈:“姐姐,怎么跟你说实话,你不愿意听呢?” “陆锦语,你在旁人面前装得清白,但是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陆琼枝盯着她,眼神狠辣非常。 “各人有各人的品性,我的品性便是如此。我已经将实话与姐姐说出,姐姐不信便算了,反过来说我装模作样,这算作什么意思?难道是姐姐嫉恨我?所以处处看不惯我,哎呦,姐姐竟然如此待我,没得叫人笑话。”陆锦语忽然笑了起来,说话专往陆琼枝的肺管子上戳。 陆琼枝登时便炸了,指着陆锦语的鼻子说道:“看,我就说你是个心思险恶的人,凭什么说我嫉恨你?” “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明明是你莫名其妙的质问我,竟然说我心思险恶。”陆锦语嗤笑道。 “你!”陆琼枝气得脸色已经红了,来回踱步一会儿之后,她黑着脸对陆锦语说道,“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从此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披这个人皮互相装模作样了。我今儿来找你,就是跟你说清楚的。” 陆锦语仍旧故意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陆琼枝是天大的恶人,要吃了她似的。 “你毕竟是我的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陆锦语道。 陆琼枝差点儿倒仰过去,全靠一口气儿撑着:“陆锦语,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用还我首饰的这个借口把我找来的?” “啊呀,姐姐竟然变聪明了?”陆锦语吃了一惊。 陆琼枝冷哼一声:“你少在这跟我阴阳怪气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想要进宫去得到陛下的宠爱?” “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我真的听不懂,我这不是被迫的吗?”陆锦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陆琼枝说道,“你瞧我被关在这屋子里,只能任人宰割了。进不进宫并不是我说了算的,都是父亲母亲说了算的。” 陆琼枝撇撇嘴:“你还真是会装腔作势呢,不愧是从花楼里出来的。你既然一直逃避我的问题不回答,我就当你实际上就是我想的那样了。” 陆锦语态度淡然:“你是姐姐,我得尊着你,让着你,那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哪里有说话的份?” “我就知道你一直想抢我的东西。”陆琼枝见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已经明白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 陆锦语也不装了,笑了一声,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一直想抢你的东西?难不成这些东西只有姐姐才能享有吗?我这做妹妹的就没有资格了?” 她盯着陆琼枝,笑容愈发冰冷:“姐姐,我和你可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的,我跟你也并不差什么,所以我也有资格享有这些东西。” “呸!你也配?”陆琼枝啐了一口,态度嚣张。 她满脸鄙夷地看着陆锦语,斥责道:“你这样卑贱下作的人,竟然还想与我相提并论?” 思凡想挡在陆锦语的面前,被她推开了,她直视着陆琼枝:“怎么?咱们两个一母同胞,你说我卑贱下作,也就是说你自己也是一样的咯?” “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了,谁跟你是一样的人?就算咱们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咱们两个也不一样!”陆琼枝嘲讽着说道,“就你这样不干不净的人,让你活着都是在丢咱们侯府的脸!若不是因为你还有一点两点的用处,你咋就死干净了!” 陆锦语笑了两声,笑容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因为她早就知道陆琼枝是什么样的人,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希望。她之所以和陆琼枝说这么多话,就是想激起她对自己的嫉妒。 她决定用陆琼枝的嫉妒,好好地报复回去,同时也是正式对陆家人动手的第一步。 “姐姐,虽然你瞧不起我,但是咱们两个总要一块儿进宫去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贬低的话又如何呢?到头来咱们两个不还是一样,要做皇妃?地位上自然是平起平坐了。”陆锦语态度悠然,拉着思凡一起喝茶。 陆琼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场面一时激烈起来。 “陆锦语,你想跟我平起平坐,没门!我实话告诉你,你以为父亲母亲捧着你,你就能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了?想得美!我才是父亲,母亲最疼爱的那个女儿,你还想进宫做皇妃,做梦去!”陆琼枝还算是机灵的,她本来想用九寒汤的事情刺激一下陆锦语,要是话到嘴边了,突然想起来这事的重要性,便将这话咽了回去。 “哼,凭你怎么仗着自己的美貌自得,你也绝对越不过我去,你就等着,早晚有一天你要落到我的手里!” 陆锦语眼神闪烁,她已经从陆琼枝的话里头听出来点不对劲了。想必陆琼枝是知道陆万续和赵氏的计划的,不然的话,她都表现都这样嚣张了,陆琼枝为什么不上手打骂她,反而突然洋洋自得起来? 归根结底,陆琼枝定然是知道对黑心夫妻的计划的,不然以她这个嚣张跋扈的性格,早就会想办法让自己容颜受损,不能与她争夺宠爱了。 既然陆琼枝是明白这个计划的,那就更好玩了。 第184章 猜测陛下用意 陆锦语笑了一下,她原本还发愁对付陆琼枝这个没脑子的人没意思呢。这下可好了,看来陆琼枝还有点儿机灵劲儿,那报复起她来就更加有意思了。 “姐姐,不是我泼冷水。你现在仗着有父亲母亲的宠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超过我千倍百倍了。可是进了宫,到陛下面前,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陆锦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神态悠然,不急不躁,一副拿九稳胜券在握的感觉。 陆琼枝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明白陆锦语为什么这样有把握能得到陛下的宠爱,虽然她的容貌确实是超尘,但是天底下有那么多的美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锦语也未必是那个顶顶拔尖的啊。 “奇怪了,你在侯府的时候,尚且不如我。怎么就觉得进了宫就能压我一头呢?”陆琼枝疑惑开口,“这次选秀可是大选,有那么多出身高门,容颜姣好的姑娘,连我都不能把握是做那个拔尖的,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好儿。纵使有那么多出身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我也自认为我有比他们高出一截的地方。”陆锦语似笑非笑地嗔了她一眼。 陆琼枝还是不理解,她弄不明白陆锦语为什么这样自信。 思凡适时地插嘴说道:“二小姐,您瞧陆大小姐,她就是想不明白,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短处,自然也有自己的长处。” 陆锦语捂着嘴笑了一声:“你倒是个明白人,可是我这姐姐就是不明白呀。我的姐姐处处贬低我,还拿我曾经沦落到花楼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嘴。可是福兮祸之所倚,没想到让我因祸得福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笑成一团,极其的亲热。 陆琼枝的眉毛拧成一团,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个人一通。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看着她们两个的眼神愈发鄙夷。 “你难不成想用花楼里的那些下作手段去勾引陛下?”陆琼枝嘲讽地笑出声。 “姐姐,何必将话说的那样难听呢?进攻选修不就是为了做陛下的皇妃吗?既然做了妃嫔,侍奉好陛下不就是分内之事吗?所以我比旁人多会一些讨好陛下的小手段,这又算什么下作,这不是分内之事吗?”陆锦语道。 陆琼枝瞪大了眼睛:“真让我说中了,你还真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锦语毫不在意她的嘲讽:“姐姐有这功夫来说我,还不如多想一想,自己怎么才能在这么多高门贵女之间脱颖而出?” 陆琼枝不屑地笑了一声:“我还需要做这样的打算吗?也只有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处心积虑的钻营这些东西!” 陆锦语却没有半点被辱骂的愤怒感觉:“姐姐,要我说,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陆琼枝蹙眉瞪她:“此话怎讲?” “你也不想想这次选秀这样大的规模,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被选进宫中。你在这些美人中能排第几名啊?陛下年纪虽小,但这也挡不住他见惯如云的美人之后眼花缭乱呢?如果没有点别具一格的东西,怎么能脱颖而出呢?那么多美人,想要得到陛下的宠幸。姐姐,你自以为陛下对你青睐有加,可是若没有笼络住陛下的手段,也只会落得个被陛下抛诸脑后的下场。”陆锦语道。 陆琼枝双臂环抱,高高扬起头颅:“切,这只有你们这些小家子气的人才需要费心钻研。你也知道陛下对我青睐有加,那这就说明陛下心里是有我的,纵使有如山如云般多的美人,也无法撼动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挑衅我罢了,可是我却不会跟你置气,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比不上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陆锦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陆琼枝十分疑惑,愣愣地看着她:“你难不成魔怔了,笑什么?” 陆锦语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我的好姐姐呀,我笑你太天真,太傻了。” 陆琼枝眉头之间的皱褶更加深了一些,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告诉自己缘由。 “我比你更懂男子的薄情,陛下也是男子,他也有避免不了的薄情。而且陛下三宫六院可以有那么多妃嫔,自然而然只有妃嫔想尽办法巴结他,笼络他的份儿,陛下也就不用对妃嫔用心。那么结果就只有是陛下会比普通男子更加的薄情,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真心。”陆锦语缓缓说道。 陆琼枝有点被说动的感觉,但是仍旧强装镇定的说道:“别人是别人,陛下是陛下,怎可同日而语?” “如果陛下真的对姐姐用情至深的话,为什么不早些就册封姐姐为妃呢?为什么非得要等到大选的时候呢?”陆锦语露出个挑事儿的表情。 陆琼枝冷汗直冒,但是仍旧强装镇定:“陛下自然有他的考量,你懂什么?” 陆锦语笑了起来:“我是不懂陛下,他有什么考量?我只知道如果一个男子真心喜欢一个姑娘的话,巴不得立刻就把这姑娘娶回家中去。” 她挑衅地看着陆琼枝:“姐姐觉得陛下对你用情至深,可是为什么陛下还不如一个普通男子呢?” “陛下需要考虑的事情有那么多,再说了,册封妃嫔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做成呢?”陆琼枝已经全然被说中了心里的担忧之处,面对这样血淋淋的现实,她虽然已经尽力反驳,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见她已经被自己说动,陆锦语微笑着说道:“姐姐说的这话好没理由,陛下可是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人,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他若真的对你是用情至深的话,不过是一道册封诏书的事情,就算再难,又能难到哪儿去呢?姐姐,你就承认,陛下并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 “你闭嘴,你胡说!”陆琼枝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你懂什么?” 陆锦语得逞地笑着:“姐姐,我自然是懂男人的心,懂陛下的心啊。” “不会的,陛下不会这样对我的!那日我落水的时候,陛下奋不顾身的跳进湖中救我,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着急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心疼。”陆琼枝还想找出一些祝琮对她真心的证据来。 第185章 疼爱女儿 陆琼枝连忙挣扎起来,可是始终挣脱不了,便怒视着陆锦语道:“她竟然敢这样同我说话?她一个做奴婢的,有什么资格插嘴主人家的事情?你竟然还护着她?你不帮我也就罢了,竟然为了一个奴婢这样对我,你到底是不是陆家的人?” 陆锦语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看着她踉跄着身子向后退去。 说到了这桩前尘往事,陆锦语笑得却是更加开心了。 陆琼枝狐疑地盯着她,强装镇定地询问道:“你笑什么?” “我的傻姐姐啊,我笑你太天真了。”陆锦语捂着嘴直笑,“你不会真以为陛下对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之辈吗?那无非是你在花楼那种腌臜之地,所以见到那样的男子多了。陛下可不是那种人,他当时对我轻声细语,关怀备至,他的眼神可是骗不了人的。我都看得真真儿的,陛下绝对是对我真心的。”陆琼枝尽力反驳着,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好似在给自己加油打气,暗示自己一样。 “哈哈哈,姐姐你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这就轻易相信了?” 陆琼枝顿时恼怒起来,她疑心陆锦语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贬低自己,也忧心陆锦语说的话是真的,是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陆锦语却无所谓:“姐姐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难不成姐姐以为对我使些狠厉的眼色,我就住口不说实话了,转而说一些让姐姐高兴的话?” 她眼珠一转,笑道:“莫不是姐姐想自欺欺人?想来姐姐早就对这桩事情起了疑心的,只是不明所以对不对?说的也是,陛下这样尊贵的人,怎么会因为对一个姑娘一见倾心,便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进湖中救人呢?就算他倾心佳人,也应该让自己身边的太监侍卫之流下水救人啊。” “你懂什么?少胡说了!”陆琼枝努力用高声镇定自己,但是她心里已经起了疑心,而且隐隐觉得陆锦语说的很对。 她想找些证据反驳,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陆锦语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对上。 是啊,陛下再怎么对她一见钟情,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就那样跳进水里救人呢?陛下身边又不是没有太监和侍卫?若真的是因为陛下真性情的话,可他们毕竟只是遥遥一见,陆琼枝虽然对自己的美貌很是自信,但也不确定陛下真的会在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全貌的时候,便贸然下水救人啊。 还有一点,陆琼枝还记得那时候陛下在湖水中搂住她的时候,脸上显露出来的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陆琼枝猛地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让自己走动走动,压抑下这股难言的悸动。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一直在藏在自己的心里,始终是个疑影儿。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不理解,但是陆锦语既然提出来了,又让她不可避免地回想且揣测了一番。 陆琼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便将那日的事情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 那天她趁着陆锦语和长公主在谈话,自己打听了陛下在什么地方,然后摸到了御花园那里。 她远远地看着陛下往自己这边走来,想着弄出点儿动静吸引一下陛下的注意力。谁曾想一时之间没有把握好尺度,不小心脚滑落入湖水之中,陛下立即纵身跃入湖水救她出来。 陆琼枝仔细地回想着,一遍遍回忆着那时候水中慌乱的场景,她急得陛下口中着急地喊着什么。不过因为她不会水,被呛了好几口,所以听得并不真切。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陛下口里喊的绝对不是什么“姑娘”、“小姐”之类的称呼,恍惚是“亲”什么的。 莫非是卿卿二字? 不过他们那时候只远远对视了一眼,上来便喊她卿卿,虽说他是陛下,那也太过于孟浪了,不大妥当。而且她被救上来以后,陛下再也没有称呼过她卿卿。 陆琼枝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或许是因为在水里扑腾了的缘故,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陆锦语瞧着她的神色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安定,始终变化莫测,心神不安。 便开口问道:“姐姐是不是觉得当日陛下救你之事暗藏玄机啊?” 陆琼枝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你少忽悠我,我才不会信你的挑拨之言。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对我青睐有加,如若咱们一同进宫的话,你肯定比不过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所以想着挑拨我对陛下的心意,离间我们二人。你好从中获利,暗中博得陛下的喜爱?” 她梗着脖子和陆锦语对峙:“你可真是想出了一条好歹毒的计谋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就这么看不得我过得好?” 陆琼枝的脸色变了几变,开始给陆锦语打感情牌:“虽说我从前对你确实不大关心,但是咱们毕竟是亲姐妹,日后又要一同进宫去。若我们两个不放下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拧成一股绳的话,在那深宫里,只能任人宰割了。我们毕竟要面对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算计,若还执着于以前的一点恩怨的话,咱们在那宫中还活不活了?” 思凡听不下去了,她听了半晌,没有从陆琼枝的话里听出来一点儿对陆锦语的关心,更没有听出来半句自责的话。 思凡站了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陆大小姐,我知道你想跟二小姐和好,但是之前毕竟是你做得不好,这才伤了姐妹情分。所以想要和好如初的话,便不能只让二小姐一个人让步?这真是好没道理,做错事的人不让步,反而让受害者节节退让,这到底是姐妹,还是仇敌?” “闭嘴!小贱人你懂什么?”陆琼枝恼羞成怒,对着思凡大声斥责。 思凡毫不退让,继续攻击:“怎么?还不许人说几句实在话她?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贱人!”陆琼枝大骂一声,冲上去想甩她巴掌。 陆锦语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她抓着陆琼枝的手,皱眉询问:“姐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姐姐便想动手打人了?” 第186章 一家子骨肉 末了,陆锦语哈哈大笑起来:“姐姐啊姐姐,你总是说我这种沦落花楼的人低贱不堪,可你,还有陛下这种想要罔顾人伦的人呢?又该当如何?” 陆琼枝恶狠狠地盯着她:“住口!一切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我警告你,休要扰乱了我的决心!” “姐姐,她并不是普通的奴婢,我先前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陆锦语拍了拍思凡的肩膀,“她是长公主手下得力的人,也有几分体面的。只是因为粉黛现在宫中,我身边没有人照应,所以如今在我身边帮忙而已。” 她又拉着思凡坐下,迎着陆琼枝想要杀人的眼光说道:“连我都没有资格处置她,更不用说姐姐你了。我劝姐姐还是大度一些,不要动气,如此才能相安无事。” 陆琼枝不屑道:“她再怎么体面,瞧着也就是个奴婢样子。我怎么就说不得她了?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实话而已。” 陆锦语态度强硬起来:“姐姐若再这样一意孤行,我便只好找机会告诉长公主你对她的手下不敬了!这也就意味着你对长公主也是不敬的。虽说长公主现在安心养病,手上并没有太多权势,但是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她是当朝长公主、陛下的亲姐姐的事实!你对她的手下人不敬,就算你是侯府小姐,她也是一样能治你的罪的!” 陆琼枝和她对视着,看她眼神认真,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便忍下这口气:“得了得了,大惊小怪的。我不说了好?什么人啊,一丁点儿小事就上纲上线的,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德行,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托生成了我们侯府的人,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陆锦语冷哼一声:“也许咱们真的就是上辈子的冤孽!” 思凡拉了拉陆锦语的手,示意她不用为了自己跟陆琼枝争吵。她怕两人吵起来,陆琼枝会对陆锦语不利。 虽然说是陆锦语能扯着长公主的旗号压制陆琼枝,但是这也只能是一时的,并不长久。长公主失势的事情现已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已经对她失去了敬意。陆锦语若一直打着长公主的旗号威慑陆琼枝,等到陆琼枝忍不下去了,她们将会爆发更深重的矛盾。 所以现在能不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最好,以免日后矛盾更深。 陆锦语朝她点点头,安慰道:“没事的,我有分寸。” “你方才说起那桩事情,到底想同我讲什么?”陆琼枝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陆锦语的话里的意思,但是自己又对陛下的心意心存疑惑,不弄明白的话,心里总是不大痛快。 陆锦语道:“你是不是已经对陛下当日对你的态度起了疑心了?” 此言一出,陆琼枝立刻断定陆锦语知道些内情。 “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关于陛下的事情?”陆琼枝盯着她,忽然想起她是长公主比较看好的人。 于是笃定道:“你跟在长公主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肯定是从她口中得知了些什么事情?是关于陛下的隐私吗?” 瞧着陆琼枝如此关切的表情,陆锦语心想鱼儿果然上钩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儿上,实话告诉你。陛下并不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才选择跳进水中救你的。” “我知道了,到底是为了什么?”陆琼枝冷声问道。 陆锦语撑着下巴,看着强装镇定的模样,笑了笑:“你知不知道陛下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先皇后的事情?” “先皇后?”陆琼枝狐疑地看着她。 陆锦语点了点头:“当初你被陛下救上来之后,身上披的那件衣裳,你还有印象吗?” 陆琼枝心中一震,忽然想起长公主那时候看到她的时候,那种不可置信的复杂眼神,并不是冲着她去的,好像是冲着她身上的那件外衫! “难道那件外衫和先皇后有关吗?”陆琼枝喃喃自语道。 陆锦语肯定地回答道:“没错,那是先皇后的遗物。陛下为什么要将先皇后的遗物给你披上,你想过没有?那样贵重的物件儿,怎么就偏偏给了你一个刚进宫一趟的人用了?” 陆琼枝愣神了许久,她的脑袋里飞速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闹得她头痛不已。 “不要再说了,那只是巧合罢了。”陆琼枝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恐怕自己和先皇后有些相似,这才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想到这里,陆琼枝是万万不敢再往下想了。假如自己和先皇后长得相似的话,陛下还会选她为妃吗?就算陛下选她为妃,让进进宫,那么她能得到陛下的恩宠,能顺利诞下皇子吗? 陛下到底对自己持何种态度?是不是将她当成了先皇后的替身?如果真的是将她当作先皇后的寄托的话,那么陛下对她只是,也只能是依恋和回忆,全然没有男女之情了。 陆琼枝心里寒浸浸的,她发觉自己可能没有什么前程了。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赏赐了我那么多珠宝首饰,却始终没有册封的意思。”陆琼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仓皇失措起来。 陆锦语看她魂不守舍,自己的心情便好了起来,还哼了两句小曲儿。 “你将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给我,是出于什么目的?”陆琼枝抬头看着陆锦语,“你可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着想的这种话,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陆锦语坦然回答道:“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让你难过伤心一下。” “呵,你算是开心了?瞧着我没什么前程的样子,你便觉得自己可以超过我了?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你能有什么造化,只怕以后还不如我!”陆琼枝愤恨地说道。 陆锦语皱眉:“怎么,我都将话跟你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也把陛下的这种隐秘之事也说与你听了,你还是执意要进宫去呢?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参加选秀,那定是能入选的,只是以为陛下如何对你,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挑拨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陆琼枝急躁地拍了拍桌子,“那又如何呢?我到底只是和先皇后有些相似而已,陛下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宠爱我?” 陆锦语被这话震惊到了,愣愣地看着陆琼枝那张动人的脸庞,只觉得她满脸写着“追名逐利”四个大字。 第187章 见招拆招 “小贱人!”陆琼枝大骂一声,冲上去想甩她巴掌。 陆锦语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她抓着陆琼枝的手,皱眉询问:“姐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姐姐便想动手打人了?” “休要扰乱我的决心!”陆琼枝连忙挣扎起来,可是始终挣脱不了,便怒视着陆锦语道:“她竟然敢这样同我说话?她一个做奴婢的,有什么资格插嘴主人家的事情?你竟然还护着她?你不帮我也就罢了,竟然为了一个奴婢这样对我,你到底是不是陆家的人?” 陆锦语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看着她踉跄着身子向后退去。说到这桩前尘往事,陆锦语笑得更加开心了。 陆琼枝狐疑地盯着她,强装镇定地询问道:“你笑什么?” “我的傻姐姐啊,我笑你太天真了。”陆锦语捂着嘴直笑,“你不会真以为陛下对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之辈吗?那无非是你在花楼那种腌臜之地,所以见到那样的男子多了。陛下可不是那种人,他当时对我轻声细语,关怀备至,他的眼神可是骗不了人的。我都看得真真儿的,陛下绝对是对我真心的。”陆琼枝尽力反驳着,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好似在给自己加油打气,暗示自己一样。 “哈哈哈,姐姐你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这就轻易相信了?” 陆琼枝顿时恼怒起来,她疑心陆锦语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贬低自己,也忧心陆锦语说的话是真的,是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陆锦语却无所谓:“姐姐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难不成姐姐以为对我使些狠厉的眼色,我就住口不说实话了,转而说一些让姐姐高兴的话?” 她眼珠一转,笑道:“莫不是姐姐想自欺欺人?想来姐姐早就对这桩事情起了疑心的,只是不明所以对不对?说的也是,陛下这样尊贵的人,怎么会因为对一个姑娘一见倾心,便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进湖中救人呢?就算他倾心佳人,也应该让自己身边的太监侍卫之流下水救人啊。” “你懂什么?少胡说了!”陆琼枝努力用高声镇定自己,但是她心里已经起了疑心,而且隐隐觉得陆锦语说的很对。 她想找些证据反驳,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陆锦语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对上。 是啊,陛下再怎么对她一见钟情,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就那样跳进水里救人呢?陛下身边又不是没有太监和侍卫?若真的是因为陛下真性情的话,可他们毕竟只是遥遥一见,陆琼枝虽然对自己的美貌很是自信,但也不确定陛下真的会在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全貌的时候,便贸然下水救人啊。 还有一点,陆琼枝还记得那时候陛下在湖水中搂住她的时候,脸上显露出来的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陆琼枝猛地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让自己走动走动,压抑下这股难言的悸动。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一直在藏在自己的心里,始终是个疑影儿。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不理解,但是陆锦语既然提出来了,又让她不可避免地回想且揣测了一番。 陆琼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便将那日的事情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 那天她趁着陆锦语和长公主在谈话,自己打听了陛下在什么地方,然后摸到了御花园那里。 她远远地看着陛下往自己这边走来,想着弄出点儿动静吸引一下陛下的注意力。谁曾想一时之间没有把握好尺度,不小心脚滑落入湖水之中,陛下立即纵身跃入湖水救她出来。 陆琼枝仔细地回想着,一遍遍回忆着那时候水中慌乱的场景,她急得陛下口中着急地喊着什么。不过因为她不会水,被呛了好几口,所以听得并不真切。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陛下口里喊的绝对不是什么“姑娘”、“小姐”之类的称呼,恍惚是“亲”什么的。 莫非是卿卿二字? 不过他们那时候只远远对视了一眼,上来便喊她卿卿,虽说他是陛下,那也太过于孟浪了,不大妥当。而且她被救上来以后,陛下再也没有称呼过她卿卿。 陆琼枝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或许是因为在水里扑腾了的缘故,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陆锦语瞧着她的神色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安定,始终变化莫测,心神不安。 便开口问道:“姐姐是不是觉得当日陛下救你之事暗藏玄机啊?” 陆琼枝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你少忽悠我,我才不会信你的挑拨之言。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对我青睐有加,如若咱们一同进宫的话,你肯定比不过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所以想着挑拨我对陛下的心意,离间我们二人。你好从中获利,暗中博得陛下的喜爱?” 她梗着脖子和陆锦语对峙:“你可真是想出了一条好歹毒的计谋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就这么看不得我过得好?” 陆琼枝的脸色变了几变,开始给陆锦语打感情牌:“虽说我从前对你确实不大关心,但是咱们毕竟是亲姐妹,日后又要一同进宫去。若我们两个不放下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拧成一股绳的话,在那深宫里,只能任人宰割了。我们毕竟要面对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算计,若还执着于以前的一点恩怨的话,咱们在那宫中还活不活了?” 思凡听不下去了,她听了半晌,没有从陆琼枝的话里听出来一点儿对陆锦语的关心,更没有听出来半句自责的话。 思凡站了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陆大小姐,我知道你想跟二小姐和好,但是之前毕竟是你做得不好,这才伤了姐妹情分。所以想要和好如初的话,便不能只让二小姐一个人让步?这真是好没道理,做错事的人不让步,反而让受害者节节退让,这到底是姐妹,还是仇敌?” “闭嘴!小贱人你懂什么?”陆琼枝恼羞成怒,对着思凡大声斥责。 思凡毫不退让,继续攻击:“怎么?还不许人说几句实在话她?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188章 小官之女 “姐姐,她并不是普通的奴婢,我先前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 防盗章节,后续刷新…… 陆锦语拍了拍思凡的肩膀,“她是长公主手下得力的人,也有几分体面的。只是因为粉黛现在宫中,我身边没有人照应,所以如今在我身边帮忙而已。” 她又拉着思凡坐下,迎着陆琼枝想要杀人的眼光说道:“连我都没有资格处置她,更不用说姐姐你了。我劝姐姐还是大度一些,不要动气,如此才能相安无事。” 陆琼枝不屑道:“她再怎么体面,瞧着也就是个奴婢样子。我怎么就说不得她了?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实话而已。” 陆锦语态度强硬起来:“姐姐若再这样一意孤行,我便只好找机会告诉长公主你对她的手下不敬了!这也就意味着你对长公主也是不敬的。虽说长公主现在安心养病,手上并没有太多权势,但是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她是当朝长公主、陛下的亲姐姐的事实!你对她的手下人不敬,就算你是侯府小姐,她也是一样能治你的罪的!” 陆琼枝和她对视着,看她眼神认真,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便忍下这口气:“得了得了,大惊小怪的。我不说了好?什么人啊,一丁点儿小事就上纲上线的,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德行,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托生成了我们侯府的人,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陆锦语冷哼一声:“也许咱们真的就是上辈子的冤孽!” 思凡拉了拉陆锦语的手,示意她不用为了自己跟陆琼枝争吵。她怕两人吵起来,陆琼枝会对陆锦语不利。 虽然说是陆锦语能扯着长公主的旗号压制陆琼枝,但是这也只能是一时的,并不长久。长公主失势的事情现已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已经对她失去了敬意。陆锦语若一直打着长公主的旗号威慑陆琼枝,等到陆琼枝忍不下去了,她们将会爆发更深重的矛盾。 所以现在能不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最好,以免日后矛盾更深。 陆锦语朝她点点头,安慰道:“没事的,我有分寸。” “你方才说起那桩事情,到底想同我讲什么?”陆琼枝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陆锦语的话里的意思,但是自己又对陛下的心意心存疑惑,不弄明白的话,心里总是不大痛快。 陆锦语道:“你是不是已经对陛下当日对你的态度起了疑心了?” 此言一出,陆琼枝立刻断定陆锦语知道些内情。 “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关于陛下的事情?”陆琼枝盯着她,忽然想起她是长公主比较看好的人。 于是笃定道:“你跟在长公主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肯定是从她口中得知了些什么事情?是关于陛下的隐私吗?” 瞧着陆琼枝如此关切的表情,陆锦语心想鱼儿果然上钩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儿上,实话告诉你。陛下并不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才选择跳进水中救你的。” “我知道了,到底是为了什么?”陆琼枝冷声问道。 陆锦语撑着下巴,看着强装镇定的模样,笑了笑:“你知不知道陛下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先皇后的事情?” “先皇后?”陆琼枝狐疑地看着她。 陆锦语点了点头:“当初你被陛下救上来之后,身上披的那件衣裳,你还有印象吗?” 陆琼枝心中一震,忽然想起长公主那时候看到她的时候,那种不可置信的复杂眼神,并不是冲着她去的,好像是冲着她身上的那件外衫! “难道那件外衫和先皇后有关吗?”陆琼枝喃喃自语道。 陆锦语肯定地回答道:“没错,那是先皇后的遗物。陛下为什么要将先皇后的遗物给你披上,你想过没有?那样贵重的物件儿,怎么就偏偏给了你一个刚进宫一趟的人用了?” 陆琼枝愣神了许久,她的脑袋里飞速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闹得她头痛不已。 “不要再说了,那只是巧合罢了。”陆琼枝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恐怕自己和先皇后有些相似,这才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想到这里,陆琼枝是万万不敢再往下想了。假如自己和先皇后长得相似的话,陛下还会选她为妃吗?就算陛下选她为妃,让进进宫,那么她能得到陛下的恩宠,能顺利诞下皇子吗? 陛下到底对自己持何种态度?是不是将她当成了先皇后的替身?如果真的是将她当作先皇后的寄托的话,那么陛下对她只是,也只能是依恋和回忆,全然没有男女之情了。 陆琼枝心里寒浸浸的,她发觉自己可能没有什么前程了。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赏赐了我那么多珠宝首饰,却始终没有册封的意思。”陆琼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仓皇失措起来。 陆锦语看她魂不守舍,自己的心情便好了起来,还哼了两句小曲儿。 “你将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给我,是出于什么目的?”陆琼枝抬头看着陆锦语,“你可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着想的这种话,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陆锦语坦然回答道:“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让你难过伤心一下。” “呵,你算是开心了?瞧着我没什么前程的样子,你便觉得自己可以超过我了?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你能有什么造化,只怕以后还不如我!”陆琼枝愤恨地说道。 陆锦语皱眉:“怎么,我都将话跟你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也把陛下的这种隐秘之事也说与你听了,你还是执意要进宫去呢?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参加选秀,那定是能入选的,只是以为陛下如何对你,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挑拨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陆琼枝急躁地拍了拍桌子,“那又如何呢?我到底只是和先皇后有些相似而已,陛下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宠爱我?” 陆锦语被这话震惊到了,愣愣地看着陆琼枝那张动人的脸庞,只觉得她满脸写着“追名逐利”四个大字。 末了,陆锦语哈哈大笑起来:“姐姐啊姐姐,你总是说我这种沦落花楼的人低贱不堪,可你,还有陛下这种想要罔顾人伦的人呢?又该当如何?” 陆琼枝恶狠狠地盯着她:“住口!一切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休要扰乱我的决心!” 第189章 找到徐文心 陆锦语心中暗暗发笑,心想陆琼枝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自欺欺人,死活不愿意相信自己告诉她的真相。 不过再细想一下也就能理解了,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谁都不敢轻易相信的。 陆锦语定定地看着陆琼枝,给她一点儿接受真相的时间。 思凡已经快吓傻了,她发觉今日见到的隐秘的事情太多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生怕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会被灭口。 “怎么样?姐姐,想明白了吗?”陆锦语好笑地看着她。 陆琼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不信,这都会你红口白牙捏造出来的,我不信!” 陆锦语摊手,无奈地看了思凡一眼,跟她八卦道:“你瞧,我就说,就算我将实话告诉给她,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思凡配合地笑着说道:“您只要说了就成,大小姐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相信,自然有的是人相信。” 陆琼枝连忙喝止:“不要再说了!” 陆锦语转头看向她:“姐姐始终不愿意相信吗?作为妹妹的我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既然姐姐不愿意相信,那我就不说了。” 陆琼枝用眼睛狠狠的盯着陆锦语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细微的惶恐的表情。 可是看了许久,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陆琼枝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落,她真的不愿意相信陆锦语的话,可是潜意识告诉她这些或许都是真的。 “看来姐姐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陆锦语火上浇油道,“实际上你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我说的都是对的,只是碍于面子,以及你对陛下的向往,所以选择蒙蔽自己,是不是?” 陆琼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就凭你说的那几句话,要我来胡诌,我也是能胡诌出来的。” 陆锦语点点头,竟然乖巧老实的回答道:“我还真没什么证据,信或者不信,全凭姐姐你自己的心。言尽于此,再多的我也不说什么了。” 见陆锦语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从方才字字句句想要说服自己,到现在的随意态度,陆琼枝不由得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我不信,你方才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说服我,让我不要沉溺于陛下编织的美梦当中。眼看着我不相信你,却又忽然放弃了说服我的这个想法。陆锦语,你很奇怪,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陆琼枝质问道。 陆锦语无语地笑了几声:“姐姐,你这人还真是……唉,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的想法。虽说咱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毕竟是亲姐妹,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我也不想看着你进那虎狼窝,所以便好心的告诉了你一些关于陛下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不相信,我凭借着姐妹之情,又好言好语的劝了你几句。可是没想到你死活都不相信,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也没法子了。” 陆锦语又笑了几声,耸耸肩:“我现在已经放弃说服你了,你却又逼问我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你的态度反复横跳,让我怎么做才好?” 她看向思凡,似乎在寻求她的认同:“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思凡挠了挠头,回答道:“这还有什么说的必要吗?二小姐,你已经尽力了。” 陆琼枝越是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心里头的那点阴影就变得越大。 她开始反复回想和陛下接触的那些场景,想要从其中挖掘出什么秘密。既然陆锦语已经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自己对她也并没有那么多的信任,那么还是她自己想办法挖掘这个真相才好。 既然这个秘密是和陛下有关的,那么肯定要找跟陛下亲近的这些人悄悄打听。可是跟陛下亲近的,又知道这种秘密的,肯定是陛下极其信赖的人,她是很难从中打听到真相的。 想来想去,陆琼枝觉得如今也只有那个人能解她心中的疑惑了。那人就是如今在景阳宫中养病的长公主祝瑛。 陆琼枝还记得那日长公主对陛下的态度十分地古怪,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陆琼枝打定了主意,决定在选秀的时候,偷偷的找机会去景阳宫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些什么。 “哼,你不愿意说算了。其实就算你愿意说,我也是不会相信的。”陆琼枝撇撇嘴。 陆锦语敷衍地点点头:“对,说的对,姐姐开心就好。” 陆琼枝“哼”了一声:“你少费些功夫,更不用对我使出激将法。我若是想知道这些事情,我自然会自己去调查的。” 陆锦语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很好啊,你尽管去调查。” 陆琼枝便不再说什么了,转移话题道:“既然你同意了进宫这件事,就务必要好好打扮,老实点,不要弄幺蛾子,争取一举让陛下看中,选你进宫。我跟你说的这些,你知道了吗?” 陆锦语无语地笑了:“这好像不是我同意了的事情,是你们强行让我去的。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就是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去约束我而已。” “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你也只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往前走的这一条路了。”陆琼枝道。 陆锦语叹了一口气,露出心如死灰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用这句话来让我为陆家付出,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你们对我并没有这样好。” 陆琼枝有些心虚,她咳了两声,给自己壮壮壮气:“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还翻出来做什么?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做了保证了,以后会对你和对我是一样。谁还没有犯过什么错?他们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和母亲,有点错又怎么了?作为他们的女儿,对待长辈,不应该包容和忍让吗?都是一家人,每天都计较这点细枝末节,算计来算计去的,还有什么劲?” 陆锦语被她这样厚脸皮的说法气笑了:“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之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我,无非是因为受苦受罪的人,是我不是你罢了。姐姐,如果换做你,经受我经受的这一切,还不知道你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第190章 不听劝告 思凡的脑袋已经转过弯来,暗暗夸赞陆锦语这招用得极好。 陆琼枝不屑地笑了一声:“少用你的那点肮脏低贱的想法来揣测别人了,就算我和你换一换,我也不会变成你现在这样自私自利的模样。” 陆锦语心想这还需要换一换吗?她们两个不用交换身份,陆琼枝早就已经是自私自利的那种人了。若是交换一下,让她经历自己经受过的那些苦痛和偏见,她的怨气不知道要将她催化成什么模样呢? 陆锦语在花楼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可怜的姑娘。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恶毒的姨娘偷偷交换了,又被卖进花楼里,经受了许多的折磨。 后来这位姑娘找回了自己与亲生的父亲母亲,却并没有交换回身份。原因并没有什么玄妙的地方,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沦落花楼的写一段经历。 这位姑娘原本是个心地善良的,对人接物也是和和气气的,始终带着张笑脸。直到她找回自己的身份,并且被亲生父母拒之门外的时候,她彻底变了一个人。 也可以说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和摧残之后,不被亲生父母所接纳的这件事情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姑娘疯了,于一个黑夜悄悄潜回了她的家,先是用迷药将全家人迷晕,后又将他们都捆了起来。在亲生父母的面前,用刀子捅死了那个姨娘和顶替自己身份的假小姐。最后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家烧的干干净净。 至于那姑娘的下落,却是不明了。有人说她也跟着她的家人一起死在火海里了,也有人说她改头换面去了别的地方,还有人说她最后投了湖了。至于真相如何,众说纷纭,始终没有人知道。 陆锦语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泾阳侯府的二小姐,因为拐走的时候年纪太小了,什么都记不住。 直到经历了这许多的事,陆锦语才发觉那个姑娘的事迹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而且非常普遍的、有很大概率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事情。 陆锦语曾经自认为自己断然不会做出和那位姑娘一样狠辣的事情,但是如今她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愚蠢。如今的她,恨不得一刀刀地将这些仇人的肉割下来! 若换成陆琼枝经受这一切的话,她定然比那位姑娘做得还要狠辣千百倍! 陆锦语盯着陆琼枝,忽然笑了一声:“姐姐,你说如果你和我交换一下身份,你经历我经历的这些事情,你也断然不会变得和我一样自私自利,对吗?” 陆琼枝见她发笑,心里有点毛毛的,又就听她这样询问,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是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心胸狭窄吗?” 陆锦语大笑了两声:“这可不好说。不过姐姐说了这些话,让我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我还真想看看有朝一日姐姐和我互换身份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呢?反正这只是说说罢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不同的!”陆琼枝有些被吓到了,说话都有着磕磕绊绊的。 陆锦语不以为然:“你慌什么呢?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咱们两个怎么可能会交换身份呢?毕竟长得都不一样。” 她捂着嘴笑了两声,眼神像小钩子一样钩了陆琼枝一眼。 陆琼枝忍不住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脸和眼神上,不可否认的是,陆锦语的容貌确实格外的出挑。而且不只是她的眉眼长得漂亮,她的眼神也格外的动人心魄。 “你……”陆琼枝迟疑了一下。 陆锦语又挑了她一眼:“怎么了?” 陆琼枝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你是准备进宫勾引陛下吗?” 陆锦语很是坦然地回答道:“不然呢?进攻不就是为了争夺陛下的宠爱吗?既然要争夺陛下的宠爱,那不就是得使出点小花招吗?不然还进宫做什么?” 陆琼枝一时间无话可说,只盯着她的脸看。 陆锦语暗暗发笑,想来陆琼枝已经在自己潜移默化的举动和言语之下受到了影响,看来她是对自己的姣好容颜和动人眼神动了心思了。 “姐姐,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还是劝你不要端着贵女的架子。这一点不只是为了帮你在那些贵女之中脱颖而出,也是在帮你转变在陛下心目中的身份。”后一句话,陆锦语压重了声音。 这话正好戳中陆琼枝,她现在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发愁吗?假如陛下真的是因为他和自己已故的母后有些相像,才对她另眼相看的话,她将会很难得到宠爱。 为今之计,只好尽量颠覆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了。陆琼枝心想,如果陛下发现她只是和自己已故的母后有那么一点神似,但是两个人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的话,应该不再会再抱着对待已故母后的心态对待她了。 陆琼枝忽然生出一阵无力感,她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都听清楚了,日后你就不要说给别人听了。” 陆锦语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这个时候格外的配合。 陆琼枝瞥了她一眼:“你让人找我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陆锦语立刻将那碗药端了过来:“姐姐,这药……” “怎么了?”陆琼枝看了一眼,猛然想起来陆万续和赵氏的商议,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你怎么还没有喝呢?这是父亲和母亲专门找大夫为你调配的补药,好让你能够快些好起来,参加过两日的选秀。” 陆锦语用天真的语气说道:“真的吗?父亲和母亲对我真好。只是我现在还在吃着别的药,大夫也说不要乱吃补药,别弄得药性相冲了,反而不好。”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能吃的话就不吃了,倒掉。”陆琼枝连忙摆摆手,同时身子往后撤了一下。 陆锦语看她对这碗药如此的避之不及,忍不住笑出声:“那我便听姐姐的话了,只是如果父亲和母亲怪罪下来的话,还请姐姐为我说说情哦。姐姐定然是知道的,就算我说的是是实话,父亲和母亲也不一定相信。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姐姐的。” 陆琼枝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她总不能将实情说出来,只能先按照陆锦语说的这样做了。 第191章 徐家秘辛 陆锦语点点头,低声说道:“希望陆琼枝可以如我所愿,按照我计划的那样去试一试。最好是可以接触一下长公主,那样我们的计划就会更容易成功了。” 陆琼枝今日受了不小的刺激,依然无法再保持集中注意力,又跟陆锦语说了几句话后,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思凡立刻殷切地凑到陆锦语身边给她捏肩捶背:“锦语,还得是你啊,旁人顶多一箭双雕,你这可是一箭多雕啊!” 陆锦语得意的笑了:“那你说说,看出来了我多少的计谋?” 思凡道:“先是引起陆琼枝对你容貌的羡慕和嫉妒,令她起了攀比之心,她务必会想着学一些勾引人的小手段,这样我们或许可以抓住她的一些错漏之处,对她发起攻击。” 陆锦语点点头:“没错,她们不是总端着高门贵女的架子吗?不是总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瞧不起我吗?若她动了心思,找些花楼中的女子学些手段的话,便可以用此攻击,让她也尝一尝被别人鄙视唾骂的感觉。” 思凡附和道:“没错!像她这样的高门贵女总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的,其实不止我们,她们除了尊重比自己身份更高的贵女之外,其余的女子全都不放在眼里。我反而觉得这种姿态才更令人鄙夷呢!” “说的没错,人的高低贵贱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但是一个人的品性却是可以由自己来决定的。有的人生来便高贵,而有的人生来便是低贱的身份,这并不是因为低贱的人就想过低贱的生活,而是无奈之举,形势所迫。难道身份高贵的人品性就一定高点吗?难道身份低贱的人品行就一定低劣吗?” 陆锦语摇头叹气:“身份高贵的人中也会有品行低劣的人,身份卑微的人里也会有品性高洁的人,可惜这样的事实并不为那些贵女们所熟知。尤其是陆琼枝这样的人,从来只按身份论高低。正因如此,她也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品性低劣的人。” “是啊,若她成了她一直鄙夷的那种人,然后接受那些她辱骂过的那些话,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思凡捂着嘴笑。 陆锦语道:“攻心为上,这便是我对她复仇的第一层计划。只要她动了心思,想学一些花楼里姑娘的手段,那我大可以用此事做做文章,她就别想着还能有体面了。” 思凡附和道:“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我们?” “那是自然,刀子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痛。”陆锦语的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陆琼枝不堪的下场。 思凡又道:“再者,你抛出陛下对她特殊关照的内情,令她神思不安,处处揣测,足以令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恶化。而且这样隐秘的事情,就算陆琼枝查出来了,她也断断不敢声张的。” 陆锦语赞赏地看着她:“没错,若陆琼枝完全不知情的话,她定然是会好好巴结陛下讨好陛下的。可是像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如果让她知道其中的内情的话,她是一定会发疯的。她若是疯起来,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停止了。” “除此之外,还免除喝下九寒汤这一事了。”思凡道。 陆锦语笑了一声:“我这姐姐到底还是没有糊涂的,她料想如果陛下真的是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母后才对她青睐有加的话,那她肯定没办法得宠了,陛下选她进宫也只是想看着一个跟自己母后相似的人聊表慰藉罢了。那么如果她不想遭到冷落,想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话,就一定要有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从哪里来呢?最好是从我这里来,由我生下,总比千方百计从别人那里抱个孩子要好。” “那侯爷和夫人那边……”思凡问道,“陆琼枝会跟他们说吗?” “八字还没有一撇,她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我觉得暂时应该不会跟他们说的。”陆锦语抬手将那碗九寒汤倒进了花盆里。 “那我们还得小心行事,先隐藏着这件事了,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你没有喝下这碗九寒汤,不然的话,将会面对他们无穷无尽的毒害了。”思凡唏嘘不已,谁家姑娘像陆锦语过的这样辛苦,明明是自己的家里,却还要时时刻刻警醒着,提防着自己的至亲之人。 陆锦语点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 思凡道:“我也只看出这些谋划,你还有别的谋划吗?” “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让陆琼枝起了疑心,她不相信我说的话,却又始终有个刺扎在心里,肯定是要想办法弄清楚。”陆锦语笑得神秘莫测,“那你猜一猜,她接下来要找谁去打听这事呢?” 思凡想了一下,回答道:“肯定是和先皇后相关的人啊,但是宫里头的这些人不一定会告知实话。除了想去,我觉得她最有可能是去找长公主问问了。” 思凡拍手道:“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和陛下不太对付,所以她肯定不会站在陛下那边帮他隐瞒一些隐秘的事情了。” 陆锦语点点头:“不错,你还是很聪明的。” 思凡笑笑:“锦语,看来你所做的一切打算,还是为了长公主啊。” 陆锦语道:“是啊,长公主对我的恩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我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完了。” 说着,她满怀着复杂的心情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做的那件事情,对长公主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有的时候我也在想,若是没有我的掺和,长公主现在会不会过的更好一些呢?” 思凡连忙安慰道:“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觉得正是因为有你的出现,一切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不是也曾经说过吗?若是我们不出手的话,长公主很有可能就会被陛下利用,查看所有的价值,然后被抛弃掉了。现在的形势虽然紧张,但也不到最坏的程度,还是有机会可以搏一搏的。” 陆锦语想了想,释怀地笑了:“你说的对,虽然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思凡看她的心情终于好转,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92章 劝说不通 陆锦语知道思凡所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她也满怀感激:“思凡,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的。只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也是我们计划中比较关键的一环,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进宫走这一趟的。” 思凡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力量和安慰:“你这样用心地谋划,一定可以成功的!” 陆锦语哑然失笑:“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是等到厨房的管事来了,将空了的药碗给他。 “先别急着走。”陆锦语叫住了厨房管事。 管事愣了一愣,疑惑问道:“二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陆锦语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这药还要接着喝下去吗?” 管事想了想,老实地回答道:“二小姐,您的身子还未还全,自然是要日日按时喝补药的。” 陆锦语“哦”了一声,吩咐道:“既然如此的话,你找何大夫给我换个方子?这药太苦了。” 管事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思凡问道:“何大夫,就是那个给你开药,让你的腿能够快些好起来的大夫吗?” “没错,就是他。” 思凡立刻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那个大夫可是侯府用惯了的,自然事事儿都听侯爷和侯夫人的。你让他给你开补药方子,谁知道里面会加什么东西?当初你让他给你开治腿伤的方子,我就觉得不大妥当。咱们认识现成的良医,就是那位顾良医,她的医术如此的精湛,为什么不让她给你治呢?”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顾良医也被关在宫里了,出不来。” “可是就算顾良医出不来,你也不能找这个何大夫给你看伤啊!”思凡很是着急,“万一他在你的药里加点东西,这不是天大的损伤吗?” 陆锦语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好了,我心里都有数。这个何大夫已经被我收服了,断断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所以可以放心的吃用他开的药方,没事儿的。” “真的假的?”思凡仍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陆锦语道:“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情我同意开什么玩笑?” 思凡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害怕他给你的药里掺点什么东西呢?” “不会的,我也从他那里学了一星半点的医术,我自己也是能看出来点东西的。若是这些药里真的掺了东西,也未必能逃过我的眼睛。”陆锦语信誓旦旦。 思凡看了看她的腿:“那你的腿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吗?这么着急的站起来走路。” 陆锦语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道:“或许会有一点,但是何大夫给我用了顶好的药材,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伤。” 思凡立时便有些生气了:“我就说这样急着站起来行走,肯定会有些损伤的,你之前还偏偏说没有,因为我今天没有刨根问底的询问,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了?” 陆锦语道:“你不要生气,这不是情势紧急嘛,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若我腿脚不利索,难于行走,怎么能够进宫参加选秀呢?” “你还真打算按他们说的那样去参加选秀?”思凡更加疑惑了。 陆锦语哈哈大笑:“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顺从的留在侯府呢?早就带你溜出去回我们锦黛阁了。” “不是。”思凡有些凌乱了,眉毛皱成一团,“你不是说这只是个借口吗?想借用这件事情进宫一趟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要去参加选秀了?” 陆锦语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既然试探出来了陆琼枝对陛下的这些龌蹉心思是介意的,自然就要添一把火推一推她了。” 她叹了一声:“思凡,你觉得如果我参加选秀,陛下看到了我,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思凡皱着眉毛想了想,又打量了陆锦语一圈,最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陛下看到你的话,应该不大会开心的。” 陆锦语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明明他们都觉得我容色出众,陛下肯定会看中我的。” “可是你是长公主的人啊!”思凡道,“陛下瞧着别人不像个好色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容貌出众,就选中了你呢?他不怕选了一个奸细啊?” 陆锦语笑得更加开心了:“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可我那贪心的父亲和母亲就是想不明白啊。” 思凡嗔了她一眼:“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陆锦语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夸你呢,当然是夸你了。” “可是你就不怕陛下因此迁怒于你吗?毕竟有很多人都知道长公主对你很是赏识呢。”思凡正色道。 陆锦语无所谓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做决断?” 思凡却觉得这样不好,拉着她劝道:“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我觉得如果太过于冒险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侯府?你想一想,你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被推出去当做一个物件利用的二小姐,你什么资格也没有,出了事也没有人护着你,所以你是经不起冒这个险的。” 她看着陆锦语还是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又急又气,继续劝道:“你瞧瞧长公主,她可是陛下的亲姐姐啊,还掌握许多权利,最终的结局不也是被困在深宫里吗?你连长公主都比不得,怎么就会觉得自己的结果能比她好呢?” 思凡看她决心坚定,便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她采纳了,于是叹了一声:“好好,你总是有许多的打算,我也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跟我说。这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为自己多考虑一些,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思凡拍了拍她的手:“毕竟咱们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更要惜命。” 陆锦语知道她是在指当初她们一同从裴忠手下逃出生天的事情,回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好了,我晓得的,我定然是惜命的。不止如此,我保证,当初践踏过我们的人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就连裴忠这个贱货,离他受死的日子也不远了!” 第193章 开始选秀 赵氏说的还不尽兴,喝了一盏茶,继续说道:“侯爷莫不是瞧着陆锦语搭上了长公主,和宫里有了点关系,眼瞧着她有了出息,便想着巴结讨好她谋取好处了?你也不想想你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好事儿!你以为你能梦想成真?呸,白日做梦!” 陆万续的脸越来越黑,阴沉沉地盯着赵氏:“赵氏,你说够了吗?” 安宁的日子刚过了两日,便到了陛下选秀的时候了。 一大早,泾阳侯府就已经忙碌了起来,上上下下脚不沾地,恨不得多长出来两个膀子,好麻利些做活计。 陆琼枝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瞧着菱花镜里头的一张芙蓉面,显得心事重重的。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丫鬟试探地问出口。 陆琼枝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情,你去看看父亲母亲有没有收拾妥当,也到了该出发的时辰了。” 丫鬟领命退下,只留一室空寂。 许久,才听闻一声长叹。 陆琼枝喃喃自语:“希望这些都是我多想了。” 正房这边忙得差不多了,陆万续正坐在椅子上安然吃茶。 赵氏瞧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发问道:“侯爷,你觉得陆锦语那个贱丫头真的会如此听话吗?” 陆万续吃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怎么,不然呢?” 赵氏急得不行,压着声音说道:“侯爷,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她是个祸患……” 话未说完,陆万续便黑着脸打断道:“之前我提议的时候你便已经允了,你做什么又突然反悔?” 赵氏闭了嘴,神情却还迟疑着。 “如何?你有什么话想说?”陆万续俨然不耐烦了。 “是,我本是同意了你的这个主意。可是我今日忽然听下人说起了一件事,倒让我拿不住主意了。”赵氏道。 “什么事儿?”陆万续虽有些疑惑,但是显然是不大相信的,“你莫要听那些下人胡嚼,若是清闲无事可做,就好好教教琼枝的脾气。这孩子被你宠坏了,成日里为人处世跋扈张扬,一有不顺她心意的,动辄打骂,不然便是哭哭啼啼,撒泼撒娇,成何体统啊?这还是在咱们自己侯府当中,她这样也便罢了。若是进宫做了陛下的妃嫔,再这副样子,那就是给咱们侯府招祸了。” 赵氏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数落,又气又恼,绷着脸说道:“侯爷做什么提这么多?我心里有数,琼枝脾气娇纵一些,但是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我看侯爷是早就厌烦了我了,所以不愿意听我说话,找了旁的事情来责备我。” 说着说着,赵氏便作势要哭要闹,拿着帕子擦脸做惺惺之态:“既然侯爷厌烦了我,那便不要听我言语了。就算我说的话是为了侯府考虑,想必侯爷也不大乐意听,罢了罢了,我再不说了。” 见她又要胡搅蛮缠起来,陆万续忽然发觉身心疲惫起来。虽然瞧着赵氏容颜未改,还像从前那样仪容出众,但是自己现下已经无法忍受她的这些脾气了。 陆万续心有戚戚,感叹自己也许真的对赵氏厌烦起来了。 “好了,莫要哭闹了。”陆万续声音沧桑地说道,“等下咱们就要进宫去了,你再哭花了脸可怎么好呢?快说,到底是听了下头的人说的什么话。” 赵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等会儿还有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万万不能因此耽误要事。便痛快地说道:“我听下人说那贱丫头前两日喊了我们琼枝去见了一面,两人谈论了许久,等我们琼枝再出来的时候,就瞧着她脸色发白,不大精神。” 陆万续的面色凝重起来:“怎么回事?” 赵氏摇了摇头:“下人今日才禀告与我,说是琼枝拦着了,吩咐她们不许乱说。若不是下人因为瞧着琼枝这两日仍旧是精神不济,也断断不会拖到今日才来告诉我。” “不会?”陆万续惊奇地说道,“琼枝那脾气,向来只有她让别人不好受的份儿,怎么会被锦语说得灰头土脸的?” “哼,侯爷,也就你自己个儿觉得你那小女儿是个乖巧的了。咱们家里谁不知道那贱丫头伶牙俐齿的?要我说,琼枝这两日不对劲,绝对是那贱丫头招惹的。”赵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万续仍旧是半信半疑:“不会?” “会不会的,咱们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赵氏提议道,“咱们让人喊了琼枝过来问问。” 陆万续点了点头:“罢了,就照你说的去做。” 赵氏应了一声,又道:“不过,侯爷,我说这些是为了提前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若是真的是那贱丫头招惹的琼枝,导致她到了选秀的日子还精神萎靡的,侯爷可会为了琼枝重新考虑让那贱丫头进宫的事情?” 陆万续略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们让人送去的九寒汤,她已经喝下了。我想她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情?” 赵氏冷笑一声:“侯爷果然偏袒那个贱丫头!我就弄不明白了,那贱丫头也没有在侯爷跟前长着,侯爷怎么就对她这么偏心呢?” 陆万续顿时憋红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锦语虽然不在我跟前长起来的,但是她到底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为了她考虑考虑有什么错吗?” 赵氏恨恨地说道:“我只当没有这个女儿!若我能做主的话,早就想法子将她绑了送去给裴将军了!若不成,送给旁的人家也好,早就将这个祸害送出去了。而不是给她大好前程,让她这样的卑贱之躯去伺候当今陛下,还要让你日日碍这我琼枝的眼!” “你真是疯魔了!”陆万续蹦了起来,指着赵氏骂道,“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这样记恨锦语!有好的前程不让她选,非得把她塞给裴忠那样的人?以她的容貌,进了宫,博得了陛下的宠爱,对咱们侯府也是好事一桩,这点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 赵氏冷笑道:“侯爷,你用这些话指责我,你不会觉得心虚吗?当初提出将陆锦语送给裴将军巴结的主意,可是侯爷你精心策划的。你从前不也是说陆锦语这样的人活着也是丢了咱们侯爷的脸,不如早早死了干净。怎么如今将脸一抹,却是变换了个模样?” 第194章 各有心思 陆万续盯了赵氏一眼:“还不是因为那个裴忠?那些田产的贪墨,他也有份儿,怎么就查到咱们家的头上,偏偏就没有查到他的头上呢?” 赵氏回瞪了他一眼:“这节骨眼上说这些事情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侯爷说什么?” 赵氏仰着头,对视着他:“我没说够,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呢!” “那些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你也什么总是抓着不放手呢?”陆万续重重地叹气。 “我偏不放,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小贱人有机会过上好日子!我不允许她有机会过得比我的琼枝好!”赵氏态度极其执拗。 陆万续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总是看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侯府,可你仔细想想,好好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当真是为了我们侯府吗?你是为了你的琼枝,只为了你的女儿!” 陆万续沉痛地叹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只考虑女儿,有想过我们的儿子吗?峥嵘他现在精神不济,前途渺茫,你有想过他该怎么办吗?只靠着琼枝一个,你觉得她可以撑得起我们侯府?” 赵氏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我知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你是为了全家做打算。只是我这心里始终不大安宁,我总觉得这个贱丫头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好了,你莫要多想了,我让人找琼枝过来问问话。”陆万续道。 赵氏抹着眼泪,没说话,默许了。 不多时,下人引着陆琼枝过来。 “爹爹,娘亲,你们找我做什么啊?”陆琼枝撒娇着说道。 陆万续和赵氏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荡然一空,两人俱是缓和了脸色。 赵氏急急地拉着她坐下:“琼枝,我听说你这两日心情不大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心肝儿,你好生跟我说清楚。你千万不要担心什么,有事尽管告诉母亲,母亲定然会为你做主。” 陆万续不耐烦地叹了一声:“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琼枝还没说什么呢,你着急的好似火烧眉毛了。” 说罢,他对着陆琼枝好言好语地交代道:“乖女儿啊,你这两日心情不好是吗?你跟爹爹说说,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陆琼枝愣了一下,反复瞧着他们两个人:“爹爹,娘亲,你们是听谁说的啊?我心情尚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你就别瞒着我了。”赵氏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你高兴不高兴,我还看不出来吗?乖,有什么话尽管跟母亲说。” “哎呀,我真没什么事儿。”陆琼枝道。 “胡说!你身边的下人明明告诉我说你这两日都恹恹的,还说是见了陆锦语那个贱丫头之后,你就这样了。”赵氏很是焦急,“是不是那个贱丫头仗着咱们侯府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就飘了,给你气受了?你不要怕她,尽管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做主。” 陆万续看不下去,拉了一下赵氏:“你做什么弄出这样的态度来?你一个劲儿地说,女儿她都没有插嘴的空当了。你莫要这么着急地问她了,撒开她,让她自己好好说不成吗?” 赵氏只好略松了松手,叫陆琼枝得了个空当说话。 “娘亲,你莫要着急上火,我当真没什么事儿。”陆琼枝道。 陆万续松了一口气,对赵氏说道:“你瞧,我就说,她没什么事的。” 赵氏才不相信,劝道:“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都塞在自己心里头,母亲能为你做主的。” 陆琼枝道:“母亲,我不过是眼瞅着要进宫了,心里有些忐忑,所以没什么好脸色罢了。那些个下人夸大其词而已,母亲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赵氏摇了摇头:“乖女儿,你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你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了。你怎么会忧心进宫的这件事儿呢?你明明这么想进宫的。” 陆万续一听也觉得不妥,忙道:“琼枝,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和你母亲啊?千万不要觉得给家里找麻烦,便自己一个人扛着,闭口不言。你可不要迂腐了,有问题是一定要告诉我们的。” 陆琼枝想了想,说道:“真没什么,只是妹妹同我说了一些宫里的弯弯绕绕,我怕我支应不过来,一时有些心绪不宁。” “莫怕莫怕,陛下从前便是对你有好感的,他一定会护着你。”赵氏松了一口气。 陆万续也跟着放松了一些:“琼枝不要担心,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后宫里头是弯弯绕绕的东西比较多,不过有陛下的恩宠傍身,那些宫妃都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他们越是这样说,陆琼枝心里越是没底,她忐忑询问道:“父亲,母亲,若是我得不到陛下的恩宠呢?” 陆万续和赵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惊疑不定。 赵氏拉着她的手,疑惑问道:“琼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陛下对你青睐有加,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这次选秀,陛下也是特意派了身边有脸面的公公来咱们侯府传话的,足以见得陛下是看重你的。你怎么会担心这个?是不是觉着做不了皇后了,怕新后欺负你?” 陆琼枝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 “嗯?那是为了什么?”陆万续问道。 陆琼枝揪着手里头的帕子,纠结了半天,试探地说道:“陆锦语告诉我说,陛下当初对我那样也不是真心的,不然怎么不立刻册封我,为何要等到今日大选?她还说陛下又不是不能做主的,断然不会因为做不了主才这样的,定是因为陛下本人便看不上我。”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来:“我这心里实在是忐忑,想不明白陛下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赵氏连忙劝慰道:“乖女儿,你放宽心,陛下定然对你有情谊的。之所以不册封你,或许是因为咱们侯府之前才被参奏了的缘故。” 说到这一点,赵氏顿时唉声叹气起来:“若不是那时候咱们侯府被抓住了错处,也许就不会连累到你了。” 陆琼枝心想大抵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但是真实原因她又不能跟他们直说。 便有些烦躁地说道:“咱们家怎么这么背时,那时候怎么就咱们家被抓住了错处呢?” 第195章 平王妃的心思 陆琼枝安慰道:“爹爹不必忧心,哥哥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了,一时半儿还没有想明白。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自然就没事了,也就会出门来了。” 陆万续嘟囔道:“怎么一说到裴忠,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赵氏咳了两声:“说女儿的事儿呢,你非得提那些不相干的东西做什么?” 陆琼枝生怕陆万续想起陆锦语从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导致他连带着对他们几个再起疑心,便连忙插话道:“爹爹,陛下怎么可能呢会因为这些小事对我们家起疑心呢?他毕竟还指望着咱们站在他这边,他好跟摄政王对抗呢!” 陆万续道:“话虽是这样说,可到底是受了责罚,也不知咱们侯府如今在陛下的心中到底是何等地位。” 说着,他向陆琼枝投去了满怀希冀的目光:“乖女儿啊,你如今总算是知道爹爹为什么让你进宫了?爹爹是打算啊,让你在宫里谋得一席之地,好给家里长脸面啊。而且也可以在陛下身边时常提点着咱们侯府,省得侯府再有不慎。” 陆琼枝点了点头:“爹爹,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情我都是清楚的。我知道我肩负重任,只是我现在心中实在是惶恐。” 说着,她含着一包眼泪看着陆万续:“爹爹,你说若是我进宫获得不了圣宠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赵氏已经听出来了她话里的不对劲,因为她这个女儿向来是自信满满的模样,很少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她紧紧地握着陆琼枝的手,恨不得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琼枝,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如此瞻前顾后呢?” 陆万续也跟着问道:“你是不是听你妹妹说了什么话了?” 陆琼枝实在是忍受不住内心中的煎熬了,她道:“陆锦语说陛下对我不是真心的。” 赵氏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只是小女儿家思慕郎君的小心思,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乖女儿啊,你这是要嫁进皇家的,注定不能永远的独自占有陛下的宠爱。再说了,你日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是当今陛下,陛下又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能独宠一人。这些事情都是你早就应该看清楚的,傻姑娘,难不成你一直惦记着成为陛下独宠的那个人吗?”赵氏用心劝导。 陆万续道:“你母亲说的很对,不说皇家子弟,就算寻常的富贵人家,也是妻妾成群的,哪里有人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其实就连陆万续本人,也是无法做到一辈子只对着赵氏一个人过活的。早些年,侯府里也是有许多姬妾的,只是因为她们都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的,所以渐渐被他抛诸脑后了。又因为赵氏带着一笔颇为丰厚的嫁妆,性格也有些强势些,有给他生下了一子两女,陆万续这才渐渐对赵氏上心。随着年龄逐渐大了,有些力不足心,便将那些个莺莺燕燕的都打发了。 赵氏点头道:“你父亲说的正是呢,这些事情都是难免的。你啊,还是将心放得宽广些,不要总是执着于什么情情爱爱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陆琼枝本来不想跟他们说这么多事情,是他们非要追着赶着询问的,结果问了又只给她说了一堆没什么用处的废话。 这就导致陆琼枝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想跟他们讲话了。 “我知道了。”陆琼孩枝的语气蔫蔫的。 赵氏看了看她,又看向陆万续:“你瞧,我就说那个小贱人是个祸害?就跟咱们琼枝说了一会儿的话,就给咱们琼枝弄得心神不宁了。要我说,还不如不要让那个小贱人一同进宫了。” 陆万续简直是烦不胜烦,瞪着她:“都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了,你怎么一找到点儿什么机会,就盘算着不让锦语进宫呢?” “侯爷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别有用心之人呢,我这不也是为了琼枝,为了侯府考虑的吗?”赵氏愤愤不平,“那个小贱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可是个煽动人心的好手,若她进宫,博得了陛下的宠爱,撺掇着陛下对琼枝不利,我们能为琼枝做什么呢?” 陆万续烦躁地打断她:“好了,瞧瞧你。不是都说好了不要再说了吗?怎么又说这回事?” 赵氏转移矛头对准他:“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宝贝女儿考虑吗?”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陆琼枝连忙阻止:“爹爹,娘亲,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悻悻闭嘴。 陆琼枝解释道:“我只是心里有点忐忑罢了,进宫选秀自然还是要去的。至于陆锦语,就按咱们前两日说的去安排。” 她又怕赵氏出言反对,连忙对她说道:“母亲不必担忧女儿,那陆锦语就算是有通天得本事,也奈何不了女儿我啊。您尽管放心好了,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氏道:“乖女儿,你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陆琼枝垂下头,沉默着没说话。 赵氏叹了一声,瞧这父女两个的意思,是不会阻止陆锦语一同进宫了。 “若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去扛着,一定要告诉母亲,记住了吗?”赵氏叮嘱道。 陆琼枝连连点头:“母亲放心,孩儿记得了。” 赵氏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我的乖女儿容色出众,又有才情,一定能在宫中平步青云的。” 陆琼枝勉强地笑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瞧着便到了出发的时候。 陆万续吩咐下人:“快去请二小姐过来。” 又环顾了一圈,没看到陆峥嵘的身影,于是叹道:“峥嵘还是缩在自己屋里,不愿意出来,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 赵氏道:“那孩子受了那样大的打击,还是多给他些时间。” “说是如此,也不能一直不出来见人?就算是出来玩乐玩乐也好,就当是松快松快精神了。可是他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陆万续难过地摇着头。 第196章 要阻止他 陆琼枝干笑两声:“这种玩笑难登大雅之堂,怎么能跟贵人们讲呢?咱们姐妹两个私底下说一说乐呵乐呵也就罢了。妹妹,何必放在心上呢?倒显得小气了。” “唉,希望如此。”陆万续甩了甩袖子,“咱们陆家还真是流年不利,家里人都陆陆续续地出事儿。” 赵氏也跟着感叹了一回:“说的也是,咱们家最近是不太平。等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我得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才好。” 陆万续点了点头:“是,所以说是这样认为,不应该信那些个神佛,但是礼多人不怪,去烧烧香也好。” 他又看向陆琼枝:“乖女儿,你哥哥最近可是一蹶不振了,你可得给咱们陆家争口气啊!” 陆琼枝信誓旦旦地说道:“爹爹放心,女儿定不辱使命。” “真是好生热闹啊。”陆锦语闪身进来,笑着插了一句话。 原本亲亲热热的场面忽然冷寂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恢复了热闹。 陆万续亲热地对她说道:“锦语啊,你可得听父亲母亲的话,去了宫中好好儿地表现啊。” 陆锦语淡淡地笑了一声:“是,父亲说的是。女儿没什么想法,就按父亲母亲说的做就是了。” “你倒是明事理。”赵氏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 陆万续却很是惊喜,拉着陆锦语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你能这样想,就说明这两日关着你是起了作用的了。咱们是一家骨肉,荣辱与共的,若你丢了脸,咱们全家也就丢了脸,若咱们全家有了脸面,搁在你身上也是有脸面对不对?” 陆锦语乖巧的点了点头,头上的金步摇一起一落,显得娴静优雅:“是,我都听父亲的。” 陆万续高兴极了,陆峥嵘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觉得虽然儿子现在不大争气,但是好在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格外出色,就算靠着这两个女儿,应该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陆琼枝倒是惊奇地看了陆锦语一眼:“你怎么转变了性子?” 陆锦语朝她眨眨眼:“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毕竟是陆家的人。” 陆琼枝再不相信她这么听话,断定她肯定别有用心,于是将她拉到一边,警告她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参加选秀,但是你不要阻拦我的前程,听明白了吗?” “你放心好了,我才没有兴趣插手你的事情。”陆锦语坦然回答。 陆琼枝狐疑地盯着她:“你难道不准备在这个好时机报复我们陆家?” 陆锦语白了她一眼,说道:“怎么我现在说实话你都不愿意相信了?真是好笑,从前说谎话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信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好不容易我和盘托出了,你们却觉得我别有用心了。” 陆琼枝扯了她一下:“哎呦,你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你,你难道不准备在选秀的时候给我使绊子了?” “当然不了,父亲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是一家子骨肉,荣辱与共。你若是丢了脸,也就是陆家丢了脸,对于我来说也是没什么好处的。”陆锦语对着太阳打量自己新染的指甲,语气淡淡的,“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不会让陆家出什么大问题的,毕竟也是我的家嘛。” 陆琼枝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虽然对于这些话她是不大相信的,但是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抗。父亲一意孤行,为了荣华富贵,决定将两个女儿都送进宫去,她和母亲好言相劝了许久也没有用。陆琼枝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们两姐妹说完悄悄话了没有?咱们该出发了。”陆万续喊了一声。 “哎,好了,这就上车。”陆琼枝拉了一下陆锦语,示意她跟着自己上同一辆马车。 陆锦语没站稳当,踉跄了一下。还好她身边的思凡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这才没让她摔倒。 “二小姐小心。” 陆锦语摆摆手,站稳了之后说道:“不要紧。” 陆琼枝扫了一眼她的腿:“你的伤还没好?” 不等陆锦语回话,陆琼枝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难不成你就准备这个样子进宫去?” 陆锦语倒是无所谓:“不然呢,父亲非让我进宫,我都已经说过了腿伤还没好。可是你们偏说没关系,我也只能这样了呀!” 陆琼枝无奈,她本来想着陆锦语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穿了长裙子,走路再注意一些,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可是她今日这一拉扯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少不得要处处照顾着她,防止别人碰撞了发现问题。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等你进了宫,你就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陆琼枝决定自己亲自盯着她,防止她露出破绽。 倒不是觉得陆锦语的腿上丢人,而是怕一旦有人发现她的腿脚受伤,就会刨根问底,进而牵扯出前段时间的那桩事情。一来那事儿毕竟不光彩,不能为外人知道;二来旁人也会说闲话,指责陆家竟然让一个腿伤未愈的姑娘进宫选秀,批判陆家贪慕虚荣。 陆锦语点点头,随她去了。 泾阳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到达的时候发现皇宫门前已经车如流水马如龙。到处都是奢华的车驾和装饰华美的贵人,好似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思凡忍不住感叹了几声:“这样多的贵人,都是来选秀的?那陛下要选多少妃嫔呀?” 陆琼枝用帕子捂着嘴笑:“妹妹,你不是说你这丫鬟从前是在长公主身边伺候过的吗?怎么这样的场面都没有见过?一股子小家子气。” 受到奚落的思凡立马放开了掀着车帘的手,她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再给陆锦语丢脸。 陆锦语倒是面色如常,顺势撩起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象说道:“姐姐,都到了皇宫门口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你的脾气?你这是把父亲母亲的叮嘱全都浑忘了?” 陆琼枝浑身一颤,一股子凉意从尾巴骨直穿到后脑勺。她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面上的不自然,强装镇定地说道:“我就是玩笑两声罢了,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陆锦语笑了一声:“姐姐这个玩笑还算好笑,等见了宫里的贵人,可以给他们讲讲,也许他们喜欢听。” 第197章 放弃选择 祝瑛道:“你也太小心了,我只是去看一下选秀的情况,能出什么事情,你们不要把局面想的太糟糕了。” 青黛却始终放心不下:“奴婢总觉得这次是来势汹汹。” 祝琮把玩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见招拆招。” 思凡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陆锦语认真的眼神,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她那黑漆漆的眸子。 黑暗幽深,仿佛隐藏着极大的风暴。 思凡知道陆锦语受不得一点儿气,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又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这是要给自己出气了。 “问你呢,发什么呆?”陆锦语学着陆琼枝那样造作的样子,捂着嘴笑道,“是不是觉得说出来扫了我姐姐的脸面?所以才不敢说出来了。” 思凡抿了抿唇,害羞地摇了摇头。 陆琼枝瞧着她们两个人的互动,如坐针毡:“妹妹,何必这样较真呢?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都怪我多嘴,是我不好。” 怕陆锦语这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疯,陆琼枝只能投鼠忌器,连忙说几句好话,将这事情掩饰过去。 陆锦语笑了一声:“姐姐知道这话不该说就好,这也亏的是在我的面前说。若是在陛下或者其他贵人的面前说了这样唐突的话,不知道要给咱们陆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陆琼枝连连点头:“是,是这个道理。” 她面儿上的表情诚恳,心里却气的呕血。可是如今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 陆锦语拍了拍思凡的手:“你不要害怕,你是我的人,你也是长公主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只有思凡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不由得红了眼圈。她从前只是个卑贱之人,在遇到陆锦语之后,一切才好了起来。不进脱了贱籍,还给她找了好差事,如今还保举着她偌大的光明前程。这种好事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却一一的实现了。 她忍着眼泪,对陆锦语点了点头:“是,二小姐,我知道了。” 陆琼枝狐疑地盯了她们一眼,心里直嘀咕,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不像是主仆,倒像是朋友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了,因为已经要到了下车的时候了。 思凡悄悄问陆锦语:“之前不是说要找机会和徐小姐说说话吗?咱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去找她呀?这该如何是好呢?” 陆锦语道:“别担心,会有机会的。” 她们两个人走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惹得陆琼枝回头看了好几眼。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墨迹呀?快点跟上。”陆琼枝嘟囔道。 陆万续和赵氏同她们一同进宫,只不过进了皇宫之后,兵分两路了。陆万续去了男客那边,赵氏带着陆锦语和陆琼枝去了女客那边。 天色尚早,景阳宫中刚刚开始忙碌起来。 祝瑛现在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正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黛打扮。 “殿下,您说陛下的这口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粉黛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青黛白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看着殿下现在已经大好了,可以走动了,便想着赶紧让她选个驸马嫁出去呗!” 粉黛“啊”了一声:“可是殿下还没好全呢,陛下就这么着急吗?” 青黛冷笑:“这要是搁从前,我或许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但是现在啊,我可是觉得咱们这位陛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说的也是,现在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咱们这位陛下了。”粉黛叹了一声。 祝瑛打断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青黛为她梳头的动作一顿,说道:“殿下陛下派人传令让您去参加今日的选秀,但是奴婢总觉得这里头不是那么简单的,您要不要还是装病?不要去了。” 祝瑛摇了摇头:“我们既然已经将我身体大好的消息散了出去,就应该要预料到他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既来之则安之,陛下不过是让我帮忙掌掌眼罢了。毕竟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长辈,也只有我算是陛下的长辈了。选秀这样大的事情,没有长辈看着确实不太像话,宗亲里头的那些个老东西又迂腐的紧,让我去看看,也可能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了。” 青黛焦急地说道:“可是奴婢听说今日不仅有许多名门贵女参加选秀,还有许多适龄的青年才俊也被召进宫中。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一场选秀,陛下也许只是借这个由头来给您选驸马。” 粉黛附和道:“这么说来,陛下说的这些话都只是个幌子罢了,真实的目的还是要快些将您嫁出去!” 得出这个论断之后,粉黛气得两颊绯红:“陛下怎么能这样呢?竟然要赶尽杀绝了。他还真的是不会放过您,奴婢以为这些日子下来,陛下会改了主意呢。谁会想到让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去选驸马?这也太没有良心了。” 粉黛气得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连辱骂陛下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了。 祝瑛咳了两声:“粉黛,慎言,这里现在已经不是我掌控的了。” 粉黛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环顾一周,看看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别人听了。发现并没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青黛姐姐说的对,您还是三思啊。”粉黛建议道。 祝瑛却表现得很是坚决:“现在已经到了计划的关键时候了,我也不能一直龟缩在景阳宫中闭门不出。这样装病躲着,固然是能得到一时的安稳,但是以后呢,很难说。目前看来还是要主动出击的好,躲是没办法永远躲起来的。” 青黛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只是奴婢实在担心您的身子。” 祝瑛先前装作心急复发,才躲了一阵陛下的催婚。但是没想到后面还真的感染了一场风寒,弄假成真了,咳嗽了好几日,今日才好起来。 “没事的,只是一点小风寒而已。”祝瑛笑了一下,安慰她道,“顾良医他们都已经给我看诊过了,说是不要紧。” “好,奴婢会好生侍奉殿下的。若是等会儿在选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殿下一定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青黛道。 第197章 放弃选择 祝瑛道:“你也太小心了,我只是去看一下选秀的情况,能出什么事情,你们不要把局面想的太糟糕了。” 青黛却始终放心不下:“奴婢总觉得这次是来势汹汹。” 祝琮把玩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见招拆招。” 思凡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陆锦语认真的眼神,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她那黑漆漆的眸子。 黑暗幽深,仿佛隐藏着极大的风暴。 思凡知道陆锦语受不得一点儿气,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又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这是要给自己出气了。 “问你呢,发什么呆?”陆锦语学着陆琼枝那样造作的样子,捂着嘴笑道,“是不是觉得说出来扫了我姐姐的脸面?所以才不敢说出来了。” 思凡抿了抿唇,害羞地摇了摇头。 陆琼枝瞧着她们两个人的互动,如坐针毡:“妹妹,何必这样较真呢?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都怪我多嘴,是我不好。” 怕陆锦语这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疯,陆琼枝只能投鼠忌器,连忙说几句好话,将这事情掩饰过去。 陆锦语笑了一声:“姐姐知道这话不该说就好,这也亏的是在我的面前说。若是在陛下或者其他贵人的面前说了这样唐突的话,不知道要给咱们陆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陆琼枝连连点头:“是,是这个道理。” 她面儿上的表情诚恳,心里却气的呕血。可是如今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 陆锦语拍了拍思凡的手:“你不要害怕,你是我的人,你也是长公主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只有思凡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不由得红了眼圈。她从前只是个卑贱之人,在遇到陆锦语之后,一切才好了起来。不进脱了贱籍,还给她找了好差事,如今还保举着她偌大的光明前程。这种好事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却一一的实现了。 她忍着眼泪,对陆锦语点了点头:“是,二小姐,我知道了。” 陆琼枝狐疑地盯了她们一眼,心里直嘀咕,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不像是主仆,倒像是朋友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了,因为已经要到了下车的时候了。 思凡悄悄问陆锦语:“之前不是说要找机会和徐小姐说说话吗?咱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去找她呀?这该如何是好呢?” 陆锦语道:“别担心,会有机会的。” 她们两个人走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惹得陆琼枝回头看了好几眼。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墨迹呀?快点跟上。”陆琼枝嘟囔道。 陆万续和赵氏同她们一同进宫,只不过进了皇宫之后,兵分两路了。陆万续去了男客那边,赵氏带着陆锦语和陆琼枝去了女客那边。 天色尚早,景阳宫中刚刚开始忙碌起来。 祝瑛现在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正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黛打扮。 “殿下,您说陛下的这口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粉黛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青黛白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看着殿下现在已经大好了,可以走动了,便想着赶紧让她选个驸马嫁出去呗!” 粉黛“啊”了一声:“可是殿下还没好全呢,陛下就这么着急吗?” 青黛冷笑:“这要是搁从前,我或许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但是现在啊,我可是觉得咱们这位陛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说的也是,现在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咱们这位陛下了。”粉黛叹了一声。 祝瑛打断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青黛为她梳头的动作一顿,说道:“殿下陛下派人传令让您去参加今日的选秀,但是奴婢总觉得这里头不是那么简单的,您要不要还是装病?不要去了。” 祝瑛摇了摇头:“我们既然已经将我身体大好的消息散了出去,就应该要预料到他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既来之则安之,陛下不过是让我帮忙掌掌眼罢了。毕竟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长辈,也只有我算是陛下的长辈了。选秀这样大的事情,没有长辈看着确实不太像话,宗亲里头的那些个老东西又迂腐的紧,让我去看看,也可能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了。” 青黛焦急地说道:“可是奴婢听说今日不仅有许多名门贵女参加选秀,还有许多适龄的青年才俊也被召进宫中。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一场选秀,陛下也许只是借这个由头来给您选驸马。” 粉黛附和道:“这么说来,陛下说的这些话都只是个幌子罢了,真实的目的还是要快些将您嫁出去!” 得出这个论断之后,粉黛气得两颊绯红:“陛下怎么能这样呢?竟然要赶尽杀绝了。他还真的是不会放过您,奴婢以为这些日子下来,陛下会改了主意呢。谁会想到让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去选驸马?这也太没有良心了。” 粉黛气得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连辱骂陛下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了。 祝瑛咳了两声:“粉黛,慎言,这里现在已经不是我掌控的了。” 粉黛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环顾一周,看看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别人听了。发现并没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青黛姐姐说的对,您还是三思啊。”粉黛建议道。 祝瑛却表现得很是坚决:“现在已经到了计划的关键时候了,我也不能一直龟缩在景阳宫中闭门不出。这样装病躲着,固然是能得到一时的安稳,但是以后呢,很难说。目前看来还是要主动出击的好,躲是没办法永远躲起来的。” 青黛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只是奴婢实在担心您的身子。” 祝瑛先前装作心急复发,才躲了一阵陛下的催婚。但是没想到后面还真的感染了一场风寒,弄假成真了,咳嗽了好几日,今日才好起来。 “没事的,只是一点小风寒而已。”祝瑛笑了一下,安慰她道,“顾良医他们都已经给我看诊过了,说是不要紧。” “好,奴婢会好生侍奉殿下的。若是等会儿在选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殿下一定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青黛道。 第198章 开始站队 赵氏愤愤不平,跟她抱怨道:“我早就跟你父亲说过了她的性格放荡不羁,让她进宫恐怕是要惹出祸事来。可是你父亲偏不听我的话,执意如此,还说什么都是一家子的人,她是知道轻重的。我还以为她改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这样不成体统。真不知道你父亲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偏要她进宫来!” 陆锦语他们来得早,离选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便去了小厅先歇歇脚。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贵妇人和适龄的小姐,有相识的人家已经热络地谈论了起来。 “听说陛下这次大选,要好好充盈一下后宫,估摸着要选上许多个小姐进宫呢。” “就算是这样,陛下也不会选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啊。你瞧瞧那边几个打扮寒酸的,个个歪瓜裂枣,还真以为会被陛下看上了。说出来真是笑死人,我要是像她们那样的,我都没勇气出来见这样大的世面。” “呦,老姐姐,你可别说了,那几家的小姐啊,虽然出身寒门,但也是文人清流家的,很是得当今陛下的看重呢。” “话虽如此,但也不看看那几个姑娘长的黑炭一样,陛下要是选了这样的人进宫做妃子,夜里睡觉的时候可不得做噩梦?” “老姐姐,你这话说的越来越糙了。”…… 两个打扮富贵的夫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点评着厅中的姑娘们,声音不大,走近了却是能听得很清楚。 “思凡,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她们讨论的那几家的小姐姓甚名谁,她们的父亲是做什么的?”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思凡点点头,麻利地去套话了。 若说别的她做不惯手,但是这旁敲侧击打听消息这桩差事却是十拿九稳的。毕竟在锦黛阁做了一段时间,极熟悉怎么跟客人打交道,暗中揣测客人的喜好。 陆锦语跟着赵氏和陆琼枝,找了个安静地上坐下喝茶。 赵氏心疼陆琼枝,这会儿又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选秀辅导。 陆锦语出了一会儿神,又听了几耳朵,始终安定不下来。 正在她无聊到极点,差点儿抓耳挠腮,即将打破世家淑女的形象之时,瞧见了思凡偷偷向她招手。 “母亲,姐姐,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陆锦语说道。 赵氏立刻皱眉,训斥道:“这里是皇宫,不是我们侯府了,你在这也得讲点规矩。这里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陆锦语本来还想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没想到平白挨了她的一阵训斥,顿时拉下了脸。 陆琼枝生怕她们两个吵闹起来,被别人看笑话,连忙劝赵氏:“目前这里是有些闷,妹妹坐不住就让她出去透透气?反正这里也就这么大,也走不到哪里去。” “你是个当姐姐的,你不好好管管她,还反过来跟着劝我?”赵氏更加生气。 陆琼枝连忙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母亲,这里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妹妹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她心里都是明白的,你就让她在门口透透气,没什么的。” 赵氏见宝贝女儿这样撒娇,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于是扭头对陆锦语道:“既然你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就去透透气,就在小厅外面那点地方,不要走远了。” 陆锦语点了点头,脸上连半点笑容都没有,起身就走了出去。 赵氏立刻黑了脸,指着她的背影对陆琼枝说:“你瞧瞧她那样子,没有一点规矩,连句谢谢母亲也不会说!” 陆琼枝连忙压下赵氏的手,哄劝道:“母亲息怒,她就是那样的性格,说了也没用的。不要再说了,省的气到自己。” 陆琼枝没法,只得尽量劝道:“父亲这样做,兴许有他的道理,咱们尽力就好。” “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赵氏气呼呼地叹了一声,“反正都是你父亲的错,若她真的给咱们陆家惹了大祸事,也自有你父亲去收拾,我反正是不会管这副烂摊子的。” 陆琼枝干笑两声:“母亲净说气话,咱们都是一家子,母亲怎么舍得让父亲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呢?” 赵氏冷笑几声:“一家子,你父亲现在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你哥哥成了那个样子,他不操心着帮他找前程,反而指望你这个女儿来改变咱们家现在的困局。怕你一个人不顶事,又强行的把那个小贱人塞进来。你父亲现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为了咱们一家子考虑吗?恐怕是为了他自己的平安尊荣和荣华富贵考虑!” 陆琼枝听她声音越来越气愤,连忙拉了拉她的手,看了周围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母亲,这里是皇宫,这些话千万不要说了。等咱们回了家,有事再说。” 赵氏大大地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些心绪:“好,我知道了。” 陆锦语才不管这母女两个在她背后说什么坏话,她正在问思凡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那几个姑娘都是清流文人家的?” 思凡点点头:“是,这几家姑娘都没什么根基,祖辈大多是种田务农的,也就到了他们父亲这一辈才是读书人。他们父亲也都做的一些编撰典籍,整理文书之类的事务,在礼部做了个小官。” “都是礼部的吗?”陆锦语注意到了一个共同点。 思凡道:“是,都是礼部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偏偏都是礼部的呢?”陆锦语思索着,“陛下不像是个能想出来周密计划的人,莫不是他身边有谁给他出了主意?” “二小姐,您在说什么?”思凡问道。 陆锦语道:“我估摸着这几家小姐并不是单纯喊进宫里凑数的,陛下是一定会选她们进宫的。” 在思凡惊奇的目光下,陆锦语笑出了声:“恐怕无论哪家的小姐落选,这几家的姑娘也是绝对不可能落选的。” “那这算是内定好的了?”思凡很是疑惑,“我实在是不懂,陛下怎么突然对这几个小官家的女儿情有独钟了呢?” 陆锦语道:“肯定是有利可图呗!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搁在这件事上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这几户小官家的姑娘没有什么用处,也断然不会让他们来这样大的场面里了。” 第198章 开始站队 赵氏愤愤不平,跟她抱怨道:“我早就跟你父亲说过了她的性格放荡不羁,让她进宫恐怕是要惹出祸事来。可是你父亲偏不听我的话,执意如此,还说什么都是一家子的人,她是知道轻重的。我还以为她改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这样不成体统。真不知道你父亲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偏要她进宫来!” 陆锦语他们来得早,离选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便去了小厅先歇歇脚。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贵妇人和适龄的小姐,有相识的人家已经热络地谈论了起来。 “听说陛下这次大选,要好好充盈一下后宫,估摸着要选上许多个小姐进宫呢。” “就算是这样,陛下也不会选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啊。你瞧瞧那边几个打扮寒酸的,个个歪瓜裂枣,还真以为会被陛下看上了。说出来真是笑死人,我要是像她们那样的,我都没勇气出来见这样大的世面。” “呦,老姐姐,你可别说了,那几家的小姐啊,虽然出身寒门,但也是文人清流家的,很是得当今陛下的看重呢。” “话虽如此,但也不看看那几个姑娘长的黑炭一样,陛下要是选了这样的人进宫做妃子,夜里睡觉的时候可不得做噩梦?” “老姐姐,你这话说的越来越糙了。”…… 两个打扮富贵的夫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点评着厅中的姑娘们,声音不大,走近了却是能听得很清楚。 “思凡,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她们讨论的那几家的小姐姓甚名谁,她们的父亲是做什么的?”陆锦语低声吩咐道。 思凡点点头,麻利地去套话了。 若说别的她做不惯手,但是这旁敲侧击打听消息这桩差事却是十拿九稳的。毕竟在锦黛阁做了一段时间,极熟悉怎么跟客人打交道,暗中揣测客人的喜好。 陆锦语跟着赵氏和陆琼枝,找了个安静地上坐下喝茶。 赵氏心疼陆琼枝,这会儿又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选秀辅导。 陆锦语出了一会儿神,又听了几耳朵,始终安定不下来。 正在她无聊到极点,差点儿抓耳挠腮,即将打破世家淑女的形象之时,瞧见了思凡偷偷向她招手。 “母亲,姐姐,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陆锦语说道。 赵氏立刻皱眉,训斥道:“这里是皇宫,不是我们侯府了,你在这也得讲点规矩。这里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陆锦语本来还想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没想到平白挨了她的一阵训斥,顿时拉下了脸。 陆琼枝生怕她们两个吵闹起来,被别人看笑话,连忙劝赵氏:“目前这里是有些闷,妹妹坐不住就让她出去透透气?反正这里也就这么大,也走不到哪里去。” “你是个当姐姐的,你不好好管管她,还反过来跟着劝我?”赵氏更加生气。 陆琼枝连忙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母亲,这里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妹妹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她心里都是明白的,你就让她在门口透透气,没什么的。” 赵氏见宝贝女儿这样撒娇,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于是扭头对陆锦语道:“既然你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就去透透气,就在小厅外面那点地方,不要走远了。” 陆锦语点了点头,脸上连半点笑容都没有,起身就走了出去。 赵氏立刻黑了脸,指着她的背影对陆琼枝说:“你瞧瞧她那样子,没有一点规矩,连句谢谢母亲也不会说!” 陆琼枝连忙压下赵氏的手,哄劝道:“母亲息怒,她就是那样的性格,说了也没用的。不要再说了,省的气到自己。” 陆琼枝没法,只得尽量劝道:“父亲这样做,兴许有他的道理,咱们尽力就好。” “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赵氏气呼呼地叹了一声,“反正都是你父亲的错,若她真的给咱们陆家惹了大祸事,也自有你父亲去收拾,我反正是不会管这副烂摊子的。” 陆琼枝干笑两声:“母亲净说气话,咱们都是一家子,母亲怎么舍得让父亲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呢?” 赵氏冷笑几声:“一家子,你父亲现在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你哥哥成了那个样子,他不操心着帮他找前程,反而指望你这个女儿来改变咱们家现在的困局。怕你一个人不顶事,又强行的把那个小贱人塞进来。你父亲现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为了咱们一家子考虑吗?恐怕是为了他自己的平安尊荣和荣华富贵考虑!” 陆琼枝听她声音越来越气愤,连忙拉了拉她的手,看了周围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母亲,这里是皇宫,这些话千万不要说了。等咱们回了家,有事再说。” 赵氏大大地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些心绪:“好,我知道了。” 陆锦语才不管这母女两个在她背后说什么坏话,她正在问思凡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那几个姑娘都是清流文人家的?” 思凡点点头:“是,这几家姑娘都没什么根基,祖辈大多是种田务农的,也就到了他们父亲这一辈才是读书人。他们父亲也都做的一些编撰典籍,整理文书之类的事务,在礼部做了个小官。” “都是礼部的吗?”陆锦语注意到了一个共同点。 思凡道:“是,都是礼部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偏偏都是礼部的呢?”陆锦语思索着,“陛下不像是个能想出来周密计划的人,莫不是他身边有谁给他出了主意?” “二小姐,您在说什么?”思凡问道。 陆锦语道:“我估摸着这几家小姐并不是单纯喊进宫里凑数的,陛下是一定会选她们进宫的。” 在思凡惊奇的目光下,陆锦语笑出了声:“恐怕无论哪家的小姐落选,这几家的姑娘也是绝对不可能落选的。” “那这算是内定好的了?”思凡很是疑惑,“我实在是不懂,陛下怎么突然对这几个小官家的女儿情有独钟了呢?” 陆锦语道:“肯定是有利可图呗!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搁在这件事上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这几户小官家的姑娘没有什么用处,也断然不会让他们来这样大的场面里了。” 第199章 评头论足 “没想到她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陆锦语叹了一声。 柳惠兰道:“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也从来不跟我说。徐文心这个人,是顶顶要强的,受不了别人可怜她。” “家务事?”陆锦语很是疑惑,“徐家的人口挺简单的?徐太傅早年丧妻,之后也没有续娶,膝下也就知道徐津渡和徐文心两个孩子。这家中也不是多年复杂啊,怎么会有这样糟烂的家务事?” 柳惠兰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陆锦语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先说徐太傅这个人,大家都说他是清流文人,是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但是这些只是外人对他的评价,他对外儒雅温和,对内却不一定。”柳惠兰暗示道。 陆锦语一点就通,她也是见识过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亲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恐怕这徐太傅对外宽和,对待自己的子女却十分严苛,令他们苦不堪言?”陆锦语道。 柳惠兰点了点头:“岂止是严苛呢,简直可以说是十分迂腐了!” 她叹了一声,带着点儿怜惜的感情:“就好比我爹爹,他是个做御史的,脾气古怪,为人古板,虽说对我们子女一视同仁,但总是有些强硬的,听不进去话。他这副模样,我都要受不了了,可是跟旁人诉苦,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说徐太傅那种外宽内严的人了,徐家兄妹压根不敢说一点儿父亲的不好。无论徐太傅对他们施加怎样的压力,都只能生生忍下。” 陆锦语道:“你若说一说你父亲的严格,旁人或许还会信。若是徐家兄妹,恐怕说破了嘴皮子,旁人也不会信他们一个字?” 柳惠兰很是赞同:“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待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人是迟早要出问题的。” 说着,她又凑到陆锦语耳边:“何况又不止如此呢!” “还有什么秘辛?”陆锦语很是疑惑。 现在看来,这徐家的水还真是深,怪不得徐津渡从来不提徐家的事情。就连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若即若离的,想要关心一二也得小心谨慎着,生怕牵连到她。 陆锦语忍不住想徐津渡现在是不是已经说服了鞑靼人?是否还平安? 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妹妹一意孤行,不顾他的劝告,非要进宫这件事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走神了?”柳惠兰戳了她一下,“我正跟你说呢,好好听。” 陆锦语连忙表态:“好,我知道了,我好好听着呢。” “徐太傅这人,实在是……”柳惠兰斟酌了一下用词,叹道,“唉,我一个小辈,说长辈的是非属实不大好,不过咱们两个悄悄说两句也没什么。” 她道:“徐太傅瞧着为人端正,处事清明,实际上却是个糊涂拎不清的。你可知道他丧妻之后没有续娶,并不是因为他顾念亡妻?” “还有这种事情?”陆锦语倒是没有多么好奇,这种事情她见多了。就算是陆万续,瞧着对赵氏多么恩爱,也从来没有断过花花肠子。 她推测道:“恐怕是徐太傅心有所属,却不能够拥有,又不愿意凑合,便一直搁置着续弦的事情到了现在?” “你说的极是,正是有着这么一桩前尘往事在。”柳惠兰的脸上难掩激动,“能想到徐太傅竟然是这样的人呢?不过他心有所属的那个对象是谁,这就不知道了。大家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导致他没有续娶。” 陆锦语听着冷笑一声:“恐怕这位太傅的丰功伟绩不止于此?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的表情。” 说着,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柳惠兰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料事如神了,这位太傅不禁心有所属,还喜欢帮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他的夫人虽然早逝,但是留下的有一子一女啊,他怎么还帮别人养孩子?”陆锦语无法理解这种人,“那不会是他的私生子?还是说这位太傅的家当多到用不完,出去接济穷苦人去了?” “呵,他哪里会那么好心?”柳惠兰嘲讽道,“不过那也不是他的私生子,而是他堂兄弟家的孩子。” 陆锦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徐津渡这么排斥徐家,而且他离开徐家以后,他那个亲爹也没有想找他回去的意思。好似从来不在乎这个唯一的儿子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现在想想,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恐怕在徐太傅心里,他觉得那些堂兄弟的孩子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陆锦语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徐太傅对待他堂兄弟家中的孩子都很好吗?” 柳惠兰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尽然,徐太傅只是对他堂弟家的孩子挺好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不仅在学业上处处帮忙,还亲自下场帮这几个孩子在官场上铺路呢!而且……” “而且什么?”陆锦语非常好奇地追问道。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若说是因为徐家少爷与徐家决裂的事情,导致徐太傅膝下无子,想找族中的孩子排解一下心中的寂寞,这也是能说得通的。转出去的话,大家也只有理解的份儿。只是徐太傅不仅对堂弟家的男孩子加倍关照,对他堂弟的女儿们也是一样的慈爱温和,甚至比对徐文心还要好上三分。”柳惠兰说得煞有其事。 陆锦语皱起眉头:“当真?比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态度还要好?这可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柳惠兰摇头叹气,“徐文心脾气越来越古怪娇纵,我觉得也是跟她父亲的区别对待有关系。大抵是因为父亲的偏心,导致她被家族中的孩子们欺负,所以又练武,又大小姐脾气,谁都不敢招惹她。” 陆锦语想了一下,她从认识徐文心以来,就觉得她的脾气特别大,而且对待事物相当的敏感。一旦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或者是刺到她的事情,她就立马就了防御的反应,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击回去。 从前的陆锦语会对徐文心这种人敬而远之,但是今日听说了在她身上发生过的这些事情之后,不免的起了同情心。 第199章 评头论足 “没想到她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陆锦语叹了一声。 柳惠兰道:“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也从来不跟我说。徐文心这个人,是顶顶要强的,受不了别人可怜她。” “家务事?”陆锦语很是疑惑,“徐家的人口挺简单的?徐太傅早年丧妻,之后也没有续娶,膝下也就知道徐津渡和徐文心两个孩子。这家中也不是多年复杂啊,怎么会有这样糟烂的家务事?” 柳惠兰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陆锦语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先说徐太傅这个人,大家都说他是清流文人,是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但是这些只是外人对他的评价,他对外儒雅温和,对内却不一定。”柳惠兰暗示道。 陆锦语一点就通,她也是见识过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亲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恐怕这徐太傅对外宽和,对待自己的子女却十分严苛,令他们苦不堪言?”陆锦语道。 柳惠兰点了点头:“岂止是严苛呢,简直可以说是十分迂腐了!” 她叹了一声,带着点儿怜惜的感情:“就好比我爹爹,他是个做御史的,脾气古怪,为人古板,虽说对我们子女一视同仁,但总是有些强硬的,听不进去话。他这副模样,我都要受不了了,可是跟旁人诉苦,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说徐太傅那种外宽内严的人了,徐家兄妹压根不敢说一点儿父亲的不好。无论徐太傅对他们施加怎样的压力,都只能生生忍下。” 陆锦语道:“你若说一说你父亲的严格,旁人或许还会信。若是徐家兄妹,恐怕说破了嘴皮子,旁人也不会信他们一个字?” 柳惠兰很是赞同:“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待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人是迟早要出问题的。” 说着,她又凑到陆锦语耳边:“何况又不止如此呢!” “还有什么秘辛?”陆锦语很是疑惑。 现在看来,这徐家的水还真是深,怪不得徐津渡从来不提徐家的事情。就连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若即若离的,想要关心一二也得小心谨慎着,生怕牵连到她。 陆锦语忍不住想徐津渡现在是不是已经说服了鞑靼人?是否还平安? 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妹妹一意孤行,不顾他的劝告,非要进宫这件事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走神了?”柳惠兰戳了她一下,“我正跟你说呢,好好听。” 陆锦语连忙表态:“好,我知道了,我好好听着呢。” “徐太傅这人,实在是……”柳惠兰斟酌了一下用词,叹道,“唉,我一个小辈,说长辈的是非属实不大好,不过咱们两个悄悄说两句也没什么。” 她道:“徐太傅瞧着为人端正,处事清明,实际上却是个糊涂拎不清的。你可知道他丧妻之后没有续娶,并不是因为他顾念亡妻?” “还有这种事情?”陆锦语倒是没有多么好奇,这种事情她见多了。就算是陆万续,瞧着对赵氏多么恩爱,也从来没有断过花花肠子。 她推测道:“恐怕是徐太傅心有所属,却不能够拥有,又不愿意凑合,便一直搁置着续弦的事情到了现在?” “你说的极是,正是有着这么一桩前尘往事在。”柳惠兰的脸上难掩激动,“能想到徐太傅竟然是这样的人呢?不过他心有所属的那个对象是谁,这就不知道了。大家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导致他没有续娶。” 陆锦语听着冷笑一声:“恐怕这位太傅的丰功伟绩不止于此?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的表情。” 说着,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柳惠兰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料事如神了,这位太傅不禁心有所属,还喜欢帮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他的夫人虽然早逝,但是留下的有一子一女啊,他怎么还帮别人养孩子?”陆锦语无法理解这种人,“那不会是他的私生子?还是说这位太傅的家当多到用不完,出去接济穷苦人去了?” “呵,他哪里会那么好心?”柳惠兰嘲讽道,“不过那也不是他的私生子,而是他堂兄弟家的孩子。” 陆锦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徐津渡这么排斥徐家,而且他离开徐家以后,他那个亲爹也没有想找他回去的意思。好似从来不在乎这个唯一的儿子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现在想想,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恐怕在徐太傅心里,他觉得那些堂兄弟的孩子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陆锦语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徐太傅对待他堂兄弟家中的孩子都很好吗?” 柳惠兰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尽然,徐太傅只是对他堂弟家的孩子挺好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不仅在学业上处处帮忙,还亲自下场帮这几个孩子在官场上铺路呢!而且……” “而且什么?”陆锦语非常好奇地追问道。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若说是因为徐家少爷与徐家决裂的事情,导致徐太傅膝下无子,想找族中的孩子排解一下心中的寂寞,这也是能说得通的。转出去的话,大家也只有理解的份儿。只是徐太傅不仅对堂弟家的男孩子加倍关照,对他堂弟的女儿们也是一样的慈爱温和,甚至比对徐文心还要好上三分。”柳惠兰说得煞有其事。 陆锦语皱起眉头:“当真?比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态度还要好?这可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柳惠兰摇头叹气,“徐文心脾气越来越古怪娇纵,我觉得也是跟她父亲的区别对待有关系。大抵是因为父亲的偏心,导致她被家族中的孩子们欺负,所以又练武,又大小姐脾气,谁都不敢招惹她。” 陆锦语想了一下,她从认识徐文心以来,就觉得她的脾气特别大,而且对待事物相当的敏感。一旦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或者是刺到她的事情,她就立马就了防御的反应,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击回去。 从前的陆锦语会对徐文心这种人敬而远之,但是今日听说了在她身上发生过的这些事情之后,不免的起了同情心。 第200章 让她过来 末了,柳惠兰叹道:“徐家看似是清流文人,又有徐太傅这个德高望重的人在,人人都要给徐家几分脸面,礼让三分。但是实际上他们家里的那些家务事真是糟烂成了一团了,实在是理不清。” “行行行,你是徐家的大小姐,你说怎么就是什么。”柳惠兰不敢跟这个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纠缠,麻利地认了输。 徐文心“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打趣我了。” 柳惠兰笑道:“不是打趣你,只是想问问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你父亲的话进宫啊?” 徐文心扭捏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不听我父亲的话?徐家有我哥哥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也就够了,再多一个我,不知道我们徐家要怎么被人笑话呢。” 柳惠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问她:“可是你并不是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样子,你进了宫,也不知道以后的前途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文心很是无奈,“可我毕竟是徐家的女儿,我身上肩负着徐家的荣辱,我不能只想自己。” 说到这里,徐文心叹了一声:“我若是能像我哥哥那样潇洒就好了,说走就走,对徐家没有一丁点儿的留恋。他可以做到,可是我死也不能。” 柳惠兰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解也没有用了,只好跟着她感叹一回:“唉,咱们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姑娘,旁人只觉得咱们有无限风光,却没有人能理解这风光之下的付出有多么沉重。你也是为了你们徐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徐文心听得直点头:“难为你为我着想了。” “咱们是什么关系,认识这么多年的了,何需这么客套?” 徐文心便不再客气,问她:“你怎么不想着进宫做妃子呢?你们家也没有这么打算?” 柳惠兰连连摆手:“那自然是不成啊,我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宫里讨生活。我啊,还是过过那些简陋的粗糙日子,这样精细的生活,我是过不惯的。” 徐文心笑笑,没说什么了。 陆锦语在旁边听着,眉头渐渐聚拢起来,拧成一个疙瘩。 她觉得徐文心的想法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太上来是怎么个不对劲的法儿,只是觉得她和她哥哥很不一样。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陆锦语盘算着什么时候向徐津渡好好打探打探,弄清楚其中的关窍,也好料理清楚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 “哎,锦语,你不是有话要跟她说吗?”柳惠兰瞧着陆锦语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生怕她们说得太热闹,显得陆锦语是个局外人了,连忙喊了喊她。 陆锦语回过神,对徐文心道:“我要找你说的还是那回事儿。” 徐文心了然,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劝劝我听哥哥的话。可是现在我毕竟还是徐家的女儿,哥哥现在又跟徐家闹掰了,这个当口,我也只能听父亲的了。” 陆锦语道:“我不是挑拨你们家关系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哥哥拜托你好好规劝一下你,让你慎重考虑每一步。我虽然清楚这样做不好,我跟你又没什么亲缘关系,还是你哥哥自己亲自说得才好,可是你哥哥如今不在京中,又写信委托于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桩差事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哥哥说得有道理,你现在孤身一人在徐家,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帮衬着,孤零零的,有问题也无人商议。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啊。” 对于陆锦语的肺腑之言,徐文心却显得有些排斥:“你这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做我孤身一人待在徐家?我姓徐,徐家便是我的家,徐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有着一大家子的亲人,哪里孤单了?你莫非想说让我提防着我的家人,说他们要害我?” 徐文心的话已经有些刺耳了,她的脸色也涨红了起来,对着陆锦语压低了声音,却显得更凶悍了。 陆锦语沉默了一下,柳惠兰连忙打圆场,拉着徐文心的手让她冷静。 “她也是好心罢了,说多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徐文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脾气,对陆锦语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恕我万万不能接受。徐家人是我的亲人,我自然是听他们的话。至于我哥哥,他跟我一母同胞,我也牵挂着他。麻烦你等他有了音信,知会我一声。” 说罢,徐文心行了个礼:“我还有事,先告退了,你们自便。” 然后不管柳惠兰和陆锦语的脸色如何,自顾自地离开了。 柳惠兰瞧着她疾色匆匆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声:“她这脾气,就是执拗,自己认定了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拍了拍陆锦语的手背:“你也放宽心些,别往心里去。咱们该劝说的已经劝说了,徐文心她愣是不听,咱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陆锦语轻轻的叹了一声,朝她打听道:“柳小姐,你与徐小姐熟识,可知道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惠兰问道:“你问他们家的谁?她哥哥吗?” 陆锦语点点头:“我只知道她哥哥脱离了徐家,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好像闹得挺难看的?徐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连带着徐小姐想打听哥哥的情况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只能朝着我拐弯抹角地问。” 柳惠兰拿帕子掩了掩嘴,悄声说道:“这……这该从何说起呢?” 陆锦语嗅到了八卦的气味,追问道:“这其中牵扯很多吗?” 柳惠兰打量了一下周围,拉着她去到了个僻静的地方,叫思凡和自己的丫鬟在附近守着。 安排好这些之后,柳惠兰才敢对她开口:“以你的聪慧,肯定早就知道徐文心她哥哥因着长公主的缘故,才和徐家决裂的?” 陆锦语点了点头:“没错,我听说的版本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我并没有机会向长公主和徐津渡求证,毕竟这事难以启齿,问出来也不好。” 柳惠兰赞同她的做法,对她道:“幸好你没有问出来,这事儿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说,实在是不好听。” 陆锦语竖起耳朵:“这事从何说起呢?” 第200章 让她过来 末了,柳惠兰叹道:“徐家看似是清流文人,又有徐太傅这个德高望重的人在,人人都要给徐家几分脸面,礼让三分。但是实际上他们家里的那些家务事真是糟烂成了一团了,实在是理不清。” “行行行,你是徐家的大小姐,你说怎么就是什么。”柳惠兰不敢跟这个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纠缠,麻利地认了输。 徐文心“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打趣我了。” 柳惠兰笑道:“不是打趣你,只是想问问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你父亲的话进宫啊?” 徐文心扭捏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不听我父亲的话?徐家有我哥哥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也就够了,再多一个我,不知道我们徐家要怎么被人笑话呢。” 柳惠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问她:“可是你并不是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样子,你进了宫,也不知道以后的前途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文心很是无奈,“可我毕竟是徐家的女儿,我身上肩负着徐家的荣辱,我不能只想自己。” 说到这里,徐文心叹了一声:“我若是能像我哥哥那样潇洒就好了,说走就走,对徐家没有一丁点儿的留恋。他可以做到,可是我死也不能。” 柳惠兰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解也没有用了,只好跟着她感叹一回:“唉,咱们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姑娘,旁人只觉得咱们有无限风光,却没有人能理解这风光之下的付出有多么沉重。你也是为了你们徐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徐文心听得直点头:“难为你为我着想了。” “咱们是什么关系,认识这么多年的了,何需这么客套?” 徐文心便不再客气,问她:“你怎么不想着进宫做妃子呢?你们家也没有这么打算?” 柳惠兰连连摆手:“那自然是不成啊,我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宫里讨生活。我啊,还是过过那些简陋的粗糙日子,这样精细的生活,我是过不惯的。” 徐文心笑笑,没说什么了。 陆锦语在旁边听着,眉头渐渐聚拢起来,拧成一个疙瘩。 她觉得徐文心的想法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太上来是怎么个不对劲的法儿,只是觉得她和她哥哥很不一样。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陆锦语盘算着什么时候向徐津渡好好打探打探,弄清楚其中的关窍,也好料理清楚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 “哎,锦语,你不是有话要跟她说吗?”柳惠兰瞧着陆锦语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生怕她们说得太热闹,显得陆锦语是个局外人了,连忙喊了喊她。 陆锦语回过神,对徐文心道:“我要找你说的还是那回事儿。” 徐文心了然,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劝劝我听哥哥的话。可是现在我毕竟还是徐家的女儿,哥哥现在又跟徐家闹掰了,这个当口,我也只能听父亲的了。” 陆锦语道:“我不是挑拨你们家关系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哥哥拜托你好好规劝一下你,让你慎重考虑每一步。我虽然清楚这样做不好,我跟你又没什么亲缘关系,还是你哥哥自己亲自说得才好,可是你哥哥如今不在京中,又写信委托于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桩差事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哥哥说得有道理,你现在孤身一人在徐家,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帮衬着,孤零零的,有问题也无人商议。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啊。” 对于陆锦语的肺腑之言,徐文心却显得有些排斥:“你这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做我孤身一人待在徐家?我姓徐,徐家便是我的家,徐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有着一大家子的亲人,哪里孤单了?你莫非想说让我提防着我的家人,说他们要害我?” 徐文心的话已经有些刺耳了,她的脸色也涨红了起来,对着陆锦语压低了声音,却显得更凶悍了。 陆锦语沉默了一下,柳惠兰连忙打圆场,拉着徐文心的手让她冷静。 “她也是好心罢了,说多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徐文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脾气,对陆锦语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恕我万万不能接受。徐家人是我的亲人,我自然是听他们的话。至于我哥哥,他跟我一母同胞,我也牵挂着他。麻烦你等他有了音信,知会我一声。” 说罢,徐文心行了个礼:“我还有事,先告退了,你们自便。” 然后不管柳惠兰和陆锦语的脸色如何,自顾自地离开了。 柳惠兰瞧着她疾色匆匆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声:“她这脾气,就是执拗,自己认定了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拍了拍陆锦语的手背:“你也放宽心些,别往心里去。咱们该劝说的已经劝说了,徐文心她愣是不听,咱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陆锦语轻轻的叹了一声,朝她打听道:“柳小姐,你与徐小姐熟识,可知道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惠兰问道:“你问他们家的谁?她哥哥吗?” 陆锦语点点头:“我只知道她哥哥脱离了徐家,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好像闹得挺难看的?徐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连带着徐小姐想打听哥哥的情况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只能朝着我拐弯抹角地问。” 柳惠兰拿帕子掩了掩嘴,悄声说道:“这……这该从何说起呢?” 陆锦语嗅到了八卦的气味,追问道:“这其中牵扯很多吗?” 柳惠兰打量了一下周围,拉着她去到了个僻静的地方,叫思凡和自己的丫鬟在附近守着。 安排好这些之后,柳惠兰才敢对她开口:“以你的聪慧,肯定早就知道徐文心她哥哥因着长公主的缘故,才和徐家决裂的?” 陆锦语点了点头:“没错,我听说的版本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我并没有机会向长公主和徐津渡求证,毕竟这事难以启齿,问出来也不好。” 柳惠兰赞同她的做法,对她道:“幸好你没有问出来,这事儿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说,实在是不好听。” 陆锦语竖起耳朵:“这事从何说起呢?” 第201章 给她下套 祝琮呼吸一窒,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他连忙低下头,抬手示意宫人记下她的名字留用:“可。” 这就是选中陆琼枝的意思了。 祝琮的回答却滑不留手:“皇姐不要客气,你终身大事还是顶重要的。再说了,皇姐为了朕,耽误了自己多年。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朕自然是要先为皇姐解决终身大事的。” 祝瑛盯了他两眼,看他面色坦然,忽然发觉这个从小保护到大的弟弟已经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皮笑肉不笑道:“阿琮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为本宫着想了。父皇和母后在九泉之下,也都可以安息了。” 祝琮面儿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那是自然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引起了那些年长宗妇的注意。 有一位打扮最为隆重的妇人侧目而视,头一偏,她头上的金钗也跟着折射侧过来的日光,更显得金光闪闪。 这妇人地位不俗,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有个德宁郡主的封号。 她旁边的宗妇是先皇堂哥平王家的王妃,从前也是被先太后接近宫里照顾过的,最是德高望重。 她对那德宁郡主道:“这姐弟两个之间的事情,咱们这些老东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德宁郡主优雅地抚了抚头上的金钗,给她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眼神:“平王妃向来是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 这话实际上是在说她没胆气,讽刺她只会当个缩头乌龟,不敢吭声。 平王妃并没有显露出半点儿被冒犯的感觉,只是淡淡一笑:“郡主这话说得,难不成非得去趟那浑水去?” 德宁郡主冷笑着,伸手去拿旁边的果子吃:“趟不趟浑水的,还是得亲自尝试尝试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郡主的意思是要掺和掺和陛下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了?”平王妃看不惯她的阴阳怪气,选择直接摊白。 德宁郡主笑而不语,用眼睛剜了她几眼。 平王妃态度端然:“孩子们都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主张。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拼一拼,闯一闯了不是?咱们再掺和起来,算怎么一回事呢?这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吗?” “说是他们年纪都大了,但是都毕竟还没有经历太多人事,很多道理都是不懂的。”德宁郡主吃着果子说道,“咱们作为长辈,自然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帮一把了。” “哎呦,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咱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皇家宗室,是长辈,旁人要尊着敬着,说难听点,就已经是那香案上的佛像了,只有个摆设的用。”平王妃捂着嘴笑,不过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德宁郡主放下手中的果子,盯了她一眼:“没骨气就承认自己没骨气好了,说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不过去想掩饰自己不中用罢了。不过平王妃觉得自己无用,这是好事儿,说明有自知之明。可是也别连带着代表别人的意思啊?这不是多管闲事了?” 大家都知道德宁郡主是不好惹的,两人身旁的其他几位宗妇连忙低声劝平王妃:“郡主向来是这样的脾气,王妃还是不要与郡主计较了。” 平王妃却最得人心,一抬手,制止住她们的话,表示自己心里明白。 “郡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也是话多了几句,郡主别怪罪。”话说得委婉,但是平王妃的气势不低。 祝琮和祝瑛对峙着,这边儿的皇室宗亲也在对峙着,场面莫名的和谐又好笑。 还是赵公公过来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陛下,选秀已经到时候了,下边儿的宫人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始。” 祝琮收敛了一下表情,整理整理衣袍,对他吩咐道:“现在就开始!” 赵公公领命退下,然后照顾梦心和青黛上来伺候。 梦心昂头挺胸地走到祝琮身后站着,惹得祝琮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是你来伺候?”祝琮问了一嘴。 梦心道:“回陛下,宫里的那些小蹄子们都不经事,说是这样大的场面都没见过,看着心里生怕,所以还是婢子来侍奉陛下。” 祝琮点了点头:“好,只是怕你太辛苦了。这几日都是你帮着赵公公处理一应事务,听说你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 梦心既高兴又激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回答道:“多谢陛下体恤,不过婢子没事儿的。只要是为了陛下的事,婢子都不会觉得累。” 梦心的这些拍马屁之言有没有拍到祝琮心坎里,青黛不知道,但是惹到了她的眼睛和耳朵,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哎呦呦,好甜的一张嘴。”青黛在心里嘀咕着,忽然又意识到这是粉黛惯会说的话。 她忍不住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心想真的是跟粉黛待在一起待久了,竟然被她影响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一笑之后,青黛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祝瑛身边。 祝瑛其实也在看梦心,她用帕子捂着嘴假装咳嗽,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主仆两个一心,都盯上了祝琮身边的梦心。 偏偏这个梦心没有察觉出来,还在祝琮身边调笑着:“陛下今日英姿飞凡,不知道要成为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呢?” 祝琮笑了一下,略带着批评的意味说道:“不要贫嘴了,被人看到了,该说朕身边的宫人不庄重了。” “是,婢子知道了。”梦心乖乖巧巧的应下。 祝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向前方看去。 宫人领着一队贵女走进来,太监高声唱着这些贵女的出身和年龄。 “泾阳侯府大小姐陆琼枝,年十七。” 这句话一出,祝琮立刻来了精神。 他挪动着身子,往前探了一些,仔细去看陆琼枝。 只见她今日装扮得十分惹眼,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配上绛红色的裙子。这两者放在一起本是太过于扎眼的,颜色太重,会掩盖容色。可陆琼枝这样打扮便没有这个烦忧,实在是她的脸长得太美艳,将那些红艳的装饰之物都融合在了自己的美丽之中。 陆琼枝被念到名字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她壮着胆子抬头去看祝琮,发现他探着身子看自己,便对他莹莹一笑。 第201章 给她下套 祝琮呼吸一窒,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他连忙低下头,抬手示意宫人记下她的名字留用:“可。” 这就是选中陆琼枝的意思了。 祝琮的回答却滑不留手:“皇姐不要客气,你终身大事还是顶重要的。再说了,皇姐为了朕,耽误了自己多年。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朕自然是要先为皇姐解决终身大事的。” 祝瑛盯了他两眼,看他面色坦然,忽然发觉这个从小保护到大的弟弟已经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皮笑肉不笑道:“阿琮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为本宫着想了。父皇和母后在九泉之下,也都可以安息了。” 祝琮面儿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那是自然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引起了那些年长宗妇的注意。 有一位打扮最为隆重的妇人侧目而视,头一偏,她头上的金钗也跟着折射侧过来的日光,更显得金光闪闪。 这妇人地位不俗,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有个德宁郡主的封号。 她旁边的宗妇是先皇堂哥平王家的王妃,从前也是被先太后接近宫里照顾过的,最是德高望重。 她对那德宁郡主道:“这姐弟两个之间的事情,咱们这些老东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德宁郡主优雅地抚了抚头上的金钗,给她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眼神:“平王妃向来是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 这话实际上是在说她没胆气,讽刺她只会当个缩头乌龟,不敢吭声。 平王妃并没有显露出半点儿被冒犯的感觉,只是淡淡一笑:“郡主这话说得,难不成非得去趟那浑水去?” 德宁郡主冷笑着,伸手去拿旁边的果子吃:“趟不趟浑水的,还是得亲自尝试尝试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郡主的意思是要掺和掺和陛下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了?”平王妃看不惯她的阴阳怪气,选择直接摊白。 德宁郡主笑而不语,用眼睛剜了她几眼。 平王妃态度端然:“孩子们都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主张。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拼一拼,闯一闯了不是?咱们再掺和起来,算怎么一回事呢?这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吗?” “说是他们年纪都大了,但是都毕竟还没有经历太多人事,很多道理都是不懂的。”德宁郡主吃着果子说道,“咱们作为长辈,自然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帮一把了。” “哎呦,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咱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皇家宗室,是长辈,旁人要尊着敬着,说难听点,就已经是那香案上的佛像了,只有个摆设的用。”平王妃捂着嘴笑,不过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德宁郡主放下手中的果子,盯了她一眼:“没骨气就承认自己没骨气好了,说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不过去想掩饰自己不中用罢了。不过平王妃觉得自己无用,这是好事儿,说明有自知之明。可是也别连带着代表别人的意思啊?这不是多管闲事了?” 大家都知道德宁郡主是不好惹的,两人身旁的其他几位宗妇连忙低声劝平王妃:“郡主向来是这样的脾气,王妃还是不要与郡主计较了。” 平王妃却最得人心,一抬手,制止住她们的话,表示自己心里明白。 “郡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也是话多了几句,郡主别怪罪。”话说得委婉,但是平王妃的气势不低。 祝琮和祝瑛对峙着,这边儿的皇室宗亲也在对峙着,场面莫名的和谐又好笑。 还是赵公公过来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陛下,选秀已经到时候了,下边儿的宫人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始。” 祝琮收敛了一下表情,整理整理衣袍,对他吩咐道:“现在就开始!” 赵公公领命退下,然后照顾梦心和青黛上来伺候。 梦心昂头挺胸地走到祝琮身后站着,惹得祝琮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是你来伺候?”祝琮问了一嘴。 梦心道:“回陛下,宫里的那些小蹄子们都不经事,说是这样大的场面都没见过,看着心里生怕,所以还是婢子来侍奉陛下。” 祝琮点了点头:“好,只是怕你太辛苦了。这几日都是你帮着赵公公处理一应事务,听说你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 梦心既高兴又激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回答道:“多谢陛下体恤,不过婢子没事儿的。只要是为了陛下的事,婢子都不会觉得累。” 梦心的这些拍马屁之言有没有拍到祝琮心坎里,青黛不知道,但是惹到了她的眼睛和耳朵,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哎呦呦,好甜的一张嘴。”青黛在心里嘀咕着,忽然又意识到这是粉黛惯会说的话。 她忍不住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心想真的是跟粉黛待在一起待久了,竟然被她影响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一笑之后,青黛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祝瑛身边。 祝瑛其实也在看梦心,她用帕子捂着嘴假装咳嗽,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主仆两个一心,都盯上了祝琮身边的梦心。 偏偏这个梦心没有察觉出来,还在祝琮身边调笑着:“陛下今日英姿飞凡,不知道要成为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呢?” 祝琮笑了一下,略带着批评的意味说道:“不要贫嘴了,被人看到了,该说朕身边的宫人不庄重了。” “是,婢子知道了。”梦心乖乖巧巧的应下。 祝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向前方看去。 宫人领着一队贵女走进来,太监高声唱着这些贵女的出身和年龄。 “泾阳侯府大小姐陆琼枝,年十七。” 这句话一出,祝琮立刻来了精神。 他挪动着身子,往前探了一些,仔细去看陆琼枝。 只见她今日装扮得十分惹眼,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配上绛红色的裙子。这两者放在一起本是太过于扎眼的,颜色太重,会掩盖容色。可陆琼枝这样打扮便没有这个烦忧,实在是她的脸长得太美艳,将那些红艳的装饰之物都融合在了自己的美丽之中。 陆琼枝被念到名字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她壮着胆子抬头去看祝琮,发现他探着身子看自己,便对他莹莹一笑。 第202章 各种设计 祝瑛想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微笑着对他说道:“本宫的事儿不着急,本宫毕竟对大周没什么用处,不比陛下,你是支撑大周的人,所以还是你的婚事最紧要。先忙好了你的事儿,再说我的。” “莲心姑娘今日有没有来宫里呢?”陆锦语问道。 柳惠兰和莲心交好,她知道的情况应当是最清楚的。 只见柳惠兰摇了摇头:“没有,她是不乐意来这种地方的,人多嘴杂,她觉得厌烦。” “那等我了了这桩差事,找个时间,亲自给她下帖子邀她一聚,好好说说话。”陆锦语做了决定。 柳惠兰答应下来:“我回去跟她知会一声。” 两人已经说了个差不多,便决定就此分手,各自离去。 思凡瞧着陆锦语站了许久,生怕她腿疼,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回走。 陆锦语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担心,安慰道:“没事的,我腿不疼。” “咱们两个都这么熟悉了,你可别硬抗着了。”思凡一点儿都不信。 她觉得陆锦语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旁人的人,有什么苦,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说出去。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没有哄骗你啊,确实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呢?当初伤得那样重,这些日子以来又没有好好将养着。如今又吃了何大夫调配的烈性的药,这才能站起来行走。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听着就觉得吓人。”思凡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听着吓人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糟糕。”陆锦语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搀扶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看重吗?何大夫配的药是斟酌过的,不会有什么大碍。” 思凡撇撇嘴:“说是这样说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要我说啊,现在手底下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你就尽管调配着去用好了,做什么要自己亲力亲为呢?” 陆锦语道:“我知道的,只是长公主的事情,我可以调配人手去做。但是如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只能我自己来了。” 思凡劝说不得,只能作罢了:“唉,好,不过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陆锦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回去,就到了选秀的时辰了。 陆琼枝不愿意跟陆锦语一块,特意找人使了银子把她们两个的顺序分开。 赵氏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省得陆锦语盖过陆琼枝的风头。 赵氏盯了一眼陆锦语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心里的酸气儿忍不住一阵阵往上翻涌。 她嘟囔道:“这小妖精真是成了精了,素着一张脸都勾人得紧。” “娘亲,你说什么呢?”陆琼枝疑惑开口。 赵氏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轮到你。”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娘亲不要着急,我排的位置还是挺靠前的。” 赵氏笑道:“是了,我的宝贝女儿仪容出色,在人堆儿里都是拔尖的,只要陛下对你看上一眼,一定会选你为妃的。” 陆琼枝点了点头,不过情绪并没有太高。她今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找长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宫人告诉她说长公主今日会和陛下一同参与选秀,挑选贵女。想着只能等到选秀结束了,才能再找机会见长公主了。 “好了,乖女儿,到你了,快去。”赵氏轻轻地将她推了出去,满眼含笑。 陆锦语忍住了冷笑的冲动,从赵氏身边走了过去。 赵氏的脸立刻拉了好长:“你等会儿再去。” 陆锦语停住脚步:“母亲想错了,我并不是挤着跟姐姐一起去,我是受到了长公主的传唤,去回话的。” 赵氏疑惑道:“长公主传唤你?” 陆锦语瞥了她一眼:“母亲不信的话,自可以向长公主身边的宫人求证。” 赵氏哪里敢这样做,她虽然有个泾阳侯夫人的名号,但是侯府早就不得圣心了,她也连带着没什么尊贵地位。如今在宫中,只能收敛气焰,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管你,你想去就去。”赵氏梗着脖子教训了她两句,“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要丢了咱们泾阳侯府的人。” 陆锦语略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在思凡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氏盯着她的裙角看了一会儿,忽然便笑了,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哼,凭你有什么能耐,等你没用了,就让你死我手里头!” 此次选秀举办的十分隆重,除了陛下和长公主出席之外,皇家宗室里几个有年纪的、德高望重的宗妇也一同出席了。 祝琮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极其热情殷切地扶着祝瑛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为她亲自端茶倒水,伺候地极其到位。 冲着他的这份儿小心周全,连祝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劳烦皇姐为朕操心了,皇姐待会儿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朕说。”祝琮一副不忍她操劳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咱们都没什么长辈,朕也不会让皇姐出面帮着定夺。” 他会演戏,祝瑛自然也会。 于是乎,祝瑛含着眼泪道:“陛下太客气了,本宫是你的亲姐姐,自然要帮你处处考量周全的。正如你说的这样,咱们都没有了正经的长辈,也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本宫不帮你,谁来帮你呢?你放心好了,就算本宫身子不适,也会撑着帮你处理完选秀的事情的。” 祝琮被她的话噎住了,吭吭赤赤了半天,才说道:“皇姐这是哪里的话?倒显得朕为难皇姐了。这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朕苛待皇姐呢?” 祝瑛笑了两声:“哎呦,陛下怎么把这话当真了?还往心里去了?陛下想太多了,本宫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想让陛下过得好而已。” 祝琮干笑道:“皇姐对朕的关照,朕心里都清楚。日后一定好好帮皇姐挑选个如意郎君,以此来回报皇姐对朕的恩情啊。” 祝瑛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祝琮这么快就把他的真实目的摊了出来,真是令人恶心! 不过现在并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看着。就算不用跟那些老东西处理好关系,也最好不要起冲突,不然被他们粘上了,就难缠得紧了。 第202章 各种设计 祝瑛想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微笑着对他说道:“本宫的事儿不着急,本宫毕竟对大周没什么用处,不比陛下,你是支撑大周的人,所以还是你的婚事最紧要。先忙好了你的事儿,再说我的。” “莲心姑娘今日有没有来宫里呢?”陆锦语问道。 柳惠兰和莲心交好,她知道的情况应当是最清楚的。 只见柳惠兰摇了摇头:“没有,她是不乐意来这种地方的,人多嘴杂,她觉得厌烦。” “那等我了了这桩差事,找个时间,亲自给她下帖子邀她一聚,好好说说话。”陆锦语做了决定。 柳惠兰答应下来:“我回去跟她知会一声。” 两人已经说了个差不多,便决定就此分手,各自离去。 思凡瞧着陆锦语站了许久,生怕她腿疼,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回走。 陆锦语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担心,安慰道:“没事的,我腿不疼。” “咱们两个都这么熟悉了,你可别硬抗着了。”思凡一点儿都不信。 她觉得陆锦语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旁人的人,有什么苦,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说出去。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没有哄骗你啊,确实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呢?当初伤得那样重,这些日子以来又没有好好将养着。如今又吃了何大夫调配的烈性的药,这才能站起来行走。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听着就觉得吓人。”思凡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听着吓人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糟糕。”陆锦语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搀扶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看重吗?何大夫配的药是斟酌过的,不会有什么大碍。” 思凡撇撇嘴:“说是这样说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要我说啊,现在手底下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你就尽管调配着去用好了,做什么要自己亲力亲为呢?” 陆锦语道:“我知道的,只是长公主的事情,我可以调配人手去做。但是如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只能我自己来了。” 思凡劝说不得,只能作罢了:“唉,好,不过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陆锦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回去,就到了选秀的时辰了。 陆琼枝不愿意跟陆锦语一块,特意找人使了银子把她们两个的顺序分开。 赵氏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省得陆锦语盖过陆琼枝的风头。 赵氏盯了一眼陆锦语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心里的酸气儿忍不住一阵阵往上翻涌。 她嘟囔道:“这小妖精真是成了精了,素着一张脸都勾人得紧。” “娘亲,你说什么呢?”陆琼枝疑惑开口。 赵氏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轮到你。”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娘亲不要着急,我排的位置还是挺靠前的。” 赵氏笑道:“是了,我的宝贝女儿仪容出色,在人堆儿里都是拔尖的,只要陛下对你看上一眼,一定会选你为妃的。” 陆琼枝点了点头,不过情绪并没有太高。她今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找长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宫人告诉她说长公主今日会和陛下一同参与选秀,挑选贵女。想着只能等到选秀结束了,才能再找机会见长公主了。 “好了,乖女儿,到你了,快去。”赵氏轻轻地将她推了出去,满眼含笑。 陆锦语忍住了冷笑的冲动,从赵氏身边走了过去。 赵氏的脸立刻拉了好长:“你等会儿再去。” 陆锦语停住脚步:“母亲想错了,我并不是挤着跟姐姐一起去,我是受到了长公主的传唤,去回话的。” 赵氏疑惑道:“长公主传唤你?” 陆锦语瞥了她一眼:“母亲不信的话,自可以向长公主身边的宫人求证。” 赵氏哪里敢这样做,她虽然有个泾阳侯夫人的名号,但是侯府早就不得圣心了,她也连带着没什么尊贵地位。如今在宫中,只能收敛气焰,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管你,你想去就去。”赵氏梗着脖子教训了她两句,“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要丢了咱们泾阳侯府的人。” 陆锦语略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在思凡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氏盯着她的裙角看了一会儿,忽然便笑了,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哼,凭你有什么能耐,等你没用了,就让你死我手里头!” 此次选秀举办的十分隆重,除了陛下和长公主出席之外,皇家宗室里几个有年纪的、德高望重的宗妇也一同出席了。 祝琮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极其热情殷切地扶着祝瑛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为她亲自端茶倒水,伺候地极其到位。 冲着他的这份儿小心周全,连祝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劳烦皇姐为朕操心了,皇姐待会儿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朕说。”祝琮一副不忍她操劳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咱们都没什么长辈,朕也不会让皇姐出面帮着定夺。” 他会演戏,祝瑛自然也会。 于是乎,祝瑛含着眼泪道:“陛下太客气了,本宫是你的亲姐姐,自然要帮你处处考量周全的。正如你说的这样,咱们都没有了正经的长辈,也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本宫不帮你,谁来帮你呢?你放心好了,就算本宫身子不适,也会撑着帮你处理完选秀的事情的。” 祝琮被她的话噎住了,吭吭赤赤了半天,才说道:“皇姐这是哪里的话?倒显得朕为难皇姐了。这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朕苛待皇姐呢?” 祝瑛笑了两声:“哎呦,陛下怎么把这话当真了?还往心里去了?陛下想太多了,本宫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想让陛下过得好而已。” 祝琮干笑道:“皇姐对朕的关照,朕心里都清楚。日后一定好好帮皇姐挑选个如意郎君,以此来回报皇姐对朕的恩情啊。” 祝瑛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祝琮这么快就把他的真实目的摊了出来,真是令人恶心! 不过现在并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看着。就算不用跟那些老东西处理好关系,也最好不要起冲突,不然被他们粘上了,就难缠得紧了。 第203章 害怕连累他 不过现在并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看着。就算不用跟那些老东西处理好关系,也最好不要起冲突,不然被他们粘上了,就难缠得紧了。 “莲心姑娘今日有没有来宫里呢?”陆锦语问道。 柳惠兰和莲心交好,她知道的情况应当是最清楚的。 只见柳惠兰摇了摇头:“没有,她是不乐意来这种地方的,人多嘴杂,她觉得厌烦。” “那等我了了这桩差事,找个时间,亲自给她下帖子邀她一聚,好好说说话。”陆锦语做了决定。 柳惠兰答应下来:“我回去跟她知会一声。” 两人已经说了个差不多,便决定就此分手,各自离去。 思凡瞧着陆锦语站了许久,生怕她腿疼,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回走。 陆锦语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担心,安慰道:“没事的,我腿不疼。” “咱们两个都这么熟悉了,你可别硬抗着了。”思凡一点儿都不信。 她觉得陆锦语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旁人的人,有什么苦,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说出去。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没有哄骗你啊,确实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呢?当初伤得那样重,这些日子以来又没有好好将养着。如今又吃了何大夫调配的烈性的药,这才能站起来行走。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听着就觉得吓人。”思凡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听着吓人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糟糕。”陆锦语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搀扶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看重吗?何大夫配的药是斟酌过的,不会有什么大碍。” 思凡撇撇嘴:“说是这样说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要我说啊,现在手底下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你就尽管调配着去用好了,做什么要自己亲力亲为呢?” 陆锦语道:“我知道的,只是长公主的事情,我可以调配人手去做。但是如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只能我自己来了。” 思凡劝说不得,只能作罢了:“唉,好,不过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陆锦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回去,就到了选秀的时辰了。 陆琼枝不愿意跟陆锦语一块,特意找人使了银子把她们两个的顺序分开。 赵氏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省得陆锦语盖过陆琼枝的风头。 赵氏盯了一眼陆锦语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心里的酸气儿忍不住一阵阵往上翻涌。 她嘟囔道:“这小妖精真是成了精了,素着一张脸都勾人得紧。” “娘亲,你说什么呢?”陆琼枝疑惑开口。 赵氏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轮到你。”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娘亲不要着急,我排的位置还是挺靠前的。” 赵氏笑道:“是了,我的宝贝女儿仪容出色,在人堆儿里都是拔尖的,只要陛下对你看上一眼,一定会选你为妃的。” 陆琼枝点了点头,不过情绪并没有太高。她今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找长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宫人告诉她说长公主今日会和陛下一同参与选秀,挑选贵女。想着只能等到选秀结束了,才能再找机会见长公主了。 “好了,乖女儿,到你了,快去。”赵氏轻轻地将她推了出去,满眼含笑。 陆锦语忍住了冷笑的冲动,从赵氏身边走了过去。 赵氏的脸立刻拉了好长:“你等会儿再去。” 陆锦语停住脚步:“母亲想错了,我并不是挤着跟姐姐一起去,我是受到了长公主的传唤,去回话的。” 赵氏疑惑道:“长公主传唤你?” 陆锦语瞥了她一眼:“母亲不信的话,自可以向长公主身边的宫人求证。” 赵氏哪里敢这样做,她虽然有个泾阳侯夫人的名号,但是侯府早就不得圣心了,她也连带着没什么尊贵地位。如今在宫中,只能收敛气焰,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管你,你想去就去。”赵氏梗着脖子教训了她两句,“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要丢了咱们泾阳侯府的人。” 陆锦语略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在思凡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氏盯着她的裙角看了一会儿,忽然便笑了,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哼,凭你有什么能耐,等你没用了,就让你死我手里头!” 此次选秀举办的十分隆重,除了陛下和长公主出席之外,皇家宗室里几个有年纪的、德高望重的宗妇也一同出席了。 祝琮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极其热情殷切地扶着祝瑛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为她亲自端茶倒水,伺候地极其到位。 冲着他的这份儿小心周全,连祝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劳烦皇姐为朕操心了,皇姐待会儿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朕说。”祝琮一副不忍她操劳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咱们都没什么长辈,朕也不会让皇姐出面帮着定夺。” 他会演戏,祝瑛自然也会。 于是乎,祝瑛含着眼泪道:“陛下太客气了,本宫是你的亲姐姐,自然要帮你处处考量周全的。正如你说的这样,咱们都没有了正经的长辈,也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本宫不帮你,谁来帮你呢?你放心好了,就算本宫身子不适,也会撑着帮你处理完选秀的事情的。” 祝琮被她的话噎住了,吭吭赤赤了半天,才说道:“皇姐这是哪里的话?倒显得朕为难皇姐了。这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朕苛待皇姐呢?” 祝瑛笑了两声:“哎呦,陛下怎么把这话当真了?还往心里去了?陛下想太多了,本宫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想让陛下过得好而已。” 祝琮干笑道:“皇姐对朕的关照,朕心里都清楚。日后一定好好帮皇姐挑选个如意郎君,以此来回报皇姐对朕的恩情啊。” 祝瑛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祝琮这么快就把他的真实目的摊了出来,真是令人恶心! 祝瑛想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微笑着对他说道:“本宫的事儿不着急,本宫毕竟对大周没什么用处,不比陛下,你是支撑大周的人,所以还是你的婚事最紧要。先忙好了你的事儿,再说我的。” 第203章 害怕连累他 不过现在并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看着。就算不用跟那些老东西处理好关系,也最好不要起冲突,不然被他们粘上了,就难缠得紧了。 “莲心姑娘今日有没有来宫里呢?”陆锦语问道。 柳惠兰和莲心交好,她知道的情况应当是最清楚的。 只见柳惠兰摇了摇头:“没有,她是不乐意来这种地方的,人多嘴杂,她觉得厌烦。” “那等我了了这桩差事,找个时间,亲自给她下帖子邀她一聚,好好说说话。”陆锦语做了决定。 柳惠兰答应下来:“我回去跟她知会一声。” 两人已经说了个差不多,便决定就此分手,各自离去。 思凡瞧着陆锦语站了许久,生怕她腿疼,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回走。 陆锦语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担心,安慰道:“没事的,我腿不疼。” “咱们两个都这么熟悉了,你可别硬抗着了。”思凡一点儿都不信。 她觉得陆锦语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旁人的人,有什么苦,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说出去。 陆锦语笑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没有哄骗你啊,确实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呢?当初伤得那样重,这些日子以来又没有好好将养着。如今又吃了何大夫调配的烈性的药,这才能站起来行走。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听着就觉得吓人。”思凡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听着吓人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糟糕。”陆锦语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搀扶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看重吗?何大夫配的药是斟酌过的,不会有什么大碍。” 思凡撇撇嘴:“说是这样说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要我说啊,现在手底下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你就尽管调配着去用好了,做什么要自己亲力亲为呢?” 陆锦语道:“我知道的,只是长公主的事情,我可以调配人手去做。但是如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只能我自己来了。” 思凡劝说不得,只能作罢了:“唉,好,不过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陆锦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回去,就到了选秀的时辰了。 陆琼枝不愿意跟陆锦语一块,特意找人使了银子把她们两个的顺序分开。 赵氏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省得陆锦语盖过陆琼枝的风头。 赵氏盯了一眼陆锦语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心里的酸气儿忍不住一阵阵往上翻涌。 她嘟囔道:“这小妖精真是成了精了,素着一张脸都勾人得紧。” “娘亲,你说什么呢?”陆琼枝疑惑开口。 赵氏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轮到你。” 陆琼枝松了一口气:“娘亲不要着急,我排的位置还是挺靠前的。” 赵氏笑道:“是了,我的宝贝女儿仪容出色,在人堆儿里都是拔尖的,只要陛下对你看上一眼,一定会选你为妃的。” 陆琼枝点了点头,不过情绪并没有太高。她今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找长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宫人告诉她说长公主今日会和陛下一同参与选秀,挑选贵女。想着只能等到选秀结束了,才能再找机会见长公主了。 “好了,乖女儿,到你了,快去。”赵氏轻轻地将她推了出去,满眼含笑。 陆锦语忍住了冷笑的冲动,从赵氏身边走了过去。 赵氏的脸立刻拉了好长:“你等会儿再去。” 陆锦语停住脚步:“母亲想错了,我并不是挤着跟姐姐一起去,我是受到了长公主的传唤,去回话的。” 赵氏疑惑道:“长公主传唤你?” 陆锦语瞥了她一眼:“母亲不信的话,自可以向长公主身边的宫人求证。” 赵氏哪里敢这样做,她虽然有个泾阳侯夫人的名号,但是侯府早就不得圣心了,她也连带着没什么尊贵地位。如今在宫中,只能收敛气焰,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管你,你想去就去。”赵氏梗着脖子教训了她两句,“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要丢了咱们泾阳侯府的人。” 陆锦语略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在思凡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氏盯着她的裙角看了一会儿,忽然便笑了,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哼,凭你有什么能耐,等你没用了,就让你死我手里头!” 此次选秀举办的十分隆重,除了陛下和长公主出席之外,皇家宗室里几个有年纪的、德高望重的宗妇也一同出席了。 祝琮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极其热情殷切地扶着祝瑛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为她亲自端茶倒水,伺候地极其到位。 冲着他的这份儿小心周全,连祝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劳烦皇姐为朕操心了,皇姐待会儿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朕说。”祝琮一副不忍她操劳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咱们都没什么长辈,朕也不会让皇姐出面帮着定夺。” 他会演戏,祝瑛自然也会。 于是乎,祝瑛含着眼泪道:“陛下太客气了,本宫是你的亲姐姐,自然要帮你处处考量周全的。正如你说的这样,咱们都没有了正经的长辈,也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本宫不帮你,谁来帮你呢?你放心好了,就算本宫身子不适,也会撑着帮你处理完选秀的事情的。” 祝琮被她的话噎住了,吭吭赤赤了半天,才说道:“皇姐这是哪里的话?倒显得朕为难皇姐了。这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朕苛待皇姐呢?” 祝瑛笑了两声:“哎呦,陛下怎么把这话当真了?还往心里去了?陛下想太多了,本宫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想让陛下过得好而已。” 祝琮干笑道:“皇姐对朕的关照,朕心里都清楚。日后一定好好帮皇姐挑选个如意郎君,以此来回报皇姐对朕的恩情啊。” 祝瑛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祝琮这么快就把他的真实目的摊了出来,真是令人恶心! 祝瑛想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微笑着对他说道:“本宫的事儿不着急,本宫毕竟对大周没什么用处,不比陛下,你是支撑大周的人,所以还是你的婚事最紧要。先忙好了你的事儿,再说我的。” 第204章 图穷匕见 陆锦语想了一下,她从认识徐文心以来,就觉得她的脾气特别大,而且对待事物相当的敏感。 柳惠兰拍了拍陆锦语的肩膀:“记住了,你可千万不要到她面前作出一副可怜她的模样。她这个人的自尊心可强着呢。” “不过,照你这样说的话,徐太傅对她并不算好,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听徐太傅的话呢?”陆锦语不太理解,“她现在也不算是无依无靠,她哥哥现在也有了出息,就算是和徐家闹掰。再说严重点,跟她哥哥一样和徐家决裂也没什么大碍,她总不会流落街头,总归是会有个能投奔的人,也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家务事?”陆锦语很是疑惑,“徐家的人口挺简单的?徐太傅早年丧妻,之后也没有续娶,膝下也就知道徐津渡和徐文心两个孩子。这家中也不是多年复杂啊,怎么会有这样糟烂的家务事?” 柳惠兰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陆锦语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先说徐太傅这个人,大家都说他是清流文人,是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但是这些只是外人对他的评价,他对外儒雅温和,对内却不一定。”柳惠兰暗示道。 陆锦语一点就通,她也是见识过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亲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恐怕这徐太傅对外宽和,对待自己的子女却十分严苛,令他们苦不堪言?”陆锦语道。 柳惠兰点了点头:“岂止是严苛呢,简直可以说是十分迂腐了!” 她叹了一声,带着点儿怜惜的感情:“就好比我爹爹,他是个做御史的,脾气古怪,为人古板,虽说对我们子女一视同仁,但总是有些强硬的,听不进去话。他这副模样,我都要受不了了,可是跟旁人诉苦,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说徐太傅那种外宽内严的人了,徐家兄妹压根不敢说一点儿父亲的不好。无论徐太傅对他们施加怎样的压力,都只能生生忍下。” 陆锦语道:“你若说一说你父亲的严格,旁人或许还会信。若是徐家兄妹,恐怕说破了嘴皮子,旁人也不会信他们一个字?” 柳惠兰很是赞同:“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待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人是迟早要出问题的。” 说着,她又凑到陆锦语耳边:“何况又不止如此呢!” “还有什么秘辛?”陆锦语很是疑惑。 现在看来,这徐家的水还真是深,怪不得徐津渡从来不提徐家的事情。就连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若即若离的,想要关心一二也得小心谨慎着,生怕牵连到她。 陆锦语忍不住想徐津渡现在是不是已经说服了鞑靼人?是否还平安? 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妹妹一意孤行,不顾他的劝告,非要进宫这件事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走神了?”柳惠兰戳了她一下,“我正跟你说呢,好好听。” 陆锦语连忙表态:“好,我知道了,我好好听着呢。” “徐太傅这人,实在是……”柳惠兰斟酌了一下用词,叹道,“唉,我一个小辈,说长辈的是非属实不大好,不过咱们两个悄悄说两句也没什么。” 她道:“徐太傅瞧着为人端正,处事清明,实际上却是个糊涂拎不清的。你可知道他丧妻之后没有续娶,并不是因为他顾念亡妻?” “还有这种事情?”陆锦语倒是没有多么好奇,这种事情她见多了。就算是陆万续,瞧着对赵氏多么恩爱,也从来没有断过花花肠子。 她推测道:“恐怕是徐太傅心有所属,却不能够拥有,又不愿意凑合,便一直搁置着续弦的事情到了现在?” “你说的极是,正是有着这么一桩前尘往事在。”柳惠兰的脸上难掩激动,“能想到徐太傅竟然是这样的人呢?不过他心有所属的那个对象是谁,这就不知道了。大家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导致他没有续娶。” 陆锦语听着冷笑一声:“恐怕这位太傅的丰功伟绩不止于此?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的表情。” 说着,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柳惠兰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料事如神了,这位太傅不禁心有所属,还喜欢帮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他的夫人虽然早逝,但是留下的有一子一女啊,他怎么还帮别人养孩子?”陆锦语无法理解这种人,“那不会是他的私生子?还是说这位太傅的家当多到用不完,出去接济穷苦人去了?” “呵,他哪里会那么好心?”柳惠兰嘲讽道,“不过那也不是他的私生子,而是他堂兄弟家的孩子。” 陆锦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徐津渡这么排斥徐家,而且他离开徐家以后,他那个亲爹也没有想找他回去的意思。好似从来不在乎这个唯一的儿子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现在想想,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恐怕在徐太傅心里,他觉得那些堂兄弟的孩子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陆锦语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徐太傅对待他堂兄弟家中的孩子都很好吗?” 柳惠兰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尽然,徐太傅只是对他堂弟家的孩子挺好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不仅在学业上处处帮忙,还亲自下场帮这几个孩子在官场上铺路呢!而且……” “而且什么?”陆锦语非常好奇地追问道。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若说是因为徐家少爷与徐家决裂的事情,导致徐太傅膝下无子,想找族中的孩子排解一下心中的寂寞,这也是能说得通的。转出去的话,大家也只有理解的份儿。只是徐太傅不仅对堂弟家的男孩子加倍关照,对他堂弟的女儿们也是一样的慈爱温和,甚至比对徐文心还要好上三分。”柳惠兰说得煞有其事。 陆锦语皱起眉头:“当真?比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态度还要好?这可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柳惠兰摇头叹气,“徐文心脾气越来越古怪娇纵,我觉得也是跟她父亲的区别对待有关系。大抵是因为父亲的偏心,导致她被家族中的孩子们欺负,所以又练武,又大小姐脾气,谁都不敢招惹她。” 第204章 图穷匕见 陆锦语想了一下,她从认识徐文心以来,就觉得她的脾气特别大,而且对待事物相当的敏感。 柳惠兰拍了拍陆锦语的肩膀:“记住了,你可千万不要到她面前作出一副可怜她的模样。她这个人的自尊心可强着呢。” “不过,照你这样说的话,徐太傅对她并不算好,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听徐太傅的话呢?”陆锦语不太理解,“她现在也不算是无依无靠,她哥哥现在也有了出息,就算是和徐家闹掰。再说严重点,跟她哥哥一样和徐家决裂也没什么大碍,她总不会流落街头,总归是会有个能投奔的人,也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家务事?”陆锦语很是疑惑,“徐家的人口挺简单的?徐太傅早年丧妻,之后也没有续娶,膝下也就知道徐津渡和徐文心两个孩子。这家中也不是多年复杂啊,怎么会有这样糟烂的家务事?” 柳惠兰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陆锦语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先说徐太傅这个人,大家都说他是清流文人,是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但是这些只是外人对他的评价,他对外儒雅温和,对内却不一定。”柳惠兰暗示道。 陆锦语一点就通,她也是见识过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亲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恐怕这徐太傅对外宽和,对待自己的子女却十分严苛,令他们苦不堪言?”陆锦语道。 柳惠兰点了点头:“岂止是严苛呢,简直可以说是十分迂腐了!” 她叹了一声,带着点儿怜惜的感情:“就好比我爹爹,他是个做御史的,脾气古怪,为人古板,虽说对我们子女一视同仁,但总是有些强硬的,听不进去话。他这副模样,我都要受不了了,可是跟旁人诉苦,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说徐太傅那种外宽内严的人了,徐家兄妹压根不敢说一点儿父亲的不好。无论徐太傅对他们施加怎样的压力,都只能生生忍下。” 陆锦语道:“你若说一说你父亲的严格,旁人或许还会信。若是徐家兄妹,恐怕说破了嘴皮子,旁人也不会信他们一个字?” 柳惠兰很是赞同:“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待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人是迟早要出问题的。” 说着,她又凑到陆锦语耳边:“何况又不止如此呢!” “还有什么秘辛?”陆锦语很是疑惑。 现在看来,这徐家的水还真是深,怪不得徐津渡从来不提徐家的事情。就连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若即若离的,想要关心一二也得小心谨慎着,生怕牵连到她。 陆锦语忍不住想徐津渡现在是不是已经说服了鞑靼人?是否还平安? 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妹妹一意孤行,不顾他的劝告,非要进宫这件事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走神了?”柳惠兰戳了她一下,“我正跟你说呢,好好听。” 陆锦语连忙表态:“好,我知道了,我好好听着呢。” “徐太傅这人,实在是……”柳惠兰斟酌了一下用词,叹道,“唉,我一个小辈,说长辈的是非属实不大好,不过咱们两个悄悄说两句也没什么。” 她道:“徐太傅瞧着为人端正,处事清明,实际上却是个糊涂拎不清的。你可知道他丧妻之后没有续娶,并不是因为他顾念亡妻?” “还有这种事情?”陆锦语倒是没有多么好奇,这种事情她见多了。就算是陆万续,瞧着对赵氏多么恩爱,也从来没有断过花花肠子。 她推测道:“恐怕是徐太傅心有所属,却不能够拥有,又不愿意凑合,便一直搁置着续弦的事情到了现在?” “你说的极是,正是有着这么一桩前尘往事在。”柳惠兰的脸上难掩激动,“能想到徐太傅竟然是这样的人呢?不过他心有所属的那个对象是谁,这就不知道了。大家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导致他没有续娶。” 陆锦语听着冷笑一声:“恐怕这位太傅的丰功伟绩不止于此?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的表情。” 说着,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柳惠兰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料事如神了,这位太傅不禁心有所属,还喜欢帮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他的夫人虽然早逝,但是留下的有一子一女啊,他怎么还帮别人养孩子?”陆锦语无法理解这种人,“那不会是他的私生子?还是说这位太傅的家当多到用不完,出去接济穷苦人去了?” “呵,他哪里会那么好心?”柳惠兰嘲讽道,“不过那也不是他的私生子,而是他堂兄弟家的孩子。” 陆锦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徐津渡这么排斥徐家,而且他离开徐家以后,他那个亲爹也没有想找他回去的意思。好似从来不在乎这个唯一的儿子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现在想想,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恐怕在徐太傅心里,他觉得那些堂兄弟的孩子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陆锦语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徐太傅对待他堂兄弟家中的孩子都很好吗?” 柳惠兰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尽然,徐太傅只是对他堂弟家的孩子挺好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不仅在学业上处处帮忙,还亲自下场帮这几个孩子在官场上铺路呢!而且……” “而且什么?”陆锦语非常好奇地追问道。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若说是因为徐家少爷与徐家决裂的事情,导致徐太傅膝下无子,想找族中的孩子排解一下心中的寂寞,这也是能说得通的。转出去的话,大家也只有理解的份儿。只是徐太傅不仅对堂弟家的男孩子加倍关照,对他堂弟的女儿们也是一样的慈爱温和,甚至比对徐文心还要好上三分。”柳惠兰说得煞有其事。 陆锦语皱起眉头:“当真?比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态度还要好?这可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柳惠兰摇头叹气,“徐文心脾气越来越古怪娇纵,我觉得也是跟她父亲的区别对待有关系。大抵是因为父亲的偏心,导致她被家族中的孩子们欺负,所以又练武,又大小姐脾气,谁都不敢招惹她。” 第205章 选择 祝瑛在心底里冷笑一声,面儿上装得和善:“既然如此,就让她们下去,让下一组的过来瞧瞧。” 祝琮点了点头:“嗯,就按皇姐说的……” “陛下。”梦心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放在以前,陆琼枝只会欣喜若狂,但自从听了陆锦语说的那些话之后,陆琼枝心里总是存着个事儿,是以被陛下选中的狂喜过去,就只剩下忐忑了。 祝瑛看了一眼陆琼枝的脸,又侧头看祝琮的表情,见他激动非常,便忍不住露出点儿冷笑来。 德宁郡主用帕子捂着嘴,跟旁边的宗妇闲聊道:“陛下选中的那个姑娘是泾阳侯府陆家的大小姐?他们家好像渐渐没落了。” “是,我记得前一阵子她家还被陛下贬斥了呢。”有宗妇回答道。 “不止如此呢?她家最近闹出来许多污糟事。她哥哥也是很不成体统的,竟然包了个妓子,疼得心肝宝贝似的。我记得王尚书家的女儿好像对她家哥哥挺上心的,是不是?” 立刻有人接过话茬:“正是呢,王家的那个女儿为着他,还当街放言钟情于他呢!王夫人气得大病了一场,我还去王家探望过呢。” “要我说这姑娘的哥哥也真是有眼无珠,放着王家的女儿不要,去包个什么糟烂地方的妓子。” “你这就不知道了?男人啊,就喜欢这种脏的臭的,就爱这种下作的。” 德宁郡主听着这话越来越没有意思,连忙咳了一声:“好了,不要说了,这些个烂话,没得让人笑话。” “是是是,不说了,咱们继续看看哪家的姑娘可心。”众宗妇终止了这个话题。 平王妃淡然地喝茶,对待下方的那些个姑娘们一视同仁,眼里没有半点儿波澜。不过还是悄悄听了一耳朵德宁郡主的话。 听着她们讨论的话题,她没忍住多看了陆琼枝一眼,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呢。”平王妃瞧着陆琼枝那张熟悉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有人注意到了平王妃的反应,疑惑问道:“王妃,怎么了?” “哦,没什么。”平王妃很快便平复了心情,“这位姑娘容貌确实出色,怪不得陛下喜欢。” “王妃怎么也如此肤浅了?这样容貌的姑娘却是稀少,却也不是没有。相反的,我却认为此人不大合适,瞧着是个浅薄的人,空有美貌罢了。”那人低声对平王妃说道,“若选了这样的人进宫,恐怕没什么安稳的日子了。” 平王妃轻笑一声,回道:“咱们想的这些顶什么用啊?那边儿的那两个才是正主呢,咱们只是陪衬罢了。” 她指了一下祝琮和祝瑛:“人家两个都没有说什么,咱们何必说呢?若不同意,败坏了陛下的兴致,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多看看,少说话为好。” “唉,说的也是。” 若是这事儿放在从前,祝瑛定是极其上心的,会用心帮祝琮参谋,但是现在嘛,那就不同了。 祝瑛淡然地看着陆琼枝叩拜谢恩,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欢喜和期待。 她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祝琮,想着他还真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根本不会料想到一个有着各种欲望的女子发现自己被蒙骗了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就这么等着,等着祝琮自食恶果。 祝瑛十分确信陆琼枝这个人能够实现这一切,因为她不止一次地从陆琼枝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名为欲望的东西。她知道陆琼枝渴望金钱、地位、名誉,更渴望祝琮对她的偏爱,这样的人,若无什么冒犯到她的事情还好,一旦觉得自己被冷落,察觉自己的利益被侵害的时候,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什么后果都不会考虑。 说到底,陆琼枝就是个肤浅张扬的人罢了,这样的人心不定,便更容易被外界的因素的影响催动自己情绪的变化。 “陛下。”祝瑛喊了一声。 祝琮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陆琼枝看了许多,已经惹得许多人侧目。 他连忙咳了两声,端正了坐姿,恢复了还皇帝的威严。 陆琼枝恋恋不舍地看了祝琮一眼,然后跟着其他人一同退下了。 祝瑛眼神淡漠,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里却总想笑。这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为了回忆以前的亲情,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却都装得一往情深,当真是绝世良配啊! 太监继续唱名,祝瑛等人也继续相看。 徐文心就在这一组里头,她今日穿着打扮十分体面尊贵,但是整体色调都偏向淡雅,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低眉垂眼,并不抬头去看祝琮。 祝琮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半分。 倒是德宁郡主,用眼睛盯了徐文心好几眼。 她侧头问身边的宗妇:“这是徐太傅家的姑娘?” “回郡主,正是。” 德宁郡主笑了一声:“那真是奇了,我听说这孩子是个脾气大的,怎么今日这样文静了?” 她身旁的宗妇捂着嘴笑起来:“今日可是大选呢,自然要收敛收敛脾性啊。不然的话,那不是给徐太傅丢脸吗?” 德宁郡主蹙了蹙眉:“嗯,虽然听说这姑娘的性子不大好,不过看着倒是挺有分寸的。” 平王妃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说话,撇了撇嘴,心想这德宁郡主无非是看上了这徐家小姐,想让她嫁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好给她儿子增添一些助力,这才为她说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好话。 她那儿子也真是不成体统,年逾二十,毫无建树,成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是京中尽人皆知的混账东西。 平王妃直摇头,就这样的东西还肖想徐家的女儿,那是白日做梦! 德宁郡主就算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得藏着点儿,这些秀女还是得陛下挑选之后,才能落到她们相看。 是以她对徐文心多看了两眼,又看向陛下,揣测他的想法。 “陛下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德宁郡主开口询问。 祝琮捏了捏内心,回答道:“都是些泛泛之辈罢了。” 德宁郡主顿时开心了起来,附和了几句:“说的是,这一批的秀女都不如先前的那个陆家的女孩儿,那才是容色倾城的人物呢。” 祝琮听她提起陆琼枝,嘴上是不停的夸赞,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的没错。” 第205章 选择 祝瑛在心底里冷笑一声,面儿上装得和善:“既然如此,就让她们下去,让下一组的过来瞧瞧。” 祝琮点了点头:“嗯,就按皇姐说的……” “陛下。”梦心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放在以前,陆琼枝只会欣喜若狂,但自从听了陆锦语说的那些话之后,陆琼枝心里总是存着个事儿,是以被陛下选中的狂喜过去,就只剩下忐忑了。 祝瑛看了一眼陆琼枝的脸,又侧头看祝琮的表情,见他激动非常,便忍不住露出点儿冷笑来。 德宁郡主用帕子捂着嘴,跟旁边的宗妇闲聊道:“陛下选中的那个姑娘是泾阳侯府陆家的大小姐?他们家好像渐渐没落了。” “是,我记得前一阵子她家还被陛下贬斥了呢。”有宗妇回答道。 “不止如此呢?她家最近闹出来许多污糟事。她哥哥也是很不成体统的,竟然包了个妓子,疼得心肝宝贝似的。我记得王尚书家的女儿好像对她家哥哥挺上心的,是不是?” 立刻有人接过话茬:“正是呢,王家的那个女儿为着他,还当街放言钟情于他呢!王夫人气得大病了一场,我还去王家探望过呢。” “要我说这姑娘的哥哥也真是有眼无珠,放着王家的女儿不要,去包个什么糟烂地方的妓子。” “你这就不知道了?男人啊,就喜欢这种脏的臭的,就爱这种下作的。” 德宁郡主听着这话越来越没有意思,连忙咳了一声:“好了,不要说了,这些个烂话,没得让人笑话。” “是是是,不说了,咱们继续看看哪家的姑娘可心。”众宗妇终止了这个话题。 平王妃淡然地喝茶,对待下方的那些个姑娘们一视同仁,眼里没有半点儿波澜。不过还是悄悄听了一耳朵德宁郡主的话。 听着她们讨论的话题,她没忍住多看了陆琼枝一眼,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呢。”平王妃瞧着陆琼枝那张熟悉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有人注意到了平王妃的反应,疑惑问道:“王妃,怎么了?” “哦,没什么。”平王妃很快便平复了心情,“这位姑娘容貌确实出色,怪不得陛下喜欢。” “王妃怎么也如此肤浅了?这样容貌的姑娘却是稀少,却也不是没有。相反的,我却认为此人不大合适,瞧着是个浅薄的人,空有美貌罢了。”那人低声对平王妃说道,“若选了这样的人进宫,恐怕没什么安稳的日子了。” 平王妃轻笑一声,回道:“咱们想的这些顶什么用啊?那边儿的那两个才是正主呢,咱们只是陪衬罢了。” 她指了一下祝琮和祝瑛:“人家两个都没有说什么,咱们何必说呢?若不同意,败坏了陛下的兴致,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多看看,少说话为好。” “唉,说的也是。” 若是这事儿放在从前,祝瑛定是极其上心的,会用心帮祝琮参谋,但是现在嘛,那就不同了。 祝瑛淡然地看着陆琼枝叩拜谢恩,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欢喜和期待。 她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祝琮,想着他还真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根本不会料想到一个有着各种欲望的女子发现自己被蒙骗了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就这么等着,等着祝琮自食恶果。 祝瑛十分确信陆琼枝这个人能够实现这一切,因为她不止一次地从陆琼枝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名为欲望的东西。她知道陆琼枝渴望金钱、地位、名誉,更渴望祝琮对她的偏爱,这样的人,若无什么冒犯到她的事情还好,一旦觉得自己被冷落,察觉自己的利益被侵害的时候,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什么后果都不会考虑。 说到底,陆琼枝就是个肤浅张扬的人罢了,这样的人心不定,便更容易被外界的因素的影响催动自己情绪的变化。 “陛下。”祝瑛喊了一声。 祝琮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陆琼枝看了许多,已经惹得许多人侧目。 他连忙咳了两声,端正了坐姿,恢复了还皇帝的威严。 陆琼枝恋恋不舍地看了祝琮一眼,然后跟着其他人一同退下了。 祝瑛眼神淡漠,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里却总想笑。这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为了回忆以前的亲情,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却都装得一往情深,当真是绝世良配啊! 太监继续唱名,祝瑛等人也继续相看。 徐文心就在这一组里头,她今日穿着打扮十分体面尊贵,但是整体色调都偏向淡雅,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低眉垂眼,并不抬头去看祝琮。 祝琮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半分。 倒是德宁郡主,用眼睛盯了徐文心好几眼。 她侧头问身边的宗妇:“这是徐太傅家的姑娘?” “回郡主,正是。” 德宁郡主笑了一声:“那真是奇了,我听说这孩子是个脾气大的,怎么今日这样文静了?” 她身旁的宗妇捂着嘴笑起来:“今日可是大选呢,自然要收敛收敛脾性啊。不然的话,那不是给徐太傅丢脸吗?” 德宁郡主蹙了蹙眉:“嗯,虽然听说这姑娘的性子不大好,不过看着倒是挺有分寸的。” 平王妃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说话,撇了撇嘴,心想这德宁郡主无非是看上了这徐家小姐,想让她嫁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好给她儿子增添一些助力,这才为她说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好话。 她那儿子也真是不成体统,年逾二十,毫无建树,成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是京中尽人皆知的混账东西。 平王妃直摇头,就这样的东西还肖想徐家的女儿,那是白日做梦! 德宁郡主就算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得藏着点儿,这些秀女还是得陛下挑选之后,才能落到她们相看。 是以她对徐文心多看了两眼,又看向陛下,揣测他的想法。 “陛下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德宁郡主开口询问。 祝琮捏了捏内心,回答道:“都是些泛泛之辈罢了。” 德宁郡主顿时开心了起来,附和了几句:“说的是,这一批的秀女都不如先前的那个陆家的女孩儿,那才是容色倾城的人物呢。” 祝琮听她提起陆琼枝,嘴上是不停的夸赞,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的没错。” 第206章 博弈 德宁郡主心里顿时又急又恼,急的是她早就相中了徐文心,念着她的家世好,娶回家能给她儿子博得许多利益;恼的是陛下先前不情愿,忽然又情愿徐文心进宫了,可自己已经开了口,让他下不来台,恐怕会惹得陛下不悦。 祝琮停顿了一下,倒是没有因此生气,只问道:“怎么了?” 梦心凑近了些,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下头的徐文心。 祝琮顺势看过去,依旧觉得徐文心平淡寡味,远远看去,脸蛋长得还是清秀,只是穿着打扮得都太平平无奇了,他根本不感兴趣。 祝瑛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暗觉不妙,这个梦心机灵得紧,有野心有手腕。说不准祝琮之前的各种行为都是她在后头出的主意。 果然,梦心小声说道:“陛下,那位是徐太傅的女儿,徐太傅是朝中清流,向来不站队的。而且徐太傅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还有个儿子,不过后来决裂了。也就是说,徐太傅如今就这么一个亲生孩儿,若将她选进后宫……” 梦心说得很是清楚明白了,祝琮茅塞顿开,脸上的表情真挚起来,高兴地对梦心道:“还是你心细,总为了朕着想。” 祝瑛没听清楚他们两个嘀咕什么,但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出来,指定是对那位徐家的小姐动了心思。 这可大大的不妙了,这不是祝瑛想看到的场面。 祝瑛重用着徐津渡,对他家中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知道他虽然和徐家决裂了,但是还是很心疼自己的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徐文心。 按照徐津渡的性格,断断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进宫趟浑水。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徐文心还是上了选秀的名单。 眼下徐津渡不在,祝瑛又因为被软禁在景阳宫里,许久都没有跟他联系过,所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祝瑛是一无所知的。 虽然如此,祝瑛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她不可能看着徐文心进宫受罪的。若她被选进宫里,后续的计划不利于实施,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快速想了一圈,祝瑛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侧头看向德宁郡主:“郡主娘娘可有看中的姑娘?正好你家缺个媳妇,若有看中的,便跟陛下说。陛下尊敬体恤长辈,自然想让郡主娘娘了了这桩心事,才好阖家安康啊。” “嗯?什么?”一旁的祝琮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祝瑛装作没有看到他疑惑又生气的表情的样子,亲亲热热地跟他说:“阿琮,你不知道,郡主娘娘家的那个儿子还未婚配呢,按辈分来说,你算是他的舅舅呢!这不得操心一下你那外甥的婚事?” 德宁郡主连忙接了话茬:“正是呢,长公主说得没错。按照辈分来说,我儿子还得喊陛下一声舅舅呢!” 她笑着对祝琮道:“多谢陛下了,陛下当真是体恤我们这些老家伙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未成家,实在是我的一桩心病了。正所谓成家立业,我想着还是得让他成了家,才好立业。”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话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吗? 德宁郡主是看中了下头的那些贵女了,张口向祝琮讨赏呢。 她这样明白地说出来了,祝琮总不好驳她的面子,她毕竟也是自己的长辈。 只是祝琮刚听了梦心的话,想着选了徐家的小姐,自己还没开口呢,万一被这个德宁郡主先选走了怎么办? “说的是,外甥也是该成家了。郡主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朕可以给外甥赐婚,只是朕还没选……” “陛下!”祝瑛笑着开口打断他的话。 祝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他:“怎么了?皇姐想说什么?” 祝瑛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想说陛下当真尊敬这些长辈们,不仅把郡主说的话听进去了,还要赐婚,给了这些尊荣,陛下当真贤德。” 祝琮听这是夸赞自己的话,便笑了一下:“是,我是要赐婚给些尊荣的,只是这批秀女我还……” “陛下怎么了?”祝瑛指了一下,“陛下不是已经看了一遍没有上心的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现在,让德宁郡主选一个回家做儿媳。” 祝琮有些恼怒:“皇姐,你!” 祝瑛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陛下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 平王妃一直在暗中看戏,几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是陛下看中了这位徐小姐,想要选进宫里,只是有些犹豫纠结,还没有下定论。长公主便趁机提议给德宁郡主的儿子赐婚,让德宁郡主选一个做儿媳。 恰恰这个德宁郡主跟陛下看上了一样的姑娘,都相中了这个徐小姐。 长公主几次三番地打断陛下的话,将他想说的都噎了回去,想必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这个徐小姐进宫了。 可德宁郡主这个蠢的,竟然上了长公主的套,顺着长公主的话说下去,让陛下没法下台了。 平王妃听着都想笑,不过眼看着这事儿还差点儿火候,陛下如若当场翻脸,长公主恐怕是支应不过来。 思及此,平王妃眼珠一转,状若无意地对德宁郡主说:“郡主娘娘一片慈爱之心,我都感动了。只是今日毕竟是陛下选秀,不如等陛下选完了,郡主娘娘再挑选儿媳呢?” 她瞄着几个人的表情,笑着又加了一句:“万一陛下有不好定夺的人选,先前没选定,后头又想选了呢?” 德宁郡主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陛下总是欲言又止,想必是他反悔了,又想着选徐家姑娘进宫,却碰上自己刚好开口。 “这……”德宁郡主纠结着。 祝瑛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陛下不是对这一批秀女都不感兴趣吗?难不成忽然又感兴趣了?”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呀呀,还真是凑巧了。都怪我嘴快,想着郡主正好缺个儿媳妇,全了她的心愿呢。竟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茬,让陛下为难了。” 然后郑重地看着祝琮,向他道歉:“陛下,请谅解我的冲动,只是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皇室着想。” “皇姐不必如此。”祝琮看似宽和,心里却很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冷硬几分。 第206章 博弈 德宁郡主心里顿时又急又恼,急的是她早就相中了徐文心,念着她的家世好,娶回家能给她儿子博得许多利益;恼的是陛下先前不情愿,忽然又情愿徐文心进宫了,可自己已经开了口,让他下不来台,恐怕会惹得陛下不悦。 祝琮停顿了一下,倒是没有因此生气,只问道:“怎么了?” 梦心凑近了些,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下头的徐文心。 祝琮顺势看过去,依旧觉得徐文心平淡寡味,远远看去,脸蛋长得还是清秀,只是穿着打扮得都太平平无奇了,他根本不感兴趣。 祝瑛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暗觉不妙,这个梦心机灵得紧,有野心有手腕。说不准祝琮之前的各种行为都是她在后头出的主意。 果然,梦心小声说道:“陛下,那位是徐太傅的女儿,徐太傅是朝中清流,向来不站队的。而且徐太傅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还有个儿子,不过后来决裂了。也就是说,徐太傅如今就这么一个亲生孩儿,若将她选进后宫……” 梦心说得很是清楚明白了,祝琮茅塞顿开,脸上的表情真挚起来,高兴地对梦心道:“还是你心细,总为了朕着想。” 祝瑛没听清楚他们两个嘀咕什么,但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出来,指定是对那位徐家的小姐动了心思。 这可大大的不妙了,这不是祝瑛想看到的场面。 祝瑛重用着徐津渡,对他家中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知道他虽然和徐家决裂了,但是还是很心疼自己的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徐文心。 按照徐津渡的性格,断断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进宫趟浑水。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徐文心还是上了选秀的名单。 眼下徐津渡不在,祝瑛又因为被软禁在景阳宫里,许久都没有跟他联系过,所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祝瑛是一无所知的。 虽然如此,祝瑛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她不可能看着徐文心进宫受罪的。若她被选进宫里,后续的计划不利于实施,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快速想了一圈,祝瑛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侧头看向德宁郡主:“郡主娘娘可有看中的姑娘?正好你家缺个媳妇,若有看中的,便跟陛下说。陛下尊敬体恤长辈,自然想让郡主娘娘了了这桩心事,才好阖家安康啊。” “嗯?什么?”一旁的祝琮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祝瑛装作没有看到他疑惑又生气的表情的样子,亲亲热热地跟他说:“阿琮,你不知道,郡主娘娘家的那个儿子还未婚配呢,按辈分来说,你算是他的舅舅呢!这不得操心一下你那外甥的婚事?” 德宁郡主连忙接了话茬:“正是呢,长公主说得没错。按照辈分来说,我儿子还得喊陛下一声舅舅呢!” 她笑着对祝琮道:“多谢陛下了,陛下当真是体恤我们这些老家伙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未成家,实在是我的一桩心病了。正所谓成家立业,我想着还是得让他成了家,才好立业。”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话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吗? 德宁郡主是看中了下头的那些贵女了,张口向祝琮讨赏呢。 她这样明白地说出来了,祝琮总不好驳她的面子,她毕竟也是自己的长辈。 只是祝琮刚听了梦心的话,想着选了徐家的小姐,自己还没开口呢,万一被这个德宁郡主先选走了怎么办? “说的是,外甥也是该成家了。郡主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朕可以给外甥赐婚,只是朕还没选……” “陛下!”祝瑛笑着开口打断他的话。 祝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他:“怎么了?皇姐想说什么?” 祝瑛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想说陛下当真尊敬这些长辈们,不仅把郡主说的话听进去了,还要赐婚,给了这些尊荣,陛下当真贤德。” 祝琮听这是夸赞自己的话,便笑了一下:“是,我是要赐婚给些尊荣的,只是这批秀女我还……” “陛下怎么了?”祝瑛指了一下,“陛下不是已经看了一遍没有上心的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现在,让德宁郡主选一个回家做儿媳。” 祝琮有些恼怒:“皇姐,你!” 祝瑛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陛下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 平王妃一直在暗中看戏,几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是陛下看中了这位徐小姐,想要选进宫里,只是有些犹豫纠结,还没有下定论。长公主便趁机提议给德宁郡主的儿子赐婚,让德宁郡主选一个做儿媳。 恰恰这个德宁郡主跟陛下看上了一样的姑娘,都相中了这个徐小姐。 长公主几次三番地打断陛下的话,将他想说的都噎了回去,想必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这个徐小姐进宫了。 可德宁郡主这个蠢的,竟然上了长公主的套,顺着长公主的话说下去,让陛下没法下台了。 平王妃听着都想笑,不过眼看着这事儿还差点儿火候,陛下如若当场翻脸,长公主恐怕是支应不过来。 思及此,平王妃眼珠一转,状若无意地对德宁郡主说:“郡主娘娘一片慈爱之心,我都感动了。只是今日毕竟是陛下选秀,不如等陛下选完了,郡主娘娘再挑选儿媳呢?” 她瞄着几个人的表情,笑着又加了一句:“万一陛下有不好定夺的人选,先前没选定,后头又想选了呢?” 德宁郡主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陛下总是欲言又止,想必是他反悔了,又想着选徐家姑娘进宫,却碰上自己刚好开口。 “这……”德宁郡主纠结着。 祝瑛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陛下不是对这一批秀女都不感兴趣吗?难不成忽然又感兴趣了?”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呀呀,还真是凑巧了。都怪我嘴快,想着郡主正好缺个儿媳妇,全了她的心愿呢。竟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茬,让陛下为难了。” 然后郑重地看着祝琮,向他道歉:“陛下,请谅解我的冲动,只是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皇室着想。” “皇姐不必如此。”祝琮看似宽和,心里却很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冷硬几分。 第207章 放弃 德宁郡主却坐不住了,她本来看中了徐文心,还在纠结陛下选了徐文心的话怎么办。可是现在陛下没有选徐文心,她心里更不舒坦了。祝瑛笑笑:“还是陛下宽和,那就让郡主娘娘先选?” 说罢,抬手示意德宁郡主挑选未来儿媳。 德宁郡主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正在为得罪了陛下而战战兢兢,更不能顺着祝瑛的话往下去做了。 她讪笑道:“瞧长公主说的,怎么能我先选呢?还毕竟是为了给陛下充盈后宫才办的选秀,自然是以陛下为尊,陛下先选了。” “郡主娘娘多虑了。”祝瑛抬高声音打断她的话,“陛下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并没有为此生气,郡主娘娘莫要惊慌失措,便听陛下的吩咐先挑选?” 祝琮却已经被祝瑛架了起来,断断不能落个尊重长辈的名声,便沉了声音说道:“郡主不必客气,皇姐都已经说了,您就先选。” 德宁郡主已经明白过来这姐弟两个打擂台把她牵扯了进去,她就算再想让徐文心做自己的儿媳妇,也不能趁这样要命的机会。 于是乎她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长公主,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这事儿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比不得陛下,这选秀对于陛下来说是国家大事,自然更重要些。我想着还是先紧着陛下来,等陛下选秀完毕,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选也不迟啊?” 祝瑛眼神闪烁了一下,暗暗想着这个德宁郡主的嘴巴还真是厉害,十分会说话。 自然的,祝琮听了很是高兴,他抬了抬下巴,说道:“郡主说的有理。” 他对身边的梦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记下徐文心的名字留用。 梦心接受到他的指令,点了点头,准备跟唱名的太监说一下。 祝瑛抬手制止:“等一下。” 祝琮脸色黑了黑:“皇姐还有什么话要说?郡主都说了等选秀结束之后她再挑选儿媳。” “陛下不必动怒,我只是觉得陛下的行为不大妥帖。”祝瑛淡然说道。 “朕的行为怎么不妥了?”祝琮已然动怒,“怎么?难不成朕只要不听皇姐的话,所作所为都是不妥帖的了?那这个皇帝到底是朕来做,还是皇姐来做?” 祝琮的这话算是说得极重的了,这样的场合,他说这么诛心的话,显然是在给祝瑛难堪。 不过祝瑛的内心早就被磨砺得坚不可摧,她轻笑一声:“陛下还真是小孩子脾气,本宫只是规劝了几句,陛下便开始上纲上线了。” “朕怎么……” “陛下怎么没有?” 祝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只是出于亲人之间的关切之心,才规劝了陛下几句。陛下便觉得本宫私心用甚,处处揣度本宫的用心。不仅如此,就连什么皇位不皇位的话都能说出口了。陛下是觉得本宫威胁到了你的皇位,还是不愿意听本宫的规劝呢?” 祝瑛的这段话是在给祝琮挖坑,两个问题,两个选择,却是选择哪个都不对。 如果祝琮是觉得她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那就说明他猜忌心重,对自己的同胞姐姐都如此冷漠,更不必说朝中的臣子们了。如果这样的名声传播出去,朝中之人定是人人自危。 如果祝琮否定了前者,那就是不愿意听她的规劝了。这里头还有点些微的差别,祝琮是不愿意听祝瑛的话呢?还是谁的规劝都听不进去呢?这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能透露出点儿祝琮此人刚愎自用的性格,也是会令臣子们与皇帝离心的。 德宁郡主和平王妃等离得近的宗妇们都听到了这番话,都吓得不行。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对姐弟的关系近来忽然变得恶劣了,但是都没想到竟然会剑拔弩张到这个地步。 祝琮一时愣住,在梦心的眼神提醒下,他强行扯出个笑容:“瞧皇姐说的,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祝瑛却没有说着台阶下,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并不言语,脸色也不大温和。 祝琮无奈,态度只得愈发的谦卑起来,用孩子般的模样朝祝瑛作揖,很像以前犯了错撒娇的模样:“哎呀,皇姐,朕就是开个玩笑让你松快松快罢了,你怎么这样走心呢?” 又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别打搅了我们的好心情。” 祝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他的表情里也有一丝动容,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陛下还真是爱开玩笑。” 祝琮看她下了自己递过去的台阶,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不过他的心里对祝瑛是更加的恼怒了,甚至是仇恨,恨这个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挖坑。 “陛下,已经耽误太久了,这批秀女里有要留用的吗?”梦心很有眼色的帮了祝琮一把。 祝琮高兴的点了点头:“嗯,都是泛泛之辈,只不过还是有一两个可看的。那就……” 祝瑛已经没法再拦了,她知道祝琮对她的容忍程度已经降到最低了。若是她再开口阻拦,祝琮定然会当场报复她。 平王妃眼看祝瑛陷入劣势,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哎呦,也不知道是哪个秀女,不仅被陛下看上了,还被郡主看上了。” 有个宗妇立刻接了一句:“看来是个不安生的东西,不然怎么这样狐媚子勾引人。” “哎呀,老姐姐,你这话说的。”平王妃抬眼瞟了一下,看到了祝琮怔住的脸色,微微发笑,“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不过也有点儿道理,总觉得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个搅家精。若是我,定然是不会要的,不然哪里她不小心又被谁给看上了,等着我家的就是一笔糊涂烂帐了。” 祝琮捏紧了拳头,看了梦心一眼。 梦心也有点纠结了,她压低声音道:“只是徐小姐能给陛下的助力颇大。” 她看了看祝琮的脸色,又道:“她旁边那个是郑国公家的,家世也不错。” 祝琮挥了挥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他睁开眼睛,抬手指了徐文心旁边的一个秀女:“那个是哪家的,留下。” 唱名的太监立刻高声道:“郑国公嫡女郑薇,赐香囊。” 祝瑛轻轻地抒了一口气,给平王妃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平王妃微微颔首回礼,接受了祝瑛的感谢。 (本章完) 第207章 放弃 德宁郡主却坐不住了,她本来看中了徐文心,还在纠结陛下选了徐文心的话怎么办。可是现在陛下没有选徐文心,她心里更不舒坦了。祝瑛笑笑:“还是陛下宽和,那就让郡主娘娘先选?” 说罢,抬手示意德宁郡主挑选未来儿媳。 德宁郡主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正在为得罪了陛下而战战兢兢,更不能顺着祝瑛的话往下去做了。 她讪笑道:“瞧长公主说的,怎么能我先选呢?还毕竟是为了给陛下充盈后宫才办的选秀,自然是以陛下为尊,陛下先选了。” “郡主娘娘多虑了。”祝瑛抬高声音打断她的话,“陛下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并没有为此生气,郡主娘娘莫要惊慌失措,便听陛下的吩咐先挑选?” 祝琮却已经被祝瑛架了起来,断断不能落个尊重长辈的名声,便沉了声音说道:“郡主不必客气,皇姐都已经说了,您就先选。” 德宁郡主已经明白过来这姐弟两个打擂台把她牵扯了进去,她就算再想让徐文心做自己的儿媳妇,也不能趁这样要命的机会。 于是乎她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长公主,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这事儿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比不得陛下,这选秀对于陛下来说是国家大事,自然更重要些。我想着还是先紧着陛下来,等陛下选秀完毕,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选也不迟啊?” 祝瑛眼神闪烁了一下,暗暗想着这个德宁郡主的嘴巴还真是厉害,十分会说话。 自然的,祝琮听了很是高兴,他抬了抬下巴,说道:“郡主说的有理。” 他对身边的梦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记下徐文心的名字留用。 梦心接受到他的指令,点了点头,准备跟唱名的太监说一下。 祝瑛抬手制止:“等一下。” 祝琮脸色黑了黑:“皇姐还有什么话要说?郡主都说了等选秀结束之后她再挑选儿媳。” “陛下不必动怒,我只是觉得陛下的行为不大妥帖。”祝瑛淡然说道。 “朕的行为怎么不妥了?”祝琮已然动怒,“怎么?难不成朕只要不听皇姐的话,所作所为都是不妥帖的了?那这个皇帝到底是朕来做,还是皇姐来做?” 祝琮的这话算是说得极重的了,这样的场合,他说这么诛心的话,显然是在给祝瑛难堪。 不过祝瑛的内心早就被磨砺得坚不可摧,她轻笑一声:“陛下还真是小孩子脾气,本宫只是规劝了几句,陛下便开始上纲上线了。” “朕怎么……” “陛下怎么没有?” 祝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只是出于亲人之间的关切之心,才规劝了陛下几句。陛下便觉得本宫私心用甚,处处揣度本宫的用心。不仅如此,就连什么皇位不皇位的话都能说出口了。陛下是觉得本宫威胁到了你的皇位,还是不愿意听本宫的规劝呢?” 祝瑛的这段话是在给祝琮挖坑,两个问题,两个选择,却是选择哪个都不对。 如果祝琮是觉得她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那就说明他猜忌心重,对自己的同胞姐姐都如此冷漠,更不必说朝中的臣子们了。如果这样的名声传播出去,朝中之人定是人人自危。 如果祝琮否定了前者,那就是不愿意听她的规劝了。这里头还有点些微的差别,祝琮是不愿意听祝瑛的话呢?还是谁的规劝都听不进去呢?这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能透露出点儿祝琮此人刚愎自用的性格,也是会令臣子们与皇帝离心的。 德宁郡主和平王妃等离得近的宗妇们都听到了这番话,都吓得不行。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对姐弟的关系近来忽然变得恶劣了,但是都没想到竟然会剑拔弩张到这个地步。 祝琮一时愣住,在梦心的眼神提醒下,他强行扯出个笑容:“瞧皇姐说的,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祝瑛却没有说着台阶下,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并不言语,脸色也不大温和。 祝琮无奈,态度只得愈发的谦卑起来,用孩子般的模样朝祝瑛作揖,很像以前犯了错撒娇的模样:“哎呀,皇姐,朕就是开个玩笑让你松快松快罢了,你怎么这样走心呢?” 又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别打搅了我们的好心情。” 祝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他的表情里也有一丝动容,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陛下还真是爱开玩笑。” 祝琮看她下了自己递过去的台阶,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不过他的心里对祝瑛是更加的恼怒了,甚至是仇恨,恨这个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挖坑。 “陛下,已经耽误太久了,这批秀女里有要留用的吗?”梦心很有眼色的帮了祝琮一把。 祝琮高兴的点了点头:“嗯,都是泛泛之辈,只不过还是有一两个可看的。那就……” 祝瑛已经没法再拦了,她知道祝琮对她的容忍程度已经降到最低了。若是她再开口阻拦,祝琮定然会当场报复她。 平王妃眼看祝瑛陷入劣势,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哎呦,也不知道是哪个秀女,不仅被陛下看上了,还被郡主看上了。” 有个宗妇立刻接了一句:“看来是个不安生的东西,不然怎么这样狐媚子勾引人。” “哎呀,老姐姐,你这话说的。”平王妃抬眼瞟了一下,看到了祝琮怔住的脸色,微微发笑,“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不过也有点儿道理,总觉得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个搅家精。若是我,定然是不会要的,不然哪里她不小心又被谁给看上了,等着我家的就是一笔糊涂烂帐了。” 祝琮捏紧了拳头,看了梦心一眼。 梦心也有点纠结了,她压低声音道:“只是徐小姐能给陛下的助力颇大。” 她看了看祝琮的脸色,又道:“她旁边那个是郑国公家的,家世也不错。” 祝琮挥了挥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他睁开眼睛,抬手指了徐文心旁边的一个秀女:“那个是哪家的,留下。” 唱名的太监立刻高声道:“郑国公嫡女郑薇,赐香囊。” 祝瑛轻轻地抒了一口气,给平王妃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平王妃微微颔首回礼,接受了祝瑛的感谢。 (本章完) 第208章 为难 此言一出,德宁郡主原本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其他宗妇也忍不住了,偷偷地笑话着。 京中谁人不知道德宁郡主家宅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其实若是陛下选了徐文心,德宁郡主也就不会这么坐立难安了。毕竟可以自我安慰这是被陛下选定抢走的,她没法儿违逆陛下,顺理成章的接受娶不到徐文心做儿媳妇。 可是陛下没有选,德宁郡主却也不能再选了。 因为陛下的言行早就透露出了他对徐文心的看好,只是碍于长公主的一番话,改变了主意。德宁郡主如果觍着脸选了徐文心,陛下表面上不会说什么,私底下一定会给他们家小鞋穿的。 现在摆在德宁郡主面前的根本没有选择,只有一把尖刀。选了徐文心这就坐实了平王妃她们说的那番话,跟陛下争女人,真是活腻歪了。 德宁郡主只得作罢,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 她叹了一声,心想今日算是才来一趟了,什么好处都没沾上。 她瞥了平王妃一眼,看她和长公主之间关系忽然微妙起来,立刻警觉平王妃想站在长公主这一队。 德宁郡主皱起眉头,她不大能理解平王妃这么做的缘由。因为在她看来,长公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权利了,而且很快会被陛下找个人嫁出去,相当于她连陛下的圣心也失去了,日后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这样一个毫无作用的人,平王妃做什么要去巴结讨好她? 德宁郡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她看来,平王妃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但凡是她主动想做点什么,那一定是颇有好处的。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德宁郡主想不出为什么,便暗暗打听,她问道:“平王妃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事情消遣时光啊?” 平王妃淡定地品茶,闻言笑了一声,回答道:“还是老样子,听听戏,做做衣裳,偶尔看几本闲书罢了。” 德宁郡主立刻明白她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了,便不准备再试探,心里记住了私下找人去探一探平王妃的底。 祝瑛并没有将她们的互动放在眼里,她这会儿正在想梦心的事儿。 祝琮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有人比祝瑛清楚。他高傲自大、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可谓是集合了多种缺点在身上。若不是因为是皇室正统血脉,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加之自己身为女子,不被世人接纳,祝瑛都不会愿意扶他上皇位。 当初听了陆锦语的话,想着要把皇位拿捏到自己手里的时候,祝瑛还沾沾自喜过,觉得可以轻轻松松地拿捏住他。 只是没想到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祝琮竟然摇身一变,变得心机深沉歹毒了起来,行事狠辣无情,对她下狠手夺权软禁。 祝瑛不是没有查过身边有没有内鬼,但是查来查去,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现在仔细想来,祝瑛是一开始就想错了,她的弟弟不是变得冷漠无情了,是他根本就是个这样无情狠辣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没有掌握到足够的权利之前,先装乖扮巧地哄住自己这个有能力的姐姐,让自己为他卖命罢了。 看透了一切,祝瑛才明白自己从前太过于天真了。 祝琮不仅心里深沉,他还早就像自己那样发展了许多势力,更有为他出谋划策的心腹。 祝瑛将眼神放在了梦心的身上,她的几次攻击都被梦心化解了,这个小宫女年龄不大,心机倒是深厚,恐怕她身边的青黛粉黛加起来都比不上。 青黛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祝瑛回神:“殿下,喝点茶水。” 祝瑛点了点头,借着接过茶盏的空当,悄悄问青黛:“怎么样?能趁机往外传消息吗?” 青黛摇了摇头。 祝瑛便明白了,祝琮想必已经制定好了万全之策,对她手下的人严防死守,是断断不会给她机会联络人手了。 “泾阳侯府二小姐,陆锦语,年十六。” 随着这一句唱声,祝瑛失态地摔了茶盏。 “哗啦”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力。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注意茶水的温度,殿下没有被烫到?”青黛连忙补救道。 平王妃道:“你也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这样不当心。” 青黛立刻跪下来请罪:“都是奴婢的错,求殿下责罚。” 祝瑛镇定下来,恢复如常:“罢了罢了,本宫无碍,你起来。” 青黛感激涕零:“多谢殿下,奴婢日后一定改过,用心服侍好殿下。” 祝琮便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皱眉对祝瑛说道:“皇姐,若是这个宫女做事不妥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 祝瑛婉拒道:“不必劳烦陛下了,这个宫女本宫用惯了。换了新人,恐怕是不熟悉本宫的喜好,用不惯。再说了,她这样冒失也是有原因的,想来从前她只当本宫景阳宫里的掌事宫女,发号施令就好,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说着,祝瑛叹了一声,虽语气平静无波澜,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暗中谴责祝琮:“而自从本宫突发心疾之后,就只剩下这青黛一个人在身边服侍了,她成日劳累,想必是太辛苦了,一时不察,没注意好茶水的温度。本宫原是想要责备她的,但是一想到她付出的这些辛劳,也就不忍心责备了。” 祝琮听得面红耳赤,虽说祝瑛隐去了许多内情和细节,但他如何不明白这是在谴责自己? “皇姐还真是大度。”憋了半天,祝琮口不由心地说了一句。 平王妃连忙打圆场:“正是呢,这样尽心尽责的奴仆,谁也不忍心责罚的。” 德宁郡主见平王妃上赶着巴结讨好长公主,顿时吃味起来,便笑道:“要我说,你们还是对这些奴婢们太宽厚了,纵容得他们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只是没把握好茶水的温度,差点儿烫了主子。那明日呢?后日呢?若是大事情上没做好,也能宽容呢?” 她气愤地“哼”了一声,两个鼻孔往外喷着热气:“要我说啊,就不能开这个头儿。谁知道这些奴婢们以后还能做出什么错事来?” 平王妃不悦,挤兑道:“郡主还真是铁面无私呢,想来是个治理家宅的好手?” (本章完) 第208章 为难 此言一出,德宁郡主原本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其他宗妇也忍不住了,偷偷地笑话着。 京中谁人不知道德宁郡主家宅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其实若是陛下选了徐文心,德宁郡主也就不会这么坐立难安了。毕竟可以自我安慰这是被陛下选定抢走的,她没法儿违逆陛下,顺理成章的接受娶不到徐文心做儿媳妇。 可是陛下没有选,德宁郡主却也不能再选了。 因为陛下的言行早就透露出了他对徐文心的看好,只是碍于长公主的一番话,改变了主意。德宁郡主如果觍着脸选了徐文心,陛下表面上不会说什么,私底下一定会给他们家小鞋穿的。 现在摆在德宁郡主面前的根本没有选择,只有一把尖刀。选了徐文心这就坐实了平王妃她们说的那番话,跟陛下争女人,真是活腻歪了。 德宁郡主只得作罢,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 她叹了一声,心想今日算是才来一趟了,什么好处都没沾上。 她瞥了平王妃一眼,看她和长公主之间关系忽然微妙起来,立刻警觉平王妃想站在长公主这一队。 德宁郡主皱起眉头,她不大能理解平王妃这么做的缘由。因为在她看来,长公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权利了,而且很快会被陛下找个人嫁出去,相当于她连陛下的圣心也失去了,日后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这样一个毫无作用的人,平王妃做什么要去巴结讨好她? 德宁郡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她看来,平王妃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但凡是她主动想做点什么,那一定是颇有好处的。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德宁郡主想不出为什么,便暗暗打听,她问道:“平王妃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事情消遣时光啊?” 平王妃淡定地品茶,闻言笑了一声,回答道:“还是老样子,听听戏,做做衣裳,偶尔看几本闲书罢了。” 德宁郡主立刻明白她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了,便不准备再试探,心里记住了私下找人去探一探平王妃的底。 祝瑛并没有将她们的互动放在眼里,她这会儿正在想梦心的事儿。 祝琮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有人比祝瑛清楚。他高傲自大、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可谓是集合了多种缺点在身上。若不是因为是皇室正统血脉,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加之自己身为女子,不被世人接纳,祝瑛都不会愿意扶他上皇位。 当初听了陆锦语的话,想着要把皇位拿捏到自己手里的时候,祝瑛还沾沾自喜过,觉得可以轻轻松松地拿捏住他。 只是没想到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祝琮竟然摇身一变,变得心机深沉歹毒了起来,行事狠辣无情,对她下狠手夺权软禁。 祝瑛不是没有查过身边有没有内鬼,但是查来查去,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现在仔细想来,祝瑛是一开始就想错了,她的弟弟不是变得冷漠无情了,是他根本就是个这样无情狠辣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没有掌握到足够的权利之前,先装乖扮巧地哄住自己这个有能力的姐姐,让自己为他卖命罢了。 看透了一切,祝瑛才明白自己从前太过于天真了。 祝琮不仅心里深沉,他还早就像自己那样发展了许多势力,更有为他出谋划策的心腹。 祝瑛将眼神放在了梦心的身上,她的几次攻击都被梦心化解了,这个小宫女年龄不大,心机倒是深厚,恐怕她身边的青黛粉黛加起来都比不上。 青黛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祝瑛回神:“殿下,喝点茶水。” 祝瑛点了点头,借着接过茶盏的空当,悄悄问青黛:“怎么样?能趁机往外传消息吗?” 青黛摇了摇头。 祝瑛便明白了,祝琮想必已经制定好了万全之策,对她手下的人严防死守,是断断不会给她机会联络人手了。 “泾阳侯府二小姐,陆锦语,年十六。” 随着这一句唱声,祝瑛失态地摔了茶盏。 “哗啦”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力。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注意茶水的温度,殿下没有被烫到?”青黛连忙补救道。 平王妃道:“你也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这样不当心。” 青黛立刻跪下来请罪:“都是奴婢的错,求殿下责罚。” 祝瑛镇定下来,恢复如常:“罢了罢了,本宫无碍,你起来。” 青黛感激涕零:“多谢殿下,奴婢日后一定改过,用心服侍好殿下。” 祝琮便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皱眉对祝瑛说道:“皇姐,若是这个宫女做事不妥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 祝瑛婉拒道:“不必劳烦陛下了,这个宫女本宫用惯了。换了新人,恐怕是不熟悉本宫的喜好,用不惯。再说了,她这样冒失也是有原因的,想来从前她只当本宫景阳宫里的掌事宫女,发号施令就好,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说着,祝瑛叹了一声,虽语气平静无波澜,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暗中谴责祝琮:“而自从本宫突发心疾之后,就只剩下这青黛一个人在身边服侍了,她成日劳累,想必是太辛苦了,一时不察,没注意好茶水的温度。本宫原是想要责备她的,但是一想到她付出的这些辛劳,也就不忍心责备了。” 祝琮听得面红耳赤,虽说祝瑛隐去了许多内情和细节,但他如何不明白这是在谴责自己? “皇姐还真是大度。”憋了半天,祝琮口不由心地说了一句。 平王妃连忙打圆场:“正是呢,这样尽心尽责的奴仆,谁也不忍心责罚的。” 德宁郡主见平王妃上赶着巴结讨好长公主,顿时吃味起来,便笑道:“要我说,你们还是对这些奴婢们太宽厚了,纵容得他们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只是没把握好茶水的温度,差点儿烫了主子。那明日呢?后日呢?若是大事情上没做好,也能宽容呢?” 她气愤地“哼”了一声,两个鼻孔往外喷着热气:“要我说啊,就不能开这个头儿。谁知道这些奴婢们以后还能做出什么错事来?” 平王妃不悦,挤兑道:“郡主还真是铁面无私呢,想来是个治理家宅的好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