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财神爷》 第一章 行刑者何忠良 一九三九年秋,济南,市区。 天气阴霾潮湿,昨晚刚下过雨。 街头忽然响起一阵枪响,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闷,清晰。 福顺旅店一个房间中,西装革履的青年立刻推开窗子,审慎地看向远处,目光中满是担心。 他叫何忠良,是华夏陆军蓝军特战旅响当当的全能兵王,参加外出演习拉练时,一觉睡醒就穿到了这里。 消化了原身留下的信息,何忠良现在身份是河北沧州人,军统青岛站行动队一个不存在于正规编制内的秘密队员。 之所以待在这里,是为了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刺杀不久前在天津叛变,现在调到济南任职的汉奸特务头子裴级三。 秘密成员又被称为“行刑者”,专门负责执行刺杀鬼子、汉奸的任务。 他的存在,只有组长、青岛站站长知道,行动都是单线联系,为的就是绝对保密。 这次任务,由青岛站郭站长亲自带队,一组执行,二组组长杨知辛随队,二组组员何忠良留守。 何忠良听了一会儿,不再有枪声响起,立即关了窗子回身。 “哐!” 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何忠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闪到一旁,迅速拔出腰间的勃朗宁1935。 闯进来的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平头眼镜,他掩起的西装下,左肋位置满是鲜血。 “杨……杨组长?” 结合脑海中的信息,何忠良连忙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与何忠良单线联系的二组组长杨知辛,是何忠良的顶头上司。 对方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松开捂着左肋的手,一团原本洁白的手帕已浸满鲜血落在地上。 “任务失败了!鬼子早有防备,郭站长、一组人员和济南站行动组全部牺牲,济南站里……出了叛徒。” 何忠良顿时呆住了,结合刚融合的信息,他知道这几个月来,由于上海区区长王天木的被捕叛变,引发了一连串的剧烈震荡。 上海区军统被严重破坏,上个月天津站行动组组长裴级三主动投敌,导致华北区北平,天津,唐山等多地军统组织被连根拔起。 今天,又轮到青岛、济南了吗? “现在……初步怀疑,是济南站站长傅胜兰叛变投敌,不然……不然一组不会全军覆灭,除了傅站长,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杨知辛脸色惨白,声音也颤抖不已,他大量失血,看到桌上有一杯温水,立刻端过来倒进嘴里,却呛得咳出血来,胸前的白衬衫也被染红。 何忠良赶紧想要帮他止血,这才发现他胸侧肺部也有一个弹洞,如此重伤,又喝了水,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杨知辛一把抓住何忠良的手臂,焦急地说道,“郭站长虽然牺牲,但是站里那份绝密人员名单还没来得及销毁!” “你必须……必须赶在傅胜兰把名单交给鬼子之前,把名单销毁……” 说到这里,他再也撑不住,一头磕在桌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也在名单上,不销毁名单,你就算出了城,也会被鬼子盯一辈子,永无……安宁之日!” 说完,他就一命呜呼了。 何忠良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穿越过来,竟然就面对如此困局,太特么倒霉了。 他把杨知辛尸体扶正,然后从他身上翻出一把勃朗宁,两个弹夹,十几块大洋和一些纸币,直接揣到自己怀里。 刚刚的动静不小,此地显然不宜久留。 何忠良合上杨知辛死不瞑目的眼皮,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立刻准备下楼。 “叮咚……” “恭喜宿主,觉醒抗战锄奸系统……” 是系统……系统终于来了吗? “成功开启晋升系统,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 【开启小型空间,未来可随等级提升来升级空间规模】 【检测到最新任务:刺杀叛徒傅胜兰,销毁绝密人员名单。】 何忠良怔住,傅胜兰是济南站的,自己根本不认识,绝密名单更是顶级重要文件,放哪里自己都不知道。系统给自己出这个难题,岂不是为难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何忠良的困惑,系统马上给出了提示。 【任务提示:今晚六点,傅胜兰将前往秘密情人家,地址是剪子巷56号】 【任务奖励:急救剂一瓶(可瞬间治愈中等外伤),大洋一千块】 奖励居然这么丰厚,足足有一千块大洋,更别提还有功效神奇的急救剂,关键时刻能够逆风翻盘,可遇不可求啊。 抓紧收拾之后,何忠良走出福顺旅店 以他两世军警的丰富经验观察,立刻就发现了满大街上都遍布着便衣特务。 每个街口,繁华场所的门前,都有大量全副武装的鬼子兵和便衣特务审视着每一个街上的行人。 普通人也许只是觉得今天街上警察可能多了一些,何忠良却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只要有一个家伙觉得自己可疑,拦下来讯问甚至搜身的话,这满身的枪械弹药自己怎么也说不明白。 一转身,他快步走进街边一家面馆,要了碗烂肉面,眼睛盯着店门口,边吃边琢磨起来。 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就去刺杀汉奸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街上已经这么多的鬼子特务,出城的要道上必然有更多人守着。 从青岛到济南,何忠良的原身经历过多次封城大搜捕,知道每个出入口的卡子都查得非常严。 即使不带枪,自己也未必混得出城。 既然目前没有安全出城的办法……不如按照任务信息,索性玩上一票大的。 历史上,因为王天木,裴级三及傅胜兰的叛变,导致华东华北大部分地区的各级军统组织遭受到严重破坏,人员大量损失。 按照杨知辛说的,自己也在名单上,如果暴露身份,以后自己无论在哪儿都是不安全的,被动承受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为了国家大义,为了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杨知辛,同时也为了自己,何忠良决定放手一搏。 第二章 嫂子开门 既然有了决断,何忠良是一边吃面,一边研究自己的空间功能。 经过多次试验,何忠良测试出这个小型空间还真是挺小的,大概只有课桌抽屉大小。 不过优点是可以随时通过意念,把空间中的物体直接出现在手中,或者把手中的东西存到空间里。 毫不犹豫,他立即把身上的一把匕首,两支手枪,五六个弹匣都存放进去。 以后还可以搞一点儿吃的喝的,还有小锯条,扳手、螺丝刀什么的工具,全部都存进这个小空间。 有了这些,只要不死,哪怕失手被抓到牢里,也不是没有机会翻身。 穿越而来的何忠良,可是正儿八经的精英兵王,一身的特战本事;原身是手艺人出身,会点魔术,因为出生在武术之乡,也多少会点武术。 加上这个小小的空间,以及脑海中对未来历史发展的记忆。这些,就是何忠良这一世的保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得先破局才成。 吃了面,何忠良直接从面馆后门出来,专绕小巷子,绕了半天,来到剪刀巷一户大门紧闭的小宅子前。 他知道,这所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宅子里,住着一个对于傅胜兰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葛云卿!三十出头,颇有姿色。 虽然家有原配,但是傅胜兰在这里养了一个小老婆。 戴笠是一九四零年才手写六条军统家法,规定军统特务不得谈恋爱,结婚,乱搞男女关系。 所以这时候军统家法还不算严。 系统信息情报显示,晚上,傅胜兰可能回葛云卿这里,身上可能会带着刚刚得到的绝密人员名单。 何忠良四顾无人,抬手敲了敲门。两长三短,这是济南行动队的敲门暗号。 片刻,院内传来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谁呀?是胜兰回来了?” “嫂子!我是小张,组长让我来看你……”何忠良故意说话高一声低一声,让那女人听不真切,诱她走到门口。 那女人不知是计,果然走到门前隔着门问,“你是哪位?胜兰让你来的?” “是的,嫂子,站里今天有大行动,站长让我来接你去站上,怕你出危险。” 傅胜兰对这女人极其宠爱,所以她知道傅胜兰这几天可能会有个大动作,今早出去吃早点,她也看到街头巷尾,陌生的人确实多了很多。 于是信了何忠良,拉开门栓,放他进来。 “你是小张?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她上下打量何忠良。 “嫂子,今天站里有大行动,站长亲自带队出任务了,他不放心你单独在家,所以派我来接你。” 这么一说,女人彻底信了,插上门和何忠良一起进屋,“我要收拾一下,你稍等。” 何忠良打量屋中摆设,目光闪动,说道,“嫂子!站长说让你带上新给的路条证件。” “哦?”那女人随手一翻,从抽屉中找出一个套着皮套的通行证来。 “是这个……” 一言未了,脑后劲风袭来,女人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 何忠良掂着手中的勃朗宁,另一只手拿起证件看了看,正是自己此来的目的,获得最新签发的通行证。 签发时间,十月七日,看来傅胜兰对这个小三是真心爱护,叛变第一时间就给她搞到了出入无忧的通行证。 虽然有了这个,出城还是不安全。 必须要确认,傅胜兰也死了才安全。 不然就算身上带了十张通行证,也抵不住狗汉奸在出城卡子口指着自己说,“就是他!” 所以,这才只是疯狂大冒险的前奏而已。 何忠良掀起女人身上的旗袍衣角,包裹住勃朗宁冰冷的枪把。 衣袂翻飞,露出里面莹白结实的大腿…… “还真是个身材样貌俱佳的俏佳人,傅胜兰这个王八蛋命真好……”何忠良低声唠叨着,闭上眼睛,狠狠砸了下去。 甩掉染血的袍角,把冰冷的铁疙瘩重新揣回怀里,何忠良满屋翻找起来。 五分钟后,他找到半斤多金银首饰,二百多块钱纸币,三十多块大洋,和两个五千块钱的银行存单。 人为财死,这大概就是傅胜兰小老婆甘心成为金丝雀的动力。 他把塞满纸币的钱包塞进里怀口袋。把首饰和大洋分成三堆,用三块手帕包了起来连同存单一起放入空间。 把女人尸体塞入被中推卷到墙角,何忠良拔出匕首坐下来,看着窗外,静等天黑。 他来的时间还早,还没到傅胜兰回来的时间。 刚好以有心算无心,以逸待劳,当可一击杀之。 下午六点多钟,院门外有了响动,听声音是两个人在说话,听着还有叽里呱啦的日语。 何忠良暗叫不好,没想到傅胜兰居然是和鬼子一块回来的。 这屋子里一股血腥气,对面两个人,很难用匕首同时干掉,用枪的话,暴露了目标,只怕自己也逃不出这条街口。 只听外面两个人已经进房,在客厅说话。 一个略显生硬的声音道,“傅桑!你滴夫人滴,没在家?” 一听就知道,是个精通华语的日本鬼子。 傅胜兰道,“可能是出去逛街买东西了,女人嘛。不然早就出来欢迎您了,” 那个鬼子哈哈一笑,傅胜兰道,“山口先生,您抽烟……” 片刻,山口鬼子道,“傅桑!这次行动大大的成功。将意图刺杀的家伙当场全部击毙。雨宫机关长非常满意,你滴,立大功了!” “哪里!全仗弟兄们努力,太君指挥有方,我滴只是提供情报,不敢和太君争功。” 只听那个鬼子放肆大笑起来,傅胜兰也嘿嘿嘿地赔笑。 那鬼子的声音继续道:“傅桑!据说这次对裴级三君的刺杀,也有军统青岛站的人参与,你能分辨出他们的人吗?” “山口君……青岛站是我济南站的兄弟站,我对军统青岛站的人员情况,也是极为熟悉……” 傅胜兰语音稍稍停顿,脑海里飞快地转动,想怎么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骗过眼前的鬼子。 第三章 对,就这么干! 傅胜兰刚才已经拿到了军统青岛站郭站长身上的绝密人员名单,不过并没有当场交给山口老鬼子。 这次狙杀军统的行动虽然是他报信,但是具体实施狙杀的都是鬼子特务机关的精英。 这就把功劳拿走了一大半。 自己刚刚投诚,急需在鬼子中稳固自己的地位,交上名单,自己只能获得一部分功劳。 但是带回家里,用秘制药水查看名单,记在心里,然后再一个个报出来,这样功劳可就全是自己的了,也能获得雨宫机关长的重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天津站叛变的前行动组组长裴级三。 这家伙因为出卖了天津、北平、保定等五个军统站点,把五地的军统组织一网打尽,在鬼子那里立下大功,上个月刚刚调到济南任职。 他可是傅胜兰未来仕途上的劲敌,二人都出身军统,裴级三原本职级比傅胜兰低,功劳却大多了,若是不多攒点功劳,怕是要一辈子被其压在下面。 所以他此刻才会选择隐瞒实情,蒙骗鬼子。 “傅桑!那么歼灭军统青岛站的重任,就全靠你了,我一定向雨宫机关长为你请功!” “可惜刚才的行动,有个军统外围特务跑掉了,真是太可惜了。”傅胜兰撇了撇嘴,还有几分遗憾。 “你们华夏有句老话:饭要一口口吃。傅桑,功劳要一件一件慢慢地立,你刚刚投诚过来,就立了这么大的功,未来前途无量啊……” 这小鬼子果然是华夏通,连俗语都是张口就来 二人又聊了几句,山口说道,“傅桑,今日辛苦,早些休息,这五根金条,是济南机关给你的奖赏,你滴收好,我滴就先回去了。” 原来鬼子是上门来给傅胜兰送金条的,主动投靠的狗,狗粮是必不可少的。 傅胜兰满脸堆笑送老鬼子出门,哼着小曲儿回来,推开里屋的房门,口中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 何忠良躲在门后,抡起枪把就狠狠砸下去。 没想到傅胜兰忽然向后仰去,躲过了这一击。 原来屋里血腥气太重,傅胜兰被呛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刚好就躲过了这一击。 随即他意识到危机,向后一跳,手就去后腰摸枪。 何忠良一击不中,立即冲了出来,见势立即狠狠一脚踢去,傅胜兰枪刚拔出来,就被一脚踢飞。 他连忙又退一步,拔出裤脚的匕首,就要反击。 身为站长,傅胜兰本来不必随身又带枪又配匕首的,但是刚刚叛变,为了安全,还是武装了一下,想不到真用上了。 何忠良手上有枪也不敢用,于是把枪当做盾牌,也从空间中具现出匕首,迎上了傅胜兰的刀子。 傅胜兰见对方手中忽然就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完全出乎意料,一愣之下,被何忠良顺势一脚踹在心口,跌跌跄跄翻倒在地。 何忠良健步冲到他身后,一枪柄砸了下去。 傅胜兰痛嚎一声,却没有晕去,满脸惶恐地抬头说道:“你是谁?别……别杀我……我也是为了一条活路……” “狗汉奸!今天的刺杀行动并没有结束,参加行动的人也没有全军覆灭,还剩一人,我来要你的命!给他们报仇!” 何忠良咬牙切齿说完,匕首挥出,捅入傅胜兰心窝。 连捅了四五刀,加上后脑勺的一枪把,傅胜兰眼神涣散,已经支撑不住。 “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我……我好恨……” 话音未落,他就两腿一蹬,见了阎王。 【恭喜宿主!完成军统一级重大任务:铲除汉奸傅胜兰!获得奖励如下:急救剂一瓶,大洋一千块。】 “奖励暂存空间,宿主可以随时取用。具体的升级详细信息,请宿主在之后的过程中自行体会摸索。” 脑海中声音消失,再不出现。 何忠良在心中默念半天,系统也没出来给予解释。 看来,这个系统有自己的运作原理,不达到触发条件,不会跟宿主进行问答式的交流。 何忠良仔细搜傅胜兰的身,除了一把手枪,两个弹匣,还有几块大洋,几百块纸币,以及一张五千美元,一张三千英镑的花旗银行存单。 这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时候的美元,英镑,都非常值钱,大洋的购买力就不算低了,美元英镑可比大洋还要强劲了好几倍。 最后,在傅胜兰的衬衣里面,何忠良终于发现了那份绝密人员名单。 他不知道傅胜兰贪功的想法,但是作为两世军警,一眼就看出这份名单是密写法写的,现在显然还没被涂抹解密药水,自然也没被解读过。 刚才搜查的时候,他搜到了一瓶解密药水,立刻拿过来涂抹上去,终于看到了整个青岛站的人员名单。 名单上还有华北区的一些军统人员。 何忠良看完就把名单连同两张大额外币存单一起放进空间。 作为红党军队培养出来的精英,何忠良自然不会对国党国府真心实意。 不过现在去找红党嘛,也不现实,一是没有联系渠道,何况就算找到了,红党有严格的纪律约束,自己想要干点什么,难免要缚手缚脚,不能够完全放开。 不如继续留在国党,国党内外崩坏,既能捞钱,又能放开手大干,还能找机会暗中援红。 对,就这么干! 打定这个主意,何忠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拿到名单,干掉了傅胜兰,自己已经处于安全态势,危险警报解除,就没必要立刻逃出济南城了。 以后的路,要好好规划一下。 何忠良悄悄溜出傅宅,找了家小饭馆吃饭,安心为下一步打算做起了规划。 …… 重庆,中山四路,曾家岩公馆。 军统局局长戴笠背着双手,绕着办公桌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废物!全员饭桶!先是华东,然后是华北,那么多一二级大站,就这样在两个月之内被连锅端了……” 戴笠面前,军统局首脑人物如:毛人凤、郑介民、沈醉、唐纵等人,悉数在座,一个个静若寒蝉。 第四章 全是血和泪啊 这里面毛人凤是军统局第二号人物,郑介民更是曾任常凯申近身侍从官。 通常,这些军统重量级人物几乎不会在同一时间段内同时出现。 然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了,先是上海区王天木叛变投敌,上海区军统几乎被一网打尽。 然后是华北区半数军统站被连根拔了,区委书记曾澈重伤战死,区长陈恭澍下落不明。 “局座!目前得到的消息,上海区损失七成左右;北平站、保定站人员损失八成左右;唐山站、沧县站,人员损失在六成以上;最严重的是天津站,到目前都没有任何消息穿过来,怕是全军覆灭了。” “刚才传来新消息:济南站站长傅胜兰叛变投敌,不但彻底覆灭了济南站,还把刚刚从青岛站派去济南锄奸的特别行动队也一网打尽,青岛站郭站长当场阵亡……” 总务处处长沈醉小心翼翼地看着戴笠的脸色,汇报道。 “唉!损失巨大啊!投敌叛变的都是重要岗位的重要人物,他们叛变造成的影响,比实际损失的还要大,现在的舆论情况,对我军统极为不利啊。”唐纵摇头道。 “王天木!裴级三!傅胜兰!” 戴笠咬着牙念出这几个名字:“这几个混账王八蛋!老子历经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各级地方站,就这样被他们彻底摧毁了……” 其他人都是脸色难看,缄默不语。 “命令:平津、济南附近没有覆灭的军统站点,火速查探天津站及济南站的情况,一有确切消息,马上报上来!” 戴笠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命令。 “是!” 沈醉领命,立刻亲自出去部署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醉就出现在了曾家岩公馆,戴笠还没睡醒,就被秘书叫醒。 “局座!沈处长在客厅等候,说是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汇报,他还特意告诉我,是大喜事……” 戴笠皱眉起床,心道,“沈醉你小子最好是真的有喜事。” “局座!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济南站并未全军覆灭,有人避过大搜捕,并成功击杀叛徒傅胜兰!” “什么?真的!” 戴笠的起床气瞬间消失殆尽,转为惊喜。 “是谁干的?” “据卑职彻查,青岛站有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称为‘行刑者’,其中大半成员都已在前几天刺杀裴级三的任务中牺牲,但是其中有一名留守人员,叫做何仲昆的,他在行动失败后,找到机会再度出手,终于刺杀成功……” “何仲昆?这个人了不起!他为党国立了大功啊。”戴笠不禁感叹。 这个何仲昆,正是何忠良的大名,是他最初在军统局登记注册时用的,忠良只是他的小名。 “局座!您忘了,这个何仲昆可是您的高徒啊,三年前黄埔十三期的结业式上,您还亲手给他颁过奖呢。”沈醉赔笑提醒道。 “哦?我好像有些印象,是那个……毕业汇演的第二名,何仲昆!” 戴笠皱眉,指点着沈醉。 “对呀!就是这个何仲昆,发言的时候他还说过,是您的精神激励着他不断进取,努力学习……” 戴笠非常高兴,他深知这件事情的意义之重大:有一人活着,就不算全军覆灭,不但军统保留了一点点尊严,自己的面子也得到了救赎。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得意学生,对自己极为推崇。 他打定了主意,丧事当成喜事办。要给何忠良顶格的奖赏。 以何忠良勇敢坚毅,坚韧不屈的性格为重点,打造军统的忠诚之心,树立抗战榜样,重塑军心,恢复军统声誉。 这么做不单是给军统其他人员看,更是给常凯申看。 军统局成立至今,功勋卓着,损失也同样巨大,如果光头丧失了对自己的信心,降职查办还是小事,万一他拿自己当个失败者的典型,军法处置,以儆效尤,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既然他没有暴露,就暂时留在济南,明天就在济南日报上发唤醒信息,找个合适的人和他单线联系,让他暂时负责济南站的行动工作。” “对了,他现在军衔和职务是什么?” “局座!现在何仲昆的军衔是铨叙少尉,职务是青岛站行动队二组组员。” “那就晋升他为铨叙中尉,行动队小组组长,如果条件允许,让他伺机把裴级三这个混蛋也干掉,让鬼子、汉奸们知道:杀我抗日志士不是没有报应的,伤我一人,必倍加报复之……” 戴笠说到这里,底气明显不足。 之前就不说了,单就拿这两个月来说,军统可是吃了大亏。 七八个站点被连根拔起,被捕、牺牲的军统人员加起来不下两百人,全是血和泪啊。 看来,一定要加大奖赏力度,正所谓钱壮英雄胆嘛。 “命令:奖励何仲昆大洋一千块,小黄鱼金条五根。望他再接再厉,成就惊天之功勋!” 小黄鱼,是一两黄金铸就的金条,民间俗称小黄鱼。 大黄鱼十倍之,这个时候黄金的购买力非常强劲。所以无论鬼子还是军统,都用大小黄鱼作为对功臣的奖励。 沈醉等人对视一眼,心想局座这是真急了,要下血本。 但愿这个何仲昆能够争气,不但可以活下去,还能再接再厉,把裴级三也搞掉。 …… 次日早晨,何忠良来到街上小饭店吃早饭。 他在青岛有个正式身份,是齐鲁商行的一个采办,所以这次来济南,也是打着采买货物的旗号来的。 吃饭前,他先花两个铜元买了份《济南早报》,边吃边看。 傅胜兰之死已经上了报纸,不过被说成是意外身亡。 何忠良微微一笑,翻到广告栏,发现一则针对自己的唤醒信息。 作为执行绝密任务的“行刑者”,如果他的上线,也就是组长杨知辛牺牲或者失联,报纸上就会出现唤醒信息,给他安排新的联络人。 他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唤醒信息来得如此之快。 信息上用密语说,局势危急,启动死信箱下达命令,暂时并不见面。 于是下午两点,何忠良来到死信箱处,把情报拿回旅店,打开一看,不由得眉头一挑。 第五章 真可以试试 情报信件里宣布了何忠良的晋职命令,同时也让他寻找合适机会,争取把裴级三也干掉。 信件里还附带两张富鲁洋行的存单,一张是一千大洋,一张是五根小黄鱼。 何忠良嘴角一翘,这几天连缴获带奖励,可是积攒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大洋、纸币、美元、英镑、加上金条和金银首饰,算下来可是不少钱了。 叮咚! 【检测到最新任务:刺杀叛徒裴级三,完成此任务,将可进行第一次升级。】 【任务完成奖励:初级潜伏技能(隐藏自身动静,很难被人发现),大洋一千块。】 这就有新任务了? 这次完成任务,就可以升级了,何忠良不禁对升级充满了期待。 升级后会获得什么?金钱、物资、还是像空间一样的神器? 初级潜伏技能,潜伏后很难被人发现。这个技能太给力了,要是级别高了,刺杀之后立刻潜伏,大概率会躲过敌人的追踪。 不过裴级三现在是鬼子特务机关的大红人,郭站长亲自出马,带了两个小组都刺杀失败,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能够刺杀成功嘛? 刚想到这儿,脑海中再次翻涌上信息: 【任务相关信息:裴级三现在是日军驻济南特务机关刑讯科科长,地址:雀儿胡同57号】 【宿主需要自行跟踪,侦察裴级三,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和日常生活规律,完成侦察后将获得削弱敌方守卫的奖励】 【削弱后的特务机关守卫情况:守门鬼子二人,办公室值班人员:裴级三及两名内勤特务】 喔……原来是这么玩儿的。 若是这个阵容的话,那还真可以试试。 第二天,何忠良就开始了跟踪侦察裴级三的行动。 军统早就把裴级三列为报复目标,他的照片何忠良看过很多次。 因为有从傅胜兰那里得到的通行证,所以裴级三能去的地方何忠良也基本都能进得去。 很快他就发现,裴级三基本就是三点一线,家,济南特务机关,和亨森俱乐部。 裴级三的家离特务机关不远,属于鬼子宿舍区,何忠良根本进不去。 特务机关他也进不去,拿的虽然是特务证件,特务却不认识他。不过裴级三有两个手下,平常基本和他形影不离,跟踪这两个手下也能获得一些情报, 最后就是亨森俱乐部,这是一家德国人开的综合娱乐场所。 里面有酒,能吃饭,还有舞厅和睡觉的房间。几乎是裴级三每天必来的地方。 裴级三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在这里解决,晚餐后喝杯啤酒,偶尔还会找舞女跳几支舞。 可惜这里人太多,即使刺杀成功,撤退也是个问题,何忠良亲眼见过,有一次小偷偷了顾客东西,警笛大作,门口把门的德国侍应立刻带着门童把大门关闭,然后叫来警察挨个搜身。 何忠良虽然不怕搜身,但是自己的生面孔是个大问题,他不想节外生枝。 跟到第五天,裴级三忽然不去亨森俱乐部了,每天就吃住在特务机关。 好在他两个手下还正常上下班,第六天,何忠良跟踪这两个人,听到个让他吃惊的消息。 “这两个红党骨头是真硬……” “是啊!鞭子打折多少根,骨头打断多少块,咬着牙就是不投降。” “那个代号红鹰的,可是个硬角色,要不是掩护别人受了伤,咱们可根本抓不住。” “那又如何!现在他还不是咱们砧板上的肉,任咱们宰割,想跑也跑不掉……” “嗯,那个女的我看是熬不过今天了,这个红鹰也快了……” 何忠良这才知道,裴级三改变生活习惯,是因为抓住了红党要人,忙于审讯。 这鬼子特务机关,不但抓捕国党军统,也抓捕红党。 狗汉奸更加不能留,一定要尽早铲除。 第十天,两个狗腿子很晚才从特务机关出来。 “特么的累死了!两个红党真特么顽固,折腾老子六七天。” “现在终于安静了,能歇几天了。” “明天埋人,你带人去,我累死了。” “我就不累吗?要去都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玛德……” 第十一天,有人抬着两条草席裹着的尸体,放到特务机关大门外的马车上。 何忠良远远跟着两个裴级三的手下,来到郊外乱葬岗。 抬尸人随便挖了两个坑,把人草草埋了。 良久,何忠良从草丛中出来,在埋尸处添了几捧土,烧了几炷香。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只知道一位是女性,一位代号是红鹰。 两人都是红党的抗日志士。 我虽然救不了你们,但是我能为你们报仇! 【任务相关信息:宿主完成侦察任务,获得削弱敌方防御效果】 【裴级三今晚将在日军驻济南特务机关办公室值班,地址:雀儿胡同57号】 【特务机关守卫情况:守门鬼子二人,办公室值班人员:裴级三及两名内勤特务】 何忠良回到城里,来到距离雀儿胡同两条街的地方,找了家小旅店住下。 刺杀之后必然封街,乱走是不行的,完成任务马上就近回旅店,才会神不知鬼不觉。 吃过晚饭,先把武器弹药整理一下,现在他有了三把手枪,三把匕首,八个备用弹匣,算上枪上已有的弹匣……加起来近一百五十发子弹,武器应该够用了。 晚上八点,何忠良起身来到雀儿胡同,在42号的杂货铺买了包老刀牌香烟,绕着鬼子特务机关溜达了两圈,计划好撤退路线。 前世和今生,干这些他都是老手。 做好准备,何忠良看了眼手表,决定开始行动,大步走向了鬼子特务机关的大门。 进大门右侧,有个一平米大小的岗亭,里面坐着个鬼子负责出入登记,岗亭外还站着个鬼子兵,全副武装,端着三八大盖步枪。 看见何忠良进来,他把步枪一摆,“什么滴干活?” “我是傅先生手下的,奉命来找裴科长汇报工作。” 何忠良说着,拿出那张通行证和傅胜兰身上搜出来的特务证件。“傅先生说,今晚裴科长值班。” 守门鬼子兵猪眼一翻,看向何忠良。 第六章 太特么带劲了 原身可以说一些蹩脚的倭语,守门鬼子也多少懂一些华语,双方交流没有问题,鬼子看看通行证,又看看何忠良,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何忠良不紧不慢向办公室走去,不忘观察院中的情况,计划撤退方向。 办公室是一座大平房,规模不小,进了门,中间是一个大厅,两侧是一间间的办公室。 现在各办公室基本没人,但是大厅正中,一个鬼子特务正在办公桌后值班。 他上下打量何忠良,脸上满是狐疑的神情,“你滴什么滴干活?” 何忠良掏出通行证,又把刚才的说辞说了一遍。 这个鬼子特务一看就发现了不对,通行证是盘查身份的,进来这里,应该用特务证件,可是何忠良怕露馅,把傅胜兰的证件放在通行证下面。 鬼子不依不饶,坚持打开特务证件看了看,立刻看出问题,“你滴,不是这个人……” 何忠良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就捅了过去。 鬼子身矮腿短,不过却很灵活,一下子跳开,喊道:“八格牙路!你滴不是军统就是八路滴干活……”反手去掏腰里的手枪。 “妈的!”何忠良手一晃,勃朗宁1935就到了手中,照着鬼子特务连开数枪,鬼子身上立刻多了几个血窟窿。 不等他咽气,何忠良拿回证件,向左侧冲过去。 他已经看到,左侧第三个房间,挂着科长办公室的牌子,里面也亮着灯光。 双枪出现在手,冲到门前,里面悄无声息,后院的哨子却响了起来。 这鬼子特务机关驻扎了一个分队的鬼子,没有配备机枪组,所以一共是九个人,现在除了门岗二人,都在后院休息。 不过这时是晚上八点半,那些鬼子要嘛出去鬼混,要嘛穿着便装在休息,忽然听到枪声再去武器室拿枪,不免要费些时候。 何忠良一脚踹开门就闪到一边,却没敢进去,果然迎面打来一枪。 裴级三身为汉奸,无时无刻不保持警惕,听见门口处枪响,立刻猜到是针对自己的,早就拔枪戒备。 何忠良不敢恋战,举起枪柄砸下门前科长办公室的牌子,扔了进去。 裴级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了几枪。 何忠良数着枪声,忽地跳了进去,躲在门口的办公桌后。 毕竟是两世的军警经验,他的战斗过程非常有章法。 他听出裴级三用的是柯尔特1911式大威力手枪,这枪的子弹口径是1143毫米,威力很大,但是弹容量只有7发。 刚才两轮射击,裴级三已经打出了四发子弹。 而自己用的勃朗宁1935手枪,弹容量却是13发,三把枪不换弹匣就是三十九发子弹,火力压制完全没问题。 他不住露头射击,引诱裴级三还击,果然两轮射击后,裴级三子弹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射出,“咔”地一声轻响,那是卡簧复位的声音,弹匣空了。 裴级三还来不及换弹匣,何忠良已经冲出来,站到他身前。 “你,你是谁……别杀我……”裴级三瞥了何忠良一眼,见这人满身杀气,看向自己的眼神,和看一只马上要宰杀的鸡一样。 这目光让他意识到,今天自己逃不过去了,这是死到临头了。 情急之下,裴级三说的话和傅胜兰临死前简直一模一样。 出卖同胞的时候心狠手辣,到了自己的生死关头,都是一样的胆小如鼠。 他知道今天怕是难逃一死,吓得两腿打颤,声音发抖,裤裆一湿,不明可疑液体滴落下来。 “我是军统‘行刑者’!裴级三!戴局长让我给你带好了!” 裴级三霎时浑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跪倒在地。 “戴笠?别别杀我,我有钱…我有机密情报!…” “姓裴的,我今天专来取你狗命,为被你害死的所有华夏英雄报仇!”何忠良说完,毫不犹豫勾动扳机。 离得太近,根本不用瞄准,裴级三额头瞬间出现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被爆头了。 这一枪即使不算子弹进入头部的伤害,单是强力冲击就震晕了他,使他在昏迷中直接死去。 何忠良四下打量一番,把抽屉里一些文件塞入空间,可惜空间太小,装不了多少就满了。 唉!升级真的很重要啊!起码空间也能够跟着升级。 听见院子中已经传来脚步声,何忠良抡起一把椅子,砸碎窗户,跳了出去。 刚才办公室里面的枪声又紧又急,把门的两个鬼子兵和后院赶来的几个鬼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走快了,做了出头鸟,抢先去见阎王。 等他们小心翼翼进了办公室,何忠良早已跳到院子里,几步助跑,冲上侧面的院墙,翻墙撤退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成功刺杀叛徒裴级三,获得任务奖励:初级潜伏技能(隐藏自身动静,很难被人发现),大洋一千块。】 【恭喜宿主完成系统升级:锄奸系统0级成功升级为1级。奖励:空间面积扩大一倍。】 【升级奖励:获得杂货店铺一个,地址在富宁街121号,有掌柜一人,伙计一人。东主与雇工之间关系将逻辑自洽。雇工忠诚度自动满格。】 【目前锄奸系统为1级,以后完成任务的奖励将适当提升,相关人物信息将适当增加。】 何忠良听了系统升级后的信息,也是咂舌不已,系统真是太给力了。 空间面积加倍,这下不但一些小工具可以当进去,甚至还可以搞一些手榴弹,冲锋枪进去,方便战斗时实施火力压制。 完成任务不但可以获得更多的奖励,关于任务的信息也会给的更详细,越详细就越容易完成任务啊。 最过瘾的,应该就是升级奖励的店铺了,这么说自己现在是老板了,在济南城拥有了一间店铺,而且掌柜的和伙计将会自动接轨,无缝衔接完成隶属关系。忠诚度还是百分之百。 太特么带劲了。 要不是时间晚了,外面也该戒严了,真想立刻过去看看自己的资产。 听着远处警哨越来越近,何忠良闪身冲入阴暗。 第七章 另外一则密语 何忠良回到小旅店,关门洗漱了一番,只听见外面街上不时有哨子响起,显然鬼子调动大量军警,控制住了街道。 不过何忠良毫不在意了,惹眼的东西都进了空间,就算来人上门搜查也没问题。 偌大的济南没人知道自己是特工,知道的都见了阎王。 躺到床上,何忠良翻了翻空间里抢来的那些文件,里面有防范国府军统谍报人员的文件,也有如何挫败红党游击队骚扰的计划。 此时的沦陷区,国府正规军几乎没有,但是乡村,山区,都有散散落落的红党游击队,他们给鬼子、伪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忽然,一份盖着保密印章的文件,引起何忠良的注意。 这是最近的抓捕红党情报人员的上报文件和审讯记录。 在这份情报中,何忠良终于搞清了红鹰等两位烈士的身份。 红鹰是由于红党济南地下组织联络员叛变,才被捕的,他是红党北方局的特派员,身份不低,但是具体情况叛徒也不知道。 鬼子特务机关审了他一个星期,直到红鹰去世,也没有泄露一点秘密。 英雄!我不知道你是谁,为谁而死! 但我为你报了仇,裴级三爆头而死,你可以安息了! 第二天,何忠良睡了个懒觉,上午九点才起来,戒严已经解除,他洗漱完毕,退了房间,溜溜达达来到富宁街。 路上信手买了二斤水果,两包点心,拎着东西来到121号。 一进店门,相关信息涌入脑海,自己这家店铺叫做“信良杂货铺”,掌柜的是老梁,伙计叫德旺。 二人都是济南本地人,跟了自己三四年了。 老梁已有家室,就住在店铺附近,德旺还没成家,平时就住在店铺里。 “老板!您来了。” 老梁和德旺见何忠良来了,连忙打招呼。 由于系统赋予的自行融洽功能,三人就像真的相识很久一样,毫无不和谐的地方。 何忠良笑着点点头,把手中水果和点心递给他们吃。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非常的投缘。 何忠良给了老梁一笔钱,让他给自己物色一栋宅子,独门小院三间房既可,这样自己就不用晚晚住旅店了。 就算将来工作调动,调回青岛或去别的地方,这也算自己置下的一份产业。 然后吩咐德旺,让他就在自家店铺里,找一把锤子,一把锯,螺丝刀,绳子等,统统存进空间。 接下来,何忠良又去买了些消炎、止血的药物和绷带,酒精等,统统装进储存空间。 这下只要当场没死,哪怕被关进大牢,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因为他还有上次任务奖励的一瓶急救剂,可以瞬间治愈中等程度的外伤。 老梁办事非常牢靠,下午就搞定了房子的事,来找何忠良汇报。 这家房子隔了三条街,走路二十分钟左右,独门小院,三间瓦房,价钱是五百五十块大洋。 何忠良去看了看,基本满意,于是双方当场交钱过户,办完了全部手续。 当天置办了几样家具,何忠良晚上就住了过去。 裴级三伏诛! 这消息当晚就传到了重庆。 戴笠大喜,亲自写了篇稿子发在重庆各大报纸上,大肆颂扬此事。虽然没有提及何忠良的名字,但是宣扬军统有奸必除,投降叛变的狗汉奸绝对没有好下场。 因为刚刚给何忠良升过职了,所以又奖励了何忠良一千块大洋。 存单通过死信箱转给了何忠良。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死信箱那么重要,怎么可以拿来转移资金。 但其实那时候危机四伏,经费紧缺,而死信箱的存在就是为了确保情报人员能够生存,所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何忠良是通过《济南日报》广告栏知道这个消息的。 看完密语信息,何忠良偏头在报纸的左下角一处发现另外一则密语。 这则密语与军统常用的几种密语不一样,很明显不是一个风格,但穿越而来的何忠良却越看越有点眼熟。 穿越之前,他曾经去过石市陆军学院培训,在参观学习之中,何忠良翻看过很多有关报纸密语的资料,其中就有红党抗战时期北方局的相关密语资料。 因此,他一眼就辨认出,这是隶属北方局的齐鲁义勇军使用过的密语。 尽管记忆不是很清晰,但何忠良还是断断续续看出来了几个字眼。 “城关运输车队集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游击队要伏击鬼子的运输车队? 整个济南城鬼子囤积重兵,光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搅起风浪,但若是有了帮手 想到这里,何忠良的心跳了起来,但随即又恢复平静,拿着报纸静静地离开了。 自己现在掌握的信息不足,还需要慢慢的打算。 取了死信箱中的大洋存单后,虽然是刚买了房子,何忠良的钱反而更多了。 他仔细想了想,这笔钱是放在空间保存,还是利用老梁的人脉和赚钱能力,赚得更多。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交给老梁经营,自己躺平赚麻就好。 这天,何忠良正在和老梁商量再开一家店铺的事儿,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何忠良吃了一惊,现在的济南只有自己一个军统人员,充其量还有几个脸都没露过的外围交通员。 那这枪声是从何而来呢。 老梁见他惊讶,立刻说道,“可能是城内的义勇军,和鬼子闹了起来。前段时间,他们抢了鬼子好几车物资,可把鬼子气着了。” 何忠良心想,这正是瞌睡送枕头,我有钱有情报,而且还有三张出入济南的通行证。 要是能送给红党,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帮助。 但是送是送,怎么送可是要计划好了。 直接送上门反而让人怀疑,不如…… 他想起了自己掌握的红鹰的信息。 裴级三的报告里,明确说此时红党济南地下组织被一网打尽,也就是说,红党现在应该不知道红鹰和那位女士已经牺牲。 何忠良有个想法,想在匿名隐身的情况下,把物资送过去。 难得自己现在军统这边孤家寡人,没人认识,他希望在红党那边也是一样。 他要孤身走暗巷,片叶不留身。 第八章 我就是裁决者 下午,何忠良回家准备了一下,把两张通行证,和上次在裴级三办公室缴获的几份有关红党游击队的情报整理好,又把让老梁准备的一千块大洋存入空间。 然后换了身伙计的衣服,用包袱包了几味草药,往西门走去。 上午的枪声,正是那个方向传来的。 何忠良出了城,往二十里外的城关镇赶去。 听老梁说,城关镇肯定有义勇军的游击队活动,虽然那里有鬼子驻扎,但是这个传说几年来一直都有。 此时正是十月金秋,秋高气爽,何忠良走了俩小时,也没觉得有多累,终于来到了城关镇。 这里人口不多,好几个地方都有鬼子的门卫把门。 目测镇上驻扎有一个小队的鬼子,但是都很分散,还有一些伪军,不过这些伪军个个破衣烂衫,看上去战斗力不会太强。 找了个茶铺子要了碗大碗茶,何忠良正想和茶铺伙计套套话, 茶铺伙计却先说话了,“这位老哥,您老是打济南城那边过来的?胆子可真大!” 何忠良目光闪动,“什么意思?有啥问题嘛?” “那边上午打仗来着,就是城里和镇上中间的那一段,鬼子……皇军和义勇军都有伤亡。” 何忠良道,“我没听见啊,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儿,要是知道我有八个胆子也不敢从那条路上过来……” 心中想的却是,看来走过了,马上回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 不过想是想,人却并没有动。 他想起一件事,一般来说战场上,战斗过后,交战双方会给对方一个打扫战场,收尸掩埋的时间。 这是基于人道主义的一个共识。 现在鬼子是得势的一方,必然已经打扫完了战场,那么接下来,该是义勇军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这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必然是身份可以确定的人。 想到这儿,何忠良不动声色喝了茶,起身走在街上,绕了个弯回到来时的路上。 走了一会儿,果然在路边发现了一些似曾战斗过的痕迹。 拐上小道,越往里走,战斗的痕迹越多。 不远处,一辆报废的卡车歪倒在地,车头撞毁,车厢也被烧得只剩下一半。 一些地方有血迹,但是没有人,看来是鬼子的伤兵或者尸体,被转移走了。 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看穿着就知道绝不是鬼子或者伪军。 主战场应该就是这里了,这里也有一辆烧毁的鬼子卡车。 现场来看,不知道哪一方是胜利者,何忠良猜,应该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鬼子虽然有损失,但是义勇军伤亡不小,鬼子应该可以接受战果。 义勇军也是一样,虽然伤亡很大,但是抢了鬼子的东西,也杀伤了一些鬼子,应该是完成了战斗计划。 那个时候的情况就是这样,没有武器,没有物资,没有优势,有的只是热血,用人头堆积出血的战斗经验,用星星之火,形成后来的燎原之势…… 何忠良远远绕开,发动初级潜伏技能,在树丛中潜伏下来。 这个技能他曾经做过试验,只要提前隐蔽起来,效果还是非常显着的。 一个小时后,附近有了响动。 又过了一个小时,负责探路的义勇军队员们开始现身,搜查附近情况,好几次到了何忠良附近,但是都没有发现他。 何忠良侦察经验丰富,选的地点恰好在人类心理安全线边缘,既能看到情况,又不会被重点注意。加上潜伏技能的加持,终于潜伏成功。 接着,确认安全的义勇军队员们开始处理现场情况。 片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和看似队长模样的人说起话来。 何忠良敏感地觉得,这女人不是义勇军中的人,可能是和义勇军接头的情报员。 果然,双方离开时是分头走的。 游击队员们自行撤离,而女人则返回了城关镇。 何忠良确认安全,才解除潜伏状态,跟上了那个女人。 一直跟踪到晚上,何忠良从她和附近人交谈时,获得了一些信息。 这女人被称为林嫂,在镇上开了家旅店,丈夫应该是死了,现在和公婆,十岁左右的儿子住在一起。 晚饭的时候,林嫂趁人不注意,特地多点了七八支香。 何忠良知道,这是她在用自己的行动祭奠战斗中牺牲的烈士。 这个小细节,使得何忠良确认了她的忠诚。 如果是给敌人做事的,心中没了信仰,是不会烧这几支香的,而是应该在去领赏或者去报信的路上。 接下来,何忠良就在城关镇上住了两天。 白天一半时间考察,看看有没有在这里开一间店铺的可行性,另一半时间和晚上,就发动初级潜伏技能,抵近侦察林嫂。 他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他需要一个自己的传声筒,通过传声筒上交援助,交流情报。 所以必须保证安全可靠。 何忠良确认之后,趁着他们家人一起吃饭,潜入楼上林嫂的房间,把两张通行证,几份鬼子那里得来的情报,和一千块大洋,放在她的枕头下,就悄然出来,回了济南城。 情报里,他夹了一封信,信中用隐晦的口气透露,自己是红鹰,因没有抓到叛徒,出于安全考虑,不方便现身,暂时用这种方式帮助义勇军,如有情况,可以在报纸上用密语发布联系信息。 他知道,济南地下组织全军覆灭,加上这次义勇军的伏击失败,自己现身肯定会被怀疑,何况本来也没打算被人认识。 不如就这样,一次次的只送实惠,不提要求,不见面,很快就会让对方彻底相信自己。 只要取得信任,以后就全部这样行事。 他不会加入红党,以后也不会,因为有了纪律约束,什么事都要缚手缚脚。 自己恨了鬼子两辈子了,这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肆意大干一番,坚决不能被组织纪律约束。 什么杀俘虐俘,少不了! 什么抢钱,私刑,少不了! 群众审判?太麻烦了! 作为了解历史的穿越者,我就是裁决者,我的审判一定不会错! 第九章 济南站,行动组组长 回到济南后第二天,何忠良就在报上看到信息,重庆方面已经决定重建华北诸军统站。 死信箱的情报里说,希望和他约好时间,见一面。 于是三天后,何忠良换了身衣服,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利华酒店。 接头人上前来对暗号,看到他何忠良不由一愣,这人他认识,叫卢祥仁,和牺牲的杨知辛是同班同学。 而杨知辛是何忠良的远方表亲。 显然军统知道这个情况,特意把卢祥仁调来和何忠良共事。 何忠良见到是他,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这次,华北区变动颇大,前区委书记曾澈被俘后遭到杀害,前区长陈恭澍侥幸逃脱,据说已经调往上海区。齐鲁这边全面重建,还是以青岛站为主,是一级大站,济南站是二级站。” “戴局长亲自下令,请你暂时留任济南,协助重建工作。”卢祥仁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身材略胖,头顶发质稀疏,为人亲切,易于接近。 何忠良重重点头,“学生向来仰慕戴局长的为人,愿意服从命令,为党国效劳尽忠!” 卢祥仁羡慕地看他,“听说你居然是戴局长的高徒,难怪他老人家对你非常器重,这次,据说新任区长常乐延属意你做济南站行动组的组长呢。” “不敢!区长谬赞了,学生一定鞠躬尽瘁,恪尽职守。”何忠良的表现不疾不徐,不骄不馁,看得卢祥仁心中赞叹,暗暗点头。 “忠良,要不是你年轻,资历略浅,只怕就调去青岛站任行动科科长了,戴局长对你很是推崇,常区长必然要给机会。” 早期军统各区,站编制,变动比较频繁,是因为组织不断被叛徒出卖,摧毁。 像天津站、北平站都是一级大站。 青岛,济南站是二级站。 但是青岛城市大,人口多,情况复杂,济南这方面就差得多,所以多数时候济南站其实只是三级站的框架而已。 “卢兄说笑了,哪有中尉做二级大站行动队长的。”何忠良知道自己资历太浅,今年也才二十二岁而已。 年纪轻,资历浅,军衔低,能给个济南站行动组组长,已经算是相当给机会了。 “卢兄,济南站重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卢祥仁微微一笑,调来的人已经在路上,此时说也算不上泄密了。 于是他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新来的站长叫做吴国忠,安徽人,铨叙中校,是从河南调过来的。是徐恩曾的嫡系。” “情报组组长陈四海,江苏人,铨叙上尉,此人野心勃勃,这次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必定会大干一番。至于我本人,现在是机要组和总务组一把抓,忝任副站长之职,日后还要何组长多多海涵……” 何忠良连忙起身鞠躬,二人哈哈大笑。 卢祥仁是铨叙少校,原本和杨知辛平级,现在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也不想继续平庸。 他和何忠良既然有杨知辛这一层关系,自然要拉拢,利用。 第二天,何忠良请卢祥仁吃饭,席间就把一张五百大洋的存单交给他。 “卢副站长,鄙职在济南有一间小小商铺,倒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实在是前段时间孤军奋战,是用来做身份掩护的,还请副站长能够体谅。” 军统做为准军事部门,自然不允许属下人员经商,不过做为身份掩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何忠良大洋奉上,卢祥仁自然是哈哈一笑,“理解理解,好说好说。” 几天之后,吴国忠,陈四海等人陆续到齐,新济南站算是重新开始搭台唱戏。 站址就设在大明湖边一条商业街上,国党在这里有两间铺子的产业,军统济南站办公室,就设在其中一间铺子的后院。 吴国忠,年近五十,个子不高,一身商人打扮,但是看上去是很严厉的人,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 陈四海恰好和何忠良是反过来的,何忠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但是平时话并不多。 而陈四海个头不高,三十出头年纪,蒜头鼻子,满脸疙疙瘩瘩,为人尖酸刻薄,十分好面子。 “诸位!近半年来,华北区屡遭荼毒,我军统精英折损无数,但是抗战是我等本分,望大家屡败屡战,绝不退缩!早日将日寇驱逐出家园。” “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我吴国忠,忝居站长,这位是副站长卢祥仁,情报组长陈四海,行动组长何忠良。” “济南站按规定,应该和青岛站一样,是二级乙等站,编制110人,但是目前百废待兴,暂时是三等丙级的架构,也还编制未满,未来还在不断建设中,但是大家不要懈怠,不要骄傲自满,不要居功自傲,打击日寇,铲除汉奸,是我军统的宗旨……” 吴国忠见面会上侃侃而谈,从他介绍人物上,很明显的把陈四海排在何忠良之前。 无论年龄、资历,军衔,何忠良是没有意见,但是陈四海就倨傲的很,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根本没把何忠良放在眼里。 吴国忠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何忠良最近屡立奇功,连续刺杀傅胜兰,裴级三,但是在他眼里,不过是年轻人血气之勇罢了。 对于上层对何忠良的看重,他有些嗤之以鼻,偏要煞煞何忠良的威风,故意当面把何忠良排在最后。 这些话,原本可以不必当面这么说的。 卢祥仁看了何忠良一眼,不动声色。 何忠良却知道他有话想和自己说。 于是晚上他特意来找卢祥仁,请他吃饭。 “呵呵,何组长客气了,不过这顿饭,你应该请吴站长和陈组长吃才对呀,咱们俩不必这么客气。” “唉!” 何忠良假意叹了口气,“卢副站长,实不相瞒,我本将心照明月,没想到今天吴站长和陈组长一见面就给我来了这一手,实在有些让人寒心……” 卢祥仁又是一笑,“忠良,你不必担心,你的背后是戴局长,是常区长,小小一个陈四海,对你还造不成什么威胁,倒是吴站长,做为顶头上司,你多少还是要拉拢一些……” 第十章 她必须死! 何忠良眼睛一亮,“卢副站长,我该怎么拉拢……” 卢祥仁微微一笑,喝了口酒,夹了块烧鹅,吃完后才慢悠悠道,“忠良,今天是站里大家第一次会面,照理晚上应该是大家坐在一起,促膝谈心,加深了解,为什么现在却只有咱们两个人呢,你想想……” 何忠良皱眉不解,想了半天问道,“为什么?” 卢祥仁又是一笑,压低声音道,“因为吴站长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嘛,这个吴国忠,我虽然和他不是很熟,但是他的特点还是有所了解的,你若想和他拉近关系,也不妨从这方面入手……” 何忠良忙道,“您说!” 卢祥仁道,“白天站长也说了,现在站里是百废待兴,之前近乎覆灭,但是站内资产情况复杂,一时难以尽查,加上新站初建,上面自然也要拨入些经费进来……” “哦……”何忠良立刻明白了。 建站第一天,吴国忠甚至来不及带大家一起聚个餐,显然是急着要清点站里的物资,至于怎么登记入册,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建站的费用,虽然要落实到位,但他是站长,有拍板决定权,里面的猫腻也就不好说了。 卢祥仁告诉自己这一点,显然也是有用意,怕是想把自己当枪使,让自己出头,既能打击吴国忠,又能稳坐钓鱼台。 日后无论何忠良孝敬的,还是吴国忠拉拢的,自然都少不了他卢祥仁的好处。 这济南站新建第一天,所有人的算计都写在了脸上。国党斗不过红党,的确是有原因的。 “我明白了!卢副站长,喝酒。” 这几个站里的负责人,虽然性格不一,但是能力都还有的,没用几天,军统济南站就恢复元气,开始了正常工作。 这一天,吴国忠来找何忠良商量工作,何忠良的副手,行动组副组长孙明启忽然气哼哼找了来,“组长!真是气死我了,刚才我要出任务,总务那里居然……” 他见到吴国忠也在,立刻住了嘴,但是不满的情绪明显还是压不住。 何忠良瞥了吴国忠一眼,训斥道,“有话好好说,站长在这里,你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 孙明启连忙道,“卑职不知道站长在,但是这件事,总务那里属实是太欺负人了!卢副站长处事不公啊……” “大胆!你胡说什么?赶紧下去。” 何忠良又瞥了一眼吴国忠,强行打断孙明启。 吴国忠此时也有些不高兴了,淡淡道,“孙副组长,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卢副站长怎么处事不公?我给你做主。” “太好了!站长,我这就跟你汇报一下…” 孙明启无视何忠良的挤眉弄眼,继续说道,“我们组里出行动那辆车,原本已经上报报废,上级已经批准换新,没想到总务组那里给修了修,又送过来让我们用,昨天就抛锚在半路,差点被鬼子抓了……” 吴国忠一听是这事,脸色立刻变了,怒火转为局促,脸也转了开去。 何忠良见他如此,立刻对孙明启道,“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说了,总务那里也有难处,大家要相互体谅……” 孙明启唠叨道,“可是明明我报告已经打了,上面也批了……这事儿就算不说,但是我打算贿赂德国公使的那尊小金佛,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给?” “这事儿可是非常重要,我答应了魏德尔公使,要是他肯出面帮我们,鬼子也会给几分面子,以后的行动就多了一份保障。可是刚才我去问,总务居然说查无此物……” 吴国忠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不清不白的,不过怒火却完全消失了,转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这次何忠良却没看他,而是皱眉道,“这不应该啊!那尊金佛我记得我来济南的时候亲眼见过,上次出事,鬼子并没有发现,总务怎么会说查无此物呢?这东西价值不菲,看来我得亲自去找卢副站长问一问……” 吴国忠连忙拦住他,“何组长不急,这件事我清楚,等下我和你说,孙副组长,你们行动组的车其实早批下来了,你现在就去站里,就说我说的,把站长办公室那辆雪佛兰开走。” 孙明启眼睛一亮,看向何忠良,何忠良淡淡道,“还不快去!站长的话你也敢不听?” “好嘞!”孙明启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吴国忠尴尬一笑,“这个孙副组长,一看就是个急性子,不过行动组就需要这种性格……” “忠良啊,那个金佛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前几天刚刚建站的时候,东西多,当时的情况很乱,可能我就忘了登记了,不过没关系,等下我回去仔细查查,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登记的,下午我一并登记了,送到卢副站长那里造册。” “哪还有别的,不就是一个金佛嘛,要不是孙副组长答应了出去,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东西!”何忠良哈哈一笑。 吴国忠则是尴尬一笑,再次看向何忠良时,眼中的算计少了几分,真诚却多了几分。 这次何忠良和卢祥仁联手,利用孙明启做枪手,把吴国忠的老脸按在地上摩擦,终于让他知道了要收敛几分。 不怕你主意多,就怕你不贪财! 只要有缺点,那就好拿捏。 第二天,孙明启开着崭新的雪佛兰,去给德国公使送小金佛,临走还不忘夸何忠良一句,“组长!真有你的,以后我就死心塌地跟着您混了。” 孙明启还没回来,站里就来了消息,让何忠良去办公室开会。 何忠良赶到办公室,其他几人都到了。 吴国忠桌上放着一张照片,他指着照片对大家说,“这个人叫加藤木子,又名穆子佳,还有个俄国名字,叫卡佳,她是三重碟中谍。” “她本是日本人,后来母亲改嫁给满清一个皇家贵族,住在伪满首都新京,汉名穆子佳,青年时代被鬼子间谍机关招募,以爱国青年的身份,打入苏联,成功以留学生身份获得苏联生物学学士学位。” “加藤木子现在到了我们济南!她必须死!” 第十一章 陈四海的小算盘 吴国忠罕见地满脸怒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女人偷窃了国外的生化技术,在东北和731部队合作,秘密研制生化武器,害死了大量国人,简直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夫。” “根据密报,她这次带人来济南,是和德国的医学专家会面,探讨共同研发生化武器的事。现在我命令:情报组……” 陈四海立刻起立,两脚并拢,啪地行了个标准军礼:“在!” “我得到确切情报,加藤木子只在济南停留三天,我命令你们在两天内准确掌握对方行踪,第三天留给行动组实施暗杀行动。” “全站上下务必精诚合作,务必要把这个女恶魔姓名留在济南,为冤死的百姓和士兵陪葬!” “是!” “是!” 何忠良也立刻起立,和陈四海一起接受命令。 陈四海瞥了何忠良一眼,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十分不服气。 凭什么要让行动组捡我的功劳? 我的人既然能掌握对方行踪,那就能把她干掉。 难不成那女的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想当初何忠良这小子靠着捡漏杀了两个大家伙,这官儿升得太简单了,这次,我要情报行动一把抓,坚决不给他捡漏的机会。 散了会,表面上和何忠良客套了一番,打着通力合作的幌子后,暗暗做了决断的陈四海匆匆回组里布置起来。 陈四海先把组里十二个人全部找来,开了个扩大会议,将这次的任务情况简单介绍了一番。 随后,他看了看手表,跟着举起双手说道:“弟兄们,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明天晚上八点前,必须要给我把加藤木子一行人的详细情报掌握,不惜一切代价!” “这次任务要是完成,全员重赏!除了站里的奖励,我个人再自掏腰包,奖每人十块大洋!” 这时候华夏境内货币情况非常复杂,像红党控制区用的是延安发行的货币,国统区用的是法币。 日占区更是分为三大块,伪满用的是伪满货币,北方用的是华北维持政府的维持券,南方用的是伪政府的伪币。 而走遍全国,不管你归哪个政权管,大洋都是全境流通的硬通货。 白花花的银子,哪个人不爱呢。 此刻情报组众人听了陈四海这话,都是摩拳擦掌,群情激昂,战斗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组长!亨森俱乐部最近很多人进进出出,从德国人到鬼子,都加强了警戒和保卫工作,我怀疑一定和这个鬼子娘们有关……” “没错,我推测十有八九就住那边!” 听着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消息,陈四海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加藤木子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几个助理,再加上鬼子安排的安保,出入的动静一定小不了。 所以亨森俱乐部最近的反常,很可能和加藤木子有关。 “好,都给我盯紧了!明早我要得到确凿消息。” “是,组长!” 已经被打了鸡血的众人纷纷应声而去。 “这次的功劳,老子要独占了!” 眯了眯眼,陈四海暗暗念叨,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晋升的喜报。 第二天一早,根据手下的汇报,陈四海已经确认,亨森俱乐部之所以有反常,确实就是加藤木子这一拨人的入住。 只不过加藤木子是里面最重要的人物,有专人保护,吃住,进出,也和其他人不同步。 目标虽然确认了,可怎么进行暗杀呢? 其实陈四海大可以和何忠良的行动组联手,一起行动,功劳大家都有份,但是他眼下只想着自己独吞功劳,还能压行动组一头,根本不愿意分享。 要知道济南站编制一共六十人,情报组里外加起来二十人,陈四海一个人手里掌握了三分之一的人力资源,自然觉得人手足够,胜券在握。 这不,他和情报组副组长周子清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才能干掉加藤木子。 与此同时,何忠良这边也没闲着,一边安排手下去打听消息,一边悄咪咪潜伏在了陈四海办公室外,了解这边的动静。 “现在看,这个鬼子娘们所在的范围很大,基本确定三个点,二楼最里的房间,一楼贵宾厅,和后院那个地下室。” “我建议,我们分四个组,其中三个组是行动组,天黑之后一起行动,用炸药炸死鬼娘们,炸药威力大,哪怕她不出来,整个房间炸掉,不怕她不死。” “第四组在外围,负责捡漏和观测战果,万一计划有纰漏,最后由外围组补枪,争取一击致命。” 听了周子清的话,陈四海微微点头。 他和周子清都是行动队混出来的,因为行动时有头脑,会分析,才被派到情报组,没这经验陈四海也不敢轻易动压制何忠良的念头。 “主意不错,不过也有个问题,三个点都用炸药,这么多的炸药怎么带进去?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怎么带进去,安装会不会被发现,都是问题。” “组长,可不可以这样?外围先在俱乐部门口搞一个动静出来,吸引门童及里面服务员的注意力,等把他们引出来,趁机把炸药运进去。” “这个时候,这帮家伙肯定选择隐蔽躲藏,不会乱跑,这样反而有助于我们瓮中抓鳖。” 陈四海拍了拍脑门,有些举棋不定,他觉得周子清的计划不错,但隐隐似乎有什么漏洞,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躲藏在暗处的何忠良,听得则是满肚子的怒气。 这两个鬼东西,如此关键的大事,为了个人私心,不和自己联系也就罢了,居然连正副站长也都瞒了,在这里打小算盘。 像这样的大行动,至少要准备两套方案,甲方案失败,乙方案应急。 单凭一个情报组是根本应付不来的,何况情报组人员更善于跟踪,追查,行动这一块还是缺点火候。 陈四海这么做,简直就是让手下弟兄们去送死。 这事儿还是得自己行动! 说实话,何忠良并不在乎陈四海周子清等人是成功还是失败,但是加藤木子必须死! 第十二章 行动代号:灭鼠! 忍着火气,何忠良把陈四海和周子清的行动计划听仔细后,就悄悄离开了。 虽然这次陈四海想撇开自己单干,但何忠良也不想拆穿对方的算计。 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才认识几天,就破脸,有点儿早。 只要想办法把情报组的损失尽量降到最低点就行,向上级告密搞背刺的事儿就算要做,起码不是现在做。 孰是孰非,等行动完成后让陈四海自己去琢磨。 至于暗杀这件事儿,对于现在的何忠良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情报组确定了位置,剩下的就好办了。 当何忠良回到行动组的驻地,孙明启正着急地来回踱步,一看到组长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组长!您去哪儿了,我快急死了,情报组的人到现在一点动静没有,就算现在有消息了,还得研究行动计划,安排撤退路线,都没时间演练过程了……” 何忠良则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也没用,情报组的人难呀,人员不足,地形不熟,偏偏还时间紧任务急。” “这济南城我来得早,多少还是了解些,鬼子重要人物活动地点无非就是那么几块……” “明启!你带两个人去亨森俱乐部那里转转,注意方式,搞侦察、跟踪咱们可不如人家情报组的,安全第一。我去大明湖方向看看,咱们和情报组大家都是同袍,要互相帮助。” 跟着他转过头,对其他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守好家,随时待命,一旦情报组的情报来了,立刻行动。” “是!” 众人纷纷点头应道。 …… 行动组的人加上何忠良和孙明启,也不过才八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陈四海想大功独揽的原因,情报组算上外围足有二十人,是站里三分之一的力量,他和副组长周子清又都有过行动队的经验,自然觉得这事儿自己能办成。 “子清!就按你的计划行事,让老赖和小武在俱乐部门口搞事,吸引俱乐部内外的注意,伺机把炸药搬进去,三个点一起炸,我就不信搞不死这个鬼子娘们!” “组长!你确定不告诉何组长?” “时间来不及了,下次。”陈四海态度坚决。 “那站长那边……”周子清最担心被站长知道情况。 “一样!就说时间来不及,怕影响行动。八点钟动手。” 情报组这边算是彻底敲定了计划。 下午四点钟,孙明启也给行动队带来了消息。 “组长!我觉得亨森俱乐部最可疑,来来往往的人比平常多了,而且,有弟兄在那里看到情报组的人了。” “嗯,不急,先吃饭。” 何忠良把人聚齐,他刚点好了饭菜,让人马上送过来。 “组长,是不是情报组的人抛弃了咱们,想自己动手?”队员小刘忍不住问道。 “不要这么说嘛,要相信自家兄弟。”何忠良淡然说道。 “可是现在看,就是这么个事儿啊……”其他行动组成员也说。 “唉,吃饭吃饭,不提这事儿。”何忠良故意压制众人想法,自己绝口不提行动二字。 吃完饭就五点钟了,已近黄昏。 何忠良才聚集大家,下达命令。 “六点钟出发,目标亨森俱乐部,分为两组,明启你带一组在街道左边,这般如此……其他人跟我一起在右边街道,如此这般……” “情报组的人不擅长行动,大家注意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行动代号:灭鼠!大家只要听到枪声,行动就正式开始。都听清了。” 出发前,何忠良特意多装了几颗手榴弹在空间。 行动队就有这一点好处,为了行动能够成功,配备有专车,还有自己的小型武器库。 他给自己多装了八个弹匣,外加五颗手榴弹。 具体行动过程,他谁都没告诉,到时候,孙明启会认为是组长带的那组人实施了锄奸过程,而自己这组人何忠良只安排了掩护情报组的人撤退,反正到时候乱成一锅粥,谁都搞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晚上七点钟,情报组外围的人发现了行动组的存在,但是已经来不及把情况通报给陈四海了。 陈四海亲自压在第一线,为了避免人太多被发现,他把人都四散开来。 行动组的人早就听了何忠良的吩咐,活动在外围的外围。 但是亨森俱乐部的鬼子特务们,还是发现了情况不对。还没到八点,他们就下令封闭大门。 陈四海立刻急了,准备了一天,任务目标就在眼前,这时候你说关大门?门都没有。 他一声令下,要硬闯亨森俱乐部。 敌我双方在亨森俱乐部门口展开激战。 何忠良则早就偷了套门童的衣服换上,这会直接趁乱先冲了进去,根本没人注意。 其他人进不来,围着门口开始了枪战。 叮咚! 【检测到最新任务:刺杀鬼子生化战专家加藤木子,完成此任务,将奖励技能:过目不忘。】 【任务相关信息:加藤木子在俱乐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安保情况:三个精英男保镖,一个精英女保镖。】 系统任务虽迟但到了。 升级之后,任务相关信息确实要比之前详细了一些。 何忠良冲到楼梯口,双枪落在手中,直接向楼上冲去。 他身后,交战双方枪声响成了一片。 片刻之后,陈四海就发现计划行不通,因为炸药带不进去,任务目标又不确定在三个点中的哪一点。 已经有情报组的人员伤亡,看来任务失败,只能撤退了。 明天还有大半天时间,到时候和行动组配合,也许还有机会。 于是他毫不犹豫下令撤退。 可是鬼子又不傻,岂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哨声响起,街道两侧都有鬼子兵分队跑步而来进行支援。 这时何忠良安排在街道两边的行动组就派上了大用场。 他们纷纷开枪,确保了情报组人员的身后安全,形成撤退通道,使得大部分情报组人员都能安全撤退。 双方合兵,鬼子兵一时也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亨森俱乐部二楼传来一声巨大沉闷的爆炸声。 有个房间被炸得窗户破碎,大量玻璃,木屑,甚至断臂残腿溅落到了窗外大街上。 第十三章 大家都有功 一盏茶前,何忠良上了二楼后,便直奔最里面的房间而去。 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保镖出来查看动静,一眼就看见身材高大的何忠良手握双枪,杀气腾腾冲过来。 他大惊失色,一边拔枪一边要开门回到房间。 何忠良岂会给他机会,双枪连射,将这个鬼子保镖瞬间打成了漏网的筛子,身上大小血洞十几个,血液奔腾欢呼,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洞往外流,只好就近宣泄,淌得是乱七八糟。 鬼子被自己身上的兵荒马乱活活吓死,血还没流干,人已经先走了。 看着门缝处躺倒的尸体,和大片渗进房间的血水,房间里的加藤木子和其他三个保镖都惊到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被人堵到了门口杀,四个人情不自禁都拔枪四顾,不知道是跳窗逃跑还是拼死抵抗。 门外的何忠良气势大盛,火力又足,一个人竟胜似千军万马,四个鬼子完全没想到一起冲出来才是唯一正解。 何忠良把鬼子保镖的尸体踢到门口堵着,使得房门关不起来,顺着门缝往房间里倾泄子弹。 他空间里装了八支勃朗宁1935型手枪,每支都上着满弹十三发的弹匣。 每支枪打空子弹,立刻收回空间,另一支枪跟着出现在手中,反正四周没人能看见这种神操作,所以里面的加藤木子等人觉得外面来了至少十个敌对特工。 他们只求暂时保命,半点对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何忠良当然不是瞎打,他在用驱羊术,把人都赶在一堆,每次扫射一个墙面,里面所有人都得立刻躲到另一面,不然就会被暴雨般的子弹打成筛子。 何忠良用三个回合把加藤木子等人都驱赶到房门内侧,忽然改变战术了,把枪收回空间,手中同时出现三颗圆瓜型手榴弹来。 只拿三颗是因为手中只能同时放下三颗,他迅速拔掉拉环,略等一秒,就把三颗手榴弹同时丢进了门后。 门后立刻传出一阵女人的惊叫。 惊叫的人正是加藤木子。 作为搞技术的,她脑子比一般人快得多,何忠良刚才忽然的静止让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刚想到对方会不会扔手榴弹进来,就立刻发现三颗冒着烟的小圆瓜迎面砸来。 生命的最后瞬间,她竟然想起了家乡的特产,小型甜瓜。 西洋移植来的品种,虽然不是很甜,但是也不大啊,妈妈从来没让她一个人吃过三颗。 舍不得!虽然瓜不大,一个人也不准吃三颗。 一如现在一样,在人生中辛苦奔波几十年,到最后还是要四个人分摊三、个、瓜…… 轰的一声巨响,三颗手榴弹同时爆炸,强烈的冲击波把门外的何忠良震得撞到了墙上,手中刚刚抓住的枪都飞了出去。 “妈的!劲儿使大了。” 他忍着痛弯腰捡起枪,隔着碎裂的房门看了一眼。 房间中的景象那叫一个惨啊,四个人愣是看不出一个能够一眼认出的器官。 墙上五颜六色,像是绘画室,又有点像猪肉店,精确地说,应该是肉沫店。 何忠良有点恶心了,叹了口气边走边脱下门童衣服,出楼门的一瞬间,立即发动潜伏技能,逐渐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刺杀鬼子生化战专家加藤木子。获得大洋一千元。获得任务奖励技能:过目不忘】 【此技能为初级状态,每天可使用三次,每次维持过目不忘状态三分钟。此技能可随等级提升而升级】 【恭喜宿主:本次任务完成非常顺利,触发加成奖励:完成下次任务后,将获得额外奖励:无坚不摧的匕首一柄】 过目不忘的技能,无坚不摧的匕首…… 这系统是东北的,不抠!可以处。 何忠良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胸口,心情逐渐愉悦起来。 半个小时后,何忠良出现在行动组驻地。 孙明启等人早已回来,七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负伤。 一见到组长回来,大家都是低声欢呼。 “组长!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在担心你呢。” “组长!我们听到有爆炸声,是不是你把鬼子那个生化战专家干掉了?” “组长!情报组这次惨了,不通知咱们,擅自行动,造成三死三伤,要不是我们,只怕就要被鬼子一锅端了……” 何忠良微笑着和大家挥手,问孙明启,“情报组那边怎么样?陈四海说什么了?” “陈四海负了伤,肩膀上挨了一枪,他什么都来不及说,我让人送他去治伤了。”孙明启躬身回道。 “组长!情报组这次可有点惨,死了三个伤了三个,明天站里会上,不知道站长怎么说。” 何忠良摆摆手笑道,“不管那些!咱们行动组是完成任务了,那个鬼子娘们,被我炸成了肉馅!不早了,大家抓紧休息,外面戒严了,引起敌人注意就麻烦了。明天我请客,大家吃顿好的。” 这一晚,何忠良睡得格外香甜。 他做了个梦,自己放开手脚,把鬼子杀了成千上万,系统奖励是要技能有技能,要武器有武器,要金条有金条,那小日子过的,就是一个滋润…… 第二天,他和孙明启来到站长办公室。 陈四海和周子清早就到了,陈四海左肩绑起了绑带,吊在胸前,见到何忠良进来,他立刻低下头,神情有些复杂。 吴国忠一见何忠良,立刻满脸堆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忠良!辛苦了!昨天你不但干掉了加藤木子,还解救了情报组,真不愧是党国栋梁,我要给你请功!” 何忠良则谦虚地说道,“哪里,昨天是运气好,情报组刚得到加藤木子藏身处的情报,恰好被明启遇到了,我们两个部门精诚合作,最终成功干掉加藤木子,大家都有功!我不能独占。” 这话一说,陈四海、周子清,甚至吴国忠都是脸上神色变幻,搞不清他是褒是贬,也就不好贸然开腔。 孙明启目光闪动,没有开腔,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时候不说话是最好,但是目光中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第十四章 一举数得的计划 唯有卢祥仁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大家都是刚来济南,别说配合默契,就连街巷道路都记不大清,情报组也不容易,但是首功必然是忠良和行动组。情报组嘛,功过相抵,这次就别参与评功了。” 他这稀泥和得相当有水平,两边都给足了面子,又给了吴国忠一个台阶下,吴国忠非常高兴。 原本吴国忠打算联手陈四海,合力打压何忠良,心想二人一个靠资历,一个靠功劳,还压不下你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万万没想到昨晚陈四海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这种情况下吴国忠如果还要强行捧杀,等于给戴笠大嘴巴。 现在卢祥仁这么一说,吴国忠连忙接住话茬:“说的是,这次情报组擅自行动,后果自负,剿灭加藤木子的功劳全是忠良和行动组的,四海你敢说不服?” 陈四海则闷声回道:“站长和卢副站长说得对,四海虚心接受,绝没有不服的道理。” 吴国忠舒了口气,正想劝说何忠良,不要和陈四海一般见识了,却听何忠良道,“站长,这次情报组的事情,外人并不知道,这么说给了外人嚼咱们济南站舌头的话柄。” “大家都是自己人,心里有数就好,不必较真,侦察加藤木子位置的功劳,还是情报组的。” 喔?何忠良居然是这么想的,吴国忠一怔之下,哈哈大笑,“忠良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处处显仁心,你能这么想,倒显得我们先前是小人之心了!” “四海!子清!怎么说?我就说忠良宰相心性,你们现在服了!” 话说到这份上,陈四海也没法再端着,对着何忠良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忠良兄弟,这次我情报组擅自行动,得罪了行动组的弟兄们,还望多多海涵,以后咱们一定精诚合作,无往不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何忠良则快步走过去,用力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笑道:“何来得罪,区区小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四海兄说的是,大家以后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吴国平非常高兴,一手拉一个乐道,“今天我请客!全站大会餐,给忠良庆功!” 一场可能导致分崩离析的行动,因为何忠良的大度,居然演变为兄弟齐心的局面,吴国忠大为感慨,对何忠良的对抗之心因此淡了很多。 陈四海虽然争竞之心还在,但是也收敛了许多。一时之间济南站兄友弟恭,内部显得风平浪静。 不久之后,情报组得到一个情报,日军驻济南特务机关获得一批军用物资,其中包括军票十万元,德国造最新式p38式冲锋枪三十支,子弹一万发,肉罐头五十箱以及一批医用物资。 陈四海这次不敢藏私,立刻上报吴国忠,站里召开一次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与会者吴国忠、卢祥仁、何忠良、孙明启、陈四海、周子清等六人。 吴国忠听到别的也就罢了,听到三十支德国造最新式p38式冲锋枪,头都大了。 他是见识过p28冲锋枪的威力的,现在这p38式,据说比p28式还要强悍得多,不由担心起来。 “如果鬼子驻济南特务机关的特务们全员装备这种武器,那么对抗上我们完全落於下风,根本没有还手之地,一定要想办法搞掉这批物资,忠良!行动组能不能想想办法?” 何忠良思忖片刻,缓缓点头,“站长要是想得到这批物资,我个人感觉难如登天,但要是仅仅炸掉这批物资,我觉得大可一试。” “忠良!那就交给你了,行动组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站里一切资源,优先提供行动组!” 何忠良点头答应。 炸掉?炸掉是不可能炸掉的! 何忠良心中暗暗盘算,有可能的话,老子全要了!哪怕是那十万军票,也是大有用处。 军票,是鬼子专门用来掠夺华国资源的,胡乱印一批纸票,硬说这东西可以抵钱抵物,强迫当地百姓当成货币使用。 结果就是把华国各地的银圆,物资等硬通货生生掠夺走,留给百姓一堆废纸而已。 这东西华国百姓避之犹恐不及,然而何忠良倒是别有一番心思,在他心里,这东西用好了,不下于真金白银好用。 当天下午,他悄悄去了城关镇一趟,易容换装,潜入到林嫂家,给她留了一封信。 想要缴获这批济南特务机关的军用物资,必须要有人从旁协助,军票,武器弹药和医用物资是宝贝,全部都要搬走。 五十箱猪肉罐头就成了鸡肋,不要可惜,想要又太占地方,不如就炸了,起码能起到给军统看战果的作用。 第二天,他找到吴国忠,说是制定了一个计划,试着要炸掉这批军用物资,坚决不能让其落入济南特务机关的手中。 吴国忠则表示全力支持,拍了拍何忠良的肩膀:“坚决炸掉!我全力支持,这些武器要是落在鬼子手里,以后我们寸步难行啊!” 有了这个表态,何忠良于是大胆制定计划,决定把战斗分为内外两个主场。 外主场由孙明启带领的行动组人员负责,打击鬼子守卫,牵制敌人火力,林嫂通知的齐鲁义勇军游击队负责内主场。 战斗由何忠良自己先行潜伏到目的地,于适当时机发动突袭,歼灭守卫后控制内场,齐鲁义勇军快速搬走物资,然后何忠良殿后炸掉猪肉罐头。 在鬼子来说是武器被抢物资被炸;在军统来说是炸掉物资又建一功;在红党来说是拿到物资,成功撤退。 何忠良则是拿到十万军票,去找汉奸商人勒索钱财珠宝。 一举数得,简直是全赢啊! 这一战的关键点就是要指引齐鲁义勇军安全潜入内场,并安全运走物资。 何忠良为此先推演了好几天,确认无误才又写了一封信,再次赶到城关镇。 他已经在报纸广告栏上看到义勇军发的密语情报,情报上义勇军表达了对他的信任,并表示愿意参与此次行动。 这批物资落脚点在济南铁路南站的仓库。 何忠良带着孙明启去勘察了几次现场。 孙明启走后,何忠良发动潜伏技能,在暗处一口气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也看到齐鲁义勇军的人也来勘察地形。 这就说明,他们确实愿意信任何忠良。 第十五章 冰冰凉,透心凉 虽然没看到林嫂,但是何忠良看到了那天和林嫂一起交谈的那个人。 他带了两三个人,绕了一圈,警惕地观察着仓库的地形,然后在离何忠良隐蔽的地方不远的位置停下来。 “这个位置是角度最好的观察点,到时候安排一个人在这里观察,留意周围情况,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立刻发信号。”这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是!林队长,那个‘红鹰’的情报可信度高吗?不会是引诱咱们上当,好把咱们一网打尽的阴谋?”一个手下忍不住问道。 林队长皱眉想了想:“可信度不能说很高,但是你说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更低。” “上次他给咱们留了两张通行证,到现在也没出问题,还有几份情报,也都得到了证实,最关键的是那一千块大洋!” “能买到粮食都是这些钱帮了咱们的大忙!综合这些,我觉得他是自己人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他肯定不知道咱们在车站也有内线,就算是假情报,咱们也能咬下一大块肉带走,怎么算都不亏!” 何忠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暗暗嘀咕:看来这个林队长不简单,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不是一介莽夫。 这时,有个身着补丁工人装的青年快步走来,和林队长说了几句话,暗处的何忠良听了非常高兴。 他原来是铁道检修工,对车站情况很熟悉,每隔两个小时就会从车站出发一辆简易轨道车,沿途检查、维修铁轨的安全情况。 林队长的计划就是如果何忠良的情报属实,就把重要物资通过轨道车运出一部分,卸在郊外没人的铁道边,由接应人员搬走,剩下的一部分物资就由车站的内线工人们搬回宿舍,再找机会运出车站。 何忠良因为不了解这支游击队的实力,还担心他们没能力把物资全部运走,现在看自己是想多了,人心齐泰山移,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队长观察完地形,带着人走了,何忠良随后也悄然离开,回了行动组。 “明启!准备好了嘛?” “组长放心!都准备好了。” “跟站长打个招呼,明天晚上七点,正式开始行动。” 这批物资从徐州方向来,明天晚上到达,济南特务机关决定在济南火车站暂时存放一晚,第二天派人运回特务机关。 所以唯一的行动时间点就是明晚。 吴国忠亲自过问,帮行动组以最快速度筹集到100公斤强力炸药。 何忠良看了看,感觉不太够,但是一时半会也搞不到更多了,反正目标不是真的炸掉这些物资,将就着用。 第二天,大家白天养精蓄锐,黄昏时分开始准备行动。 何忠良找没人的地方,先跳进火车站院墙。孙明启带着其他人把炸药运上墙头,然后去外围设了个简易防御工事,准备阻击来增援的敌人。 何忠良则利用空间,分两次悄悄把炸药运到仓库大门外,隐蔽起来。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月光中,何忠良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发动潜伏技能,如鬼魅一般,悄咪咪地摸进了仓库。 仓库里有四个鬼子守卫。 按照情报组那边提供的消息,鬼子为了仓库安全,巡逻队四人一组,巡逻到仓库时就把里面的人换下来,换的人出来巡逻,巡逻的人则进入仓库守卫。 巡逻时间是半小时一次。 行动开始时刚好是半小时的一半时间。 何忠良需要在五分钟内干掉四个守卫,给林队长发信号,游击队员则有十分钟时间搬运物资。 无论搬不搬得完,后面的巡逻队必然发现尸体,自己配合外围的行动组,大家边打边撤,这就是何忠良的行动计划。 能够在鬼子眼皮子底下干掉守卫的,只有何忠良能做到。 何忠良已经把空间清好,腰中插着一把匕首,像猫一样,无声地一点点接近东南角的鬼子。 这家伙此时正斜坐在一垛装粮食的麻袋上,从怀里拿出一个皮面笔记本,盯着笔记本中夹着的一张照片,露出猥琐的笑容。 “贞子!我最爱的宝贝,下个月我就会回国休整,也许成人节那天,就能见到你了……龟田那家伙没有再骚扰你了,即使被他侮辱了,我也会选择原谅你,毕竟是你一个人留在家……” 突然背心一阵剧痛,这鬼子疼得身子一挺,正要张口惊呼,一只大手伸过来,死死捂住他的嘴。 几秒后,鬼子的眼神慢慢涣散,思绪永远停留在贞子和龟田的纠结中。 何忠良的匕首有一尺长,而鬼子后背到心脏的距离,加起来也没有半尺,直接扎了个冰冰凉,透心凉。 干掉这个,他又向东北角转进…… 仓库很大,沿着四个角走一圈也得几分钟,所以何忠良用了六分钟才把四个鬼子守卫全部解决。 好在一切顺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大门处,缓缓拉开大门,吹了三声口哨,两短一长,然后迅速隐入黑暗中。 转眼间,黑暗中先后蹿出七八条身影。 正是林队长和游击队队员们,他们肩头搭着空麻袋,直接找到何忠良做好记号的位置。 开始搬运起来,其中一个人则熟门熟路找到一个下面铺着轨道的小门,打开。 很快,一辆轨道车吱吱嘎嘎从小门外顺着轨道进了仓库,轨道车上还有三个工人。 他们把武器弹药搬上轨道车,其他人则搬运医疗物资。 “林队长!这武器箱已经被打开了,少了两支枪!子弹箱有一箱也少了一半。”一个队员紧急汇报。 “别管了!快搬!” 林队长此刻的眼神,根本没在武器上,他盯着那堆医疗物资,眼睛渐渐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里至少有三箱磺胺,十多箱医用纱布,还有两箱医疗器械和几箱医用酒精。 别的都还罢了,这磺胺和医疗器械,可是红党拿着白花花大洋想买都买不到的。 除非去黑市!用黄金买! 可是红党经费紧张,连大洋都没几块,哪里找黄金去。 第十六章 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林队长眼睛都红了,他知道,如果有这些药品和专业医疗器械,他身边牺牲的战友,起码有一半以上不会死。 如果能把这些宝贵的医疗物资运出去,以后的战斗中,起码有一百人,甚至两百人以上,能够在受伤后保住生命。 “酒精可以不要,这些东西,拿命扛,也要给我扛回去!”他说完,自己先扛起一箱药品,冲了出去。 此时的何忠良正守在那堆炸药旁,看了看手表,离鬼子巡逻队过来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了,看来,交火一番是避免不了的啦。 反正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现在空间里,已经摆放着两支枪身瓦蓝,枪油擦得锃光瓦亮的德制最新出厂p38冲锋枪,以及近千发子弹。 这就是他来之前清空空间的原因。 p38冲锋枪,是在p28基础上发展制造的,后人对这支枪的评价,认为它杀伤力不如美制汤普森;射程不如苏制波波沙;制造之简单不如英国的司登,性能的可靠性不如芬兰的索米。 但是它没有出色的单独属性,却也没有特别的缺点。 论起综合性能,它比其它同时期其他型号的冲锋枪都要来的全面,均衡。 不过对于了解后世,见过真正大世面的何忠良来说,现在这款枪最让他喜欢的,是那个沉甸甸弹匣。 32发的大容量弹匣,比鬼子专门负责压制火力的歪脖子轻机枪,还要多上一半。 现在他有足够信心能够抵挡半个分队的鬼子,运气好的话,还能干掉他个小鬼子。 很快,时间就到了。 仓库内,一个游击队员对林队长说,“林队长!鬼子换班时间到了,还要不要搬?” 看着剩下的物资,林队长咬了咬牙,“搬,再搬最后一趟!反正那个‘红鹰’说过,他会殿后炸物资的。” 他的话音刚落,仓库外,枪声就响了起来。 来接班的四个鬼子离老远就看到仓库方向有灯光,立刻大呼小叫地端着枪跑过来。 看着对方距离一百米左右,何忠良开火了。 p38一个精准的点射,干掉了跑在最前边的鬼子。 “八嘎……” 鬼子的战斗素养确实过得去,其他三人立刻咒骂着卧倒并隐蔽。 何忠良皱了皱眉,晚上光线太暗,要是白天的话,自己肯定还能干倒一个。 不过毕竟是冲锋枪,他能轻松压制住对方,打一枪拉一次大栓的三八大盖,在p38面前根本没有讲话的余地。 他抽空看了仓库一眼,里面显然还没有搬完,而仓库外,也已经有枪声噼噼啪啪的响起。 济南站鬼子驻扎着一个小队,不过要想来到仓库,必须要经过孙明启那一关。 一分钟后,仓库里传来一声口哨,这是搬运行动结束的信号。 何忠良拎起一袋子炸药,向仓库撤去。 这期间他又打死了一个鬼子,身后只剩下两个鬼子在后面缀着。 来到那堆物资前,何忠良发现现场只剩下几箱医用酒精和五十箱军用罐头。 而小门处延伸出来的轨道,已经被人为转了轨。 搬运武器的那几个工人,是最安全的,因为只要通过几次变轨,就能把轨道车开到完全相反的方向,可以完美避开包围过来的鬼子兵。 只要不再回来,人和物资就能安全转移,红党这边只是少了几个铁路内应而已。 而林队长这边搬运医用物资的,则需要一些时间转移。 何忠良把炸药零散放置,顺便和追进来的鬼子对射了一波。 凭着精准的枪法,将这两个鬼子也相继干掉后,他不再迟疑,立刻选择爆破。 撤离前,他还顺手抓了几个罐头塞进空间,然后发动潜伏技能,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随着一声巨大轰鸣,孙明启那边听到爆炸声,知道组长又得手了,也不再恋战,毫不犹豫地撤退了。 这次他们来了六人,有一人负伤,无人牺牲。 幸亏是晚上的行动,如果是白天,这些人只怕一个也逃不掉。 “八嘎!八嘎!八嘎……” 一小时后,闻讯赶来的济南特务机关副机关长山口敏郎,看着满地被炸得粉碎的玻璃瓶子和破碎的铁皮罐头盒,气得破口大骂。 可是一张口,又不知道自己应该骂谁。 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山口敏郎皱眉沉思。 按道理说,这桩事情应该是国党军统干的才是,因为军统的情报和武器装备,都要更好一些,他们有能力得到这个情报并组织实施一次爆炸行动。 但也仅仅就是爆炸而已,现场来看,受损物资的情况明显和原本的情况对不上。 现场满地的罐头肉碎屑,和刺鼻的酒精味道,又香又辣,其他被炸而破碎的物资却完全没有痕迹,这说明,都被人搬运走了。 而搬运的人必然是红党的人。 这几年来,山口敏郎和国红两党都打过交道。 他知道,国党基本上不会渗透到车站这种地方来,一个两个小喽啰虽然有可能,能够搬空这里的,绝对不会是国党。 难道说,国红两党合作了? 这到这儿,山口敏郎脚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晃儿。 这可是他最怕的事儿。 他所在的特务机关,近乎一半的使命,就是保证国红两党不要联合在一起。 可是现在看,情况怕是不妙啊。 与此同时,何忠良和孙明启等人,几乎是前后脚般,先后回到了行动组驻地。 “组长!你也太牛了!自己单枪匹马,居然也能炸毁鬼子物资,” “关键还全身而退,安全撤回了!” 听着众人吹捧,何忠良淡淡一笑,把装着军票的袋子扔到桌子上,从怀里拿出四个牛肉罐头来,“明启!找人做一锅菜汤,大家吃个夜宵。注意,盒子要特别处理,被人注意到就麻烦了。” 坐在办公桌后,何忠良手托着下颌,微微皱眉沉思。 按理说,今晚这次行动,绝对算是一件大事,杀伤鬼子十个左右,抢了很多的物资,可是为什么系统没有一点反应呢。 难道说,是好处都给了我党了,军统这边没有什么实惠,所以系统没有把它算成一个任务? 系统是自己穿越到军统后觉醒的,所以相关任务绑定和军统相关,这么说似乎也说得过去。 第十七章 抓到条大鱼 第二天,吴国忠高调表扬了何忠良和陈四海,昨天的战果让他有三个点非常满意。 第一当然是情报组和行动组终于摒弃前嫌重新团结在一起;第二是让他感到担心的p38冲锋枪被炸,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第三就是这次重大行动,站里居然没有人牺牲,既保证了实力又使得行动成功的含金量完美提升。 而这一切,都是拜何忠良所赐。 之前,吴国忠甚至还想过,要想办法打压何忠良,让他不敢和自己居功自傲,现在看来,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小丑。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紧紧团结在行动组跟前,早请示,晚汇报,一天也不和行动组分离。 “忠良,四海!事实证明,团结才有成绩啊,以后二位可要精诚合作,我济南站肯定能慢慢追上北平站,天津站等大站,成为抗日救国的最前沿!” 何忠良和陈四海二人相视一笑,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个人自己才知道究竟是什么。 吴国忠看了眼何忠良拿来的装着日本军票的袋子,略带疑惑地问道,“忠良!这军票都被鬼子玩儿出花样了,市面上贬得比维新政府的纸币还快,你装一袋子这东西回来干什么?” 何忠良不紧不慢地说,“站长,我昨天炸物资之前,随手抓了一把军票,看看能不能照我的想法,把它变现成钱,要是真能行,我给咱全站改善伙食。 吴国忠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中午,回到行动组驻地,何忠良拿起订阅的《济南日报》,翻看广告栏,发现了齐鲁义勇军游击队刊发的密语情报。 情报说昨晚行动成功,无人伤亡,缴获均已上缴。 同时注明,上级高度重视‘红鹰’的情报,希望能建立个死信箱,以完成日常的情报传递和联系的工作。 何忠良想了想,觉得可行,但是前提是自己坚决不能暴露。 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自己可以现身和本地红党负责人谈一谈,但绝不是现在。 经过一番思量,他把死信箱的位置设定在行动组和自己的信良杂货铺之间的一家旅店中,这样便于自己暗中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来监视。 死信箱的联系方式为一周一次,如果发生意外,继续以报纸广告方式重新唤醒。 然后,他写了张纸条,准备了上次完成任务后,系统奖励的一千块大洋,先去了自己的店铺,在那里化妆后,赶往城关镇,把纸条和大洋放在了林嫂家的床上,之后又悄然返回。 回到信良杂货铺,掌柜的老梁立刻躬身迎上来,“老板!您说的那个铺子,兑下来啦,价格照您定的那个底价。” “哦?” 何忠良来了兴致,“走!看看去。” 到了地方一看,何忠良略带几分失望。 铺子倒是没问题,但是铺子里的掌柜的和伙计,就是寻常的人,和老梁,德旺这两个忠诚度满格的属下完全没得比。 看来,还得是系统奖励的店铺,雇工才是忠诚满格的,自己买的店铺不算。 “行,以后老梁你多费心了。走先回信良杂货铺。” 回到自己的铺子,把老梁和德旺叫在一起,何忠良开始说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活生生的npc型的人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满格。 这样何忠良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直接告诉二人,自己现在赚了一笔钱,想要把生意搞大些,铺子不用太多,以免忙不过来,他让老梁放开手脚,用铺子做掩护,直接做些稍大点的生意。 如果有搞不定的,告诉自己,自己亲自来解决。 德旺不适合做生意,但是他体格健硕,会一些武术,何忠良从空间拿了几支手枪和一些子弹给他,让他当武行,配合老梁。 以后每人拉一个摊子出来,老梁负责生意摊子,德旺负责保驾护航。 何忠良的终极目的,是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能够出手帮着自己完成任务。 随后何忠良把之前在傅胜兰小老婆那里搜刮的金银首饰,以及大小黄鱼,英镑、美元存单,统统交给老梁,让他好好利用。 “对了!昨天我搞了些鬼子发的军票,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它变成现钱,或者物资。” 说着,何忠良把那装满十万元军票的口袋放在桌上。 “这个么,老板你有钱有权,其实好办得很。”老梁还真是个老道生意人,想也不想就说出了解决办法。 “怎么办?你快说。” “军票这东西是鬼子搞出来的,为了维护信誉,支撑金融,鬼子必然要为其提供保障,只要找几个一心投靠鬼子,依赖鬼子赚钱发财的奸商,逼着他们认购这些军票。” “要嘛换钱要嘛换物资,就按票面金额来,他们要是敢不服,就搬出鬼子来威胁,不就成了。” 何忠良眉头顿时一挑,对呀!这么合理合法又缺德带冒烟的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看来自己还是是太纯良了。 忙了两天店铺和死信箱的事,第三天,何忠良刚到行动组驻地,孙明启就急匆匆进来说,“组长!站长请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何忠良连忙起身,赶到站长办公室。 刚一进门,就见陈四海满脸得意之色,背着手,摇头晃脑在办公室里转圈,吴国忠和卢祥仁也都是一副兴奋之色。 “站长!这是……” “忠良!陈组长抓到条大鱼,正等着你,大家一起来审审看。” “哦?恭喜陈组长了!是什么样的大鱼?” 陈四海神秘一笑,走到何忠良身边,故意压低声音道,“不是隔壁的,就是对门的,被我的人发现,他们居然拿咱们的机密情报跟日本人做交易。戴局长要是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何忠良听了,心头一紧。 他知道军统中,把中统称为隔壁的,把红党称为对门的,难道说红党的人被陈四海抓住了? “人齐了!走。”卢祥仁一挥手。 四个人鱼贯进了后院一间隐秘的地下室。 第十八章 该从哪里下手呢? 这里打造的非常坚固,地下面积居然不比地上面积小。 阴森森的空间里,散发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何忠良心中像有一头小鹿,乱撞个不停。 如果真是自己人,该怎么办? 是眼看着军统这些家伙活活折磨他,还是担心他吐出机密,想办法结果了他,既能为红党保密,又免受痛苦的抉择? 军统怎么审犯人,他是知道的,和鬼子,和76号魔窟那些魔鬼,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看守牢房的人打开最里面一扇铁门,潮湿、腥臭的气息是扑面而来。 一盏电灯亮的夺目,灯光下,墙壁的被鲜血浸染的铁链子上,拴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原本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和款式,都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来,满头黑发也被血污粘的遮住了一半面庞。 她的相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倒是看得出年纪应该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 “青鸟!想得怎么样了?还要硬抗吗?” 陈四海大咧咧走过去,拉着铁链子把女人拽过来,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颌。 “噗!” 那女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陈四海瞬间暴怒,一脚把其踢得撞到墙上。 她额头原本止血的伤口,再度破裂开来,鲜血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何忠良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吴国忠刚才说的意思,是刚抓到人,找自己来参与审讯。 现在看来,抓了至少三天了,严刑拷打起码也得两天了吗,不然人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还以为吴国忠这家伙以后会像舔狗一样,为了功绩讨好自己,现在看,这家伙有奶便是娘。 陈四海抓了人,他立刻严格保密,对自己都是守口如瓶。 那么现在看来,他们今天找自己过来参与审讯,是什么意思呢? 要不是自己一直没有加入红党,何忠良差点以为自己被这些家伙怀疑了呢。 正在这时,脑海里传来叮咚一声。 系统任务再次降临。 【检测到最新任务:审讯中统女特务刘静文,令其招供和鬼子特务机关合作的目的。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一千元。 同时获得额外加成奖励:无坚不摧的匕首一柄】 【任务相关信息:中统女特务刘静文,试图用获知的军统秘密情报和红党秘密情报为筹码,和鬼子特务机关做交易,获得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忠良咧开嘴角,无声地笑了。 这任务来的真及时,不但知道了眼前这个女特务的底细,也让他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原本何忠良还担心,被俘的是红党人的话,等下严刑逼供,自己一旦激动起来,怕是会被发现破绽,现在就不一样了。 陈四海瞥见他脸上的笑意,有些诧异地问道,“何组长,你笑什么?” 吴国忠和卢祥仁听说,也都情不自禁向他看过来。 何忠良笑的愈发肆无忌惮了。 他大摇大摆拉过一把椅子,当着吴国忠和卢祥仁的面坐了下来,不紧不慢说道,“看她的样子,起码审了好几天了,不知道陈组长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什么啊?” 他不好意思直接和吴国忠说,但是陈四海官衔和他平级,那就不用客气。 吴国忠老脸一红,转过了脸。 卢祥仁倒是无所谓,反正人不是他抓的,更不是他审的。 陈四海尴尬一笑,“请何组长来,自然是帮着一起审一审,这娘们绝对是一条大鱼,虽然也算半个自己人,但是她敢和鬼子做交易,神仙也救不了她!” 何忠良则冷哼一声,“当初抓的时候不找我一起审,审不出来了想起我来,陈组长这一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真是炉火纯青啊!” 陈四海皱了皱眉,脸上也没了笑模样。 吴国忠打了个哈哈,正要帮他解围,何忠良忽然又道,“不过你这样先君子,后小人,我倒也能接受,但是记住了,以后我为人做事,也是一样照比办理,咱们到时候谁也别说谁。”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刘静文身边,目光上下扫视一番道: “不是我说你,这侦察、追踪,搞情报,是你们情报组的拿手,但是这抓人,审讯,问口供,你们这些文绉绉的家伙,就不行了。” 何忠良说着,脱掉上衣,随手扔到椅子上,又挽起了袖口。 吴国忠本来张嘴想替二人说合一下,不过随即又闭上了嘴。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条大鱼到底有什么价值,他想要功劳,要成绩,手下们是不是兄友弟恭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女人必须要招供。 陈四海想的也是一样,反正人是我抓的,只要审出口供来,首功还得是我。要是审不出来,人被打嘎了,你不但没功劳,责任还得你负。 所以他把牙关一咬,也不说话了。 何忠良走到刘静文面前,看着她。 其实他本可以不说这些话,不和陈四海把脸皮撕开。 但是任务点明,要自己审讯,使刘静文招供,她能挺过这几天,自己也没把握,不来点硬的,给她带来心理压力,只怕就更没戏了。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不,为了革命事业。 何忠良拉起刘静文,看向她的眼睛。 刘静文眼中的内容,有坚韧,也有软弱,有固执,也有恐惧,很复杂的反应。 该从哪里下手呢? 正想着,刘静文的眼神忽然变了。 原来何忠良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何忠良,何忠良的眼神中并没有凶狠,毒辣,那些刘静文想找出来激励自己坚持的东西。 反而是太多的平静,甚至有一些悲悯。 刘静文猝不及防,忽然就触及了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这眼神,多么像那个人! 甚至何忠良这高大的身材,帅气的面庞,都像极了刘静文愿意为之忍受痛苦煎熬,愿意为之背叛组织,也要为其交换来自由身份的那个人。 她的心终于乱了。 哦?难道说…… 何忠良似乎有些明白了。 难道说她为之坚持的,拼命守护着的,不是信仰,不是仇恨,反而是……情感? 因为他从刘静文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羞涩,些许纯情,以及,些许痴迷…… 呵呵,你要是这么着,那我会玩儿了! 第十九章 她想要个保证 何忠良拿起桌上水杯,左手托住刘静文的后背,右手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刘静文看着他,满脸的纠结。 她熬受酷刑加上失血,早就口渴了,但若是就这样在这年轻军官手中喝水,似乎又有示弱的嫌疑。 何忠良不耐烦了,直接给她灌了半杯,她脸上和身上也被洒了不少。 把水杯放下,何忠良掏出一条洁白的手绢,轻轻给她揩拭嘴角。 这番举动让吴国忠等人懵了,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何忠良玩的哪一出。 何忠良就着水迹,把刘静文半张脸都擦净,露出原本白皙,光滑的姣好面容。 “很清秀嘛。你等的那个人,是谁?” 这话一问,吴国忠、陈四海等人更加奇怪了,何组长这是怎么了,一个巴掌都不打,反而净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刘静文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却也没说出否认的话。 何忠良转头对吴国忠道,“站长!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小姐一身的小布尔乔亚情调,对门是容不下她这种人的,她是隔壁的。” 吴国忠、卢祥仁、陈四海一起转头去看刘静文,从她脸上看到了答案。 “站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让我一个人和她说几句话。” 吴国忠看看卢祥仁,点了点头。 陈四海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有办法。 军统本来有个规定,重要人犯不能一个人单独审,以免内部有双重间谍,和犯人串通一气。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何忠良刚才轻描淡写几句话就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接下来套出情报的可能性大增。 一切都是为了结果,吴国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只想要那个呼之欲出的情报。 看着三人先后出去,何忠良拉过椅子,让刘静文坐下,又把铁链子上纠结的铁环拆开,让她没有那么受苦受累。 “你把情报给我,我帮你救出那个人,怎么样?” 何忠良分析情况,觉得应该是刘静文的恋人被鬼子抓了,她才铤而走险,想用情报换对方的安全。 “你怎么知道的?”刘静文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猜的!你不像是个有信仰的人,还能这么抗压,大概率就是为了情字了。” 刘静文仔细打量何忠良,摇头道,“你救不出他的,鬼子……太狡猾太凶残了!” “随便你,不愿意的话,你就在这边死,他就在那边死,对我没什么影响。”何忠良漫不经意地从身后桌子上拿起一盒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 刘静文斜眼看着他,举棋不定,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怎么相信你?你可能拿了情报就算了,根本不会去为救他而努力。” “我会的。” 何忠良把烟圈吐到她脸上,“你想救人,鬼子想要情报,我不但想要情报,还想要杀鬼子。刚才他们怎么称呼我你应该听到了,知道我是谁嘛?” “何组长……” 刘静文皱眉回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忽然,她想起前段时间中统内流传的传说。 何忠良刺杀傅胜兰和裴级三的消息,只在军统中上层中流传过,但是中统是干什么的?多少也知道了些消息。 “你……难道是前几天刺杀那两个汉奸叛徒的人?”刘静文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 “没错!你把情报告诉我,我答应你,救人之后杀鬼子,给你报仇,怎么样?” 刘文静怔住,她想过自己会被折磨死,但是没想过自己要是招了,供出情报也会死,这一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把情报给你们,也要死?” 何忠良有些为难,中统和军统一样野蛮粗俗,抓了他们的人,拿了他们的情报,傻子才会再把人放回去,那样只会空自惹来仇恨,肯定是直接处理了。 知道刘静文存在的至少四个人,自己好像没理由为了让她活,给别人留话柄。 “看你的情报,情报要是过得硬,你应该也能没事,要是情报不值钱,我才不会把自己上赶着送到鬼子手里,不值当。” “情报……很过得硬!” “说说看。” “但是你……怎么保证你能救我们?”刘静文死死盯着何忠良。 她的心如同古井扬波,动了。 动了活的心就很难再去接受死,所以她想要个保证。 这个道理何忠良比她明白。 “我不能给你保证,我只能试试看,你也说了,鬼子既狡猾又凶残,保不齐我杀鬼子不成,还被反杀了呢。” “你自己考虑好,你答应我,我们可以一起试试,你不同意,我继续把你交回外面的人手里,你在这边死,他在那边死,于我没什么影响。” 何忠良对于刘静文并没有什么同情,她既没信仰也不是为了仇恨,只是因为一颗恋爱脑。 既然已经背叛了中统,还有谁不能背叛的。 如果挡她路的是自己,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为了恋人干掉自己。 “我要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刘静文终于吐口了。 “请找医生帮我处理伤口,我要清洗一下,我要吃一顿好吃的……明天早晨,你来找我……” 何忠良点了点头,看来刘静文要做决定了,明早要是投降,她什么都会说出来,要是不投降,大概率她在清晨就会自我了断。 不过看着她的眼神,何忠良觉得,她回不去了。 一旦放弃初心,动了逃生的念头,她就再也熬不过昨天那样的酷刑。 何忠良出来,把情况和吴国忠汇报一番,吴国忠也是老手,一听就知道明天刘静文大概率会招,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对方的全部条件。 “忠良!真有你的,不动枪不动炮,光凭一张嘴就能说降中统资深女谍……”吴国忠很是满意地赞许了一番。 陈四海听得却是满心的不爽,却又无力反驳。 等何忠良回了行动组,他一把拉住吴国忠,“站长!我有事情给你汇报,我的人昨天在郊外,发现有红党的人使用p38冲锋枪,和鬼子交火了。” 吴国忠瞥了对方一眼道,“那又怎样?” “站长!您忘了,上次何忠良明明说过把那些武器物资全炸了的。” “等你有确切情报再说。”吴国忠皱眉推开他,走开了。 第二十章 第二条命的技能 第二天一早,何忠良来到站长办公室,见到吴国忠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稳了。 果然,吴国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忠良!这女人只肯和你说,她应该是怕死了,你去把情报都套出来。” 刘静文已经被转移到医务室,戴着手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已经洗过澡,整个人再也不复之前的满身血污,凄惨可怜。 看她相貌,只能说有三分清秀而已,算不得出众。 果然有小资情调的人,很少出美女。 何忠良带上房门,拉过把椅子坐在她床前,淡淡道,“怎么样,考虑好了?” 刘静文把目光转移到天花板,说道,“我的情报很重要,日本人一定会同意交易的,可惜被你们的人阻止了,要不然……” “直接说情报,废话没有意义。” 刘静文瞪他一眼,愤恨终于慢慢转为无奈。 “我拿到了中统北方局的密码本,没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这本密码至少可以用半年;我还知道你们军统徐恩曾安插在汪精卫身边的间谍名单,这两个情报,够不够分量?” “如果情报属实,这个份量是足够的,密码本和名单在哪里?” “名单,我存在花启银行的贵宾保险箱里了,密码本嘛……你得去日本人那里去拿……” “你说什么?”何忠良皱起眉头, “那本密码本,我其实早就拿到了当初和那个日本女人一起租住的房间,我觉得没人会去那里搜查……我出事后,那个女人一定报警了,所以现在你得想办法才能拿回来。” 何忠良揉了揉鼻子,审慎地上下打量刘静文,觉得看不透她了。 “是真的,我没说谎。”刘静文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让人难以接受,有些着急地对何忠良说。 “开始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日本人,后来在旅店大堂我听见她用日语说话才知道……” 何忠良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交易取消,我不想去冒险。” “那密码本就浪费了!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刘静文害怕了,她已经重新习惯生存,不敢再和酷刑抗衡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说?你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 …… 随着刘静文的交代,原来中统出身的刘静文爱上了军统的男人黄成则,两人曾约定要一起私奔,但是黄成则突发奇想。 他对刘静文说,不如二人都在自家搞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然后拿去上海,找汪精卫投诚,换些钱再一起出国,过二人世界。 此时的汪精卫已经从重庆叛逃半年多,还大张旗鼓去了日本访问,并且不断发布媚日言论,公然投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了。 于是刘静文就想方设法搞到中统密码本,偷偷抄袭下来,搞定一份大情报。 黄成则也成功搞到了徐恩曾手下潜伏在76号的特务名单。 可是二人即将出发去上海时,忽然被鬼子特务包围,黄成则直接被捕。 刘静文则侥幸逃脱,后来发现和她同租一间房的女租客是日本人,心中害怕就逃了出来。 后来她联系济南鬼子特务机关,想要和鬼子做交易,拿情报交换黄成则,却又阴差阳错被军统的人给抓了。 何忠良听后,沉思良久。 他倒不是不相信刘静文,只是觉得既然如此,自己不如直接拿了情报就走。不管这对野鸳鸯了。 原本他是打算拿着情报,按照刘静文的方法去找鬼子联系,趁机干掉对方,再把情报送给红党。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大靠谱,可谓是风险和机遇并存。 “行,我去试试看,不过不敢保证能成。”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审讯中统女特务刘静文,使其招供和鬼子特务机关合作的目的。】 【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大洋一千元。无坚不摧的匕首一柄】 何忠良嘴角微微一翘,跟着出来把情况和吴国忠一说。 吴国忠听后皱眉道,“这么说一个情报都没到手,那你还要不要去试?” 何忠良则说道,“我打算先去把咱们的人潜伏76号的名单拿来,如果是真的,就去那家旅店看看,把密码本找回来,至于这个刘静文……满肚子心眼,站长您看着办。” 吴国忠拍了拍何忠良肩膀说道:“行,那你小心点,见机行事。” 中午,何忠良去了花启银行,用刘静文给的钥匙打开贵宾室的箱子,里面还真有份名单,他记下名字,拿回来上交站里。 自从上次得到过目不忘的技能,他试过几次,也算是知道了用法。 这次如果真的能拿到中统密码本,用过目不忘的技能记下来,回头抄下来,倒也不错。 “我去给重庆发报,核实一下这份名单,如果名单属实,你再考虑去搞密码本。”吴国忠去发电报确认。 中午就得到回电,这份名单还真是真情报。 “忠良,那你还去不去搞密码本?” “我想去试试。” 何忠良本来还没打好主意,但是随后脑海里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检测到最新任务:获取中统密码本。】 【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一千元。获得技能:初级易容化妆术。】 【任务相关信息:找到刘静文住过的房间,和日本间谍铃木晴子打交道,取得她的信任,既可获得中统密码本。】 居然还要和日本女间谍接触。 好!一切为了完成任务。 易容化妆术对于从事谍战的情报人员来说,可太重要了。 简单地说,这就等于是情报人员的第二条命。 何忠良觉得,就算只是为了这个技能,这个任务也得去干。 “忠良!你要三思啊,这个刘静文既然说那个黄成则已经被鬼子抓了,密码本现在又在日本人控制之下,我怀疑是鬼子再设陷阱,引诱咱们的人进去抓。”吴国忠觉得不太靠谱。 “站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去试试看,情况不对我就立刻终止任务,” “那我安排孙明启去现场埋伏,以免鬼子有诈。” 何忠良原本想说用不着,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暗暗盘算了,其实不用把密码本拿回来那么麻烦,只要自己用过目不忘的技能翻看一遍,记在心里就成了。 第二十一章 真就这么巧嘛? “明启!安排人手,把兆丰公寓监视起来,必要的时候,你在外围要多多支持。” 何忠良打开行动组的小型武器库,挑拣武器。 “是!组长,放心,你只要在里面安全就行,外面的交给我们。” 这一去势必抛头露面,无关的人也就罢了,看到自己的敌人,必须死! 何忠良可不希望自己刚穿过来就被鬼子盯上。 这次打完收工,得到易容化妆术这个技能的话,以后就好办了。 到时候不管什么行动,愿意看你就看,反正都是老子让你看到的样子,至于真实相貌,那是谁也别想了。 行动前,孙明启和情报组的副组长周子清沟通过了,对于抓到刘静文的兆丰公寓,掌握了一些情况。 这个兆丰公寓,说是公寓,其实就是个类似于青年旅社这样的地方。 三层小楼,几十个房间,专供出租用的。 价格适中,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受过教育,有工作,但是收入一般的青年人。 抓获刘静文后,情报组的人可没说过还有什么日本人的话,看来,她要嘛隐藏得很深,要嘛当时正好不在。 中午,下起了小雨,天气阴暗。 正所谓一阵秋雨一阵寒,何忠良套上一件风衣,抓了顶礼帽戴上,遛遛达达来到了兆丰公寓。 门面很小,进门是个几十平米的大厅,搞得像个低档酒似的,还真有几张桌上,有人在饮茶,喝酒。 何忠良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靠近台,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还有空房间嘛?” 柜台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酒保还是房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单间没有了,合租还有两间,可以吗?” 何忠良叹了口气,说道,“先给我来杯喝的,我考虑考虑。” 他端了一杯廉价红酒,走到一个靠窗位置,拉开椅子坐下,边喝酒,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他左边有个学生打扮的青年女人,面前摆着一盘意大利面,她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一本书。 右前方看似一对青年情侣,一边吃面包,喝咖啡,一边低声交谈着。 进门处还有个同样戴着礼帽传风衣的人,翘着二郎腿抽烟,似乎是在等人。 刘静文给的房间号是二楼07号房。 何忠良打算等下趁酒保不注意,就沿着身后的楼梯悄悄溜上去看看。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他四下看了一眼,走到门前那个礼帽男面前,速度很快地说了几句话。 礼帽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鸭舌帽忽然间狂怒,抡起身边的靠背木椅就砸了过去。 礼帽男也动手反击。 木椅撞上桌子,破裂。一块碎木飞了过来。 何忠良连忙往后缩了一下,碎木把邻桌女孩的意大利面碟子砸得粉碎。吓得她低叫一声。 这公寓里的人,脾气貌似都很大啊,何忠良想着,放下酒杯,准备转身爬楼梯。 台后面的酒保则挥舞双手不断呼喊,“住手!都住手!要打架去外面,不要在我这里闹事!” 可是两个打斗的人根本不理他,礼帽男连着挨了鸭舌帽两下,怒了,反手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抬手就要开枪。 鸭舌帽反应非常快,一个前滚翻扑进台,也拔出了一把枪,两人就在大厅内对射起来。 几张桌上的客人全都惊慌起来,纷纷弯腰躲入桌底。 我靠!这脾气都太爆了,惹不起! 何忠良蹲下身子,就往身后楼梯口挪去。 身后子弹乱飞,这特么是无差别攻击啊,谁知道哪颗子弹不长眼睛。 身旁的女孩吓得一头撞上椅子,摔在地上,差点砸到何忠良的脚面,他伸手搬开椅子,指指楼梯,示意她也一起上楼。 两人猫腰拐上楼梯,这才感觉安全了些。 何忠良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刚才他似乎听到那个鸭舌帽喊的是“你们狗日的军统……”怎样怎样。 但是何忠良可以肯定,礼帽男绝对不是军统的人,而鸭舌帽又是谁呢? 他转过头,就见那个女学生站在一楼半的缓步台上,似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何忠良跟上去,低声喃喃道,“我这招谁惹谁了,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枪声似乎稀落了,打斗声也因为距离几乎听不见了。 何忠良不由得暗暗摇头。 “等下鬼子肯定要进来搜查了,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他想再下去看看情况,又有些担心,犹豫着还是上到二楼。 那个女学生看看他,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为了表达善意,嘴角有一丝笑容。 “同学,你也是在这里租房的?”何忠良小声问道。 女学生点点头,“这不是倒霉催的……你们北方人说话,真好听。” 何忠良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笑道,“这时候你还在乎怎么说话,大枪都顶脑门子啦……” 那女生似乎又要笑,眼神一转说道,“你是来租房的?没租到?” “说是没有单间了,只剩两间合租的,我还没考虑好呢……” 何忠良脸色一变,走到旁边推开一扇窗子,只听外面传来大小不一的哨子声,接着有多人整齐跑步的声音,很快来到附近。 “你担心什么?”女学生亮晶晶的眼神审视他。 “我现在工作都还没找着呢,住的地方也没下落,要是被抓过去,麻烦大了……” 女学生一摆头,态度坚决地说,“跟我来,一般不会闯进来问话,如果来敲门,我来帮你应付。” 何忠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女学生在前,走到挂着07号门牌的房间处,用钥匙打开门进房。 何忠良眉头微微一挑,07号房,二楼,真就这么巧嘛? 其实这女人刚才一张嘴,他就听出她不是中国人,虽然有江浙一带的口音,但是很多地方还是不一样,而且,日本人说话很多时候会省略主语,刚才她至少有两个地方,就是这样说的。 “来呀!”女生探头喊他。 何忠良跟她进房,这是个小套房,里外各一个小房间,面积都不大,中间有一个封闭的小卫生间。 刘静文曾经住过里面还是外间呢? 第二十二章 杀不杀? “你坐,我去洗手。”女生说着进了洗手间。 何忠良趁机打量房间,按刘静文的说法,和她同租的日本女人应该不知道她把密码本藏在哪儿了。 现在看,如果女学生就是刘静文说的那个日本人的话,倒是有可能。 因为她年纪不大,似乎不到二十岁,大概率真的是个学生。 而且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个间谍,甚至还会觉得说话方式有意思,如果真的是间谍,训练周期应该不够毕业年限。 但是,何忠良清楚记得,任务信息中说的可是日本间谍铃木晴子…… 情况有点复杂,看着擦着手出来的女学生,何忠良看似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做什么的啊?” “我嘛?我叫林慕青,济南师范新闻系在读。”林慕青说话的时候眼睛向下看了一下,明显是在说谎。 但是名字却对上了,铃木晴子,林慕青。 何忠良懵圈了,乳臭未乾的学生,扮猪吃虎的高级间谍……两者不断重合。 杀不杀? 但是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忠良的脸色立刻变了。 外面至少三个人,穿皮靴,拖着枪,在敲门。 林慕青脚步轻快地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果然是三四个鬼子兵,端着三八大盖,恶狠狠地看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日本话。 林慕青回头看他,嘴角露出刚才说他说话好听一样的笑意。 何忠良脸色发青,脸上惊恐的神色完全不是装的。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二楼离地面最多三米,跳下去肯定没事,但面对几个鬼子,有足够时间让自己跳出去吗? 林慕青拿出一张证件,递给门口的鬼子,并没有说话,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为首的鬼子看过证件,还给林慕青,又看了看何忠良,转身离开。 “你,好像很紧张。”林慕青关上门,看向何忠良的眼神,很是玩味。 “紧张?” 何忠良抓下礼帽丢在一边,似乎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简直吓坏了!谁特么对着枪口能不紧张?” 林慕青笑了,“该你说了,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我……我叫韩仲昆,没找着事做呢。” “那你来这里做事怎么样?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里显然缺关键时刻用得上的那种……服务员。” “在这里做事?” 何忠良疑惑地看她,你能说了算?而且,你确定我是那种关键时刻用得上的服务员? “你等一等,我去帮你问一问……”林慕青说干就干,开门就出去了。 何忠良一动不动看着门口,十秒钟后,忽然一跃而起…… 不大一会儿,林慕青急匆匆推门进来,何忠良正无聊地坐在床前,反手翻弄着礼帽,看见她进来,挤出一丝微笑。 林慕青看了一眼房间,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也挂着笑容,忽然钻进了里间。 片刻,她回到外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怎么样,你愿意来这里做服务员嘛?” 何忠良停手,把礼帽帅气地扣在自己头上,撇撇嘴说,“服务员?我觉得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林慕青明显有些失望,“那你还租在这里嘛?” “我的考虑一下,要是有单间还好,合租嘛,我得想想,除非和你一起住,哈哈……”何忠良说着,站起身来,目光看着林慕青。 林慕青脸色有些红,也跟着站起身。 “那些……日本人走了?”何忠良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走了,检查过了,你再遇到也没事的。” “那我先走了,再见。” 何忠良挥了挥手,转身走到门口,跟着又回身笑着说道:“今天,谢谢你啊。” “韩仲昆!” 林慕青出声喊道:“交个朋友!下次有机会,教我说北方话。” 何忠良微笑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林慕青显然就是铃木晴子,但是何忠良没动手。 刚才她没有出卖自己,暂且放她一马。 另一方面,何忠良很清楚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就当是一个挑战,我接了! 以后怎么玩儿,他愿意试试看。 而且,现在他也没心思想别的。 一天三次的“过目不忘”技能,刚刚用了一次,希望剩下的两次,够时间默写下来,不然明天就记不住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取得铃木晴子的信任,获得中统密码本。】 【获得任务奖励:大洋一千元。获得技能:初级易容化妆术。】 初级易容化妆术终于到手了,就冲这个技能,刚才的冒险值了。 何忠良知道,如果刚才拿走密码本,林慕青肯定会对自己动手的。 幸亏她不知道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技能。 中统自己是救不了啦,刘静文身为特工,很多事情转不过弯,她该死! 在信良杂货店写完密码本,装在空间,何忠良这才返回站长办公室。 “没找到密码本,不知道是这个中统特工撒谎了,还是被鬼子拿走破译了?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他们?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何忠良向吴国忠汇报工作。 吴国忠听了,摸着下巴沉默不语。 “按理说,中统是咱们的战友,这个信息应该通知一下友军,不过嘛……”卢祥仁沉吟了半晌。 “不过,如果鬼子按照截获的电报内容,把注意力放到中统身上的话,咱们显然就没那么大的压力,站长,这半年来,咱们军统命运多舛啊……” 卢祥仁话说一半,既要遗祸中统,又要吴国忠拍板做决定。 吴国忠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卢祥仁的提议确实非常有诱惑力。 这半年来,军统吃了太多的亏,折损太大,反观中统就没那么倒霉。 不但在常凯申面前有了资本,还反趁的军统无能,别说我知情不报,我也是争取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啊。 “先不必报,他们不是半年一换密码本嘛,咱等他过了两个月的,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卢祥仁拍手笑道,“高,站长实在是高。” 何忠良也由衷地笑了。 这才好呢,不然我背它干嘛!背完就换了,那不白背了! 第二十三章 代号徐庶 第二天刚好是死信箱的时间,何忠良把密码本放了进去,用密语说明是中统华北区现在用的,同时提醒了一句,鬼子也在用,所以截获中统的情报,一定要综合考虑进去。 然后他使用初级易容化妆术,大摇大摆把新得到的一千块大洋,送到林嫂家。 感觉效果非常明显,不但给自己换了张脸,而且化妆的速度非常快。 最神奇的,想要化什么样的妆,系统会自动提供相应服饰,连材料都不要准备呢。 与此同时,地下审讯室内,陈四海拍了拍手中记着中统密码本上大部分内容的几张纸,对着刘静文的尸体吐了口痰,满脸狰狞地骂道:“筹码都保不住,也学人家做交易,你该死!”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让人将尸体拖出去。 同一时刻,兆丰公寓二楼07号房内,林慕青看着密码本,喃喃自语道,“看来,钓不到鱼了,那个韩仲昆应该不是军统的,不然,这么大的诱惑他不会不上钩的。” “不过,人真的很帅,北方话也真的很好听。”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可是倒了大霉了……” 她学着何忠良说话的样子,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 …… 林嫂家后院的地下室内,林队长,林嫂和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看着眼前亮闪闪的一千块大洋,都是满脸笑意。 “聂书记,‘这次的死信箱里,红鹰提出,他建议将代号换成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林队长说道。 “当然可以,他本来就不是红鹰。我们有确切的消息,红鹰同志已经牺牲了,和他一起牺牲的还有刘彦同志。” “什么?他不是红鹰?那他是谁……” 听了这话,林嫂彻底懵圈了。 “他不是自己起了名字?咱们就叫他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聂书记两眼放光。 “到目前为止,他给我们提供的情报,物资,和资金,已经超过了我们整个济南地区所有地下党,游击队能够创造的价值,仅仅这一点,就能够证明他的身份。” “他绝不会是叛徒,或者敌人设下的圈套,因为这个圈套,已经要把敌人都套进去了,他也许是之前失联的地下党成员,也许是战斗在敌人内部的同志,无论哪种,以后都不必怀疑他的身份,对他的工作,我们要全力配合。” 聂书记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 几天后,红党济南地下组织和军统济南站都截获了中统的密电,当然,济南鬼子特务机关也破获了这封电报。 电报中说,最近频繁出事,多地被鬼子势力渗透,希望近期各站自查,减少行动,避免被鬼子逐个击破。 看完电报,吴国忠和卢祥仁都笑得很开心。 这么一比较,军统济南站最近屡立奇功,损失却几乎没有,终于一雪半年来的耻辱,还稍带压了中统一头。 知情不报这种事,别以为一个小小军统济南站就干不出来,这时候的军统可以说胆大包天,比这大胆的也是照干不误,何况这还是中统的事儿,他们可以找无数理由推脱。 几天后,中统消停了,军统却来了个大活儿。 由于最近济南站表现出色, 戴笠给吴国忠一个任务,就是接应从上海逃出的刘戈青,并掩护他安全转移。 半年前,刘戈青在上海成功刺杀南京维新政府的傀儡外交部长陈箓,随后也被76号的李士群、丁默邨抓捕。 不过刘戈青挺住严刑拷打,拒绝金钱美色诱惑,硬是没有投降,不久前刚被戴笠派人救了回来。 但是此时上海区局势错综复杂,戴笠不敢久待,生怕刚救出来的刘戈青又白送进狼口。 戴笠要立刘戈青这个英雄人设,挽救军统的士气和声誉,对刘戈青的安全极其重视,所以把刘戈青送到青岛,并严令吴国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刘戈青。 人送青岛,为什么要安排吴国忠呢,因为戴笠现在不太信任军统青岛站,担心他们完不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反而吴国忠的济南站最近颇为出彩。 所以密令吴国忠,派何忠良带人亲自去青岛接人。 毕竟何忠良就是青岛站出来的,可谓是熟门熟路。 吴国忠知道这是又借了何忠良的光,真是与有荣焉,于是告诉何忠良,让他亲自选人,还给了一千块大洋的费用,随便用。 两地其实离得不远,几个人过去,一百块都未必花得了。 何忠良把孙明启留下看家,自己只带了老纪、小刘,小马三个人,连夜出发。 然而,戴笠和吴国忠看似贴心的关照,却差点让何忠良等人栽进坑里。 …… 就在何忠良等人连夜坐胶济铁路赶往青岛的同时。 青岛市郊,一个民房内,窗户被用黑布封闭,房间内晦暗的灯光下,烟雾弥漫,两个汉子正在抽着香烟争论。 “一组王全斌是个榆木脑袋,一定不会答应的,老钱,咱兄弟共事多年,你一定会跟我干?” 说话的汉子叫张奇,是军统青岛站行动队二组代理组长,他面前坐的是三组代理组长钱炳昌。 “老钱!这一年来你也看到了,日本人是步步紧逼,越打越强,咱们华国撑不住了,迟早要完。” “上个月裴级三来那么一下子,现在你看看,站里还有几个老人?没有前途了!外人紧逼不说,自己人不也是相互倾轧?这次明明是个有功劳的事儿,戴老板偏要这美事儿交给济南站!” “咱们才是地主!济南特么有港口嘛?那刘戈青没有船没有港口,难道插翅膀飞回重庆?” “他们既然不仁在先,就不要怪咱们不义,老钱!跟我走,把消息捅给日本人,你不想想干了,拿笔钱走人,香港,南洋,随便你去。” “想继续干!咱们就跟着日本人,有他们肉吃,起码还能喝口汤,你说呢?”张奇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钱炳昌问道。 钱炳昌紧锁眉头,想了片刻后说道:“我倒是可以跟你一起,但是一组王全斌怎么办,那个家伙一定不会投降日本人的。” “老钱!王全斌的事儿我来解决,现在就问你,你干不干?” 张奇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不对劲,明显不对劲 “我……我没问题。不过我们组的小赵被派去和济南站来的人接头了,等他回来……” 钱炳昌话没说完,张奇已经没了耐心,眼中杀气再起。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特么凉了……” 张奇忽然拔出腰间匕首,对着钱炳昌就捅了过去。 “老钱!知道了我的秘密,不跟我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钱炳昌是猝不及防,被张奇直接命中要害,跟着一通乱刀,砍得是血肉飞溅,晦暗的房中多了浓浓的血腥味。 …… 第二天中午,何忠良在青岛站刚一下火车,就察觉到异常了。 【检测到最新任务:解救锄奸英雄刘戈青。带他逃离青岛港。】 【任务奖励:完成任务获得大洋一千块,获得额外加成奖励,完成下次任务,将触发升级相关信息】 【任务提示信息:青岛站行动队人员再次叛变,摆脱当下危机,成功带领目标人物逃离青岛港】 青岛站再次有人叛变,并将影响到此次任务的坏消息,使得何忠良不由得眉头紧锁。 真是困难重重,步步危机啊。 “老纪!我觉得情况不对,今天怕是要出事,计划调整一下,你临时带队,等下看看接咱们的人怎么说,我在后面跟着,大家见机行事。” 何忠良的谨慎提醒,也带动了老纪的小心。 尤其是他发现来接人的只有小赵一个人,也是多了几分戒备。 几个人可谓是各怀心事,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奔青岛港而来。 到了青岛港,也只有一组的王全斌来接应。 二人曾经见过几次面,老纪见这么重要的任务,青岛站居然只派个一个组长来接,忍不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老纪,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是不信我,大可带人撤退,这个任务由我们青岛站的人去做。”王全斌说完,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嗨,这是什么话,等等我们,一起去。” 老纪见状一时难以抉择,最后决定跟着去看看。 “王全斌若是已经叛变,现在外面必然已经埋伏下鬼子和特务,横竖是跑不掉,不如跟着去看看,要是他下圈套害我,我临死前一枪先崩了他。” 小赵心中则暗暗嘀咕,嘴里问道:“老王!戴局长这任务,鬼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王全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掌握了这个情报。”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其他组长没来,组员也没来,只有一大早就出来接站的小赵,怕是出事了。 “码头已经有我们一个人在了,我走在前头,你在后面跟着,见机行事。” 王全斌说完,带头走在前头 他的两个组员跟在后面,三人装作互不相识,溜溜达达向码头走去。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一点半,好在离码头很近,不出十分钟,已经来到了码头。 此时的青岛港,码头乱糟糟的,来往船只不少,人群熙熙攘攘。 何忠良故意使眼色让老纪等人拖在后面。 小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刘、小马不见,向老纪投来疑惑的目光,老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还差十分钟两点了,一艘客轮准点到达,已经出现海平面上。 小赵再回头时,老纪居然也不见了。 气得他跺了跺脚,自己迎上前去。 这个时候的军统人员,军事素质还是挺高,即使知道此去危险,手下失联,小赵依然勇往直前,迎上前去找人。 其实何忠良并没走远,就在他侧后方几十米的地方。 他可不会在局势没有明朗前,贸然出手。 前世身为作训参谋的何忠良,不但有勇,还有谋。 能回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老子第一不要嘎!第二就是杀鬼子!越多越好!没够! 何忠良带着老纪等三人,找了码头侧翼的一艘乌篷船,给船主塞了一块大洋,低声道:“侦缉队的,执行任务,别说话,不然收了你的船。” 船主见状哪敢吭声,别说给钱了,不给钱也不敢不听。 侦缉队,那是身揣小本本,扶着自行车,腰挎盒子枪,随时有权杀人的狠角色,天津卫谁人不知。 何忠良躲进蓬里,找了个宽阔的视野,摸出空间里的一个小型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身前身后这些大小船只中,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两边的人员。 何忠良要仔细观察,看明白了再决定是出手还是直接匿了。 出手也是杀鬼子,至于救刘戈青……看情况,何忠良可是一名新时代军人,对国党天生没有好感。 就这样暗中观察了十几分钟,何忠良心中总算有了些谱。 轮船入港、泊位、下锚、下舷梯…… 虽然早早就看见了,可真到下人的时候,是要一段时间的。 离得比较远,但是有4倍的望远镜,何忠良还是看得很清楚。 行动队的人都在慢慢靠近码头,何忠良虽然不认识,但能从动作姿态上分辨出一二。 何忠良摇了摇头,不对劲,明显不对劲。 就算王全斌没问题,码头肯定也有问题。 一组组长王全斌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以他多年经验,早就看出现场情况不对,但是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要上。 刘戈青是锄奸大英雄,为了华夏,为了抗日,坚决不能让他落在敌人手里。 大家出发前都看过刘戈青的画像,所以目标人物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眼认出了刘戈青。 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着八成新的中山装,布鞋,脸色苍白,行动不是很便捷,那是因为他现在身上被拷打的伤势还没痊愈。 何忠良在望远镜中清晰看见,王全斌迎上前去,和刘戈青对了接头暗语,双方握手,一起向码头广场走去。 一组其他两个队员,有意无意挡在他们前后。 这两人也看出情况不对,但是没人退缩。 何忠良看向外围一脸漠然的小赵,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怎么想的。 还没出了广场,忽然警笛大作,几个警察引着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跑了过来,围在广场外。 第二十五章 结义兄弟 王全斌见状,立刻带着刘戈青转了个身,向何忠良方向奔来。 他的反应、判断都和刚到广场时的何忠良一样,不过何忠良眼下已经找了一艘船,还观察了半天局势。 王全斌这一转向,那边带队的叛徒顿时急了,立即拔枪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王全斌则抢先出手,一枪毙了那个叛徒,不过这样一来,目标彻底暴露,隐藏的便衣特务和鬼子兵们都找到了目标。 啪啪!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中,一组的两个组员一个当场牺牲,一个也受伤了。 好在敌人知道刘戈青是个重要人物,没有向他集火。 这时候外围的小赵也开火了,三组除了自己没人前来,摆脱不了嫌疑,他心里有愧,显然是报了必死之心。 他抓准机会的出手,瞬间撂倒了两三个鬼子,吸引了敌人的火力。 可惜他只有一个人,很快被敌人四面包围,倒在了血泊之中。 何忠良看得心中一声叹息,再看王全斌带着刘戈青,已经离他不远了,大概五六十米。 “何组长……” 老纪开口,小刘和小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何忠良只当没听见,这几个人,要是撒出去,就跟喂鸭子一样,完全不够鬼子吃的。还是得看看情况再说。 “你要是能过来,我就冒个险,出手一次。”何忠良心中做出决定。 若是能到达离自己十米的位置,何忠良打算出手帮一把,要是达不到,那就爱莫能助了,救人救不了,自己还得搭进去。 一边想着,一边移动镜头,向广场处看去,这一看就发现张奇,一身便装,身后跟着几个鬼子。 张奇这个人,何忠良早就认得,不过因为他一直任“行刑者”几乎不和张奇等人打交道。 现在,张奇没出现在王全斌身边,反而身边站满了待命的鬼子,傻子也能一眼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把镜头移回来,发现王全斌和刘戈青已经到了离自己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何忠良放下望远镜,这时候已经用不上了,眼睛看得更清楚。 只听一声枪响,已经身中两枪的王全斌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地。 刘戈青眼睛都红了,弯腰去扶他,可是自己本身伤就很重,根本扶不起重伤的王全斌。 王全斌口吐血泡,不知在说些什么,应该是让刘戈青快跑。 刘戈青看了看离这边的距离,大约二十米,要从木头台子跳下去,可就算跳下去了,也未必有船家敢载他逃难。 他咬了咬牙,弯腰捡起王全斌的两支手枪,和远处的鬼子特务对射起来,王全斌的话已经抛于脑后。 幸亏身边还有一辆被丢弃的独轮车,和几个堆放杂物的箩筐作掩护,不然两人早就被集火打成筛子了。 何忠良叹了口气,心想,赌这十米的,不为别的,为他做过的壮举! “出手!转移鬼子火力,掩护他们。” 他蹿出船篷,爬上那个木架,向王全斌和刘戈青招手吼道:“快,快过来!” 老纪,小刘,小马三人立刻冲出,开火阻敌。 垂死之际的王全斌看到杀出来的一队人马,如回光返照般,立即呜咽着说道:“是……是自己人!” “别管我,快去,别让弟兄们白白死了!” 既然还有后援,刘戈青见状也不再坚持,重重拍了拍对方,然后跌跌撞撞往渔船方向跑来。 何忠良则握着两把手枪,左右开弓帮他压制敌人。 十米的距离,刘戈青转眼就冲了过来。 “上船!” 何忠良把他往船上一推,随手掏出两枚圆瓜手榴弹,拉开环朝敌人方向丢了出去。 轰!轰! 随着巨大暴鸣冲击,鬼子特务们都被震慑到,一时间没人敢追上来。 老纪等三人也趁机跳上船。 “船家!快开船!鬼子都杀过来了,你们不要命了吗?” 码头侧翼大都是乌篷船这种私家小船,有卸货的有载人的,大家早就被码头上的枪声吓得够呛。 这时候听何忠良这么一喊,加上亲眼见到十几个鬼子特务在岸上围拢过来,哪个不害怕。 大家发一声喊,几十艘船同时动了,纷纷解开缆绳向码头外驶去。 追捕的鬼子特务们被木台挡住视线,不知道刘戈青上了哪条船,赶到木台上时,只见远处大小船只几十艘艘,都在拼命往码头外四下逃窜。 “妈的,真能跑!” 张奇骂了一声,匆匆跑到码头处,命令发动汽艇去追。 可是汽艇只有两三艘,等到鬼子兵上船,解开缆绳发动马达,那些船儿早就在二里地外,追都不知道追哪条。 张奇怒骂一声,只好放弃了追捕的想法。 何忠良刘戈青算是脱离险境,几人在几里外上了岸,找到了一处隐秘之地修整。 老纪带小刘和小马去侦察附近情况。 何忠良敬了个礼,说道:“刘长官,我叫何忠良,军统济南站行动组的,奉命来接你。” 刘戈青紧紧握住何忠良的手,用力摇了摇,“忠良兄!今天多亏行动队这帮弟兄舍命相救,没有你们,我粉身碎骨矣。” “哪里!我等尽忠党国,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天……” 何忠良鼻子微微一酸,虽然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可是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眼前,被鬼子所杀,还是有些难过。 “今天青岛站行动队四人出任务,四人死亡,所幸不辱使命,完成戴局长的任务!”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流下了眼泪。 “鬼子侵我华夏,杀我同胞,我刘戈青发誓,必将抗战到底,为死难者报这血海深仇!” 刘戈青对着码头方向跪地立誓,然后起身拉住何忠良,“忠良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嫌弃的话,我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何忠良一愣,刘戈青是戴笠力捧的军统新星,前途无量,要是有了这个义兄,以后凡事都要方便得多,立刻点头答应。 二人撮土为香,跪地三拜,结为结义兄弟。 刘戈青二十九岁,为兄。何忠良二十二岁,为弟。 “何兄弟!” “刘大哥!” 二人相视而笑,于血雨腥风中结成亲兄弟般的友谊。 第二十六章 这支武装我要定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成功解救锄奸英雄刘戈青,带他逃离青岛港。】 【获得任务奖励:大洋一千块;获得额外加成奖励,完成下次任务,将触发升级相关信息】 虽说是历经坎坷完成了任务,何忠良却不敢带着刘戈青就这般潜回青岛站。 一来现在城内肯定已经开始了封城大搜捕;二是青岛站情况复杂,何忠良不掌握情况,担心才出虎口,又入狼群。 所以他带着一行人连夜赶往平度,找到那里的国党县党部,借了部电台发电报。 戴笠得知虽然期间经历千难万险,差一点儿就翻了船,但还是成功救出刘戈青,非常高兴,亲自派人来接。 就这么一站一站把刘戈青护送回了重庆。 何忠良则带着其余三人打道回了济南。 没想到,一行人抵达莱芜的时候,何忠良忽然不走了。 “老纪!你带着小刘、小马回站里,替我跟站长请个假,这里有我远房一个表亲,很久没见了,我顺路去看看他,最多两天就回去了。” “好的,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老纪不疑有他,带着二人先走。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何忠良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原来一进入莱芜境内,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信息。 【检测到最新任务:拯救流落在此地的零散武装,获得属于自己的抗战别动队。】 【任务完成奖励:三八大盖十支,九六式拐把子轻机枪一挺,有坂子弹两千发,驳壳枪两支,子弹五百发,连级医疗装备一套;任务额外加成奖励,触发升级相关信息。】 【任务相关信息:拯救流落在此地的二十九军残部,并给予相应的武器弹药和后勤给养,将获得该小部队的忠心,使其成为独属于自己的抗战别动队。】 【完成任务本系统将升级为2级,所有初级技能将升级为中级技能。】 这…… 何忠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系统要是这么发展,也太强悍了。 拥有独属于我自己的小型武装,有了他们,那种寻常任务还不轻松搞定。 这个任务必须要做。 这支武装我要定了! 任务说此地,何忠良就没有再走,就在原地整理空间中的武器,开启初级易容化妆术,埋伏了起来。 …… 这里叫做荆棘岭。 此时的荆棘岭,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大片空地上,死尸遍地,硝烟未散。 不远处的山坡灌木丛中,躲着几个平津作战中被日军击败的二十九军的医护人员。 “程大姐!怎么办?鬼子去追护卫班了,咱们要不要去支援?”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护士冯英焦急地问。 三十出头的女医生程沐岚皱眉道,“嘘!轻声,护卫班的战士们就是为了咱们的安全才引开了鬼子,你从后面追上去岂不是送死?” 另一个护士小肖说道,“可惜他们弹药不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半小时前,荆棘岭下发生了这场战斗,一个鬼子分队发现我二十九军战地医院,立刻开始惨无人道地追击医护人员,大肆杀戮重伤战士。 医院护卫班展开了反击,但是武器落后太多,子弹加起来还不够五十发。 而鬼子的分队满员十三人,不但有俗称歪把子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还配了具八九式掷弹筒。 每个鬼子步兵都随身携带至少150发步枪子弹,一个人的携弹量就超过护卫班三倍。 无奈的护卫班只好以身作饵,引诱鬼子分队去追击,试图为我军紧缺的医护人员吸引注意力。 “不好!鬼子回来了……”小肖忽然脸色一变,低声喊道。 果然,那群鬼子荷枪实弹回到了刚才的战场。 鬼子回来,说明前边的护卫班只怕是已经…… 程沐岚眼含热泪,数了数回来的鬼子,十二个人,其中两人手臂和肩膀绑上了白纱布。 显然九个人的护卫班只打死了一个鬼子兵,伤了两个,就全军覆灭了。 粮食不够吃,为了照顾医护人员和伤病员,战士们每天只能吃黑豆和树皮草根,别说打仗,就算只是跑步也跑不过每天大米白面吃得饱饱的鬼子兵啊。 山坡下,带着军曹袖标的鬼子分队长吱哇乱叫了一番,忽然把枪口向山坡上一挥。 原来这家伙根据战场形势判断,幸存的医护人员和伤员们,应该隐蔽在山坡上,或者向山坡方向撤走了。 十二个小鬼子立刻端着枪冲了上来。 “糟糕!鬼子们冲上来了,程大姐怎么办?”冯英连忙喊道。 完了!到底还是暴露了。 程沐岚暗叹一声,举起手中的小手枪。 “拼了!留一颗手榴弹给我们自己,其他的子弹手榴弹,在临死前全打出去!” 小肖和冯英每人有两颗手榴弹,程沐岚的1900半自动勃朗宁手枪,满匣也不过七发子弹,并没有备用弹匣。 而以她们的战斗素质,能不能伤到鬼子完全是未知数。 不过三个人都萌发了必死的念头,谁都知道,女兵若是落到鬼子们的手里,会是多么悲惨的下场。 “牙叽给给!”鬼子军曹挥动步枪,同时示意掷弹筒兵,先往山坡上发射两颗榴弹,试探试探。 形势极其危急! 三个医护人员和她们身后三个重伤仍在昏迷中的伤员,眼看着就要被鬼子的掷弹筒榴弹炸死炸伤。 就在这时,鬼子们身后大约三百米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砰!砰!砰! 一连三枪,鬼子曹长和两个掷弹筒兵应声倒地,全都是一枪致命。 “那些小钢炮的炮弹都是老子的!谁让你们瞎特么浪费的!老子干死你们!” “好像只有两个机枪兵,妈的!看来这次鬼子带的子弹不多啊。” 何忠良一边继续瞄准射击,一边嘟囔道。 话音刚落,他扣动扳机,再次打翻了一个鬼子。 刚才他听到枪声,匆匆赶来支援的时候晚了一步,护卫班已经被鬼子击败,他只来得及救下最后的三个受伤的战士,就立刻就追了上来。 第二十七章 瞌睡送枕头 小鬼子! 老子恨了你们两辈子! 这次是老天爷送到面前的机会,要不杀你个天翻地覆!怎么对得起这两辈子! 换了个弹夹,再次把鬼子机枪手和副射手射翻,何忠良再次瞄准时,发现已经找不到鬼子了,残存的五个鬼子全都快速卧倒,趴在了地面上。 一时间分不清哪具是尸体,哪具是活人。 鬼子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了,但是来自背后的袭击太过精准,就像毒蛇一样,快速而致命。 倒下的七个鬼子,一个是曹长,两个掷弹筒兵,两个机枪兵,还有一个伍长和一个上等兵。 剩下的五个都是步兵,其中一个还负了伤。 军衔最高的伍长骂道,“八嘎!中了埋伏,你们看到敌人在哪个方向吗?有多少人?” “小泉君!子弹来自我们侧后方,对方人数可能不多,但是枪法都很准,好像是……一枪一个……” 说话的鬼子语声越来越低,貌似被八路的神枪手盯上了,只听到七八声枪响,英勇的皇军勇士就倒下了一大半…… 他看着面前两米处,军曹破碎的头颅混合着白浆和血液,还有一些看上去软黏的组织覆盖在曹长的脸上。 几分钟前还充满活力的曹长,现在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那鬼子强行忍住胃中上涌的混合物,有种强烈的预感笼罩住他: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妈的!看来终于遇到了华国军队中的强者!大家找尸体掩护,伺机控制机枪或者掷弹筒,我们还有扳回的希望!不然,今天全得死!” 伍长说着,慢慢蠕动到军曹的尸体后,把枪架在尸体的屁股上,仔细观察着子弹射来的方向。 同样震惊的,还有山坡上的几个女兵。 “程大姐!我们来救兵了!要不要去支援?”冯英兴冲冲地问。 “我们又没有步枪,怎么支援?这么远根本打不到鬼子,一出灌木丛,就成了鬼子的活靶子。”小肖不满冯英的天真。 程沐岚依然没吭声,虽然是医生,但她是军医,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不少,她看得出援兵的人数应该不多,但是战斗素质极其强悍,感觉比鬼子要强得多。 程军医的眼睛红了。 战斗力比鬼子强的华国军人! 终于盼到了! “鬼子还剩五个活的,混在尸体堆里了,看来,机枪该派上用场了,点射!把他们逼出来!” 何忠良把三八大盖放在一旁,从空间中取出一挺拆散的九六式轻机枪,快速组装起来。 这东西太占地方,所以他带的有坂子弹不算多,不过两个弹匣六十发应该也够用了。 组装完毕,何忠良看了眼前边情况,开始一个点射一个点射的逐一击穿尸体,逼迫隐蔽的鬼子自己出来。 九六式轻机枪是歪把子机枪的改进型,性能比歪把子合理得多,弹匣三十发,射程六百米以上。 一个点射三四发子弹,足以把人体撕烂,扯碎。 “啊啊啊啊…… ”军曹的尸体再次被子弹打透,血液和肉体纤维糊了鬼子伍长一脸,伍长急了,端着枪站了起来,“八嘎!土八路太残暴了!冲锋!和他们拼了!” 躺平是不可能苟活的,已经有一个鬼子被点射击穿了脊椎,不死也成了瘫子。 残存的几个家伙和伍长一样,狂叫着站起身来,发起了决死冲锋。 “哼!早就该这样,白耽误大家时间!”何忠良不屑地哼了一声。 并不是鬼子有多强,只是华夏足够弱,当装备和单兵素质碾压对方的时候,凶残的鬼子兵也不过都是菜。 这时,他救下的三个人也赶了上来,猫着腰隐蔽前进到他身后, 其中两个战士齐强和王二蛋连忙喊道,“恩公!别啊!机枪浪费子弹,留给我们……” 然而已经晚了,何忠良根本没听进去。 “哒哒哒哒哒哒……”一个弹匣的子弹打完,残存冲锋的四个鬼子只冲出了二三十米,就横七竖八的倒下,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五六发子弹。 三个战士,齐强、王二蛋、罗小宝就要冲上去抢武器。 “不要急着上去,补枪!”何忠良大声命令道,“别在乎那点子弹!人活着才能干小鬼子!” 作为前世的战斗指挥者,何忠良从来不吝惜子弹,那是因为他来自九十年后,所以深知火力压迫的重要性。 而且,他觉醒的系统也能支撑他不必在乎弹药,所以火力压制这个买卖可以做,稳赚不赔啊。 而战斗生涯一共打了不过几十发子弹的战士们,没有足够弹药消耗的支撑,怎么做到八枪击杀七只鬼子! 山坡上。 “程大姐!鬼子全被打死了!一个分队的鬼子啊!”灌木丛后的冯英再次惊呼起来。 难怪她大惊小怪,寻常这一个分队的鬼子,对上国府军或者晋绥军一个排,也能战而胜之,至少要一个连,才能和一分队鬼子打得有来有回。 因为不但武器装备差,单兵素质也被完全碾压。 而且鬼子们最差的也是初中毕业,每个人都有文化,能够更好地执行命令,完成战场上的各种协同作战。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补枪?”小肖也惊奇地说,“这……也太浪费子弹了!” 程沐岚知道,来支援的战士人数很少,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补枪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她赞同小肖的观点,这样确实……太浪费子弹了。 补枪完毕,何忠良带着三人慢慢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尸体,准备打扫战场。 “鬼子们追击的应该是我军战地医院,那些医护人员和伤员们呢?”何忠良喃喃自语着。 “恩公!程军医他们在对面山坡上!……是我们的人!”齐强忽然喊道。 何忠良看着对面山坡上缓缓站起的几位女兵,脸上浮起笑容,“这就对了嘛!看起来真的是医护人员,这是送上门来的福气,我只能笑纳了。” “恩公!你说什么?” “没什么。”何忠良心中想道,“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个医务小组我要定了,哪儿也别想去了!有了她们,我就好真正的发展了。” 第二十八章 术业有专攻 “程军医!其他人呢?”齐强喊道。 “还有其他人?”何忠良也走上前。 “其他人……都牺牲了。山坡后的沟里还有三位重伤员,经过这一番折腾,只怕也是,不行了……” 程沐岚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些轻伤员和护卫班的战士们,为了保护她们六人,都已经先后牺牲了,而保护下来的三位重伤员,缺医少药,连个安静的休养环境都没有,只怕真的挺不下去了。 “没关系!只要没死,我就有办法,因为,我有药!”何忠良看着她们,笑了。 “你……你有药?”这次不等冯英抢话,程军医就激动地冲口而出。 “我有药!放心,他们死不了。” “你们几个,打扫战场!所有能拿的全带走,鬼子衣服也都扒下来。”何忠良把手一挥,又对王二蛋道,“你!去找东西做几个担架,把伤员抬回去,把咱们的人好好安葬。” “是!” 程沐岚上前,和何忠良谈了一会,了解相互的情况。 现在这支队伍,除了三个医护人员,三个重伤员,还有齐强,王二蛋,罗小宝,以及一个叫大勇的战士,这是这支小部队的最后十个人。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拯救流落在此地的零散武装,获得属于自己的抗战别动队。】 【获得任务奖励:三八大盖十支,九六式拐把子轻机枪一挺,有坂子弹两千发,驳壳枪两支,子弹五百发,连级医疗装备一套。】 【获得额外加成奖励,触发升级相关信息。系统级别升为2级。】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所有初级技能升级为中级技能。】 奖励的武器弹药,刚好武装这支小部队,连级医疗装备一套…… 原来是一张手术台,两张病床,十包磺胺,十瓶医用酒精,二十包医用绷带,和一些止血,退烧的药片,以及一整套外科医生专用的医疗器械。 看来,等会找个地方具现出来就行。 很快,大勇也上来了,和其他几个人扛着三副担架,把伤员们抬了回去。 程沐岚只关心三个重伤员,这三人身份都不一般,可现在都是昏迷状态,如果没有药品的话,很可能都挺不过今晚了。 一行人急匆匆赶回荆棘岭山脚下一个小山村。 这村子叫棋盘村,程沐岚等人就暂时驻扎在这里。 村子不大,只有七八十户,三百人左右。 何忠良问了三个重伤员的伤情,找没人的地方具现了几包磺胺,和一些止血,退烧的药片,交给程沐岚。 这时候青霉素虽然已经出现了,但是还没有普及,所以磺胺就是目前最好的消炎药了,可以抗菌,消灭细菌,避免伤口感染。 很多战士都只是皮肉伤,只要不发炎感染,都能挺过去,但是一旦伤口细菌感染,小伤也可能致人死命。 程沐岚一看到这些药,眼睛都放出光来,“这么多消炎、止血药!你从哪儿弄来的?太好了!” 说罢,她立刻带着冯英和小肖开始处置伤员。 何忠良又拿出两瓶医用消毒酒精和一包医用绷带,一起给了她们。 这绷带一包十卷,都是崭新的,白得耀眼。 程沐岚等三人虽然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可是这么专业的医用物资却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每每看着自己的伤员缺医少药,在眼前失去生命,心中的悲痛难以言喻。 现在有了这些药品和物资,个个眼睛都红了,要是早有这些东西,能救回多少伤员? 何忠良见她们忙碌,就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刚好齐强等人回来。 “恩公!咱们的人都好好安葬了,鬼子的尸体一把火烧了,这次的缴获真不少……” 大勇和王二蛋一个扛着一挺轻机枪,一个捧着门小钢炮。 他们身后的齐强和罗小宝也都背着三八大盖,肩上扛着不少弹药包。 “恩公!这次枪终于够了,我的汉阳造可以换三八大盖了。”罗小宝高兴得不行。 “别恩公恩公的,我也是华国军人出身,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杀鬼子杀汉奸,以后,你们叫我忠良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明明就是大家的恩公……” “不要争论了,缴获的武器弹药,刚好够武装你们了,不过咱们的队伍要扩大,要发展,人员规模最好要继续扩大。我在荆棘谷外围还藏了一些武器弹药,有时间我带你们去,把枪支弹药带回来。” “太好了!恩……忠良大哥,想打鬼子的人有的是,想要多少都有……” “不不不!我要精而不要多,多了没用,精兵强将才是硬道理。” 当晚,何忠良和大家一起吃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临时搞了个培训。 由于他的救命之恩,这些人对他个个都是口服心服,绝对忠诚,这使得何忠良的野心上升起来。 之前自己是孤家寡人,想要扩充势力一定要投靠某一方,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自己的小势力。 尤其是有了这几个医护人员,何忠良的胆气立刻壮了起来。 必须要把这几个人留下,有了她们,小部队的伤亡会少很多。 他虽然能靠任务获得药品,但是完全不懂医,药品搭配,护理步骤根本不了解,有时候剂量大小都搞不清楚。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自己是专业情报战斗人员,就该去杀敌建功,治伤救人就是程军医她们的事儿。 “罗小宝!今天伙食弄好一点,两荤两素,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是!”罗小宝接过何忠良递过来的几块大洋,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何忠良把责任明确了一下,除三位重伤员外,以后小分队暂时由程沐岚指挥,还拿出一千块大洋,一并给了程沐岚。 外面的安全则由齐强负责。 “我现在济南城做事,你们暂时先在这里发展,将来可以向济南靠近,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能做很多大事!” “对了,我有个伙计叫德旺,以后嘛,我会叫他来找你们,这里缺什么都和他说。” 第二十九章 飞来横财 何忠良离开之前,又找了个机会把完成任务获得的各式武器装备都留给程沐岚和齐强等人,嘱咐他们慢慢发展,安全为主,发展新人一定要审核之前的经历。 等他回到济南,已经是两天之后,老纪等人早已安全归来。 何忠良先去看了看老梁,第二天一早就去站长办公室报到。 吴国忠见到何忠良十分高兴,“忠良!刘戈青这件事戴局长非常满意,特意给咱们济南站记了集体二等功,还特意……奖励了你本人三千块大洋。” “都存在这里,你慢慢享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塞给何忠良一张存单,对其请假的事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晚上,副组长孙明启找何忠良吃饭,二人在一家小酒店要了几个好菜,一壶白酒,边吃边聊。 “明启,你这气鼓鼓的样子,是跟谁又上火了?” 何忠良其实比孙明启还小四岁,不过职务有别,何忠良称他一句明启,他倒也乐于接受。 “组长!你有所不知,你去济南执行任务这两天,陈四海那个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个情报,当初和傅胜兰一起投靠日本人的一个叫冯连仲的家伙,被情报组的外勤认出来了。” 孙明启仰脖把杯中酒全干了,气哼哼道,“本来上次站长有话,站里以后的大事小情,情报组负责搞情报,行动组负责抓人,可是陈四海、周子清这两个玩意儿,趁着你不在,自己私下就把人抓了,根本没让咱们的人插手。” 何忠良皱起眉头,“陈四海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又跟咱们玩起了花活儿?那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已经把人抓了,站长知道了也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他们已经审了两天了,据说还是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说着,孙明启把酒杯给何忠良满上,“组长,你不在的时候我说不上话,现在你回来了,一定要给组里兄弟出这口恶气啊!” 何忠良皱眉想了想,“你说抓的这个人叫做冯连仲?” “对!据说是上个月和傅胜兰一起叛变的狗汉奸叛徒,被咱们济南站一个老外勤认出来了,第二天陈四海就把他给抓了。” 何忠良笑了,“要是别人倒也罢了,冯连仲这个人我还是听说过的,多少有一点了解,既然陈四海审不出结果来,明天我去找站长把人要过来,我来审。” 孙明启一听,眉毛都笑了,“真的?组长你最近屡立大功,陈四海根本没法比,你要是肯张口,站长一定把人转给咱们。” 第二天,何忠良早早来到站长办公室,陈四海恰巧也在。 何忠良打了个哈哈,“陈组长这么有时间,没去审讯汉奸叛徒嘛?” 陈四海脸色一沉,心想这家伙哪来的好心关心我忙不忙,别是想要抢我的功劳。 正要说话,吴国忠也问道,“四海,那个冯连仲已经审两天了,怎么样?还没有吐口?” 陈四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站长,没想到这个家伙嘴那么紧!那个老外勤说,这家伙本来没什么意志力的,您放心,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他的嘴给撬开!” 何忠良不紧不慢地说,“陈组长,时间不等人啊,几个月来,都是鬼子的特务机关给咱们制造麻烦,端了咱们那么多站点,这是头一个咱们抓了鬼子的人,戴局长那里,这可是大功啊!” “要是你搞不定,不如让给小弟来试试,我有把握让他开口。” 陈四海不屑地撇嘴,“何组长!情报是我们拿到的,人是我们抓的,你不能这样抢功!站长,您可不能……” 吴国忠扭头问何忠良,“忠良,你说你有把握?是什么把握?” “站长!‘九二八大搜捕’之后,我是第一批来济南的,和青岛站的郭站长,杨组长他们一起,那时候傅胜兰还没叛变,济南站老站的人,我还是认识一些的,尤其这个冯连仲,我对他很了解,交给我来审,保证很快出结果。” 何忠良说得这么笃定,吴国忠立刻动了心,“四海!你也听见了,这不是抢不抢功的问题,忠良可是了解姓冯的底细的……当然啦!人是你抓的,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今晚再不出结果,就交给忠良来审。” 陈四海垂下眼帘,牙关紧咬,说了声是。 何忠良得理不让人,“站长,听说陈组长已经审了两天,这大刑肯定是没少伺候,要是今天再打,明天魂儿都没了,审也没有必要了。” 吴国忠点头道,“说的是。四海,今天就不要动刑了,攻心为上,等下让钱医生跟过去看看,严重的外伤要调理一下,这个人还有大用啊。” “是,站长放心。”陈四海咧了咧嘴角,出去时看何忠良的眼神充满了愤愤不平。 吴国忠根本没再看他,对何忠良道,“忠良,你刚才说得对,‘九二八大搜捕’以来……不对,应该是七月份王天木变节以来,咱们军统被鬼子搞得七零八落,吃了无数个大亏。” “这次这个冯连仲,算是唯一一个咱们反击的案例,你要是能给我审明白,拿到鬼子那边的情报,我跟戴局长给你请功!” “站长您过奖了,为党国鞠躬尽瘁,是卑职的本分。对了,站长,明天您没事?”何忠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吴国忠目光闪动,“明天……应该是没什么事,忠良你有话直说。” 何忠良微微一笑,继续在他耳边低声道,“站长,上次在火车站搞的那些鬼子军票,我在莱芜找了几个和日本人合作的汉奸商人,强行摊派出去一些,明天我拿过来,大头儿您留着,剩下的给站里兄弟们改善改善生活,您看行吗?” 吴国忠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喜。 之前他并没在鬼子军票问题上多想,因为没人认这玩意儿,现在是地下状态,也没可能仗势欺压,强行逼人换钱,没想到现在何忠良居然能够完美解决问题。 这可是飞来横财啊! 第三十章 做笔交易 吴国忠心想,这时候要是问他怎么换的,等于是绝人财路,也绝自己的财路,干脆就睁一眼闭一眼,彻底放开手,随他折腾。 “忠良,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你既然能拿它变现,就放手去干,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你注意安全就好。” 这话就差明说了,你给钱我就要,但是你要是没搞好,整出事儿来,我可也绝不承认,出了问题你自己扛。 何忠良哪里会听不懂,微笑点着头离去。 昨晚他已见过老梁,知道老梁拿这十万军票找奸商兑换了八万块大洋,毕竟是npc级别的人物,老梁和德旺的很多手段,何忠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又绝对管用。 何忠良让老梁兑换了三万块钱的临时政府通用法币,大概合两万大洋左右。 第二天,他就拿着这三万块法币来到办公室,直接塞到吴国忠办公桌下的空档里。 你不是说不插手嘛,我就偏偏把钱全都交给你,看看你怎么分。 吴国忠想都没想,直接分成三份,自己留了一万,塞回给何忠良一万,另一万装在一个袋子里,要给站里人发福利。 大家一听说发现金福利,都高兴得不行,五六十个人,每人分了一百五六十块,大概等于两三个月的薪水。 吴国忠把话说得很明白,“虽然最近本站立了些功劳,但是党国的奖励可还没下来,这笔钱是何组长上次勇闯火车站,用生命给大家换回来的福利。” “那些日本人的军票,何组长缴获回来,找人兑换了些钱,今天都分给大家,你们可都记住了!吃水不忘挖井人!” 在场众人哪能不明白,纷纷夸赞何忠良,“何组长大义!卑职感激不尽!” “何组长厉害,谁不知道日本人的军票,也就是日本人能强行换出钱来,何组长不但做到了,还要把福利分给我们,我辈感激不尽啊!” 陈四海和周子清身为组长,也都分到了二三百块,心中对何忠良的怨恨算是略减了一些。 吴国忠发完钱,立刻追问审讯冯连仲的事儿。 因为钱医生跟着,陈四海昨天连一个嘴巴都没能扇出去,那冯连仲怎么可能会招。 没办法,他只好把犯人交给何忠良审问。 孙明启见不过一天时间,何忠良就把审讯权拿了过来,今天既分了钱,又出了气,简直不要太开心,心里对何忠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决定从此更加忠诚地听他命令。 陈四海带着情报组的人撤出了地牢,孙明启则带着自己人驻守进来。 何忠良也不耽搁,直接审讯。 钱医生识趣地没有跟进,这是吴国忠给了何忠良特权: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必须要冯连仲张口,吐出情报。 只要情报有用,这就是几个月来军统面对日本人的一大反攻号角。 军统能在常凯申面前给戴笠涨多大脸,济南站在戴笠面前就有多大面子。 不过即使钱医生没有跟着,何忠良也没给冯连仲上刑,他已经有了对付这个狗汉奸的办法。 “哟!这不是冯连仲冯兄嘛?多日不见,你可还好啊!” 何忠良背着手,好整以暇地踱进审讯室,身后跟着孙明启。 冯连仲听着声音耳熟,眯起眼看了看何忠良,他前几天受刑,眼睛肿得只剩下一道缝。 “你……你不是何忠良?刺杀裴级三那天,你不是死了吗……”老熟人相见,冯连仲心头巨震,脸上肌肉不住颤动,心中预感到一丝不妙。 “狗汉奸放臭屁!你死了我们何组长也不会死!”孙明启怒了,破口大骂。 何忠良拉住孙明启,信步走到冯连仲面前,“冯兄!我听说情报组的人把你抓了,特地来看看你,这几天你受苦了。” 说着他伸出手,在冯连仲肿胀的脸上摸了摸,忽然用力一捏。 冯连仲脸上肿块差点被他捏出脓水,疼得撕心裂肺,晃了一晃,差点跌倒。 何忠良拿出块纸来擦了擦手,“冯连仲,大家既然是老同事,香火之情还是有一些的,我奉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当汉奸,给鬼子做事,没好下场的,鬼子特务机关的情报,你知道多少,都招出来。” “何老弟!我这几天已经反复说明,我投靠日本人就是为了活命而已,并没有给他们透露什么党国的情报,日本人也没有给我什么实权,所以你们想要的情报,我实在是没有啊!” “玛德!不老实是,来人,大刑伺候!”孙明启怒喝一声。 何忠良拉住他,“明启,不必急,大刑上了两天,这家伙都挺下来了,今天换换,攻心为上。” 他笑眯眯看着冯连仲,“据我所知,你冯连仲可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英雄汉,这次能苦熬两天酷刑,一定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支撑?” 冯连仲的脸被他刚才捏得再次肿胀,钻心的疼,不由得挪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他看出自己暗藏的懦弱。 “我想想,现在是十月末,我没记错的话,冯兄和嫂子是七月份奉子成婚,到现在应该是……孩子是不是该办满月酒了!” 冯连仲被他说中心事,身子巨震,眼神虽然还是不敢看何忠良,但是体态语言已经把什么话都招了。 何忠良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道,“不知道嫂子生的是男还是女啊?又或者是龙凤胎,双胞胎?” 冯连仲艰难转身,看向何忠良。 他的儿子正是三周前出生,现在老婆孩子都在日本人开的医院里,否则,以他的脾性,早就再次转向,投降军统了。 冯家三代单传,他和老婆的感情也一向不错,这正是他当初投靠鬼子的原因,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家庭。 现在,如果再次转向,以鬼子的凶残,他老婆孩子必然不保,所以才咬牙苦熬了两天酷刑。 “冯连仲!我不严刑拷打你,咱们做笔交易,我把你老婆孩子救出来,你把鬼子的情报说出来,算你将功赎罪,放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第三十一章 值得一试 冯连仲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我能信任你吗?” 何忠良冷冷道,“你还有选择吗?你不答应交易,用不了三天,你就会在这里被活活打死,拖到外面一埋,几个月后,你老婆就是别人的老婆,你儿子就是别人的儿子了。” “这还得指望你老婆人品好,不好的话,她再给别人生个儿子,你儿子随便一卖……” “不会……”冯连仲身子一颤,全身的力气都好像随之消失,软软瘫了下来。 何忠良趁热打铁,“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我是‘行刑者’。这么长时间,难道日本人没告诉你,傅胜兰是怎么死的?裴级三是怎么死的?都是我杀的!只要你答应交易,我一定能救出你老婆孩子。” “……我答应!”冯连仲牙关一咬,“你能先去救她们吗?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情报。” “明天,明天上午十点,济南日本特务机关副机关长山口敏郎约我在‘好再来’饭店吃饭,给我部署下阶段的工作,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你们可以抓了他……” “我不去的话,就露馅了!这几天,他们一定以为我在照顾老婆孩子,所以我失踪这两天,不会有人怀疑。” 何忠良点了点头,“可以。今晚我就能把人救回来,你见到老婆孩子,一定要招!” “可以拿我怀表去,我老婆一看就知道是我的。”冯连仲喊道。 “冯连仲,你毕竟是华国人,我相信你会说真话。” 说完,何忠良就转身出来,和吴国忠做了汇报。 “可是……你真要先去救人?忠良,危险系数是不是大了点?”吴国忠有些担心。 “不怕,站长,杨知辛杨组长是我的远房表亲,他家祖传擅长易容化妆之术,牺牲前,他教过我一些,我可以化妆去医院里,把人劫出来。” 吴国忠也知道这件事,于是点了点头,“那你千万注意安全。” 何忠良回到行动组,安排孙明启和老纪等人化妆成黄包车夫,在医院后门外等候,自己则化妆成一个日伪特务的模样,拿着冯连仲的怀表,大大咧咧进了医院。 他相信冯连仲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有危险性的,那就是算上今天,冯连仲已经失踪四天,除非鬼子完全不在乎他,不然随便一查,就会怀疑他被抓了。 好在何忠良是艺高人胆大,完成上次的任务后,他的化妆术和潜伏术都已经升级为中级,加上空间的武器弹药,实在救不出人也应该能全身而退。 进了医院,他先转了一圈,找准后门,确认没人盯着,就闪身进了一间医生办公室。 恰好里面没人,何忠良摘了件白大褂穿上,戴上桌上的金丝眼镜,出门直奔冯连仲说的病房。 病房是两人间,外面的床上抱着孩子坐着的似乎正是冯连仲的老婆。 “冯夫人?跟我出来一下。”何忠良说着,有意无意把攥在手里的怀表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女人正是冯连仲的老婆,一看到怀表,脸色立刻变了,不过她也算机灵,忍住想要张口说的话,抱着孩子就跟了出来。 “这位先生,您是谁?这是我家连仲的怀表……” “鬼子要杀你们,跟我来,冯先生让我来救你们。”何忠良说着就往医院后门走。 “可是,我东西……”冯连仲老婆还想回去取东西。 “顾不得了,东西留在那儿才安全。”何忠良低声道。 两人匆匆出了后门,老纪立刻拉着车凑上来。 “先走,我殿后。”何忠良让老纪拉着人先走,自己和孙明启在后面缀着。 “组长!姓冯的消失这么多天,他老婆没追问日本人?”孙明启还是有些担心。 “应该没有,这女人看上去有些脑子,不白给,应该也知道自家老爷们是个什么身份,不声张才是安全的。” 人并没有带回行动组,而是直接送到一间安全屋,何忠良要了女人一块手绢,和孩子的银质长命锁,回来见冯连仲。 “这些你都认识,你老婆孩子安全了,我没骗你。” “太好了!谢谢你们……帮我收拾一下,我明天陪你们去抓人。”冯连仲看到老婆孩子的信物,总算放了心。 他觉得就算自己明天死了也无所谓,起码老婆孩子安全了。 何忠良向吴国忠及时汇报,同时说了自己的计划。 “站长,我们行动组要完成这个任务。” 吴国忠十分重视,“要是真能抓住济南特务机关的副机关长,这功劳可就大了!忠良,我觉得值得一试,但要注重安全,一旦情况不对,打死姓冯的,立刻撤退。” 何忠良点点头,心想,这次不拦着我了?看来大功面前,谁也禁不住诱惑啊。 之前吴国忠一直装得在意属下安全,屡次假意劝他不要大胆行动,会有危险,但是现在听说能抓到鬼子的济南特务机关副机关长,就变成鼓励试一试了。 陈四海在一旁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先拿的情报,又抓了人,可是现在看看,只怕大功要让行动组拿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自己有机会却不能让冯连仲开口呢。 冯连仲两天没有受刑,加上钱医生的包扎治疗,外伤毕竟不如内伤严重,止住血不感染就不会死人。 第二天,冯连仲被换了身衣服,脸上消肿后青紫的地方贴了块小膏药,动身前往“好再来”饭店。 孙明启和老纪等人远远跟着,何忠良则化妆后跟在冯连仲身后。 这次行动依然有危险,但是何忠良就赌冯连仲怕不怕死了。 他既然还敢来,说明认定鬼子不会发现他被军统抓了,否则的话,自己发现是陷阱,可以当场先杀了他,他的老婆孩子也会在被鬼子解救前,先被军统杀掉。 军统在某些方面,可是和鬼子针锋相对,绝不让步的,尤其是在暗杀报复和严刑逼供方面。 出发前,孙明启突然问何忠良,“组长!你确定姓冯的不会玩鬼花样?” 第三十二章 你也想抢功劳? 何忠良哼了一声,“就算他玩鬼花样也不怕,这里毕竟是咱华国的地盘,大街上都是咱们的老百姓,鬼子那百十号机关特务掀不起大风浪!” 上午九点半,行动组在外围布好了安全网,冯连仲和何忠良一前一后,大摇大摆进了“好再来”饭店。 “我要二楼天字号包间!”冯连仲扶了扶墨镜,牛气冲天的吩咐饭店伙计。 “好嘞……客人,您换一间,天字号有人了。” “有人就让他滚!耽误老子大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冯连仲说着,掏出口袋里的特务证件。 饭店伙计一看就害怕了,这年头,汉奸狗特务是他们这个行当最惹不起的人物。 鬼子大不了来白吃白喝,这帮狗汉奸可是真会害人,有时候对待自己人比鬼子还狠,不但白吃白喝,还要拿,还要钱。 敢不给,别说会失财,有时候连命都会搭进去。 天字号的客人一听是特务,也知道惹不起,怒气冲冲搬了出去,走的时候瞪着冯连仲,却是敢怒不敢言。 何忠良看着冯连仲进了天字号包间,四下打量一下,没有异常,又去窗口看了看,只见几十米外,摆摊卖烤地瓜的,挎着篮子卖香烟茶叶蛋的,坐地擦皮鞋的,都是自己人,于是一闪身也进了包间。 冯连仲坐在正位,等着上菜,他就站在门后。 济南特务机关长是雨宫巽,身份很高,曾做过二十四师团师团长,后来做到陆军中将,不过正因为身份高,他其实很少会来济南特务机关履职。 所以济南特务机关的真正掌权者,其实就是今天要抓的副机关长山口敏郎。 何忠良曾经在刺杀傅胜兰那天,在房内听过他的声音,只是没见过面。 这家伙是中佐军衔,抗战至今,国府抓到过活着的日寇中上级军官,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 这次,山口敏郎必须活抓! 死,也要吐出情报以后再死! 何忠良暗暗下定决心。 十点整,山口敏郎仍没有出现,何忠良并没在意,毕竟从来都是下级等上级,别说早到,就算准点到的上级也不多。 别说日本人守时是优点,那是拿你当人,狗一样的汉奸,人都不算,跟你讲什么礼貌规矩? 足足过了十分钟,人还是没来,冯连仲都有些慌了,偷眼看看何忠良,见他还是纹丝不动,不慌不忙,这才安心了一点。 “长官!是他不来,不是我搞鬼,你千万要相信我……” “我知道你没有搞花样。这里楼上楼下到处都是我们的人,鬼子除非派一个小队来,不然占不到便宜。而你,也该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敢搞鬼的话,今天就是你一家三口的死期!” “是,是,我明白,我绝不敢搞花样,长官放心……”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冯桑!小孩滴出院了,夫人身体也还好……” 冯连仲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道,“都好都好,承蒙太君挂念……” 他说着话,却不敢抬头,生怕被来人发现自己眼神往门后瞄,既然没把握控制眼神,索性就不让你看见眼睛。 山口敏郎穿着中式的长袍马褂,头上还戴着顶礼帽,胡子却是日本式的仁丹胡,他正要走到桌边,忽然听到身后有风声。 一支枪柄砸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想躲,可是职位做到副机关长,官衔做到中佐,就算身体还算健康,可是敏捷和反应还是大幅下降。 嘭的一声闷响,山口敏郎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翻白,天旋地转,晕沉沉地就向地面倒了下去。 何忠良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山口敏郎,他原打算用枪逼住对方,将其押着下楼上黄包车,但是一瞬间又改了主意。 这家伙身份不一般,如果对倭国赤胆忠心,拼着死也不听话,反抗的话,就算当场杀了也没啥意思了。 必须活抓!回去严刑逼供,就算让他死在地牢,也比死在这里好,起码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何忠良当机立断,用礼帽裹住枪柄,把他砸晕。 隔了两层帽子,虽然砸出了血,但是没有绽开的伤口,流血不多。 何忠良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把礼帽垫上毛巾扣在山口头上,对冯连仲道,“过来架着,下楼。” 下楼一路顺利,老纪的黄包车再次适时出现,接上人立刻赶回行动组。 这次何忠良没有下令去安全屋。 他知道山口敏郎这个级别的鬼子头目,如果有人跟着,一定会当场出手营救,不可能放任军统随意把人带走。 这也说明老鬼子对自己和冯连仲都还比较信任,没觉得会出事,所以是一个人来的。 晚上,天彻底黑了之后,行动组再次全员出动,把山口敏郎押送到了站长办公室的地牢里。 已经醒转的老鬼子被打了一针安眠药,昏昏沉沉睡着了。 “好险!看来这家伙是安逸日子过习惯了,基本上没有防备啊,鬼子特务机关似乎也习惯了他到处乱走,不按时回去。”副站长卢祥仁道。 “是啊,不然小特务们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发动全城大搜捕的,毕竟是鬼子在济南城最大的特务头子了。” 吴国忠也点头同意,忽然一指地牢守护,“给我看紧了,下地牢的痕迹全部抹除,要做好鬼子可能来搜查的准备。” 陈四海忽然开口道,“站长!明天我来审。” 何忠良差点气笑了,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医院救人,换来的叛徒的情报,又亲自出手抓人回来,居然让你审? 不过他还没说话,吴国忠先开口了,“不急!大功告成,今晚改善伙食,先简单庆祝一下,审讯的事明天再说。” 何忠良见他老神在在,似有深意,不禁疑惑起来,见一旁卢祥仁面带微笑,似乎知道些什么,于是等大家出去,故意走在卢祥仁身边。 “卢副站长,吴站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把我的功劳送给陈四海那家伙去审?” 第三十三章 大人物来了 卢祥仁神秘一笑,低声道,“忠良稍安勿躁,站长是明白人,怎么会做这糊涂事,放心好了。明天会有一位大人物莅临,所以审讯这事站长怕也做不得主,你不要急,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会有大人物来?何忠良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会是谁来,正在这时,吴国忠忽然停步叫他。 “站长!什么事?” 吴国忠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忠良,等下去把那个冯连仲……” 说着,他做了个砍的手势,“就说和鬼子接头时,他意图报信,被你当场击毙。至于他的老婆孩子,给几块大洋放了。” “明白!站长放心,我这就去办。” 何忠良知道,冯连仲反复横跳,毫无节操,犯了军统的大忌,但这还不是他要死的主因。 山口敏郎的情报是他提供的,抓也是他主动提出并亲身参与,这才是吴国忠要他死的主要原因。 一旦上面忽略他的叛变,重新接纳他,那他这个有勇有谋,抓获鬼子中佐大特务的功劳,可就压不住了。 未来的发展只怕不比吴国忠差,只有他死掉,这功劳才不会被分走,吴国忠也不会多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 这一点上,何忠良并不同情冯连仲,就如同刘静文一样,叛变在先,若不是心中有私念,他们根本不会再次回头,那些被他们的叛变害死的人,将永无报仇之日。 叛变就是叛变了,可以后悔,但是没有将功赎罪一说,最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罢了。 想起郭站长、杨知辛、王全斌这些死去的英雄,何忠良就觉得,冯连仲无论立了多大的功,也不能赎去他犯下的罪过。 要是后悔有用,还要惩罚干嘛? 死了的人找谁去要后悔的机会! 何忠良找钱医生要了块乙醚纱布,来找冯连仲。 “长官!您来了。”冯连仲现在还是被软禁的状态,外间随时守着人,一看见何忠良进来,立刻点头哈腰的起身。 “坐,冯兄,你外面可还有资产,可以留给老婆孩子的?”何忠良开门见山。 冯连仲脸上霎时间白得像霜一样,额头上迅速沁出大量细密的汗珠,腿也筛起糠来,他绝望地看向何忠良。 何忠良点了点头,“我试过了,留不住你,不过你老婆孩子还是能活。话你就不用留了,她们不知道更好一些,钱嘛,你看看留不留。” 冯连仲站不住,哆嗦着坐下去,好半天才缓过一点劲儿来,“钱我也没攒几个,在我家床脚地板砖下,有那么一点……” 何忠良皱起眉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时候去他们家,绝对就是送死,既然如此,只能自己出几块大洋了。 “我知道了,你安心去,从此后不会再有痛苦……”说着话,他迅速拿出乙醚纱布,捂在冯连仲口鼻上。 冯连仲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完全没了活的意愿,并没怎么反抗。 等他晕死,何忠良拿出绳子,勒在他脖子上…… 让老纪处理了尸体,何忠良简单化了个妆,来到安全屋,冯连仲的老婆正在照看孩子,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 “这里有点儿钱,你拿着,先带孩子走。”何忠良从口袋里抓了把大洋,有十五六块,递了过去。 “老冯提供了鬼子情报,要戴罪立功,所以还要留一段时间,等完成任务,他就会去找你们母子。” 冯连仲老婆将信将疑,接过钱,却没再开口询问。 她不是糊涂人,知道冯连仲一直在干的是什么事,也约略能猜到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因为何忠良既没问她要去哪儿,也没说冯连仲要她们去哪儿。 这是何忠良故意的,不给她希望,也不明说她没有希望了,这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钱他也故意没给太多,孤苦无依的母子二人,钱带多了其实是祸害。 但是身处这个境地,冯连仲的老婆一句也不敢多问,连夜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出城了。 何忠良慨叹一声,晚上自己喝了三两老酒,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来见吴国忠。 “站长,人已经埋了,该放走的也放走了。” 吴国忠点点头,“等会写个单子,我签字你去报销,今天就别回你那里了,中午我带你见个人。” 何忠良点点头,心想这是大人物来了,会是谁呢。 中午,答案揭晓了。 这人叫陈恭澍,是军统大名鼎鼎的前辈大特务。 此人精擅刺杀,人称辣手书生。“七七事变”后,北方大多数有分量的刺杀行动,都出自于他之手。 前段时间裴级三叛变,把军统华北局搅了个天翻地覆,华北区书记曾澈被俘牺牲,区长陈恭澍侥幸逃脱。 戴笠大惊失色,立刻命他即时返回重庆,生怕这位大将也被鬼子抓去杀掉。 休整一段时间后,戴笠再次派他前往上海,担任上海区区长。 上海区因为有支撑国府经济的几家大银行,所以非常重要,戴笠才派心腹陈恭澍前往。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济南站功勋卓着,所以戴笠让陈恭澍赴任的时候顺便来这里视察一番。 没想到陈恭澍一来就赶上抓到了鬼子济南特务机关的副机关长,而且是掌握实权的中佐。 陈恭澍非常高兴,自然要亲眼见见这屡立奇功的年轻人。 这也是吴国忠急着杀掉冯连仲的原因之一。 冯连仲不死,一旦被陈恭澍接见,他的生死就不由济南站掌控,还要分去一半功劳,换谁都得弄死他。 “你就是何忠良?河北老乡!”陈恭澍微笑和何忠良握手,他虽然名满天下,此时也不过才三十岁而已,与何忠良英雄惜英雄,很是投缘。 何忠良是真心佩服眼前这位,虽然知道历史上他一年后会叛变,但是形势比人强,而且有传说他是奉戴笠的命令,有意打入76号。 这从他抗战胜利后并没有因为汉奸罪被清算,也可以佐证。 总之他即使真的叛变,也因为处事圆滑,并没有给华国带来多大的危害,所以何忠良对他并没有太大反感。 “陈长官!见到您我无比荣幸!” 第三十四章 委托任务 “忠良,坐!详细说说抓到山口敏郎的这次行动。”陈恭澍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吴国忠的主位上。 “是!事情是这样的……”何忠良把事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陈四海的情报和抓人的功劳他没抢,但是冯连仲的招供和最后的抓捕,都把冯连仲的作用最小化,最后还说他负隅顽抗,要给山口敏郎报信。 “都是吴站长的英明决断,和我们行动组兄弟们的誓死效忠,才有了这次的完美行动。” 何忠良看了一眼陈恭澍背后侍立的吴国忠,后者对他的回话明显非常的满意。 陈恭澍点了点头,他年纪不大,社会阅历和谍战经验却都是顶级的,何忠良一说,他基本就猜到了事情的全貌,见对方比自己还小了七八岁,但是做事老道,说话也是滴水不漏,非常有城府,心里越发喜欢。 二人又都是河北老乡,自然有心提拔这个年轻人。 “忠良!你这个人,前途无量啊!我来之前,局座也特别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让我好好考察考察,现在我可以明确说一句,你通过了我的考察。” 说罢,陈恭澍又转头对吴国忠道,“老吴!你运气不错,想当年我要是有这样的手下,做事也会容易得多。这个日本特务头子,今晚我要亲自审一审。当然,功劳我不抢你们的,有了情报还是交给你们去完成。” 他这么说,吴国忠、卢祥仁等人哪敢不听,都是微微躬身表示同意。 吴国忠今年四十出头了,还是铨叙中校,陈恭澍可是刚刚三十,就混到了铨叙上校,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局座戴笠,抗战胜利后才从铨叙上校升为铨叙少将。 不是戴笠不肯升职,实在他主持的军统大多都从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有功劳也不好拿到明面上说。 而陈恭澍刺杀敌酋,那都是实打实的功勋,很多时候他还亲自上阵,被他亲手击杀的鬼子特务或者汉奸叛徒也不在少数。 所以陈恭澍威望极高,深得军统上下人等的敬仰甚至是崇拜。 晚上,陈恭澍亲自做东,请济南站中高层干部吃了顿饭,最后却把何忠良留下,似是有话要单独说。 吴国忠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忠良一眼,含义复杂,何忠良却全都看懂了。 吴国忠的意思,陈区长给你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同时也有:是我举荐了你,你要牢记在心的意思。 何忠良点了点头,意思我都懂,站长放心。 卢祥仁临走之时也拍了拍他肩膀,意思和吴国忠大致差不多。 唯有陈四海目露不甘,却又毫无办法。 众人走后,陈恭澍又和何忠良简单聊了几句,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了他。 何忠良接过一看,见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肖像照,平头眼镜,穿着长袍。 他看了几眼,记住特征,却不明白陈恭澍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方不说,他就不问,等着陈恭澍告诉他。 陈恭澍见他很能沉得住气,心中很是满意,这才慢条斯理地说。 “我来之前,戴老板嘱咐过我,要我帮他办一件事情,不过上海公事紧急,我明天就要前往赴任,这件事情,就只能麻烦你帮我代办了。” 这时候只有二人,陈恭澍不再喊戴笠为局座,而是直呼其为戴老板,这是军统内部中高层对戴笠的称呼,何忠良也是知道,陈恭澍这时和他这么说话,那就是拿他不当外人的意思。 “给你看照片的这个人,叫做焦林峰,出自商人世家,据说早年间其家中先辈曾经支持过推翻清廷,资助过维新党,是立国之初的功臣世家。” “不过,近年来局势动荡,焦家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为了支撑家业,据说他们最近有投靠日本人的意向。有人言之凿凿,也有人说都是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我已经没时间仔细调查,你有时间去帮我看看,如果焦家确有投敌之意,那就不要矫情,制造个灭门计划,让他们去见鬼,但如果并没有此事,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家现任的家主,他看了自然明白。” 说着,陈恭澍又掏出一个带壳花生大小的玉葫芦来,这小东西很是精致,形状也像花生,是个8字形,看着晶莹剔透,很是招人喜欢。 何忠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用手绢包起来,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他知道陈恭澍必然还有话说,如果只是上面的事,找谁都做了,用不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嘱咐自己。 只不过他很沉得住气,陈恭澍只要不说,他绝不主动问。 果然,陈恭澍接着说,“这焦家能有今天,当年党国居功至伟,要不是立国之初像皇商一样,给他大笔交易,他家何来巨万的财富?所以这次无论他家是投降还是不投降,都要把资金交出来一部分。” “这张纸上,是上海两家银行的账号信息,你记住之后就烧了,不必保留,敲打出来的资金,就存入这两个账号。” 何忠良又接过纸条,仔细背诵,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但是这区区几十个数字,貌似还用不上技能。 说到这儿,他才算是明白了陈恭澍真正要交给他的任务,原来是要转移党国资金的大事。 “我已经和吴站长打过招呼,最近这段日子你不用忙别的任务,安心把这件事情做好,就算你大功一件。” 何忠良起身立正,肃声道,“区长放心,忠良一定完成任务,绝不会有负戴老板和党国的期望。” 陈恭澍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满意。 果然,第二天他就匆匆离开,赶赴上海上任。而何忠良接了任务,开始计划怎么去焦家查探情况。 何忠良考虑了一天,决定明天化个妆,直接上门去,说明来意。 既然焦家是党国前任皇商的角色,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自己就大摇大摆的去,他们就算有加害之心,也绝对不敢真的动手,那样就等于给了军统一个正规合法的惩戒理由。 家大业大,目标就大,想跑都跑不了。 第三十五章 前任皇商 第二天,何忠良化了个妆,又帮老纪和小刘也简单化了化,就带着二人直接上门。 这焦家现在的住址在济南城西郊,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大宅院。 何忠良看他家院子外部的状况,就感觉陈恭澍说的不错,焦家极有可能和日本人有了勾结。 不然日本人怎么会容忍他们继续保留如此庞大、奢华的富贵生活呢。 等进了大院,见了把门的门房,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只见大院里绿树如茵,虽然满院草木,但显然是经过精心修剪的,并不是闲门败户的样子。 草木之间是一条两米多长的石灰路,蜿蜿蜒蜒通向内院。 单看门房和照壁的装修,就知道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十几米外的内院,遮遮掩掩之间,竟然不看清里面的面目。 “原来是……军门的军爷们来了,军爷们稍待,我去里面禀告当家老爷。”门房说着,恭恭敬敬请三人稍待,一路小跑进了内院。 “这户人家,是我见过最豪华气派的大户人家。”小刘情不自禁地感慨。 老纪却摇头道,“鬼子占领两年了,他们家似乎没有受到荼毒,组长,只怕他家有问题啊……” 片刻,一个中年人迎了出来,他留着平头戴着眼镜,穿一件深色绣暗金边的长袍,看着就像昨天陈恭澍给的照片上的人物。 但是何忠良却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不是照片上的人物。 因为照片上的人,至少是五年前在照相馆拍的,看年纪也在四十岁开外,而眼前这个人现在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八九,五年前更应该才三十出头。 “原来是军爷驾到,有失远迎,快随我进去详谈。”中年人说着,亲自带路,向内院走去。 “这位先生……敢问贵姓,可是焦家的当代家主?”何忠良问道。 “我叫焦玉峰,当代家主是我哥,他去南方谈一个交易,很快就会回来。” 几个人一路说一路进到内院,只见院内还有三栋独门小院的建筑,每个院子面积都不小。 焦玉峰领着几人进到其中一座院子,让到客房坐了。 “几位军爷,喝茶。”焦玉峰让人送上茶来,然后冲着何忠良说道,“我家现在主持的家主是哥哥焦林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不过我是知道每年都要定时定点给军爷们交一笔费用的,诸位要是急用,不想等,给我个账号,这几天我就把费用打到账上。” 何忠良看看他,心想被他这样一说,我军统简直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了,每年要来你家拿例供,这种双方相处的模式,和陈恭澍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陈恭澍的说法,那是军统代表皇家,焦家是获得特许经商的皇商,现在到了焦玉峰嘴里,就颠倒了。 他焦家成了合法良民,军统反而成了土匪强盗,每年靠掠夺焦家过活…… “焦先生!让你这么一说,我们倒成强盗了,既然如此,你不如报官,让日本人把我们抓起来,这样你们焦家岂不是就年年省下一笔钱了。” 焦玉峰一愣,脸色有些发白,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怕你们着急用钱,所以就自作主张,提前给军爷们准备下来,这不就不会误事了吗?” “军爷们不要误会,我们和日本人向来是虚与委蛇,只是为了经商方便些,并没有和他们有特别的瓜葛。” 何忠良一笑,“你们和日本人有联系也正常,商人无祖国嘛,自家的生意自家做,又不偷不抢,又不杀人又不放火的,碍着哪门子事了呢,你说是?” 焦玉峰看何忠良的脸色,见他面含不屑,语带讥讽,立刻说,“哪里哪里,自家的买卖,也要有原则嘛,赚钱也要讲究良心,要是做了买卖赚了钱,却把国家、国民的利益坑害了,那是万万行不通的,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 何忠良哼了一声,“民国立国以来,给你家的买卖多如牛毛,多少大笔交易是送给你们做,等于把金山银山搬到你家来一样,想不到让你们赚了钱,发了家,却像打发土匪强盗一样打发我们。焦家,胆子真是大啊!” 焦玉峰又是一愣,这些年来,他和家人们确实就像是何忠良刚才说的那样,自认为自家赚钱是应该的,每年被迫给出去的钱是军统强行拿走的,只是摄于实力不敢不给而已。 现在何忠良这么一说,才发现和对方早已经不合拍。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就算日本人支持焦家,派兵来驻扎在这里,焦家也看不住外面那无数的生意买卖,惹恼了军统,随随便便就是一双小鞋丢过来,所以还得是保持关系,钱不能不给。 于是焦玉峰急忙说,“哪里哪里,没有没有,我们和军爷亲如一家,从没有过异心,您说笑了,您给个账户,我马上命人准备资金……” 何忠良道,“不急,既然你们家主暂时回不来,我们且等等,反正要的钱不在少数,一两个账户怕是不够用。” 焦玉峰一惊,今年居然要这么多嘛,这可是超出了焦家的预算,也超出了他的权利。 “那……也好,就等一等,等我哥回来了再说。几位,是暂住这里,还是……” 何忠良道,“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都被当成强盗土匪,在你们这儿借住一天没问题!” “看您说的,别说住一天,住一年都没问题,我马上派人收拾屋子,安排你们住下。”说着,他抽空溜出去了。 而何忠良这里,已经对焦家完全没了好印象。 他现在也体会到刚才焦玉峰的心情,意识到人家焦家可能早就厌倦了军统无休止的索取,并且把和日本人的合作看成是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焦家,就可以像陈恭澍说的那样,就地歼灭了。 至于焦家的财产,也要一点点查清,然后全都搬到军统来。 不对,要是数量极为庞大的话,那正好给红党也搬去一些。 反正是叛国奸商的钱,不拿白不拿,白拿谁不拿,拿了也白拿…… 第三十六章 饥渴难耐 何忠良在焦家住这一天,当然是有目的的,焦家的管家,就是军统插在这里的桩子,焦家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但他却不是焦家的人,焦家的财富,他一分钱也不能白得,只能拿该拿的那点薪水,所以一旦知道要对焦家下手了,那自然是夹带私货,把自己知道的有的没的,都安在焦家头上。 最主要的,这位管家知道怎样把焦家的资产提现。 什么生意买卖,酒店茶楼,店铺股票,以前能够变现这些资产但是不敢,现在有了军统的支撑,他终于可以放手大干。 何忠良把焦玉峰软禁起来,调动自己的行动组,人手还是不够,他又把老梁和德旺一起喊上,现在这两个人的手下已经发展到二十几人。 有些涉及到外县甚至外市的资产,何忠良干脆把林队长他们也通知到,执行追查焦家资产的任务。 焦林峰知道消息匆匆赶回来,也被何忠良就地拘禁。 焦家大大小小二十几口人,都被关押在西郊老宅。 有哪笔资产涉及到谁,谁就会被行动组或者德旺的人,押着去变更契约人,转让资产。 有不肯服从的,当场被何忠良下令砍断手脚,其中两个人流血过多死了,这一下焦家人都老实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忘恩负义,眼中只有钱,心中无祖国的下场是什么。 给你赚钱的机会,是让你懂得知恩图报,你只认钱,不顾及同胞的利益,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坑害同胞,想没想过赚的钱拿不拿得走? 可惜,当焦林峰、焦玉峰等人搞清楚自己错在哪儿的时候,已经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何忠良把焦家大大小小几十个店铺、生意场所,通通变卖折现,货品清零,股票卖出,得到了一大批巨款,价值几百万大洋之多。 这笔钱就算拿到欧洲美洲,也是富翁级别的财富。 每一笔款子他都做了详细记录,让人签字画押,然后从里面摘出十几笔只要自己销毁记录,就查无可查的死账,大约价值八九万大洋,昧下这笔钱,其他的都按照陈恭澍留下的账户,打款过去。 焦家人有一半被秘密处决,这些人是男人和有文化、识字的,另一半老的老小的小,或者不识字的女眷,被分散押送到外地,给几块大洋谋生。 活下来的这些人,都是些话都说不明白的,想翻盘也没能力。 这次执行焦家的财产分配,何忠良送给游击队一批粮食,几箱药品,还有几百块大洋。 吴国忠知道何忠良接受了陈恭澍的密令,所以对他这段日子的行动既不参与,也不过问。 直到半个月后,何忠良搞定焦家资产,这才回到站里上班。 “站长!我回来了。” 吴国忠点了点头,他已经接到重庆密电,说何忠良完成重大经济任务,连同济南站,都将得到褒奖。 “站长!抓的那个鬼子副机关长,怎么处理的?审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没?” 何忠良一说这个,吴国忠脑仁都疼,半晌才道,“人被陈区长带走了,情报必然是审出来了,但是并没有跟咱们分享,唉,就当是别人的事,不提也罢,反正上面的奖赏,用不了多久就该下来了。” 何忠良恍然大悟,难怪吴国忠情绪不高,原来活抓山口敏郎这件大事,居然就像蝴蝶扇扇翅膀,只是看看而已,就那么过去了,什么都没留下来。 其实这段时间何忠良自己情绪也有些问题,因为习惯了前段时间系统随时刷任务,每次任务都有非常好的奖励。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明明做了不少事,这些事的重要性和价值也比之前的任务要来得大,但是系统似乎消失了,从升上2级开始,还一直没有新任务出现。 两个人相对而坐,都点了一根烟,各自想着心事。 正在这时,陈四海匆匆进来,“站长!何组长也在啊,我们情报组得到一个情报,很重要,但是实施起来有困难……” 吴国忠有气无力地掸掸烟灰,“说!” “山口敏郎失踪,惊动了上面的大鬼子,那个陆军少将雨宫巽回来济南了,住在‘樱花宾馆’。” 吴国忠坐直身体,把烟头按灭在烟缸中。 他看了眼何忠良,淡淡道,“安保情报有吗?负责雨宫巽安保的是什么单位?多少人?” “正在侦察,下午应该会有结果,站长!要不要干他一次大的?” 此时的陈四海有些兴奋,陆军少将,这个职衔绝对值得冒一次险了,反正出手的是何忠良他们的行动组,刺杀成功自己也有一半的功劳,刺杀失败自己照样有功劳,还可以趁机讽刺挖苦行动组。 你何忠良不是牛逼吗,给你好情报你也干不成大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吴国忠也动心了,不过这事要看何忠良。 要是以前,吴国忠下个命令的事儿,但是现在,何忠良可不是以前的何忠良的了,吴国忠不傻,他要看何忠良自己的态度,再考虑要不要下命令。 “雨宫巽嘛?可以试试。”何忠良喷出最后一口烟雾,边点头边按灭烟头。 “我会化妆,我亲自出马。” 吴国忠一愣,这可不行!全指望你给站里立功呢,你出事儿了怎么办? “忠良,不急,等安保情报出来了再研究。” “行。”何忠良下了决心,这次行动一定要进行。 刺杀个鬼子少将了,怎么也该给个任务了。 我饥渴难耐啊! 我要奖励! 我要技能! 我要杀鬼子! 下午,樱花宾馆的安保情报出来了。 “现在樱花宾馆的安保已经明显加强了。这也从侧面证实,确实有雨宫巽级别的大人物入住宾馆了。”会议室内,陈四海在一块小黑板前,边画图边讲解。 “先说说这个樱花宾馆,这是日本人在民国十七年买了土地兴建的,占地面积一千多平米,两层高,还有一半的地段有地下室。” “宾馆是类似四合院的布局,正面是吃饭喝酒,艺伎表演的地方,两侧房间是厨房,库房,员工住宿和办公等,后面一趟大约十几个房间,是客人住宿的地方,楼上布局也一样。” 第三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下面说说安保问题。” “樱花宾馆原本只有十个左右的浪人常驻,这些人是日本本土最后一批流浪武士,无业,又看不起其他工作,所以平常以保安的形式在各个日本人场所蹭吃蹭喝。” “这些人有一定武力值,但是不擅长用枪械,对刀法略为精通,他们虽然难以对刺杀行动造成威胁,但是撤退时有能力制造麻烦。” “这次雨宫巽入住后,樱花宾馆又来了大约十人左右的日本宪兵,他们的威胁比较大,因为没有装备长枪,都是短枪,这样防御和追击都非常方便。但是只要我们撤退出五十米后,他们的威胁基本就消失了。” 吴国忠看了何忠良一眼,有点担心了。防备比较严,不是说不能刺杀,但是不论成功与否,行动组的伤亡都会不轻。 “大人物会在哪个房间?有消息嘛?”何忠良问道。 “这个没有确定情报,但是据以往情报显示,二楼左侧最里的房间是用来接待大人物的,目前没有这个房间的信息。” 何忠良点了点头,这就够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自己还从没像模像样的来过一次过瘾的战斗。 杀的人倒是不少了,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战斗过,这次,让行动组做自己的外围掩护,来玩儿一次大的。 他自信,凭自己的身手,空间内的武器弹药,和获得的技能,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回到行动组驻地,何忠良立刻着手准备,先是从武器库中补充武器弹药,然后给孙明启安排任务。 他有信心从樱花宾馆中杀出来,之后就该由行动组阻挡追兵,一组在宾馆墙外阻击,二组在路口接应一组,然后大家一起撤退离开。 这样还不安全,还需要找林队长帮忙,樱花宾馆西侧五百米就有鬼子宪兵兵营,大概有两个分队的鬼子,需要林队长的人阻击他们至少五分钟,然后停止阻击,这时候鬼子一定不会追击他们,而是增援樱花宾馆。 等增援的鬼子到了,自己和行动组的人也该撤了。 当晚,何忠良就用死信箱通知了林队长等人,信中详细叙述了战斗计划,只要照着执行就好。 行动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四点。 三点半,何忠良就化好了妆,这次他化妆为樱花宾馆的服务人员。 三点五十五分,一辆黄包车经过“樱花宾馆”的后墙。 四顾无人后,何忠良从黄包车中跳下,轻轻一跃,翻上了宾馆后墙。 叮咚! 【检测到最新任务:刺杀鬼子高级军官。】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初级日语精通技能,获得大洋三千块。】 【任务相关信息:日军高级军官下榻樱花宾馆201,干掉他!】 喔!任务终于来了。 看来系统2级之后,不是没有任务,而是任务出现的频率低了很多。 如果每个行动都有任务,自己可就会发展成为抗战杀敌第一人了。 墙的另一侧,就是宾馆二楼的屋顶,何忠良费力地攀上屋顶,找了个低洼的地方,跳了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张脸。 被发现了! 他落地的地点正是厢房和正楼结合处,超手游廊里,一个身穿宽大和服,头后挽着发髻,身材虽然不高,但是很粗壮的大汉,正咧嘴看着他,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 鬼子浪人! 日本自明治维新后渐渐西化,大量进口西方文化,武士文化慢慢没了市场。 最后一批武士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废物。 这些人文化有限,偏偏却自视甚高,不愿意找正经工作,没有生活来源。 好在有些日本人希望保住传统文化,所以给了这些人一个保镖的位置,保家护院,维持秩序。 游廊上这个日本浪人,一眼就看出何忠良是偷偷进来图谋不轨的,但是只以为对方是个贼,可没想到是来刺杀雨宫巽的。 他嘿嘿一笑,并没有声张。 很久没有开荤了,他打算把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华国人痛揍一顿,再像扔野狗一样,把他扔出樱花宾馆。 没想到,这个华国人比他还着急,一个箭步冲上了游廊,瞬间就到了他面前。 超手游廊是华国古建筑的一种形式,就是在房屋外墙建一个宽约一米五左右的走廊,头顶有盖,另一边只有一米高的半墙,为的是遮风挡雨,方便大户人家的家眷出行方便,不会被风雨淋到。 何忠良不知道眼前这个鬼子浪人的心思,他担心这个家伙大喊大叫,把其他人引过来,所以先下手为强。 浪人武士被他吓了一跳,拔出腰间的胁差,要砍何忠良。 这胁差是一柄短刀,日本武士通常随身佩戴两把刀,一长一短,长刀叫做太刀,也有人说叫做打刀,其实不一样的。 太刀是在房外打斗作战用的,但是到了室内,三尺长的太刀施展不开,那短刀就派上了用场。 短刀叫做胁差,四五十厘米长,配上刀柄,其实也不短了。 这日本浪人因为一直在室内,所以并没有佩戴太刀,只是随身带着胁差短刀。 他本以为,自己一刀过去,怕不要把对方劈为两半。 没想到何忠良也拔出一把武器,却是一枚算上柄也不过三十五厘米长的匕首。 浪人撇起大嘴,极为不屑,心想我大力劈砍,怕不把你这小匕首一刀劈飞。 没想到两刀相交,并没有叮当格挡之声,只有嚓的一下轻响,那柄胁差短刀竟被匕首直接斩断,去势不尽,直捅进浪人的胸膛。 浪人不相信般低头看着胸口,不明白这小小匕首怎么进了自己的身体,甚至忘了疼痛。 何忠良可不敢冒险,拔出匕首,顺势抹了浪人的脖子,伸手揪住和服的衣领,把还在喷血的鬼子浪人拖到墙根。 这浪人现在想要呼喊,但是声音到了喉咙,却只能在刀割的裂口处形成泡沫,喊得越用力,泡沫就越多,鲜血也喷得越多。 何忠良不再理他,顺着游廊拐进正面客房,去找雨宫巽。 第三十八章 这一波赚大了! 一进正房,迎面又是一个相同打扮的鬼子浪人,他看见何忠良先是一愣,接着看到那枚还在滴血的匕首,立刻知道不妙,反手拔出胁差。 他也没有叫喊,但却不是看不起何忠良,正相反,他见何忠良来势汹汹,不敢怠慢,摆出武士决斗的架势,全副心思放在打斗上,不敢分心。 这个浪人有些近战的本事,他一眼看穿对方武器太短,把胁差摆在身侧以蓄力,然后风驰电掣般反手劈出,要一刀把何忠良劈为两段。 鬼子武士这一招还是很厉害的,几百年前倭寇进犯东南沿海,倭寇武士双手持五尺长刀,忽然一跃,就跃到明军士兵面前,然后全力反手劈砍,明军士兵往往反应不急,被一刀砍为两段。 所以最初倭寇犯边人数不多,明军却吃了大亏,损失惨重,后来是军神戚继光操练明军,教给明军武艺,才慢慢反败为胜,杀掉不少倭寇武士。 今天若不是有这枚削铁如泥的匕首,何忠良只怕也要吃亏。 鬼子浪人速度太快,但是再快也绕不过匕首,何忠良竖起匕首一拦,胁差一半刀刃都被匕首镶了进去,虽然因为角度问题没有全断,却也断了一半。 这浪人和前边那个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刀身,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何忠良匕首一搅,就把胁差割出一个豁口,拔出匕首往前一递,刺入浪人心脏。 外面那个家伙还没死透,里面这个已经提前咽气了。 把匕首上的血迹在对方和服上反复擦了几下,何忠良找到楼梯上楼。 楼上都是鬼子宪兵,他收起匕首,拔出两支手枪,今天他带了六支手枪两百发子弹,管你少将还是中将,必须要死几个。 刚刚走到二楼半的缓步台,忽然有人探头,然后就是拔枪,拉动枪栓的声音。 今天这么倒霉,又被发现了。 何忠良念头还没转完,子弹已经噼里啪啦打了过来,幸亏那个鬼子宪兵没露头,都是甩枪乱打的,所以何忠良并没有中枪。 不过已经彻底暴露,想要刺杀,要靠自己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了。 他瞥一眼手表,正好四点整,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来! 上到二楼,刚好看到一个穿着华式中山装的鬼子宪兵探头出来,何忠良二话不说,双枪点名一样交替开火,用半个弹匣的子弹把他打成个筛子。 在走廊里刚一冒头,左侧就是两个同样衣服的宪兵,就在身前两米左右,何忠良迅速卧倒,双枪再次连续击发。 他这次用的是勃朗宁1935大威力手枪,弹匣容量13发。 弹匣打光,两个宪兵软软倒下。 何忠良不敢在走廊逗留,一脚踹开面前的房门,冲了进去。 一进来就后悔了,只见房间很大,是个会议室式的布局,一张长条桌,两边坐着五六个人。 看穿着都像是大人物,其中两三人已经拔出了枪。 何忠良大喊一声,把手中两支空枪砸了出去,顺势一个前滚翻,冲入侧面房间。 这房间小了些,是个茶水间,房内有两个穿裙子,系围裙的日本女人,看见何忠良进来吓得一起大叫。 何忠良从空间拿出一支新枪,一枪打爆长得比较丑的那个日本女人的头,冲过去拉过另一个好看些的女人,让她挡在自己身前。 下身一挺,顶着她走向门口,右手则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圆瓜式手榴弹。 这茶水间的房门是向外开的,何忠良用力一顶,把不断哭泣乞求的日本女人顶出房间,咬开插销,就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扔完随手把女人拽了回来。 他倒不是怜香惜玉或者说是良心发现,而是要留着这女人做下一回合的挡箭牌。 轰的一声巨响,外面的房间被炸得惨叫连连。 何忠良又是双枪在手,顶着女人冲出来查看结果。 只见原本房内五六个人,现在全部倒地,还有三个人能坐起来靠着墙,另外两个或者三个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炸得七零八落。 绝对是赚到了! 何忠良正要补枪,忽然房门打开,几个宪兵闯进来。 幸亏身前这个日本女人替他挨了好几枪,何忠良再次清空弹匣,把三个宪兵全部击杀。 可是还没有完,三个靠墙的老鬼子都受了伤,但是都没死,其中一个有枪,但是手臂受了伤,打不准,开了几枪都打在墙上,另两个四处爬开,去找枪。 何忠良来不及换枪,把手中空枪瞄准拿枪的老鬼子狠狠砸了出去,第一支枪没砸到,第二支枪准确命中。 二斤多的铁疙瘩砸在老鬼子脸上,颧骨立刻塌陷,鲜血泊泊流出,老鬼子翻着白眼去见真鬼了。 可是另一个鬼子捡到了一支枪,转身要射击,何忠良忙得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手忙脚乱之下,拿出了一颗手榴弹。 他一脚踢飞鬼子刚捡起来的枪,拔掉手榴弹插销,刚想丢出去,连忙收手,这特么要扔出去,自己也得陪里面。 场面太紧张,他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急中生智,俯身把手榴弹塞进老鬼子手里,让他握住。 老鬼子吓了一跳,脑子转了好几圈,总算想明白了,紧紧攥住,没敢撒手。 何忠良心想外面连宪兵带浪人,还有十人左右,自己自身两支枪,还是不要冒险了。 他转身一脚踢爆爬到半道累得爬不动的受伤老鬼子的脑袋,拔出最后两支枪,去砸身后的窗户。 外面的鬼子宪兵不敢闯进来,握着手榴弹的老鬼子不敢同归于尽,何忠良砸开窗户,转身瞄准老鬼子开了几枪,打没打中不知道,但是他看到老鬼子撒手了。 转身,跳…… 轰的一声,冲击波在身后传来,何忠良借力跳出窗外。 听枪声,孙明启他们应该和闻讯赶来的警察们交上火了。 远处没有枪声,看来林队长他们已经开始撤了,兵营的鬼子应该正在赶来。 不过已经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何忠良面带笑容,扒下身上的血衣,里面是普通的衣服,收好枪支,迈开大长腿,向安全方向撤退。 这一波赚大了! 第三十九章 杀心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刺杀鬼子高级军官。】 【获得任务奖励:初级日语精通技能(可以进行一般等级的日语对话),获得大洋三千块。】 初级日语精通技能是可以进行一般等级的日语对话,那么中级应该是可以认识日文那些假名文字,或者会写了也说不定。 还不错,以后少不了和鬼子打交道,会日语是必要的。 像刚才有几个时刻,要是会日语,就可以忽然发声迷惑敌人,变后手为先手了。 一边撤退,何忠良一边回溯刚才的行动。 外边杀了两个浪人,楼里面杀了六个宪兵,还有两个女人,不过其中一个女人不是自己杀的。 然后就是会议室里坐着的那些老鬼子了。 何忠良不确定是五个还是六人,其中有没有雨宫巽,但是确定其中至少有一名穿着少将军装,这些老鬼子年纪应该都在四十岁以上,能和少将坐在一起开会的,至少也得是中佐军衔。 其中只有被他踢爆脑袋的那个不确定死没死,其他应该都死定了。 所以这一波赚大了,回去得赶紧通知全站,静默三到五天,全员不要活动。 因为鬼子必定恼羞成怒,全城戒严,全城大搜捕。 果然被何忠良猜对了。 当天晚上,济南全城戒严,从外地调来至少一个大队的鬼子兵,配合城内宪兵,挨家挨户搜查。 被冤枉的、被错抓的不下于一百人。 一连折腾了五天,搞得情报组想要出去收集战果情报都做不到。 反倒是重庆方面,戴笠先来了电报询问情况。 原来青岛、郑州、石家庄的军统站都得到消息,说是济南城鬼子吃了大亏,将校等中高级军官被一口气干掉了六个。 第二天,情报组终于得到确切的战果,鬼子少将一名,大佐三名,中佐两名,在樱花宾馆被当场击杀,还有一名大佐重伤,还在抢救中。 可惜的是,死的鬼子少将,是一个陆军部高参,并不是济南特务机关长雨宫巽。 更加可惜的是,雨宫巽其实当时就在樱花宾馆201房间,他因为身体不适卧床休息,并没有参加当时的会议。 何忠良听完略感遗憾,也仅此而已。 2级系统的空间还很有限,装不下太多武器,当时即使他知道雨宫巽在201,大概率也不会冒险去杀。 外面毕竟还有十个左右有武力的鬼子,在会议室的时候,他已经手忙脚乱。 还错把手榴弹当枪拿出来,要不是及时收手,恐怕自己就把自己炸死了。 他不遗憾,吴国忠一样不遗憾,因为两天后,重庆的嘉奖令就下来了。 济南站因为最近屡立奇功,获得优秀模范站称号,赠集体荣誉旗一面;获奖法币一万元整。 吴国忠因为领导有方,获颁四等云麾勋章,获奖法币一千元。 何忠良因为功勋卓着,获颁五等云麾勋章,获奖法币两千元。 这是明面上的奖励,私底下,戴笠又特别奖励给何忠良个人大洋一千块。 全站上下都是欢欣鼓舞,尤其在华北各站损失巨大,近乎全面重建的情况下,济南站这一成就,给所有吃过大亏的军统站点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静默这几天,何忠良也没闲着。 他先是给林队长的游击队送了点钱,又去找老梁,把这次的奖金拿给老梁做本金,继续扩大生意,还派德旺带了些物资去给莱芜的程沐岚、齐强等人送去。 不久,何忠良接到刘戈青一封信,信上说他的老师就任西安军统站站长,让他推荐合适帮手,他已经推荐了何忠良过去西安站行动队帮忙。 何忠良有一点动心,但是不大。 西安是后方,安全性没问题,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前线似乎机会更多,而且自己一直在济南,基本已经习惯了。 天气渐渐转冷,到了年底,何忠良业余时间都拿来学习日语,其实也没怎么学,都是做做样子而已,为的就是给初级日语精通技能做个完美的掩护。 一九三九年的最后一天,吴国忠上报重庆,说自己得到情报,华北区中统的普通联络电台密码已经暴露,要求中统立刻提前更换密码。 这三个月时间内,中统华北区因为密码泄露问题,接二连三出事,幸亏是普通级别的联络泄露,倒是没有出严重的事故。 但是在他们的衬托下,军统华北区就要好得多,尤其济南站,更是屡立奇功,在短短时间内扭转被动挨打的态势,甚至还抓了一个中佐,刺杀六个将佐。 抗战之前,中统前身党务调查科,明显要比军统前身复兴社特务处更有牌面,权力更大。 随着抗战开始,军统作用日渐扩大,慢慢赶上甚至超过了中统的影响力。 军统通常对红党的牵制少一些,因为它隶属军事委员会,专注军事多一些。 中统是全国党务调查科,针对全国,对于红党的打击就要更多一些。 一九四零年一月的一天,中统刚刚换完密码,就在济南展开了一项专门针对红党的行动。 而偏偏这次行动就被何忠良看到了。 这天,何忠良化了妆去取死信箱的情报,出门不久远远就看到叫做杨岩的红党通讯员被人跟踪。 这个杨岩是林嫂的手下,何忠良化妆去跟踪侦察林嫂的时候,曾经数次看见他和林嫂在一起执行任务,所以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 再看他身后两个跟踪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肯定是中统的人。 因为军统大大小小的人何忠良基本都见过,不可能一下子同时冒出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而鬼子特务机关的特务,穿着打扮、跟踪习惯和中统军统完全不同。 济南现在是沦陷区,那些家伙在自己的地盘,形象气质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要从事谍报的人都能看得出特点。 认出是中统跟踪红党通讯员,何忠良就非常的气愤,此时正是抗战紧张时刻,矛盾再大也应该先合理对敌。 他转身反跟踪,心中已经起了杀心。 第四十章 隐藏的棋子 豺狼侵门踏户,还要大费周章对付自己人,简直不可原谅。 抛开什么信仰、主义,有分歧打退了日寇再算账不行吗! 何忠良边走边把头上工人帽摘掉,脖子上毛巾揣进怀里,夹克式工人装也趁没人注意脱下反穿,正面那符合工人形象的两块补丁消失,他转眼就换了个形象。 就算前面三个人一起回头,也认不出他就是刚才擦肩而过的人了。 来到前边一个街口,杨岩慢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在一个烟贩子手里买了包三炮台香烟,边抽烟边回头观察。 何忠良一眼看穿,这里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地,他是来接头或者交换情报的。 不过杨岩回身观察的时候,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他扔掉烟头,决心放弃接头,立刻撤离。 没想到这个街口中统居然事先埋伏了人,一个擦鞋匠,一个拿着报纸倚在电线杆下的人立刻加快脚步,准备绕到他身后。 杨岩发现不妙,撒腿就跑。先前的两个跟踪者立刻拔枪追了上去,连同后二人,把杨岩围在包围圈中。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蹲在馄饨摊前吃馄饨的青年忽然跳起身来,拔枪射击。 可惜红党从军队到谍报人员,都吃了弹药不足的亏,他缺乏实战打靶经验,连续三枪都打空,也许是念及大家都是同胞,故意放空枪。 可是中统特务却不让着他,两轮射击就打中他肩头。 何忠良无奈出手,他本来就动了杀心,现在为了不留后患,毫不留情连开三枪就把最先跟踪杨岩的特务击杀。 另两名特务见后方巨变,放弃活抓杨岩,飞快窜进胡同。 何忠良握枪紧追,路过杨岩时,低声道,“你带他撤退,去关帝庙后面躲着,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说完他就紧追下去。 不出手则已,出手坚决不能留后患,除非情势不允许。 何忠良追进胡同,半蹲姿势举枪瞄准跑在前面一人的后背,果断开枪,那人中枪倒地翻滚,小胡同很窄,把后面一人也挡住了逃生之路。 后面的人无奈转身反抗,何忠良已经是双枪在手,一通连射,把二人打成筛子,这才转身收枪,出了胡同。 关帝庙在小斜街,是个三岔口地段。 听到枪声赶来的警察,必然是从西过来,何忠良迎头堵上他们,连开几枪把他们逼退,立刻反向跑到关帝庙,找到杨岩和受伤的接头人。 “跟我来!”他带着两个人从东折向西北方,绕到了警察们的背后,斜刺里向北撤退,很快就逃离了刚才的险地。 “多谢你!你是……”杨岩张口询问他的来历。 何忠良不想多说,敷衍道,“我不认识你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们快回到安全地方,后会有期!” 说着他转身就走。 他现在还不想抛头露面,和红党走到一起,说话都是故意压着嗓子,只要以后不化这个妆,料想就不会被认出。 杨岩没办法,扶着同伴快速离开。 何忠良找个没人的地方,换回工人装扮,神不知鬼不觉,赶在警察封街前撤回了驻地。 不过他这次出手救人,却也留下了信息,被鬼子注意到。 半小时后,小胡同内站了几个人,在观察死者。 其中两个人就是鬼子济南特务机关的特务,留仁丹胡的叫关口二郎,下巴刮得铁青的是个华国人,叫李得宝。 关口二郎看着被打成筛子一样的尸体,沉声道,“李桑!有没有发现似曾相识的地方?” 他的华国语说得很标准,只是有一点点怪异的地方,所以还是能听出他不是华国人。 李得宝目光锐利,打量两具尸体,“杀人者和上个月‘樱花宾馆’的刺杀事件,有异曲同工之处。” “没错!枪手看来并不在乎子弹,他意志力坚定,目标明确,就是让人彻底死去,避免留下后患。” 关口二郎俯身查看弹孔。 “可以排除他是红党的人,子弹是勃朗宁1935大威力手枪的子弹,红党就算能搞到这种武器,也一定搞不到足够的子弹,像这样倾泻子弹的打法,绝不是红党人的那一套。” “那问题就很清楚了,这是国党的两派之争,一边是军统,一边是中统,只是现在还搞不清,哪一边是军统,哪一边是中统。”李得宝道。 “杀人者是军统!” 关口二郎毫不犹豫地说道,“中统前段时间被我追得狼狈不堪,反倒是军统四处出击,给我们制造了很多麻烦。” “‘樱花宾馆’的刺杀行动是军统干的,我们在国府的卧底已经证实,也就是说,今天这个杀人者,就是‘樱花宾馆’同一个杀人者,他来自军统。” 关口二郎几句话就推测出何忠良的真实身份。 李得宝想了想,找不出推翻他观点的理由,于是也点了点头。 “这个家伙,很能制造麻烦啊,我们的人和中统的人他都要杀,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他。” “我看,可以启用那个隐藏的线人了,通知他,明天我要见他。” 李得宝点了点头,他们在军统济南站有个隐藏的棋子,身份不算高,但是隐藏很久了,所以一直没舍得启动这颗棋子。 现在是时候揭开“樱花宾馆”被杀害将佐的面纱了。 第二天,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出现在济南特务机关的办公室。 他就是日伪特务安插在济南军统站的楔子,是个普通的外勤人员,轻易不会参加济南站的行动,所以即使傅胜兰叛变,把济南军统站掀了个底朝天,也没人怀疑到他。 虽然他很少参与行动,但是济南站的很多情报,他还是听说过的。 毕竟他资格老,接触情报的渠道自然就多。 “前段时间‘樱花宾馆’杀人事件的刺杀者嘛,我觉得应该是行动组的组长,他叫何仲昆,我没见过他,但是听说他这几个月来,搞出不少大事。” 老头接过关口二郎递过来的柔和七星牌香烟,凑在鼻端贪婪地闻了闻,眼神中立刻闪出惊喜的光。 “上次那个差点落网的华北区长陈恭澍回来,还特意点名接见了他。” 第四十一章 天大的大事 关口二郎和李得宝对视一眼。 “关口君,这个消息,应该尽快通知晴子小姐一声。” “嗯,我同意。” 两个人一起来到机关长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进来。” 二人进门,办公桌后坐着的并不是雨宫巽,而是上次在兆丰公寓和何忠良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慕青,也就是铃木晴子。 铃木晴子是雨宫巽好友的女儿,今年二十岁,九年前,她的父亲在东北被义勇军击毙,雨宫巽顾念友情,将铃木晴子收作养女养大。 她虽没上过军校,也没经过任何谍报培训,但是天生聪慧,对情报工作有异乎常人的天赋。 雨宫巽察觉到她的天赋,偶尔让她参与特务机关的工作,有时竟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过她虽然天赋超群,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处子,在谍报之外的生活方面,与常人无异。 “晴子小姐,机关长遇刺事件有了线索,据悉,军统济南站行动组的组长何仲昆有重大嫌疑!” “是的,我们对比了今天一桩街头枪杀案的死者情况,与‘樱花宾馆’遇刺军官的情况高度相似。” “何仲昆?韩……仲昆……”铃木晴子低头喃喃自语,“原来那小子就是何仲昆。戏演得不错,只不过,那天他明明可以偷走密码本,跳窗逃走的……” “懂了!他是军统的,根本不屑中统是死是活。”铃木晴子抬起头来,“情报来源是哪里的?可保准确无误嘛?” “晴子小姐!情报来源值得信赖,可保准确无误。” “那就尽快制定一个计划,把他引诱出来,生擒活抓!要是他能为皇军所用,对支那人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是!” 何忠良救下杨岩,表面上敷衍两句,当场离开了,但实际还是惦念着济南地下党,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他拆开死信箱情报,想从里面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上面只是例行的联络,没有任何线索可循。 可这也正常,自己虽然暗中帮助了地下党不少,但是从不抛头露面,地下党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情况,不可能把重要信息随意外传的。 看来还是得靠化妆和潜伏技能,去情报点偷听一下。 这段时间何忠良已经知道,林嫂和济南城的地下党有一个秘密联络点,就是杨岩所在的一家卖烧饼的铺子。 何忠良换了个妆容,先找地方吃饭,天已经黑透了,他趁黑来到那家烧饼铺子外,发动潜伏技能,隐没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杨岩和一个中年人回来了,一起进了店铺后面的睡房。 “小王的伤没事了?”中年人年近五十,是个教书先生打扮,看上去有些威严的样子。 “齐书记,小王的伤没事了,林嫂把他接回城关镇去休养了,皮外伤,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杨岩向齐书记汇报了小王的伤情,“齐书记!刚才多亏了那个神秘人救了我们,不然被中统那些家伙前后偷袭,我们只怕都回不来了。” “那个神秘人不肯和你们多接触,救了人就走了?” “是的,他说不认识我们,只是拔刀相助而已,还说后会有期。” 齐书记皱眉沉思,“这么说,风格很像‘徐庶’,整个济南城,既有能力,又愿意无偿帮助咱们的,只能是他了。” “徐庶?他为什么帮咱们?又为什么不愿意多说?”杨岩很疑惑。 齐书记道,“我也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他帮助过林嫂和林队长很多次了,他肯定不是敌人,但就是不愿意出面和咱们接触,不过,他主动向咱们申请了代号,说明以后还是有可能进入咱们队伍的。” “齐书记!这次中统想打入咱们内部的敌特名单为咱们缴获,国党该消停些了?” “哼!难说。”齐书记摇头,“中统失败,搞不好下次就换军统的来渗透,常光头打鬼子不上心,对付咱们可勤快着呢,说好了一致对外,他反倒是打咱们比打鬼子还要多。”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何忠良听出是中统想要往延安安插一批国党特务,被济南地下党识破并缴获名单,所以刚才的战斗应该是中统的报复行动。 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何忠良回到大街上,找了辆黄包车回驻地,在车上边解除化妆边想心事。 他这次出来是私密行动,不想让组里的人看到,所以远远就下了车,自己慢慢走回去。 刚走了十几米,身后传来一声喇叭,何忠良正要回头看,陈四海的声音已经传来。 “何组长,可找着你了,快上车。” 话音刚落,情报组的雪佛兰轿车就停在了他身边,陈四海拉开车门,“快,站长都等急了。” “什么事,这么晚了站长还找我?”何忠良坐上车问道。 “什么事?十万火急的事!全站人找了你一个小时了,刚才关帝庙那边发生枪战死了人,大家还以为是你呢!” “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何忠良连连吐口水。 陈四海也知道刚才这话有些说急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是我瞎说,没多想……忠良,真出大事了。” 他压低声音,“咱们军中的电台密码泄露了,长沙那边吃了大亏,至少两个旅被包了饺子,委员长震怒!” “什么?”何忠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真是天大的大事! 军中密码泄露,等于把使用这套密码的军队都摆在了鬼子面前,两个旅的人命啊! 上万人!就这么一声不响没了,泄密这个人,罪该万死! 可是,这事儿该军统什么事儿呢! 尤其还是沦陷区的济南军统站,跟这事儿沾不着边儿? “这套码是咱们站这里出去的?”何忠良问道。 “关咱们什么事!一出事儿这套码就停用了,现在应该是查遗补缺,亡羊补牢。” 二人来到站长办公室,这里气氛较往常紧张得多。 吴国忠坐在桌后一言不发,仿佛一尊雕像,看到何忠良进来,眼睛才开始有了亮光。 第四十二章 驰援西安 办公室内,卢祥仁在屋内来回溜达,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周子清和孙明启乖乖站着,既不敢坐,也不敢说话。 “忠良!你可过来了,快坐!大家都坐,别傻站着了。”看到何忠良,吴国忠终于活了过来。 “事情你们应该都已经听说了,军中密码出了大问题,成千上万的弟兄们被鬼子包了饺子,连个响都没听见。” 虽然屋里没外人,吴国忠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据说,失密这套电码,是西安和长沙这条线在用,长沙这边相关的人,要嘛死了要嘛被抓,审讯之后都不是泄密的,现在就只剩下西安那边。” 陈四海道,“既然是西安那边的事儿,那就查西安啊,咱们为什么这么如临大敌?” 吴国忠神秘一笑,“西安那边但凡是涉密电码的,都有嫌疑,咱们济南站,八竿子打不着一颗枣儿,是绝对不沾边的,所以戴局长亲自下令,让咱们派两个人过去,协助调查,抓拿内奸。” 众人听到这儿,都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好事,还以为站里出大事了呢。 “咱们站要不是这段日子忠良搞得风生水起,也轮不到戴局长的法眼注意。” “现在他老人家点名让忠良去西安,我看情报组周副组长也陪着去走一遭,陈组长和孙副组长留守坐镇,咱们争取既不耽误站里的工作,又能把戴局长安排的事情搞好。大家有没有信心?” 吴国忠这么一说,大家齐声叫好。 被戴笠钦点,这绝对是济南站的荣誉。 戴笠也知道济南站不容易,还特意拨过来五十两黄金,作为济南站的经费,其实就是租借款了。 别人都很高兴,唯独何忠良很没有准备。 他刚刚习惯在济南的生活,这里条条街道,新置办的产业,帮自己赚钱的npc,地下党,还有二百里外自己专属的别动队…… “站长!要去多久?”何忠良问道。 “多久就看你们了,尽快找到内奸,自然就回来得快,要是找不出来,就难讲了,不过,料想戴局长不会亏待你们的。” 何忠良点了点头,这是大头子的命令,只能执行,没的说。 他在死信箱里留言,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又和老梁说了要去西安,还告诉德旺,去找到程沐岚、齐强他们,告诉他们自己近段时间不会出现,还附带送上几百块大洋。 一天之内安排完了,第二天就动身出发。 西安是大后方,所以何忠良和周子清都没有带随从,好钢用在刀刃上,济南站本来就缺人。 周子清在西安没有熟人,何忠良却有半个熟人,那就是刘戈青的老师,如今军统西安站的站长邢元章。 刘戈青曾说,邢元章向他要人,他也推荐了何忠良。 何忠良和周子清历时三天,来到西安。 西安清末民初经历过很多战乱,所以1920年前后人口还不到二十五万,后来开始慢慢发展,不过也就是和济南差不多,三十万人口左右。 直到济南沦陷,好多人被日寇杀害,更多人逃离济南,而这时西安一直是大后方,接纳不少难民,人口在一九四零年已经接近四十万。 这在民国已经算是大城,名列全国十五名之内。 一到西安境内,何忠良算是松了一口气,这里不再是沦陷区,大街上看不到全副武装,扛着三八大盖的鬼子,见不到飘扬的膏药旗,心中的畅快简直难以言喻。 一下车,二人立刻赶往军统西安站报到。 邢元章听说,亲自出来迎接。 邢元章四十岁出头,相貌清癯,瘦削高挑,鬓边已有白发,一看到何忠良、周子清二人,非常高兴。 因为帮手来了。 这半个月来,西安陷入内奸风波,整个西安但凡能接触到密电码本的单位和个人,全都陷入需要自证的环境。 邢元章倒是没这个烦恼,他调过来只有个把月,那时候密电码已经失窃,两个旅的国府军已经被鬼子吃掉。 可是那时候他还接触不到密码本,所以基本上可以解除怀疑。 “忠良!我早听戈青说起过你,果然英雄出自少年,感谢你来帮我。” “哪里,邢站长是我义兄的老师,也请时常教诲忠良,忠良感激不尽。” 简单相互了解后,邢元章就说起了这次密电码泄露的事儿。 “这军中密电码,原本只有西安和长沙这一条线使用,长沙那边据说已经调查完毕,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西安这里了。” “原则上军方密电码我们并不知道,但是由于军方制定的城防方案经常需要军统方审阅,所以这个过程确实有接触到军方密电码,并泄密的可能。” “不过这里我也是刚来,此事发生在我来之前,对于这个事情,我的了解和你们差不多,所以可以肯定都是没有嫌疑,至于怎么查那些有嫌疑的,我放权,你们随便查!有阻力来找我,我负责协调解决。” 邢元章快人快语,对何忠良是坚决的支持。 何忠良自然免不了客气一番,“我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从哪里查起,不过您放心,工作我一定努力去做。” 邢元章来时带了四五个亲信,他把其中三个都借给了何忠良。 调查工作就从这五人小组开始。 何忠良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查,“第一,查所有人的背景信息,第二,查所有人近期接触到的钱款流水记录。第三,查近期离开或返回的所有人的信息。” 其实谁来查都是这么查,但是自身都没摆脱嫌疑的人,自然没法令人信服地落实下去。 何忠良查了两天,查出身份背景不那么干净的,有两人。近期离开又返回的,也有两人。 最大头就是近期获得不明来源金钱的人,一共有五个人。 “都先关起来,明天开始审。” 关了人,就去查抄这些人的家或者住所。 运气好的话,这里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果然,在一个情报人员家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何忠良笑了。 第四十三章 那就满足他! 周子清虽然是跟着何忠良来的,算是这次行动他的副手,但何忠良并不是怎么信任他,倒不是觉得他有通敌嫌疑,实在是陈四海和周子清之前屡次和他作对,让他有了厌恶反应。 而邢元章派来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就是西安本地人,叫马长安,这人作风正派,又有本地人脉,所以何忠良刚来第二天就请他吃饭,让他发动亲朋故友,配合侦察。 戴笠批了他一千大洋的活动经费,西安站也出了五百,财政支持完全没有问题。 马长安也真办事,这次在一个情报人员家中发现可疑物证的人,就是马长安找来帮忙的。 “走!看看去。” 现场在一个居民聚集区,这一代都是二层小楼居多,基本上都是本地人盖的,拿来租给外地租户。 在其中一栋的二层,一扇厨房的窗口,窗台上发现个烧毁的小本本,只剩了半页,贴在窗台上,但凡风大一点,可能就吹下去了。 何忠良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拿出一把镊子,打开随身带的皮面大笔记本,翻开,用镊子夹起那半页纸,夹在笔记本中,仔细看了看。 果然,这半页纸看起来就是密码本中的一页。何忠良见多了密码本,可以确定。 上面还剩了五六行数字,不过已经什么也破译不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柳荣化租的房子?”他收好笔记本,出了厨房来到客厅。 “对,交通局的一个秘书,他是最近四个月内,收到大额外来钱款的五个人之一。”一个小警察打了个立正,回答道。 他就是马长安的发小,叫李延,是警局的一个小巡捕。 “柳荣化呢?” “报告长官!昨天咱们一下查外款子的命令,柳荣化就失踪了。我们昨晚来他家抓人,他家没人。” 何忠良立刻看向马长安。 “长官!所有进出城门都设了检查站,目前还没发现这个人的踪迹。”马长安立正回答。 “嗯,要嘛已经跑了,要嘛躲在城里哪个犄角旮旯。去跟邢站长说,全城通缉搜捕,就说我说的。”何忠良看向李延,“这半页纸你是怎么发现的?” “报告长官,我本来也没发现,来抓人没抓到,出去之后我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的窗户,发现别人家的厨房后窗都是全开,通风的,只有这一家开了半扇,我就觉得不对,上来看了一眼,刚好就是柳荣化家,我过来这一看,就发现了……” “很好,没抓到人也没松懈,有一定的思考力和观察力。”何忠良对李延非常满意。 他告诉马长安,继续搜查其他可疑嫌疑人的家,就让李延带队,“跟他们局长说,就说人我军统借走了,这段时间在我这儿听调听宣。” 李延一听立刻来劲儿了,之前都是看在发小的情面上业余时间帮忙,现在直接被军统长官亲口借调,哪个小警察不感到羡慕? “这个房子是谁的?把房东叫来说话。” 马长安立刻派人去找人,没想到,那人过一会儿气哼哼地回来,“何长官!这个房东好大架子,不肯来,还说有本事抓他。” 何忠良气笑了,“头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要求,那就满足他!走。” 他亲自带队,来到不远处一户人家。 这家一看就是有钱人,高门大户,门前还立了两尊小狮子。 一行七八个人来到门前,马长安上前敲门,里面有人喊,“谁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真烦气!” 马长安也不客气,哐哐就是一顿踹,要不是这家大门结实,早就踹飞了。 里面人骂骂咧咧出来,“谁特么找死?不认识我们常家?” 他一开门,马长安又是一脚,连人带门一起踹。里面的人被踹得摔出老远,半天起不来。 何忠良带着人进了门,淡然站定。 里面一个五十来岁男子急匆匆出来,一看就发现大概惹不起,低头问道,“诸位是谁?有什么事嘛?” 马长安看了刚才派来的人一眼,那人立刻大声道,“刚才客客气气让你过来和长官说话,你怎么回的?长官现在亲自来了!” 何忠良背着手,淡然问道,“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那老头一眼看出何忠良就是这伙人的头儿,看他年纪不算大,但是气势不小,官气很足,不由得怂了。 “小老儿姓常,常来宝,不知道长官亲临,多多冒犯,还请长官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我问你干什么的,你听不懂?” “我……我是此间地主,后来地被国府征了,我就用赔的钱盖了些房子,租房为生……” “原来是个土老财,胆子倒是不小,国府公事,喊你你都敢不来,你这些房子都租给谁了?有没有问过租客的身份背景?你敢接纳,掩护日本间谍,犯了死罪,知道嘛?” 何忠良几句话,说得常来宝面色苍白,瞬时满头大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啊!长官,冤枉啊……我就租个房子,没敢跟日本间谍有联系啊……” 何忠良面不改色,对马长安道,“联系管辖这片儿的警署,把他家封了,人全部带走!罪名是私通日谍。” “是!”马长安想要立功,立刻干净利落地办起事来。 “把他押到办公室,我要亲自审他。”何忠良说完,转身回办公室了。 常来宝被人捆起来推着就走,里间屋偷听的妇女,扑通通吓晕了好几个。往常在穷人身上的狠劲儿,现在半点看不到了,全变成软弱委屈的小绵羊。 何忠良当然不是因为常来宝一句话就生这么大的气。 他是为了立威。 自己两个人来西安,亲信没有,只有借来的几个人,要是不立威,别说本地老炮不爱搭理你,就是这几个借来的手下也打不起精神,没有尊严就没有信念,这么大的案子怎么破? 邢元章和他差不多的心思,外地远来,不立威谁服你?刚好借着抓内奸,捕日谍这个由头,大干一场,所以他在背后坚决支持何忠良。 什么警察局长,城防司令,统统不给面子。 军统办事,谁敢阻挠! 第四十四章 日谍就是他! 何忠良的威望一下子就打了出去,全城都知道,来了个狠人办案子,聪明的都乖乖配合,没人敢找不自在。 他把常来宝抓到办公室,往桌子后一坐,常来宝自动就跪了下去。 何忠良只当没看见,掏出证件往桌上一摔,“我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奉命来西安抓捕日谍。” 常来宝一听,差点尿出来,难怪这么牛逼!军统啊! 走遍大江南北,军统中统横行天下,哪个敢惹。 “长官!小老儿多有得罪,千万恕罪!这个日谍,我这辈子也没见过一个,真的没有私通啊……” 马长安冷冷道,“你的租客柳荣化,就是出卖国府机密的日谍,你把房子租给他,掩护他的行动,还敢说没有私通日谍!” 常来宝欲哭无泪,欲辩无言,裤裆一湿,尿了出来。 “这房子是你出面租的吗?对这个柳荣化,你有什么印象?”何忠良尽量放缓语气。 “你这里说得越多,越有用,我们就越容易抓住这个日谍,那样你还能将功赎罪。所以,现在好好想想,跟我仔细说说。” 常来宝听说这事儿涉及身家性命,哪敢怠慢,拼命回想起来。 “房子是我出面租出去的,这个柳荣化嘛,我还是有印象的,这人三十出头年纪,话不多,租房当天也没怎么讲价,看着很好说话,交房租也很及时。” “他几个人住?家人都有谁?平常有没有人来找他?” “他租房时是自己,没有家人同住,好像也一直没什么人找他。不过他好像下班也不是马上回家,我儿子有几次晚饭时路过那栋房子,他家都没亮灯……” “对了,他应该不缺钱,我家里的好几次在菜场看到他买烧鸡,买酒,看来他很少自己煮饭。” “他平时穿什么衣服?有印象嘛?” “他穿衣服……”常来宝想了想,摇了摇头,“穿衣服好像很一般,没什么特殊的。” 何忠良点了点头,让人把他带下去,吩咐马长安明天把他家人放了,但是他则要多关几天;然后跟邢元章打招呼,扩大面积,全城搜捕,如果柳荣化还没来得及出城,一定要抓到人。 最后,何忠良又命令周子清任组长,带人继续搜查名单上其他嫌疑人的家,寻找线索。 搜捕柳荣化的重任,落在地头蛇李延身上。 “长官放心!凭我对西安的了解,只要这家伙没跑出去,我一定把他给找出来!”李延信心很足。 “嗯,我相信你,你去看看从他租的房子到交通局大概要走多久,他没汽车没有脚踏车,又不缺钱,那么是不是会经常坐黄包车上下班?那些车夫很可能是突破点,要多问问他们。” 李延听进去了,连连点头。 何忠良又带着那烧剩的半截密码本的纸页,和西安城任何电台在使用的密码纸页对比过,都没有相同的。 “这说明,这张密码纸页很可能是柳荣化和鬼子特务联络的电台密码,就算人走了,电台走不了,给我找!” 不出两天李延那儿就传来好消息,找到柳荣化逃跑那天拉他的黄包车车夫了。 何忠良立刻亲自询问,只见来的黄包车夫四十来岁,个头不高,但是身体很敦实。 “你说拉那个客人是哪一天,记得吗?” 车夫立刻说出日子,正是何忠良搞搜查的那天。 “说说你记得的所有事儿,那天他穿的什么?态度怎么样,坐车去的哪儿?” “那天我记得他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厚底圆口布鞋,显得很着急,他说要去城外看朋友,我看他急,就要了个双倍价,他都没讲价,直接上车让我快点走。” “你在哪儿接的活儿?”何忠良问。 车夫说了个地名,正是柳荣化租住那个地方的路口。 “出城了没?” “没,他说从南门出,结果我给他拉到南门,他又说记错了,要改东门出。结果到东门,他在那儿看了半天,下车走了,车钱倒是照常给了。” 何忠良和李延对视一眼,看来这柳荣化发现城门有情况,不敢出去,这么说来,他应该现在还在西安城里。 为了确保准确,何忠良又拿出画的柳荣化画像给车夫看,车夫连连点头,认为就是他。 何忠良立刻命令,以东城门口一代为中心,展开大搜捕,上门搜捕的弟兄们两人一组,千万要注意安全。 为了表扬李延做事积极认真,何忠良当场给了他三百元法币的奖励。 当天下午,东门又传来消息,说是有长得像柳荣化的人在东门附近吃饭,买东西,后来去了旅店,之后就消失了。 看来,这是化妆了,他知道可能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到他,所以买了东西开了旅店房间化妆。 情况似乎越来越明确。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化妆之后是不是就改变了形象,混出城了?如果是那样,这几天他已经不知道到哪儿了,我们就白忙活了……” 听了李延的话,何忠良缓缓摇头,“他不敢出城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他不敢冒险,即使化了妆也一样。化妆前,他担心的是城门有他的通缉画像,化了妆,他担心的是会不会被看出化妆,胆怯已经产生了,他就绝不敢再去试。” “调集警力,今天开始,东城门附近所有大大小小的旅店,出租的民宅,统统都要搜一番,马上要出结果了,抓到人,从上到下,重重有赏。” 何忠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忙乎几天终于要出结果了,到时候拿着奖金补个假期,神仙一样的日子,谁不眼馋。 当晚,何忠良询问周子清,其他人查得怎样了,周子清说其他九人没人离开,都找得到,现在都被单独关押中,而且情绪也都正常,最主要的,这些人家中都没搜出有问题的东西。 这么看来,所有线索都集中在了东城门附近了。 目标应该就是柳荣化,前段时间拿到大笔钱款,收到之后立刻消失,日谍就是他! 第四十五章 认识一下吧! 然而搜了一天没结果,何忠良想了想,改变策略,这次专门清查全城旅店,出租房,三天内入住的客人,还是以东城门附近为主。 他自己也亲自上阵,带着李延和三四个巡警在东城门一带挨门挨户清查。 他选这里是赌柳荣化来不及走得太远,那时候城门都已经设点,城内也已经开始戒严,柳荣化当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隐藏,即使后来知道东门会成为重点,也来不及换安全地点了。 上午十点半,几个人巡查到一家小旅店,何忠良眼睛一亮,他觉得这样的地方最可疑。 因为店小,偏僻,生意肯定不好,如果他是柳荣化,第一选择就是在这里隐藏。 这小旅店名字叫“客来祥”,七八间平房,连个院子都没有,条件非常一般,比简陋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店老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瘦子,看见何忠良等人进来一脸懵逼。 “你是店老板?店里现在住了几个房客?” 店老板一时木然。 “不知道……?那谁知道?” 店老板回过神,急忙招手喊来一个店小二,对何忠良恭敬说道,“长官,我家店小,就我和老婆两口,还有一个小二,平时都是他登记,您问问他。” “猪娃儿,长官有话问你。” 那个店小二一看见何忠良等人,脸上变色,立刻紧张起来。 “别紧张,外面出了命案,有话问问你,这个人见过嘛?”何忠良说着,让人递上画像。 那店小二只看了一眼,神色越发慌了,眼神遮遮掩掩,不敢看人。 何忠良和李延对视一眼,心说就在这儿啦!总算没白忙。 店小二不说话,连店老板都看出不对,“猪娃儿!你怎么了?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全城搜查,长官就在眼前,你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把我连累着……” 何忠良压低声音,“这个人就住在这儿是,他给了你几块钱,让你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店小二抬眼看向何忠良,满眼的惊恐,虽然还是没说话,但是其实什么都说了。 何忠良和李延同时把手摸在腰上,“他住哪间房?快说!你敢隐瞒,以包庇罪论处,可以就地枪决……” 店老板更慌了,死死拉住店小二的胳膊,“猪娃儿!听见没有,赶紧说,你想死别拉上我,还有,想想你爹你娘……” 店小二脸色苍白,终于说道,“这人住甲二号……他那天一来就给了我五块大洋,让我有人来问也别声张……” “他现在在房间嘛?几个人?什么穿戴?”何忠良问道。 “他现在没在房里,就他一个人,穿的是蓝色褂子,黑布鞋。这几天他每天都是早上七八点钟出去,中午之前回来,带些吃的喝的,下午和晚上就不出来了,吃喝都在房里。” 何忠良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看来柳荣化该回来了。 “都听我说,不要慌,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没这件事儿。李延你和我进房搜一下,其他人守在门口,人回来抓活的,别下死手。” 吩咐完毕,他和李延匆匆来到甲二号房,房门反锁着,老板亲自拿钥匙来开了门。 二人进房,只见房中杂乱无章,包食物的油纸,烟蒂,馒头渣,鸡骨头,满地都是。显然房主人心思烦乱,根本没想收拾。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床上枕头下压着一包大洋,大概七八十块,沉甸甸足有四斤,柳荣化显然是觉得累赘,所以出门没有带上。 除此之外,房间里连张纸片都没有。 显然手枪和弹匣他都随身带着。 何忠良转身就往外走,来到店门口,命令两个人守在店门里随时准备增援,自己带着李延、店小二和另一个巡警,守在店门外的巷子口。 “看见他过来,你指一指就没你的事儿,胆敢大声喊叫,通风报信,我先一枪崩了你。” “是是!不敢,不敢……” 几个人躲在胡同口的树后,这里有几棵树,还有个写着巷子名的木头牌子,刚好挡住巷子口方向的视线,刚拐进来的人一时察觉不出这里有人,但是树后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巷子口的情况。 等了大概十分钟,先后过来两个人,都不是柳荣化,第三个人过来时,店小二颤抖着手指了指,脸都白了。 其实对照画像,何忠良也早已认出来这人正是柳荣化,店小二的指证是帮他确认而已。 何忠良缓缓退回墙角,向对面李延使了个眼色。 柳荣化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今天的吃喝,他的步履沉重,东城最近已经闹翻天,他每天出来打探消息的时候都听得很仔细。 但是他也毫无办法,这时候贸然换地方,等于是把自己送进去,幸亏前天贿赂了店小二,只要对方不吐口,熬过这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卖命钱是真不好赚,早知道这么危险,自己还会不会这么拼?鬼知道了。 老子只是帮人发个报而已,叛国卖情报的又不是我,至于这么大张旗鼓针对我吗! 即将走进胡同口的时候,他边观察四周,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硬邦邦,忽然一阵心悸涌了上来,不祥的感觉笼罩全身。 柳荣化正要下意识地拔枪,身体侧后方有人忽地扑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脖颈。 “谁呀!妈的……”柳荣化知道不妙,刚要甩开对方,但是另一侧又有个人扑了上来,重重撞在他后腰上。 剧烈的撞击把他的声音全都闷在嗓子眼,要不是身上已经挂了个人,他差点就被撞飞出去。 一只手擒住他摸向腰间的右手,用力掰向他后背,剧痛钻心地袭来。 接着又有第三个人扑了上来,飞快地解开他的衣领,强行撕了下来。 很快,他被解除武装,用青铜手铐铐了起来。接着有人低下身,在他两脚脚踝处绑了根半米多长的绳子,绳子很坚韧,绑上之后他迈不开步子,一步最多半米,否则就会自己把自己绊倒。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柳荣化!认识一下,我是行刑者,是专抓你这种汉奸走狗的人。” 第四十六章 叛徒都得有记号 柳荣化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身材高大,满脸正气。 唉!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这样也好,以后再也不用过着天天揪心的日子了。 很快,马长安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长安!封锁消息,搜查继续,但是力度可以小了,做做样子就好。通知周子清,马上准备审讯。” “是!”马长安领命而去。 何忠良知道,抓住柳荣化,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这家伙最多是个发电报的通讯员,以他的层级,根本不够格拿到军中那种登记的密电码。 他上面至少还有一级,也许是两级的领导者。 抓住他并不意味着已经破获日谍案,但这绝对是个好的开始。 运气好的话,今晚审讯就出结果,柳荣化的上级就会揭开面纱了。 来小宝贝!出来见个面! 他让周子清带着李延,亲自看守柳荣化,任何人不准擅自跨越牢房一步,然后自己驱车直奔军统西安站,去的路上,他情不自禁想起齐强、程沐岚他们。 他们和自己一起经历过生与死,相互之间绝对信任,如果这些人能够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不会这么累心,连个俘虏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劫走,被人灭口。 看来,回济南之后,一定要把他们弄到身边,搞成自己的私人武装。当然要注意掩人耳目,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忠良,人抓到了?”邢元章看到他这个时候来,隐约猜到原因,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 “邢站长,人抓到了,今晚我要连夜审,考虑到他上面必然还有联络人,我请求保密,封锁抓到人的消息,方便下一步工作展开。” “没问题!我全力支持。”邢元章立刻点头,“人够用嘛?不够用我再派个小组给你,这些人我用了一个月,感觉还可以。” “缺人,但是安全性要有保障,能不能干倒还是其次。”何忠良宁可要笨一点,但是忠诚度高的。 来个聪明的隐藏日谍,半天就能把这些天大家的成果都毁掉。 “好,我这就安排五个背景绝对干净的人给你。” “谢谢邢站长,搜捕行动暂时不必停,人员可以减半,给敌人做个样子。” 邢元章立刻明白何忠良的用意,点头答应。 何忠良回到办公室不久,邢元章派来的五个人也到了,为首的叫吴成,是邢元章的贴身警卫。 把吴成都派过来,说明邢元章对何忠良的支持和信任。 现在何忠良有了周子清、马长安、李延等十一个人可以信任,心里感觉有谱多了。 下午三点钟,他带着李延、吴成和两个组员,直奔交通局。 他要亲自搜查柳荣化工作的地方,凭直觉,他觉得那里应该有柳荣化及其上级接头人留下的线索。 有了线索再来审柳荣化,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柳荣化就是交通局一个普通科员,甚至交通局里也有不少人不认识他,何忠良把他工位上所有东西都装包带走,又询问了柳荣化同事一些问题,暂时没发现可疑之处。 但是何忠良总觉得,这里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李延和吴成装东西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装作事不关己的张望。 有那么一瞬间,西北方向似乎有一个人向这边瞥了一眼,再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何忠良快步赶过去,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回去,准备审讯。” 晚饭的时候,李延特地来到牢房,对看守说,“这个新抓来的,晚饭先不要给,晚上先审讯,审完再给他吃。” “明白!肚子有食物容易打断肠子。”看守故意大声说了一句,瞥了柳荣化一眼。 柳荣化脸色惨白,他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意在让他产生怯弱、害怕的心理,但他确实听进去了,也确实害怕了。 他不怕饿,他怕被拷打,怕被打断肠子…… 晚上六点,是大家酒足饭饱的时间,也是审讯柳荣化的时间。 西安站做为军统二级大站,是设有刑讯室的,但连邢元章都还未能完全信任他们,何忠良就更不可能信任他们了。 所以抓来人自己审。 参加审讯的有何忠良、周子清、马长安、李延和两个看守,周子清负责记录。 柳荣化戴着手铐,脚上拴着绳索,坐在一张带靠背的木椅子上。 审讯室是临时的,没有血迹,没有血腥气,但是刑具倒是不少。 两个看守把柳荣化拉起来,扒掉身上的褂子,捆在靠墙的铁环上。他外面里面穿的是白衬衫,已经有些脏污了,但还是能看出之前他拥有过体面,有尊严的工作。 “你一看就不像是很坚强的人,被抓到这里受苦,这又何必呢?”何忠良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你是想不受苦,直接说呢,还是先打,打了再说?” 柳荣化没吭声,他害怕,但不证明他会马上投降,当然,他也不傻,不会蠢到故意激怒对方,给其狠狠揍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低下头看着地板,一声也不吭。 “唉!多么坚强的日谍啊,可惜了……” 何忠良慨叹一声,坐回座椅,向李延一摆头。 李延站起来,他最近都很卖力,他想留在何忠良身边,所以,他必须加倍努力。 “既然不说,就先给你留个党国的记号!叛徒都得有记号。”说着,李延反手抄起铁皮炉子旁的铁钩,将其插在火红的炉膛中。 这种铁钩,没事的时候可以用来钩开炉子盖,往里面加煤加木头。 有事的时候,只要铁钩往炉膛里一插,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通体红透的铁烙铁。 铁烙铁往人身上一贴,立刻就能留下再也打磨不掉的印记。 柳荣化盯着炉子看了一眼,马上转移开视线,他以为,军统会先给他来一顿毒打,万万没想到,上来就是铁烙铁加身。 李延等了一会儿,把铁钩拔了出来。 最近,何忠良很信任他,对他做的事也比较满意。 被军统长官夸奖,这就意味着他的未来前途无量。 他大步走向柳荣化,把通红的烙铁照着后者的肩膀就烙了过去。 “啊……” 第四十七章 今天就让他招! 红烙铁还没沾身,柳荣化就感受到一股喷薄的热浪,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是怎能挣脱拇指粗的铁链。 滚烫的红烙铁瞬间洞穿衬衫,烙印在他的肌肤上,就像被人生生把肩膀上的皮扒掉一样,柳荣化疼得差点晕过去,肩膀上冒起一股白烟,接着,炙烧皮肉的味道钻入鼻孔。 那是自己皮肉的味道…… 柳荣化从身体深处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他的身子拧得像是一只大虾,肌肉像安了发条的儿童玩具,突突不停地跳,但是仍然不能减轻肩头炙烧的痛苦。 李延面不改色地放下铁钩,拿起刑具架上的皮鞭,仔细欣赏了一会儿柳荣化痛苦的表情,啪的一鞭子抽了过去。 他的鞭子抽得并没用太大的力气,但是鞭身很长,惯性加速度使得鞭子末梢依然带给柳荣化巨大的痛苦。 不过三四鞭子,柳荣化身上的衬衫就被鞭梢撕裂,接下来的一鞭子好巧不巧地扫过刚刚被烙铁熨烫过的肩膀,柳荣化只觉得肩膀像是被火盆泼过来一样,烫得嘶的一声,要不是脚底下绑着绳子,差点就蹿上房梁。 “啊……”惨绝人寰的嚎叫。 然而,他的痛苦却被在场所有人一起鄙视,大家都情不自禁撇起了嘴。 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审讯过的人里面,这个柳荣化是最差劲的,对别人来讲不过是开胃小菜的用刑,柳荣化已经痛苦不堪了。 马长安开始和周子清打赌,赌柳荣化能挺多久,周子清认为明天就能招,马长安说就今天! 两人各押了十元钱,请何忠良做保人。 李延其实也想下注,但是自觉身份低,又和二人不太熟,所以没敢吭声,不过下手却更快更狠了。 他用实际行动表态,想和马长安押同一边。 不多不少二十鞭子下来,何忠良喊停。 他过去挑起柳荣化的下巴,“想好了嘛?你的接头人是谁?烧的是不是密码本?怎么接头的?” 柳荣化依然不吭声。 何忠良松手,回到座位上,柳荣化下巴重重垂在胸前。他后颈上已经疼得全是汗珠,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李延!你的审讯水平不行啊,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行我就换人动刑。” 何忠良这么一说,李延发狠了,他抓起桌上茶缸子,倒了半缸子热水,从地上的盐袋子里抓了把盐撒进去。 这盐是上酷刑的时候给皮鞭蘸盐水用的,现在被李延撒进热水里,摇晃了一下,端起茶缸子,把半缸子热盐水全都倒在柳荣化刚被烙铁灼炙过的伤口上。 “呜……”这次,由于剧痛,柳荣化反而叫不出声来,他整个人往上拔起,脚尖点地,像个蹩脚的芭蕾舞演员,眼睛更是瞪得快要努出了眼眶。 这次的已经不仅仅是疼痛,带给他更多的是绝望。 柳荣化做为交通局职员,文化程度是很高的,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炙烧过的伤口沾染不洁净的盐水,很大概率会感染破伤风,军统这是根本没把他当人啊! 这个年代的破伤风,不经过精心治疗的话,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招供,就等同于死亡。 他想过被捕,被拷打,被刑讯逼供,但是他绝没想过自己会死。 自己要是死了,那之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李延那边又拿起了鞭子,蘸了蘸盐水走回来。 “不……别打了!我,我招……” 柳荣化哭喊着,终于投降了。 马长安得意地向周子清伸出手来,周子清无奈地掏出十块钱,塞给他。 李延撇撇嘴,把鞭子扔在角落里。 何忠良拉开审讯室的门,让门口的手下去找外科医生来。 “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别感染了。”何忠良说着,点燃一根烟,让李延递给柳荣化。 等到医生处理完毕后,他自己也点了一根,和马长安并肩坐在审讯桌后,周子清翻开记录本,拿出一支派克自来水笔在手上翻滚着。 李延把柳荣化按在椅子上,转动椅子,面向审讯桌。 “说说,你在厨房窗台上烧的是什么?”柳荣化听到这儿,脑子轰的一声,难怪那么快就被他们找到自己头上。 原来是密码本没有烧干净,被注意到了,如果这一点破绽不暴露,自己可能一直都是安全的。 真是悔之莫及啊! “厨房烧的,是密码本……” “谁的密码本?” “我的密码本……是西北区井田组的密码本,我是井田组的通讯员,代号:乌鸦。” 妈的!鬼子也学我们,也搞个西北区!何忠良和周子清对视一眼。 “你们组的任务是什么?井田是你的上司还是接头人?” “井田是我们的组长,是我的上司,但不是我的接头人,我的接头人代号是喜鹊,我不知道他名字,只是每次发报时,他通过死信箱通知我,我带上密码本,和他一起去放电台的地方发报。” “放电台的地方在哪儿?” “放电台的地方每次都不固定,上次我发报的地方在陇右街141号,大上次在东郊一个破庙里,其实,我一直怀疑喜鹊也会发报,上级大概是怕我们同时暴露,所以让我保管密码本……” 经过一番审讯,西北区泄露军情大案终于掀开了一角。 这次泄密是日本陆军大本营特高科华国西北区井田组完成的一次特别任务。 这个组组员若干,活动地点在西安,组长是井田,日本人,代号鹞子,是隶属日军大本营特高科的一个高级间谍。 但是柳荣化从没见过他,两个人的联络基本上都是通过喜鹊传递。 做为通讯员,柳荣化只管发报,电台是随时转移的,这一点上,井田组做得非常好。 “喜鹊是日本人还是华国人?你是怎么进入井田组的?” “喜鹊我没听他说过话,不知道哪国人。我能进入井田组是因为有人推荐,我的日语老师是日本人,他叫鸠山一郎,曾经是西安日本人学校的校长,两国开战后,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四十八章 线索又连上了 “鸠山一郎……他长什么样子?”何忠良问道。 “他这个人,个子不高,样貌普通,如果还留着小胡子的话,一眼能认出是个日本人。三年前他四十五六岁,他的华国话说得不错,但还是听得出来,不是华国人的口音。” “说说喜鹊的情况。死信箱在哪儿?你和喜鹊接头只是使用死信箱吗?” “喜鹊大概四十岁,身材不高,但是很壮,三角眼,我和喜鹊接头只用死信箱,即使和我见面他也一句话不说,而且我怀疑他本身也会发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叫上我。死信箱在交通局和我租住地之间的一个公园亭子里,那里有个缝隙,可以塞情报,下雨也不会淋湿。” “你知道上次发报的内容吗?说的什么?” “知道内容,喜鹊把需要发送的电文写在纸上给我,我照着密码本发报,之后他会把电文销毁。上次的电文说的是:情报已获悉,十万火急,阅后即焚。” 何忠良沉思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觉得,那个喜鹊也会发报?” 柳荣化想了一下,道,“……直觉,每次我发报他都在旁边看着我,有时候我感觉,他的手也在动。” 何忠良点了点头,“如果死信箱断了不能用,你们俩还会用什么方法联系?” “……那就只能看报纸上的唤醒信息了。每周的广告版,密语留言……” “行,你表现不错,今天就先到这儿。” 柳荣化身体和精神都受到巨大影响,这时候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 医生进来,摸摸他的头,感觉有些发烧,于是摇摇头,示意不要继续审讯了。 何忠良就终止了问话。 审讯完毕,何忠良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呆。 周子清、马长安、吴成、李延等人也跟过来。 大家开始分析案情。 “这家伙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觉得还有待检验。”马长安说。 “我倒觉得,他的供词基本都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再撒谎就没必要了。”周子清说。 吴成没有参与审讯,于是何忠良问李延,“你觉得呢?” 李延也觉得柳荣化应该都是说得实话。 “我看他态度很诚恳,应该是被打怕了,而且到了这个程度,还要玩儿假招供,等于找死。” 何忠良点点头,“他说的应该大差不差,我怀疑那个消失了的鸠山一郎,很大可能就是这个井田组的组长井田本人,那个喜鹊可能也是日本间谍,他华语不太好,所以尽量不说话。” 周子清表示不同意,“华语不好,这个时候还敢明目张胆到处出现,带着柳荣化去发电报,这不等于是直接授人以柄?谁听见不得举报他?” “他可以装哑巴,他能听懂别人说话,用手势回答,自己不说话就不会露馅。” 何忠良道,“他找柳荣化发报,可能只是找个替死鬼,一旦有事,就把柳荣化推出去,自己是个路过的哑巴,完全不知道情况。当然,这个前提建立在他也会发电报的基础上。” 李延觉得逻辑有问题,“那他自己直接发报不是更安全,多了一个人,目标大,还多一个证人。” “不然!”何忠良摇头,“他直接发报,被发现就完全没有理由脱身了,而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他不说话,现场对他就会很放松,他逃走的几率会大很多,而且还能监督柳荣化,发完电报直接销毁电文。” “现在的问题,我们只是揭开了日谍井田组的一角,案情最主要的部分,到底是我们内部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内奸是谁?他是什么职位?是不是还有机会接触机密情报?我们都一无所知,所以离破获泄密案还差得远。” 周子清立刻说,“所以首先得把这个井田组彻底找出来,摧毁,只有审讯井田,才能获得真相。” 何忠良对马长安道,“交通局那里,探子安插好了吗?” 那天他去交通局拿柳荣化的资料,依稀感觉到有人在监视那里,如果是真的,这就是破获此案最直接的地方了。 不然,现在可以说断了头绪,很难找到日谍。 “已经安排了,每天都有人盯着。” 现在的问题,柳荣化用过的电台在哪里,井田组两个头子在哪里,井田应该就是直接和内奸接头的人,只有把井田组找出来,打掉,泄密案才有头绪。 “柳荣化出事逃亡,敌人肯定是清楚的,也应该知道他迟早会落网的,但是他们刺探军情的脚步不会停,因为这是战事紧急时刻。内奸也没有暴露,只要他们不停手,我们就有机会。” 第二天,柳荣化果然开始发烧,医生建议治疗两天,发烧过去再审,不然很可能引起并发症。 何忠良就把重点都放在了交通局柳荣化的工位那里。那天带回来的资料并没有有用的,他怀疑有大家没注意到的证据还留在那里,所以才会引起那个窥探者的注意。 果然,第三天,马长安的人抓到了一个快下班时,在柳荣化工位上鬼鬼祟祟翻找东西的人。 何忠良非常高兴,本来要断的线索,又连上了。 “把人押过来,我亲自审。” 这人当晚直接被押了过来,是个上了年纪的清洁工,五十来岁的老头,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他叫胡成魁,是交通局的清洁工,已经干了三四年,社会关系不复杂,但是他儿子几年前失踪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翻找的地方是哪里,找到什么没有?” “是桌子,我怀疑他找的是一把钥匙,因为我们要抓他的时候,有个弟兄身上的钥匙掉了,当时他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对。” “钥匙?如果柳荣化是炮灰的话,那么电台可能就在附近,这钥匙可能就是锁住电台的钥匙,现在柳荣化人被抓了,他们想重新掌握电台。” “开审!审过就什么都知道了。” 何忠良让人把老头儿押上来,开始了又一波审讯。 第四十九章 喜鹊落网 “你叫什么?知道为什么抓你嘛?” 出乎意料的,老头非常好审,何忠良刚一开口,他就把什么都招了。 “别打我!我什么都说,你们抓我,是不是因为我拿了人家钱,答应给他找钥匙?” “嗯……”老头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差点把何忠良整不会了。 “你先说说你叫什么,谁给你钱,让你做什么?” “我姓胡,叫胡成魁,在交通局干了四年了,我是好人啊,没干过坏事。这次是以前那个田教员,他说柳荣化出事了,让我把以前他放柳荣化这里的一把钥匙找到交给他,我收了他五块大洋,就帮他找找,大家都是老相识,我不知道你们暗中看着呢……” 何忠良仔细一审,这老头还真和案子不相干,他是被人哄骗,为了几块大洋帮忙而已,不过他供述的让他找钥匙的人,一听长相何忠良就想到了,是柳荣化口中说起过的鸠山一郎。 他立刻找交通局的人核对,果然,鸠山一郎化名叫田景中,曾经做过交通局外围职工的文化课教员,只是晚上教教胡成魁这样的勤务杂役,所以柳荣化从来不知道他做过这里的文化教员。 看来,什么失踪都是扯淡,他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交通局附近。 他让胡成魁寻找的,是一枚听上去没什么不对的青铜钥匙,联系胡成魁的时间正是柳荣化畏罪潜逃的那天晚上。 “要是找到了,他让我把钥匙放在万年公园的一个亭子破洞里,我看五块大洋这么好赚,就答应他了,至于别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何忠良立刻又提审柳荣化,问他一把青铜钥匙的事,柳荣化立刻想起来,“是有一把钥匙,喜鹊给我的,让我放在局里办公桌上,他说如果以后失联,这把钥匙将成为接头凭证。” 至于胡成魁,柳荣化认识,但是并没有特别印象。 根据柳荣化的供词,李延立刻赶往交通局,在他办公桌下面抽屉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那把青铜钥匙。 何忠良仔细查看了钥匙,就是老式的铜钥匙,早已锈迹斑斑,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把胡成魁放了,给他十块大洋,让他什么话都不要往外说,明天晚上,让他把钥匙送到万年公园的亭子里去。” 这个亭子就是柳荣化说的死信箱的那个公园,但是亭子并不是同一个,而是西北角的另一个亭子。 看来,线头慢慢地到头了,就是不知道,最后线头后面,拽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西安和济南,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军统在济南沦陷区,是地下状态,干点什么费老劲了。 西安完全不同,是自家地盘,保密工作做到位,敌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成魁一个巴掌都没挨,凭空又多赚十块大洋,所以第二天上班也是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当晚他下班就把铜钥匙送去了万年公园的亭子。 他一走,周子清就亲自带着人把整片区域都控制起来。 搞行动和刑讯是何忠良拿手,这情报跟踪和侦察就是周子清的特长,他挑了六个人,分成两组,在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将亭子完全掌控在视线之内。 当晚七点左右,公园里游人走光,灯也关闭,暗影之中,有人鬼鬼祟祟摸进了亭子。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六点钟街上就没什么人了,七点钟整个公园都已经空了。 这个人依然是小心翼翼,在破洞摸摸索索,终于把那把青铜钥匙拿在手里,他刚要起身离开,忽然身前身后灯光大作,好几把手电的光芒罩住了他的身影。 这人身躯瞬间僵住,想要逃走,可是眼睛被光晃住,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刚走出一步半,就被亭子廊柱绊住,接着几条大汉冲出来,不由分说把他压在最底下。 “手电光罩住了!锁住他手脚,带他上车!”说话的正是何忠良,他亲自带队,身后站着马长安和周子清,吴成和李延身先士卒,此刻正压在那人身上。 把人带上车时,何忠良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人看长相,应该正是柳荣化说过的那个喜鹊,身材矮小,满脸苦相,一言不发。 联想到前几天那个井田亲自出面,让胡成魁帮着找钥匙,看来,井田组要在这里团圆了。 当晚,何忠良就把柳荣化提出来,让他隔着窗户看了眼人,柳荣化看后非常震动,他确认抓的这个就是喜鹊,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何忠良等人由无奈服从迅速转变为深深的敬畏。 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日本人间谍,不过几天时间,就成了何忠良的阶下囚,使得他不得不对何忠良以及军统的看法产生了巨变。 虽然诱捕行动非常顺利,但是第二天开始的审讯就不顺利了,李延把知道的、听说的刑罚都给喜鹊上了一遍,完全没效果。 瘦小枯干的小个子敌特,顽强得像块厕所里的石头,不但不招供,整个审讯过程中,他竟然是一个字都不曾开过口,让人觉得这家伙莫不是个哑巴。 打了两天,何忠良亲自出面叫停,再打下去怕是直接打死了。 他让医生紧急处置,审讯暂停。 不过临走时,他扒下了喜鹊的鞋袜,用竹签子捅开他两只脚的大脚趾二脚趾的缝隙。 ……两只脚上都有厚厚的茧子。 这个喜鹊,百分百是个日本人! 这是何忠良穿越以来,亲手抓到的第一个日本间谍。 叮咚! 【检测到最新任务:抓获井田组组长鸠山一郎。】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中级日语精通技能,获得大洋三千块。】 【任务相关信息:鬼子间谍鸠山一郎,潜伏在交通局宿舍,抓住他!】 何忠良笑了,关键时刻,任务再次降临,完成任务可以得到中级日语精通,而且,还给了鸠山一郎的潜伏位置。 小鬼子!我看你往哪儿逃! 被打得死去活来,满身伤痕的喜鹊,睁开眼就看到何忠良看着自己露出邪恶残忍的笑容。 他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眼神……太有内容了! 让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怕是逃不出这人的手掌心。 第五十章 包围东阁楼 “这个喜鹊先不审了,重点转到交通局,根据柳荣化的口供,他的上级有两个人,喜鹊已经抓了,脚趾间有穿木屐的茧子,日本人无疑了。再上面的鸠山一郎,也就是井田组组长本人,应该就是接触胡成魁的那个人。” “这个人能毫不费力就知道柳荣化被抓,毫不费力就找到胡成魁,说明他一定潜伏在交通局附近,加大力度,缩小范围,我要求两天之内,必须出结果!” 何忠良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在座众人全都齐声喊是。 所有人都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大家从最初的摸着石头过河,毫无信心,到现在的全员态度积极,整个转变过程不过几天时间。 何忠良用战果展示了他头脑清楚,指挥若定的惊人能力。 从毫无头绪,到抓捕柳荣化,审讯成功,分析准确,抓捕胡成魁,获得铜钥匙,诱捕喜鹊…… 井田组覆灭在即,所有人都充满了对何忠良的钦佩敬重之情。 现在他说缩小范围,主攻交通局,那就一定错不了! “长安,你和李延是地头龙,交通局附近三百米方圆,我要求彻底封锁,人员许进不许出,消息还不能传出去,以免造成影响,给日谍察觉。” “是!”马长安和李延拍胸脯保证。 符合何忠良所说的隐藏日谍标准的,在这三百米范围内,其实就几个地方,三四户有房出租的出租房,两个旅店,和交通局宿舍。 何忠良故意让人封锁整个范围,一个个地点查过去,最后只剩下交通局宿舍。 “就是这里了!其他地方警戒都撤了,把人调过来,给我围住了。找几个沉稳的交通局职员,能做到心里有事面不改色的,把宿舍整个给我筛一遍,就说市里搞卫生大检查,边边角角,旮旮旯旯,都要查!吴成!你去找邢站长,要求市里出个批文,配合这次行动。” “是!” 军统西安站站长,亲自出面找市政厅和市卫生局联合出了个卫生大检查的批文,下午,街面上甚至还出现了几辆卡车,挂着牌子,电喇叭,一路从街东喊到了街西。 当然,这场面只局限在附近一里地范围内。 可是被困在里面的鸠山一郎不明真相,以为真是市里搞卫生大检查,虽然警惕性未减,但是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的行动。 当晚,几个交通局职员回来报告,“宿舍大院整个筛了一遍,要说藏人的地方,院内的地下室,东阁楼楼顶,再就是收发室,据说有夹壁层,还有个地窖。” “一个个来,全都要控制住,先从收发室来,人要是在里面,打枪也不要紧,但是要是人不在,要做到保密,不惊动任何人。” “是!” 何忠良考虑半天,“晚上九点动手。注意,尽量避免伤亡。” 九点,吴成亲自带人控制了收发室,接着相继控制夹壁层和地窖,都没有人。 “接下来打东阁楼,按有利位置看,八成就是在阁楼了,不过后院地下室也不能忽略,派一个组压制住,要他不露头就行。其他人,跟我包围东阁楼。” 东阁楼是交通局宿舍大院东边二层楼的阁楼,这里之前是放杂物的地方,后来渐渐年久失修,没什么人去了。 无论高度,还是方位,确实是藏人的最佳地点。 何忠良亲自带队,紧贴着墙根走,这样就算阁楼上不停往下观察,也看不到屋檐下贴着墙走的行动队队员。 行动之前下面已经清场,交通局副局长亲自一家家传达消息,让大家不要发出声音,以免让日谍察觉到。 何忠良带着马长安、吴成、李延等人,身先士卒,走在最前边。 周子清作为副手,带队在外围配合,系紧包围圈的口子。 在进入阁楼时,何忠良打手势让大家等在原地,自己慢慢进入阁楼。 大家都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何长官这么奋不顾身,居然要自己孤身进入险地,可是到了这里,离敌人近在咫尺,要是贸然出声反而是害了何长官,只好揪着心,等着消息。 何忠良其实倒不是故意让大家担心,眼见得收口在即,行动成功就是奇功一件,这时候要是出现伤亡,功劳就不完满了。 加上自己有潜伏术,又有武器库和无坚不摧匕首,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他发动中级潜伏术,没入黑暗之中。 西北寒冬的晚上九点半,阁楼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丝毫不影响何忠良的隐蔽前行。 技能发动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阁楼内的情况,地板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大小障碍物,应该就是鸠山一郎故意放置的,作为保障安全的屏障。 障碍物中,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别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就算大白天,第一次来的人也不可能毫无阻碍的穿行过来。 可是何忠良能,不但能,他还能看清整个阁楼内的布局,前方五六米的地方,就是上楼的楼梯。 上面就是阁楼了,鸠山一郎此刻应该就在阁楼上,或者警觉地观察着下方情况,或者已经进入了梦乡,为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一分钟后,何忠良已经上到了阁楼,这速度就算是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的鸠山也达不到。 他此刻刚从窗口处回来,坐在靠窗的桌边吸着烟。 这里位置高,不用担心微弱的亮光和烟味被人发现。 鸠山一郎今天的心慌得很,几十年的间谍经验让他觉得,今天只怕是有问题的一天,可是绞尽了脑汁,也算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由于处在特殊时期,他和喜鹊的接头也减少到了一周一次,所以他不知道现在喜鹊拿没拿到钥匙。 但是今天似乎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要是仔细审视,却又都对得上,解释得通。 这种感觉让他陷入混乱,直觉上是有危险,理智的看又都只是多疑了。 刚才他确实一直在观察下面,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这正常情况,偏偏又到处透着不正常。 妈的……他刚要转身,忽然心头生起一股不祥的警兆…… 第五十一章 奔着我来的? 鸠山一郎闪电般回头,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已站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的手正在伸过来,几乎就要搭在自己的肩头。 他吓得瞬间跳到一边,身上霎时出了一层白毛汗,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情急之下,他竟然是用母语说的这句话。 “我是谁?你猜猜。”那人影并没被他的反应吓到,反而慢条斯理地也用日语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怪异,说的话听起来并不是很流利,但是鸠山一郎完全能够听懂,这愈发让他陷入困惑,这人太诡异了。 不过鸠山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鬼子,一秒钟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处于危险之中,他一拳挥了过来,想要打翻对方逃跑。 可惜,何忠良虽然日语是初级水平,但格斗技巧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可是前世在西印和南越,用敌人的几十条命换来的实打实的本事。 鸠山一郎这一拳又急又重,何忠良立刻向右前方迈了一步,边迈步边侧转身,刚好避过了这一拳,等鸠山拳头击空,他已经到了鸠山的左肩膀位置,伸出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格挡住其袭来的左手,同时抬起左膝,狠狠地顶了上去。 鸠山一郎完全做不出反应,被这一膝盖重重顶在下腹,一股剧痛麻痹了整个腹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忠良接着右手一拎,提起他脖领子,右肩往他胸前一撑,双手发力,右胯一掀,过肩摔把鸠山整个人抡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响,鸠山一郎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呻吟,就没动静了。 坏菜!何忠良立刻后悔了。 这老鬼子瘦小枯干,一米六的身高,八十来斤体重,这一下怕不是要摔出尿来。 他连忙推开阁楼窗户,对下面喊道,“上来捆人,手电筒打开,里面很黑。” 一声令下,外面立刻有了动静,好多人涌进了阁楼。 手电筒光束乱晃,片刻,五六个人冲了上来。 “何长官!您没事?” “哟!这就是那个鸠山老鬼子?” 何忠良无奈道,“老鬼子太小,我这一下好像摔过头了……” 他抢过一只手电筒,蹲下来仔细看,只见鸠山一郎整个人趴在楼板上,脸色惨白,紧闭双眼,口鼻之间都有血沫子渗出来。 妈的,还真摔大发了!这是内脏出血的迹象,好在不是口喷出来,应该能活。 古代武师对战,经常有人受这种内伤,运气好的,慢慢长上了,虽然下半辈子遭罪,起码还能活。 运气不好的,内脏伤口始终愈合不了,慢慢的肠穿肚烂,吐几次血就活活疼死了。 何忠良心想这是第一个活抓的日谍大鱼,组长!千万不能死啊,死也要招供了再死。 “马上抬回去,让大夫抢救……对了,手铐给他铐上,脚也绑上,千万不要大意!” 这边抓到人,地下室那边就撤了,全员凯旋。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抓获井田组组长鸠山一郎。】 【获得完成任务奖励:中级日语精通技能(可以流利进行日语对话),获得大洋三千块。】 流利级别的日语对话,这就意味着,即使是日本人,也听不出何忠良的日语有什么问题。 对话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何忠良让人把鸠山一郎送到医务室抢救,派了一个小组看守。 其他人都回办公室。 “长安!大功告成!去把街上那家卤肉店的门敲开,鸡鸭鱼肉,能吃的多搞一点来,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身边没有信任的人太痛苦了,何忠良决心现在开始培养亲信,就从吃吃喝喝开始拉拢。 派到他身边的十一个人,加上借调来的十几个巡警,二三十人全都欢天喜地。 跟着何长官忙了好多天,累是累了点,但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这不就立了功?抓了日本鬼子间谍,升官发财不敢说,拿奖金,吃吃喝喝是跑不了。 大家围着何忠良吃肉喝酒,好不痛快。 临散的时候,何忠良还给每人发了一百块法币做奖励。 一百块不多,是特务的两个月薪水,巡警们三个月的薪水。 五十块拿给家里改善生活,五十块自己留着吃吃喝喝,哪个不乐乐呵呵。 吴成和李延还主动留下来值班。 大家都不傻,跟着何忠良混!人家有背景,有本事,又有一颗爱护弟兄们的心,吃苦受累也值了,而且肯定不白混。 何忠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都上午十点了,他匆匆抹了把脸,就出来问医生。 医生说鸠山一郎内伤严重,但还没到致死的程度,已经给他口服了药物,静养几天就能好起来。 何忠良命人拿过照相机,把抓到的井田三人组都拍了照,详细写了篇报告,送了上去。 现在就差找出给鬼子传递情报的内奸了,找出内奸,这么重大的军中密电码泄露案就可以结案了。 报告报上去不久,还没等来重庆方面的嘉奖,这天,邢元章忽然打来电话,让何忠良马上到他军统西安站的站长办公室来。 何忠良不敢怠慢,带着吴成和马长安赶到邢元章的办公室。 “忠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的谢秘书。” 沙发上站起一人,三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戴着金丝眼镜,肩配少校徽章。 “我是谢信良,久仰何组长的大名,想不到何组长这么年轻。” 何忠良和他握手,心中奇怪,天水行营的人,来军统西安站做什么呢?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奔着我来的。 说起这天水行营,那可不得了。 1938年10月,广州、武汉相继失守后,11月,常凯申召开军事委员会会议,撤销重庆、广州、西安个三行营,另设桂林、天水两行营。 一级上将程潜被任命为军事委员会天水行营主任,统一指挥北方战场。 天水行营统辖北方第一、第二、第八、第十等战区及冀察战区、豫鲁战区、晋陕绥宁战区,辖北方十三省。 第五十二章 天水行营特派员 以上七个战区,分别由卫立煌、阎锡山、朱绍良、蒋鼎文、鹿钟麟、于学忠、邓宝珊任司令长官。 这些战区司令官个个都是声名显赫,战功卓越,他们之上的总司令程潜,更加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谢信良作为程潜的亲信秘书,今天居然屈尊亲自来找何忠良,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忠良,你和谢秘书慢慢谈,我让人给你添茶。”邢元章说着,居然起身退了出去。 何忠良打量谢信良,不知道他来找自己是什么事。这人虽然只是少校军衔,但却是程潜的亲信秘书,别说邢元章惹不起,就算是戴笠本人来,对他也得是客客气气。 因为程潜是国军一级上将,阎锡山、卫立煌等人也要听命于他。 戴笠现在还没升陆军少将,不过是铨叙上校军衔,虽然同为党国重臣,但他和程潜开会都坐不到一间会议室。 这样的人来找自己一个小小中尉,何忠良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原因。 “何组长,最近半年你在济南和西安屡立功勋,前几天刚刚抓获日军一个间谍小组,程主任听了也是十分佩服呢……” 何忠良连忙起身,“不敢不敢,程将军国家栋梁,我一个小小中尉当不起重望,谢秘书您有话请直说,何某知无不办。” 何忠良快人快语,谢信良看着非常喜欢。 “何组长你坐,今天这事儿还真就只能找你。程主任说,目前情况,只有何组长你能快速破案,避免国军出现更大损失……” 说着,谢信良坐到何忠良身边,压低声音,和他说了一件事。 原来军中密电码泄露一案影响深远,作为西北国军老大的程潜也自知责任重大,一直在暗中让人调查此案。 查来查去,真的查到一个可疑人物,这人就是二十四师参谋部一个师参谋,这人叫马家奇,中校军衔,湖南人,刚满四十岁,是黄埔早期毕业生。 正因为他的黄埔背景,查到他也没轻举妄动,因为只是几个疑点重合,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军法处报告给程潜,程潜也有些犯难。 要是普通人,随便拷打一顿,栽个脏给他,报上去既能平账,又可立功。 可是黄埔出身遍天下,没有证据就栽赃一个黄埔出身的中级军官,就算是程潜也不想这么干,刚好因为程潜级别高,何忠良的报告刚打上去,程潜就知道了内容。 他对军统的下级军官居然能破获日谍大案非常感兴趣,于是立刻派人来联系何忠良,请他来接手调查马家奇,如能尽快找出内奸,程潜也脸上有光。 何忠良听了,当然是喜不自胜,他本来还指望着审讯鸠山一郎和喜鹊,严刑拷打,刑讯逼供,让他们招出和他们对接,给他们提供情报的国军内奸是谁。 现在谢秘书直接把信息送上门,这不正是瞌睡来送枕头。 “当然没问题!其实我早就想上门调查,但是你们是军队衙门,庭院太深,我小小中尉想都不敢想,现在既然程将军信得过,我现在就可以奉命前往调查。” 谢信良见他态度恭谨,说话也直来直去,愈发高兴,“倒也没那么急,你来军中调查,没有身份不方便,等我回去请示主任,帮你搞一个身份,有了身份,你就来去自由,没有挂碍了。” 谢信良答应何忠良,最多两天,帮他搞个天水行营的身份,再弄张随意进出军营的通行证,东西送过来,他就可以过去调查了。 随着谢信良起身告辞,邢元章亲自送出,回来问何忠良,“天水行营的谢秘书亲自来,是为了查间谍的事嘛?” “是这事儿!他们有了点儿线索,但是没有把握,想让我过去看看,已经在帮我弄证件了,证件送来我就过去查。” “好!”邢元章拍拍他的肩膀,“忠良,你年纪轻轻,能力超凡,差的就是一个机会,现在程将军把机会送到你眼前,你可一定要抓住,咱们军统也跟着长脸。” 有了这个消息,本来想突击审讯两个鬼子间谍的何忠良临时改了主意,让医生把两个家伙的外伤治好,这几天先不审讯。 要是马家奇那边有了结果,拿过来反诈两个小鬼子,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也说不定。 第二天,重庆站的嘉奖令也到了。 从邢元章以下,周子清、马长安、吴成、李延全都有功,当然是何忠良功劳最大。 军衔升了一级,现在是上尉军衔了,奖励法币一千元,私下里戴笠又奖励一千块大洋。 其他人都是两百到五百法币,军统西安站被奖了一万块。 就连借调单位军统济南站,也被奖励了五千块法币。 孙明启等人千里之外也在感谢何忠良。 两天后,谢信良派人送来了委任状和通行证。 委任状委任何忠良为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特派员,特派执行查办军中间谍案事宜。 通行证则是群体性质的,写的是何仲昆等,可任意出入天水行营各处,方便执行特别军务。 这委任状和通行证一送到,连邢元章看了也觉得羡慕。 军统虽然权力大,又是军队内部的特别机构,但是也没敢说权利能达到任意出入的地步。 看来程潜还真是非常信任何忠良的。 何忠良自己对程潜的好感也是飙升。 他知道程潜虽然是国府中级别极高的人物,一九四八年甚至参选过国府副总统,但是他对红党一向是相对宽容。 红党的驻西安办事处,程潜虽然没有帮多大的忙,但也没有纵容手下经常去骚扰。 要是那些铁杆恨红的将领,早就大找麻烦了。 一九四九年即将解放之际,程潜更是主动寻找红党组织,要求投诚,后来也做到了副国级的国家领导职务。 想到红党驻西安办事处,何忠良就有些坐不住,难得有机会帮到红党,他很想与他们取得联系,方便以后自己传递情报。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自己,暗中进行就好。 是通过济南地下党转达一下,还是自己想办法取得联系呢? 第五十三章 不得不查的大事 这天一早,马长安送了一套崭新的上尉军装过来。 “何长官,这是邢站长亲自让人给您订做的,还特地让我跟您说一声,新年快乐,升官发财!” 原来,还有八九天就是春节了。 “谢谢马哥,站长有心了。” “欸!叫我长安就好,叫什么马哥,还是叫长安亲切些。”马长安连忙说。 “工作的时候,当着下属,我叫你一声长安是方便日常联络,你肯答应是给我面子,现在没有外人,你要是不答应这一句马哥,那就是挑我的理了。” “哎哟!哪里!可不敢这么说,何长……何兄弟你这么说,那可是见外了。” 二人哈哈一笑,交情算是又近了一步。 “何……兄弟,今天是要去二十四师查案子嘛?” “嗯,马哥,你喊上李延,咱们三个一起去。”何忠良本来是打算带吴成和李延一起去,但是马长安找上门来,当着他面说不带他就不好意思了。 三人坐上一辆中型吉普车,李延开车,直奔二十四师驻地。 说是二十四师驻地,其实是师部驻地,在三十一军团司令部后面,是一个三栋楼房围着的大院。 几道岗哨一看到黄皮通行证,立刻放行,这是仅次于紫皮通行证的第二等级。 李延沿途打听,把车开到西侧楼房外。 这是栋三层楼房,二十四师档案室就在一楼最里侧。 外间接待的少尉一看到何忠良证件上“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特派员”的字样,啪的就是一个立正,慌慌张张进去找人了。 片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军官走了出来。她样貌俏丽,军衔也是上尉,上下打量何忠良几眼,淡淡道,“请稍等,我要给上级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 马长安皱起眉头,正要说话,何忠良伸手拦住了他,示意女军官继续核实。 他则四下里踱着方步,打量起环境来。 国军二十四师历史悠久,声名显赫,曾参加一九三七年的八一三淞沪会战,一九三八年参加过渝北豫东战役。 两战都是惨败,实力大损,此时已经被胡宗南吞并,现在隶属于二十七军。 二十四师师长杨光钰与程潜既是湖南醴陵同乡,二人又有师生之谊,加上二十四师原本是湖南子弟兵的基础,所以程潜有意把它当成自己的近身警卫部队。 胡宗南想把二十四师调去河南担任黄河守备的任务,程潜强行介入,把二十四师留在西安。 为此二人面和心不和。 这是目前何忠良了解到的二十四师的情况。 少顷,女上尉打过电话,恭恭敬敬过来请何忠良,“何长官有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想看看师参谋部所有人员的档案。” 女上尉立刻找出一大摞子档案,帮着何忠良拿到一旁的长桌上。 “你给我找个房间,这些都算机密文件,不好这样谁都看得见。” “好。”女上尉把何忠良带到一个没人的房间,何忠良让马长安和李延都在门外长椅上等着。 片刻,女上尉端了杯热水送进来。 “多谢!我是军统的何忠良。” “你好,我叫金晴,二十四师档案室副主任。” 二人客气握手。 “金主任,最近贵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嘛?我这一路进来,感觉贵师人员个个表情肃穆,办公室气氛有些紧张哦。” 金晴尴尬的笑笑,本来不想多说,不过想起何忠良是奉命来调查,自己回应是本分,于是说道,“特派员有所不知,本师隶属胡长官的二十七军,原本要调往河南黄河口驻防,不过程主任特命,将本师留驻西安,近来师部军官们可能是各有心事,所以气氛有异,也算正常情况。” 何忠良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军法处调查马家奇的事情有没有泄露,听金晴的回答,似乎军统插手介入的事情并没有外泄,于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说倒勾起他的疑惑来,“西安在后方,而且二十四师是程主任湖南的子弟兵部队,为什么有人居然愿意去驻防黄河口呢?” 金晴又是尴尬一笑,“这事儿的原因其实也简单,程主任治兵严格,和胡长官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胡长官的部队是嫡系中央军,军官待遇方面自然是湖南地方军所不能比的……” 何忠良听她说到军官就明白了。 反正师部军官又不用亲自上阵打仗,没有生命之忧,这和留在西安没区别,但是中央军的待遇和福利,那是任何地方军不能比的,尤其胡宗南是常凯申的嫡系。 二十四师要是成为中央军,每月军饷半天都不耽误,死人是大头兵去死,治兵严格是大头兵去受罪,只要不贪钱,师部军官是最舒服的岗位了。 所以二十四师的军官分为两派也就可以理解了。 二人边聊天,何忠良边把师参谋部其他人员的档案资料大致看了下,最后才看马家奇的资料。 这人四十岁了居然没有家小,这就很不简单。 马家奇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都已过世,他十八岁就结婚,二十五岁妻子病亡,之后就没再娶,本人也没子女。 他黄埔军校毕业后就在二十四师任中尉排长,之后一步步升到中校。 不过下面一条记载引起了何忠良的注意,五年前马家奇身为少校,曾经申请深造学习,先去德国进修了半年,回来又加入青浦军官特训班学习了半年。 这前后一年的时间,他没在二十四师,其余时间都在。 如果这个人可疑,那么肯定就是这段时间出了问题,被日本间谍策反,成为汉奸。 何忠良立刻重新查看其他人资料,寻找同一时间段有没有人和马家奇是一样的轨迹,又在小本子上记下,回去要查查这个时间段,同时出国去德国学习的人,以及青浦军官特训班的资料。 如果马家奇是这个时候出的事,那么他能被策反,别人也有可能。 军中到底还有多少中级军官被日本人盯上,都是不得不查的大事。 第五十四章 你打报告,我来批 何忠良越查,心就越凉,抗战至今,华国是节节败退,日本如同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这并不是说日本有多强,其实纵观二战参战国,日本无论军力还是武器装备,甚至战法战术,在豪强国家中都是最差的,之所以能步步紧逼,完全是因为华国太弱。 就是因为弱,好多人认识到不能和对方匹敌,就做了汉奸。 汉奸问题是华国劣势的一个重要原因,谁能想得到,远在西安的一个叛徒的情报,就坑了华国两个旅的大好男儿。 何忠良心事重重,凭直觉他认为这次出事绝不会是一个人的事,也许有的雷已经炸了,只是还没有证据证明,也许不久的将来还会有雷炸开。 既然现在他介入了,就决不允许这种事继续发生。 他记下了一些重要资料,要拿走的时候,金晴喊住他,“特派员先生,按规矩,你记下的这些资料,我要过目,并做记录,不然……” “不必!”何忠良摇了摇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行营主任办公室特批的证件如果你还信不过的话,可以直接给程主任办公室打电话,主任办公室谢秘书亲口说过我有这样的权利。” “好,那你拿走,我不看了。不过,我只是按章办事,这事儿会和我有什么关联?”金晴有些奇怪。 “不好意思,事涉机密,如果你要过目并记录,我就得申请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 金晴吐了吐舌头,这一瞬间,不像个三十岁的上尉,倒像个十八九的少女。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立刻正色道,“既然这样,您签个字,就把记录的资料带走。” 何忠良签了字,立刻回军统办公室。 他先写了一篇报告,详细说明他对嫌疑人可能不止一个这件事的看法,阐明调查所有相关人员的重要性,然后把记下来的资料附上,立刻上报重庆军统局,接着让马长安找个地方,他要请大家喝茶,说说工作上的事儿。 马长安立刻安排了,地点是个茶楼,叫福运来,离得可不近,距军统西安站大约一里地。 何忠良知道,他认识的这几个西安坐地炮,也就是本地人,有事儿没事儿都爱往这里去,别的不为,就为这里的老板娘长得俊俏,又是个没男人的寡妇。 何忠良也无所谓,反正他早晚还得回济南,在这里只是执行任务。 下午两点钟,何忠良、周子清、马长安、吴成、李延,五个人坐在一间雅座里,沏的是上好的大红袍,桌上还摆了瓜子花生、芝麻饴糖、金桔柿饼、以及一罐柔和七星香烟。 “诸位,之前抓捕日谍,大家团结一心,合作十分愉快,现在又有一个棘手案子,算得上绝对机密,我对你们比较放心,所以今天约大家一起坐坐,听我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希望大家严守机密,不要外泄,这可是随时掉脑袋的大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众人立刻挺胸坐直,个个都是紧张期待的样子。 上次抓捕井田小组,每个人都升了职,加了薪水,还得了一笔奖金,要是没有何忠良,这些都是做梦,何忠良有本事有人脉,跟着他有前途,所以几个人无不拍胸脯表决心,坚决拥护何忠良。 于是何忠良开始分派任务,周子清负责调查和马家奇有关的一切人等,尤其是他不在二十四师的那一年时间,他接触过谁,金钱来源有否异常,花费有否异常,那一年之后他回家的次数和花费情况…… 这是最麻烦的工作,需要头脑和耐心,而周子清是和他搭档来的,自然是他最放心的人选。 接着就是针对马家奇的跟踪盯梢,要求从他早上离开家到晚上回家这段时间,都要严密监视,执行监视任务的最佳人选自然是西安本地的巡警李延了。 这一组要六个人,四个人白班换班跟踪,两个人晚班观察他的进出情况。 马长安留在站里守电话,居中协调。 吴成则跟着何忠良,随时待命。 “这个任务就到咱们五个人这里,其他任何人都不要泄露,让我听到有泄露的,军法处置。” 保险起见,何忠良亲自见了跟踪组的所有人员,倒不是不信任他们,他需要检查大家的临场反应,如果不够聪明,被敌人发现破绽,跟踪就成了无用功了。 为了完成任务,何忠良特意请批了两千块钱。 邢元章签字那叫一个痛快。 戴笠钦点何忠良来西安,程潜又钦点何忠良查办叛徒,要没有真本事,怎么可能同时得到两位大佬的青睐? 所以邢元章赌上何忠良了,赌他能让自己再次升官。 分配完任务,大家各自出去忙。 何忠良带着吴成,跟着李延的这一组。 这组最累,风险也最大。 白天的四个人,一个是擦鞋的,一个是卖香烟的,其他两个是跑黄包车的。 何忠良亲自监督,跟了三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马家奇每天白天上班,中午在师部食堂对付一口吃的,晚饭在离宿舍近的小饭馆随便吃一点,吃了晚饭立刻回宿舍,几乎不外出。 这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其实问题最大,如果是个家里有老婆孩子的人,这样是正常的,马家奇一个光棍儿,每天窝在家中不出去,是收听电台等任务,还是担心露面太多引人怀疑? 又或者是宿舍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要守护着? “吴成,你打个报告,说要搜查马家奇的宿舍,我来批。” “是!” 何忠良是特派员,全权负责抓捕日本间谍,想要搜查一个中校的宿舍,实在不算什么问题。 不过报告写完,何忠良也签了字,反倒没有立刻下手搜查。 他要绝对的把握,搜查不会被对方察觉,否则还不如不搜查。 这就要确定马家奇出去之后,不到时间绝对不能出现在宿舍门口,避免被碰到。 再就是怎么样能保证不留搜查痕迹,否则等同于被碰到。 何忠良用了一天时间,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第五十五章 疑心生暗鬼 按照李延的想法,不就是拖住马家奇,给搜查组创造空间吗,直接找二十四师指挥部,凭你特派员的身份,让他们想办法,封闭参谋半天,二十四师敢不听吗? 何忠良却连连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二十四师被渗透到什么样子,马家奇会不会还有同党,哪怕是好朋友一个有意无意的眼神,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性,让准备工作前功尽弃。 “就按我说的办!安排下去。” 第二天是周一,也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周。 马家奇照例七点钟起床,锻炼了半个小时身体,简单洗漱后换上军装,拎起公文包,出门上班。 走到街口的时候,经常坐的黄包车却不在,看来是接了别的活儿,他索性遛遛达达走了几十米,在一个早点摊子前买了两块甑糕,这才叫了辆黄包车,坐在车上吃早点。 这甑糕是关中地区的传统甜点,用糯米、红枣、红豆蒸制而成,软糯香甜。 西安的早市和餐馆都能品尝到。 到了师部,时间刚刚好,马家奇仔细观察一下师部那些同僚,见大家依然和往常一样,都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看在眼里,心头的紧绷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和上线失联已经一周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天他一直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五年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难道是密电码一事暴露了? 看着周边大家的样子,并不像啊。 他觉得至少现在他还是安全的,没什么地方有问题……但是……好像还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他拿起军用茶缸,去开水间接了一缸子开水,回到桌位。 这些原本都可以让勤务员帮忙做的,但他为了不惹人注目,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一边往茶缸里放了些茶叶和枸杞,他一边侧头沉思,为什么哪里都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自己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呢! 看着茶缸中上下浮沉的茶叶,马家奇忽然身子一震。 开水啊!以前自己吃早点,都要随便喝几口水的,所以上班了,也不会觉得渴。 可是今天只是吃了两个甑糕,完全没喝水,所以才会觉得渴。 而今天没能像往常一样吃上早点,是因为巷子口那个自己常坐的黄包车不在了。 奇怪,这个黄包车夫知道自己每天必坐黄包车上班,而且给的钱又多,怎么可能去接了别的活儿呢? 只有两种可能,他接活儿很早,以为自己回得来,结果有事情耽搁,没来得及回来。 再一个可能,就是他病了或者有事儿,今天干脆就没出车! 不会再有其他可能了! 除非是,自己暴露了,跟踪者破坏了这一切! 马家奇想到这儿,再也坐不住了。 三周前,曾经有过两次奇怪的事情发生,让他以为自己暴露了,但是接下来一切恢复正常,什么都没发生,让他一度又放松了警惕。 现在看来,很可能那时候自己就暴露了,只不过对方在放长线,钓大鱼,和上线失联就是明证。 那么,如果现在自己已经暴露,对方却并没有下手抓自己,应该会先搜查自己的宿舍,取得他们想要的证据,还有这里,他看了眼自己的工位。 这里只怕早就被搜过了。 马家奇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看向不远处的同僚们。 这些该死的混账,难道都是在装样子嘛? 心中起了疑心,这时候看谁都是阴阳怪气,别有用心。 马家奇看了眼手表,九点刚出头,他想回宿舍一趟,宿舍虽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昨晚上听广播的时候,貌似随手记了几个字,是他不想让人看到的。 还真是要回去看看,没事最好。 他瞥了眼公文包,拎着它太显眼了,留下来反而能形成个掩护。 于是马家奇装成上厕所的样子,溜出办公楼,四下观察一下,又悄悄溜出了二十四师大院,向宿舍区走去。 两地离得很近,也就二里地的样子,要不是早晨时间有限,他根本可以走着上下班的。 师部门口就有何忠良安排的人,他们远远看见马家奇出来,立刻飞速跑回来报信。 两个人,拉车的拉到胡同口立刻再次往回跑,坐车的跳下车飞奔到宿舍外,用力打了几个呼哨。 马家奇的宿舍内,何忠良和吴成正在搜查,忽然听到报警的呼哨。 “不是,这才几点钟?这个家伙难道察觉了,这么快就回来?”吴成急得跺了跺脚。 正搜到一半,这么走了不甘心啊。 “别说那么多!一切复位,听哨子的动静,最多还有五分钟时间。”何忠良也很失望,但是他很能沉得住气。 两人飞快地把东西复位,检查一遍,然后迅速撤离。 胡同口,一辆黄包车忽然撞到马家奇坐的车上,两个车夫口角起来,差点动了手。 马家奇脸色铁青,跳下黄包车,直奔宿舍。 这个情节太让他怀疑,但他又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暴露了,下场会很惨。 回到自己的宿舍,一切都似乎是原来的样子,从门前自己留下的香灰,到各种物品纹丝不动的留在原地。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没有事最好。 马家奇翻开那个本子,找到自己昨天边听电台边写下的几个字。 “花旗银行……过年……空袭……”他撕下这一页,用火柴烧掉。 目光扫到收音机的时候,马家奇的心颤了一下。 自己昨晚关机的时候,似乎是停在933的频道上,为什么现在是1066? 难道说,昨晚临睡前,自己顺手调到了1066? 他皱起眉头,记不清了。 这两个频道都是自己常听的,按理说,停在哪里都可能,但他之前一直都是停在933的。昨晚应该也是,难道说,家里已经被搜查过了? 马家奇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渐渐在失去准确的判断。 他需要上级来指导他现在的状态。 可是,上线出事了,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应该是对自己的甄别。 想到这里,马家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五十六章 查他身份,抓人不急 单线联系的间谍,都是肩负重要使命的,单线联系能够更加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如果上线失联的话,作为下线的间谍自然会陷入被怀疑的境地。 所以上级将要对他进行甄别、试探,以确定他是否已经叛变。 这很麻烦,但是马家奇毫无办法。 他就算现在有万语千言,也只能憋在肚子里,等着上级完成甄别后带来新的任务。 另一边,何忠良一回到办公室,立刻打了份报告,提醒上级,因为担心春节期间鬼子会对西安城发动空袭,一定要全市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何忠良也发现了那张纸和上面的字。 房间里并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情报,但这样反而让何忠良认定,这起内奸事件,马家奇正是主角。 因为他家里太干净了,也可以说,收拾得太刻意了。 而且,何忠良也想到了下一步,如果鬼子发现井田组已经覆灭,下一步自然是要甄别马家奇,为干掉两个旅立下汗马功劳的他必然会过关,那么接下来会有新的日谍现身…… 所以,他打完报告后,立刻召集人马,改变任务,中心思想还是要看好马家奇,并保证不被他发现。 同时,何忠良再次提审了井田组的三个犯人。 不过柳荣化已经没什么价值可以榨取,喜鹊被拷打之后,引发了伤口感染,正在治疗。 井田组长本人也因为内伤始终没有愈合,不适合接受审讯。 何忠良抽出时间,给老梁打了个长途电话,又通过邮局把最近赚到的钱汇过去。 他吩咐老梁,让德旺带着金钱和礼物去看望程沐岚、齐强等人,接着又申请了三千块钱,在春节前给现在身边的人发了笔福利。 这下大家干得更来劲了,第二天,李延就带来个好消息。 “何长官!发现新情况,有个中山装,书记员模样的中年人,也在监视马家奇,应该正是之前您说过的甄别人。” 太好了!何忠良简直是心花怒放。 “仔细说说情况。” 于是李延详细汇报了情况,今天早晨开始,跟踪小组发现一个人也在跟踪马家奇。 地点在早点摊儿、二十四师门口等位置,他不知道已落入李延等人的视线,其中一次还直接坐了跟踪组的黄包车。 何忠良点头微笑,井田组全员落马以来,日本人终于注意到出问题了。 也许,他们早知道出问题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现在觉得时间合适,才跳出来进行甄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忠良费尽心思挖的这个坑,终于有人跳下来了。 “跟踪人员翻倍,一半继续跟踪马家奇,一半转为跟踪新目标,跟踪人员待遇提高,每天两顿肉食,每月加五块大洋津贴。” 何忠良现在掌握着近万元的公款,花起钱来毫不犹豫。 跟踪人员一半是军统西安站情报科借调过来的专业人士,一半是李延找的本地巡警,大家都是经验丰富,跟个人还是手拿把掐。 “走,我也去看看。”何忠良要做到知己知彼,简单化了个妆,亲自上阵。 对马家奇,他没有使用潜伏术,因为潜伏术也进不到对方房屋内,马家奇又没有人可以对话,不同于别人,他怕引起对方注意,打草惊蛇。 对于这个新目标,他要多了解,如果能利用潜伏术打探到更多消息,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和李延来到二十四师街口的位置,一个情报人员立刻迎上来,“李警长,那个新目标刚刚进了那家饭店。” 他认不出化了妆的何忠良,就向李延汇报。 “马参谋呢?” “马家奇进了师部,现在是上班时间。” “对了,马家奇咱们盯得差不多了,以后,只要这个新目标出现,就不要再跟着马家奇了,这个人也是老手,被他看出来,鸡飞蛋打,什么都落不下。”何忠良指示李延。 “我认识到这个问题,已经告诉咱们的人了。”李延头脑灵活,不用何忠良说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很好,走,去看看这个新目标。” 二人进了饭店,现在不是饭时,但是有没吃上早点的,饿了,进来填肚子,算上何忠良,有四张桌子有客人。 其中一张桌子上,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皮鞋,头发擦得锃亮,正在吃一碗麻辣牛肉米线,手里还拿着一个腊汁肉夹馍,一口下去,咬得满嘴流油。 李延晃晃头,示意就是他,二人点了两碗牛肉拉面,也要了两个腊汁肉夹馍,漫不经意地吃起来。 何忠良一眼看出眼前这人不简单,他选的座位是门口不远,人是横着坐的,既能看到店外街上的情况,也能注意到店里后厨的情况。 他吃饭一丝不苟,态度认真,说明是个做事有耐心,果断坚毅的人。 而且这人的身高虽然不算矮,但是一米六五左右,在华国也就是个普通身高,所以,他大概率也是个鬼子。 何忠良的眼睛亮了。 为了不被发现,二人吃完就出来了,而那个人还坐在里面慢条斯理地吃喝。 “继续跟踪,晚上跟我汇报情况。” 晚上,李延回来汇报情况,“何长官,那个人住在‘丰顺客栈’,要不要动手先抓了?” 何忠良想了想,摇了摇头,“先查他身份,抓人不急。” 李延立刻亲自去客栈,查此人的身份登记名称,这人留的名字叫郑斌,河南新乡人。 “但是我听他说话,可不像新乡人,听着有一股子怪味。”李延说道。 何忠良笑了。 他的前世信息爆棚,在网络上可以查清一切,所以各地口音根本瞒不了,但是现在不同,大多数老百姓一辈子没出过市,更别提能听懂外地的口音了。 所以鬼子那股子怪异的口音,很多人即使听出来也分辨不清。 “当然不是河南口音,这家伙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个鬼子!” 何忠良笑道,“你和弟兄们辛苦了,结了案我有嘉奖。” 第五十七章 咱们去了不一样 何忠良立刻在“丰顺客栈”又安排了一组人,专门负责跟踪这个郑斌。 这丰顺客栈位置就在二十四师和宿舍之间,为了方便工作,何忠良直接征用了丰顺客栈对面的一家杂货铺子,从老板到伙计都换上自己人,也把这里变成联络点。 其他几组人可以装作买东西的样子进来汇报追踪情况,同时还能歇歇脚。 何忠良自己直接就住进了杂货铺,便于指挥和收取追踪报告。 第二天,跟踪郑斌的人来报告,郑斌昨晚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又出去逛街逛了半小时,就回来休息了。 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目前正在洗漱,看来是又要出门了。 “他肯定是又要去跟踪马家奇了,继续进行甄别,那就让他跟,我们跟在他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被他发现。” 何忠良吩咐下去,自己也收拾一番,准备去对面客栈找机会搜查郑斌的房间。 虽然知道搜到有价值情报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这家客栈有个店小二是李延手下一个巡警的小舅子,何忠良给了他几块大洋,吩咐他不要声张,要来郑斌那间客房的钥匙,和李延一起进去搜查。 果然房里没有什么收获,但是桌子上摆了一台收音机,显然不是客栈的,这是郑斌自己带来的。 何忠良看了看频道指针,停在933的位置,和马家奇收听的频道是一样的。 看来,他们都在接受上级鬼子的远距离指挥啊。 二人退出房间,回到杂货铺。 何忠良立刻打电话,询问马长安,电讯组的情报怎么样了。 电讯组就是从军统西安站临时抽调来两个人,每天收听933兆赫频道和1066兆赫频道的内容,寻找可能有用的情报信息。 自从上次搜查马家奇房间回来,何忠良就成立了电讯组,开始监听电台。 “何长官!根据电讯组的监听,发现晚上六点到八点时段的两个电台栏目,可能是日谍传递信息的渠道。一个是六点半到七点时段的广告节目,一个是七点半到八点时段的交友飞讯。” 马长安在电话里说道,“广告节目可能包含密语信息,交友飞讯是全国各地旅游者的交流平台,其中有大段的读信环节,有理由相信其中有完全杜撰的信息,目的只是为了传递间谍消息。只不过这两天电讯组并没有听出哪段节目有具体的情报内容。” “明白了,继续监听,发现可疑信息立刻通报。” 放下电话,吴成又来报告,“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来电,询问进展情况。” “你就说有进展,谢秘书有时间的话可以面谈,汇报进展情况。” 何忠良一阵忙碌,处理完公务,伸了个懒腰,“吴成!这边有没有按摩推拿的店铺?顺带提供酒水小点心什么的?” 他这段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身体虽然没什么,但是长期精神紧张,只想找个放松的地方,休闲一下。 吴成笑了,“何长官,前边就有啊,您忘了?‘福运来’!您不是去过好几次了?” 何忠良一怔,“‘福运来’?那不是茶楼嘛?也能推拿按摩?” 吴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别人去了当然没有,但是咱们军统的人去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走,我给您带路,您也是时候认识认识老板娘了。” 何忠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跟着吴成走了。 吴成其实来的次数也不多,不过显然是比何忠良熟络,他带着何忠良直接从后门进去,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个身段婀娜,漂亮又年轻的女人,看见他们两人立刻露出笑容。 “秀荷,这是我们何长官,公务久了有些疲劳,来这里坐坐。”吴成看着那个女子,满脸的爱意。 “是何长官亲自来了,我去请老板娘。”秀荷微微躬身做了个万福,就出门去找人。 何忠良看着吴成,心想难怪吴成这么上心,原来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片刻,秀荷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女子,这女子比秀荷大了几岁,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可比秀荷还要好看一些,而且身高,身材都是大一号的秀荷。 她穿一件湖蓝色紧身旗袍,勾勒出绝美的身体曲线,脚下是坡跟敞口布鞋,头发前边烫出大卷,后边却盘了个髻,当真是美得不像样。 这么漂亮的人,却是个冷面孔,进房之后上下打量二人,这才露出一丝微笑。 “原来是军统的二位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秀荷,快上好茶。” 吴成道,“傅老板,这位是我们何长官。何长官,这位是‘福运来’老板娘傅明燕。” 何忠良点了点头,傅明燕却大大方方直接上前来握手,“何长官,久仰大名,今天终得一见,幸会。” 何忠良咧了咧嘴,心想你个开茶楼的,能久仰我什么大名,到底是吃开口饭的,满身的江湖气息。 傅明燕虽然漂亮,他却不怎么上心,那是因为前世什么样的美女佳人没见过?傅明燕虽然惊艳,却也还打动不了何忠良。 反而他对吴成等站里人颇有些鄙视,老子又不是曹贼,对人妇并不感兴趣,岂不闻寡妇门前是非多? 他的反应虽然不过分,但也都落在傅明燕眼里,傅明燕这些年也见多了人情世故,一眼看穿何忠良的内心反应,却不多说,和吴成聊起天来。 “吴长官调来西安多久了?” “我和邢站长一起过来,到现在两个多月,傅老板呢,听口音也不像是西北人。” 傅明燕微微一笑,就仿佛一朵花开了,美得毫无破绽,“我原本是温州人,十年前嫁来西安,先夫病故……” 何忠良皱起眉头,本来是想喝个茶,按个摩,放松放松,你俩在这儿搞见面会,聊起天来了? 他对分不清轻重的吴成升起一丝不满。 可惜吴成此时心思都在傅明燕和秀荷身上,根本就忘了看他。 倒是秀荷看出何忠良的不耐,“何长官可是公务繁忙,身子疲累?我倒是学过一些推拿之术……” 第五十八章 出娄子了 “好,帮我推推肩膀和后背,还有脊椎。”何忠良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何长官要推拿?我来!秀荷,你陪吴长官说会儿话,我来侍候何长官。”傅明燕起身,带着何忠良向里间走去。 剩下吴成和秀荷面面相觑。 两个人都知道,傅老板可是从来没有亲手给别人推拿按摩过。 尤其秀荷,她的推拿按摩技术都是学自傅明燕,知道傅老板手艺高强,但是这些年可从没亲自下场出手过,今天这是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吴成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福运来’有两三个美女会推拿按摩,但是从来没想象过仙子一样的傅明燕会亲自出场,这可是想想都过瘾的美事儿。 秀荷见他发愣,皱眉道,“吴长官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吴成连忙堆起笑脸,“没有不舒服,麻烦秀荷姑娘也帮我推拿一下……” 何忠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跟着傅明燕进了里间。 里间房间小了些,摆设也简单,靠窗是一个床式矮榻,双人床大小,有扶手,有靠枕。 屋角有一张小圆桌,两张精致竹背椅。 房间正中,是一张长条席铺,高有三尺,长有六尺,宽却只有一尺半,正适合躺个人按摩。 “何长官请略微宽衣,我亲自为您推拿。”傅明燕说着背转过身,在墙角洗手架上净手。 何忠良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穿着宽松的雪纺绸衫裤,躺在席铺上。 傅明燕开始给他推拿按摩。 她的手法确实高级,很快让何忠良浑身舒泰,傅明燕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可是何忠良却不怎么接话,过一会儿一看,原来他已经舒服地睡着了。 精神上的疲累很容易形成对身体的影响。 所以即使何忠良每天不怎么活动,一天下来也会觉得全身酸痛,尤其这些天经常熬夜,精神疲劳加缺觉,不大一会儿就去见周公了。 傅明燕却并没有停止,继续按摩了一会儿,坚持走完一个流程,这才放手坐在一边休息。 屋外,吴成跟秀荷聊了会儿天,也舒服地睡着了。 秀荷洗手休息,见傅明燕也从里间出来,于是说道,“看得出来,这些抗日志士精神一直是绷紧的,长期这样下去,就像老板娘您说的,对身体和心理一定是有影响的,唉,真不容易。” 傅明燕却不接话,淡淡道,“今天就免账,记得下次他们的人来喝茶,要多收一点。” 说完,她就扭着腰身回房了。 何忠良和吴成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只觉得全身舒畅,精神饱满。 不过一看时间,中午了,二人心都有些发慌,这时正是查日谍的紧要关头,自己却在茶楼舒服地睡大觉,要是别人知道,脸可就丢大了。 而且何忠良还担心会有紧急事情发生,于是立刻穿上外套赶回杂货铺。 谢天谢地,这段时间没有大事发生,只有谢信良回了个电话,下午要过来,听听工作进展的汇报。 “忠良!你的报告程主任亲自览阅了,你的担心非常必要,行营已经专门派人展开调查,涉及友军的方面,也已经打了招呼,一旦发现苗头,立刻压制,以免遗祸。” 说着,他将一个砖头大小的精致皮包放到何忠良手边,压低声音道,“这是主任办公室的奖赏,你收好。” 何忠良一怔,用两根手指挑开皮包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皮包里面赫然是六根大黄鱼。 到底是一级上将,出手就是六十两黄金。 何忠良吓得站起身来,低声道,“谢秘书,这个可使不得,我不敢要。” 谢信良道,“你放心,这是你该得的。肃清日谍,防微杜渐,避免行营遭日谍渗透荼毒,也算帮了程主任的大忙,这是主任原话,你收下就是。” 他这么坚决,何忠良是不敢不收,只好把小皮包塞进自己的公文包。 “那么,马家奇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你写的报告,一定是根据他的事情有感而发的?” 到底是大领导的秘书,一眼看穿,一语中的。 何忠良点头道,“没错,就是马家奇的事情有了眉目,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他就是日谍渗透的叛徒,密电码泄露的证据我们还在查,不过昨天刚有了新线索,我怀疑日谍已经开始对他进行甄别,可能马上会给他下达新任务了。” “哦?”谢信良眼睛发光,“若是能举一反三,找到老鼠拖的木锨,那天水行营不但将功折罪,还能戴罪立功,忠良,你会得到更大的褒奖。” 何忠良嘿嘿一笑,“卑职力争!” 谢信良非常满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覆命了。 没想到谢信良一走,马长安就来报告,跟踪工作似乎出了娄子。 “什么?你说跟踪的时候似乎被对方察觉了?现在郑斌已经回客栈,不出来了?” 何忠良怒了,这个问题他一再强调过,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事了! 不过现在愤怒,发飙已经于事无补,立刻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首先,马上撤回所有针对郑斌和马家奇的跟踪监视,去西安站找十个望远镜来,站里不够的话,直接给我接天水行营,让行营给我送望远镜来,你们听好,现在改变跟踪策略,不用人跟,用望远镜。” “其次,在丰顺客栈两边,每五十米找一个店铺,拿军统的帖子征用窗口,封锁消息,严格保密,泄密者就地枪决!征用的店铺要求呈犬牙交错之势,目标经过每个位置必须给我记住全部细节,过后相互对照,有偷懒的,表述不清的,罚俸,免职!” “第三,找邢站长,要两个跟踪高手,先在杂货店集中,不要轻举妄动,必要时撒出去跟踪,保证不再被目标察觉。” 何忠良当机立断,撤回了全部跟踪的小组。 他相信郑斌一定会再次出来验证的,作为高手,发现问题立刻隐蔽,一段时间后出来验证,问题确认会直接撤离,反复验证,问题都不再出现,就说明没有问题了。 第五十九章 多出来的家眷 何忠良了解到跟踪小组只是让对方起了猜忌,并不是直接暴露,所以知道郑斌肯定不会被吓跑,而是会在自认为适当的时间出来确认,这就有了挽回错误的机会。 果然,郑斌当天晚上出来逛了一圈,买了些吃喝,并没有发现不对,回到客栈休息,第二天一早再次出来确认,大街上连个警察都没有,更别说军统的人了。 他反复确认三次,终于彻底放下心,再次开始对马家奇的跟踪甄别行动。 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沿途店铺中军统的眼线望远镜之中。 何忠良从西安站找来五个望远镜,从谢信良那儿搞来七个,一共十二个望远镜,每六七十米安排一个,把跟踪线路覆盖了附近方圆三里地。 如果郑斌出了这个范围,那么隐蔽在杂货店的两个跟踪高手就会跟上去,这两个人近半个月从没在这附近出现过,就算郑斌再精明,也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接下来又过了两天,郑斌应该是完成了对马家奇的甄别,忽然放弃了对马家奇的跟踪,而且还暗中给对方留了信息,要求晚上在“福运来”茶楼见面。 这种情况其实是违规的,不过郑斌显然是觉得通过了甄别,就无所顾忌了,所以没有按既定程序走过场,而是直接违规约定会面。 看到会面地点是“福运来”,何忠良就笑了,这不是撞到枪口里。 他命令李延提前在福运来做好准备,把茶楼伙计换成自己人,然后提前化妆,等在那里。 晚上郑斌和马家奇到了之后,他进入潜伏状态,施展中级潜伏术,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潜伏下来,亲自监视二人的会面。 只见后来的马家奇进入包房后,郑斌立刻做手势让他安静,自己关上房门,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认安全,这才上了锁,坐到马家奇对面。 二人用日语对了暗号,马家奇立刻低声道,“我是信鸽,我的上线失去了联络,我已经通过死信箱两次发送确认信息,请问他们是出事了嘛?” “信鸽君!明确地告诉你,你们这条线上的联络员已经集体玉碎,全部牺牲或者落入军统的掌握。我是鸾鸟,受陆军部特高课西北区的指派,特别来对你进行紧急指导。 说罢,二人同时起身,相对鞠了一躬,齐声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再次落座后,马家奇着急地问道,“喜鹊和孔雀都出事了吗?我最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想不到他们真的被军统抓捕,太可惜了。” 郑斌叹息道,“其实已经出事一段时间了,我接到甄别命令来甄别你,都已经过了五天,他们只怕早就玉碎了。要知道,军统那些人都是些恐怖主义分子和极端种族主义者,落在他们手中,简直是难以想象……” “不过,好在你身份特殊,军统的魔爪一直没能伸到你的头上。信鸽君,你的价值还在,千万要保持警惕,不要再出事了。” 马家奇神色有些凝重,“我记得当初受训的时候,系的党务调查科才是我们直面的敌人,没想到五年过来,居然是当初的力行社成了真正的威胁,这种威胁来自军政府的内部,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郑斌皱眉道,“信鸽君!打起精神来,你才是让国府不寒而栗的存在!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现在,宣布给你的最新任务!” 马家奇立刻再次起立,表情严肃。 “陆军部决定在华国的春节期间轰炸华国现存的几大城市,重庆、成都、西安、昆明等地,沉重打击华国的抗战意志,逼迫他们早日投降,其中轰炸西安的任务将由陆军第一军航空队负责,希望你尽快获得最新的西安城防情报,以便轰炸进行得更加有效。” “信鸽明白!”马家奇挺胸立正,“我将尽力获得情报,全力协助完成任务!” 两人重新坐下喝茶,郑斌问道,“信鸽君!你有把握嘛?” “明天正好有一次城防会议,是春节前最后一次会议,我猜会议上将有最新城防计划送交参谋部评估,一旦获得情报,我将立刻发出。” “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这些知道军事机密的人禁足?你把情报送到死信箱即可,我负责转移情报并发出。” 郑斌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这是你儿子在横滨拍下的照片,再过两年,就可以上小学了呢。信鸽君,这可是你的骄傲啊。” 马家奇一听儿子的消息,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接过照片,捧在手里仔细看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港口,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拉着妈妈的手,兴奋地指着远方海港上停靠的巨舰,在说着什么。 何忠良心想,这家伙不是没有家眷,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出来?鬼子确实会搞事情,看来是给他找了个日本媳妇,还生下了孩子,难怪他死心塌地地出卖国家,原来心思早就飞到日本了。 “那么,城防情报的事就拜托信鸽君了,还有四天就要过春节了,希望早日得到信鸽君的情报。” 郑斌说着,把一张花旗银行的美元存单递给马家奇,上面两千元的数额映亮了马家奇的眼睛。 这可是价值五千大洋的一笔巨款。 马家奇连忙接过,把存单放进皮包。 随着郑斌的结束语,两个人再次起立,相互鞠了个躬。 马家奇拿过皮包,开门先走了。 郑斌随即也出来结账离开。 何忠良脱离潜伏状态,跺了跺差点发麻的脚,心想必须马上通知谢信良,明天要换一套无效的城防方案,接下来就是要分辨出信鸽的死信箱在哪里。 禁足之后的信鸽,也就是马家奇,该怎样把城防情报传递给师部大院外的郑斌呢? 还有一点,就是截获马家奇的情报后,是及时收口,还是继续放长线,钓更大的鱼呢? 何忠良皱起眉头,觉得颈椎有些僵直,情不自禁又想起“福运来”老板娘傅明燕那双带有神奇特效的手来。 第六十章 约吗? 回去之后,何忠良第一时间给谢信良打电话,约他面谈,调查到了最后一步,他不想有任何意外出现。 见面后,何忠良汇报了鬼子想要在春节期间轰炸西安的事情。 “城防计划的情报需要二十四师参谋部的批准嘛?”这是何忠良疑惑的地方。 谢信良解释道,“一般来说,城防计划会随机找个驻防部队,请部队参谋一起研究计划的可行性,这个季度找的合作对象就是二十四师。” “那明天的计划一定要换个假的,不然被鬼子照方抓药,损失可就太大了。” 谢信良说,“你的意思,确认了日谍的身份,还不收网吗?” 何忠良道,“参谋们研究城防计划后,会被暂时禁足是?那么这位马中校如何把情报传出去,我想知道他的死信箱设在哪儿,说不定他在军中还有同伙儿,所以我打算看情况再收网。” “好!随便你想怎么做,主任办公室都支持你。” “我需要一个跟踪小组,随时监视马中校的动向,尤其是明天城防会议之后,那将是他传递情报的最佳时间点,搞清他的死信箱所在和传递情报的手法,对以后我们抓捕日谍都有帮助。” 谢信良点点头,“如你所愿!” 回到办公室,何忠良又安排人继续盯死郑斌。他对马长安说,“明天师部开城防会议,将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抓捕马家奇,如果抓了,郑斌收不到情报,也就没留着的必要,到时候看看,可以抓捕就抓捕。” 马长安喊道,“是。” “明天我去师部,这里的情况暂时由你负责,调查到最后一步了,记住,要做到随时收口,避免伤亡。” 第二天,何忠良带着吴成直奔二十四师师部,外围由马长安和李延负责,周子清则继续留驻西安站,负责情报和调度。 何忠良和吴成都换上了戎装,何忠良是上尉军衔,吴成是中尉军衔。 男儿几个不爱兵?穿上军装,二人都觉得特别带劲,精神头十足。 “可惜,要不是投身军统,我要是上前线,也会是一个战斗英雄。”吴成挺直脊背,庄严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你今天圆满完成任务,我请你去‘福运来’找秀荷给你推拿。” 吴成立刻把眼睛瞪圆了,“何长官,说话要算话!” 何忠良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二人分头行动。 吴成去师部监视城防会议,何忠良则来到师部大院,想寻找马家奇死信箱的秘密。 没想到无巧不巧,走没多远,斜对角迎头遇上马家奇走来。 何忠良吃了一惊,前几天他在大街上跟踪马家奇,曾经面对面路过过两次。这种人经过特殊训练,记忆力极强,猜疑心又重,要是认出自己可就麻烦了。 事到如今,什么事也不能耽误马家奇的城防会议。 何忠良一侧身,刚好遇到上次在档案室认识的副主任金晴。 她正从师部食堂出来,手里拎着刚洗的不锈钢饭盒。 何忠良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把她堵在食堂门口,低声说,“金副主任,又见面了。” 金晴早认出是他,奇怪道,“何特派员,你怎么在这里?” 何忠良硬着头皮说,“金副主任,上次一别,我对你十分想念,马上就是春节假期了,想冒昧地请你见个面,一起约会,不知道金副主任肯不肯赏光?” 金晴一怔,脸霎时就红了,“何特派员怎么忽然说起这些,现在是上班时间,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何忠良拍了拍脑门,借势转身,从手指缝中看过去,见身后马家奇已经斜对过走了过去,看距离肯定听不到自己和金晴说了什么,于是长舒了口气。 “说得也是,那你先忙,有时间再说。”何忠良让开路,想要离开。 金晴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大老远的跑过来约我,我一句话你就打退堂鼓了。” 何忠良苦笑道,“我积攒了一周的勇气,被你一拒绝就烟消云散了,要不还是下次……” 金晴道,“我们后天开始放假,假期五天,中间有一天要来值班,你们呢?” “我们……也差不多,那你值班的时候,我来请你吃饭。”何忠良敷衍几句,想要去师部找人。 金晴却打量他两眼,皱眉道,“你这人一看就没诚心,张口就说约会,说了又不上心,算了你走,就当我没遇见过你。” 何忠良心想,以后难免还得见面,关系还得处,不能真把人得罪了,于是柔声说,“不是没诚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要不你说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金晴看他两眼,火气渐渐消散,“也不一定就吃饭,出去看个电影,逛逛街,都可以的。” “那我后天给你打电话,你看情况方便,咱们再约,怎么样?” 金晴对他这个态度还算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分头走开。 何忠良找到二十四师后勤部主任,拿出谢信良的名片,递了过去。 “原来谢秘书打招呼的就是你,我叫秦魁元,后勤部主任,幸会幸会。” 秦魁元中校军衔,刚过四十岁就已经开始秃顶,不过为人很是热情,和何忠良亲热握手。 “我姓何,军委会军事统计局的,我想看看师部的具体地形,有多少处门窗,通往外部的通道有多少,密封情况是怎样的……” 谢信良事先打过招呼,秦魁元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何忠良,逐处查看起来。 另一边,城防会议按时召开,马家奇如愿以偿看到了这一期的城防计划情报。 他不动声色,全部记在心里。 对于西安城防,他早准备了城防图,现在只不过是记住防空炮火在哪里,司令部在哪里,军火库和油库在哪里。 记住这些之后,他回去在准备好的城防图上添注上信息,就可以传递给上线了。 第一军航空队拿到这张图,轰炸的时候就会特意照顾这些地点…… 想到立过这一功,离儿子就更近了一步,美元存单就多了一张,马家奇冷漠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些神采出来。 第六十一章 发现破绽! 城防会议结束,会议室房门打开,走进五六个宪兵来,在每个参谋身后各站了一个。 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依次在会议记录上签字,然后在宪兵的尾随下回到宿舍。 中校参谋待遇不低,每个人都是标准单人间,房内有卫生间盥洗室。 马家奇回来就洗了个澡,然后躺上床睡了个回笼觉。 出于保密原因,每次参加重要会议回来,他这样虚衔没有实权的参谋们都要禁足三天。 说是禁足,其实只要不出军营,哪里都可以去,只不过身后会跟个宪兵,防止内奸私下传递情报。 马家奇中午照例去食堂吃饭,下午回来听了会儿收音机,又睡着了。 晚上五点,夜幕降临,睡了半个白天的他精神了,拿着几双脏袜子进了盥洗室。 一个小时后,马家奇从盥洗室出来,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美国饼干的铁筒,给自己冲了杯红茶,就着饼干听起收音机来。 收音机里播放着秦腔,马家奇听得多了,甚至还能跟着扯嗓子哼上几句。 一杯热茶下肚,马家奇起身,拉开窗帘,开了一扇窗户,凛冽的寒风霎时灌满烧着暖气的房间。 片刻,一只鸽子飞来,似乎感受到房间内的暖意,在窗台停留了一会儿,听了几句秦腔,又展翅飞走了。 不远处一扇没有灯光的窗户后,在黑暗中一直端着八倍望远镜观察的吴成猛地跳了起来。 “我找到他的破绽了!鸽子……情报!” 他冲到电话机旁,疯狂摇起了电话。 二十四师师部大楼的正门收发室内,何忠良馒头咸菜就烧鸡,正在吃晚饭。 他带了几个军统手下,监督十几个宪兵,严密控制了师部的所有进出口,进的随便进,出的要严格审查。 所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口全部上锁,只有正门大门口一个出入口可以进出。 这次,何忠良一定要查到马家奇的死信箱是哪儿。 情报给他了,就看他怎么传递。 可是从上午十点城防会议结束,一直到了晚上华灯初上,这家伙依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何忠良很急,虽然给出的情报是假情报,但是终极目的是找出情报流出的源头,就算立刻抓捕马家奇,不找出他传递情报的方法,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有理由怀疑,二十四师师部不仅仅马家奇一个内奸,这个点不尽早爆出来,行动就不算成功。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何忠良拿起听筒,就听到吴成兴奋地说道,“何长官,我发现马家奇的破绽了!” “哦?说。” “鸽子!他用鸽子传递情报,这个死信箱很可能就是驯养的信鸽……” “别着急,说清楚些。” “是!我奉命监视马家奇的动静,他上午十点钟结束会议回到宿舍,十二点出去吃饭,下午就没再出去过,五点钟他去盥洗室,一个小时才出来,并没有出去吃饭,而是泡茶吃饼干。” “就在刚才,他打开窗子,在窗台上撒了些饼干渣,还放了个烟头大小的纸卷,然后有只鸽子就飞了过来,吃了几块饼干渣,叼着纸卷飞走了。很明显,他是利用信鸽在传递情报!” “吴成,你确定看清了吗?” “报告何长官!我完全确定!我用八倍望远镜看四十米外的马家奇窗户,就像在对面一样,看得非常清晰。” “知道了,你先不要撤,继续监视。” 何忠良挂了电话,晚饭也不吃了,立刻向秦魁元打听鸽子的事儿。 “鸽子?”秦魁元一听,立刻就想起个事儿来。 原来上个月行营军法处秘密调查电码泄密案,曾经查到了师部范围内有鸽子飞的事情,也查出了结果,不过和泄密案并没有找到什么关联,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那次的调查报告,现在还摆在秦魁元的案头。 “这个上次查过的,我这儿有报告,等我找给你。” 秦魁元回办公室取来报告,亲手交给何忠良。 只见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查到师部范围内,有两家养鸽子的,一个是师部本身的军鸽组,成立初衷就是传递军情,但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是不温不火,没有办起来,师部每年给的费用越来越低,现在只剩了七八只,已经遂行不了基本的相关任务。 另一家是师部外一家粮店老板的儿子,他也只是玩票儿性质,鸽子也只有七八只,养得半熟不熟,算不上成功。 何忠良看了报告,写得很专业,说明天水行营军法处的职业素质还是很高的。 “何长官,要不要马上控制这两个点?”马长安问道。 “不急,先派人盯着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秦魁元却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让敌人得到情报?” “秦主任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何忠良让他安心。 因为就在刚刚,叮咚一声,久违的系统再次发布任务了。 【检测到最新任务:抓获日谍井田组真正的组长井田枭。】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日本陆军部华国西北区小金库(内存大黄鱼五十根),获得大洋三千块。】 【任务相关信息:鬼子间谍井田枭,潜伏在二十四师鸽舍,抓住他!得到开启小金库的两把青铜钥匙之一。】 原来鸠山一郎并不是井田组的真正组长,难怪他叫鸠山。 鸠山一郎费尽心机想要的青铜钥匙居然是开启鬼子小金库的钥匙。小金库居然有五百两黄金! 抓到井田枭时,只要拿到另一把钥匙,再弄死他,这五百两金子就是我的了! 柳荣化办公桌里搜出来的青铜钥匙,现在正在何忠良的空间中,只要找机会弄一把类似的,结案时随报告上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有人会知道小金库的事! 至于秦魁元担心的事情,其实正是何忠良希望发生的。 现阶段华国基本没有空军,有也抵抗不了日军航空队的轰炸,那么让他们炸错目标,再搭上几架战斗机,就是何忠良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第六十二章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所以,何忠良明知道井田枭在二十四师鸽舍,却先带人去了粮店老板家。 行动队的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把人都捆上,这才来到鸽舍,让吴成挨个鸽子辨认。 “好像……都不是。” 外面的搜查也没搜出任何结果来,什么电台、情报、可疑物品统统没有。 “看来不是这里,放人!撤!” 出门之前,何忠良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扔在桌上,“军统公务,不得泄露,这是给你们的赔偿,如果你们敢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主犯就地枪决,其他人拉到大山做苦力!听到了嘛?” 粮店老板一家吓得连连点头,一个屁都不敢放。 没办法,身为军统,何忠良得对得起这个名头。 做事讲道理讲证据,那还叫军统嘛? 出了门,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料想井田枭应该已经把情报发出去了,何忠良这才带人前往二十四师鸽舍。 这个鸽舍并不在二十四师师部大院内,而是在一墙之隔的西北方向,是一栋独立的小楼。 鸽舍就在楼顶,为的是方便观察鸽子的放飞情况。 这次不像刚才,他把人都留在鸽舍外围。 “夜深了,不要惊动敌人,你们在外面等着,听我的命令再冲。” 马长安连忙说,“何长官,您是指挥者,不应该自己冒险进入啊!外面谁来指挥?” “外面你先负责,我这不是冒险,不要忘了我的本职就是行刑者,干这个才是最适合我的。” 何忠良更重要的话没说出来,“要是你们进去,先发现小金库和钥匙了,金子算谁的?还有就是,井田枭必须死,不然小金库这事儿就得漏,当着你们的面杀他还了得?” 安排完,何忠良静悄悄摸进了鸽舍,霎时开启中级潜伏技能,整个人慢慢没入黑暗之中。 开启技能之后,他的整个感官都变得灵敏无比,即使是在黑暗中,视力也没受到多大影响,他的身体变得敏捷、灵活,却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他一眼就看出鸽舍中至少有三处是触动陷阱,虽然看不出会有什么伤害,但是触动上去肯定会发出声音,提醒里面的井田枭有人进来。 何忠良灵巧地避开陷阱,摸到最里边,这里和鸠山一郎隐蔽的阁楼有些像,都是房间尽头有楼梯,上楼梯前需要完美躲避多个会发出声音的陷阱。 何忠良缓缓爬上楼梯,隐隐听到有发电报的滴答声。 这说明楼上至少还有个套间,发电报的声音来自最里面的房间,不然这么静的夜晚,声音会传得更远,同时也解释了柳荣化的供词中,一直没找到的电台问题。 柳荣化说过,他发送情报时电台的位置经常变化,其实这里才是电台最常在的地方。 这个位置确实好,即使有寻找通讯信号的无线电监测车到了这里,也会因为是军营而放松警惕,二楼的高度也便于观察外面的情况。 何忠良摸了摸空间里的存货,大概有七八枚圆瓜式手榴弹,应该是够用了。 他摸到楼上房间,果然里边还有个隔间,发电报的声音已经停了,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把情报发送出去了。 何忠良并不急着冲进去,他借着夜眼观察起房间来。 房间里布局基本就是正常房间的样子,看来里面的隔间是通往天台鸽舍的通道。 电台平时也应该藏在天台。 在床下暗格中,发现一个一尺半见方的正方形保险柜,大概率就是那个藏着五十根大黄鱼的鬼子小金库了。 何忠良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两个钥匙孔,分列在柜门的左右两侧,他立刻从空间里摸出那把柳荣化办公桌里搜到的青铜钥匙,试了试,正是右侧钥匙孔的钥匙。 何忠良正在想,要不要把保险柜放入空间,通往隔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支袖珍手电筒,发出一道细微的亮光。 何忠良立刻恢复潜伏状态,那个人影出来之后,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些什么,但是他把袖珍手电筒四下照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松了口气,坐下来点着一支烟,点烟的火柴又把一个烟头大小的纸卷点燃。 显然这就是马家奇利用信鸽传递过来的城防情报。 何忠良脑子一转,这个可不能让他烧了,这是重要证据。 他立刻一个虎扑,扑了上去,一巴掌把纸卷拍到地上,伸脚踩灭。 那个人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意识到居然有人就在自己身边,连忙抓起桌上一把剪刀捅了过来。 何忠良左手擒住他手腕,借着桌上电筒的亮光,瞬间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相貌普通,是个老实人的模样,他的反应很快,剪刀失手,立刻站起来用膝盖来顶何忠良的小腹。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就在黑暗中你来我往动起手来。 井田枭显然是受过打斗训练,出手又快又狠,但是和两世为人,身经百战的何忠良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何忠良三拳两脚就占了上风,把井田枭控制在地上,挣扎不开。 “你是谁?是怎么找上我的?”他的华国话说得很标准,基本上没有口音,但是嗓音沙哑,也不知道是原本如此还是喉咙被何忠良打伤了。 “井田枭!我是行刑者,是华国专门对付你这种鬼子间谍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何忠良说完,膝盖顶住他腰眼,左手按住他胸膛,右手摸到他颈后,用力一掰! 只听“喀”的一声脆响,井田枭颈骨断折,脸转到了自己后背的位置,身体外部却没有伤口,大量血液在体内肆意奔涌,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何忠良根本没有一句废话就下了手。 因为时间紧迫,还有好多事要赶在手下进来前处理,而且整件事基本都在他脑子里了,疑点不多。 最重要的,鬼子间谍意志都很坚定,身为井田组真正组长,何忠良不认为自己能在一分钟内逼迫他说出重要情报,所以当机立断,直接要了老鬼子的命。 第六十三章 泄密案了结 何忠良直接动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试试系统的下限。 他清楚记得任务给的指令是:抓获日谍井田组真正的组长井田枭。 但是之前任务也有这种情况,要求抓获目标人物,但是抓获后目标受拷打过重而死亡,似乎也没算任务失败。 今天,为了五百两黄金,井田枭必须死,但是要看看系统给出的反应是什么。 叮咚!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击毙日谍井田组真正的组长井田枭。】 【获得任务奖励:日本陆军部华国西北区小金库(内存大黄鱼五十根),获得大洋三千块。】 【完成任务相关信息:检测到宿主未能圆满完成任务,核减一半任务奖励:没收刚下发的三千块大洋。】 果然还是有惩罚的!何忠良一度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三千块大洋虽然不少,但是和五百两黄金比起来,还是能够接受的。 他在空间一找,果然发现多了一枚青铜钥匙。 两把钥匙一起开启保险柜,果然里面堆了五十根大黄鱼,居然还有一个密码本和百十块大洋,以及一把微型勃朗宁手枪。 何忠良老实不客气地把所有东西统统收进空间,又把房间草草搜了一遍,没再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于是立刻来到隔间。 隔间面积不大,能听到外面通往天台的门外,传来鸽子低沉的咕咕叫声。 鸽叫会有效中和发报时的声音,这也是井田枭把电台放到这里的原因。 电台就在隔间的一张桌子上,桌子是翻板式,设计很巧妙,翻开来电台就出现,翻下去就紧贴墙壁,根本看不出下面居然是另有空间。 这电台是美国制的美式电台,显然日式的想进国统区还是不大可能。 美式的还算是比较小巧,何忠良拔掉电源线,试图直接把电台收进空间。 没想到空间还是有点小,差一点,放不下。 于是他把角落的圆瓜式手榴弹一口气拿出五枚,这才终于把电台放进了空间。 这电台他是给程沐岚、齐强他们准备的,将来也可以用来联系红党。 又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何忠良就找出一根细绳,仔细把五枚手榴弹的拉环拴在一起,搬过保险柜压在绳子上,又把井田枭的尸体也压到绳子上,轻拽着绳子穿门出户。 即将来到楼梯口,绳子到头了,他毫不犹豫用力一拉,然后跌跌撞撞冲下楼来,也顾不上地板上摆着的各种物件,一口气冲出了鸽舍。 外面等待着的队员们忽然听见鸽舍里一连串声音,都紧张起来,希望听见何长官一声攻击命令。 没想到房门一响,何忠良居然从里面冲了出来。 “卧倒!全体卧倒……”何忠良声音惶急,一出来就扑倒在地,双手抱头。 外面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刻有样学样,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就在这时,只听鸽舍内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暗夜中响起了一声霹雳。 鸽舍从里到外,整个被掀起来半边。 大地都在震颤,所有人耳朵都被震得嗡鸣不止,没来得及卧倒的都被脚下的震动余波震得摇摇晃晃,头顶上,下雨般洒落鸽舍爆破造成的泥渣土渣。 好家伙!五颗手榴弹一起爆响的威力,居然强大如斯。 何忠良站起来,晃晃头拂落满身的渣土,喃喃道,“妈的!老鬼子简直是丧心病狂!幸亏我跑得快,不然也陪他一起玩完了!” 接着他吩咐道,“长安!给二十四师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是抓日谍,不必紧张。李延,去看看吴成那边得手了没,得手的话立刻把马家奇送到西安站,加强防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他。” 下达命令后,他又第一个冲进鸽舍,观察爆炸后的情况。 几道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只见鸽舍塌了一大半,二层楼直接变成废墟。 何忠良找了半天,发现保险柜被巨大的爆炸撕成了碎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最惨是井田枭老鬼子,除了个别地方能看到些肉渣,骨头碎片,和一些血迹,根本就找不到鸽舍里曾经还有个人的痕迹。 连那些鸽子,也只能看到些零散的羽毛散落各处。 看完现场,何忠良带着人马打道回府,按照心中所想写了篇报告。 接着吴成也押着马家奇回到了西安站。 然后谢信良亲自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何忠良巧舌如簧,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告知谢信良。 谢信良听说内奸已经人赃俱获,日谍组长自爆身亡,非常满意,要不是天晚了,说不定直接就过来给他庆功。 至此,军中密电码泄密案算是完全破解,就此了结。 何忠良应戴笠要求,把整个案子完整写了篇报告,通报全军中校以上人员。 报告有始有终,过程跌宕起伏,诡谲莫测,光是读一遍就让人觉得引人入胜,若是亲身参与其中,更加惊险刺激。 因为马上过春节了,重庆方面和天水行营方面的嘉奖都还没有下来。 邢元章却以军统西安站的名义,奖励何忠良法币三千元。 “忠良!局座对你此次表现很满意,据说上动天听,连委员长也听说了你的事迹,所以嘉奖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过了年一定会有好消息。” 谢信良也打来电话,告诉何忠良,程主任很高兴,觉得没有选错人,现在是年关,事情多,过了年有你好瞧的。 何忠良倒是没有多想,他把邢元章奖励的三千块法币一分没留,全都按功劳大小,分发给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员。 末了自己还掏腰包,请大家吃了顿丰盛的大餐,把马长安、吴成、李延等人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何长官你算无遗策又身先士卒,所有功劳都是你立下的,所有奖励都是你该得的,你居然没忘了兄弟们,真是一言难尽……” “从此后我死心塌地跟从何长官,绝无二心!” “以后我李某人誓死跟随何长官,绝不背叛,永无二心!” 第六十四章 给你机会你不把握 何忠良表面上淡然处之,实则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春节前两天,大年二十八,金晴居然直接打来电话。 “何长官!听说你立了大功,眼见得要升官发财,青史留名,不知道和小女子的约会,你还记不记得?”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金副主任的约会,我当然记得……”何忠良回答得有点勉强。 他不是曹贼,对于金晴、傅明燕这种熟透了的御姐兴致不大,奈何到目前为止,遇到的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子。 哪怕济南城关镇的林嫂,野外别动队的程沐岚,也都一样。 现在金晴再度发来邀约,自己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金副主任如果不忙,咱们一起吃个饭,时间地点你定,反正我对西安也是不熟。” 金晴道,“选日不如撞日,明天不如今天,我今天就没事,不如咱们下午就见面,吃个饭,逛逛街,再看场电影如何?” 何忠良心想,好家伙,就算搞对象,一周约一次,你这半天安排也够别人忙乎一个月了。 不过他嘴上却说,“没问题,在哪里碰面?” “下午三点,在秋林大百货门前。” “不见不散。” 何忠良挂了电话,看看手表,上午十点半。 他把工作安排一下,吃了午饭,打算利用剩下的时间,简单审一审马家奇或者郑斌。 郑斌在冲击鸽舍的那天,已经被周子清抓获,关在了军统西安站的地牢中。 先审哪个,还是要想一想。 从表现看,马家奇可能并不知道井田枭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外面有一个指挥他,传递他获得情报的上线。 郑斌却一定知道井田枭的存在,这两个人谁是上位者,还不能确定。 所以何忠良决定先审马家奇,再根据审他得到的信息,决定接下去审讯的顺序。 郑斌、马家奇、喜鹊、鸠山一郎、柳荣化…… 现在除了柳荣化的价值基本已经榨尽,其他人都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得是压榨价值的空间。 “吴成,安排一下审讯,先审马家奇,时间不会长,所以不必动刑。” 十分钟后,何忠良来到地牢的审讯室。 到底是自家地盘,这个地牢可比沦陷区济南的那个小空间要宽敞得多了。 单是一间审讯室,就是济南地牢的三分之一了。 马家奇穿着被捕时候的衣服,已经满是褶皱了,脸上也起了一圈胡子茬。 曾经过着悠闲生活的中校,瞬间成了乞丐。 “马家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现在你主动说,虽然算不上自首,但是会影响最后对你的审判结果,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马家奇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日谍……” 一旁的吴成恼了,给你机会了,话都说得这么明了,你不招也就罢了,居然还玩儿不承认这套把戏,真当别人是傻子! “吴成,我说了,今天不动刑。”何忠良叫停吴成,看向马家奇。 “不过,今天马先生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会记在心里,等到第二次审讯,我会加倍让你知道,给你机会你不把握的后果!” 何忠良开始是慢声细语,说到后来已经是眼神凶恶,咬起了后槽牙,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马家奇有些担心,但还是没在意,人都是这样,事情没发生前,怎么说都没用,除非看见鲜血在眼前飞溅,或是剧痛在自己身上发生。 “好,我承认我是皇军……鬼子的情报联络员,但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有个即将订婚的女友被鬼子抓了,他们威胁我,我才勉强答应帮他们的忙,其实这么长时间来,我始终没做过什么伤害华国的事儿……” 何忠良叹口气,揉了揉脑门。 “算了!你的下线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我就是帮人传个消息,其他的都没干过……” “那你的上线呢?下线你没见过,你帮的那个人是谁,你总知道,” 马家奇想了想,“我的上线应该就是我们组长,叫井田的,不过我真的没亲眼见过他,日常联络都是通过鸽子传达指令,鸽子就是我的死信箱。” “电台呢?你传递出的情报,你的上线发出,你知道他的电台在哪儿嘛?” “这个,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马家奇,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抓你之前,你的下线早已经失去联络了,这一点你是清楚的,那后来为什么又开始执行指令?谁重启了你?” 马家奇愣了愣,没想到军统手伸得这么长,这个都知道了。 “……也是鸽子传递的消息,之前任务指令确实断了,信鸽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但是后来又来送消息了,我才重新执行任务。” 何忠良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马中校,你的表现令人失望,既然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下次审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何忠良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这一下马家奇慌了,他也知道何忠良确实给他机会说出些情报来,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是要对抗,现在何忠良不审了,他才意识到下次的审讯,可能会是非常恐怖的。 “等一下……我,我不是不说,脑子有些乱,让我想一下。” 何忠良见有效,立刻又说道,“你虽然投靠鬼子五年多了,但是鬼子一向都不信任你们这些叛徒,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很多情报鬼子都不告诉你,就像你的下线之一柳荣化一样,他也是华国人,也对鬼子死心塌地,结果呢,到后来鬼子还不是随随便便就丢下他不管了。” “马家奇!你也一样,你自认的誓死效忠,在鬼子眼里根本就是狗子应该对主人做的,你害人害己,死的时候别埋怨我们华国人,都是你自找的!” 这些话听上去模棱两可,比如关于柳荣化的,他究竟怎么了,下场如何,何忠良都是含混带过,但是听到马家奇耳中,就很影响他的判断。 何忠良又站了一会儿,见马家奇一直在发愣,就转身走了。 今天就是个心理战,为下次真正的审讯做准备。 第六十五章 意犹未尽的告别 当然,不动刑的另一个原因,人虽然是何忠良抓的,但他毕竟是借调来的,调查军中密电码泄密一事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是立刻调回济南,还是留下来协助审讯日谍,都还没有定论。 所以贸然动刑,打伤日谍,打完转身走了,把烂摊子留给接任者,明显不合适。 何忠良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就去赴金晴的约会。 他自己开着福特车,赶到秋林百货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金晴其实早来了,但是女人嘛要矜持,所以躲在灌木丛后等着,直到何忠良站在大门前等了三十秒,她才款步走上前。 今天的她里面穿得很厚实,外面穿了件褐色风衣,刚烫的卷发,配上俊俏的面庞,回头率百分百。 何忠良也是长款风衣,本来还戴了顶礼帽,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特务,下车前把礼帽留在车里了。 不过他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大背头,长风衣,看上去和金晴十分般配,回头率一样。 金晴见他如约而至,心情很好,拉着他上下看一眼,非常满意。 军中都是帅哥,男子气十足的猛男多的是,所以金晴的眼光很高,难得遇到何忠良这样近乎完美的男性。 相貌身材来说高大帅气,能力潜力来说,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唯一差点意思的,可能就是家世背景不强,但是禁不住人家有本事,这么一场抓捕日谍,破获大案的功劳下来,只怕戴局长都会多夸他几句。 “陪我去大百货逛逛,马上过年了,难得有时间,买点喜欢的东西,奖励忙了一年的自己。”金晴十分自然地挽起何忠良的手,进了商店。 两人一路逛一路聊天,很快就把对方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何忠良家原本是小商人,战争爆发后父母遁入乡下,与何忠良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金晴的家庭就要好得多,她家是潇湘一带的大商人,父亲更是和二十四师师长杨光钰有乡塾之谊,进入军中也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 她曾经被家里联姻,和湖南一个军阀的儿子订婚,双方一共见了也不过几次面,结果婚前男方得病死了。 本地家乡风俗,婚前未婚夫死亡的属于克夫命,有方士算了一卦,说她需要去海外辟邪。 结果四年后金晴回国,进入军队,父亲又因病去世,守孝三年之后,眨眼她已经到了三十岁。 何忠良听得一阵唏嘘。 接着说到何忠良身上,金晴一听他才二十三岁,脸色就变了。 她以为何忠良就算比自己小也小不了太多,没想到差了七岁,接着何忠良说起自己是军统济南站行动组组长,此次来西安纯属借调,之后的去留还不知道上级怎么安排。 金晴更是心都凉了,原本以为的姻缘到,霎时间灰飞烟灭,她连继续逛商场的心思都没了。 何忠良觉得调查马家奇,金晴怎么说也帮了忙,破案的关键人员他都用奖金给了回报,金晴也该有一份,于是买了条围巾作为礼物送给她。 金晴笑道,“这街逛完了,我觉得都没有必要再去吃饭了。” 何忠良道,“为什么不吃?逛街是你们女人愿意的,按我们男人的意思,吃饭才是最重要的。马上到饭时了,走,我请你吃饭。” 二人正要离开,没想到迎面撞上两个人,正是“福运来”茶楼的老板娘傅明燕和秀荷。 何忠良心想只见过一面,打招呼有些冒昧,于是假装没认出来,直接就要走过去。 秀荷不禁喊了一声,“何长官……” 何忠良没办法,只好打了个招呼,“二位,这么巧,也来逛街。” 傅明燕上下打量金晴几眼,淡淡道,“何长官,这位是您夫人嘛?好漂亮,快给我们介绍一下。” 金晴是女人最了解女人,一眼看出傅明燕对自己怀有敌意,立刻抢着说,“我和何长官是同事关系,倒是你这位美女长得很漂亮,忠良,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何忠良只好说,“这位傅明燕女士,是‘福运来’茶楼的老板娘,就在我们西安站不远的地方,这位是秀荷小姐。傅老板,这是金上尉,我们军中一位同袍。” 三个女人互相打量几眼,都没说话。 何忠良又道,“我们要去吃晚饭,二位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傅明燕连忙摇头,“多谢何长官好意,我和秀荷还要买些东西。” 何忠良和金晴来到附近一家烤鸭店,点了一只烤鸭,几样小菜。吃了饭金晴就要回去。 何忠良心想,看来这位金上尉已经断了恋爱的心思,那我不妨送佛送到西,缘尽之时给她留一份好印象,也算表达自己的遗憾之情,于是又拉着金晴去看了场电影《渔光曲》。 看完电影出来,都是晚上九点了,何忠良开车把金晴送回二十四师师部大院。 两人都明白,年龄和工作的差异,这份感情来不及开始就要结束了。 临别之时,金晴忽然大胆搂住何忠良,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后者则在原地摸了摸脸,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第二天,何忠良找到邢元章,问起自己下一步是调回济南,还是暂时继续留在西安,邢元章心里也没谱。 “别的我不知道,这个年嘛你恐怕是要在这里过完了。至于你的去留,还要等通知,我看时间不会长,过了年连奖金什么的,都该来了。” 何忠良说不急是假的,他出来有一个月了,现在最着急的是两件事,一是把五十根大黄鱼拿回去给老梁,继续扩大自己的资产,二是把电台给程沐岚、齐强等人送过去。 而且自己也要搞一部电台,这样将来就可以直接和红党,三方相互联系。 中午,何忠良告诉自己的手下,下午就开始放假了,假期五天,大家自由活动,初六继续上班。 大家都很高兴,不过吴成却留了下来。 “何长官!我等了两天,你说话不算话啊。” 何忠良诧异道,“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吴成道,“你上次说了,完成任务你要请我去‘福运来’喝茶,推拿,你忘了吗?” 第六十六章 钱秘书 何忠良笑道,“去就去,阎王爷能欠你小鬼的钱嘛,你说什么时候去?” 吴成说,“明天过大年,人家也忙,不如,您看……” “行,说走就走,秀荷姑娘想必也是惦念你了。” 吴成平常脸皮都薄,今天却厚着脸皮没敢回嘴,二人开着福特轿车,来到“福运来”茶楼。 刚进大门,就听见里面乱成了一团,男男女女的声音正在争吵。 两人对视一眼,紧走几步,只见正厅里傅明燕、秀荷等几个女人,正在和几个混混儿模样的人争执。 吴成立刻就要抢上前去问个究竟,何忠良一把拉住他,就在门厅一张茶桌前坐下来,他要听一听,双方是为什么争执。 只听混混儿中貌似头子的一个斜眼青年道,“傅老板,之前有那个姓谭的罩着你,这三年来你是一分钱都没有交,现在年关了,姓谭的也下野了,你再不交钱,让我怎么和弟兄们交待?” 秀荷喊道,“我们不过是个茶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几年也没用到你们来保护,你说年关,已经给了一百块钱,你们还要怎样?” 那个斜眼青年上下打量秀荷几眼,流里流气地道,“现在姓谭的退休回家享清福了,我们要是不保护你们,你们几个弱女子还能这么水灵灵地熬到现在?外面那些流氓地痞,早就把你们活吞了!” “傅老板,你不愿意交保护费也可以,以后让我的弟兄们经常上门来享受一些官老爷们享受的福利待遇,推个拿啊,按个摩啊……” 他说着,向身后混混儿们挤了挤眼,“你……算了我就不挑了,你就让这位秀荷姑娘专门为我服务,随叫随到,随时来享受,我就不收你们保护费了,你看怎么样!” 他本来想直接调戏傅明燕,可是见她冰冷的表情,想起之前的谭站长,终究没敢过分撒野。 那些混混儿哈哈大笑,跟着起哄。 吴成怒了,抓起一个茶碗就要甩过去,又被何忠良拉住,示意他不要急,再听听。 傅明燕冷冷道,“韩老大,这三年谁不知道我‘福运来’是官家的背景,根本用不到你们这些地头龙来保护,你收我保护费,收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斜眼混混头儿韩子龙不屑地把嘴里火柴棍吐掉,“傅老板!我好话三千都说尽,你是一点面子不给我啊,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呀,把这烂茶馆给我砸了!哪个女人敢拦着,直接拉回去做压寨夫人!” 几个混混儿抡起茶壶、椅子,就要开砸,抬头正看见何忠良和吴成,都怔了怔。 吴成立刻说道,“我看谁敢砸!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把你们都抓起来。” 韩子龙撇了撇嘴,“哟!这是谁啊,这么牛掰!来来来,电话就在这里,你来打,我看看谁敢抓我!” 吴成因为今天来见心上人,加上年关了,出门没带枪,心想自己两个人寡不敌众,立刻打电话,喊李延过来帮忙。 没想到韩子龙随即也打了个电话,找谁不知道,只听他嘴里喊的是表姐夫。 那几个混混儿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像觉得已经赢了一样。 何忠良一直没说话,他在犹豫,可能自己过几天就走了,那现在帮傅明燕,搞不好就是在为她的将来树敌。 傅明燕当然也看到了他,不过她神情复杂,咬着嘴唇,也是一声不吭。 秀荷从没见过傅明燕这么低沉的时候,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何忠良,只好跟着沉默。 只剩下吴成和韩子龙谁也不服谁,一直在互相叫阵。 很快,大门推开,李延带着两个警察冲了进来,见到何忠良也在,马上立正敬礼。 韩子龙这才注意到何忠良才是对方的话事人,正要说话,李延已经拎着警棍走到他面前, “韩老大是!怎么着,谭站长走了,你就站直啦!又觉得自己行了?敢找‘福运来’的麻烦了?” 他问一句,进一步,直逼到韩子龙眼前,没想到韩子龙半点不惧。 “哟呵!这不是那个小巡警李延嘛,几天不见,混成警长了!不过在我面前没用,你是小巡警的时候就奈何不了我,现在你当警长,照样不敢把我怎么样!” 李延和他之前就有过节,不过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巡警,真的不能奈何韩子龙,但是现在升职为警长,脾气也上来了,抡起警棍就要揍人。 正在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大喊一声,“住手!”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油头粉面的瘦高个,西装革履,背头梳得锃亮,身后还跟着个随从。 李延一见到他,眉头皱起,不敢嚣张了。 “你是谁呀!身为警长就这么对待平民老百姓的?”瘦高个趾高气扬地走过来,指着李延的鼻子尖叫骂。 韩子龙立刻道,“表姐夫!这人叫李延,一直跟我作对,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差点要打我,表姐夫给我做主。” 李延放低姿态,低声道,“钱秘书!卑职李延,倒也不是欺压百姓,是军统西安站何长官有事,打电话叫我来,有什么话,您直接跟何长官说。” 他边说边跟何忠良挤眼睛,示意要何忠良帮他。 钱秘书斜眼看向何忠良,脸色稍缓,“原来是军统的弟兄们在这里,失敬了。我姓钱,是吴市长的秘书,这位是我小舅子韩子龙。” 何忠良点了点头,“我姓何,借调来西安公干,倒也没什么官衔。” 钱秘书一听,原本客气的脸色立刻消失了。 他转过身,再也不搭理何忠良,对李延道,“李警长!你也知道吴市长是代管警察局的,你知法犯法,以权谋私,现在我宣布,撤销你警长职务,回去反省,等待处理。” “什么?”李延脸色变了。 钱秘书大怒,“你瞪什么眼睛!这是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一旁的何忠良听笑了,说道,“什么时候,一个副市长的秘书,能够随便任免堂堂警长了?” 钱秘书脸霎时红了,“怎么?你个没有官职的闲散人员,想要干涉我西安市的内政嘛!” 第六十七章 这地方我们罩了! 何忠良嘿嘿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钱秘书身旁。 他知道西安市市长姓杨,说出别的姓氏来,不是副的就是假的。 原本何忠良是不想管的,但是现在吴成、李延都牵扯了进来,傅明燕、秀荷也都算有见面之情,总不能真让一个副市长的秘书,在自己面前把这么多自己认识的人都欺负了。 “西安市的事情,我一个闲散人员当然管不了,不过我听说西安市市长是杨先生,倒没听过什么吴市长,就算要罢李延的官,起码也得是这个吴市长亲自来放话?怎么着你区区一个副市长的秘书,权利大过天了,能随意任免警局的警长?” 钱秘书听他说没听过吴市长,又说副市长的秘书居然敢任免警长,气得脸都紫了。 可他也知道何忠良说的话全都在理,原打算欺负傅明燕、李延等人没见识,不懂官场上的事儿,但是眼前这个军统闲散人员显然门儿清,也说明这人只怕不那么好惹。 他看向小舅子韩子龙,意思问这个人是谁,知不知道他的底细。 韩子龙误会了,以为表姐夫身为大官儿不方便出手,这是要自己动手教训人,当下骂骂咧咧走上前,冲着吴成就是一巴掌,想要打人立威。 哪知道吴成是西安站邢元章站长的贴身警卫,怎么会把他个小混混儿放在眼里,侧身一闪,反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正甩在韩子龙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你,你敢打我?” 韩子龙正要招呼弟兄们一呼而上,何忠良笑道,“你一个小混混儿,有什么不能打的,吴成,打得好!西安城的小混混儿都敢动手打军统的人了!这个吴市长,架子大得很嘛!” 韩子龙虽然是混混头儿,但是天然对警方有些畏惧,他见李延一直对何忠良恭恭敬敬,自然而然对何忠良就有些敬畏,见何忠良一开口,滴水不漏,身上官气十足,立刻老实多了。 何忠良又道,“这位钱秘书,你知道你这个小舅子为了什么事叫你来这里吗?他想收‘福运来’的保护费,这西安城谁不知道‘福运来’是我们军统西安站平时落脚休息的地方,别说吴市长,就算是杨市长亲自来,也该给我们军统一个面子。” “怎么着,你区区一个副市长秘书,就想来这里捋虎须,也太不把军统放在眼里了。” 钱秘书上下打量他两眼,沉声道,“我虽然是个小小秘书,可你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西安市副市长,难道也要受你们军统的折辱吗?” 何忠良学着韩子龙的样子,撇了撇嘴,“市长要是亲自来,倒也不是不能给面子,但你一个副市长的秘书,叫嚣什么!很豪横吗?” 钱秘书终于忍不住了,“我钱秘书就是吴市长的面皮,你公然这样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吴市长,我这就联系吴市长,看看你敢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说着他就要去拨电话,何忠良冷笑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套包着的证件来,啪地甩在桌上。 “不必了!你们吴市长官太大,我不敢见,你干脆让杨市长去和我们行营的主任办公室说去,看看他们怎么办这件事!” 钱秘书一怔,放下电话,拿起证件看了一眼,只见皮套里的证件非常精致,是印刷品,打有钢印,上面照片正是何忠良,职务上写的是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特派员,遂行任务是特派执行查办军中间谍案事宜。 一看证件,钱秘书刚刚嚣张的气焰立刻像扎破了的气球,泄了气啦。 何忠良公然鄙视副市长,其实在这个时候不算稀奇,反而是很正常的事儿。 再早几年,军阀混战的时候,谁有枪谁是爷,管你市长八长的,你就算是省长,军阀看着不顺眼,照样一枪就崩了你。 所以那时候地方行政长官一般都是由本地兵势最盛,枪炮最多的军阀亲自来担任。 天水行营,说白了就是整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兵营。 行营主任程潜,就是西北地区最大的军阀,什么西北王胡宗南,西安驻军最高长官蒋鼎文,都归人家程潜管。 西安市副市长,跟程潜比,就好比西北军区总司令,对西北首府市三把手,即使在和平时期,等级上也有差距,更别说现在是兵荒马乱的时代了。 全西北,甚至全华国,不知道程潜的人不多,而就算在西安市,不知道吴市长的也大有人在。 说得难听点,哪怕钱秘书和何忠良都是各自主子的狗,这狗与狗之间也是有等级的。 所以钱秘书看到天水行营-特派员这几个字,就像烫了手似的,连忙放开证件,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是特派员先生,小的孤陋寡闻,实在是不认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钱秘书这种典型的前倨后恭,使得旁边所有人都大为惊讶。 但最高兴的显然就是傅明燕和秀荷了。 傅明燕刚看到何忠良的时候,想起昨天金晴拉着他的手,态度亲昵,心里乱了,现在见他侃侃而谈,一张证件就吓住了吴市长的秘书,简直威风极了,再看何忠良的时候,眼中好似开出花来,恨不得缠在他的身上。 而韩子龙等混混儿却是都惶恐起来。 他们原本就和李延不和,现在李延不但升了官,还投靠了一个什么特派员,这以后岂不是要被他压制一辈子了? 何忠良见钱秘书服软,于是把语气也缓和下来,“不知者不怪罪,我也是看到帮我军统立过大功的李警长要被免职,这才斗胆说了几句。钱秘书有所不知,李警长这个官职,还是我感谢他帮忙有功,帮他申请的。” 李延听到这儿,立刻把胸脯拔得直直的。就知道跟着何长官混,一准没错。 钱秘书点头赔笑,示意韩子龙等人立刻滚蛋。 何忠良却又拦住他们,“都给我记住了,这家‘福运来’是我们西安站的地盘,希望诸位以后再不要来啦。” “是!” “是……” 第六十八章 转移大本营 钱秘书和韩子龙等人一起出了茶馆,越想越气,拎起韩子龙的脖领子,正反来了两个大嘴巴,骂道:“你个短寿儿!你再包瓜咧!额,额背不住你个瓜皮咧!你揍似个瓜皮!” 韩子龙被他打得耳朵嗡嗡直响,却也不敢吭声。 钱秘书出了气,心情好了些,继续道,“你要是看上人家女娃儿,你好好追,非要管人家要保护费,想不到人家有靠山!你也不想想,能在西安城开这么大的茶楼,怎么可能没人罩!” 茶楼里,吴成和李延围着何忠良,直嚷嚷着真过瘾,那么大的西安副市长秘书,在我们何长官面前也得乖乖的,没脾气。 傅明燕依然看着何忠良,眼睛简直要滴出水来,吩咐秀荷道,“快去冲三壶猴魁!把莲芝也叫来,好好侍候几位推拿。” 不大一会儿,秀荷、莲芝就帮吴成和李延按摩起来。 何忠良待遇最好,在傅明燕的办公室,由傅明燕亲自出手按摩。 原本少言冷语的傅明燕,话忽然就密了起来,问这问那,说个不停。 何忠良开始还敷衍几句,后来渐渐倦意上涌,居然睡了过去,傅明燕面带笑意,继续按摩,心中慢慢有了一个主意。 何忠良一觉醒来,李延早回去了,吴成还陪在自己身边,傅明燕和秀荷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何长官,你这一觉可睡过瘾了,天马上黑了,傅老板说,要留咱俩在这里吃饭,您看是吃还是……” 何忠良想起临睡前傅明燕说过的话,于是说道,“盛情难却,就吃一口,你不也是想和秀荷姑娘多待一会儿嘛。” 吴成脸皮薄,一听这话脸就红了,不过强忍着也没敢还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和秀荷多待一会儿。 吃饭的时候是分开吃的,何忠良和傅明燕俩人单独一起,傅明燕再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何长官!你要是答应,以后我这‘福运来’茶楼,就有您三成干股,年底结算分红……” 何忠良为难道,“不是我不答应,我本身就是济南站临时借调过来的,现在还不知道是要回去还是怎么样,要是回去了,我能答应你什么呢?” 原来傅明燕要和何忠良合伙经营茶楼,何忠良负责安全,保证没人敢来闹,傅明燕就答应给他三成干股,年底统一分钱。 见何忠良不敢答应,傅明燕美眸中升起一丝雾霭,咬牙说道,“那你要是不走,就答应我,怎么样?” 何忠良苦笑道,“行!谁还怕钱咬手嘛?我要是回不去,就答应你合伙儿做这个生意。” 傅明燕立刻高兴起来,帮着何忠良夹了许多好吃的,看似随意问道,“明天就过年了,你要和那位金小姐一起过年嘛?” 何忠良笑道,“怎么可能,我和金上尉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请她吃饭是还她的情,有件事情她帮了我,人情总是要还的。” 吃过饭,傅明燕拿过一个大红包来,说是合作成功,要给他发个红包表示一下。 何忠良坚决不要,“现在还不知道上头的意思,你这钱我不能拿。” 回到站里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 周子清过来告诉何忠良,行营主任办公室谢秘书,站长邢元章,甚至济南站吴站长,都打来电话拜年。 马长安等一众手下也都来过了,因为明天就是春节,大家场面话都没落下。 何忠良点点头,回到宿舍,心想自己也该总结一下,穿越过来之后,有半年时间了。 杀了多少人,赚了多少钱,送给红党多少金钱武器…… 五天假期转瞬即过,初六大家一起上班,年前的战功开始一一结算。 先是邢元章申请五千块法币,给所有参与抓捕日谍行动的人发了奖金。 接着是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谢信良也代表程潜,奖励大家五千元法币,另有五根大黄鱼是给何忠良本人的。 果然是天水行营的老大,出手两次就给了十一根大黄鱼。 然后是重庆方面,戴笠亲批了三千法币,奖励何忠良及其他参与行动的队员,另外又私下奖励何忠良一千块大洋。 至于他的去留问题,济南站当然是吵着让他赶紧回去,邢元章却希望他能留下来,继续帮助自己。 后来是刘戈青直接上书戴笠,希望何忠良能留在西安,帮助老师站稳脚跟。 刘戈青是戴笠亲自扶植起来的军统榜样,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自己扶植的人,不给面子岂不是白扶植了? 于是戴笠大笔一挥,批复何忠良在西安继续帮忙几个月,还给了何忠良一个新职位,军统西安站行动队代理队长。 周子清则调回了济南。 何忠良把几家发下来的奖金汇总,足有一万三千块法币,虽然一九四零年的法币,已经没有刚发行时那样,能和大洋一比一兑换,但是依然还是有价值的,这时候一块大洋大概折合法币一块四左右。 何忠良按功劳和职务分发给众人,大家高兴得个个都愿意为他效力。 有了群众基础,何忠良思前想后,决定争取就留在西安,不回济南了。 西安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国府仅存的大城市之一,也是日谍泛滥之地,而且因为距离红党的根据地比较近,也是红党争取的目标。 加上这里势力错综复杂,是张副总司令绑架常总司令逼其抗日的圣地,还有冯玉祥、杨虎城等旧势力。 留在这里,能做的事显然比济南多。 济南是沦陷区,动辄就要和鬼子兵戎相见,自己虽然有系统,也没必要那么拼。 何忠良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珍惜历史机会,多搞日本人,多帮红党,多赚钱!西安的条件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下了决心后,何忠良就通知老梁和德旺,以及程沐岚、齐强等人,让他们都来西安,产业能保留的保留,不能保留的都出手,来西安机会更多。 程沐岚等人都是有武装的,可以走乡村,晓行夜宿,到了这里有新任务安排他们。 第六十九章 给他上刑! 老梁和德旺二话没有,立刻就开始行动,程沐岚等人却是思考了三天,这才决定听从何忠良的召唤,赶来西安这边。 不过预料中的鬼子轰炸却没有发生。 这事超出了何忠良的想象,这说明,西安城还有其他的鬼子间谍,不然没法解释,明明井田枭已经把马家奇传出的情报发了出去。 何忠良想起夜袭鸽舍的时候,井田枭还在发报,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城防情报是假的。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鸽舍的存在还有其他鬼子间谍知道,那天的爆炸使得幸存的鬼子发现老窝被端了,猜想西安城一定做好了防备工作,所以及时通报特高科,取消了轰炸行动。 既然决定留下,何忠良开始着手建立西安站的行动队。 军统西安站原本是一级大站,和军统西北区平级,半年前西安行营撤销后,军统西安站也被降为二级站,划归军统西北区指挥。 现任站长邢元章是上校军衔,全站设情报科、电讯科、行动队、刑讯室和勤务科五个部门。 五个部门都是科级,但是职权和配属人数完全不同。 行动队的配属人员名额是四十人,和情报科一样多。 由于周子清调回济南,得用的人手不多,何忠良就把马长安、吴成二人都要到身边,李延反倒依然留在警察局,这是何忠良希望在警察局有自己的人,一旦有搜查、布控、戒严的时候,手边有现成人选,不用多走一步。 主管警察局的副市长正是吴市长,他听钱秘书说起过何忠良的靠山,所以也没敢拒绝。 所以李延身在警察局,却听命于西安站,属于典型的听调不听宣。 何忠良把行动队分成三个组,马长安带第一组,吴成带第二组,自己亲自带第三组。 每组十二人,加上三个组长,只剩一个名额的空缺。 每组又分两个队,每队六人。 刚刚分配好,济南站的孙明启打来长途电话,电话里孙明启差点哭了。 原来何忠良走后,孙明启代理行动组组长,天天被陈四海针对,每天鸡吵鹅斗,站长吴国忠今天向着陈四海,明天向着孙明启,反复无常,烦得孙明启每天都想打人。 这几天周子清回来,更是跟着陈四海每天和他为难。 “组长,你现在混那么好,就不想想老部下吗?你把我要过去,我调到西安,牵马坠蹬,感激不尽啊。” 何忠良想了想,孙明启是老部下,和自己很对脾气,也很敬佩自己,现在既然不打算回济南了,也就不必在乎和吴国忠的塑料情谊,挖个听话、好用的部下过来辅佐自己,吴国忠爱怎么想怎么想。 “那我试试,成不成我不保证,你等我消息。” 何忠良没和邢元章说,而是直接找的刘戈青,他和刘戈青是结拜兄弟,平日里经常通电话,感情很是可以。 刘戈青一直感念何忠良的救命之恩,加上有意帮助恩师邢元章,所以直接找戴笠说了这件事。 这件小事对戴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几天后,孙明启就兴高采烈地来到西安,成为行动队的第三小组组长。 孙明启到来的第二天,情报科、行动队和刑讯室三个部门的长官,受站长邢元章的命令,开始三堂会审,突击审讯马家奇。 情报科科长叫栗文明,三十五六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颇有点文化人的风采,他是青浦培训班第一批的模范学员,年纪不大,资格很老,刚调来西安也没多久。 刑讯室主任叫侯仁瑞,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方脸大汉,据说在他手上,上刑上死的犯人不下二十人,背后人称侯屠夫。 三人都是初来西安,面都没见过几次,所以相互之间都是非常客气。 审讯室里,何忠良和栗文明静坐一边,等着侯仁瑞动刑,要看看他的手段。 侯仁瑞往椅子上一坐,眼神锐利地看一眼马家奇,“你是自己说啊,还是挨了打再说?” 马家奇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这几天的牢狱生活,和之前他中校参谋的悠闲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但他当然不会轻易投降。 “既然如此,动手!”侯仁瑞一声令下,刑讯室两个专门负责打人的壮汉就走上前,不紧不慢地来了套组合拳。 这种打手受过专业训练,最会打人,看上去一拳就只是快而已,并没什么威力,但其实被打者往往痛入骨髓。 马家奇吃了两人这一顿拳脚,疼得腰都直不起来,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上,但是依然默不作声。 “给他上老虎凳!”侯仁瑞也没认为一顿拳脚就能让他招供。 两个打手把马家奇架起来,放在一张条凳上,后背靠着墙,两条腿伸直在条凳上,用皮带紧紧箍住。 二人看马家奇的反应,就知道他是个雏儿,根本不知道这刑罚有多难熬,所以看着他都是满脸笑意。 一个人随手把一块砖塞到了马家奇的脚踝下,马家奇上身一挺,反应不大。 另一个人马上又垫了一块,这下马家奇顿时觉得不对,情不自禁把身体往前倾,想缓解紧绷的大腿肌肉。 接着就是第三块,马家奇立刻叫出声来,他上半身已经尽最大可能前倾了,然而双手绑在后背,前倾太深,胳膊也受不了。 他只觉得两条腿的后部肌肉绷得紧紧的,从脚踝到大腿根,整根腿骨都疼得像针扎的一样。 第四块砖一垫上,马家奇就喊了出来,“不行了!别垫了,求你们了,腿要断了……” 侯仁瑞沉声道,“招不招?” 见马家奇不吭声,于是他挥挥手示意继续。 第五块砖垫上,马家奇上半身扭曲得不成人样,两条腿却依旧绷得直直的。 他开始感觉是肌肉疼,然后是骨头,现在才发现,不论肌肉还是骨头,都不如骨头下那一条更疼。 那一条就是人体的韧带,韧带被绷得直直的,带来的感觉就是肌肉突突地跳。 第七十章 茶楼变饭馆 马家奇只觉得整条腿的那一根韧带像是着了火,又热又酸,接着就是某一个点针扎似的疼痛。 汗水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全身。 栗文明忽然大喊一声,“说不说?不说还要垫砖,你的肌肉会扭曲,骨头会断裂,韧带会像皮筋一样,失去弹性,以后再也打不了弯!” 马家奇被他吓了一跳,哭了出来,还是没喊投降,却低声说了一句“别垫了,受不了啦”。 两个打手看向侯仁瑞,经验丰富的他们知道,不能再垫了,再垫一块砖,就算不骨折,马家奇也会疼得晕死过去。 刚审上就出现伤情,不利于以后的审讯。 侯仁瑞瞪起眼睛,仔细观察马家奇,看出马家奇确实挺不住了,于是点了点头。 打手把砖一块块拿下来。 马家奇瞬间觉得全身太轻松了,简直是几年来最幸福的一刻。他甚至差点喊了一声谢谢,感谢打手及时撤走砖头。 侯仁瑞脸色不豫,这第一回合算是自己输了。 自己主动让手下停止行刑,这要是遇上犯人中的狠人,会嘲笑自己的。 不过他并不很生气,马家奇一看就是个雏儿,应该扛不过第二轮审讯。只要掌握好分寸,别让他出现大的皮肉伤,就算成功。 这时审讯室房门打开,站长邢元章走了进来,他看看马家奇,又看看三位审讯者,问道,“审得怎么样了?” 侯仁瑞立即附耳和他汇报了几句。 邢元章一听遇到个雏儿,心情高兴起来,“那就继续,不用管犯人的身体扛不扛得住,不是还有好几个呢嘛,只要肯招就好。” 侯仁瑞听了立刻道,“那就给他上烙铁!上次那个柳荣化,就是被烙铁拿下的。早让他招,不听,非要自己身上留下两块大疤瘌了,才说招供,他活该!” 两个打手一个端过火盆,一个拿起烧得差不多了的火筷子,就往马家奇身上比划了一下。 马家奇下意识地一躲,他害怕了。 原来铁筷子烧红了,就叫烙铁。 严刑拷打起码目前他扛住了,但是下一步,烙铁加身,只怕是有些不妥。 活生生把肌肉烫冒烟,再留下疤痕,真是想想都会受不了。 侯仁瑞看一眼马家奇,知道身为雏儿,做法都是一样的,不给他来真格的,他总以为自己是活烈士,于是把手一招,打手拎起烧得通红的铁筷子,就往马家奇的肩膀烙了上去。 马家奇身体被另一个打手抱住,半点都动弹不得,被这一烙铁实实在在烙在身上。 他被烫的霎时全身哆嗦,同时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肉是什么味道。 这烙铁的威力,就像挨了一枪一样,疼痛经久不散,整个肩膀都是沉甸甸的,再也没有轻松的时候。 那打手好整以暇地把火筷子放回铁盆,等待它再次变得通红,眼神一直盯着马家奇,面带笑意。 这种雏儿他见得太多了,开始还慷慨激昂,谁都不怕,刑罚一上身,个个变得鬼哭狼嚎。 片刻,他又抓起铁筷子,照着马家奇的另一个肩膀就烫了过来。 马家奇躲也没地方躲,再次被稳稳当当烫了个正着,他身子没法动,嗓子不受限制,疼得疯狂大喊起来。 又是一股带着肉味的烟雾,又是一枪命中的沉甸甸的痛感。 马家奇两条胳膊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心脏因为剧痛差点跳了出来。 烫伤是最疼痛的一种感觉,既像中枪,又像中了蛇毒,已经被折磨了半天的马家奇,熬了三秒钟,就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侯仁瑞很是沮丧,本来认为很轻松的一场审讯,居然都被马家奇挺下来了。 像这种情况,也等于受刑者赢了。 邢元章看了看晕过去的马家奇,皱眉道,“今天就先这样,明天试试别人。” “站长!明天继续审这个家伙,我保证他能招!”侯仁瑞大声道。 邢元章看看何忠良和栗文明,“你们俩怎么说?” 栗文明道,“我觉得也差不多,这个家伙晕得正是时候,不然只怕已经招供了。” 何忠良也点了点头,“站长,明天应该没问题。” “好,我就当你立下军令状了,明天等你们的好消息。”邢元章淡淡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侯仁瑞等他出去,从怀里拿出哈德门香烟,给栗文明和何忠良都分了一支,边点烟边喃喃道,“妈的,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根本不能扛的样子,没想到硬是挺过了两关。” “明天拿皮鞭子抽他一顿就行。这烫伤最怕皮鞭抽。”何忠良道。 栗文明呲牙一笑,“没错,不过搞不好,转成破伤风,只怕会出人命。” 侯仁瑞道,“没事!有我盯着,不会让他轻易就死的。” 三人互相说了几句话,渐渐熟悉起来,场面没有刚开始那么生分了。 何忠良道,“中午我请二位吃饭,二位务必赏光。” 栗文明道,“欸!你是年纪最小的,怎么能抢老大哥的先?我来我来。” 侯仁瑞连忙道,“今天害你们白白陪绑,还惹得站长不高兴,我来请客,就当赔罪。” 何忠良还想客气,被侯仁瑞坚决拒绝,于是栗文明也不再争辩。 三人洗了手,一起回到侯仁瑞的办公室。 “福运来据说请了位好厨子,咱们中午过去看看。”侯仁瑞说着,亲自打了个电话。 何忠良诧异道,“茶楼现在改饭馆了?” 栗文明笑道,“没有,傅老板明白得很,这餐饮服务和推拿按摩一样,都是只针对咱们西安站的弟兄们。咱们全站一百二十多人,她要是把咱们站的生意做明白了,比什么都强。” 何忠良心想,看来有时间得去“福运来”看看了,傅明燕说跟我合作,我罩着她,她给我三成干股,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变化,还找了谁合作。 侯仁瑞挂断电话,“说妥了!他们已经安排上了,咱们这就过去。” 于是三人一起出来,上了一辆福特车,侯仁瑞亲自开车,直奔“福运来”。 第七十一章 老佛视察 上楼的时候,何忠良走在后面了,爬完最后一级楼梯,就看见傅明燕边打招呼边扬脖张望,看到他上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笑意。 侯仁瑞吃味道,“傅老板你亲疏有别啊,我和老栗上来,你就打个招呼,看见何队长,你脸上都笑出花来,这不公平啊。” 栗文明哈哈大笑,“老侯,你我都是老东西了,当然入不了傅老板的眼,何队长和她才更登对嘛!” 这话说的若是别人,以傅明燕的性子,多半就要拉下脸了,起码也要翻个白眼,但此刻说的是何忠良,她就面带娇羞,露出笑意。 “二位老大哥开玩笑了……” 何忠良说着,正要跟着进包间,傅明燕却伸手拦下了他,低声问道,“栗科长和侯主任都点好喜欢的菜了,你喜欢吃什么,我把菜单报下去。” 何忠良道,“我是北方口味,甜的不要,其他酸咸苦辣都可以。” 傅明燕点点头,又说,“那我前几天腌了几斤野鸡肉,做成的咸菜瓜子味道还不错,等下给你拿回去你就早餐吃。” 何忠良不置可否,低声道,“你前几天说,我罩着你的茶楼,你就给我三成干股,其实站里谁都能帮你,这干股我看……” 傅明燕立刻说,“那不一样的!之前的谭站长看我可怜,认我做义女,经常照看我,后来他告老还乡,我就失去了依靠,上次要是没有你,我就被吴市长的秘书和他内弟欺负了,所以这干股嘛,我只认你……” 栗文明和侯仁瑞见二人在门口说悄悄话,又开起玩笑来。 何忠良点了点头,进了包间。 少顷菜都上齐,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三人合分了一瓶酒,都不敢喝多。 侯仁瑞道,“栗兄,何老弟,听说了吗?‘老佛’这几天要来西安视察。” 栗文明道,“他不是要调去华中?怎么临走还要来踹三脚?” 侯仁瑞摇摇头道,“谁知道呢,据说此人贪酷无比,很可能是临走前想来捞一笔。” 栗文明冷笑,“西安站中上层刚换了人,咱们自己尚且立足未稳,哪里有秋风给他来打。” 侯仁瑞看向何忠良,笑道,“何老弟,你还不知道‘老佛’是谁?” 何忠良想了想,试探道,“是西北区的区长?” 栗文明和侯仁瑞一头,“没错,就是他。” 这个老佛,名叫张严佛,是军统老资格,所以人称老佛。湖南醴陵人,军统西北区就是他1935年始建。 去年秋天,西北军界大变动,撤销西安行营,蒋鼎文让位程潜,军统西北区也换了一茬,现在西安站也是一样。 不过大家都没有这个老佛对西北了解得多,所以听他要来视察,都有些头痛。 三人吃过饭回到站里,有人来通知说站长要见他们。 邢元章见他们面色红润,身带酒气,就知道他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喝酒去了,不过邢元章倒是没说什么。 大家都是初来乍到,相互之间不熟悉,趁着午饭时间一起坐下来吃个饭,促进一下感情,他还是很认可的。 “审讯日谍的事情先放一放,明天张区长要从兰州过来视察,你们回去都捋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别等老佛来了被他一问三不知。” 三人见站长并没责怪他们午休时间出去喝酒,都舒了口气,点头答应。 回到自己办公室,何忠良把自己这段时间总结了一下,感觉全是该夸的,老佛就算再挑剔,也挑不出自己什么毛病来。 这还别说鸽舍得到的井田枭的密码本,和缴获电台的事情没报上去呢,算上这两条,别说老佛了,老佛爷来了都得夸自己几句。 密码本他打算留下来,有时间送给红党或者自己人,研究规律用,电台就更不用说了。 另外对几个日本间谍的审讯,也没那么重要了。 主要是案子已经破了,现在审他们,无非就是对日谍的日常行动加深熟悉和了解罢了,能得到的情报实在有限。 第二天,张严佛果然到了。 军统西北区区部设在兰州,兰州城市也算不小,但是和西安比还是有差距,所以邢元章把吃住都安排得很好。 没想到张严佛并不在乎吃住,来了就直接接见西安站所有中上层,要了解这里的工作情况。 “栗科长、何队长、侯主任,张区长要见你们。”邢元章的秘书小李过来通知。 “什么情况?”栗文明低声问他。 小李咧咧嘴,“有点严厉,刚才电讯科赵科长,勤务科孙科长都挨训了,你们小心。” 栗文明和侯仁瑞听了,都有些畏手畏脚,何忠良却是大大方方,老子立了大功,就算常光头来了,对我也得客客气气的,这就叫有底气。 张严佛也是上校军衔,他今年刚好四十岁,鼻子有些歪,老话说鼻歪心不正,这人确实是贪酷无情。 不过看见三人进来,他脸上还算给了一丝笑意。 一旁邢元章介绍了三人。 张严佛听到栗文明和侯仁瑞的时候,倒也罢了,不过听到何忠良时,满脸都露出笑意。 “你就是这次抓捕日谍的大功臣?年纪不大嘛,前途无量啊。” 何忠良微微躬身,“不敢当,全靠张区长和邢站长领导有功。” 张严佛和邢元章相视而笑,笑道,“我们哪有什么功!还不都是你们的功劳,这些小鬼子我和他们的陆军部特高课早就打过交道。民国二十四年,那时候鬼子还没进中原,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笑意渐消,声音也慢慢严厉起来。 “民国二十七年,为了抓到他们一个间谍小头目,我亲自带着七个弟兄,追了他三天三夜,折损了四个人,还是没有抓到……我最得意的一个部下,就是在那次为了救我,阵亡了……” “特高课这些狗东西反应敏捷,意识一流,都受过专业的打斗训练,而且对我华国非常了解,个个都是华国通,使得我们即使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占优势……” 第七十二章 新区长到任 张严佛一转身,语声重新激昂起来,“所以说,你们不简单啊,我调职之前,就是要来西安看看你们!” “元章!最先发现日谍踪迹的,是谁?” 邢元章道,“就是忠良……是何队长最先发现的,他从日谍烧剩的半页密码本上,一步一步剥茧抽丝,找出鬼子井田组前后六个间谍,端掉了鬼子西北区一整条线。” 张严佛看着何忠良连连点头,非常满意的表情,问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大?” “卑职今年二十三岁。” “前途无量啊!”张严佛再次感叹,“你把端掉井田组这一整条线的过程,简要和我说说。” “是!卑职当时也是刚刚调来西安,是一个叫李延的巡警,发现市交通局附近一个民租房,厨房窗户上有半页没烧掉的纸,他看着不像寻常的纸张,请我去看,我一看就知道是密码本,就下令严查这个民租房的租客,发现这人叫柳荣化,交通局职员,已经失踪……” “由于当时见机得早,我下令严控出城者,料想这小子没时间逃出城,就在东城门一带展开搜捕,抓到他后严刑拷打,他招供上线是日本间谍喜鹊。” “本站马长安和吴成由站长派来跟着我,我们顺藤摸瓜,抓到喜鹊和鸠山一郎,发现线索在二十四师,我调查二十四师参谋档案,感觉马家奇疑点最大,就调动人力展开跟踪……” 张严佛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只听着何忠良继续往下说。 “跟踪五天之后,发现多了一个人,我分析是日谍在柳荣化、喜鹊、鸠山一郎等人失联后,派来甄别马家奇的,于是就把这人也纳入了监视名单。果然他们是一伙儿,在茶楼接头被我们监视到。” “多亏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的谢秘书帮忙,下令二十四师参谋部搞一份假的城防情报,被吴成亲眼看到马家奇利用信鸽传递偷走的假情报……” “我当即下令收网,直接抓了马家奇和那个来甄别的叫郑斌的人,这人还没有审讯,但应该是个日本人。” “最后马长安调查附近鸽舍,发现只有两家有嫌疑,在抓捕时日谍打不过我,拉响了炸弹,我侥幸逃脱,但是相信井田组应该是彻底覆灭,因为炸死那个人身上有证物……” 张严佛啧啧连声,看着何忠良,十分欣赏。 其实西安站抓获日谍的报告他早就看过了,毕竟是自己辖区的事,他这么问就是想考察一下,看看何忠良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毕竟才二十三岁的年纪,多少小特务这个年纪还在各种军校,培训班上课呢,他就能独挑大梁,完美指挥,完成这一系列艰难的过程? 可是刚才一听何忠良的叙述,张严佛立刻就信了,因为何忠良这一番话,听似简单,实则包含了很多东西。 首先他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说起话来逻辑鲜明,要不是亲身参与和指挥,编也编不出这些细节。 接着他把几个有功的手下都提了一遍,显然不是邀功自傲的人,这样的人显然会笼络手下,日后手下必然出力辅佐,所以将来他的成就肯定更高。 再有就是他年纪轻轻,但是居功不自傲,态度恭敬,低调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张扬、炫耀。这样的年轻人,多少年也碰不到一个,张严佛对他的欣赏可想而知。 “很好,元章,晚上吃个饭,就现在这几个人,不要再多了,我住一晚就走,明天就要赶回兰州。” 邢元章连连点头。 晚上,在西安最有名的饭店“得月楼”开了一席。 邢元章、何忠良、栗文明和侯仁瑞陪着张严佛。 席间,邢元章问起张严佛要调走的事。 “唉!武昌站遭叛徒出卖,损失巨大,局座调我去华中区坐镇,不日就走。”张严佛说起这事儿,有些低沉。 大家都明白,这里是国统区,既安全还有油水捞,武昌是沦陷区,就算有命捞钱,怕也是没命去花。 现在国势衰弱,大量汉奸叛徒出现,国内大部分军统站点都出过事。 拿何忠良来说,青岛、济南、西安,所到之处,都是刚换一拨的新人,不是他命衰,是抗日战线全面受挫。 华国人只能越挫越勇!否则就是亡国灭种。 “区长,那来接手西北区的,是哪位?”何忠良见邢元章一再递眼色,只好代他问了一句。 “哦,应该是赵世瑞,老赵这人,有勇有谋,就是长了一副花花肠子,局座曾经骂过他和史泓,说这俩人整天不干正事,到处花天酒地,哈哈哈……” 史泓是军统五原站的一个主任,和赵世瑞是至交好友。 这个赵世瑞,说起来资格比戴笠还要老,他是戴笠和唐纵的师兄,不过后来成为唐纵的手下,唐纵又是戴笠的左膀右臂。 赵世瑞是浙江诸暨人,早年从军,加入军事调查科后,办过两件大事,一件是派人刺杀过日本高官,一件是抓获意图刺杀常凯申的特务,所以做到了上校区长的位置。 西安站几个人通过这顿饭,事先对赵世瑞有了一点儿底,张严佛走后,几个人都很感激何忠良。 没有他,谁敢问张严佛的接替者是谁?谁会告诉他们赵世瑞的底细过往? 而栗文明和侯仁瑞,心态就比较复杂了,明明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居然就这么能干,这么得上司的赏识,这样的人你走远点儿啊,偏偏要和自己做同事,以后事事比不过,丢人带现眼,还得忍受人家吃饭你喝汤的窘迫。 当然,这两个人也从心底由衷佩服何忠良,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才华,人家的待遇是用头脑和性命换出来的。 别的不说,几次孤身探险,差点被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就是自己做不到的。 而且张严佛调走前特意来看他,这可不是白看,以后张严佛和何忠良要是再见面,必然相互帮忙相互成全,张严佛这个级别的朋友,谁不想有? 元宵佳节这一天,张严佛调去武昌站,赵世瑞就任西北区。 新的一年,军统西北区迎来了新的面貌。 第七十三章 今晚要大开杀戒! 元宵节后,站里开始了对几个日谍的正常审讯。 马家奇招供了,喜鹊被活活打死,其他人都没有招供,不过人基本都打废了。 邢元章这才把几个人押送重庆,并拍照登在报纸上,作为捕谍战果来做宣传。 其他人都觉得很过瘾,何忠良却觉得很失败。 要不是这个案件已经破了,不那么需要鬼子间谍的口供,这些人就等于白抓了。因为只有两个华国人招供了,其他人都没有招。 这让何忠良觉得,还是得想个办法来解决鬼子间谍意志坚决,不肯招供的情况。 与此同时,老梁和德旺等人也终于跋山涉水,赶到了西安。 济南到西安不是很远,但是途经的大半地段都是沦陷区,想要过来也是大费周章。 老梁把大部分济南的产业都变卖了,只留下两个店铺,交给可靠的人经营。 当何忠良把积攒的黄金、法币、英镑和美元统统交给老梁,让他把生意做大做强的时候,即使npc人物也感到吃惊。 这一大笔钱,尤其是黄金,多到超出了老梁的想象。 “如果是在上海或者香港,以钱生钱,我们可以做很大的生意了。” 老梁的话提醒了何忠良,因为老梁和德旺是任务奖励的人物,忠诚度满格,是不是真的把他们放到上海或者香港呢? 随老梁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老梁招聘的十几个人才,各有各的拿手技艺,他们就不认得何忠良了,只听命于老梁和德旺。 这一点何忠良完全不在乎,反正你们的主人是我的手下,听谁的都一样,最后都得听我的。 何沐岚和齐强等人却还没有到,他们属于武装分子,想要过来就要挑选安全通道,还要晓行夜宿,所以还要几天才能到达,当然,这都是何忠良猜的。 “队长!我的手下二小队的弟兄,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孙明启自从到了何忠良身边,高兴之余,一直想立个功劳,这天一有目标立刻来找何忠良。 “什么有意思的事?” “在碑林区,有人发现隔壁的在跟踪对门的,肯定是有故事。” “哦?”何忠良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在军统人嘴里,“隔壁的”是指中央党务调查处的,也就是俗称中统,“对门的”是指红党。 中统他不在意,但是红党就不能不管了。 “什么故事?查清了吗?” “没,隔壁的天天不干正事,咱们在打汉奸,抓鬼子,他们成天搞内讧!”孙明启有些不屑地撇撇嘴,“我来就是问问您,咱们需要参与一下吗?” 何忠良摇了摇头,“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怎么参与?你去让人打听清楚,我再决定。” “好嘞!”孙明启转身就去了。 晚上,他回来覆命,“队长,查清楚了,好像是隔壁的下套,引诱对门的上当,搞了个买药的骗局,既能骗对门的钱,又要抓他们的人。” “确定?” “确定!” “情报拿来我看。” 孙明启递过来一张纸。 何忠良一看,上面记载比较简单,就是中统特务伪装的药店老板,答应红党的人可以提供一批药品,但是价格稍贵,红党人一口答应要买。 双方交易就在今晚,中统决定晚上连抓人带抢钱。 何忠良腮肉抽动,冷哼道,“这情报怎么得到的?” “我三组二小队的小队长,认识隔壁的一个小头目,中午找他吃饭套出来的,保真。” “这个隔壁的小头目,他怎么知道晚上行动?” “他要亲身参与啊,还是行动的副组长呢,好像叫什么李义良。” “嗯……”何忠良思忖片刻,“咱们还是不参与了,就当不知道,管他成功失败,跟咱们无关。不过,你的手下该赏,就应该这样,把触角撒开去。” 何忠良说着,掏出一百法币递给孙明启,“这是奖励,你看着给他。” “是!多谢队长。”孙明启兴高采烈接过钱,二小队队长工作积极,能够发现并报告这么大的情报,二十块钱奖励是他该得的……算了,给三十,不给这三十,哪来我这七十。 何忠良把报告塞进抽屉,等孙明启出去,就拿出来烧掉。 他记下了行动的时间地点,打算晚上自己亲自出动,单枪匹马参与一下。 即使不提自己前世红党军队的出身,何忠良也极度痛恨这种国难当头,自相残杀的行径。 双方不过是信仰不同,如果和平年代,没有外敌入侵,斗一斗他倒也不说什么,现在日本鬼子侵门踏户,大半河山成为沦陷区,每天都有无数国人在鬼子折磨下痛苦挣扎,中统却还在和自己人明争暗斗,单这一点就该死! 前世那些公知,敢于明目张胆叫嚣,那是因为杀人犯法,现在老子穿到这个年代,谁奈我何! 何忠良今晚要大开杀戒! 快下班的时候,他安排好工作,以免有人下班后找他。 草草吃了口饭,何忠良就开始化妆,又把空间整理了一下,黄金和电台他都交给了老梁,从武器库补充了一些枪支弹药,就准备出发了。 行动队作为站里的作战部门,每个站都会设有专门的武器库,枪支弹药充足,便于武装行动。 何忠良现在是行动队队长,对于武器弹药那是予取予求。 化完妆,换了套普通衣服,何忠良匆匆赶到碑林区常州路路口,在夜色中开启中级潜伏技能,遁入黑暗。 叮咚!任务系统再次开启: 【检测到最新任务:消灭中统特务,解救红党联络人周良平。】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初级审讯技能(各种审讯方法用尽之后,对方还不投降的话,会触发利于审讯的关键词),获得大洋三千块。】 【任务相关信息:中统特务用十公斤药品做饵,引诱红党联络人上钩,既要抓人又要抢钱,阻止这个恶行。】 何忠良接受任务,心底乐开了花,自己本来只想参与一下,主持公平公正,没想到系统还主动给出这么好的奖励。 审讯技能,正是他现在急需的,如果再有意志坚定的鬼子间谍,他很想马上拿来试试。 第七十四章 你话太多了 此时的另一侧路口,周良平正匆匆赶来,他有四十五六岁年纪,平头,微胖,长袍马褂,戴着眼镜,脚踩敞口布鞋。 他的右手始终拢着袖口,袖口里藏着把勃朗宁手枪。 老周其实并不是十分信任今天交易的王老板,但是任务紧迫,后方有几十位伤员急等药品救命。 而且,王老板的价格虽然比市面贵了百分之三十,但已经算是最便宜的大宗药品交易了。 他按了按怀里的一沓法币,地下组织筹了很久的资金,只能买得起王老板的货,其他人的价格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至于危险,老周早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作为红党的物资采购人,他的使命就是用最低的价钱,买到后方最需要的物资。 如果完不成任务,让大批伤员因为没有药品陷入危险,那自己的安全又有何意义! 他攥紧手里的枪,咬了咬牙,王老板!今天!咱俩最好都能活着! 这时是晚上六点,“王记药铺”早该收工关门,不过此时却还留了一条门缝。 周良平来到门口,四下张望一下,根本没人路过,他立刻闪身,推门进了药铺。 “王老板!我到了,药还有吗?” 王老板看他进来,面露笑意,从八仙桌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推到周良平面前。 周良平刚要开包查看,却被王老板拦住,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周良平犹豫一下,掏出怀里钱,递了过去。 老王接过钱,掂了掂分量,就知道大差不差,眼见周良平去拿药包,立刻把手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枪声,手落人倒。 屋角一个埋伏的特务中枪倒地。 周良平和老王都被吓了一跳。 老王心想这事儿不对啊!怎么暗处的手下被枪打了,谁打的? 周良平却是早有准备,翻腕出枪对着老王就是一枪。 房内立刻乱了套,潜伏在屋顶大梁上的何忠良又是连发三枪,把其他三个埋伏者全部放倒,他自己也差点挨了一枪,幸亏房梁替他挡住了子弹。 下面周良平刚把老王击毙,却也中了一枪,子弹打在他左臂。 何忠良跳下房梁,沉声道,“快走!外面肯定有接应的,从后门走。” 周良平问道,“你是谁?” “出去说!”何忠良把那沓钱丢给他,转身冲向后门,沿路还不忘把脚边掉落的特务手枪收入空间。 周良平揣起钱,又想去拿药包。 何忠良摇头无奈道,“假的!别拿了,快走。”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周良平有些警觉,但还是跟在何忠良身后,冲向后门。 “这还用说,他就是想骗钱抓人,不然为什么不敢让你先检查药品?” 出了后门,周良平紧张地端枪审视四周,却没看到有人。 “这里肯定安全,他们清楚地形而你不清楚,所以你肯定不敢走这边,既不安全又不熟悉路,跑起来反而比前门慢,所以他们不会在这里留人。”何忠良小声道。 “但你怎么知道?” “你话太多了!闭嘴!到安全地带再说。”何忠良心想,就算你只是个买药的,不是专职特工,也不能一点常识没有,要不怎么说配角死于话多呢。 他冲在前边,顺着胡同拐上街道,这是药铺的背面街道,只听远处哨子不停响,应该是听到枪声的警察们赶来察看了。 何忠良领着周良平一路小跑,走了几分钟,钻进路边一条小巷,推开小巷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是行动队自管的一个安全屋,只有他和孙明启知道这里。 放进老周,关上门,二人一起进到房内。 “这里有医药包,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何忠良亲眼看到老周受伤,知道他伤得不重,自己能够处理。 “请问,你到底是谁?”老周放下枪,开始处理伤口。 “我是济南徐庶,你可以和上级汇报,这里你最多可以待三天,房里有水和食物,我要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何忠良说着,留下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匣,就推门出去了。 他不想和周良平过多接触,目的是想保持神秘身份,不让对方了解自己,但又知道自己没有威胁。 这样以后最多就是合作关系,不存在谁指挥谁,自己没有纪律约束,可以放开手脚,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何忠良只觉得今天没过足瘾,一共才杀了五个人,王老板还不是自己动的手。 主要是没想到周良平会负伤,当时为了安全,只好带着他先撤,不然完全可以守株待兔,把外围的中统特务一网打尽。 好在捡了两只枪和几个弹匣,武器库的武器终于不再总是减少,第一次有了增长。 其实只需要一分钟,就可把其他几个人的身都搜一搜,但是他没有选择冒险。 有挂的人要是还经常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实在不是聪明之举。 叮咚!任务系统开始结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消灭中统特务,解救红党联络人周良平。】 【获得完成任务奖励:初级审讯技能(各种审讯方法用尽之后,对方还不投降的话,会触发利于审讯的关键词),获得大洋三千块。】 坦然接受奖励,何忠良想起系统自从升到2级后,似乎很久没有升级了,看来这就像打电子游戏,前期升级飞快,是为了拉拢玩家,到了中后期,升一级都很费劲。 这次算是和红党重新有了接触,自己说了济南徐庶,他们肯定会向济南地下党打听情况。 了解自己身份后,应该由老周在安全屋里留下联系方式,这样以后就会保持联络了。 自己只需要收回孙明启的钥匙,不让他去这个安全屋就是。 孙明启是自己的铁杆手下,就算是猜想自己金屋养娇,也不会想到有红党在那里出现过。 回到住处,洗漱睡觉,就像完全没发生过这些事一样。 第二天,报纸登了昨天的事件。 “……碑林区常州路一家药铺发生惊人命案,五人死亡,死者身上有武器,奇怪的是药铺老板失踪,并不是死者中的一员……” 第七十五章 暴发的懒汉 何忠良看到这条新闻,感觉有点奇怪,中统虽然这两年被军统迎头赶上,但是淫威犹在,影响力并没有小多少,在这国统区的西安城,居然没把昨晚这件事压住? 他感觉里的报纸新闻应该是:昨晚碑林区常州路一家药铺,发生惊人命案,五人死亡,死者身份未明,药铺老板失踪,警署已在侦讯中…… 看了眼报纸,《长安晚报》特刊,记者:幼苹。 何忠良心想这是马长安的报纸,那就好办了,立刻喊道,“长安!长安……” 门口有队员听他喊马组长,立刻飞奔去通知。 片刻,马长安笑嘻嘻进来,“队长,你找我?” “长安,你办报纸了也不说一声,我要是听说怎么也给你送个花篮。”何忠良笑着把报纸递过去,“喏,你的报纸你肯定熟悉,给我说说它的情况。” 马长安接过报纸,只看一眼就又递还回去。 “队长,您还别说,当初我看到这报纸是我的名字,还真去了解了一下。这张报纸是长安晚报的特刊,虽然同属长安晚报,但是独立运营,所以它有点不乖,和一家‘西京周刊’杂志一样,经常发表一些大胆狂妄的文章社论。就是因为走这个路子,他们的读者反倒不少,每期卖得都还可以。” 何忠良心想那就难怪了,什么年代都不缺这样的人,有的为申张正义,有的为哗众取宠,反正总是有原因的。 他把报纸丢在桌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情报?” 马长安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像样的情报,都是些小事情,我会随时注意的。” 何忠良面露凝重,“不要掉以轻心,春节期间,鬼子第一军司令部原定要轰炸西安,假情报也给他们发过去了,但是最终轰炸没有发生,说明咱们突袭鸽舍的事情,很快就被其他日谍掌握,他们判断井田组全线暴露,才会向上汇报,避免轰炸无意义的假目标。这说明,西安城里,还有鬼子间谍存在!” 马长安也严肃起来,立正回道,“是,卑职一定时刻注意,尽力找到鬼子间谍捕获他们。” 与此同时,雁塔区一座宅院内,两个身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却正在用日语低声交谈着。 “……这么说,军统西安站又开始活跃了?哼,还真是很顽强啊。”年纪较轻的人慨叹道。 “东乡君,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之前的那些行动只能说是破坏行动,你要切记,这里不是青岛,青岛是我们的地盘,而这里,是国统区,不要轻敌!” “是!柳城君!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井田组的覆灭,已经让特高课极度不满了,再拿不到像样的情报,我们柳城组就要降级被迫服从本地的特务机关,东乡君!我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哈依!我的一个线人已经有了目标,相信不久就能收线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呦西!”日谍柳城组组长满意地点点头,“加油东乡君,我是信任你的。” …… 午休的时候,何忠良遛遛达达来到一家新开张的杂货店,这里正是老梁专为何忠良开设的。 现在何忠良的总资本开家大饭店都绰绰有余,但老梁不是高调的人,信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干什么都是静悄悄的,不事张扬。 何忠良很满意老梁的做法,他踱进杂货店,要了盒三炮台,见四下无人,就低声对杂货店老板说道,“通知老梁,给我准备一些药品,止血消炎,退烧一类的,越快越好。” “好的,准备好了给您打电话。”杂货店老板姓范,是老梁最信任的人,所以才派到何忠良身边,因此何忠良对他也十分信任,并没有什么顾忌。 毕竟,你可以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必须要相信npc。 “对了,何先生,梁老板说,那部电台,他已经找到会发报的人来操作,以后想将这部电台开发成地下私人商业电台,不报备那种,有事才开机。或者收听那些明码电报,从中收集有用信息……” 何忠良怔住,到底是npc,这个想法绝妙啊,开始自己还想把电台给程沐岚他们,现在看,为什么不把他们合为一体,有事别动队,无事去赚钱,绝配啊! “可以,我同意。”何忠良说完,回站里了。 从范老板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范老板认为老梁才是自己的老板,何忠良只是老板要求他服务的人,这一点何忠良也很满意。 他不是虚荣心爆棚的人,没必要让范老板知道,他何忠良才是老梁的老板,就现在这种方式很好。 刚一回到站里,马长安就来找他,“队长,有消息了!我手下打听到一个像样的情报,是一个扛活的把式提供的。这个人没去过茶楼,我让手下带他去‘福运来’了,咱们一起去听听情报?” “好,走。” 二人赶到茶楼,就见大堂里,马长安的手下小冯,领着个衣着简朴的汉子坐那儿喝茶。 “组长,队长!”小冯看见何忠良和马长安,立刻起身招呼。 “长安,去开个包间,这里不方便说话。”何忠良上下打量那个汉子,见他二十多岁年纪,满脸的劳苦辛酸,显然他已经尽量把家里的好衣服穿出来了,但看见自己,还是窘迫胆怯的样子。 “别紧张,你叫什么啊?”到了楼上包间,何忠良让他坐下,问他姓名。 “回长官,我叫魏三娃,是前边市集里扛活的。”汉子魏三娃看出何忠良是这里的头儿,规规矩矩起立回答。 何忠良扬了扬下巴,“你有什么新奇的事儿,说说。” “是,长官,前几天,有个跟我们一起扛过活儿,叫尤得柱的,平时游手好闲,懒得出奇,实在没活路了才扛几天活,可是那天忽然就有钱了,穿了身好衣服,吃饭都去饭店。” “大家伙奇怪,有人去找他问,他开始不说,后来喝多了酒,说是有天晚上进了一户人家偷东西,那家没人,被他偷了好多值钱的变卖了,这才有了钱……” 小冯压低声音说,“他说的地方,我们调查了,就是喜鹊的家。” 第七十六章 金钱的力量 “哦?” 何忠良眼睛亮了,“那个尤得柱,都偷到些什么?” 小冯摇头道,“不知道,要不要实施抓捕?” “立刻抓捕!长安你亲自带队……不!你带两个人去找李延,让李延出面抓人,关到他的警署,以偷窃的名义抓,不要引人注意。” 何忠良让小冯继续带着魏三娃喝茶,自己去结了茶钱,又给了小冯五十块法币,让他和魏三娃对半分,就回了行动队。 “吴成!上次抓捕喜鹊,之后没搜他的家嘛?” “当时一直没找到他的家,是昨天一组有人报告,说有人拿着一张证件,照片上面的人像是喜鹊,我们立刻派人调查,才证实的,我刚要跟你汇报。” “那现在搜了吗?” “搜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应该是都被这个家伙搬走了。” 何忠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搜查喜鹊家的记忆,“什么证件,我看看。” 拿过来一看,见是几年前郑州铁路局的一张工作证,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喜鹊。 这倒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华日战争前,渗透到各大城市的日谍正在国统区集中潜伏。 不一会儿,马长安打来电话,人已经抓到李延的警署了,问怎么处理。 “我马上到。” 何忠良亲自驾车,赶到警署,马长安和李延都出来迎接。 “人呢?直接审讯。” 刑讯室里,尤得柱穿得人模狗样的,被捆在椅子上,恐惧的目光透出一股阴郁和狠厉。 很快,何忠良就发现,他目光中的狠厉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他自己。 “知道为什么抓你嘛?” 尤得柱摇了摇头。 “不老实?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这次,尤得柱明显紧张起来,连头都不摇了,“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没办法,何忠良对李延一摆头,示意上刑。 一顿皮鞭,尤得柱说了,“我就是偷了点东西卖了,钱都花完了,没东西了……” 何忠良眯起眼睛吩咐李延,“继续。” 这次奇怪了,上的刑明明够重了,换做日谍也已经受不了啦,尤得柱疼得死去活来,哭天喊地,可就是什么也不招。 “他住的地方搜了?”何忠良问李延。 “刚才派人搜的,什么都没发现。” 是他真的把偷的东西都卖了吗?显然不是,一开始他眼中出现的那股狠厉,其实就是对他自己的。 动刑前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招供。 这说明,他偷来的东西要嘛十分贵重,他死活不肯交出来,要嘛就涉及他的生死,他觉得交出来自己就会死。 这样就没办法,只能让他感觉到,不交出来,他真的会死。 “算了!看来真的没什么。”何忠良对马长安和李延眨眨眼,“但是这个人不能留了,天黑运到城外,挖坑埋了。” 何忠良说着,起身就走。 马长安和李延跟出来。 “看出来了吗?东西他藏起来了,宁愿被打死也不肯交,说明他偷的这些东西肯定没那么简单。” 李延也说,“我也发现不对,这家伙看着就是个二流子,根本不可能这么硬气的,这么打都不招,确实有问题。” “是有些东西让他撑得住,或者是大笔的钱,或者是其他非常重要的东西!”马长安完全同意。 “就照我说的,晚上直接推出去埋了,他要是肯招就招,不招就真埋!回头仔细搜查和他有关的地方。” 何忠良哪儿也没去,就留在李延的警署,晚饭时分,三人吃了附近饭馆点来的饭菜,就把尤得柱堵上嘴巴捆起来,塞到福特车后备箱。 何忠良、马长安、李延和小冯,四个人带了锹稿,把车开到郊外没人的地方,开始挖坑。 尤得柱被蒙眼堵嘴,捆得结结实实,就扔在坑边上,他能够清楚听见四人在给自己挖掘坟墓。 他对自己狠,何忠良会怕吗?我只会比你更狠! 他把尤得柱的嘴堵得严严实实,想说话都说不了,就是不想听你求饶了,你反悔都没机会,就是让你死! 死到临头,尤得柱真的慌了。 自己要是真的死了,想保守的秘密还有意义吗? 他终于明白,还是不能死。 坑挖好了,他被人推到坑里,大量泥土开始埋到身上,尤得柱不行了,疯狂扭动身体,用肢体语言拼命诉说:别埋我!我不想死!我有话说! 埋他的人不耐烦了,何忠良走上前说道,“你他妈的乱扭什么,学蛆吗?也好,让你留个话儿,死前你有什么想说的,说说,我可不一定给你办到。” 说着,解开他的嘴上堵的东西。 尤得柱刚能开口,就喊道,“别埋我!我招供,什么都说,东西我埋起来了,我带你们去拿……” 何忠良看着马长安等人,笑了。 其实坑才挖了半尺多,那是因为大家都相信,一个好吃懒做的混混儿,不可能真的有勇气去面对死亡。 “行,坑先留着,要是找不着东西,回头再来埋你。” 李延和小冯把尤得柱拉上车,挤在两人中间,车子发动,才给他撕下眼罩。 “说,拣有用的说,说不出有用的,回去继续埋你!” “别……我说,我是大约十天前,穷得实在没钱了,就去偷东西,我先前盯上了一户人家,因为他家好像始终没人,那天实在没钱了,就去他家偷……没想到,这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藏了好多钱,大黄鱼就十几根,还有大把的银元和钞票,我就分两次都偷出来,埋在我家后院树底下了。” 何忠良、李延等人心想,难怪,这么一大笔钱,够普通人活几辈子了。 能够支撑尤得柱这样的烂人,熬过那么狠毒的拷打,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除了钱,还有其他别的东西吗?” “还有证件什么的,看不懂的信……” “信在哪儿?”何忠良一脚踩住刹车。 “信……让我扔了,看不懂……”尤得柱更慌了。 “妈的!最有用的东西,被你扔了?扔哪儿了?想得起来吗?还能不能找回来!”马长安气急败坏地问道。 第七十七章 杀人分钱 尤得柱一听马长安这么说,立刻沮丧地摇摇头,不吭声了。 “你是说,你从那户人家分两次偷出来的东西,全埋在你家后院的树底下了?”何忠良问。 “是的……我花了有几十块,不到一百块大洋,其他的都埋在树底下了。” 何忠良摸了摸脑门,捋了捋头发,对李延说,“把他嘴封上。” 李延和小冯立刻把尤得柱的嘴重新封上。 可何忠良还是没有开车回去,反而拿出烟盒,每人散了一支烟。 打着火后,何忠良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问李延道,“这小子偷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正常的话会怎么判?” 李延道,“起码送去延长油田,拘役十年,要是失主不过分追究的话。” 何忠良忽然笑了,“要是失主追究呢?” 李延一怔,和马长安、小冯三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要是失主追究,枪毙也是可能的,毕竟金额巨大,够死的了。” 何忠良扫视众人,马长安和小冯也点了点头。 尤得柱似乎意识到什么,可惜嘴被堵得严严的,一声也喊不出来。他想挣扎,可是被捆绑、拷打了这么长时候,刚才又是一番拼命的挣扎,体力基本消耗殆尽,根本挣不过身边的李延和小冯。 何忠良扔掉烟头,打把掉头,把福特车重新开回了刚才的土坑。 马长安等三人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说话,眼神中却都隐含兴奋之意。 没错,何忠良的想法他们三人都已经清楚了,就是埋掉尤得柱,大家瓜分这笔钱。 以何忠良现在的身价,其实根本不必在乎能分到的这些钱了,他想的是,用这些钱笼络住在场的三个人。 杀人,分钱,这笔钱能改变大家的命运,更能使眼前的四个人团结成一个整体,休戚与共,共同进退。 代价不过是个该死的人渣,这买卖傻子才不做。 回到原地,四人一起动手,把坑挖大挖深,何忠良亲自动手,把尤得柱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这是避免以后尸体可能被人发现,所以不能留下辨别身份的物件。 然后他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消音器,旋在枪口,倒转枪柄,递给马长安,“一人一枪,把脸打花。” 马长安二话不说,接过枪,一脚把尤得柱踹进坑里,照脸开了一枪,李延、小冯依样照做,尤得柱死得不能再死,这才被四人一起埋了。 回去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事已至此,以后必然要团结一心,相互帮扶。 小冯知道尤得柱家的地址,大家一起过去,把后院树下挖开,果然找出一堆好东西。 其中大黄鱼十二条,小黄鱼五条,大洋三百多块,法币一万多块。 何忠良把所有东西均分四等分,只有小黄鱼多出一条,大家一致推给何忠良,何忠良也没客气,其他统统均分。 这笔钱,买套房子再置一块地,剩下的开个小店,再给儿子娶一房媳妇,都有富余。 分别之际,何忠良道,“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我四人知,从此以后兄弟同心……” 马长安、李延、小冯三人同时接道,“……其利断金!” 四人八条臂膀,相互握持,齐声发下了誓言,接着又商量好,就说尤得柱打死不招,疼到受不了,自己撞死后,胡乱埋了。 反正知道这事儿的没几个人,警署的以为是军统的事儿,军统的都以为警署接手了。 回到行动队,有人来报告,“队长,电讯科发现城内有电台发报的信号,站长说今天晚了,明天要开会通报这件事。” 果然,第二天邢元章亲自召开会议,“昨天下午,电讯科再次监听到西城有电台发报的信号,我猜想,必然是残余的日谍在活动,因为红党有驻西安办事处,不存在情报传递问题。你们怎么看?” “立即布控,重点监视西城。”何忠良道。 栗文明也说,“这事儿就先给行动队的弟兄们,我也觉得应该从西城着手调查。” 于是邢元章命令电讯科继续监听、配合,何忠良接下了侦破任务。 不过现在没什么眉目,只能撒开外围人员多打听,不然把行动队的人派出去,个个累个半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中午,何忠良接到老梁的电话,就知道药品搞到了。 他亲自去拿,果然,老梁搞到了一包磺胺,大概两公斤的样子,何忠良立刻易容,拿着药品去了安全屋,不出意外的话,老周应该还在。 他进了房间后,果然发现周良平端着枪,警觉地做出防御的姿势,见到是他才放下心来。 “你的伤好些了?” 周良平道,“多谢关心,好多了,明天应该能结痂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何忠良把药包取出来递给他,“这是我搞到的一点磺胺,你带回去给伤员们用。” 周良平怔住,用手摸摸药包,确认是药,简直惊喜交加。 “徐庶同志!其实我昨天已经回去一趟,和组织说了你的事,组织上立刻进行了联络,昨天下午收到确认信息,你是在济南就帮助过我们的徐庶同志……” 何忠良微笑,老周一时激动,已经说漏了嘴,如果确认自己是和他一样的红党之人,就不会说帮助过我们,显然济南那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特殊,不算红党的人。 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你上次说,是姓周?周同志,你走的时候带上药品,我这里还有两千块钱,是我个人为国家做的捐献,你也一并拿上。如果以后有事,尽量不要见面,每周一、三、五在西安日报或者西京晚报的广告栏,用暗码发广告,就用胶东义勇军用的那套码就可以。” 临走前,何忠良又问老周,对于鬼子在西安城的活动,有没有什么情报提供。 老周想了想,“我还真有个情报,西城一家叫‘西来顺’的饭店,我们的人曾经发现有反常人物出现过,这地方国党是主人,而那里进出的人显得非常小心,我们怀疑是鬼子的间谍。” 第七十八章 专业事交给专业人 何忠良得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是相信红党的实力的,他们发现的情报应该不会差。 何忠良临走时告诉老周,如果情况特殊,这个安全屋也可以作为死信箱,方便联系,之后就离开了。 他回到办公室先查了西城的‘西来顺’饭店的位置,然后命令孙明启亲自带队,在附近展开监视。 三天后,电讯科有一次监听到电台信号,这次位置更加确定,就在“西来顺”附近。 而孙明启的三组,也有了清晰的跟踪目标。 于是何忠良亲自上阵,简单化了个妆,去到一线观察情况。 上午并没有什么情况,吃过午饭,大家继续监视,不久,装扮成黄包车夫的孙明启走过来,在何忠良耳边轻声道,“队长,目标出现了,那个灰色中山装,穿黑皮鞋的……” 何忠良眯起眼睛看了看,果然,“西来顺”饭店里,一个上述打扮的青年人,拎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 孙明启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何忠良也拉下工人帽的帽檐,跟了上去。 那个年轻人非常谨慎,离开饭店三十多米,才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坐上去。 他这么做的目的,一是给自己充分时间观察周边情况,二是尽量淡化自己和西来顺饭店的关系。 可是他坐到的就是行动队队员拉的车,孙明启见状,立刻紧跑几步,拉上何忠良,缀住前边的黄包车。 “咱们的人还有人跟上来嘛?”何忠良问道。 “至少还有一个,在后面。” 一个组十二人,需要分成三到四个小组,每天按时间段跟踪,很疲劳的,所以像现在这样,随时能保证有三个人缀着,也算很难得了。 跑了一会儿,前边的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 孙明启立刻打把拐进旁边的胡同。 后面的队友也跟上来,接替孙明启,何忠良把帽子摘了,上衣也脱给孙明启,新车夫新乘客,拐出来继续跟。 幸亏二组吴成的人也跟上来了,孙明启立刻带了两个人从侧后方跟上。 何忠良一直跟着,只见那个年轻人走了十几米,又换了辆车,向东去了。 这家伙警惕性还挺高的。 不过他走的这十几米,让孙明启等人都跟了上来,加上二组的两个人,现在有六个人远远缀在后面。 几分钟后,前边黄包车停在一个胡同的中间,一家大门前。 何忠良和拉车的队员自动落在后面,让换了衣服的孙明启和二组的两个队员跟在前边。 只见那个年轻人付了钱走进院门。 这里可能就是日谍的窝点了,饭店应该只是个门面。 行动队的人盯了一会儿,年轻人始终没再出来。 “撤了!不要打草惊蛇。”何忠良让孙明启喊大家收队,“回去查查这是谁家的院子,家主人是干什么的。” 这一番跟踪,已经确定是日谍窝点无疑了。 这个年轻人不知道是汉奸还是日本人,他中途特意换了一次车,完全暴露了他的间谍身份。 回到办公室,何忠良立刻找来马长安,“西来顺饭店的情况查明了吗?” “有结果了!这家饭店是一个叫马义安的人开的,不过基本不在店里,看店的是他侄子马园,这个马园结交了不少朋友,经常在赌场赌钱,马家叔侄并没有什么背景,饭店经营得也一般。” 何忠良皱眉道,“这个马园结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刚才的目标也是他朋友?” “目前看应该是,昨天马园就和两个人一起去了赌场,我们的人准备不足,没有混进去,如果今天他们继续去,应该就能监视到了。” “嗯,继续监视,你们三个组要分工明确,交接的时候要把重要事项交代清楚,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要出差错,你把他们两个叫来,咱们开个会。” 很快,三个组长和何忠良坐到了一起开会。 何忠良首先开口,“你们发现了吗?这个鬼子间谍小组,和上次的明显不同,井田组基本都是单线联系,行动非常隐秘,电台的使用隐蔽性也非常强。这应该与他们的目标是二十四师有关,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井田组是隶属日本陆军大本营特高课,面对的刺探目标不同。” “而现在我们跟踪的这一组鬼子间谍,极有可能是日本内务省特高课的,就像咱们的军统和中统一样,隶属不同,使命不同,执行任务的方式方法也不同。” “他们应该是群体性联系,不同于单线联系。井田组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拔掉一个,他们的上下线因为接头时间问题反应不过来,现在的这些鬼子间谍则不同,牵一发动千钧,所以千万不要贸然行动,一定要把情况全部摸透,最后一网打尽!” “队长!跟站长申请,让情报科的来跟踪。我们行动队不擅长这些啊,哪怕功劳分他们一半,也比被鬼子发现,前功尽弃的强?”吴成说道。 何忠良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了,本来接受任务的时候,他想要情报科介入的,但是栗文明那个老狐狸一句话就推给了他,这是想让他难看呢,还是像济南站的陈四海一样,给自己穿小鞋呢? 散了会他就去找邢元章,把情况一说,“我们行动队抓捕没问题,跟踪还是有些累,还是请栗科长也加入进来,大不了功劳大家一起分呗。” 邢元章笑道,“上次你就该这么说,老栗故意拿了一把,想让你服软,我看你没接话,也就没提这个话头。” 说着,他就领何忠良直接去找栗文明。 栗文明见何忠良亲自来请自己,站长也发了话,这才有些得意地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天开始,跟踪监视“西来顺”饭店和那家胡同里的院子的任务,就转交到情报科手上。 果然专业人办专业事,对方毫无察觉,而且情报科每次跟踪最多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在外围吊着,三个人足够了,不像何忠良的行动队,一个组十二个人都忙不过来。 第七十九章 钓鱼执法 “长安!昨天跟踪的那个目标,调查资料出来了吗?” “出来了!队长,像啊!和上次那个太像了!” “什么?”何忠良接过资料一翻,就知道马长安说的什么意思了。 原来昨天追到的那个院子,不是什么日谍窝点,而是怀疑人的家。 这个目标叫许家成,华国人,是十一军团的一个参谋,不过他没有马家奇职位高,是军团司令部一个普通参谋,上尉军衔,年龄也不是很大,三十岁。 他之所以换装,回家途中还要换车,就是怕被军中宪兵稽查发现他违规外出。 而他能够频繁外出,不被人注意,也是因为他身份普通,根本没人在意他,军团司令部将校遍地,谁会注意一个小小上尉。 何忠良叹了口气,看来这军中被日谍渗透得非常严重啊,先是二十四师,现在又是十一军团,而且都是参谋的位置。 他拿起电话,给谢信良打了过去,上次谢信良给他搞了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的身份,二十四师日谍井田组间谍案结案之后,谢信良虽然没有找他要回这个身份,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私下使用了。 现在既然又出军中日谍案,自然又用得上了,不过还是想要和谢信良打个招呼。 谢信良接到何忠良的电话还挺高兴的,埋怨他过了年一直没联系自己,听到说十一军团有涉嫌发现日谍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个身份你尽管用,我一会儿就和十一军团打招呼,案子但凡有一点眉目了立刻告诉我,我要及时跟程主任汇报。” 何忠良连声答应,放下电话来找栗文明。 栗文明见到他就笑嘻嘻道,“忠良,你小子就是有福气,气运太旺,上次日谍案被你拿了首功,这次又出一个日谍案,你前途似锦啊!” 何忠良笑道,“栗科长开玩笑了,我想跟你说,昨天那个目标也是军中的,是十一军团军官,接下来还要跟踪马家叔侄和他们的饭店,十一军团也得进去人盯着,你看你的人……” “没问题!都是为党国,为军统,忠良你但凡有需要,我这里一定配合,不过这次要是再掏个小组什么的,那结案报告上我情报科可少不了?” “栗科长!栗哥!这一次要是再掏出个日谍小组,你情报科是首功!”二人各怀鬼胎,却是相视大笑。 “忠良,其他的都没问题,这个十一军团……你不找人咱们可进不去,必须得咱们站长亲自出面。” “栗科长放心,上次的案子行营主任办公室帮过忙,这次你的人要进十一军团,我给你开介绍信,保证没人敢拦。” “那得嘞!你指哪儿咱打哪儿,绝对配合。” 二人一拍即合,栗文明马上又派出四个小组,撒到何忠良说的各个位置,这一下把情报科掏空了一半。 “栗科长,等他们自己露破绽太费时间,我看不如还是像上次那样……”何忠良压低声音,“搞个假情报送上去,让他们自己撞上来……” “行!你安排,需要我出人我配合。” 这种钓鱼执法确实快,何忠良立刻就编了个事件,开始执行。 他心想,以后这种事情,情报科都可以参与进来,但要是其他别的方面,比如涉及红党,自己地下商业王国等等这些事情,就不方便用他们情报科了,所以还得是自己人用着舒服。 等齐强他们一到,一定要培养他们成为情报、行动全能人。 第二天,许家成回到军团司令部上班,他是炮兵参谋,可是现在别说后方没什么成建制的、像样的炮兵部队,就算是前线,炮兵也不多,这就是许家成清闲自在的原因。 他用二十分钟时间,就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干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最近半年,每天都是这样过的,他点着一根烟,刚坐下一会儿,隔壁的李参谋和梁参谋就匆匆跑过来,“家成!帮我们盯一眼,约了梁太太去打牌,吃了午饭就回来。” “没问题,去,我顶着。”许家成大方答应。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谁有事就出去办,其他人帮忙顶着,反正都是小喽啰,不具备唯一性,那点活儿谁都能办。 许家成喝着茶水抽着烟,边看《军中参考》,这是一种军队内部刊物,里面写的事情比外面人听到看到的要丰富一些,信息也要准确一些,唯一不足就是时效性有些滞后。 这些事情许家成一向很愿意去了解,因为不但可以成为他回家时饭桌上的谈资,有时候也能屎里淘金,掏出点有用的情报,多少卖几个小钱。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对面办公室的武参谋走了进来。 武参谋是司令部参谋,中校,无论职位还是军衔都碾压许家成,司令部其实和炮兵参谋们一样,反正都是大后方,没有仗打,上班时间一半人出去摸鱼,一半人值班留守。 第二天大家换过来,轮流偷懒。 今天刚好司令部有事,武参谋脱不开身,自然来找炮兵参谋顶坑。 “家成啊,其他人呢?” 许家成立刻起立敬礼,“报告!这周我们有培训,其他人去拉培训器材了。” “哦,那你来帮我个忙。”武参谋说着,转身就走,根本不在意许家成同意不同意。 许家成立刻答应,“好!” 他的态度一向都非常好,任何人指使他,他都没有埋怨和不愿意。 因为他是真心愿意帮忙,帮忙就有机会接触那些机密情报,就有机会窃取情报,小情报拿去卖钱,大情报送给日本人,可以收黄金! 来到对面办公室,武参谋给许家成倒了一杯水,指着自己桌上一个卷宗说道,“就这个,你把这个送到七十六师参谋部,就说我让送去的就行,别的不用多说。” “是。”许家成把卷宗放进自己的公文包,扣上按扣。 十一军团下辖三个师,分别是三十三师,四十师和七十六师,各师驻地不同。 第八十章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七十六师师部驻地在未央区,离这里不算远也不算近。 “呐!这个给你,找个黄包车去,快还不累。”武参谋说着,掏出一张两块钱的钞票,塞给许家成。 这也是许家成爱接这种活儿的原因之一。 上位者指使下位者,除非那种不要脸的,基本上都会给点车马费,武参谋尤其如此。 所以许家成也没多客气,接过钱就出去了。 武参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拿起了电话。 中午之前,许家成匆匆赶了回来,去给武参谋汇报的时候,武参谋早走了。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换掉冰凉的茶水,给自己重新倒了杯热乎乎的新茶,想了想,又从桌子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半包饼干,掰了半块吃起来,脸上充满神秘笑意。 熬到中午十二点半,李参谋和梁参谋终于赶了回来。 “家成!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梁参谋丢过来一个苹果。 许家成手忙脚乱地接住。 李参谋也说,“家成你回去,下午不用来了,这里我们顶着。” “那就麻烦二位了。”许家成收拾东西,一手握着苹果,一手拎起公文包。 梁参谋亲昵地拍了拍他,“小心别让参谋部的稽查逮到你就行,反正别的部门的宪兵也不认识咱们。” 窗子外,对面楼的房间内,栗文明的一个部下放下望远镜,拿起身边的电话,“外围注意了,目标离开办公室,目标离开办公室,应该是回家了。” “收到!”话筒中传来孙明启的声音。 与此同时,何忠良带着吴成匆匆赶到七十六师参谋部。 武参谋已经等在这里了。 一个女参谋戴着洁白的薄手套,轻轻拎起许家成送来的那个卷宗,慢慢转动,仔细观察着。 “缠搭扣的白线位置还是一样的,也许他没动,也许动了又恢复到原样了。”武参谋指着线绳说。 卷宗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女参谋把卷宗轻轻放下,解开线绳一圈圈地缠绕,然后把卷宗里面的东西慢慢倒出来。 里面是两份文件,文件各有三四页,不过每两页之间上下部位都喷着火漆,是一种类似印泥的物质,黏连在一起,上面还印着印章,要想观看第二三页的文件,必须要撕开火漆。这也就意味着,会破坏印章。 武参谋也戴上白手套,拿起文件仔细观察,火漆和上面的印章印是他亲自盖上去的。 “第一份文件基本没差别,但是第二份文件上,这里……和我当初的封印多少是有些不同的,这个更深些,所以,我认为这些文件被打开来看过,或者拍照过了。” 何忠良又看向女参谋,她是军中文件专家,能辨别文件上任何细微的不同。 只见她把第一份文件轻轻撕开,又按着火漆印记合上,第一页和第二页的平整度有些不同。 “这就够了!文件已经泄密,这个许家成,确认是间谍了!” 吴成是急性子,立刻跃跃欲试,“队长!要不要抓捕?” 何忠良想了想,“应该抓捕了,到现在和他接头的日本人还没出现,知道他被抓,一定会撤离,不能让他走!先抓了,突击审讯。” 许家成匆匆回家,他要换衣服,然后赶去未央区一个旅店,拿回他抄录的文件。 这份文件可是大有分量,这次日本人肯定不会少给,这样他欠赌场的钱不但能还清,还应该剩下不少,够他风风光光活上个把月了。 然而,就在他换了衣服,赶去旅店的时候,一辆军用大吉普忽然停到了他面前,车上下来两个让许家成惊慌失措的人。 两个带着白色钢盔,全身戎装的宪兵稽查。 他认识这两个宪兵,两个宪兵也认识他,因为他们刚好就是第十一军团参谋部主管炮兵和辎重兵卫生兵的宪兵稽查。 “许家成!你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的军装呢?”两个稽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围住他,把他拉到车上,戴上了军用手铐。 许家成面色死灰,他从没想过能在这么远的地方遇上自己部门的宪兵。 开始他还以为这仅仅是稽查而已,但是,随着吉普车缓缓驶进军统西安站,看着军统的牌子,许家成终于明白了什么。 十分钟后,何忠良就展开了审讯。 如果运气好,许家成今天就能招,那么找日谍就方便得很,起码有十几个小时时间准备,但如果招供时间拖过明天,事情就不好办了。 以鬼子的反应,被他们知道危险就很难抓了,毕竟他们个个都是华国通。 “许家成!知道为什么抓你嘛?” “不……不知道,为什么抓我?我是十一军团参谋部参谋,你们抓军方的人,起码要通知一声我们参谋部……”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何忠良拿出行营主任办公室特派员的证件,“作为特派员,别说抓你,就算是你们主任,我也是说抓就抓。” 许家成脸色惨白,默不作声。 “许家成!我们知道你家在哪儿,知道你和马家叔侄关系都不错,也知道你经常出入赌场……还要我多说嘛?” 许家成面色更加难看,嘴唇哆嗦,其实他早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到来得这么快。 “我……我其实就是偶尔搞一些情报卖卖,没做过出格的事儿。” 何忠良不屑地冷笑,“许家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都做过什么?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地说出来,你自己说,和我们问出来再说,对你的处理结果是不同的,明白了吗?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哦,好,我想想……”许家成满头大汗,声线都颤抖了。 他在以一个专职参谋的视角,评估自己可能遇到的被处理方式。 干这个他很专业。 于是,他终于颤抖着说,“我确实卖给日本人一些情报,但我不是日本间谍,我卖的情报也不涉及人命关天的事情……” 何忠良笑了,肯招供就好,当然,许家成对自己的评价,他是不敢苟同的。 “你要不要考虑再换一种说法?” 第八十一章 越陷越深的参谋 许家成没吭声,作为专职参谋,善于评估事物,业务能力很强的他深知,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说错了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石头。 “是谁介绍你做情报生意的?”何忠良换了个方向讯问。 “是‘西来顺’饭店的马义安、马园叔侄,介绍我做的。” “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应该就是……情报掮客,我是闲得无聊,赌钱的时候认识他们两叔侄的,有几次我赌输了,又想翻本,只好找他们借钱……” “到期你还不上钱,他们就让你偷情报换钱还债?” “……是的。”许家成回想当初,脸上也不由自主泛起悔意。 他和马园是儿时的玩伴,都是河南人,马家是做小生意的,十几岁就搬去外地了,再见面时已经是十年后,一个在西安当兵,一个来西安开饭店。 两家的家属也都来了西安,见面的时候格外亲切。 上辈之间相互来往,马园和许家成也是过从甚密。 许家成见马园出手阔绰,似乎从来不在乎金钱,他开始还以为是马家饭店赚钱,后来才发现原来马园自己也有来钱的路子。 他一问,马园就说了,原来对方经常去赌钱,赌十次大概能赢六七次,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足以应付日常的花费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许家成是不太会相信的,还会劝他远离赌博,但是马园他就相信了,后来还跟着马园,也开始了赌博。 他在十一军团参谋部的薪水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工作又十分轻闲,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和零钱来玩儿,当然是换上便装才出去,刚开始赌他还真赢了不少。 都说新人手壮嘛,许家成赢了钱,学马园一样,吃喝嫖赌,尽情玩乐,可是赌场哪有常胜将军,很快就点背输钱,开始他用自己小金库补,接着找马园借,再后来找家里要,慢慢地就欠了一屁股债。 很快,马园也开始欠债了,越输越多,也找家里要了不少,还不够还赌债的。 许家成还是心慌了,他是在役军人,赌博欠债这事儿要是抖出去,别说会被勒令退役,只怕还会有军法处置这种情况发生。 那样的话薪水没了,以后干别的只怕也有影响。 也幸亏他的军人身份,赌场暂时没敢对他太过分,不过逼债肯定是有的。 就在许家成走投无路的时候,马园忽然给他出了个主意。 “我认识几个情报贩子,有中统的,有红党的,还有为美国人做事的,你刚好在军中,有接触情报的机会,不如……” 他这种犯禁的话可把许家成吓了一大跳,“这种犯禁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军中情报重要性大于天,何况现在还是国家兴亡的关键时刻,乱卖情报会死的……” 马园道,“家成,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啊,你也知道赌场那帮人平时怎么样,就算你有军方背景他们不敢动你,可是他们要是去告发你,你怎么办?我现在的难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只要做一次,把差我的钱补上,你就可以再也不做了。” 这一番话正戳在许家成的心坎上。 他知道马园这话大有道理,只做一次,别人抓不着,还能把欠好朋友的债清掉……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答应下来。 第一笔情报是马园介绍的,情报内容许家成现在记不大清了,不过应该和空军有关。 许家成接触到情报,抄写下来交给马园。 第二天马园就把情报卖了出去,卖的钱刚好够还他债的。 可是没过几天,二人就又需要再次卖情报了。 这次,许家成没怎么犹豫,因为还了马园的债,赌场逼得更紧了。 “日本人出价最高,卖了情报就能还债。只是让日本人看看而已,仗又打不到这里来。” 于是许家成倒手把情报卖给了日本人,没想到这一下就把债务还了三分之一。 开了头就刹不住车,从此,他便开启了卖情报的生涯。 半年前,他就已经把赌债还清,现在甚至有了些余钱。可是,也终于把自己送了进去。 “那么你卖情报的那个日本人,叫什么?住哪里?” “我,其实……”许家成习惯性地又想撇清关系,可是在何忠良目光的逼视下,到底还是承认了。 “买我情报的日本人,叫岛津渚,华国名字王建仁,住雁塔区,好像是河南路45号。” “他在华国是干什么的?除了买情报,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粮商,他在华国是卖粮食的,店铺在碑林区正阳街127号。” “店名王祥记。” 何忠良得到人名、位置和身份,立刻站起来出了审讯室。 门外,一个情报科的小喽啰看到他,转身跑远了。 何忠良无奈笑笑。 军统早期的规矩,谁抓到的人谁审讯,抗战中期,由于叛徒滋生,为了保密,改成专门的审讯人员来审。 现在还没改规矩,所以他抓到的人,就是他来审。 栗文明出了力,想邀功,又不好明说,所以时刻派人在打听消息。 何忠良现在不想这些,直奔自己办公室,把三个组长都喊过来,布置任务。 “长安!你带一组马上去雁塔区河南路45号,抓捕粮食商人王建仁。吴成,你带二组,马上去碑林区正阳街127号,店铺叫王祥记的粮店,这个王建仁应该在这两个地方之一。” “先打听好,确认人在再动手,要活抓!人不在的话,不要打草惊蛇,就在外围潜伏下来时刻监视,随时出现随时抓捕。” “是!” “是!” 二人齐声答应,带着人去了。 何忠良又喊孙明启,去“西来顺”饭店看看,如果马园在,骗出来也抓了。 “他叔叔马义安先不要动,因为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不要惊动日谍。” 把人都派出去,何忠良又找侯仁瑞,让他把许家成严密看管。 侯仁瑞笑道,“没问题,我既不会刺探情报,又不会上街抓人,要想捞点功劳,全指望你和栗科长,这个事情你放心,保证把人给你看住。” 第八十二章 戴罪立功的机会 何忠良正要回办公室,刑讯室的一个看守追上来,“何队长,新来这个囚犯坚决要求见你,要死要活的,说您不见他就要自杀。” 何忠良气笑了,“一巴掌都没打他,他倒来脾气了,这是我见过最有脾气的犯人,我倒要看看他要见我说什么。” 重新回到刑讯室,只见许家成痛哭流涕,正在自责,一见何忠良进来,立刻上前要抱他的腿,被看守一脚踢开。 “你有什么话就说,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是个军人,不要这样哭哭啼啼。”何忠良走到桌后坐下。 “长官!我这件事能被定成什么罪?我该死啊!我出事了倒没什么,可是我父母双亲,妻子儿子要是没了我,就等于天塌了!我悔呀!恨我中了马家叔侄的圈套,掉进了赌博的深渊……” 何忠良撇了撇嘴,心想这倒不能全怪你,哪怕一百年以后,这样的事儿照样会发生,照样会有人轻易陷进这样的圈套。 “何长官!我请求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戴罪立功,我把马家叔侄的事儿都说出来,还有我知道的日本间谍的事儿,你们去抓是抓不到人的,他们店铺名义上的老板都是本地人,只有我能把他们骗出来……” 哦?何忠良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所以三组人马撒出去,他都交代了,要先看人在不在,人在则抓,不在则撤,避免打草惊蛇。 何忠良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抓不到人?” “长官!情报掮客都是这样的,平常没事人一样,四处招摇,但其实他们基本都不住家里的,住的地方都有密道,一旦出事就从密道逃跑,躲到风平浪静再出来继续买卖情报。” “你要抓人我可以配合,我知道这些情报贩子里面至少有一个日本人,还有一个有日本背景,只求你抓到人能放我一马,让我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何忠良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要是真的配合我抓到人,我不能保证你会没事,但是我保证你的处罚会减轻。” 许家成有些沮丧,不过还是打起精神说道,“减轻也好,胜过彻底让家人失望,求何长官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他跪下来就要磕头,不过由于戴着手铐不方便,被看守及时按住。 “没问题,这个机会我可以给你……”何忠良接着又讯问了一些问题,能够看得出许家成确实后悔了,刚才那段时间他想到自己的下场,再想到家中亲人的反应,不由就伤心地哭起来。 何忠良觉得他有这个想法很好,可以给自己兜底,三组人能抓最好,都抓不到正好卖他一个人情,用他的方法试一试。 把许家成安抚住之后,何忠良就回办公室等抓捕消息。 被许家成说着了,岛津渚并没在家中或者粮店,显然要嘛去鬼混了,要嘛回了真正住的地方。而那地方许家成说有暗道,不但抓不住人还要走漏消息。 马园也没在“西来顺”饭店,既然人都不在,三组人都是空手而归。 何忠良心想,现在看应该还没有暴露意图,不如干脆把许家成放出来,让他配合一下把人抓到。 他立刻把人提到办公室,“许家成,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说,怎样才能把买情报的日本间谍抓出来?” “多谢何长官的信任!之前我每次卖情报都会找马园,后来我自己也认识一个有日本背景的人,所以有时候找不到马园,我自己也和这个人做过交易。现在我可以双管齐下,一边去找马园,说有新情报,一边找另一个家伙,给他另一份情报,只要没暴露,应该都可以得手。” 何忠良看着他,冷冷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你要老老实实配合,敢耍我们,不但你倒霉,你的家人也……” “不敢不敢,何长官放心,我绝对不敢乱来的。” “那你今晚就回家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会派人搞两份假情报给你,你明天一早还来这里,参谋部那里我帮你搞定。明天开始猎捕行动。” “是!保证完成任务!”许家成听说今晚就能回家见到亲人,不顾手被铐着,强行行了个礼。 何忠良命人打开他的手铐,把衣服找回来换上,又用冰敷的办法帮他手腕消除痕迹,就放他回家了。 他不怕许家成搞什么花样,许家附近埋伏了两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放了许家成后,何忠良又直奔十一军团,亮出身份,连夜找人伪造了两份情报。 第二天,他把两份假情报交给许家成,“你把这两份情报卖出去,只要能有效麻痹住他们,我帮你脱罪。” 许家成咬紧牙关,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他走出了大门,孙明启疑惑道,“队长!这家伙能行嘛,会不会出卖我们?” “他父母妻儿都在,谅他不敢耍花样,就算耍了,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你看着。” 孙明启笑道,“我看他绝不敢试,试一次只怕要悔断肠子。” 幸亏有谢信良给出的证件,不然偌大的十一军团,怎么可能帮着他造假情报。 谢信良知道何忠良是常胜将军,所以亲自出面,解决了问题。 许家成老老实实回家,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安稳过了一夜。 他也不是没想过跟家里人坦白,或者自己找机会逃生,但是终究强忍住没有那么去做。 家人是他的软肋,父母妻儿,老的老小的小,一个都放不下心,当初下决心卖情报,为的就是不敢破坏现在的生活,如今真出了事,他只能咬牙自己承受,把尽可能多的好,留给无辜的家人。 第二天,他上班时像以前一样,打电话把获得情报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就接到日谍和另一个情报贩子的回应。 于是许家成像以前一样,找借口溜出去,把第一份情报送到了一家旅店房后的墙壁夹层,另一份情报放到附近公园凉亭的砖缝里。 这两个地方他都向何忠良做过汇报。 第八十三章 有本事再打一次 做完这些,许家成回到参谋部,仔细收拾东西,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起来,拿回了家。 他按照和何忠良商量好的说辞,告诉家人,“参谋部安排我要出一趟远门,去重庆,可能要很长时间,以后家里需要钱粮什么的,我会找人提前送来,你们不必担心。” 家人信以为真,都嘱咐他要小心,自己保重。 许家成眼含泪水,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家里,自己打了个小包袱,告辞家人,来到了西安站。 “怎么样?都联系上了?”何忠良问他。 “报告长官!按您的吩咐,情报都已经发送出去,地点就是跟您说过的两个地点。” 何忠良点了点头,两个地方他都安排了人,而且都是情报科的人,跟踪什么的不在话下。 “许家成,念在你目前为止配合得还算不错,我给你安排个单人间,每天有热食吃,有热水喝,具体处理结果现在决定不了,要等最后行动结束,再来根据你的作用大小,看看到底减轻你多少处罚。这期间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惹事。” “明白!多谢何长官。”许家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期盼行动成功的心简直不比何忠良差。 回到办公室,孙明启问道,“队长!现在人马都撒出去了,就等日谍上钩,只要许家成没有偷偷做鬼,应该就没问题了,那要是日谍出现,是不是立即抓了?” 何忠良立刻摇头,“给他那情报是假情报,就算他立刻传出去,也对我方造不成任何威胁,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急着抓人?让栗科长的人慢慢跟着,他肯定还有上线下线,像上次井田组那样,大萝卜一拔一串儿,难道不过瘾嘛?” 上次行动孙明启还没来,在别人嘴里听得心旷神怡,现在眼看自己也能亲眼目睹队长的拿手好戏,当然是也想跟着过把瘾。 到了晚上,西京旅店后街,狭窄空旷的小巷子里,一个人静悄悄走来。 这人礼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还低着头,缩着肩,有意把自己的身体收缩到最小。 他来到一堵墙后,四顾无人,伸手在墙上东摸西摸,终于被他在夹层里摸到一个信封。他立刻把信封拿出来塞进怀里,再次四下看看,快步转身离开。 随着他渐渐远去,两个人影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见到夹层空了,两人相互点点头,一个人立刻跟了下去,另一人则回来报告。 与此同时,另一处也是同样的情况,公园凉亭的情报被取走,取信人被跟踪,立刻有人回来报告。 何忠良得到报告信息,仔细想了想,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许家成说的,一个是鬼子间谍,一个是具有鬼子间谍背景的家伙,两人认不认识,是不是同一伙儿的,会不会到一处集合,只要搞清这一点,就可以决定动不动手了。 晚上十点,跟踪人员确定了两个落脚点,是在不同的地方,两人也没见面。 这么说应该不是一拨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何忠良决定,实施抓捕。 第一个地方,许家成确认是日本间谍的,他亲自出马,吴成作为整个行动队武力值仅次于何忠良的存在,带队去抓第二个家伙。 行动时间是晚上十点。 何忠良认为这个时段最适合抓人,既能保证老百姓不卷进来,又能清晰观察敌方的任何行踪。 他跟着人来到目的地,这是个院墙很高的大院,孙明启带人搭起人梯,何忠良一跃而上。 孙明启曾经想代替他进去,被何忠良拒绝。 “晚上太暗,我天生夜视眼,占便宜,反正就一个日谍,不用担心。以后有白天的活儿,你们干。” 说完,他就翻上了墙。 在墙上何忠良就开启了中级潜伏技能,整个人渐渐没入黑暗,视觉等五感都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无声地跳下墙,慢慢接近房子,先潜到窗户前看了看,看到一丝暗淡的亮光。 显然是里面的人在拿着手电筒,察看拿回来的情报。 他不敢开灯,再仔细看,这家伙已经把一部小型15瓦电台也搬了出来,显然是熟悉完情报,就要发报送出。 何忠良来到房门前,从空间中掏出撬门工具,用了足足五分钟时间,才无声无息地把门撬开。 这还得感谢一直在潜伏状态,有中级技能加成,声音几乎低到没有,不然只怕马上就被里面的人发现有人撬门。 打开房门之后,何忠良一步步挪进客厅,在有人那间房门前静止片刻,他不想再费时间撬门了,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手电筒的光线滑落,失手掉到了地面。 何忠良却早就看清了屋内的情况,他飞身扑了上去,一肩膀把那人顶到了墙上,同时手中枪砸落。 因为怕黑暗之中看不清,失手把对方砸死,所以他特地收了劲,加上那人闪了一下,这一枪柄居然砸在对方肩膀上。 何忠良轻咦了一声,这小子身手相当不错嘛,后手逆境之下,居然反应还这么快。 两人翻翻滚滚打斗了一会儿,那个人坚持了十几秒,终于被何忠良渐渐占了上风。 何忠良单臂破双臂,牢牢压制住他,另一只手拿出手铐,铐住那人左臂,他挣扎了一会儿,精疲力竭,终于被整个人铐了起来。 并不是说他力气小或者体力差,实在是何忠良力量太大,他全力抵抗也坚持不了多一会儿,很快就被累得没力气了。 何忠良把他脖领子扯掉,身上武器缴获,这才大声喊道,“明启,进来。” 孙明启领人跳进墙内,把这个日谍牢牢控制住,全身都捆了起来。 何忠良打开电灯,见这人三十多岁,有些清瘦,虽然被控制住,依然像个大老鼠一样,不停折腾,试图脱困,看向何忠良的目光中,透出一股无比怨毒的眼神。 “你……你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外的?我不服!有本事再打一次!” 第八十四章 这就扛不住了? 何忠良一拳击在那日谍鼻梁上,“喀”的一声轻响,这家伙的鼻头歪了,鼻血泊泊流出。 何忠良扳过他头颈,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服不服的,我需要在乎嘛?记住,我是‘行刑者’!专门对付你们日本狗的,从见到我那一刻起,你就开始倒霉了,并且将一直持续到你死!” 说完,何忠良推开他的同时,左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梁。 “啊……”这家伙立刻惨叫起来,他的鼻梁已经断了,所以何忠良虽然只是轻轻一捏,却等于拿着两枚骨刀在他鼻腔里格斗一般,疼得他痛苦嚎叫,眼泪混着鼻血,淌得到处都是。 这种极端暴力,就是对他刚才被俘了也要嚣张的强力回应,这一下老小子彻底老实了。 孙明启和队员们看得是咂舌不已,这就是自己的队长啊,太强横了!难怪整个井田组都被他一锅端,队长就是鬼子的暴力克星啊! 何忠良命令道,“电台搬回去,找找密码本,这屋子里所有带字的纸,全都给我拿回去。” “是!”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队长”孙明启找到几根金条,几十块银元,还有两卷钞票。 何忠良看看身边兄弟们,抓出一把钞票,连同金条,自己收了,其他让孙明启装回去上报。 很快,密码本找到了。 这玩意儿何忠良上次已经搞到一个,不过并没有拿出来,单线联系的间谍所用的电台密码本,都是独立使用的,价值也就有限,因为鬼子上线一旦发现下线失联,必然停止使用这套密码,所以找到密码本也没用。 若是十一军团参谋部用的机要密码,那就不得了啦。 获得上述电台的密码本,就等于可以破获所有十一军团相关的电台通讯内容。 搜查过房间,带着抓获的日谍回到行动队,何忠良立刻让许家成来认人。 “是他嘛?”何忠良和许家成隔着窗户玻璃,看着抓到的那个人。 “是他,他叫林南,就是常买我情报的情报贩子。” “……你说他是华国人?”何忠良有些诧异,他以为抓到的这家伙是日本人,没想到只是个华国人。 “他应该是华国人,他背后的人才是日本人。” 何忠良点点头,让人带许家成回去,自己来到林南面前,扒掉他脚上袜子,见他两只脚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确实没有常年穿木屐的痕迹。 “林南,你的上下线都是谁,你是自己说,还是打完了说?” 林南骨折的鼻梁已经开始红肿,他看了何忠良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时,吴成那组人也回来了,人已经抓到,但是有一个队员负伤。 何忠良立刻让人送他去治伤,又让许家成来认人。 “这个人认识吗?” “这是刘其力,有人看到他和日本情报贩子岛津渚在一起过。” 何忠良皱眉,看来只能连夜审了,不然这两边的日本间谍听到消息,只怕都跑了。 “先审那个叫林南的。” 现在的何忠良对于审讯充满了信心,自从获得初级审讯技能后,一次还没有用过。 这个初级审讯技能,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审讯手段用尽之后,对方还不招供的情况下,会自动触发有利于审讯的关键词。 前几天抓到的人,没等到审讯手段用尽,就都招供了。 所以现在何忠良倒是很想出现个各种手段都用尽,还誓死不招的家伙,拿他来练练手,试试这个技能好不好用。 “吴组长,这家伙既然不开口,就上刑。”何忠良把手一挥。 吴成带着两个队员开始用刑。 西安站中,刑讯室人员配额是最少的,除了主任侯仁瑞以及三个打手外,就只有六个看守了。 看守看着人多,但是分为三班,关押犯人的地方一刻也离不了人,所以看守是不可能来帮你审讯犯人的。 而侯仁瑞和打手早就下班回家了,吴成只能亲自动手。 他进入军统已经好几年了,对于审讯犯人并不陌生,先是木棍、皮鞭给林南热热身。 等到林南鼻青脸肿,满身皮肉被揍得通红了,开始上辣椒水,往嘴里灌,往鼻孔里钻,淌出来的辣椒水滴到青一块紫一块皮开肉绽的身体上,林南等于是全身都在受酷刑。 尤其他鼻梁骨折,鼻腔内已经肿胀不堪,被这辣椒水一灌,疼得林南哭爹喊娘,一个劲儿地往起蹿,要不是脚底下也绑着,他能自己蹿上房顶天花板。 何忠良冷眼旁观,心想你有种还不招,老子正好试验技能。 没想到,林南就是嘴上坚强,辣椒水灌完,吴成打算给他再来一套五块砖,也就是老虎凳。 林南此时痛觉都快麻痹了,一听没完了,还要再来,心理上承受不住,终于投降了。 “别打了……我,我招……” 吴成大喜,亲自给他收拾血迹,包扎上药。 何忠良却撇了撇嘴,表示失望。 等林南伤口打理得差不多了,何忠良立刻提问,“那就说,你给谁做事,上线是谁?” 林南此时衣衫破烂,遍体伤痕,鼻腔的肿胀甚至蔓延至眼睛,和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是……咳……日本内务省特高课西北区柳城组的,我没有下线,上线叫东乡义男,是个日本人。” “你们组的任务是什么,东乡义男现在在哪里?” “我们的任务就是随时刺探情报,最长一周汇报一次,一旦发现重要情报,可以紧急联系上线。东乡君不常来这边,我知道他在西安城,但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上次接头的时间是哪一天?” “是三天前,再过三天就又要接头了。” “好,那就说说,三天后怎么接头。” …… 等到审完林南,已经快半夜了。 何忠良命令把他押起来,立刻又审另一个人。 这人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瘦小枯干,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着像个大眼灯儿似的,看上去像个小老头。 他穿着考究,但是现在身上已经沾了泥土,一双里芙呢敞口布鞋也被踩得全是泥印子。 第八十五章 老英雄厉害啊 何忠良惊讶道,“就是为了抓他,伤了一个兄弟?” 吴成惭愧道,“这小老儿虽然瘦小枯干,但是敏捷得很,又能跑又会跳,跟个猴子似的,要不是兄弟们一拥而进,让他无处可逃,差点就被破门而出了。他应该是练过,尤其是脚上,确实有功夫。” 何忠良听吴成这么说,也不吭声,低头找出一根木棍儿,照着眼前老头儿的膝盖骨就是一棍子。 那老头儿猝不及防,被这一棍子实实惠惠砸上,只听“咔”的一声,老头儿左腿的迎面骨断了。 这迎面骨是膝盖到脚踝这一段的骨头,因为是在正面,所以一般称为迎面骨。 老头儿一声惨叫,倒地捧着断腿,痛苦哀嚎,一双大眼珠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痛苦,呆滞不动,再也不像刚才一样,叽里咕噜转个不停。 何忠良这一棍子别说老头,连吴成也吓了一跳,行动队上下都知道何队长本领高强,什么都会,但是没想到马上审讯的时候,队长他居然来了这一出。 这是算审讯开始呢,还是算先来个下马威呢。 何忠良见吴成惊异,解释道,“这些练过的练家子,最要小心了。尤其这个家伙,你看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手铐很可能铐不住,如果脚上有功夫的话更危险,随时随地蹿房越脊就跑了。” 说着话,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道,“现在就不用担心了,断了腿的练家子,跟个大耗子也没什么两样,你看这俩大眼珠子没?等下要是不招,我就给它一个个抠出来,蘸蘸芝麻酱、油盐醋,下酒吃……” 何忠良这么一说,吴成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时间不早了,这个老头既是练家子又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何队长这是担心不好审,所以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心惊胆战,这就好审多了。 于是吴成把老头儿拎起来,放到审讯椅上,故意正话反说道,“老小子,听见了吗?你最好乖乖招供,当然我们队长这是吓唬吓唬,不可能那么对待你,他是出了名的心善,对犯人比对我们弟兄们还亲,你不必害怕……” 老头儿疼得满脑袋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学武的都多少懂一点中医,他知道自己膝盖没事,迎面骨接好了长上,以后该跑跑该跳跳,不会受影响,要是膝盖骨挨上这一下子,不是断就是碎,就算以后长好了,肯定影响走路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形势,自己真的能逃过今天这一劫吗? 下狠手的小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满面凶光,看自己跟看个猴子似的,眼前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居然口口声声说他心地善良,你妈的要是凶狠的人是不是直接把老子一脚踢死? 他斜眼怒视二人,忽然想起来,刚才这下狠手的小子说过,看我眼珠子就想挖出来,于是立刻把视线投向地面。 好汉不吃眼前亏,腿已经断了,眼睛还是爱惜些。 何忠良和吴成把他这些表情都看在眼里,相视一笑,心想下马威见效了,老小子这是真的害怕了。 吴成上前轻轻踢了他断腿一下,“你叫什么?上线是谁?密码本藏哪儿了?老实交代。” 原来他这一组人抓到了,电台收缴了,但是没找到密码本。 老头儿被他一踢,又是一声惨呼,心理上的恐惧明显胜过了实际上腿骨的疼痛。 “不说就上刑,早点弄死早收工,妈的!这一天可忙死老子了,就拿这老小子出出气,反正是日谍,死了也白死。”何忠良有点不耐烦了。 吴成看看手表,说道,“是。” 眼看这老头儿太瘦了,感觉什么刑他都挨不了多久,吴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队长!这家伙既然练过,我就给他来个朝天镫。看看他能不能熬过去。” 说着他把老头儿拎到老虎凳上,麻绳捆好了,在老头儿那条好腿下面,一口气垫了六块砖。 何忠良看明白了,原来是加强版的老虎凳,别人最多到五块砖,五块砖熬过三分钟的,绝无仅有。 这老头儿既然腿上有功夫,吴成直接给上到六块。 上到五块砖的时候,老头儿已经受不了啦,上到六块简直就不行啦,腿骨钻心的疼。 原来上老虎凳虽然砖头垫的是脚跟,实际上犯人全身都要吃力,尤其越垫越高的时候,上身必须前倾才能消减大腿紧绷带来的压力。 老头儿左腿断了,而且是最吃劲儿的迎面骨,压力一传导过来,疼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别……别垫了!太疼了……” “不垫?那你招不招啊?” “……” “妈的,看来还是不疼,再来一块……”吴成抄起一块砖,塞进老头儿脚跟下。 “破纪录了!七块砖你是头一份儿!老英雄厉害啊……” 吴成在这里庆祝纪录,老头儿已经疼得不行了,压力不住挤压断腿,他太瘦了,腿上没肉,两截断骨不住摩擦,拥抱,甚至像麻花一样,差点扭成了一根…… 略通医术的老头知道,再这么下去,左腿就废了。 以自己现在的年纪,身体,就算能从这里活着逃出去,剩下的余生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住手!我招了!快把砖撤了……”老头儿眼珠子瞪得牛铃一样,连声喊着投降。 吴成乐了,今天很有成果,兵不血刃劝降两个鬼子方面的间谍,最主要跟着何队长真涨经验,先把人的骨头弄断,然后从断骨开始折磨对方,事半功倍啊。 何忠良失望地摇摇头,看看手表,开口道,“把他腿骨接好,拿木板夹上,抓紧了,问完话天亮前还能眯一会儿。” 几分钟后,审讯正式开始。 “叫什么?哪里人?” “我叫方文彬,江西人。” “你多大年龄?身份是什么?” “今年四十九岁,身份是日本国内务省特高课柳城组成员。” “那你认识林南吗?你的上线下线都是谁?” “林南?不认识,我的下线是城里一个情报贩子,叫吕毅,上线就是柳城组组长柳城忍。” 第八十六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喔!又一个组长级人物出现了。 何忠良身体前倾,“你和柳城忍多久接一次头?” “一般是一周一次,不过要是有紧急情况,可以通过死信箱联系,最多第二天就可以联系上。” “你的密码本在哪儿?” “我没有密码本,发报技术一直没学会,所以都是上线派别人来发,密码本不在我这里。” “柳城组都有些什么人?林南你不认识?” “你说的是林南的话,我真不认识,柳城组几个人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我的上线即使是组长,也不知道我的下线是谁。” 何忠良撇了撇嘴,对吴成说,“把林南带过来让他认认,不要让他说话。” 吴成立刻去带人。 何忠良对鬼子内务省的间谍很有些看不起,拿内务省特高课的柳城组和日军大本营陆军部特高课的井田组来比的话,简直是两个等级,不,应该是三个等级,中间隔一个等级。 井田组他挖到最后才知道还有个组长,而且每条线的间谍都既狡猾又顽强。要不是自己有挂,想要挖出这整条线简直太难了。 而柳城组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居然把外围的人撒到情报贩子圈里,这些人虽然算是商人,商人无祖国,但是同样的,商人肯定不那么注重保密性。 这柳城忍大概是前期买许家成的情报买得太顺利,完全不再注意保密性,要是没有反谍人员注意也就罢了,但凡有个长眼睛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林南、方文彬这种华奸连自己的国家都不爱,又怎么可能为了你鬼子,命都不要的守口如瓶。 吴成把林南带过来,眼睛上戴了个眼罩,嘴里塞了布条,让他看不见对面。 方文彬见到林南,脸上出现的表情明显看得出他认识此人。 何忠良立刻摇手让人把林南带出去,看向方文彬。 方文彬道,“这个人我倒是认识,他不是叫陆岩嘛。我真不知道他就是林南,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很多人都用假名字,像我的假名字就叫刘其力。这位长官,我真的说的都是实话,我连组长柳城忍都交代了,这种小事儿还有必要骗您嘛?” 何忠良看着他,感觉这个时候的方文彬确实像是很真诚的样子,但是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许家成你认识吗?” “……认识,这次不就是买了他的情报,才被你们抓了……” “除了许家成,你还买过谁的情报?” “这……有不少人,但是大都是市里各局、或者铁路上的小情报,都不怎么值钱,只有这个许家成,他是十一军团的,情报倒是很有价值。” “你还买过别的有价值的情报嘛?除了许家成的。” “没有了,就算是许家成的情报,我也买得不多,很多情报他都卖给别人了。” “他都卖给谁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就抢过来了……” “谈谈柳城忍,这个人在哪儿潜伏?用来掩护的身份是什么?他有什么特点?平时都派谁来发电报?” “柳城忍……其实我也不是很熟,见面次数不多,他应该在西安城,平时的身份是商人,发电报的时候我都躲出去……” 何忠良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不是你的上线嘛?这么不信任你?姓方的,你不要给我耍花招!” 方文彬继续辩解,不过这使得何忠良更加不信任他。 “老小子!对你好一点你就蹬鼻子上脸,看来还是打得轻了!吴成!继续上刑!这次搞他那条腿。” “是!” “别……不要啊!长官,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啦!” “实话?你和岛津渚在一起干的勾当,你为什么不提?” 方文彬面部表情管理立刻失败,瞬间就白了脸,“……岛津渚,你们居然也知道……” 何忠良“啪”的一拍桌子,冷声道,“方文彬!你不老实啊,跟我玩儿声东击西,转移目标的游戏!吴成!弄他!” 吴成一听,居然被这个干巴老头给耍了,火气立刻冲了上来,拎着脖领子把他从审讯椅上薅下来,按在老虎椅上,捆起来就往脚下塞砖头 这次塞到六块,方文彬好腿也要绷断了,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咬牙道,“停下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先别撤!再垫他一分钟!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惩罚你就蹬鼻子上脸!”何忠良气得直咬牙。 一分钟时间到,吴成才撤下砖头,方文彬身子已经扭成毛毛虫,右脚踝因为长时间充血开始肿胀,膝盖弯一直是直直的,撤了砖头也打不过弯儿来。 更受不了的是那条伤腿,断骨处摩擦太多,只怕已经残废了。 他懊悔不已,早知道骗不过去,不如一起招供,就不用残废了。 “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留话柄,你就不用招了。” “我招!其实我的上线不是柳城忍,柳城忍是组长,所以他的情况我确实不怎么知道。我的上线叫岛津渚,平时的电报都是他发的,我之所以撒谎,是因为……我和岛津渚为了情报,一起杀过人……” 开始方文彬还心存侥幸,以为瞒下和岛津渚杀人的事情,就可以获得宽大处理,养好了伤,自己又能恢复如常。 没想到何忠良太不好骗,这一下弄巧成拙,腿大概率要残废了,而且对自己的处理只怕也不会宽大了。 何忠良始终盯着他的眼睛,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问道,“你和岛津渚多久接一次头,他在哪里潜伏?” “接头方式就是前边说的,一周一次,紧急事件用死信箱,我本来想明天上午用死信箱通知他的。” “还有几天时间接头?他平常在哪里潜伏?” “还有两天时间接头,拿到了十一军团的大情报,我想请他快点出来,他平常可能是在雁塔区,他的上线是柳城忍,这个我可以确认。” “你和岛津渚一起杀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其实是误杀……”方文彬脸色惨白,表情绝望。 第八十七章 新人见面会 方文彬知道,自己既做华奸又杀过人,怕是洗不白了。 “说!” “是……有一次我和岛津渚两个人找了个鸡女,这鸡女居然和一位副市长有过那种事,她知道了一些这个副市长的秘密,我们想逼她说出来,以此要挟那位副市长换取情报。” “没想到那个鸡女狮子大开口,要一大笔钱,我们觉得她是敲诈,就打了她一顿,想白嫖,逼她说出那件事,没想到那个鸡女对自己都那么狠,怎么吓唬也不说,岛津渚下手过重,那个鸡女死了……” 何忠良面无表情,“那就说说岛津渚,你对他了解多少?怎么才能抓活的……” 接下来的审讯比较顺利,完成审讯的时候是后半夜三点。 何忠良写报告到四点半,然后眯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站长邢元章正站在他身边,脸上笑嘻嘻的神情。 何忠良吓了一跳,连忙起来敬礼。 邢元章笑着说,“忠良你辛苦了,昨晚和行动队的弟兄们连夜苦战,居然又拿下两名日谍,揪住了柳城组这条线。” 何忠良连忙道,“都是站长的信任和栽培。” 邢元章道,“你来这段时间,咱们站一共抓了……十名日谍了,虽然一半是华奸,这个成绩也是无人可比了。还缴获两部电台,两本密码本,把井田组连根拔起!这样的成绩居然是行动队完成的,忠良,你的功劳连多少个站的情报科都汗颜无地啊!” 何忠良连忙说,“站长您可别这么说,我怕栗科长生气了,以后不配合我。”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何忠良把报告递给邢元章,其实他睡着的时候,邢元章已经把报告看完了,所以才心情大好,夸了他一顿。 “来,忠良,一起来会议室,咱们开个会,宣布一项新任命。” 两人一起往会议室走,何忠良奇怪道,“站长,有什么新任命?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 邢元章现在对他极为器重,自然也非常放心,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忠良你平时心思都在抓日谍上,站里事务一向不大参与,这个任命其实和站里原本的业务没关系,是为了那边特设的。” “那边?”何忠良心思一动,隐隐猜到些什么。 “对门的!红党。”邢元章四下看看,继续低声道,“委员长自今年年初提出新纲领,要防红、融红以来,中统据说已经派了好多人过去搞潜伏,现在轮到咱们了。” “新成立的机要室,并不怎么参与本站的事务,主要针对红党。这里离红党的根据地最近,还有他们的办事处,所以这个机要室,等于是给红党专设的。” “喔。”何忠良点了点头,心想常光头真不是个东西,外敌未除,先来内斗,这个机要室既然是针对红党,会不会有潜伏过去的人员名单呢? 要是弄到名单给红党送过去,那红党可就省事了,照着名单抓人就是。 说着话,二人进了会议室,其他人早已到齐,就等着睡觉的何忠良了。邢元章亲自来请,可见对他的器重了。 何忠良发现在座的除了自己和邢元章,以及情报科的栗文明,刑讯室的侯仁瑞,电讯科的赵科长和勤务科的孙科长外,还多了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官。 这女军官二十五岁左右年纪,长得很漂亮,军衔也是上尉,她看人的时候面带微笑,目光直视,显然是个大气、外向的性格。 邢元章带着何忠良走向她,介绍道,“简主任久等了,其他人你都见过了,这位何队长可是本站的栋梁,你们认识一下。” 他又转向何忠良道,“忠良!这位就是新上任的机要室简主任。” 何忠良上前一步,边握手边道,“简主任好。何忠良,行动队的。” 简主任双手握住他的手,热情地说,“何队长!来之前我就久闻大名了。简漱玉,任职机要室。” 邢元章带头鼓掌,其他人也立刻跟着鼓掌造势。 二人各回原位坐下。 邢元章开始主持会议,今天宗旨其实就是新人见面会,所以也没什么新内容可讲,无非就是怎样尽忠党国,老生常谈。 这可是邢元章的长项,不拿稿子也是说得滔滔不绝。 底下何忠良和栗文明眼神暗暗交流。 何忠良眼珠往简漱玉方向转转,意思问此人是何来历。 栗文明撇撇嘴,眼睛往上翻了翻,又耸耸肩,意思无非就是上面有关系,派下来的闲职而已。 不想二人举动都被对面简漱玉看到,她摊摊手,微微笑,意思在说我吗?无所谓。 何忠良和栗文明老脸一红,低下头专心听邢元章老生常谈。 新队友加入,两个站里老人第一回合惜败女将。 侯仁瑞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咧嘴笑。 邢元章口若悬河,说了足足二十分钟,把肚子里的存货都说了一遍,起身宣布散会。 众人起身各回各家。 简漱玉忽然拦下何忠良,低声问道,“何队长,方便问下你今年多大嘛?” 何忠良笑道,“去年年底过的二十三岁生日。” 简漱玉惊讶道,“这么小,居然比我还小一岁半。” 电讯科赵科长是位年近四十的老大姐,她等着简漱玉一起走,这时拉着简漱玉低声笑道,“怎么说起年纪了,要相亲嘛?” 简漱玉脸立刻红了,快步走开。 何忠良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想自己是靠着外挂连升两级,才做到上尉,简漱玉这女人还不到二十五岁,居然也做到上尉,而且她是女人,女人赚功绩很难的。 那么说她不是上面有人,就是真有本事,自己要搞她掌握的军统潜伏红党的名单,是该疏远她,找机会偷情报,还是亲近她,借机偷情报,更合适呢? 最后决定选前者,疏远她,找机会偷情报,这样情报泄露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本来就和你关系一般,我门都没登几回,总不能说情报泄露我有责任。 打定主意,何忠良对外面大声喊道,“明启,把他俩都喊来,布置一下怎么抓人!” 第八十八章 有背景也抓! 林南已经发出了死信箱,明天就能商量怎么活抓东乡义男了。 而方文彬说出了岛津渚所在的地方,所以现在就可以考虑抓捕行动。 “长安,你带你的人,雁塔区,东二街,福顺裕商行!二掌柜的王连举!如果在,把这个人立刻给我抓来,如果不在,不要打草惊蛇,原地布控,等待情报科的人接班监视。” “是!” “明启!昨天你跟我出行动了,今天安排你去抓吕毅,这人是林南的下线,是个小情报贩子,活动地点是未央区一代的茶馆,化妆成混混儿打架,把他带回来。” “是!” “吴成!昨天你独立行动,立了功,今天轮休,在站里值班。” “是!” “记住了,以后就算你们三个组都出任务,也要各留一个小队守家。” 安排完毕,孙明启和吴成都去执行了,马长安却走过来,低声道,“队长!雁塔区这个福顺裕商行,我是听过的,他们的大掌柜的,据说是副市长吴中康的人,而吴中康据说和市党部书记还有同乡之谊……” 何忠良哦了一声,笑道,“这有什么,你觉得是副市长能遮得住日谍案,还是市党部书记遮得住?” 马长安瞬间清醒,忍不住砸了一下拳头道,“对呀,咱们只管抓,他们能把人捞出去算他们本事,就算捞出去,也不能推咱们一身不是。” 何忠良拍了拍他肩膀,“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我何队长顶着,轮不到你马组长吃亏!” “是!”马长安原本还有些没底气,现在胆气立刻壮了,小跑着出去抓人。 此时的国党外部被日谍渗透得千疮百孔,内部被贪官污吏把持,官官相护,结党营私,党内是常家天下陈家党,财政上孔祥熙宋子文大把捞钱。 所以福顺裕有人罩着很正常,连“福运来茶楼”还找何忠良庇护呢。 但是何忠良不相信什么吴中康能妨碍他抓捕日谍。就算副市长和国党市党部书记联手,也比不上挖出一条日谍线重要。 柳荣化发出一封电报,两个旅就没了,一个日谍的一封电报,就能让西安挨上一次轰炸,常光头若是知道了,别说副市长,副省长也可以拿来祭旗,以便推卸责任。 相信他们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何忠良喊上吴成,让他抱着电台,自己拿了林南的密码本,来到邢元章办公室。 “站长!这是缴获的电台和密码本。”说着,他又把昨天一同缴获的那些银元和钞票装在一个袋子里,一起递过去。 邢元章接过袋子,看了看,估计大概有个五六千法币,于是抓出一半来,当着吴成的面塞给何忠良。 “忠良,你和吴成都不是外人,这些你拿去,和弟兄们一起分了,这段时间弟兄们辛苦了,忙起来觉都睡不上,抓捕日谍还要冒着伤亡的危险。上面奖金少,下来得又慢,我做主,你拿去分,也能鼓励鼓励弟兄们。剩下的我写进报告,交上去。” 何忠良见他态度坚决,吴成又是他原来的警卫,不算外人,于是就收下,“多谢站长关心,忠良一定带领弟兄们尽心竭力,效忠党国!” 邢元章微笑点头,派人将电台送去电讯科,自己亲自拿着密码本来找电讯科赵科长。 单线联系的日谍,密码本不会再发生作用,不过拿来用作研究,对破译日本密码本规律还是有用的。 何忠良回办公室后,不一会孙明启就抓了吕毅回来了。 可是马长安那边却传来坏消息。 福顺裕商行的二掌柜王连举,也就是日谍岛津渚,昨夜收拾东西,连夜跑了。 何忠良算了一下,他跑路的时间居然在方文彬交代之前。 也就是说即使方文彬交代之后立刻带人去抓,也已经来不及了。 岛津渚的上线就是柳城忍,那么柳城忍肯定也抓不到了,还有同为柳城一组的东乡义男。 为日谍效命的华奸全部落网,日谍却一个都抓不到,何忠良愤怒了。 他立刻追问岛津渚是怎么听到风声逃跑的,得到的信息居然是福顺裕的大掌柜的,给岛津渚手写了一封信,对方看了信之后,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何忠良这才发现,自己前两天还瞧不起人家柳城忍,认为他比较井田组差了一大截。 现在看,柳城忍虽然把触角撒得很开,但是人家时刻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比之沟通不畅,最后一个萝卜一个萝卜被拔出坑的井田组,可强得太多了。 而自己就是最傻的那个,居然还瞧不起柳城忍。 “这个大掌柜的是个什么东西?叫什么?” “这人据说叫陆子安,浙江钱塘人,三十五岁,是副市长孙连仲的连襟。” “给我抓起来!立刻!马上!” “是!”马长安开着车带人就走。 孙明启道,“队长,听说这个人有背景,就这么明目张胆抓来,不太好?” 何忠良怒道,“有背景?就算是戴局长,也不会强行罩着故意放跑日谍的人,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抓日谍的,给日谍通风报信,本身就是死罪!不查出这个信息来源,以后还会出这样的事儿。” 何忠良自信,自己这边应该没有问题。 除了自己和三个组长,手下队员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行动前要去抓谁,抓来之人的名字,审讯前他和组长们都不知道。 而且站里有电话的几个办公室,都没人闯入过。 队员们也都始终在一起,无形中起到了相互监视的作用。 所以消息肯定是外部资源泄露出去的。 比如林南、方文彬身边,肯定有对方安插的人,他们一旦莫名消失,就触发危险机制,这些人就立刻通知日谍撤退。 现在要抓陆子安,正是要审出这些家伙都是谁,陆子安显然就是第一个。 下完抓捕陆子安的命令,何忠良立刻来到邢元章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此事。 邢元章听完,脸色发黑。 “吴中康的手下给日谍报信,放跑了日谍?狗日的这是要造反嘛?抗战以来,杀过的投降派、资敌派还少吗?他吴中康官再大,大得过韩复榘?” 第八十九章 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邢元章这话说得太强硬了。 韩复榘是河北人,一代军阀中的佼佼者,曾任山东省政府主席,二级上将,一九三八年因为抗战时为了保留自己嫡系的实力,违抗军令,强行撤退,留下别人的部队独自面对日军,被常凯申设计骗回,为了杀一儆百而执行处决。 邢元章这时候说这话,不单是为了支持何忠良,也是表达自己的愤慨和斗争到底的决心。 “忠良!你想抓就抓,按着你的思路来,我支持你!我撑不住,就找戴局长撑你!我就不信华奸能在这里颠倒乾坤!” 邢元章有胆气,无非靠两点,一是最近何忠良功勋卓着,创下中统军统都没有过的捕获日谍整条线的记录,使得军统西安站成为全国的模范站点。 二是弟子刘戈青现在是军统力捧的模范,光辉事迹闪耀全党、全军甚至全国。 所以别说对方不过是个西安副市长,就算是陕西的副省长,他也敢刚到底。 何忠良本来就要搞事,现在邢元章支持他,他更加要搞。 而且要搞就搞大一些,搞到戴笠,甚至常凯申都知道的话,就更没有人敢罩着这帮家伙了。 半个小时后,有人来找何忠良,“队长!有麻烦了,马组长的人,被吴副市长带着警察局长,拦截在福顺裕商行了,咱们人少,两辆车九个人,对方几十个人……” 何忠良冷笑,“人多就有理了?来人!行动队全体集合!”他掏钥匙打开武器库,从空间里取出四支在济南时强闯鬼子车站,抢来后一直舍不得用的p38德制冲锋枪,每支配上四个三十二发的弹匣。 这玩意儿是自动式,扫射出去就是一大片,两支枪两个弹匣,就能干翻整个警察局的警察。 当时在火车站,他把一半p38冲锋枪给了义勇军林队长,其他后来给了齐强,另外给德旺也分了几支,剩下的四支全在这儿了。 “队长!咱还有这宝贝儿呢!”吴成、孙明启等人看到这玩意儿,全都乐得爱不释手,一人抢了一支,再也不肯放开。 “全体上车,目标福顺裕商行,听我的命令,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是!” “是!” “是……” 三十个人把站里几辆车全都占了,除了四支冲锋枪外,其他人都是手枪,六辆车浩浩荡荡冲向雁塔区。 福顺裕商行门前,马长安已经出了一身汗,自己只带了八个弟兄,两辆车,对方副市长在前,警察局长带队,来了足有四十多人,要不是警察都惧怕军统特务,早就一拥而上,把自己等人推到一边了。 “马兄弟!你服从上级命令,我不说你什么,可是这福顺裕是我吴某人管的,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我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去,这么对峙没什么意思。” 吴中康大大咧咧站在马长安面前,要不是对方是军统的人,他早没耐心了,警察局是他分管的,一声令下,分分钟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关进去。 “吴市长!我奉命前来抓捕福顺裕大掌柜的陆子安,现在是非常时期,希望你不要妨碍军统执行公务,请马上让开!” 一旁的警察局长刁仕贵生气了,这家伙四十来岁,干瘦,一嘴大金牙,张开嘴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吊死鬼的真髓。 “小子!是不是给你脸你不要脸了?一个小小的组长,敢跟市长这样说话,我刁局长分分钟让人灭了你!赶紧走,不然我以扰乱治安的名义把你们都抓起来……” 他把手一挥,几十个警察在外围把马长安等人从里到外围了起来。 正在这时,汽车引擎轰鸣,一口气开来了六辆轿车。车还没有停稳,呼啦啦下来一大群军统行动队员,每个人都握着手枪。 其中四个人更是不得了,居然端着一种非常漂亮的冲锋枪,这些人一下车就站到了警察们身后,又给警察们来了个反包围。 吴成和孙明启冲在前边,两人挤过警察,来到马长安身边,故意展示冲锋枪。 吴成道,“马组长!我们奉何队长之命来支援你们了!人有没有抓到?” 马长安和八个队员见强援来到,沮丧的心情立刻恢复。 马长安看到了后面车里下来的何忠良,正大摇大摆走过来,于是大声回答道,“我本来是要抓人的,但是这位吴副市长带着警察不让我过去,还要轰我走……吴组长!这是咱们武器库里的武器?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吴成哈哈大笑,招手从手下那里要过一支,塞给马长安,“马组长!咱们是军统的,军统抓人,没有抓不到的,枪你拿着,等下何队长一声令下,让咱们打哪儿就打哪儿!” 两人的对话,既是给何忠良汇报工作,又是给吴中康和刁仕贵传递信息。 吴中康看到何忠良,果然有些慌了。 他的秘书曾经在“福运来茶楼”与何忠良有过冲突,所以他知道军统西安站的行动队队长叫何忠良,也知道对方似乎很有背景。 但是陆子安是他连襟,二人娶了同一对姐妹花,总不能让连襟被人抓了去,那样老婆和丈母娘一定发怒,自己的脸面也丢了啊。 所以他走上一步,“这位就是何队长,我是吴中康……” 何忠良不等他说完话就打断他,“吴副市长是,我是军统西安站行动队队长,奉命前来缉拿华奸特务陆子安,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撤回拦路警察。” 吴中康被他打断说话,心中已经大大的不快,又被他这种语气一说,脸上更下不来台。 “何队长!你没听清楚吗?这里是我吴中康管着的地方,没有什么华奸特务,你说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倒是希望你撤回你的人员,不要带人来冲击我的地盘!” 何忠良一伸手,要过另一名队员手里的p38冲锋枪,大声道,“吴副市长!本人代表军统,奉命追查日谍案,福顺裕老板陆子安必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哒哒哒哒……” 第九十章 安全线 何忠良说完,根本不给吴中康张口的机会,举起p38冲锋枪对着天空,斜四十五度角就扫射了半梭子。 枪口正对天空射击,子弹落下来是会伤人的,所以何忠良是瞄准正前方商行的三层楼顶扫射。这样不但安全,视觉威慑力更大。 何忠良一开枪,马长安、吴成、孙明启也都把p38举起来,对着众警察。 其他队员也都拔出手枪,和警察们对峙。 这一来可把警察们吓得够呛,民国警察用的还都是拉大栓的步枪,打一枪撸一下,子弹的穿透力不强还容易误伤自己人。 用栓动步枪的,天生就对自动式武器有恐惧感,你这边打完一枪还没撸到位呢,对面已经把你打成筛子了。 何忠良这边,除了四支冲锋枪之外,手枪也都是连发的,双方要是动手,警察根本没有赢面。 刁仕贵吓得脸都白了,这军统也忒邪性了,居然装备有冲锋枪!你个狗特务居然打扮成先锋队了! 这玩意儿对着人堆随便一秃噜,至少能打死一半的手下,自己首当其冲。 好在他是狗腿子,不用拿主意,看主子脸色就行。 吴中康是个文职,见何忠良态度这么强硬,先前嚣张的市长派头立刻消失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县官遇见土匪也得自己出赎金,何况这军统可是号称合法土匪的存在。 吴中康吓得腿都抖了,嗫嚅着说道,“何队长你不要激动,你要抓,抓陆子安,我可以配合……” 何忠良立刻道,“我不激动,吴市长你愿意配合就好,请把警察全部撤掉,我要进去抓捕人犯。” 吴中康只好对刁仕贵说,“刁局长,请把弟兄们撤了……” 刁仕贵连忙把手一挥,对一众警察们下令说,“弟兄们!都撤了,回局子。” 警察们巴不得快撤,背上大枪一窝蜂往外跑,连基本队形都顾不上了。 警察们这一撤,高兴的可不止行动队的队员们,远处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也都起哄,鼓掌欢呼。 这些警察平素欺行霸市,横行霸道,惹得老百姓每天怨声载道,他们虽然知道这群特务也不是好人,但是特务祸害人的时候少,现在警察吃瘪,还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何忠良把枪扔给队员,“走!跟我进去抓人。” 福顺裕商行里,陆子安趴在三楼窗口,亲眼看着姐夫和刁局长带着警察撤了,吓得脸都绿了。 他敢给柳城组打掩护,就是因为有姐夫吴副市长撑腰,哪成想军统的人太嚣张了,根本没把堂堂副市长看在眼里。 现在,他只能跟柳城忍一样,逃了。 商行没有后门,一楼的每一扇窗子都封着铁栅栏,他拎起早已准备好的手提箱,慌慌张张,跑下二楼,推开一扇门闯进去,打开通往后街的窗户。 这窗户没有铁栅栏,但是他不敢跳,民国时期的楼层层高都是三米多,加上砖层和混凝土层,足有四米高,身子发虚的陆子安根本不敢跳,生怕摔个骨断筋折。 这也是何忠良没派人封后街的原因,你想逃,没那么容易。 “大掌柜的,他们……冲上来了……” 听着楼下传来的大喊,陆子安心神乱颤。 随着“哐”的一声,何忠良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来,“你就是陆子安?” 四支看着就吓人的冲锋枪对准了他。 “不要开枪!我投降……”陆子安双腿发软,顺势就跪了下去…… “长安!你带一组留下,搜查他们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通敌的证据!把他们的人事簿子带回来,这个商行的所有人都要彻查一遍是否通敌。其他人跟我回去。” “是!” …… 刑讯室内,陆子安被捆在审讯椅上。 看着被血液锈蚀的各种刑具,陆子安胯下已经湿了。 他是个纨绔子弟,家里有钱又做着买卖,论吃喝嫖赌也是样样精通,被捆在军统审讯室这是第一次。军统的大名谁人不知,他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长官!不要动刑啊长官,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 “你跟吴中康是什么关系?”何忠良问道。 “是连襟!我老婆是吴副市长……吴中康老婆的亲妹妹。” “是谁让你放跑日本间谍的?你是怎么放跑他们的?” “日……日本间谍?冤枉啊长官,我以为他就是日本商人,之前从他身上赚了不少钱,我觉得在商不必言政,留着他就为了赚钱而已,但我真不知道他是日本间谍啊!” 陆子安满脸崩溃,要知道王连举是日本间谍,打死他也不敢收留,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商人你就敢放跑他?你不知道民国法律?见到日本人必须上报!你不但不报,还私下勾连日谍,透风报信让他逃跑!” 何忠良用力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纸笔、水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我……我真不知道他是间谍,我觉得保下他,以后可能还会从他身上赚钱,所以就……” “你是什么时候报的信?怎么知道我们要抓他的?” “这个,是王连举跟我约定的,他说他手下那个叫林南的,只要有一次晚上没回住的地方,就说明要来抓他这个日本商人,要我亲笔写几个字:此人今晚未归,派人马上送给他。” “那柳城忍呢?你是怎么通知他的?” “柳……柳城忍?我不认识啊!”陆子安茫然睁大眼睛。 “岛津渚呢?” “倒……倒什么?我也不认识啊?”陆子安更懵逼了。 何忠良察言观色,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像哪里不对? 如果我不是先抓东乡义男,而是先抓岛津渚呢?那东乡义男和柳城忍会不会知道消息? 哦,明白了,林南身上有安全线,方文彬身上肯定也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肯定和林南一样,只要某种条件触动安全线,东乡义男和岛津渚就会判断为警兆出现,立刻逃跑。 所以说华奸可怜又可恨!被鬼子当猴儿一样耍,既要给鬼子收集情报,叛国投敌,还要以身为饵,替鬼子承担风险,传递逃命信息,最后成为被利用的替死鬼! 第九十一章 搞一票大的! 最惨的是,华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到最后都还在替出卖自己的主子数钱。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些华奸和日本人一样,该死! 甚至有时候,他们比日本人还要该死! 何忠良暗下决心,既然让我遇到,这次的几个华奸,你们就不要活着了。 哪怕将功折罪,被放一条生路,我也会暗中弄死你们。 该死的人要是都能赎罪,那还要我穿回来干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王连举是日本人的?”何忠良压下怒火,继续审问。 “这个……好几年了。” “好几年是几年?说清楚。” “哦,就是……二十六年。”陆子安自己也觉得惭愧。 “二十六年?不就是‘七七事变’那年?”何忠良刚压下的火气又有些按不住。 “开战的时候,你和日本人交朋友、赚钱?” “这个……不是都说在商言商嘛,嘿……”陆子安非常尴尬。 果然商人无祖国! 何忠良看着他这副嘴脸,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用不了明天,自己在副市长面前开枪扫射这件事就会传出去。 那我何不干脆……把这个什么福顺裕商行给他捅个底朝上,杀他的人!抢他的钱!痛快我的心! “陆先生!你这几年,从日本人身上赚了多少钱?这些都是非法资产你知道吗?国难之际,你和敌对国间谍做生意,发国难财,为日本人通风报信,你,很难活啊……” 何忠良转身喊吴成,“给长安打电话,把福顺裕商行的账本都拿回来……不!让他把那里上上下下,所有带字儿的东西,都给我拿回来,我要严查到底!” 吴成立刻去打电话。 按理说,一个军统站的行动队队长,有这些权利吗? 这事儿,就看何忠良怎么往上报! 你要说行动队查商行资产,那确实不挨着,但要是把查日谍这事儿拖慢下来…… 反正现在柳城组至少三个日谍全部在逃,要查和日谍的交易日期,分析日谍日常习惯,查交易款项来龙去脉,挖更大的线索,找更深的日谍…… 不查,什么都是你的,一查,全是赃款! 这还不是何忠良怎么说怎么是!毕竟之前的功绩摆在那里。 现在的何忠良不单是军统西安站的功臣,也是西北区的模范,更是整个军统要力捧的新星。 陆子安一听这事儿越来越大,真是悔恨不已。 自己的账自己都说不清楚,一查必定坏事,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好端端为什么要认识日本人,又为什么要和他们做生意赚钱,更不该给他们通风报信。 这下好了,什么都要查,命能不能保住不知道,连钱只怕也做不了主啦。 陆子安带着哭腔道,“我,我愿意配合,将功赎罪,请长官给我一条生路……求求你了。” 何忠良眼睛一亮,“好啊!别说我不帮你,陆子安,你觉得这个王连举,他能跑到哪儿去?你要是能提供有效信息,帮我们抓到鬼子间谍,我算你戴罪立功,将功赎罪,要是你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你好自为之。” “这个,我想一想……”陆子安苦思冥想起来。 “……长官!我记得这个王连举曾经跟我说过,他在太原和青岛都做过生意,尤其青岛,有他的家人和公司,好像叫什么……‘太禾株式会社’,我觉得他要是跑了,应该也是跑到太原或者青岛。” “陆先生,你现在也算对他有救命之恩了,你有什么接近他的方法嘛?比如,什么信物,特殊的物件什么的?这么说,你提供得越详细,我越能帮你,不但能救你的命,还能救你的钱!” 何忠良和颜悦色的循循善诱。 陆子安动心了,当听说王连举是日谍后,他吓尿了,回想种种蛛丝马迹,那家伙还真不是块好饼。 这次惹大祸了,吴中康都保不住自己,何忠良的话他不敢不信。 如果真能将功赎罪,不但自己能活,钱还能保住……这可是身居市长高位的姐夫都未能办到的事儿。 “我想想,肯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我有他照片,和他交易的记录,那些商行、公司的名字和账户,对了他认识我的字……还有一把扇子,他肯定能记得……” 陆子安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何忠良连连点头,鼓励他说下去,只要有线索,就不怕找不到人。 “……对了长官,刚才你说,还有别人,王连举的同伙?但是我的人说,他看了我的信后,立刻拿着准备好的箱子走了,不像通知别人的样子。” 哦?何忠良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好像有一点想漏了,想得理所当然了。 东乡义男和岛津渚,都有华奸做安全链,为他们预警,但是柳城忍身为组长,不一定直接接触华国人,也就是说,前两者可能因为安全原因跑路了,但是组长柳城忍未必会。 如果他作为最上线,隐藏得足够深的话,还真没理由跑路,反正没有华国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是不是说,现在展开搜查的话,可能会抓到这个家伙? 想到这儿,何忠良立刻去找邢元章。 “站长!我想在出城的每个卡子口都设障,进城的不管,出城的都要仔细盘查。然后以抓日谍为名,展开搜捕。” 邢元章眉头微皱,他已经知道何忠良公然开枪,吓退了副市长吴中康,他当然无条件支持何忠良。一个副市长,他也不放在眼内。 但是频繁地在市区搜捕,出入口设障,都是妨碍民生的大忌,很容易被市政府找理由打小报告报上去。 “可以,把握大吗?” “把握不算大,但我认为有必要。”何忠良其实还有个大计划,现在不方便说。 他打算制造紧张,抓到人最好,抓不到也把氛围造出去,东乡义男等人一定会注意到,那时候拿着陆子安的信物找上去,很大可能会借此打入日谍组织内。 他想搞一票大的! 要杀日谍! 要搞钱! 要拿日本人的血,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行!忠良,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我就支持你!放心去干!”邢元章咬紧牙关,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九十二章 你是革命党? 有了站长撑腰,何忠良立刻以军统站的名义发了份通知文件,自己先盖了章,让孙明启把文件送去警察局和城防司令部也盖了章。 搜捕为主,进出城的控制并不是太严,只要求出城的要登记、检查。 何忠良并不认为那些鬼子间谍这时候才想起出城,他只是要造个舆论出来,以显示陆子安为掩护柳城组付出了多少。 “何队长,这些都是我和王连举相识以来,相互赠予的物件,另外……”陆子安说到这儿,刻意压低了声音,“天津街那个铺子,是我私人的,除了店老板谁也不知道,我写个契书,您拿着就能去改名……” 何忠良皱眉道,“最讨厌你们这些商人,毫无原则,干什么都是用钱铺路……上次说好那些大洋呢?” 陆子安立刻又拿出一把钥匙,“大洋都在乐天路126号的房子里,这是钥匙,房子不大,一并送您了,房契就在房子里……” 何忠良将钥匙勾在小指里埋进掌心,顺势指着他道,“那就先这样,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们这些无良商人啊,真是……” 这次不但拿到了十几件东乡义男看到就能想起的物件,还榨出一个商铺,一套小房子,和五千块大洋。 何忠良心想我每天太忙,忙起来什么事儿都忘了,不如今天趁热打铁,先把房子和铺子过户过来,早日交给老梁,早日发挥作用。 这段时间,齐强、程沐岚等人已经到了西安,被何忠良安排和老梁、德旺等人见面。 老梁见这些人煞气浓郁,将来必有大用,就在西安远郊买了一座小山,山脚下养鸡放牧,山里开辟了一个小型训练场,方便大家军事训练。 那几个负伤的中级军官已经伤愈,老梁给了他们几十块大洋,让他们去找原部队了。 程沐岚等人已经答应何忠良,自愿留下,成为他的私人武装。 何忠良开着车,把商铺和房子过了户,那商铺刚好离西城门不远,何忠良心想去绕一圈打个照面,也显得自己一直在工作,于是一打方向盘,绕到西城门停车,过来检查指导工作。 刚巧今天这里带头的小队长,是上次和何忠良一起埋杀尤得柱,分到大笔金钱的小冯。 小冯现在不但有了钱,还做了一组二小队的小队长,对何忠良简直是感激涕零,赤胆忠心。 他一看何忠良走来,连忙迎上来,“何长官!您来啦。” “冯队长,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异常情况?” 两人说着话,来到卡子口,只听有人正在这里大吵大闹。 小冯立刻变了脸,何队长刚来检查工作,就有人不守规矩吵吵闹闹,这不是丢我的脸? 他立刻带人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油头粉面的家伙,正在和查卡的警察和军统人员吵闹。 “我说了,这个女人有问题,不能让她出城……” 另一个女声道,“我又不是坏人,又没有前科,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城?你和他们又不是一个系统的!” 小冯连忙冲上前处理,何忠良跟在他后面。 “长官!你来得正好,我是良民,有出城手续,为什么这个人不让我出城?”这女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穿一件阴丹士林的袍子,脑后拖一条大辫子,乍看是个女学生模样,但是说话条理分明,气势很足。 对面那个男的见小冯过来,知道是卡子口的头目,立刻拿出一张证件来,递给小冯。 小冯一看,见是一张党务调查处的证件,这男的是个中统特务。 中统和军统现在还没到势不两立的地步,而且,大面上双方再勉强也得配合一下子。 小冯递还证件,转向女生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出城?” “我叫幼苹,出城是为了采访任务,这是我的证件。”说着,女生也拿出证件递给小冯。 何忠良在后面一听,想起一件事来。 上次他救下革命党采购人周良平,在那家药店杀了中统四名特务,老周也杀了他们的组长,第二天,有报纸报道这件事,说得很直白,没有给中统留一点面子,好像那个写稿子的记者就叫幼苹。 中统这些人,何忠良想起来就生气,军统好歹现在主要精力放在搜捕日谍身上,你们每天就知道内斗,找革命党的麻烦! 不用说,这个幼苹八成就是革命党的人,或者是个进步的爱国者,被中统找上了麻烦。 果然,小冯把证件还给幼苹,对那个中统特务说道,“这姑娘是报社记者,出城采访也算正当理由,你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那个特务肯定会说她是红党嫌疑人,说出来可就不好接手了,何忠良立刻上前拦在中间,对小冯说,“冯队长,什么事?” 小冯把事情说了一遍,何忠良道,“既然如此,你们俩都过来,去我车里登记一下,这里是卡子口,都堵在这里影响交通。” 说着,他不由分说往雪佛兰轿车走去。 特务和幼苹见这人比小冯官还大,都没争辩,跟着来到车前。 何忠良打开车门,让特务坐副驾驶,让幼苹坐后座。他也上车关门。 “证件,我再看看。” “长官,我是党务……” “少废话!证件。” 何忠良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根本不给对方一丝面子。 特务只好再次掏出证件递过来,只见证件上写的是,党务调查处,西安站,刘鹏举。 何忠良笑了,是个人就叫鹏举?岳飞才敢叫鹏举,这名字你担得住?名字起大了,本人担不住,可是要倒大霉的。 刘鹏举见他笑了,以为没事了,指着幼苹义正辞严地说道,“这女的是革命党,我跟了她很久了,她要跑路,这位长官千万不要放她走,我要抓她回去。” 何忠良没理他,要过幼苹的证件看了看。 果然是:《长安晚报》特刊,记者:幼苹。 何忠良瞥了一眼,见她也就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相貌还很靓丽,此刻眼中透出一股坚决,毫无半点退缩。 他把证件递还回去,幽幽问道:“你是革命党?” 第九十三章 你必须走! 幼苹立刻急了,“我不是!这人是中统特务,特务的话谁会信!我就是因为揭露了这些特务的真正嘴脸,他们才会找我的麻烦,污蔑我!” “不要吵,你们先登记,出城必须要登记。”何忠良把登记表和笔递过去,自己点了根烟。 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怎么处理,他现在觉得有点棘手。 幼苹八成是红党了,现在要救她也容易,想办法干掉刘鹏举就是。 但是自己一直不肯抛头露面的规矩,可就破了。 上次救周良平还提前化了妆,现在救她,自己的相貌、身份,都暴露了。 而且中统也不是饭桶,在这里凭空消失一个人,将来未必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可是如果不救,幼苹必然落入中统手中。 前世落入敌手的那些红党的下场,历历在目。 幼苹已经填完表格,递还过来,她似乎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眼中已经有了一丝决绝。 何忠良让给刘鹏举,刘鹏举直接推了回来,笑嘻嘻道,“小弟并不打算出城,只是抓个红党而已,就不必填了。” 何忠良点头笑了笑,把纸笔收好,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老子从来不是什么圣母,但是既然穿越一次,难道自己想做什么还要瞻前顾后? 这重来的一世,不尽情潇洒都算白来一回!不肆意放纵都算自己废物! 红党要救,中统要杀! 有挂的老子,需要怕谁吗? “鹏举兄!我们和你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的事儿我们不想参与,所以,我看不如这样,你也签个出城的登记,然后我开车把你们送到城外,那时候你要抓人要放人,都与我无关,你看如何?” 刘鹏举不悦道,“长官,我证件齐全,你也可以打电话去我们站里查问,大家好歹都是党国一脉,你在这里把人交给我就是,为什么还要玩儿这样一个花活儿?” 何忠良把方向盘一拍,“是你们玩他妈的花活儿!提起你们中统老子就生气!我们在前线抓日谍,抓华奸,你们他妈的屁忙也帮不上,就知道窝里斗!那红党怎么说也还是我们的同盟,现在城里还有他们的办事处,你抓红党怎么不去那里抓?非要在老子的地盘给我们难堪?” 刘鹏举见他发怒,心想原来是个同情红党的家伙,现在我不和你争,等抓了女红党,立了功,有时间再来找你的麻烦。同情红党的,都是党国阻碍,没有好下场! 他眼珠一转,笑道,“长官息怒,这个女红党诋毁党国,蛊惑民心,有现行的罪证,我们才敢抓,她和办事处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你今天行个方便,改日我一定上门感谢……” 何忠良不等他说完,拿起纸笔,“别说那么多了,你答应就登记,我送你们出城就不管了,不答应你就下车,我这可是公事公办,你闹上去也没用。” 刘鹏举气得暗暗咬牙,却没办法,只好抓起笔签字。 何忠良收好纸笔,发动雪佛兰车。 他特意绕了个大圈调头,避开小冯等人的视线,“这边城外没有空地,我送你们去前边的城门。” 前边一里地还有个出城口,守门的看到是雪佛兰车,根本不敢过来查,直接放他们出去。 这是何忠良只为造势,所以盘查不严,如果是真正的全城戒严式搜捕,肯定是要严格盘查了。 何忠良和刘鹏举始终都没在意后座的幼苹,因为卡子口是要搜身的,她身上肯定没有武器。 何忠良把车缓缓开出城,一边开一边寻找合适的停车点,直到把车开出城门二百米开外,才找了个宽敞地方把车停下来。 “就这儿,这地方宽敞。” 刘鹏举生怕夜长梦多,拉车门就要下车去抓幼苹。 何忠良忽然从空间中拿出那把上了消音器的手枪,顶在他太阳穴上,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刘鹏举太阳穴上霎时绽开一个血洞,眼睛大张,死不瞑目。 子弹经过消音器,大大降低了动能,弹头留在脑颅中,并没有穿透,省了大麻烦。 何忠良抓起一块擦车抹布,按在弹洞上,斜眼看见后座的幼苹收起手中的一支钢笔慢慢坐下,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幼苹小姐,说起《长安晚报》特刊,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幼苹诧异道,“谁?” “周良平。” “……老周!你认识老周?”幼苹原本已经黯淡的目光,忽然在刹那间闪亮了起来。 何忠良在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基本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重新启动雪佛兰车,把车开上一条小路。 他选这个门出城,是因为知道这边比较荒凉,人烟稀少。 “你认识老周,你是自己人?”幼苹又惊又喜。 她本来已经打算拼死抵抗,和刘鹏举同归于尽的,直到何忠良杀掉刘鹏举,才发现遇到了自己人。 何忠良没有回答,把车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两把铁锹来,扔了一把给跟着下车的幼苹,“干活儿了,挖深点。” 他先把刘鹏举身上所有物件都装进自己口袋,又扒下他身上外衣外裤。 幼苹看不懂他的用意,只好闷声干活儿。 两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个大坑,何忠良把刘鹏举的脸用铁锹彻底砍烂,砍得幼苹转开目光,不敢多看。 何忠良低声道,“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爹妈给你起了个你担不住的名字。我早说过,担不住名字的人会倒霉的。” 埋了尸体,何忠良又把刘鹏举的衣裤绑在车轮上,二人上车,顺着原路,把来时的车轱辘印都压碎压散,直到上了平地,才把破烂的衣裤收起来扔进后备箱。 “你暴露了!回去就转移,不要待在西安城了。”何忠良开着车,低声说道。 “这,不必,盯着我的就是这个狗特务,现在他既然死了,我就安全了。”幼苹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行!你必须走,离开西安!”何忠良很坚决,你安全了,我可危险了。 “必须要走吗?我在报社好容易才有了现在的成绩……”幼苹迟疑了片刻,话音中充满了不舍。 何忠良大声强调,“必须!” 第九十四章 这件事必须做到! 雪佛兰拐 雪佛兰拐回大路,何忠良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把那身破烂衣裤扔掉,这时候身后忽然有辆福特车开了过来。 何忠良降低车速让它过去,没想到那辆车给了个喇叭,在路边停了下来,挡住了雪佛兰的路。 接着,车上有人下车走过来。 糟糕,不会是遇到什么熟人了。 何忠良瞥了眼幼苹,低声道,“别提什么报社,你是我表妹,儿时的玩伴,但是好多年不见,不熟了,过去的事情,你也不大记得了……” 这时他看清下车的人,情不自禁咦了一声,也打开车门下车。 前车后座下来的居然是两个女人,一个青年女军官,正是二十四师档案室副主任金晴。 另一个女人年近四十,打扮得很是富丽高贵,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个高官的太太。 “何特派员!是你嘛?果然是你……”金晴一看到何忠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快步走了过来。 “我在车上看着就像是你,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回济南嘛?这么说是……没走成?” “金上尉,多日不见……哦,没走成,上级要求我留下来执行任务……” “晴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另一个女人看看金晴,又看看何忠良,脸上有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啊!嫂子,这就是何特派员,这位是我嫂子。”金晴连忙给两边介绍。 “你好。”何忠良微笑示意。 “何特派员,车里的……是你未婚妻?”嫂子看向车里的幼苹,又看了眼金晴,问道。 金晴看向前车窗,脸色立刻黯淡下来。 “哦……我表妹。”何忠良连忙转身,向着幼苹招手。 “来,表妹,介绍一下,这位是金上尉,这位是,金上尉的嫂子。我表妹刚从乡下来,有十多年没见了。” 幼苹身为记者,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下车过来打招呼,显得很有礼貌。 听说是何忠良的表妹,金晴和嫂子表情放松下来。 几个人在车旁说了几句话,何忠良通过幼苹的对话,感觉她社会阅历丰富,应该能够应付得来,于是说道,“金上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遇见你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表妹刚来,人生地不熟,我又有紧急任务,能不能让她跟你住一天,安排个宿舍床位就行,明天下午我来接她?” 金晴笑道,“没问题!何特派员你要忙就去忙,表妹和我住就好了,我的宿舍就是两间的。” 何忠良不等幼苹说话,掏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塞给幼苹,说道,“表妹,我要去查岗,你先跟金上尉住一天,明天我安排好了,马上来接你……” 幼苹搞不清他什么想法,犹豫不决,正要说话,何忠良打断她道,“听话,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一天而已。” 随即他又转向金晴和那个女人,“那就麻烦了,我明天下午先给你打电话,就这样。” 说完,何忠良立刻转身上车,向城里开去。 这是一招险棋,但是他自信能够下赢。 首先军中和社会是脱节的,城里很多事情军营的军人都是不知道的,而且还非常安全,就算最严格的全城大搜捕,也没人敢搜到军营里去,所以幼苹是安全的。 何忠良本身也不想多和幼苹接触,他今晚就要去找老周,让对方把幼苹送走,永远不要在西安城出现。 至于金晴和幼苹之间的沟通交流,何忠良完全不在乎,他自己和这两个人都不熟,所以两个人再怎么对账也对不出错账,幼苹的应变能力非常不错,何忠良相信她完全能够应付。 这次他选择回到西城门,车上是空的,小冯等人也没问二人的去向,就算将来中统来调查,他也想好了怎样应对。 “这些弟兄们都辛苦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带他们吃点好的,该笼络人心的时候,一定不要错过。” 说完何忠良拍拍小冯肩膀,回站里了。 他先和邢元章汇报一下工作,又把手头的事儿安排好,换了套衣服下班,直奔上次和老周落脚的安全屋。 这么久了,他相信老周一定在那里留下只有他看得懂的联络方式。 果然,安全屋里有半张印着字的油纸。 这是附近一家烧饼店的油纸,字已经不全了,但是何忠良认得,那家的烧饼他吃过。 在安全屋简单化了个妆,和上次见老周时一样的妆,何忠良就出门来到烧饼店。 这家店是可以堂食的,有简单的小炒。 何忠良随意点了样吃的,不露痕迹地四下打量。 过一会儿,就看见老周一副掌柜的模样,出来和伙计说话。 何忠良轻声唤道,“老板,你这个小菜有点不新鲜了,是不是早晨的又拿出来卖?” 老周听到这个声音一怔,转身看来,立刻认出何忠良,但他外表不动声色,走过来道,“我看看,还真是……这样,这位先生你请来后厨一下,我让大师傅帮你换点新鲜的。” 说着话,见没人注意,二人一起来到后院,后院有一间空房,老周领着何忠良走了进去。 “徐先生,终于见到您了,上次多亏了您帮忙,不但救了我,那些药可……” 周良平见到何忠良很激动,何忠良却没心思跟他多说,挥手打断他道,“……《长安晚报》特刊的记者幼苹,是咱们的人嘛?” 老周一愣,“幼苹!是啊,她是西安地下党组织负责宣传工作的,您提起她是……” “她暴露了!你马上找她的领导,安排她明晚离开西安,这件事必须做到,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何忠良说得非常坚决。 老周怔住了,“幼苹她……怎么了?被敌人抓了吗?” “你不必着急,她现在好好的,我暂时把她安排在一个军营里,不会出事,但是她必须离开西安,不然我就暴露了。” 说着,何忠良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像她这样经常抛头露面的记者,就不要安排什么宣传工作了,这是害她,告诉你们领导,我救她的过程,不许问她,也命令她不要说出来,不然我会有麻烦!” 第九十五章 她应该是看上你了 说着,何忠良递给老周一张三千元法币的存单,“这是我支持红党的,你最好现在就去联系上级,明天这个时候,我把她送来这里,还会给你们一张出入城的通行证,晚一点我过来听消息。” 说罢,何忠良就从后门离开了。 老周把存单揣进怀里,立刻出门去找上级。 西安的地下党组织虽然和红党驻西安办事处都是自己人,但是上级有严格命令,无论什么事,地下党也不能擅自上门去找办事处。 “办事处附近都是国党的人,就连办事处内,保不齐也有渗透进来的敌特,所以无论出什么事也不要去那里,不但会暴露自己,也会给敌人以对付办事处的理由!” 西安党组织是自有领导体系的,老周认识的那位领导,是西安市图书馆的一个工作人员。 “老周?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接头的日子,你违反纪律了!” “老赵,我有急事!幼苹同志出事了,在西城门差点被中统特务抓走,幸好徐庶同志救了她,现在徐庶同志要求明晚前把幼苹同志送出城,不要再在西安城出现,否则他也会暴露的。” 说着,周良平把何忠良的话叙述了一遍。 “徐庶同志要求我们不要问他怎么解救幼苹的?还要求命令她也不要说这个过程?”老赵问道。 “对!我听得很仔细,他就是这么说的。另外,这是他说支持咱们的。”周良平掏出存单,交了上去。 老赵看了看数额,摇头笑道,“徐庶同志还是大手笔,上级说济南的地下党,前后接到他上万元的支持,大幅改变了济南地下党窘迫的经济状况。” 老周也笑道,“我听得出,他既是威胁,又是收买,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是怎么救下幼苹同志的。看来,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 老赵点了点头,“关于徐庶同志,上级早已确认,他百分之百是自己人,但是显然有苦衷,不能也不愿意和咱们直接接触,不要说他上次救了你,还送来那么多珍贵的药品,单是在济南,他的功绩就大得不得了。” 周良平道,“那,这次他的要求……” “照做!我认为,从他的身份和贡献来看,他对我们提出的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既然是命令,我们就要坚决执行!”老赵斩钉截铁地道。 “老周!你回去安排人,徐庶同志不是说把人送到你那儿,还会给一张随意进出的通行证?安排出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城外接的人我会安排,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是!” 第二天下午,何忠良就给金晴打了个电话,约好五点去接表妹。 这同时也是一个试探,对话过程中,金晴情绪稳定,语气正常,说明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 四点半,何忠良就提前下班,开着雪佛兰去二十四师驻地接幼苹。 师部大门外,两个女孩已经等在那儿。 “表哥!”幼苹看见昨天熟悉的车,立刻雀跃着招手。 何忠良下车,笑着走过来。 “表哥你来了!” 何忠良点点头,看向金晴,金晴下班了,军装还没有换,依然像初次见面一样,飒爽英姿,人物俊俏。 “金上尉辛苦了,我来接表妹。” “何特派员才辛苦,工作那么忙,连亲戚来了也不能招待。”金晴淡淡笑道。 幼苹抱着金晴的胳膊来回摇晃,说道,“表哥!金晴姐请我吃大餐了,还帮我买了新衣服。” “哦。”何忠良充满感激地看了金晴一眼,“金上尉,找时间我们吃个饭,聊聊天。” “好啊,我周末都有时间的,何特派员随时打电话来约就可以。”金晴看来和幼苹很谈得来,两人一直有身体接触,这种亲密感不是装出来的。何忠良都看在眼里。 “表哥!不必周末约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金晴姐刚下班,我们还没吃饭呢……” “别闹!金晴姐还有事,我也很忙,下次,上车。”何忠良略微皱起眉,不过看向金晴的时候目光再次变得柔和。 “那你去忙,有时间见。”金晴优雅地挥手。 何忠良点头微笑,转身上车。 雪佛兰转弯的时候,两人一起向路边的金晴微笑挥手致意。 随即双双面无表情。 “这一天,没露馅?” “我觉得还好,应该没问题,她完全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只好顺着她装成个天真无邪的样子。” “这一天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仔细一点,都和我说一遍。” 幼苹知道何忠良为什么这么要求,这是怕以后对账,有些话对不上,就该惹人怀疑了。 于是她把这一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和何忠良重复了一遍。 何忠良认真倾听,遇到感觉能圆得更好的,就补充一下。 慢慢地,两人都融入各自的带入身份。 “不过,这些事记得就好,以后可能再也用不到了。”何忠良淡淡道。 “我和老周已经安排好,现在送你去他那儿,他会送你出城。” 幼苹最后的希望彻底落空,眼神暗淡下来。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我的身份非常特殊,昨天发生的一切,你都要全部忘记。忘记我的相貌、声音,忘记我的姓名、职务,即使组织上有人问你,你也一个字都不许透露……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问你的,大家当做没发生过。” 这番话听得幼苹有些奇怪,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么严重吗?” “这事悠关我的性命,我觉得非常严重。”何忠良冷冷道。 “前边就快到了,你看见老周立刻开门下车,不要东张西望,要坚决,好像你经常来一样。” 幼苹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些不舍,“……那个金晴姐,她应该是看上你了,问了很多你的事情,我觉得,她喜欢你……” 何忠良一脚踩住刹车,幼苹隔着车窗,看到店里老周的身影。 她侧身看看何忠良,拉开车门下车,坚定地走向烧饼店,再没回头。 这可能是和他的最后一面,她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涌动起来。 第九十六章 开始缉捕 幼苹一走进烧饼店,就发现气氛不对。 她曾以吃饭为名,来这里的后院开过几次会,对这里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时候晚上五六点钟,应该是顾客最多的时候,然而此时店里没有一个顾客,因为门口的板凳上放了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家有私事,暂停营业”八个大字。 老周在柜台后正和伙计说着什么,一见她进来,立刻吩咐伙计上板子关门,然后对她歪歪头,示意她跟着,率先走进后院。 后院正房内,西安党组织两位负责人老赵、老林都在。 老赵一见他们两个进来,招呼都来不及打,马上带上房门,说道,“人齐了,我宣布一个事情:全市党组织,即刻起静默三天,任何人不得因为任何事情擅自活动!老周,你现在就带幼苹同志离开,城外有人接应。” “是!”老周连忙答应一声。 老赵接着对幼苹道,“幼苹同志,组织上决定调你到陕北工作,马上就转移,之前的身份、工作关系全部放弃,另外,昨天发生的事情,你……” 幼苹一听老赵提起这事儿,立刻着急了,她知道对于她差点被捕一事,组织上必然会展开调查,既然是调查必然会追问她何忠良这一天来的所作所为,可是何忠良已经明确告诉她,不要和任何人讲这件事,否则他会暴露,甚至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很怕老赵等人问起这件事,可是老赵还是问了,这可怎么办?拒绝回答等于反抗组织,可是说了很可能就会给救命恩人带来致命危险。 她嗫嚅道,“赵书记,这件事……”。 万没想到,她还没说完,老赵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你一定要把它烂在心里,对谁也不要说出来,哪怕是组织上追问你,你也要坚决保密,因为这涉及到徐……”一旁的老林及时咳嗽了一声。 老赵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徐庶同志的代号,徐庶是西北党组织的第一号功臣,坚决不能把他的任何特点、情报以及行踪对外泄露一个字。 哪怕是幼苹这样的自己人。 于是他立刻改口,“这涉及到……宣传部门的纪律,你这一天来的行踪,组织上会给你开证明,但是救你出来的这个人,他的任何信息你都要做到绝对保密,守口如瓶!就算是我,或者老林问你,你也不能回答,能做到嘛?” “……能!赵书记,保证完成任务!”幼苹又惊又喜。 惊的是赵书记说的话竟然和何忠良交代她的一模一样,这太神奇了! 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不必违背良心,回答自己不想说的问题。这样,何忠良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在和金晴相处的一天时间里,她已经多少知道了何忠良的一些信息,当然,没有一句是她主动问的,都是在和金晴的交谈中,对方主动提起的。 她知道,就是这些信息,可能导致何忠良出现危险。所以,坚决不能对外透露。 老赵见她态度坚决,放下心来,对周良平说,“执行任务。” “是!”老周立刻领着幼苹,从院内小后门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老林!昨天真是太危险了,还是咱们身为领导,对工作麻痹大意了,要不是徐庶同志及时发现,并通知我们,这次怕是要遭受重大损失啊。” 老林点了点头,“国党真是混账透顶,尤其是中统,不说去和鬼子较劲,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每天盯着咱们,我们的力量有一大半被他们消耗、磨损了。这笔账,等将来抗战胜利了,一定要和他们清算!” 老赵道,“幼苹同志暴露,是我们警惕性下降,现在还不知道哪些部门都被中统盯上了,我建议西安地下党组织全面整改,借此机会展开一次自查,把之前的掩护身份全部置换一遍,所有联络点的地址全部变更……” “幸亏徐庶同志送来了一大笔经费,不然,还真没钱搞这些。” 老林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老赵,我们先撤,等静默时间过了,就启动预备方案,展开重建工作。” 二人很快也消失在夜色中。 何忠良成功挽救了西安地下党组织。 救出幼苹后,他什么话都没说,什么提示也没给,一是他相信老周及其背后的领导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二是他不想影响西安地下党的判断,如果出现一点误判就是害人害己。 而与此同时,西安市国党市党部内,中统西安站站长叶淮安和市党部书记林怀义也在看表。 “七点了!行动。”叶淮安说完,把手一挥,亲自带着人跳上门口的轿车,开始缉捕行动。 虽然国红两党因为抗战暂时开启了两党同盟,但是常公凯申私下里一直把红党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军统受命对抗日谍,他就授命中统,时刻不要忘记红党是劲敌。 叶淮安作为陈立夫的亲信,始终恪守中统使命,像狗一样紧紧咬住红党,一刻也不放松。 虽然西安城就有红党办事处,但是他依然暗中收集、监视西安地下党的信息,最近一段时间,他监听到一些神秘电讯,怀疑是红党西安地下组织在搞鬼,所以加大力度,疯狂搜索红党情报。 还真被他搜集到了一些信息,红党通过西安的地下党组织,筹资购入了两部电台和几箱药品,秘密运往延安。 这都是双方协议内严格禁止的。 叶淮安立刻找到林怀义,两相联手,要把违反协定的红党找出来,赶尽杀绝。 其实红党所做的都是和蒋鼎文主政西北时双方商定好的,红党并没有违反协定,是国党违背诺言,声称军政府不能代表党政府,强行推翻之前的协定。 同一时刻,军统西安站在何忠良的带领下,疯狂搜捕日军间谍,而中统西安站则在叶淮安的带领下,疯狂捕杀红党地下党。 这也是老林说,抗战胜利后要和他们好好清算的主要原因。 第九十七章 人去楼空 叶淮安亲自率领四十多人,趁着军统和西安警察局进行全城戒严,搜捕日谍的好时机,兵分三路,直扑三个之前早就侦察好的地点。 《长安晚报》特刊编辑部、春风照相馆、老秦食杂店。 在《长安晚报》特刊编辑部楼下,叶淮安看着被重重包围的二层小楼,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施施然从车上下来,信手叼上一根烟。 西安站行动队队长万崇州立刻迎上来,恭顺地按动打火机帮忙点火。 叶淮安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充满整个胸腔,这才缓缓吐出,慢条斯理地道,“崇州,那两个地方的行动,也都安排好了?” “站长!您放心,早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我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对方反抗,可就地击毙,这样既能威慑对方,也能使得我们避免伤亡。当然,那几个头子是要活口的。” 叶淮安满意地点点头,“不是我抢你行动队的功劳,这次是站里几个月来筹划的最大规模行动,搜查范围之广,搜捕人数之多,都是站里几年难遇的,我担心你们出纰漏,才亲自跟来看看……诶?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生性多疑的叶淮安觉得情况不大对,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共党束手就擒了,站长,不是每个红党都会拼命抵抗到底的,这次行动我向您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 万崇州的话刚说到一半,《长安晚报》特刊编辑部的楼门里就冲出了一个人,是他的亲信手下,一组组长汪勇。 “站长,队长……不知为什么,里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叶淮安和万崇州同时变脸。 “怎么会没人?下午监视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晚上一个人都没了?监视组呢?怎么监视的?!”万崇州拎着汪勇的脖领子,唾沫纷飞地问道。 叶淮安虽然没开口,但一双小眼睛也恶狠狠地盯住汪勇。 “不……不知道!我问过监视组了,他们都说不知道,但是里面的确是没人了,一个人都没有……” 叶淮安嘶了一声,看着万崇州那惊疑不定的脸,怒火瞬间涌了上来,“不是说万无一失嘛?现在一个人都找不到?连是跑了还是死了都不知道?监视组是干什么吃的?万崇州!计划这么周密的行动,你就是这么给我执行的?” 他越说越气,举起手来,照着万崇州的脸就是正反两个大耳光,打得万崇州脸像番茄一样,很快就又红又肿起来,可是万崇州心里害怕,硬是一动都没敢动。 叶淮安本来还想给汪勇也来上两个,但见他脸上又是汗又是油,心中泛起恶心,只好强行忍住。 正在这时,又一个手下从旁边商店的公用电话处奔了过来,看到狼狈的王崇州和汪勇,他感到一丝害怕,但还是结结巴巴道,“站长!万队长,接到春风照相馆和老秦食杂店那边的电话,那两个地方都是空的,没找到一个红党的人……” “什么……”叶淮安怒喝一声,随即意识到,既然《长安晚报》特刊编辑部这里没人,显然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红党事先得到了消息,这里的人能撤,那两个地方的人为什么不能撤? 令他万分生气的是,就算对方得到消息,撤也要有个动静,人走了,起码外围的监视组要看到情况,拦截或者是报告啊。 很显然,当得知即将要搜捕这里后,各个地方的监视组都提前放松自己,不再注意目标了。 否则,当场拦截的话,无非等于提前行动,那些红党一个也跑不掉。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他想了想,立刻指挥汪勇,“四周那几户人家,立刻派人去挨家挨户给我问,下午发生了什么,楼里的人呢?有人看见的,立奖大洋五块!” 不一会儿,去的人相继回来,都没有问出结果。 叶淮安知道,也许是真的,别人什么也没看到,但也许是假的,有人看到但不想惹麻烦,所以本着不惹祸的原则,即使看到也什么都不说。 叶淮安彻底失望了,他直接向楼内走去,要亲自勘察现场。 整个的二层小楼都已经空了,没有人,很多东西也消失了。 有几个地方有明显的烧火的痕迹,纸灰飘得到处都是。 他里外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成品柜里一排排出版过的样本,其他任何有纸张,甚至有字的东西都不存在了。 这不对! 即使是监视组失职,似乎也不会注意不到那么多人那么多次地往返搬运东西。 他又仔细勘察了一番,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在一楼地下室,有一处秘密通道,通往后街的一个出口。 只要有一辆车挡住出口,就不会有人去注意车后的墙壁上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人和东西就是这样消失的。 他绝望地拍去手上的灰尘,“回去!全站开展大调查,我要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泄露了消息。站内一定有红党的卧底!” “对!站长,我也觉得站里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全都暴露,被红党人提前通知,及时撤离了!” 万崇州的话这时候听上去就像是火上浇油,叶淮安恨恨地瞪了一眼,强忍住再给他一个大嘴巴的冲动,命令撤回站里。 全站上下一百多人,这次,一定要从内到外,查个底朝天! 你以为通知了红党,立了大功!一定想不到马上就要被我查出来,走向死路! 叶淮安恶狠狠地在心里怒骂。 老赵和老林负责任的行动,成功解救了这三个地点的红党人,同时也等于是解救了整个西安地下党。 当然,撤退行动的最大功劳,还应该是何忠良,没有他搭救幼苹,通知周良平,这次红党的一劫绝对过不去。 这三个地方近十名红党会全部落网。 如果其中有人经受不住拷打而叛变,那就是整个地下党组织全面崩溃的死局。 不远处的军统西安站办公室内,何忠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我呢? 第九十八章 跨境追杀 陆子安身上的东西,已经被何忠良榨得差不多了。 他对于陆子安的压榨,是双方面的。 一方面是情资方面,陆子安对于王连举,也就是岛津渚的了解,双方结识以来的信件、物件等,何忠良基本都已经掌握。 另一方面,陆子安结交日本间谍,暗中进行违法交易,资敌养敌,这都是证据确凿的铁案,而且他暗中报信,放跑了整个柳城组的日谍,这些也是人证物证俱全,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至于违法交易的数字,带来的丰厚收益,陆子安自己也算不太清了。 何忠良让吴成暗中找了陆子安的几个手下,授意他们如此这般,把这方面的收益极度夸大,陆子安为了活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咬牙认了。 这时候的吴中康,别说救援陆子安,就连他自己都受到了调查,差一点就被停职处理。 除了那些房产、地产、店铺、物资等搬不走、揣不到兜里的资产之外,何忠良做局把陆子安其他财产搞了个七七八八。 价值几十万块大洋的钱财被他瓜分得一干二净,他自己当然是大头,其他诸如邢元章,行动队的三个组长,甚至栗文明、侯仁瑞等,也都是见者有份。 对于这笔意外之财,大家自然都是心知肚明,悄然不宣。 军统中统,这样的事儿都没少干,只要做得干净利落,没有额外麻烦,谁不乐意发财呢。 而且何忠良想办法把陆子安关起来,并没有立刻要他的性命,既然人还在,又没喊冤,这事儿就更加没人在意了。 接着,何忠良又在方文彬的下线,吕毅那里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重要情报。 吕毅是个华日混血,因为是华爹日妈,所以在鬼子那边得到的认可不大,加上他能力有限,又没有什么野心,所以混了好几年还是个外线人员。 但他资格老,早在柳城组还在青岛时就是他们的外线。 吕毅为了活命,招出很多柳城组早期的情报,他们最早成立就是在青岛,很是搞了几次像样的情报,这次逃跑,肯定是回到了青岛老巢。 柳城忍是鬼子青岛特务机关长的外甥,在青岛有房子有产业,也就是说,比较好找。 何忠良对这个情报十分上心。 虽然青岛是沦陷区,但是对于有外挂在身的何忠良来说,找几个人干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想在西安搞出事来,全身而退,那也太拿华国特工不当回事了。 “站长!青岛我熟悉,我想去青岛,找到这帮家伙杀掉几个再回来,运气好还能搞点情报也说不定。” “这个嘛……”邢元章犹豫了。 军统跨境追杀,惩罚叛徒华奸,这事儿不新鲜,但是何忠良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大胆了,邢元章举棋不定。 他既希望何忠良再次立功,给他这个做站长的长脸、提气,又担心对方出了危险回不来,鸡飞蛋打,还会被上级责难。 “站长你放心,青岛是我进入军统后第一个工作的地方,我非常熟悉,而且我和表哥杨知辛学过化妆术,在济南的时候又学习了日语,这次去青岛就算无功,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邢元章多少有一些动心了,沉吟了片刻说道,“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要不你带些人马过去帮衬?” 何忠良摇头,“人多反而容易出问题,要不我只带孙明启一个人,他是山东人,对青岛情况也比较熟悉。” 邢元章犹豫不决。 何忠良道,“我结义兄弟刘戈青当初勇闯上海租界,凶险远比我大,不也成功凯旋。站长你放心,我就算完不成任务,保证能够回来。” 邢元章被他拿刘戈青一激,咬咬牙答应下来。 “那好,安全第一,我送你一句话,宁可无功而返,不要轻敌冒进。” “是!站长放心。” 邢元章大笔一挥,批了一千块钱,让何忠良和孙明启动身前往青岛,追杀日本间谍。 何忠良本意是自己一个人前往,但是邢元章不放心,加上一个人做事有时候确实不那么方便,所以选孙明启跟着自己。 孙明启知道后非常兴奋,他本身也是想建功立业,有野心的人,加上跟的是有勇有谋的何忠良,感觉把握会更大。 两人准备一天,第二天就动身前往青岛。 何忠良给自己和孙明启都化了妆,但是不复杂,和自己之前的样子不同就可以,避免将来被人认出。 民国时期的青岛,可是华国排名前十的大城市,人口百万,比济南和西安都要繁华得多。 何忠良的前身就是在这里开始军统生涯,这里的街道,行人,一草一木,都引起他记忆中深深的亲切。 二人漫步青岛街头,孙明启轻声道,“韩先生,咱们要不要联系本地的同袍,共同完成任务?” 韩成是何忠良此行的化名,身份是商人,孙明启化名齐子龙,是何忠良的跟班。 “不妥!人一多事儿就多,到时候联络方式、指挥权、配合度都是问题。事成还要分功,我觉得没必要,咱们两个足够了。” 说着话,何忠良在路边一个烧饼店买了两个海酥火烧,递给孙明启一个,“尝尝这个,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没什么钱,经常吃这个果腹,既便宜又好吃。” 孙明启接过大嚼,感觉也就一般,不过嘴里说道,“嗯嗯,不错,酥脆,又香,确实好吃。” 走了一会儿,何忠良看到墙边有张租房告示,立刻撕下来,往胡同里走去。 他轻车熟路敲开一家的房门,开口就要租房。 房主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也是几年前他的房东,不过后来老头去世,何忠良出走济南,老太太当时很少出面,现在根本认不出何忠良。 双方谈好价钱,何忠良立刻拎包入住。 这地方他熟悉,也比较隐蔽。 吃晚饭的时候,何忠良告诉孙明启,“明天起咱们俩分头行动,我往东南,你往西北,熟悉环境,三天以后开始展开行动。” 第二天,他就直奔听涛会馆。 因为吕毅说过,柳城忍等人的老巢,就在这里。 第九十九章 掏上了 听涛会馆是一套大院子,占地不小,里面还有几个小院子是分隔开的。 住在这里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 何忠良之前就知道这里,但是身份档次够不上,从来没来过。现在既然知道目标就住在里面,那就肯定要进去看看。 白天他把外围情况摸清,但是不敢造次,怕打草惊蛇,熬到了天晚,和孙明启吃完晚饭,二人又分头出来侦察。 何忠良这次换了身宽松的深色衣服,溜达到背人的角落,发动中级潜伏技能,跃上听涛会馆的墙头。 此时听涛会馆一座小院子里,日式的建筑中,身穿和服的东乡义男正和岛津渚对面相坐,畅饮清酒。 “岛津君!还是日本的清酒清淡隽永,味道深长啊。” “是的,可笑那些华国人,饮酒必饮什么白酒,味道又辣又苦,咽下去和吞刀子一样,根本就领会不到喝酒的妙意。”岛津渚点头同意,二人举杯,一同喝了一口。 “支那自清国征服之后,已经鲜有中华古意,贫穷落后,百姓愚昧无知,回想我大和民族居然是学支那才成长起来的,真是奇耻大辱啊!” 东乡义男又吐槽了几句,接着话锋一转,“西安现在的情况怎样了,外围线人可还有消息传回来?” “我今天刚刚得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林南那个家伙投降了,方文彬和吕毅被拷打致死,也始终没有透露什么,这倒是很意外的消息呢。”岛津渚道。 “方文彬虽然狡猾,但是也很聪明,他知道即使招供也会被军统杀掉,所以坚持下来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吕毅那个家伙,居然也能做到坦然受死,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啊!” 东乡义男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 岛津渚有些骄傲地笑道,“他毕竟是混血,身体里有我大和民族的一半血液,而且军统那些混蛋,对于抓到的我方间谍,拷打之毒辣残忍,简直堪比恐怖分子,他一定是担心熬不过去,自杀了。” “吕毅那个家伙,是知道我们底细的存在,他的死很好,我们彻底安全了。来!我们为他们干一杯,能为大日本帝国尽忠,想来也是他们朝思暮想的。”东乡义男提议为几个外围下线干一杯。 其实他们现在听到的消息,都是何忠良授意传出来的,目的就是迷惑柳城组成员。 “还有一个想不到,就是陆子安君!”岛津渚道,“不止一个外线汇报说,这家伙因为通风报信,掩护你我撤退,被军统方面搞得很惨,据说专门为抓他进行了全城大戒严,他的家产应该也都被耗尽了。” 东乡义男听了,居然有点小难过,“唉!子安君对我不薄,我欠他的很多呢。可惜,他那一手瘦金体的书法,以后也见不到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浑然不知道何忠良已经潜伏到窗外,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听涛会馆四周墙高三米,一般人上不来,而且各个院子里都有几个日本浪人武士巡逻。 不过这些在拥有中级潜伏技能的何忠良眼里形同虚设。 何忠良虽然没亲眼见过柳城组成员,但是有陆子安给他的东乡义男的照片,加上他日语中级精通技能,一听就听出了他们俩的身份。 但是他并没有贸然出手,既然来了,那就要多搞点有价值的东西再走。 情报、金钱、物品……能搞的都搞走,临走前才下手杀人。 这次何忠良的空间里装了一台微型照相机,他打算用相机拍下不能带走的情报,同时也要拍下杀死柳城组间谍后尸体的照片,回去后发在报纸上,一定会大涨华国气焰,打击日寇威风。 “柳城组长可有消息了?他这次去北平述职,回来一定又会拿到些奖赏?”岛津渚问道。 “我看,最多还有几天,柳城君就该归来了。” 青岛属于日军华北方面军管辖,华北方面军的驻地在北平,柳城忍这个间谍虽然是日本内务省管辖,但是内务省驻华北地区特务机关,也设在北平。 “还要几天嘛?那么樱子一定会在这段时间内爱上你了。” “什么嘛!静子对你也是非常在意的……” 两个油腻中年男不要脸地哈哈大笑起来。 何忠良见没什么有价值的话可听,就转移目标,向内宅移动。 他知道,这座不大的院子里,一定有不少他需要的情报和财产。 果然,外间的博古架上,就放着好多华国古代的各种古董物件。 有瓷器、书法、古画,还有些明代宣炉等物件。 何忠良看了看,凭感觉认为这些古董物件大部分都应该是真的。 可惜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就算是真的也值不了几个钱。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这时候什么东西也比不上金灿灿的黄金来得有价值。 看了几眼,何忠良就离开了,这些东西,临走那天能带走就最好,带不走也就算了,现在他的任务是把小院中各个房间的情况都看看。 刚才东乡义男说,柳城忍不在,何忠良就有了个打算,今晚探索这个院子,天太晚的话就住在柳城忍的房间,天亮之前撤退。 白天回去补觉,晚上再过来。 他在院子里又摸索起来,慢慢搞清楚,这套小院子共有五套房子,都是日式的房间,架构大体用木头搭建,这是因为青岛冬天气温还可以,不算太冷,和日本有些相近。 如果是在东北,这种房子架构会出大问题,即使日日夜夜烧木头,只怕也会冻死人。 这五套房子,东乡义男和岛津渚各住一套,还有一套里面住着几个日本女人,都穿着和服,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 其他两套房子貌似都空着,哪间是柳城忍的就分不清了。 何忠良悄悄来到其中一套门前,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回身把门轻轻带上。 一看到枣木的房门,和里面精致典雅的装饰,何忠良就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柳城忍的房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这把算是掏上了。 第一百章 收获颇丰 因为看装饰,看房间大小,这一套房子明显比其他几套要好很多,应该是整个院子中的住宅。 何忠良在门口停下,取出两个布套套在鞋上,避免进出会留下足迹,然后在房中仔细查看起来。 这房子是纯木结构的,隔墙都很薄,拳头厚的木板而已,倒是省下不少空间。 到处都是木拉门和纸栅栏,天花板很高,阴沉沉的,板壁上绘着日本风格的华夏古画,所以绘画特点,用色,构图布局,全是唐风,唯有内容是日本故事。 视线尽头还有一道转角楼梯,依然全木质,紧窄逼仄。 何忠良正在考虑是先查楼下还是楼上,忽听大门外有声音传来,好像是两个人在低声说话。 他连忙奔到转角楼梯处。 只听大门声响,一个男人搂着个女人走了进来,二人都穿着和服,脚踩木屐。 男的淫笑道,“樱子,柳城大人最迟后天就回来了,我和你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这一听就是东乡义男的声音。 那女子笑嘻嘻道,“那你不去你的房间,非要来大人这里,是图刺激吗?” “是呀,你不觉得刺激嘛……” 说着话,东乡义男推开一扇拉门,拥着女子闪了进去。 片刻,那间屋子里就响起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何忠良静悄悄上楼,二楼房间也很多,大都是木质拉门,其中两间是带锁的。 他停下来,从空间拿出开锁工具,耐心地试着开锁。 这些基本技能他两世都学过,但是很少用到,不免生疏了。 因为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可以大大方方,肆无忌惮的在别人门前使用这些工具。 试了好久,终于“嗒”的一声,门锁开了。 静夜中这声音不小,但是被楼下那些哼哼呀呀的声音彻底掩盖了。 何忠良推开门进去,留了条门缝,然后直奔窗户,悄无声息地把窗帘拉上。 毕竟是有钱人的房间,窗帘也讲究的是浅深双色双层,这就多了层保险。 他拿出一个手指长的微型手电筒拧开,虽然光线极其微弱,但是在漆黑的房内,还是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何忠良用手掌护住小电筒,把光线控制在掌心,仔细搜查起来。 墙角有个保险柜,是老式的转盘式内嵌密码锁,后世早就淘汰了。 这个时候,这种锁还是保险柜的主力锁。 何忠良继续查看其他地方。 柜子和抽屉里面有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他都没有动,看到最后,又把目光转到墙角的保险柜上。 这保险柜不算大,半米多高,何忠良看了看转盘锁的转轮大小,盲猜密码只有四位。 毕竟这是柳城老鬼子的老巢,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放个保险柜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何忠良关掉电筒,俯身把耳朵贴在柜门上,缓缓转动转轮。 打开这种转盘锁全靠听力,比开门锁还要费时间,好在这时候没有三次失败就锁定,他可以无限试错。 试到最后一个密码时,楼下的声音停止了。 何忠良连忙冲到房门外,细听下边的动静,日式房间卧室基本在楼下,这两个人偷情而已,应该不会来二楼。 果然,不大一会儿,东乡义男和那个樱子一起出去了。 何忠良在走廊窗户处记下东乡义男去的方向,重新回到房间开密码锁。 这时没有了噪音,他只用了一分钟就打开最后一个号码,嗒的一声,保险柜打开了。 保险柜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密密麻麻排了几十条大小黄鱼,还有几张银行存单。 下层是三个牛皮纸制的档案袋,袋口和中部位置各有一个搭扣,搭扣之间用白线交缠系住。 何忠良戴上薄布手套,把几个档案袋都拿下来,一个个打开。 果然,里面装的全是秘密情报文件。 第一份文件就是绝密,铅字印的标题是完全正版的华夏字:昭和十二年内务省派驻青岛市谍报人员名单。 何忠良心头狂跳。 这可是绝密,拿到这份名单,就意味着日本内务省派到青岛市的整个鬼子间谍网都被捏在了自己手里。 虽然是三年前的情报,但是至少还应该有大半人员没有变动。 再往下翻,有济南的,也有一份西安的,都是该市鬼子间谍名单。 时间不一,但基本都是近几年的。 何忠良看到这个,决定临时改变计划。 他原打算今天侦察,不动手,避免打草惊蛇,等柳城忍回来再杀人,抢钱,撤退。 可是现在手里拿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担心夜长梦多,今天不拿,明天万一哪里发生变故,这些到手的鬼子名单就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来不及细看,他把保险柜里的全部东西一网打尽,尽数收入空间。 一不做,二不休,刚才发现的其他东西也统统收入。 随后何忠良来到另一个带锁的房间,一样的开锁进入。 这间房内没有情报,但是有大量银元和一些值钱的古董,他只恨系统给的空间太小——装不下! 空间里的常备物资一个也不能少,枪支弹药,急救包,各种小工具…… 舍弃这些等于放弃自己的安全,可是不舍弃就装不下这些值钱的东西。 这系统自从升到2级以后,就给了两个任务,升3级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急人啊。 看来只能多来几次了。 何忠良恋恋不舍地把拿不下的好东西放回原位,拉回窗帘,重新上锁,抹除一切自己进入后带来的痕迹,然后在深深的夜色中,悄然翻墙而出,回到租房。 孙明启也刚回来不久。 二人核对了一下获得的情报信息,就洗漱休息了。 何忠良今晚的经历,什么也没和孙明启说。 这倒不是不信任他,主要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黄金、存单的事儿不可能让他知道。 档案袋情报的事儿倒是可以让他知道,但是他没有空间,出事了也保不住,还不如不说。 第二天一早,何忠良直奔租界银行区。 他要把黄金和昨晚拿到的几千块银元都存进银行。 第一百零一章 再探听涛会馆 青岛市一直都是德国的势力范围,日德是法西斯同盟,加上日本本身的实力,所以现在日本在青岛租界比德国还牛气。但德国也是日本最友好最给面子的国家了。 何忠良来到德国商业银行,这家银行是德国排名第二的老牌银行,在西安等稍大些的城市都开有分行。 这时候老梁的生意做到多大,何忠良并没有细打听,但老梁给过他几个银行账号,其中就有这家银行的。 何忠良从空间中拿出记着老梁信息的纸条,把黄金和银元都存入了德国商业银行的账户。 黄金和其他货币不同。 黄金是硬通货,你存十万法币,可能明年来取,就只有今年的一半价值了,黄金可不一样。 战乱年代,明年的黄金只能更值钱,所以一听有人存黄金,德国商业银行的经理都亲自出来接待何忠良。 何忠良不会德语,但是前世的英语还算过关,勉强能和银行经理进行交流。 经理对何忠良极其客气,最后还送了他一个纯银的小饰物,做为银行回馈客户的礼物。 这一下空间再度有了很大的空位,晚上又能满载而归了。 何忠良喜孜孜离开银行,脑海里忽然一响。 叮咚!任务系统终于再次开启: 【检测到最新信息:宿主完成收集黄金八百两的成就,奖励毛瑟手枪一支。】 【检测到最新任务:完成收集黄金一千两的成就。】 【任务完成奖励:达成触发系统升级的条件之一。】 【任务相关信息:听涛会馆,那里有你需要的。】 何忠良又惊又喜,终于又给任务了,而且正是自己需要的,升级系统的任务。 不过看来升3级需要一个以上的必要条件,这次任务只能完成其中之一。 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就是,自己居然已经搞到八百两黄金了,加上那些银元、珠宝什么的,获得的资产总价值只怕早已经过了一千两黄金。 这还真是个成就,一千两黄金啊!完全可以全尺寸塑造一个真人模型出来。 这在前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何忠良去街上买了只烧鸡,几个火烧,回到租房,孙明启又出去搜集情报了。 他关好房门,先拿出系统刚给的奖励,那支毛瑟手枪,感觉有点鸡肋。 这枪就是在华国非常有名气的驳壳枪,又叫二十响,盒子炮,快慢机,镜面匣子炮,大肚匣子枪…… 每个名字都是威武霸气,其实真名叫毛瑟军用手枪,学名叫自来得。 它在华夏享有大名,无非是火力强和很威风两点。 相比打一枪撸一下的栓动步枪,这枪一搂一大片,二十发弹容量和小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弹匣一样,火力强大,压迫感十足。可惜就是费子弹,所以电影里看着带劲,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奢侈到像电影里那么干。 还有就是有威风。 能佩戴这种枪的,起码是营级干部,电影中民兵队长都能随便腰间插一支,太夸张了。 何忠良不是很喜欢它,主要是嫌它太占地方。 尤其是系统奖励的这支,居然是带木盒的。 这个木盒也就是毛瑟手枪的枪套,分开拆装还能够安在枪柄处,充当枪托,这样手枪就成了自动式冲锋枪,还能够增加射程。 这个设计好是好,就是占地方。 驳壳枪本身就又长又宽,加个木盒占了好多空间。 何忠良觉得难以取舍,不要它有些可惜,要它真占地方…… 哎…… 枪套上若隐若现的一行字吸引了何忠良的注意,仔细一看,喔! 这哪是鸡肋,这是宝贝啊! 那行字写的是,特效:可以无弹自动装填三次,此特效每日只可触发一次。 何忠良连忙打开枪盒,检查弹匣,满满的二十发,如果可以无弹自动装填三次…… 等于瞬间拥有八十发火力的自动冲锋枪啊,虽然一天只能触发一次,但是需要强火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半年也未必遇上一次。 这么说这支枪还是值得收藏的,可强攻,可救命,占多点空间也值了。 收好枪,何忠良又拿出那几个档案袋,仔细查看里面的文件内容。 这些文件的标题基本都是华国字打印出来的,这一点在华国四周国家差不多。 无论日本还是朝鲜,正经文本文件的标题,甚至是里面的内容,都得是正宗华文字。 他们自己国家的文字,不能完整表达准确的意图,属于半成品文字。 柳城忍保险柜里的文件,大都是谍报相关,除了几份城市人员名单外,最多就是曾经完成过的谍报工作报告。 这些也是有价值的,虽然事件已经发生,但是发生的细节,日本人对各种事件的反应、判断和处理方式,都可以拿来参考,为以后可能发生的类似事件敲响警钟。 其中一个档案袋里,沉甸甸装的都是照片,这些照片是青岛和西安两地日本内务省派驻的全部日谍,虽然只是一寸的头像照,但是对识别这些日本间谍的面容非常有帮助。 何忠良几乎可以想象,回到西安后展开全城搜捕,对着照片识别日谍,一个个将他们绳之以法的画面。 狗日的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 对获得的情报有了足够了解后,何忠良倒头就睡。 睡到天黑他才醒来,边吃烧鸡烧饼,边等孙明启回来。 “明启,我的侦察有了一定的结果,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晚,你休息你的。”何忠良对回来的孙明启说。 “队长!有结果是要动手了吗?”孙明启摩拳擦掌。 “看情况,时机到了我就告诉你。” 看看天黑透了,何忠良再次出发,直奔听涛会馆。 系统指示他那里有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情报、金钱,还有鬼子间谍的命。 将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拢在袖中,何忠良跳过围墙。 今天可能会杀人,周围都是鬼子的房子,用枪的不要,匕首滴最好。 刚刚潜入院子,何忠良忽然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一丝危机感涌上心头,大院子里,各个小院之间的路上,出现了荷枪实弹的鬼子巡逻兵。 难道,昨晚的行动暴露了? 第一百零二章 再度搜刮 如果每条小路上都有两个鬼子兵,今天听涛会馆内至少有一个分队的鬼子。 一贯谨慎的何忠良犹豫了,脑海里瞬间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 柳城忍回来了,发现机密文件和财产被盗; 自己在不注意的时候留下了潜入痕迹,被察觉了; 或者柳城忍的亲戚或者朋友在他房子里发现东西被偷…… 无论哪种情况,都说明自己昨晚先下手是正确的。 黄金、银元也就算了,这几份情报要是不先拿到手,那是肠子都能悔青的。 何忠良蹲在黑黝黝的墙头,心情轻松地看着院内的情况,打算观察个几分钟,确认不安全就撤退,刺杀的事情拖一拖再说。 然而片刻之后,两个巡逻经过他脚下的鬼子兵的对话,改变了他的决定。 “少将阁下这次回来,可能要停留很久……” “谁知道呢,真麻烦!被上次在济南的经历吓破胆了,现在每次都要折腾咱们这些底层士兵……” “嘘!小声些,反正很快就要到十点钟了。” “我说得不对吗?还是堂堂陆军少将呢,竟然胆小如鼠,还不如晴子小姐……” “松田君,不要说了……说起来,晴子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呢,真是让人心跳……” “我也有同感,要是能成为她的丈夫……” 随着脚步声远去,何忠良皱起眉头,仔细品味这些对话,怎么感觉,和自己印象中某两个人那么相似呢。 他记起上次在济南的樱花宾馆,刺杀特务机关长雨宫巽的时候,虽然把鬼子高阶军官杀了五六个,但最后并没有得手。 也正是那次刺杀之后,吓得雨宫巽心惊胆战,每晚都要鬼子兵巡逻,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雨宫巽的养女铃木晴子,也就是中文名字林慕青的那个少女…… 上次在兆丰公寓,二人其实都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铃木晴子身处绝对优势之下,并没有借此抓捕自己,所以自己临走前也放过了她,没有对她下手。 看来,这里今晚戒备森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雨宫巽也住在这里,他从济南来青岛了,担心自己会被刺杀,才搞了这么多鬼子兵来巡逻、壮胆。 何忠良悄然翻下院墙,再度潜入柳城忍居住的那个小院子,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昨晚搜查的柳城忍住的那座房子,居然亮起了灯光。 他有点儿懵圈,到底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到底还是猜错了? 何忠良没敢接近那座房子,而是先绕着其他房子转了一圈。 昨晚听到很多对话的东乡义男房中,竟也亮着灯光,有两个人在低声嬉笑,其中一个正是东乡义男,另一个声音却不是岛津渚,而是昨晚的女主角,那个叫樱子的女人。 “樱子,幸亏今晚把柳城大人灌醉了,不然这时候,你一定会被他压在下面,肆意折磨着……” 樱子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他居然和雨宫将军一起回来,好在他酒量不好,接风宴还没结束就醉倒了……” 两条人影凑近,合在了一起,好一会儿才分开。 “樱子!要不要今晚再玩儿一个刺激的?” “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趁着他酒醉不行,我们现在再去他房内,在他身边干……”东乡义男声音都颤了起来。 “东乡君!你真是个混蛋,那可是你的组长大人呢。不过,我喜欢你的混蛋……” 两条身影再次合到了一起。 “真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呢,樱子,现在就过去?” “不,别着急。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半个小时后你过来,我给你留门。” “好!我看看现在的时间……” 片刻,木拉门推开,一个窈窕的身体从东乡义男房子出来,鬼鬼祟祟地走向亮着灯的柳城宅。 何忠良也下意识地看看手表,晚上八点十三分。 看着远去的和服背影,想起铃木晴子,何忠良脑海中翻翻滚滚,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来。 片刻,他来到那套没人住的房子前,开门闪身进入。 这套房子和东乡义男等人住的那几套房子,大小、布局都差不多,虽然现在没人居住,但是各个房间内什么都不缺,一间上锁的房间内,何忠良发现了一些金银首饰,珠宝古玩等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与情报有关的东西。 他感觉这里很可能是柳城忍的夫人,或者情人曾经住过的房子,至于为什么现在没人,那就不重要了。 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进空间,抹除进来后留下的所有痕迹,何忠良闪出门外,重新关好房门,看看手表,八点三十九分。 时间差不多了。 他赶回柳城忍那里,轻轻推门,果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刚刚把门恢复到原位置,身后忽然一股香风袭来,接着是一个低到极致的女声,“义男!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刚刚洗过了呢……” 何忠良笑了,这可是你上赶着的,我不能不给你面子。 他回身揽住那个香香软软的身子,亲了上去…… 片刻,情绪高涨的樱子忽然发觉手里摸着的衣服似乎不对劲,“你……” 何忠良一个手刀,劈在她颈脉上,樱子一声不吭,软倒下去。 何忠良闪到门边等着,他已经听到门外窸窣的脚步声。 果然,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何忠良并没着急动手,他要确认来人是东乡义男。 “樱子,我的宝贝儿,你在哪儿?我来……”东乡义男的轻声呼叫戛然而止。 何忠良依样画葫芦,把他也一手刀砍晕,然后先把二人嘴堵了起来,接着都捆了个结实,一手一个,提到亮着灯的卧室前。 隔着木拉门,就已经听到里面响亮的鼾声。 何忠良松开手,把二人留在门外,推门看了一眼,地板上铺了床被褥,上面酣睡的人正是陆子安提供的照片上的柳城忍。 他关门出去,把楼上楼下所有房间再次搜查了一遍,昨天因为没空间落下的几样古玩这次终于收进空间。 第一百零三章 成败在你 何忠良顺手把刀架上的太刀和胁差,以及厨房的火柴都拿进了柳城忍的房间,又把晕倒的东乡义男和樱子一起提了进去。 灯光下,东乡义男再度和陆子安提供的照片对上号。 而樱子的真面容也终于看清,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女,皮肤雪白,头发浓密,脸上的轮廓柔和完美,难怪是迷住了两个资深间谍的尤物。 不过就算再美,她也活不过今晚了! 何忠良眯了眯眼,然后上前将两人的位置开始调整起来。 由于动作有点大,以至于东乡义男和樱子中间都先后醒来。 何忠良则丝毫不在意,东乡义男清醒过来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动也喊不出。 樱子倒是能动能喊,但是她也不傻,眼前的情况她知道要是喊出来会是什么下场,只能是瑟瑟发抖,妄图用自己的美色能蛊惑到眼前的男人。 三个人在独特的氛围中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何忠良不紧不慢将两人位置调整好后,然后拿过太刀,放在柳城忍的手边,把胁差放在东乡义男手边。 樱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却被何忠良一手刀再次砍晕。 退后两步看了看现场,何忠良摇摇头,把太刀和胁差换了个位置,感觉还是差强人意,不过算了,就这么着。 他懒得再换,提起太刀刺进东乡义男的身体…… 每个人捅了几刀,柳城忍睡梦中被砍醒,还没彻底清醒就死了。 东乡义男和樱子都是在清醒状态下失血而亡,这也算何忠良替柳城忍对这两个奸夫淫妇进行的惩罚。 接着他把房间里的衣物被褥等点燃,顺便把木拉门和走廊中木栅栏上的贴纸也都点燃,然后迅速出了房子,消失在黑暗中。 当然,何忠良并没有走远,而是启动潜伏术,躲在不远处的院墙上,观察柳城宅的情况。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逐渐蔓延的大火吞噬了房子正门后,才有巡逻的鬼子发现火光,哨子响起,整个听涛会馆都乱了起来。 惊弓之鸟的雨宫巽又该紧张了。 何忠良是好整以暇地看戏看了半小时,直看到三具半焦的尸体被相继抬出来,这才蹑手蹑脚地跳下墙头,一路回了租屋。 途中,他想起樱子那诱人的身子,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浪费了。 第二天,何忠良再次把得到的黄金和银元存进银行账户,珠宝古玩什么的先留着,回去拿给老梁,让他卖个好价钱。 中午他回到租房,扬手对孙明启招呼道,“明启,我看到一个老熟人,你下午不要单独出去了,跟我一起跟踪这个人。” “队长!这次终于有目标了,太好了!”孙明启这几天已经把附近五公里方圆的地形都摸熟悉了,相信一旦进行刺杀行动的话,肯定能成功撤退。 “嗯,有目标了,而且,比原计划的目标还要重要。下午咱们俩去听涛会馆,盯住一个女人,我要知道她除了听涛会馆外,还经常去哪儿,越详细越好。” 何忠良微微点头,他要盯的目标就是铃木晴子,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每次都化妆出去。 两天半以后,他也彻底搞清了铃木晴子白天最常去的地方,那就是日军驻青岛特务机关。 跟她同行的还有岛津渚和一个便衣的鬼子兵。 原来这次雨宫巽来青岛,是因为他升官了,成为日军大本营驻华北特务机关的机关长,柳城忍结束述职提前回归,正是因为得到了他的召唤,只可惜刚一回来就命丧火海。 造成三死的这次火灾,青岛市民虽然毫不知情,雨宫巽和铃木晴子却已查清,真相正是何忠良试图引导他们相信的那样: 柳城忍离开这段时间,本来是他情妇的樱子却与东乡义男勾搭成奸,经常为了寻求刺激在柳城忍的宅子里鬼混。 这次柳城忍在回来的接风宴上喝醉,二人再次为了寻求刺激,直接在柳城忍的身边寻欢作乐,被醒来的柳城忍含恨刺杀,柳城忍也与二人同归于尽…… 至于长刀短刀的出现,和火灾的发生,其实都很好解释:柳城忍喜欢武士刀,睡觉前拿进房间把玩;自知活不了后点火自焚,与奸夫淫妇同归于尽等等…… 岛津渚做为主要证人,提供了大部分合理性证明,比如东乡义男和樱子的奸情,二人喜欢去柳城宅找刺激等等。 至于柳城忍的财产,就连樱子也不清楚,别人更加说不清,岛津渚就算觉得有疑点,也不敢提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上司和同事因为奸情自相残杀,事先知情的他本来就有责任,傻子才会自己主动再惹事。 现在,柳城组只剩下他算是经验最丰富的资深间谍,也许用不了多久,柳城组会变成岛津组也说不定。 总之,何忠良大胆计划的前半部分已经成功达成,就看后半部分了。 “明启!明天开始行动,行动完成后你立刻离开,直接回西安。”租屋里,何忠良对孙明启吩咐道。 “是!”孙明启不自觉地挺直身体,随即问道,“队长,那你呢?” “我先不走,这次行动要是成功了,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明启,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明天你要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何忠良把行动计划详细说给孙明启听,孙明启听得有点迷惑,不过出于对何忠良的信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 “明启,这二百块钱你拿着,任务完成直接回西安,我这里不需要你管,记住,直接走,别回头!” 第二天,两人都化了妆,埋伏在铃木晴子必经的路上。 孙明启穿了身码头工人的半旧工装,头戴鸭舌式工人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到铃木晴子走过来时,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条窄巷子,出了巷子口就有辆汽车等在那儿,载她去特务机关。 岛津渚走在她前边,那个鬼子卫兵在她身后。 “后面那个可以杀,前面的男女不要杀……”这是何忠良的嘱咐。 第一百零四章 设计接近 铃木晴子是年方二十的少女,生活又奢侈,所以挎了个一看就很值钱的小皮包。 孙明启快步跟上,从侧后方一把抢过她的挎包,转身就走。 铃木晴子惊呼一声,喊道,“站住!” 她从小在华国长大,华语非常标准。 孙明启不但不站住,脚步反而加快。 后边那个鬼子便衣卫兵,怒骂一声八嘎,冲上来拦截。 孙明启左手拎着包,右手腕一翻,一枚匕首亮出,一刀就捅进卫兵小腹。 那卫兵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小贼胆子这么大,出手这么坚决,捂着肚子痛苦倒地。 杀人,是何忠良要求的,必须要死人,不然不能显示局势之凶险。 后面的铃木晴子和岛津渚都愣住了,心中想法和那个痛苦挣扎的卫兵一样:不就是抢个包的事儿,至于捅人嘛? 铃木晴子立刻去摸枪,可是她枪就在包里,包在孙明启手里,于是只能看向岛津渚。 岛津渚没什么武力值,他擅于搞情报,并不是擅于行动的特务,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样的人身上不带枪,反而比带枪安全得多。 加上青岛是占领区,离特务机关又不远,所以他身上根本没有枪。 见到晴子大小姐看向自己,岛津渚连忙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大喊是让对方快跑,自己只要永远比对方慢两步就好,不然追上去也打不过。 没想到孙明启听到喊声,居然回身了,差点和追上来的两个人头碰头。 他担心剩下的一男一女身上有枪,虽然约定好了,如果对方有枪何忠良会抢先出手,但是对方是两个人,队长是一个人,孙明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看到对方两人都没枪,孙明启狞笑一声,握着匕首就要行凶。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忽然出现,勇敢地挡在铃木晴子身前,大声喊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抢包也就算了,还要伤害人家小姑娘,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孙明启怒道,“膈应银的老巴子!嫩算老几?俺砸士恁!” 说着他就抡起匕首照着何忠良捅过来。 说方言也是何忠良要求的,这样真实性更高。孙明启就是山东人,这也是何忠良找他搭档的原因。 见匕首捅过来,何忠良侧身闪过,一脚踢过去。 孙明启挨了一脚,见对方人多,骂骂咧咧撒腿就跑。 何忠良立刻追上去,其实是护送。 后面铃木晴子和岛津渚也跟上来。 孙明启见对方紧追不舍,回头将挎包砸了过来,钻入一条更窄的小胡同跑了。 何忠良借着接包,身体后仰,把铃木晴子和岛津渚都挡在了身后。 “喏,包拿回来了。”何忠良把包还给铃木晴子,指着孙明启消失的方向骂道,“小贼,算你跑得快……” 随后他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身就要走。 “这位先生,谢谢你啊……”铃木晴子看向岛津渚。 岛津渚道,“先生,请等等,这是你的。” 何忠良回头一看,脸上变色,连忙接过,说道,“谢谢你。” 岛津渚递过来的,是一柄折扇。 何忠良接过折扇,转身又要走,铃木晴子和岛津渚齐声喊道,“这位先生,留步。” 两个人竟然谁都没理会地上那个差点被捅死的鬼子卫兵。 是后面轿车里下来的司机认识卫兵,喊人把他抬走了。 岛津渚叫住何忠良,是因为认出这柄折扇是东乡义男送给陆子安的,他直觉地认为眼前这个人应该和东乡义男或者陆子安有关联。 日本内务省柳城组的间谍,由于获取情报方式不同,并不怎么依循单线联系的原则。 岛津渚、柳城忍、东乡义男等人私下见面要多一些, 而铃木晴子却是因为从何忠良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前段时间那个令她记忆犹新的华国人。 何忠良满脸警觉,“怎么?” 岛津渚凑到铃木晴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铃木晴子看向何忠良的神情更加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先生贵姓?”岛津渚问何忠良。 “我姓梁,梁成。” “鄙人姓王,王建仁。这位是我们大小姐,林慕青。” 何忠良对二人点了点头。 “梁先生,您救了我们大小姐,为表感谢,想请您移步去我家聊聊天,交个朋友。” 铃木晴子点了点头,何忠良侧头,见身边几个人围了上来,一看就是日本特务机关的人,看来是不答应不让走。 他面露不悦,不过还是跟着上了车。 轿车并没有去特务机关,而是去了岛津渚在青岛开的一家小公司。 铃木晴子不想直接交底,要先看看情况。 到了公司,岛津渚忙前跑后,泡茶递烟,铃木晴子坐在何忠良对面,假意玩弄挎包,不住暗中观察他。 她觉得这个人很像之前在济南时见过的那个华国青年韩仲昆。 虽然相貌不一样,但是身高举止,行为气质都很接近,尤其是那股冷淡倨傲的样子,而且,两人口音似乎也接近,都是北方口音。 不过铃木晴子还是看得出,二人再像也不是一个人,眼前这人似乎对日本人并没有韩仲昆那么反感,而且也没韩仲昆那么性情温和。 可见他多半是陆子安的亲友。 “梁先生!听口音不像是山东本地人哦。”岛津渚道。 何忠良神色有些紧张,“……我来山东找朋友的,运气不好,一直没找到。” “哦?那梁先生来自哪里啊?”铃木晴子笑嘻嘻地问道。 何忠良愈发不自然起来,“……我是山西太原人,我看二位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士。” “没错!我原本在西安做小生意的,生意不好做,转到这边来看看。” 提起西安,何忠良眼神暗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了个哈哈道,“兵荒马乱,哪里都一样,二位,刚才不过是小事情,用不着客气,我看你们那位朋友受了伤,还是去看看他,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他起身就要告辞。 岛津渚看了铃木晴子一眼,拦住他道,“梁先生不急,刚才你那柄扇子,能让我看看嘛?” 何忠良皱眉道,“什么意思?扇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欲擒故纵 岛津渚得意笑道,“梁先生,这柄扇子好像不应该是你的,我认得这扇子,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太禾株式会社’的一位经理东乡先生,送给我另一位朋友陆子安的。” “……你认得陆子安?”何忠良目光犀利,看向岛津渚。 “当然!当初在西安,我、陆子安、东乡先生,还有‘太禾株式会社’的创始人柳城先生,可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呢。” 岛津渚笑看何忠良,见他依然是一副踌躇的样子,索性摊牌道,“梁先生,实不相瞒,我看你是担心来到这日本人的地盘,吃了他们的亏,哈哈,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日本人,陆子安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认得他,不妨实话实说,我保证你在青岛的安全。” 何忠良默然不语,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想不到对我表哥友善的,反倒是你们日本人。在西安,我表哥已经被他们关起来,据说要服刑二十年!要不是贿赂了很多钱出去,只怕就被他们枪毙了。” “陆子安是你表哥?”岛津渚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梁先生,你不要急着走,大家一起吃个饭,聊一聊西安的事情,你在青岛找人的话,我也许能帮得上忙。” 铃木晴子一直装成年纪轻,不参与的态度,实则和岛津渚配合,岛津渚主导话题,她在一旁察言观色,考察何忠良。 何忠良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打扰了。” 中午,三人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饭,何忠良心事重重,胃口不佳,加上吃不惯这清淡口味,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岛津渚道,“梁先生,你来青岛是找谁的?我在这里还有几个朋友,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何忠良轻叹一声,“唉,说出来也是白说,我离开西安前,我表哥曾经让人给我拿了几件东西,和一百块大洋,说我要是在西安过得不好,可以来青岛找一位叫做东乡的朋友,他一定会帮助我,可是我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找不到人,所以正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铃木晴子忽然道,“你在西安过得不好吗?” 何忠良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过得不好,那些街坊邻居天天骂我们是华奸,看不起我们,往我家门口泼脏水,倒垃圾,我每一天都活得很累。” “那你表哥没告诉你来这里去哪儿找人吗?”铃木晴子又问道。 何忠良又是一叹,“唉!他说得不清楚,所以我也是一头雾水。” 铃木晴子和岛津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岛津渚立刻道,“不急,梁先生,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是子安兄的表弟,我看不如你就留在我这里。实话告诉你,你表哥要你找的这位东乡君,正是送他折扇的那位,不过现在他和柳城君因为有事儿回去日本了,我可以代表他们接待你,你留下来。” 铃木晴子也说,“你在西安受的委屈,一定不会在这里也受到,我们可都是友善亲民的人。” 何忠良奇怪道,“你也是日本人?” 铃木晴子点点头,“我们日本也有好人的,就像你们西安也有坏人一样。” 何忠良点了点头,心想差不多了,就这样,这套路用多了反而假了。 他假作为难道,“其实,我原本对你们日本人也是有意见的,不过既然人家这样对我们,我也就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了。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留在这里,等我去其他地方看看,若是有缘,大家还能再会。” 这一点是何忠良计划里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先把关系认下,但是不要直接留下。 首先他还要回西安送情报,然后也是为了把计划定得更安全些。 柳城忍和东乡义男刚死,自己就出现,他担心被这群狡猾的鬼子看出问题。 所以来一招欲擒故纵,认了关系就走,这样再狡猾的鬼子,怕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铃木晴子道,“你还要去哪里?我告诉你,现在哪里都一样,这里还有我们照顾你,到了别的地方,你连我们这样的人也难找。” 何忠良拧起眉毛,“林小姐话说得太绝对了,我梁某人倒要去闯荡闯荡,看看是不是天下之大,没有我立足之地!” 铃木晴子心里一跳,心想,就是这个劲儿,简直和那个韩仲昆太像了。 没办法,这个傲然不羁的样子,就是让她心跳不止。 岛津渚道,“既然梁先生你执意要走,也罢,不过我可以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你想过来,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管找我。日华亲善,我们都是好朋友。” 何忠良点了点头,接过岛津渚递过来的纸条,郑重地揣进怀里。 岛津渚又拿出一百块钱,要给何忠良,“梁先生,这是小小心意,为了纪念我和子安兄的友谊,你收下,也许日后用得着。” 何忠良现在身家巨万,哪里把这一百块钱放在眼里,傲然拒绝道,“多谢王先生,不过我钱还够用,将来若是有缘再见,我没钱用了,再找你要也不迟。” 他故意演出这股冷傲劲儿,对面二人看着毫不起疑。 铃木晴子最喜欢华国帅男的这种气质,可惜遇到的实在不多,而岛津渚则认为他是年轻气盛,这么做理所当然。 年轻人嘛,不气盛还叫年轻人? 三人吃过饭,何忠良执意告辞。 铃木晴子和岛津渚于是和他挥手再见。 何忠良心想,计划基本成功,下次再见的话,应该能够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他回到租屋,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拿到的情报非常重要,再耽误时间的话怕是夜长梦多。 他换了一种妆,连夜起程,两天后,成功回到西安。 何忠良一分钟都没休息,直接来找邢元章。 “站长!我搞到几个情报,我觉得都非常重要,你快看一看!” 邢元章连忙关起了门,和何忠良一起打开几个档案袋。 不看则已,邢元章这么一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忠良!你这可是滔天的功劳啊!” 第一百零六章 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站长,这次刺杀非常成功,不但杀了柳城忍和东乡义男,还按照出行前的设想,和日军驻青岛特务机关搭上了关系,岛津渚我没杀他,就是为了留他做跳板,搭上雨宫巽的船。” “不过我担心我的出现和日谍的被杀,两者时机太过巧合,所以并没有当场留下,而是欲擒故纵,找借口离开了,以后条件成熟了,随时可以去找他们。” 邢元章非常满意,“嗯,之前我们屡遭日本人的打击,就是因为他们的谍报人员几乎都是华国通,精通我们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比华国人还要华国人,现在,能有个你这样精通日语,智勇双全的人打入他们的内部,必能让他们措手不及,吃个大亏。” 搭上逃跑的几个柳城组日谍,伺机结识青岛特务机关的人,力争打入华北日谍这件事,是西安站最高机密,连孙明启都不知道,所以何忠良必须第一时间向邢元章汇报,以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连个证明人都没有。 接着两人开始仔细查看情报。 这次拿到的情报,内容很广,重要程度不一,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日本内务省特高课驻青岛市特务名单,这部分情报最详尽,分为四组二十七人,不但有详细的人员名单,还有具体的人名、职务、掩护身份、一寸头像照片等。 然后就是日本内务省特高课驻西安市现在残存的外围人员名单,竟然还有十一人之多。 其中日本人两名,华国人九名,也是有具体的人名、职务、掩护身份、头像等等。 不过他们的职位偏低,都只是市辖下各局、办的普通工作人员而已,靠他们自己,拿到有价值情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还有驻济南市的人员名单,不过这份情报年份是五年前的,内容也不是很详尽,重要性降低了不少。 其他的情报没有实质性意义,但是对分析、研究日本人对华的谍报作战方式,还是具有一定积极作用的。 “站长,最近一年来,都是鬼子对我们华东、华北区的军统各站、点进行了一网打尽式的毁灭作战,现在,咱们终于也有机会扳回两局了,我建议上报的时候,强烈要求上级让咱们站的行动队去执行打击,哪怕仅仅是从保密方面考虑,也是必要的。” 何忠良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要争功,而且还想搞钱。 “站长,这些鬼子机关,经费极为充足,肯定还包含有从我华国搜刮的民脂民膏,咱们去搞回来,扩展本站资产,鼓舞弟兄们的士气,何乐而不为啊……” 邢元章斜眼看着何忠良,装作鄙视、不屑的样子,但一丝笑意从嘴角渐渐扩张,终于转为哈哈大笑。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局座虽然未必给我这个面子,但是你何忠良立下这么大的战功,局长肯答应也说不定。忠良,这次你的这个……怕是要换换啦!” 他伸出手去,用力扯了扯何忠良肩上的上尉肩章。 “站长您的也该换了,这种一网打尽的行动,必然是西安和青岛两地同时行动,不然这边日谍覆灭的消息传出,那边可能会产生警觉,有所戒备,那时候就难有作为了。” “我主动请缨,去青岛剿灭日谍,站长您在西安坐镇指挥,抓捕这里的日谍,让日本鬼子也尝一尝被咱们华国军统把他们日谍一锅端的滋味!” 邢元章脸色渐渐肃穆起来,点头郑重道,“说得不错,血债必须血偿!我华国那么多忠勇义士的血不能白流,这次,日寇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 “忠良,我开个条子,你去财务领五百块钱,放假歇两天,我这就去给局座发报,把你的功劳报上去。” “对了……”他又说道,“孙副组长前两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奖励他一百块钱,让他休了两天,你安心休假,让他帮你主持工作。” “是!” 何忠良自过年的时候破获井田组日谍以来,到现在一个多月,确实没怎么休息过,现在能有两天假期,实在觉得很惬意。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给二十四师的金晴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金晴上次帮了自己的大忙,幼苹被中统盯上,自己又不愿意让她出现在军统,二十四师是最好的隐蔽所,这个人情一定要还。 而且上次幼苹和金晴在一起的一天,到底有没有暴露些什么,不见到金晴,何忠良心中始终觉得不安定。 金晴听到是何忠良的电话,兴奋得连语气都轻松起来,不过她白天要上报,二人约在下午五点以后,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这其实都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事情,不过何忠良是欠人情的人,自然没法拒绝金晴的提议。 打完电话,何忠良看看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他想约上孙明启,一起去“福运来”茶楼洗个澡,按按摩。 “福运来”茶楼为了更好地服务西安站的精英,特地在茶楼二楼设了个洗澡间,方便大家洗了澡后无缝衔接按摩,舒适程度直接翻倍。 这服务开始以来,何忠良还一次没去过。 不过孙明启却不敢去,“我刚休过两天,站长刚才让我坚守岗位,咱俩都走确实不好,队长您自己去。” 何忠良道,“你不去不去,我是来告诉你一声,青岛的行动非常成功,用不了多久,咱俩这肩章只怕都得换。” 这一番话,说得孙明启大嘴咧开就回不去了。 既然他不肯一起,何忠良只好自己慢悠悠溜达过去。 秀荷见到是他,亲自服侍他进去宽衣,加水,就差帮忙搓背了。 待他洗完澡出来,傅明燕已经等在外面,照例由她亲自出手给何忠良推拿按摩。 多日不见,她不免多问了几句,哪成想何忠良按到一半,舒适过度,直接呼呼大睡。 傅明燕知道他辛苦,为了让他睡得更加香甜,一直帮他按摩了好久,这才起身离去。 何忠良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 跃跃欲试的别动队 出了茶楼,何忠良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老梁的公司。 老梁开始为了低调,只搞了几间店铺,但是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没法再低调下去,于是升格成立了公司。 “掌柜的您来了。”见主人驾到,老梁和德旺连忙打招呼。 “德国商业银行那个账户,我存的钱和黄金收到了?”何忠良问道。 “都到账了,我这里能查得到,钱随时可以提,不过黄金不行,西安这里分行太小,没有黄金存货,不支持提取黄金。” “到账就好,我倒是没想提取。这些珠宝古玩,你看看是卖掉还是收藏,等以后升值?” 何忠良把空间里积攒的那些老古董拿出来,让老梁品鉴。 老梁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一遍,“掌柜的,这些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要是能藏个七八十年,能翻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价值。不过现在嘛,也就卖个金价。” 何忠良心想,七八十年后,我还在没在都两说着,留它干嘛! “那就都卖了,换成黄金。” 他要冲击上次接到的收集黄金任务,还差最后两百两,完成任务就有机会再次给系统升级了。 于是老梁拿着这些珠宝古玩去运作交易了。 何忠良问德旺,“齐强、程沐岚他们呢?安排一下,我要见他们。” 再次见到他从荆棘岭战场捡到的这些人,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大变样了。 齐强、大勇、王二蛋、罗小宝四个战斗系的战士,因为每天吃肉喝牛奶,学开车学爆破,个个肌肉虬结,身体壮得像熊。 而程沐岚、冯英、小肖等三个女性,也因为营养充足而变得面色红润,颜值猛增。 她们现在不但医护技术过关,也都学会一身近战搏斗的功夫,枪法也练得相当不错。 毕竟何忠良让老梁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条件,荒僻后山一块专业的训练场,每人每天不少于一百发子弹的练习量,完全是按当射手的条件养的。 七个人见到何忠良,不但不感激,反而个个意见老大了。 “恩公不是我说你,你这是拿我们当猪养了,你看把我养壮得……” “每天练射击练搏斗练爆破,太腻歪了!恩公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干点来劲的事儿……” 何忠良笑道,“别着急,一个月以内,必有重要任务给你们。” “什么任务?”程沐岚立刻双眼放光。 “做我的锄奸别动队,跟我一起去青岛杀日本特务。”何忠良缓缓说道,“不过,你们现在练得还不够。从今天起,你们照我说的,学点新花样。” 说着,他又把老梁喊过来,让老梁即刻给他们安排新课程,要他们集体学习日语,学习化妆术,又要求程沐岚学习更精深的医学,冯英学习电台发报,小肖学习英语。 齐强等人要学习狙击,学习小组协调配合作战。 “一个月时间肯定不够,能学多少学多少,这次锄奸行动后,任务会渐渐多起来,你们要多学习,多熟练,学得越多,打仗的时候越安全,越不容易出问题。” 何忠良说着,取出五千块钱递给老梁,“这些钱给他们做学费,不够我会再补……对了,以后我会给你们七个人配备一部电台,两辆轿车,等你们把这些该学的全部学会,再想有现在这样清闲的时间,都不可能了。” 何忠良一番话说得七个人个个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就能出新任务。 不过他们也知道何忠良说的有道理,这些天来,何忠良虽然鲜有露面,但是让他们学习的这些东西真的有用,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变强,变得更有知识。 “相信现在咱们七人要是在荆棘岭战场,可以轻松对付一个小队,甚至更多的鬼子。”这是齐强曾经说过的话。 何忠良和大家一起吃了顿饭,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站里开了辆雪佛兰,转头来找金晴。 金晴下班后换了身衣服,来大门外等何忠良。 两个人一起来到闹市区,找了家饭店吃饭。 何忠良中午睡着了没吃饭,刚才和别动队简单吃了一点,留着肚子和金晴又吃了一顿,然后一起逛街。 逛街的时候,金晴不住套问何忠良的话,都是有关幼苹的,但她不是怀疑幼苹的身份,而是担心这对年貌相当的表哥表妹,会不会走到一起。 要知道这个年代,只要不是同族,表亲是可以成亲的。 何忠良笑道,“……怎么可能,我和阿苹表妹都十几年没见了,遇见你那次也是我们这些年来的第一次见面,我猜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也说不定。” 金晴淡淡道,“她还没有男朋友,我问过她了。” “哦,我和阿苹小时候玩得很好,可是那时候才七八岁而已,这一晃十五六年,她当时长什么样我都忘了。”何忠良云淡风轻地说。 金晴是略带奇怪地问道,“那你没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有没有订婚?你们这样的表兄妹,真是少见。” 何忠良耸了耸肩道,“现在大家都是大人了,哪好意思问这些,要是她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要是不想说,我问她岂不是大家尴尬?” 金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认同何忠良的理念,但是对他们“兄妹”的关系基本没什么担心的了。 何忠良也是一样,总算知道幼苹应对自如,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逛街之后,二人又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里有一首民歌,叫做《采槟榔》,因为非常好听,曾经传唱一时。 这民歌正是金晴年幼时在家乡经常唱的歌,出了影院走在街上时,金晴心情不错,情不自禁唱起了这首《采槟榔》。 ……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谁先爬上谁先尝。 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 少年郎采槟榔, 小妹妹提篮抬头望, 低头又想,他又美,他又壮, 谁人比他强? 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 青山好呀,流水长! 那太阳已残, 那归鸟在唱, 叫我俩赶快回家乡。 此时明月在天,风高气爽,佳人在旁,何忠良看着她俏美的侧颜,想起前世今生,一时间感慨无限。 第一百零八章 惊现连环刺杀案 回家之后,何忠良做了个梦,梦到杀尽日寇,四海升平,自己和金晴都成了抗日英雄。 二人再次相约去吃饭逛街看电影,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傅明燕,傅明燕见到他俩在一起,气急败坏冲过来,抓着他手臂大喊道,“……队长!醒醒,快醒醒!出大事了!” 何忠良从睡梦中醒来,只见马长安拉着自己胳膊,正在不停摇晃。 “我还有一天假呢,你喊我……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了?”何忠良回过神,一骨碌坐起身来。 马长安欲言又止,“一两句说不清楚,站长说你假期取消,快去开会,就等你一个了。” 何忠良只好穿衣起来,简单洗漱后,来到站里会议室。 好在他也没有房子,就住在站里宿舍,下个楼再上个楼就到了。 只见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都已经到齐了,果然就差自己一个。 情报科科长栗文明,刑讯室主任侯仁瑞,电讯科的赵科长,勤务科的孙科长,以及上任不久的机要室主任简漱玉,每个人都是板着面孔,心事重重的样子。 邢元章满脸严肃坐在主位,看到何忠良才挤出一丝微笑,“忠良,突发紧急事件,你假期临时取消,等忙完了我双倍补给你。” “站长不必客气。”何忠良笑着坐在自己位置上。 邢元章站起来,走到身后小黑板旁,严肃说道,“从昨晚到今早,本市突发一系列的连环刺杀案,杀人者应该是一个组织的,他们分工明确,枪法精准,几乎每次都是一击必中。 到目前,共有市府秘书长常建之、副市长古阑江、市党部主委聂逊、文化局副局长展刚、和国民医院院长童薇等五人被杀,电讯局局长杭宇重伤抢救中。” 邢元章每说一个名字,就在小黑板上写一个。 “十分钟前,我接到局座电报,说是成都市、昆明市也相继发生了类似刺杀案,不过以我们西安市最为严重,市长及各局长竟有六人蒙难。” “上级已经下令,此案除了由西安市警察局负责侦破外,军统和中统都有权介入此案调查,权力与警察局等同,希望各方协调合作,勠力同心,速破此案。” 邢元章说完,目光投向何忠良,“忠良!这件大案我决定交给你,站内其他各科、室,如行动队有需要,务必紧密配合,协同行动队完成此案的侦破。” “是!” …… 在座众人同时起立,表示遵命。 何忠良也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自己这边刚刚立了点新功,家里就被整了一坨大的。 这五死一伤,等于是被人家大嘴巴重重抽了六下。 “站长!此案还有其他信息嘛?” “应该是有了,警察局先接的此案,你可以去找他们了解情况。此案是上命协同合作,哪怕是中统有了新情况,你也有权让他们和你分享。” 何忠良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来。 吴成跟上来道,“队长!我跟您一起去。” 何忠良道,“不急,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等我拿了报告回来,有得你们忙呢,叫小冯来跟着我就行。” 吴成立刻喊来小冯,跟着何忠良直奔警察局。 小冯边开车边说道,“队长!这事儿不是警察局管的?咱们军统管得着嘛?” 何忠良义正词严道,“胡说,刺杀面这么广,侦破此案人人有责,军统怎么不能管?对了,上次搜捕日谍,在东城门还是西城门,我记得有个中统的家伙找麻烦,那事儿后来怎么样了?” 小冯道,“这事儿我还真记得,好像之后两天,他们有个叫汪勇的组长过来找我,打听这个事,我说那个家伙当天就走了,难不成我军统还要留他下来开席请吃饭不成?那个汪勇问不出什么,就走了。” 何忠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想中统来调查是必然的,不过那次我让那个刘鹏举填了申请,签了字,出了事也是他自己负责,找军统麻烦是找不上的。 车到警察局,二人下车,直奔局长办公室。 警察一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中统就是军统的特务,是比自己还要横着走的人物,谁也没敢拦。 何忠良还没进局长办公室,就见到两个熟人,一个是自己安插在警察局的李延,一个是见过几面的中统西安站行动队队长万崇州。 万崇州见到何忠良,咧开大嘴打了个哈哈,何忠良也微微点头致意。 大家虽然心里看谁都不顺眼,大面上还是过得去。 西安市警察局局长叫潘维世,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胖子,他本来是警察局副局长,局长刁仕贵之前攀附吴中康,因为汉奸陆子安的事儿被停职调查,现在已经被调到兰州降职处理。 潘维世才得以升任局长,他没有后台,所以对谁都客气得很。 “潘局长!多日不见。” “何队长!幸会幸会……万队长!你好你好。” 潘维世客客气气和两个特务头子握手,心想你们来得正好,我们警察局虽然表面上是负责杀人案的,但是这次明显不是冲着寻常老百姓来的,你们这些特务正好用得上。 “李警长!二位队长来了,你把目前掌握的刺杀案所有情况,给二位介绍一下,他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咱们尽量配合。” 一句话,潘维世就把事情推了出去。 “是。” 李延应了一声,拿起桌上几份还散发着油墨气味的报告,递给二人,自己也打开一份。 “连环刺杀案发生在昨天后半夜,到今天早晨七点半之间。” “第一个遇害的人是市党部主委聂逊,他在昨晚十一点半左右,在自家洗澡间被杀。死因是脖子被刀片割断,因为喷头始终没有关闭,他家人以为他一直在洗澡,直到十二点二十分才发现不对,立即报警。他的死亡时间是今早由医生推断出来的。” “第二个被杀的是市府秘书长常建之,他陪杨市长参加宴会,凌晨一点回家的时候,在车内被匕首刺胸而死,五分钟后就被家中佣人发现并报警。” 第一百零九章 分析案情 李延把五人的被杀情况都说了一遍。 何忠良并没听他说的,因为报告里都写着,他念得不如何忠良看得快。 被杀第三人是国民医院院长童薇,她是凌晨三点做完手术后,在休息室休息,凌晨四点被人发现在沙发上已经死亡,死因是窒息,脖颈有勒痕。 第四人是副市长古阑江,早晨七点在上班途中被子弹狙杀,一度引起市面大混乱。 第五人是文化局副局长展刚,也是在上班途中,被子弹精准命中,时间是七点半。 几乎与此同时,电讯局局长杭宇在几百米外的另一条街上被击中,他侥幸未死,现在在西安市国立医院抢救。 “因为晚上只有几个人值班,所以前三人在报警后,也只能由值班员赶到现场,保护现场,等待上班后再处理案情。不过,七点半后,刺杀似乎停止了,到现在是……”李延抬腕看了看手表。 “……上午十点十二分,没再有新的案件发生。” 潘维世听李延说完,立刻看向何忠良和万崇州,“二位,你们怎么看?” 何忠良差点被他气笑,你是警察局长,你自己不根据报告归纳总结案情,反而先问我们? 倒是万崇州回道,“潘局长你怎么看?” 潘维世眼珠一转,“我觉得从情报来看,杀手至少也有两个,因为第五个和第六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个位置被狙击……” 这次是万崇州差点被他气笑出来。 这个胖子局长,要嘛是大智若愚,要嘛是个傻子,不知道他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尸体呢?都在一起?我看看……”何忠良说着,转身就走。 李延连忙绕到他前头带路。 这个时候法医学虽然还没有彻底成熟,但还是有法医的,李延、何忠良在前,万崇州和潘维世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法医室,只见室内摆满了尸体,法医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身处高位的人,都死在同一天。 何忠良从第一具开始,把五具尸体都看了一遍。 他并不会侦破,但是这个时候科技远没有后世发达,杀人手法也相对简单,没有后世那么多弯弯绕,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根据前世的知识,尝试一下破案。 “杀人者至少有四个人,除了两个枪手外,童院长的死法和前两人不一致,如果是前两人刺杀童院长,他完全可以按照前面的手段,割喉或者刺胸,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勒颈?”何忠良分析道。 李延点头道,“有道理!杀手无情,反正都是杀人,一刀和勒死还是有差别的,我赞同何队长的分析。” 万崇州撇了撇嘴,“道理是有那么一点,但是不是绝对。也许他和杀前两人的是同一个杀手,但是前两个是男性,力量大,勒颈会有挣扎,所以他选择一刀杀死,但是童院长是女性,又在睡梦中,他觉得勒死也用不了多大劲,还能避免被喷一身血,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发生?” 何忠良心想,虽然是强词夺理,倒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于是问道,“那你怎么看?” “我觉得,人都已经死了,纠结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杀,没什么意义,问题是为什么?杀手杀人的理由是什么?这是个有组织的团队在密谋杀人,他们是不是真的停止了,今晚还会不会再发生什么?” 万崇州每说一句,潘维世的心就是一颤,妈的老子后悔了,当初不干警察,哪有现在这么多事。老子大小也是个局长,恰好还是专管杀人案的局长,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今晚会不会来找上我,给我来那么一下? 万崇州其实说的也是废话,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我觉得,今晚上不会再发生任何案件了,现在不是已经戒严了?这些杀手都是对方组织的宝贝,光是训练他们在闹市区杀人,还能全身而退,就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和金钱。我相信这个组织,不会再有这样的冒险举动了。”何忠良道。 潘维世仔细一想,觉得非常有理,“何队长,那你觉得杀人者会是谁?” 何忠良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应该是最好回答的,现在,谁最希望国府坚持不住,谁最想我们民心动摇,不再敢参与抗战!” “当然是最新成立的南京汪伪国民政府了!也只有他们,手里有这么多受过相关训练的高手。专门刺杀国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既能提振自己声威,在鬼子那里拿到更多好处,又可以压榨打击国内各种势力,让大家深怀恐惧。” 何忠良一说,不但潘维世和李延如同醍醐灌顶,就连想要和他作对的万崇州也觉得何忠良说得确实有道理。 鬼子间谍多的是,但是这么专业的杀手需要专业训练,鬼子那些身怀绝技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这些人不会华语,对华夏又不了解,所以他们来到这国统区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大规模有组织有能力的,自然就是汪伪集团了。 去年随汪精卫叛国投敌的,有二十多位将军,五十多万军人。南京伪国民政府,刚刚正式代替维新政府,成为最大的叛徒集团。 正在这时,有电话打了过来,李延接起,说了几句,放下电话过来说道,“何队长您真了不起!上面发电报过来,说是成都已经发现,搞事的就是南京伪国民政府,不过他们那边是抓到了人,您可是一眼就看出来的。” 见何忠良微笑不语,万崇州却低声道,“那么厉害,为什么还抓不到人呢?成都可是抓到人了,成都是真快!” 何忠良脸上笑容不变,道,“万队长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 万崇州摇头道,“我现在还没想法,有想法我自然会说。” 何忠良道,“这两位被子弹狙杀的,额头弹孔都是苏制步枪水连珠发射的子弹,据我所知,这种枪都很长,刺杀的时刻已经是白天,如果我们没抓到人,那狙击手一定是丢下长枪自己逃跑了。不然,这么长的枪,他一定带不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勘察现场 万崇州听到这里,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转,说道,“潘局长,何队长,我要回去和叶站长汇报一下,然后立即展开调查,再会。”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李延说道,“何队长,因为局里昨晚就接到连环报案,今天一早七点又多了一起刺杀,所以我已经下令,在七点一刻就开始封城戒严。相信这些杀手此时都应该被关在了城内,一个也没逃出去。” 何忠良满意地看着李延,“做得非常好!这次要是能抓到凶手,我一定给你请功,潘局长还差一个助手。” 他目光看向潘维世,“潘局长,好的助手就是左膀右臂啊。” 潘维世点头赔笑,心想,那样也好,谁不知道李延是你的人,都说我潘维世没有靠山,要是能拜军统当靠山,也不失一件美事。 何忠良客气微笑道,“潘局长,我向你借用一下李警长,带我去勘察一下现场。” 潘维世摆摆手,满脸堆笑,“都是为了破案,快去,快去。” 何忠良、李延、小冯三人,赶到文化局所在的碑林街,只见文化局大门前不远处,尸体早被抬走,一个白粉画出的人形留在那里,这是被害人中弹倒下后的姿态。 何忠良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个人形很好地再现了当时的情形,按照刚才看到的尸体额头弹洞形状,何忠良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从角度和弹头在头部的情况分析,枪手应该是在二楼位置,方向应该是在正面30度角以内。 他站起身,眼睛盯着前方,直愣愣往前走去,因为怕出现偏差不敢移开视线,有几次差点和对面的人或者车撞上。 李延和小冯冲上去,挡在前边替他开路。 何忠良走到最近的建筑,根据刚才的步数计算的话,应该是二百米左右。 应该就是这里,如果是两侧,更远些,角度和高度就不符合尸体上的特征了。 他这才揉了揉眼睛,认真打量起眼前来。 他站在人行道上,眼前有两幢建筑,一幢是三层的住宅楼,一幢是两层的照相馆。 住宅楼是筒子楼,楼梯是外延走廊式,何忠良直接上楼,先上到三楼,从空间里拿出那个微型望远镜,站在合适的角度往下看。 方向没问题,但是角度问题很大,如果是这个高度,弹头怕是要向下倾斜很多。 他又下到二楼,这下方向和角度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新的问题来了,七点多一点,这个时候正是城市人群开始集体醒来的时候,这个筒子楼这时候应该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真的有人敢在此据枪伤人,早该有人报警了。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何忠良找来房东和房客询问,答案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居民楼勘察完毕,何忠良又带着二人去旁边的二层楼。 这二层楼的建筑,叫做影艺照相馆,外墙上贴着广告画,橱窗上贴着多幅艺术照的相片。 都快中午了,这家照相馆居然还没有开门。 何忠良上前敲门,好一会,一个青年过来开了门。他二十五六年纪,衬衫长裤,衬衫外套着毛线织的马甲,头发蓬乱,看上去有点气急败坏。 何忠良仔细观察他,觉得他气急败坏的表情有点奇怪。 “警察局的,过来看看。”李延是小巡警升上来的,基层经验丰富,替何忠良解释了敲门原因。 那青年点点头,没说什么,他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走过来,手搭在他肩头,奇怪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这个时间点了,怎么没开店啊?”何忠良上下打量二人,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青年再度有些气急败坏,不过还是忍住道,“昨晚洗相片了,洗到很晚,今天就起晚了……” 青年女子看向他,二人对视,男青年移开了目光。 何忠良的目光却亮了,“洗到多晚啊?” “洗到……这谁特意去记啊!”男青年有些恼火,但还是坚持克制,“洗到十二点,夜里十二点。” “不到十二点!我记得也就是十一点半。”青年女子坚决地说。 这下连李延和小冯也来兴趣了。 这对青年男女,有点意思啊…… 没想到何忠良反倒没兴趣了,“哦,年轻人最好早睡早起,注意身体。” 他说完,回身看向窗外,视线慢慢上移,找到柜台后的楼梯。 “上面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要上楼看看。” 男青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心中却在想,“你叫我年轻人?你好像没我大……” 何忠良上楼,女青年也紧跟着,李延只好跟在她身后。 楼上只有两个大房间,面积都很大,一个是卧室,一个是工作间,实在没什么看头。 何忠良站在卧室中间,看向远处对面的位置。 位置和角度没什么问题,但是玻璃是大问题,面前是整面的大玻璃窗,连个小窗户都没有,凶手的水连珠根本就伸不出去。 他出来四处找,没找到通向楼顶的楼梯。 “长官!你找什么?”男青年奇怪地问他。 “去楼顶,怎么走?” “楼顶?楼顶又不能住人,怎么会有楼梯。”男青年很奇怪。 女青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张开。 何忠良只好下楼,出了照相馆,沿着楼体绕了半圈,在建筑侧后的位置,找到了可供向上攀爬的一阶一阶的铁扶手。 但是最低的铁扶手位置也很高,离地起码两米。这是为了避免淘气的孩子爬上爬下,造成危险。 何忠良二话不说,跳了一下,抓住铁扶手,引体向上,翻到了上面,脚下有根就好办了,他脚踩手攀,很快就爬上了二层楼的楼顶。 楼顶上杂乱无章,没什么正经玩意儿,他也不顾肮脏,找到感觉中的那个位置,俯身细看,这一看还真有发现,这里的脚下位置和面前凸起的墙档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来得干净一些,说明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何忠良仔细对比方位和角度,感觉这里似乎不如隔壁的住宅楼,但是住宅楼因为条件不达标,所以枪手放弃那里,选择这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见眉目 想到这儿,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何忠良二话不说,立刻趴到了地上…… 李延和小冯喘着粗气,费劲巴力爬上楼顶时,惊讶地看到,何队长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二人不由都捂了一下眼睛,这要是“福运来”的傅老板看到何队长这个样子,以后还会亲自给他按摩嘛? 正要走过去,只听何忠良喊道,“慢!别带着风过来,慢慢走,纸袋给我。” 二人连忙放慢脚步,李延掏出怀里专为收集案发现场证物准备的小纸袋,递了过去。 何忠良左手捏着纸袋边缘,把纸袋口撑开,右手拿着火柴盒撕下来的盒盖,把地面上一小撮灰黑色的药末,小心翼翼地推进了纸袋。 轻轻抖抖纸袋,让粉末沉底,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确实是火药的味道。杀手确实是在这里开枪,子弹壳肯定被他捡走了,但是留下了这细微的一小撮药末。 “走!去第二个枪击现场。” …… 三个枪击现场全部勘察完毕,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三个人都是累得一身汗,连午饭都没吃。 但是看何忠良胸有成竹的样儿,李延和小冯就知道,队长这是心里有谱了。 什么刺杀,什么国民政府,什么汪精卫,在我们何队长这里,都不是难事! “小冯,给秀荷打个电话,让她们晚上准备一桌,晚上咱们吃一顿好的。” 小冯应声去打公用电话了,李延道,“那现在呢……” “现在?还有三个现场没看呢,先随便吃一点儿,对付一下就行,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 何忠良说着,就在路边摊档买了几个油炸糕,三人就着摊子上早晨剩的冰凉的豆浆,囫囵吃了一顿,就又出发去勘察另外三个现场。 “队长!这三个现场是最早发生的,为什么不先勘察这里?”李延佩服何忠良,想跟上他的思路。 “因为后三个都是枪击案,大街上,白天看更容易看出问题,晚上你怎么找角度找方向?辨别方向都是黑乎乎的。” “前三桩命案两桩在室内,一桩在车里,杀人手法都是近身下手,只要保留现场,什么时候看都一样。” 李延重重点头,表示学到了,这些细节他仔细想想也能想到,但要做到像何队长那样,一瞬间就有了判断,直接去实施,就达不到了。 小冯没有李延那么深的想法,但也觉得何忠良的判断确实高瞻远瞩,自己绝对达不到。 前三件命案的现场,因为在室内或者车内,保留得非常完好。 何忠良仔细勘察后,觉得虽然杀手都是近身杀人,但是留下的线索反而比枪击案还要少,枪击案他已经有了大致判断,这三桩近身杀人案,就比较困难了。 第一桩是国党市党部主委聂逊,在家里洗澡间被割喉,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杀人手法和第二桩非常近似。 第三桩案子唯一的确认点是凶手肯定是提前进入医院的,因为有多人证明,后半夜没有任何人进入医院。 何忠良带着二人勘察的时候,警察局和中统的人也在做一样的事,但是各方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一样,就要视观察点而定了。 所以潘维世提出,明天一早,大家一起在警察局开会,汇总情报,交流资源,共同为迅速破案而努力。 这个说法没毛病,所以中统军统都表示同意。 回站里汇报的时候,邢元章也说,“这个会议很重要,我也去看看,估计隔壁的站长也会去的。” 邢元章听说已经订了“福运来”的晚餐,于是让小冯打电话,要加量,改大桌,站里的头头脑脑都要去。 他的目的是要捧何忠良的场,同时也为何忠良从青岛回来,顺便补一下接风宴。 小冯道,“站长,订几位?赵科长和简主任就不去了。” 邢元章点头,“她们俩就不去……” 这时一人道,“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去?我也想要听听何队长的分析呢。” 说话的是简漱玉。 她和电讯科赵科长都是女性,“福运来”的按摩推拿,这时候被默认为有伤风化,所以一沾“福运来”的边,站里一般都是默认她们不去。 现在既然简漱玉坚持要去,邢元章也只好答应。 晚上,军统西安站所有中层官职,都到了“福运来”。 邢元章有心抬举何忠良,特批行动队的三个组长以及李延和小冯,也要一起来。 于是邢元章、何忠良、栗文明、侯仁瑞、赵科长、孙科长、简漱玉、马长安、吴成、孙明启、李延、小冯,十二人坐满一大桌,才是四冷四热、四素四荤、还有两道炖菜两道汤菜。 邢元章举杯致辞,话里话外都在褒扬何忠良,因为他心里知道,这次的刺杀案破获与否并不重要,反正中统和警察局也都参与了,失职也不是军统一家的事。 倒是何忠良青岛一行拿回的情报,是不容抹杀的特级功勋。 在座众人听出了他的用意,哪还有不顺着话题,一起抬轿子的? 也幸亏何忠良酒量好,被灌了两三轮,还是能挺住,最后感觉实在不能喝了,于是说道,“站长,明天一早还要就连环刺杀案开会,我今晚就不喝了,不然明天都睡不醒。” 邢元章点了点头,“你觉得不能喝就不喝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简漱玉说道,“何队长,今天的勘察,可有些眉目可寻了?” 何忠良道,“不敢说有,明天开会听听大家的,一起切磋。” 简漱玉知道他不想多说,抿了抿嘴心中有些不爽。 邢元章呵呵一笑,赶忙打圆场道,“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忙。” 于是酒席轰然解散。 因为简漱玉和赵科长在场,大家不能讲荤段子,也不能叫按摩,连酒都喝得不痛快,于是纷纷各回各家。 傅明燕一直想和何忠良说话,找不到好机会,只好让秀荷把一袋子吃的交给吴成,让他转交何忠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场面的会议 李延悄声道,“队长!我看中统那个万队长神头鬼脸的,不像个好人,你说完枪击现场会有线索,他就自己跑去找了,明天咱们得第一个讲,不然被他把咱们发现的先说了,就吃了亏啦。” 何忠良不屑道,“不!就让他们先讲,我要是先讲,他们可就没得讲了,都是拾我牙惠而已。” 二人嘻嘻哈哈,还以为第二天的会议将会很轻松,没想到,居然是个大场面。 第二天何忠良一到站里,就发现气氛不对,人人都很紧张。 何忠良很奇怪地问路过的侯仁瑞,“侯主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都是一副债主上门的样子!” 侯仁瑞连忙捂住他嘴,看看左右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快别胡说!是赵区长亲自来了,站长正陪着说话呢。听说今天火气有点大,你可别上赶着去触霉头。” 吓得何忠良吐了吐舌头,没敢开口。 原来军统西北区区长张严佛调去华中区后,赵世瑞继任西北区区长一职,上任以来,他还没来过西安,想不到这次搞了个突然袭击。 何忠良转身刚回办公室,孙明启就过来了,“队长!站长喊你过去。” 紧接着他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赵区长来了,你小心些,不过邢站长说了咱们在青岛的行动,区长很高兴,刚才还夸了我呢。” 何忠良连忙赶往站长办公室,敲门喊道,“报告!” 邢元章见到他,面有喜色,“赵区长,这就是何忠良上尉。” 何忠良连忙敬礼,见对面这人中等身材,很敦实,表情很严肃,一张脸黑中透亮,上下打量何忠良几眼,笑着伸出手道,“不错,和我想的差不多,果然是年少出英才啊”。 邢元章见他这么说,是很重要的褒奖了,自然也替何忠良高兴。 “何队长!你的功绩邢站长已经和我说过了,相信上面会嘉奖你的,不过眼下,连环刺杀案才是大事。一会儿警察局的会议,天水行营程主任要亲自过来参加,过问此案的调查情况,等下你要小心应答,千万不要给咱们军统丢脸。” “记住,这位程主任作风严谨,讨厌大话空话,他是军中人,可不比咱们世俗人,你千万小心!” 赵世瑞听了邢元章的报告,本来对何忠良充满信心,哪成想一见面,发现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立刻担心起来。 邢元章听到程潜居然也要参加今天上午的会议,不免也有点慌乱起来。 程潜是西北封疆大吏,军政一把抓,在整个华国,算得上权势前十的人物,抗战之后,他曾经竞选过华国副总统。 这次要不是连环刺杀案影响太大,他也不会现身。 赵世瑞在军统资格很老,可是听到程潜,也是心头发毛,担心何忠良太年轻,拿不住事,让中统把军统给压了下去。 没想到何忠良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曾帮程潜把潜伏在二十四师的日本间谍一窝端起,所以当然不怎么担心。 邢元章看了看时间,“赵区长!时间差不多了。” “走!出发!”赵世瑞把手一挥,大家一起下楼赶往警察局。 赵世瑞和邢元章在前边那辆车,何忠良和李延、小冯在后一辆。 小冯边开车边说道,“听说今天是大场面,我有些慌可怎么办?” 李延也有同感,不过没有说出声来。 何忠良笑道,“场面大为什么要慌?难道不应该感激上天把这样的大场面降临到面前嘛?” 李延和小冯都知道何忠良有天水行营的委任状,知道他不慌,于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到了警察局,只见这里的场面比站里更安静,显然是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大场面了。 大家一起赶到会议室,只见会议室已经摆好了几排座椅,前边还搭了个临时主席台。 好多人已经坐好了。 赵世瑞被请到主席台前排,邢元章和中统西安站的站长叶淮安坐在他们身后。 主席台上的位置,是留给还未到的程潜,以及西安市长杨市长和国党西安市党部书记林怀义的。 本场的地主,警察局长潘维世也只能坐到和邢元章、叶淮安靠近的位置。 大家都坐好后,有人开始领掌,于是瞬间掌声如雷。 只见程潜穿着便装出场,他在中间,身后是西安市杨市长,和市党委书记林怀义。 三人被直接请到主席台,坐好之后,警察局长潘维世站起身来,也没介绍来人,而是直截了当说道,“昨天发生刺杀案后,本局和中统、军统的同行们共同勘察了现场,想必现在大家都有了一些看法,这个嘛,就请大家都讲一讲,把线索集中汇总,我想,应该有益于破获本案。” 于是,警察局的一位副局长就站起来开始讲昨天的调查成果。 他说得零零散散,总结起来无非三条,一是对方有组织,有备而来,应该是汪伪政府派过来威胁国府的。 二是警局发现得早,及时封城戒严,现在杀手们一定都留在了这里。 三就是国民医院童院长的那桩案子,凶手肯定是提前进入医院的,因为很多证人证明,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进入医院。 接着是中统的行动队长万崇州开始汇报,他说得更少,结结巴巴,等于把人家警察局的稿子拿来反复说一样,引来在座众人的大批白眼。 叶淮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好,反正还有军统陪绑,丢人大家一起丢。 万万没想到,等到何忠良上场了,程潜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带头鼓起掌来。 程潜这么做别说叶淮安万万没想到,就连赵世瑞、邢元章他们也没想到。 以至于李延和小冯,对于何队长的崇敬简直如长江之水了,全都化在掌声里给他加油。 何忠良上台来,先给主席台和台下各自鞠了一躬,这才开始讲话。 “经过昨天的现场勘察,我们站发现了一些问题,其中很多都可能成为破解这个连环案的线索,首先就是杀手的人数问题,我可以确定地说,对方共有四名杀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家选两个 何忠良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六桩连环杀人案,造成我们西安市要员五死一伤,其中最后两桩,因为发案时间几乎一致可以确认为两名枪手作案。 第一桩和第二桩,可以认定为同一人作案,我观察了凶手的下刀手法,都是右手持刀,向被害人左侧身体发力,伤口朝向一致,血液喷发点和喷发方向也一致,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用同样手法杀人的,所以我确定这两桩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 “现在就是中间两桩案子,其中第三桩,勒毙国民医院童院长的凶手,应该是个武者,他腕力、指力、臂力都很好,明明可以像前两桩那样用刀来解决,但他直接上手,说明他并不习惯用刀。 至于第四桩枪击案,我看了现场,似乎和第六桩的枪手有相同的习惯,所以我认为这六桩连环杀人案,其实是由四人完成,凶手来自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南京伪国民政府。” “这一点已经确定了,说说其他的。”叶淮安说道。 “好!我昨天勘察,在第一桩枪杀案现场发现一个弹壳掉落产生的一丁点粉末,附近没有弹壳,应该是被收走了。我认为,照相馆的女主人可能会对凶手有过见面,只不过她可能出于担心,没说出来,会议结束后,我会以她为一个突破口进行询问。” “第二个现场,因为时间的关系,我觉得那个时间段,在枪击发生的建筑物附近,一定会有目击者看到过凶手,我已经安排了人在附近调查。” “综合起来,我觉得我们的侦破方向应该是,首先把目标放在最近半个月来到西安的人群身上,这些人,百分之百在半个月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进入西安,而且,大概率一个都没能逃出城。” “枪击案凶手两个人都有线索遗留,很有可能把他们找出来,或者逼出来。而动手的两个,第一个人身上肯定会沾染了大片血液,搜索全部垃圾,找到血衣,就可能找到线索,因为他们丢垃圾的时候,肯定不会考虑那么远。” “现在就是勒颈案,因为凶手留下的线索最少,侦破可能会陷入僵局。” “目前这些,就是我观察到的情况。” 何忠良说完,大家都在慢慢消化,连鼓掌都忘了。 程潜则和杨市长、林怀义一起低头说话,接着,他又把赵世瑞、邢元章、叶淮安和潘维世也招手叫过去,七八个人蛐蛐咕咕开了个小会。 最后,程潜拍板,让赵世瑞发言总结。 于是赵世瑞站起来,看了看全场说道,“听了大家的汇报,都有很好的想法,不过显然军统西安站提出的线索最多。” “我看要不这样,鉴于人员、精力有限,六件案子我们分为三组,每组选两个案子,军统先选,中统第二,剩下两件归警察局,每个单位承办两个案子,人员调配应该够用了,过程还是相互帮忙,所有线索各单位共享,如有藏私的,下场你们自己想象。” 他虽然是军统的,但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程潜的意思,以程潜的资历,就算现在旁边坐的是常凯申,这面子也是要给程潜的,何况是在座的大家。 于是大家一起鼓掌,表示同意。 赵世瑞对邢元章道,“你和何队长商量一下,看看怎么选。” 邢元章走到何忠良身边,和他一起商量。 何忠良其实有点奇怪,枪击案是三件,这么选肯定有一件选到另一组人手里。 合理的办法是军统选三件枪击案,中统选两件刺杀案,警察局负责勒毙案。 但是既然是程潜的主意,他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对邢元章说,“我想选照相馆的枪击案和童院长的勒毙案。” 这是最简单的和最难的,看似合理,其实占尽了便宜。 枪击案只要破一件,其他两件也就差不多了,既然都说了相互帮扶,结果肯定会影响到隔壁。所以中统即使完成任务,功劳也得算一半在军统头上。 最难的勒毙案要是再破了,等于连环刺杀案军统破了一大半,谁也比不了。 邢元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选,但料想他是有打算的,于是毫不犹豫就报了上去。 程潜看了他们的选择,又打量了何忠良几眼,心中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接着中统自然选了另两件枪击案,于是警察局只好接下两件刺杀案。 潘维世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心想反正李延是挂名在我警察局的,我只要拉他喝顿酒,让他请何忠良亲自出手帮忙,这俩任务大概率能完成,那我可就捡到便宜了。 于是他找李延说了想法,李延哪敢替何忠良答应,只说要去问问。 散会的时候,李延追上来,把潘维世的想法和何忠良说了。 “只要我的案子完结,倒也不是不行,我借用你了,就当还他的人情,不过先军统后警局,他认可就行。”何忠良觉得潘维世这人有一点好处,就是颇有自知之明,所以倒也可以一交。 分工之后,人员上确实不紧张了。 何忠良带着李延和小冯,再次来到影艺照相馆。 这次照相馆倒是开门了,不过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顾客来。 “今天休息,我想和你们聊聊天,明天再开也不迟。”何忠良说着,把招牌拿进楼内,关上房门。 男青年和女青年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何忠良拿出香烟递过去,男青年摇头不抽,何忠良只好自己把香烟在铁皮盒上用力撴了撴,把端口撴实,这样碎烟末就不会随时吸进嘴里。 “我姓何,行对队的,二位贵姓啊?” 男青年无奈答道,“我姓吴,吴志文,这是我未婚妻,王敏。长官您有什么话,只管问,我们绝对配合。” “好!我想请问二位,前天晚上在不在这里?记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吴志文诧异道,“昨天您不是问了,我们前晚都在这里的,在洗相片,很晚才睡。我记得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有的话,我昨天就告诉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阻拦执法,视同犯法 何 何忠良看向女青年王敏,王敏第一时间躲开他的目光,看向吴志文道,“我也一样,前晚我们俩在一起的。” 何忠良点上烟吸了一口,淡然道,“那最近有一段时间,有什么新朋友来你们这里借宿嘛?” 吴志文和王敏再次对视,一起摇了摇头。 吴志文奇怪道,“长官为什么这么问?我这里一直就我们两个人住。” 王敏脸有些红,不过还是勇敢地拉起他的手,轻轻摇了摇。 这个年代,已经开始流行男女同居。 何忠良回答道,“我看你二楼一半是拍照的地方,一半是住的地方,住的地方还挺大的,你们平时都住这里?” 吴志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强忍着怒火道,“我们一直住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何忠良笑了,再次看向王敏,可是王敏偏偏不想和他对视,躲开他的视线,紧紧拉住吴志文的手。 “王小姐是,你老躲什么?我眼睛又不是小刀,看你几眼也不会死人。”何忠良耐人寻味地注视王敏。 “这位长官!没事就请出去,我还要开业做生意呢!”吴志文再也受不了眼前这个人对王敏的视线攻击,站起身表示抗议。 何忠良冷笑一声,“你还想做生意?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们嘛?昨天早晨,就在你们二楼房顶,有人用苏制莫辛纳甘狙击枪,一枪狙杀了西安市副市长古阑江。同一天内,成都、昆明都发生了类似针对当地政府官员的刺杀行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能活着就算侥幸,居然还想着开门做生意?” 吴志文原本的冲动立刻被强横的何忠良打压了下去,多名政府要员被刺杀,这两天西安城内都传遍了,他想装不知道都很难。 “长官,刺杀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他还想挣扎辩解,被不耐烦的何忠良一挥手推开了。 “王敏!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然我抓你回去,有得你苦吃!” 从昨天起,这个女青年王敏就反应异常,何忠良笃定她肯定知道些内情。 “长官!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子,怎么可能和凶杀案有关?你不要逼她,你们这样……” “啪!”何忠良怒了,劈头盖脸就给了吴志文一个大嘴巴。 “普通老百姓就有理了?这是汪伪政府欺负到眼前了,你还在这儿婆婆妈妈!”何忠良把口袋里的报纸甩到吴志文脸上。 “看看!上周汪精卫刚刚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这周就在国统区大面积暗杀政府官员,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汪精卫这个王八蛋公然在南京成立伪政权,这是摆明了为三年前的大屠杀洗白,但凡是个华国人,都不该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王敏!你要是再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就送你去大牢里享福!” 何忠良着实怒了,他想起前世见过的很多毫无原则性,却又精致利己的国民,偏偏自己又毫无办法,不过这一世就不同了。 你可以继续没有原则,精致利己,但我绝对有办法治你!看看最终谁倒霉! 看到吴志文被打,王敏连忙冲上来搂住他,报纸缓缓落在二人眼前。 报纸上的照片和文字,刺痛着每一个华国人的内心。 一九四零年三月三十日,汪精卫在南京市举行所谓的“国民政府还都”仪式,把伪国民政府依然设在曾经的国民政府所在地,等于是宣告对“南京大屠杀”的遗忘,和对鬼子罪恶行径的彻底洗白。 类似于:你看,华国人根本没把那些事当做一回事,那些事是编造的…… 这是汪精卫作为华国史上最大华奸,而不可原谅的根本所在。 “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何忠良说得斩钉截铁。 没有条条框框约束的感觉真爽! 如果王敏敢继续装傻充愣,他就真把她抓走,严刑拷打,直到拿到他需要的口供。 见二人依然没有反应,何忠良彻底失去耐心,把手一挥,“抓回去!” 李延和小冯一拥而上,把王敏两条手臂按住,带着就往外走。 吴志文想要拦阻,被何忠良一把推翻在地。 “我警告你,阻拦执法,视同犯法,你……” “敏敏!你就说了,咱们保护不了你表哥,我不想你被抓走啊……”吴志文崩溃大喊。 王敏身子一颤,回头道,“你答应过我,不再提他的……”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啊!长官!她不说,我说……”吴志文半趴半跪,拉住何忠良的手臂。 “哦?等一下。”何忠良叫住李延和小冯。 李延和小冯夹着王敏转回身来。 王敏失望地看着吴志文,痛苦摇头,然后对何忠良说,“好,我说……” 原来王敏和吴志文并不是青梅竹马,她在家中从小被父母定下和表哥鲁恒远的亲事,但是二人成长过程中并没有什么交集,自然谈不上感情,王敏十八岁来西安读书,和吴志文相识相恋,惹得王家和鲁家都十分不满意。 就在一周前,表哥鲁恒远找上门来,开始王敏和吴志文还很戒备,没想到鲁恒远直截了当说,你们不必担心,我也是有了心上人,被家人逼迫,只能等你回家成亲,我是为了逃亲才过来暂时躲一躲,过了风头就和心上人远走他乡,再不相见。 王敏听了非常高兴,心想若是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过个几年,自己和表哥各自成家,各自带着孩子回乡,家中亲人自然也慢慢认可了。 所以她和吴志文打算帮表哥租个房子暂住,没想到表哥混得比她好得多,这些日子不但给他们买东西送礼物,还天天请他们吃饭。 直到前天晚上,表哥又来找他们,说已经接到心上人的口信,明天就要去找她,然后三人一起立誓,相互帮忙隐瞒,绝不背叛,绝不向第四人提起今晚之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个杀手不简单 当晚表哥就走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生了刺杀大案。 不过二人还是没把这件事和鲁恒远往一起想,所以始终信守誓言,不想提起鲁恒远。 何忠良嘿嘿冷笑,“我已经查出,昨天早晨射杀古副市长的子弹,正是从你们这幢楼上射出的,楼顶上还有子弹退壳之后散落的火药粉末,方向和角度也只有这里最符合。 莫辛纳甘只有这一型枪是狙击型,虽然可以安装瞄准镜,却没有安装消音器,所以昨天早上那一枪,是会有很大响动的,前晚你们要是真的住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听到!” 吴志文和王敏同时一怔,悄然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脸色却都有些发红。 原来那晚鲁恒远走了之后,二人很高兴,做爱做的事到很晚,早晨也没起来,正是头顶上那一声不小的响动,同时惊醒了二人。 难道说,那一声响动正是枪响?彼时表哥鲁恒远正在二人头顶射出了击杀副市长的一枪? 何忠良一看二人反应,就知道了大概,立刻说道,“鲁恒远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照样开你们的照相馆,过你们的日子,不然女的去坐牢,男的包庇杀人犯,照相馆也别开了!你们自己选。” 李延连忙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事到如今,王敏再也不敢倔强,把她所知道的这个表哥鲁恒远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鲁恒远和王敏都是河南人,在乡下算是个小地主,今年二十五岁,少年时去省城读书,之后王敏来了西安,就没了他的消息。 这次见到他,感觉他整个人完全不是孩童时的样子,整个人成熟稳重,出手也比较大方,这也是吴志文能接受他的主要原因。 开始吴志文担心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要死要活和自己争老婆那种,没想到眼前的这位表哥,谈吐举止,穿着打扮,倒是王敏配不上人家的感觉。 “他大概一米六八的样子,平头,中山装,厚底布鞋,手里拎一只柳条箱子……” “等等!这柳条箱子,大概多大?”何忠良照着二人给出的柳条箱的尺寸,比画了一下,貌似刚好能装下拆解后的莫辛纳甘水连珠。 这种枪这时候算是最专业最高级的狙击枪了。 据说朝鲜战场上杀敌英雄张桃芳用的就是这一型,不过张桃芳只能说子弹管够,什么瞄准镜、消音器是不可能有的。 不是说志愿军连一支瞄准器都给不起,而是张桃芳当时的战场生存环境,保持不了精密仪器的精度和准度,所以给了也白给,起不了作用。 “他都是一个人出现吗?每次出现手里都拎着箱子?他说没说过,找你们之前住哪里?走的时候要去哪里?” “他都是一个人来这里,每次手里都拎着柳条箱子……等等,好像有一次……”吴志文看向王敏,“咱俩去买早点那次,胡同口他好像和一个人一起走的,看到咱们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好像是的,那个人也是穿的中山装,个头和表哥差不多,不过头发要长一些……”王敏回忆道。 “手里也没拎东西……对,他手里没拎东西,那时候不确定他们认识,所以根本没在意。”吴志文在一旁补充道。 “他之前住哪儿?”李延提醒一句。 “之前?……好像没提过,不对,敏敏你问过一次,他怎么说的来着?”吴志文翻着眼睛回忆。 “之前……” “……河南会馆!”二人同时记起,同时回答。 李延连忙记上。 何忠良却暗暗摇头,目前看,这个表哥鲁恒远不是简单人物,另一个杀手没拎箱子,说明两支枪都在一个柳条箱里,说明他是枪击组的负责人。 从对他的描述来看,这个人机警,成熟稳重,做事有耐心。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自己住的地方透露给别人的,如果他说了,要嘛是假的,要嘛他没留下任何线索在那里,并且再也不会出现在那里,所以他才不屑于隐瞒。 “你说,他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些什么?”不等二人答话,何忠良接着又加了句,“放心,就看看,不拿走。” 他逐样东西看了看,有用的,有摆设,做装饰的,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能看出来价格不低,鲁恒远的品味也不低。 难怪吴志文完全接受了这位表哥,因为完全不够威胁,不是鲁恒远不够威胁,是吴志文不够威胁。 如果鲁恒远要想强抢王敏,吴志文只怕真不是对手。 吴志文应该是看出来人家鲁恒远没看中王敏,才彻底对他放心。 要是鲁恒远有异心,吴志文只怕昨天就主动举报他了。 这就是人性。 询问结束,何忠良带着李延和小冯继续去长沙街第二个现场。 现在,他已经有了连环刺杀案的第一手有用材料。 穿中山装的两个年轻人,中等身高,其中一个会拎一只柳条箱,出手大方,十天前开始出现…… 当然,河南会馆还是要派人去看一看。 到了长沙街现场,何忠良让李延去辖地警署,调来五六个警察,把上述情况告诉大家,开始就近展开讯问,同时让小冯回站里,把情况和站长汇报后,调动情报科和行动队的人,在全城范围内彻底展开盘查。 之所以暂时只局限于军统西安站,是因为何忠良还不想大张旗鼓,给对方以彻底暴露的感觉,棋子还不够,拿到的牌不多,只能闷着打,打着看。 但是他确定,最终优势在自己,这就像六个人打对局,但是其中一方只有两个人,另一方四个人,打到最后,肯定是人多的一方获胜。 小冯回来后,何忠良让他负责这一块的调查任务,自己带着李延去了国民医院。 之前他让人在那里做了个试验,一天过去,可以去看结果了。 既然医院的人都能证明那天晚上没人进入,自然也没人出去。 这是不是说明,暗杀的刺客其实当天早就潜伏在医院内部了,杀人后也是第二天早晨医院上班后才逃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灯下黑 何忠良和李延赶到国民医院,找到昨天留宿一晚的警员小陈。 “何长官,昨天我是最后一批下午四点五十五分进来的,这之前都不登记,之后进入都要登记的,出事前那一天五点之后登记过的进入者,我们也都进行了调查,没有可疑人员。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没有最近十天内刚来西安的。” “你试没试过,半夜可以出去吗?”何忠良问道。 “五点以后出去,一定会被盘问的,有两道卡子,还有大狼狗,我是今天早晨八点零五分以后,上班的人都进来了,外面扯了把门的卡子,我才出去的。” 李延奇怪道,“这国民医院不就是个医院嘛,怎么下班之后搞得像个监狱一样?” 小陈道,“因为之前这里发生过命案,有地痞流氓混进医院,强奸了这里的女护士,杀人灭口之后半夜逃走,所以医院才加强了晚上进出的检查。” “那前晚医院里有多少人值班?如果你是凶手,怎样才能躲过值班人员的眼睛?” “这个我也调查过了,由于这里不是住院部,晚上一般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三个护士值夜班,加上入口处的值班室警卫,整个医院晚上有五个人,外面的收发室是两个警卫和一条狼狗守卫。至于出事那天,童院长是因为晚上要做手术,才留下来的,结果就出了事……”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医院晚上有五个人,那么出事那天算上童院长就该是六个,可是……病人有没有算进去?病人有几个?”何忠良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那天就这一个急诊病人,下午四点半才送进来,所以手术才要半夜做,这个病人我也查过,他昨天下午才脱离危险,没有嫌疑。” 何忠良皱紧眉头,他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哪里不对。 李延问了一句,“刚才何长官问你,如果你是凶手,你怎样才能躲过值班人员的眼睛?” 何忠良赞许地看看李延,李延从一个小巡警做到警长,甚至何忠良都想提拔他做副局长,就是因为他心思很重,看事情抓得住重点,而且,他也有野心。 “这个其实很简单,值班的医生护士们都很怕黑,他们四个人聚在两个房间,而且是对门的房间,房门都是打开的,上厕所都是至少两个人一起去,所以晚上我只要不去入口处惹警卫,其他地方随便逛,也不会碰到她们。” 何忠良听完点了点头,童院长休息的休息室他看过,是离值班室十米左右的房间,隔了那么远,还是两个单独的房间,只要不是大声喊,声音就传不出去那么远。 可怜童院长到死也想不到,会在自家医院被人杀害。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 “那个病人,童院长出事那天做手术的病人,他是干什么的?是什么病才做的手术?” 小陈瞠目结舌,这个问题没人让他注意过,所以他根本没做调查。 何忠良蹭地一下冲到门口,“他现在在哪儿?带我去看看这个病人!” 小陈立刻带着他前往急诊处置室,这是个介于手术室和住院部之间的大房间,用布帘隔成了很多小房间。 手术成功的将被送往住院部,手术失败的直接送太平间,手术完成,处于观察期的,基本都停在这里。 三人赶到的时候,病床上空荡荡的,病人和床头的铭牌都不在了。 何忠良把手伸进病号被中,尚有余温,显然就是刚刚的事。 “这张床的人呢?”小陈拉住一个他昨天刚认识的护士问道。 “这张病床的?哦,刚刚咽气了,送太平间了。”护士回答。 “可是……不是说昨晚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是啊!本来还说挺过今天就转住院处呢,结果没想到,刚才忽然就不行了,说没就没了。” “这个人是什么病?做的什么手术?”何忠良问道。 护士看他一眼,“肠子被捅了几个窟窿,跟人喝酒打架,被人捅的。” 何忠良恍然,难怪手术要半夜做,应该等肠子清理干净了才能做,不然随时可能感染。 他看向小陈,“这是你的辖区?这桩捅人致伤的案子,有登记嘛?有人立案调查嘛?” 小陈摇摇头,“应该没有,有的话我肯定会把两件事情连起来想,没人报警,我就不会往一起想。” “太平间在哪里?快去看看。”何忠良说完,跟着小陈就往后院冲。 李延边一路小跑一路问道,“何长官!你认为这个人是被人故意捅伤,送进来的?” “是的,我不但认为他是因为要把童院长留下来做手术才被捅伤的,我还认为,他明明可以活下来,是凶手想到咱们可能会调查到他这里,才把他灭口的!” 这一下,李延和小陈都是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 “何长官!你是说,就在刚才,凶手又潜进了医院,趁着没人,下手把他灭口了?” 李延认识何忠良的时候,何忠良还只是刚被借调到西安,什么职位,名衔都没有的普通军统特务,所以李延习惯了称他为何长官,到现在也没有改口。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还要看过了尸体才能确定。” 三人赶到停尸间,小陈拿出证件,要求检查尸体。 进到阴冷的大冰箱里,找到尸体,何忠良拉开装尸袋,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在死者颈部找到一个细微的针点,附近有微微发青的痕迹。 “果然是被注射了致死药剂死的。”李延再次感叹何忠良强大的分析推理能力。 小陈觉得不可思议,在医院,医生护士的眼皮子底下,死者被注射了致死药剂,医生护士居然没有发现,而是把死者当成正常死亡送到太平间。 何忠良笑道,“这很正常,这就是通常说的灯下黑,经过抢救的病患,过了危险期又死了,医护人员只会认为他伤病反复了,往被谋害上想才是不正常。”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来自对面的线索 “这件事的发生只怕不超过半小时,凶手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李延细思极恐,“如果早二十分钟,我们可能当场就能抓到他。” “是啊,不过现在,他可能已经坐在某个茶馆里安静喝茶了。” 何忠良话锋一转,“这件事就这样,别再多说。医生护士们不容易了,把这个人的真正死因报上去,只会在国民医院出现一个恐怖传说:有凶手追到急诊室杀人!国民医院已经出现童院长这件事了,别再给医生护士们制造紧张了。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白衣天使。” “可是长官,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凶手可是真的追到医院杀人了,而且用的是氰化钾一类的毒液。会不会他就在这个医院里?”小陈说道。 “这不可能。”何忠良摇了摇头。 “如果医院有汪伪敌特,他们一定不会把刺杀目标定在这里,这是给自己人找麻烦,自曝其短。氰化钾又不是很难搞,只要是个像样的特务,谁还没有个氰化钾了?” 作为特务,如果你的上司从没给过你氰化钾,那说明你只是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认为你被抓了也吐不出什么像样秘密的小角色。 想要用氰化钾杀人,只要去小诊所搞个针头,再用上自己的氰化钾就成了,简单得很。 “现在,查出这个死者的身份,找出他身边的人,那些能和他一起喝酒,打架,并一刀捅进他肠子的人里,一定有和凶手见过面,拿过凶手钱的!” 这件案子,终于也有头绪了。 下午一点,按照之前的约定,军统、中统和警察局的人,再次在警察局开了个碰头会议,通报各自调查的进展情况,相互帮忙,提供更多的破案思路,更广阔的破案视野。 结果只有何忠良的军统这一组有了进展,其他两组都是毫无头绪。 于是何忠良也不藏私,把自己这边的线索、思路,都分享给另外两组人,还对他们的案情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前两桩是真正的刺杀案,都是用匕首一类的武器实施刺杀的,它具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被害人身前方向一定会大量喷射出血液,正常情况下凶手是没法避免被这些血液喷溅到的。 而事发两天来,整个城区还没有哪里发现血衣的情况发生,这说明什么?凶手行凶时间是夜里,理论上他们是有时间换下血衣并扔掉的。” “他们没有扔,就说明他们担心血衣被发现后会引起附近地区的大搜查,所以血衣一定还在他们居住的地方,严查十天内来西安的人群,搜查他们居住的地方,找到血衣,就等于找到了凶手。” “所以无论是枪杀案还是刺杀案,案情关键都是在人群,十天内忽然来到西安的那个人群,凶手就藏在这个人群里,这个人群中,穿中山装,出手大方的年轻人,和家有血衣,不敢让人去他住的房子搜查的人,都有极大可能就是本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何忠良的一番分析,让原本毫无头绪的两组人马重新振作起来,潘维世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佩服。 万崇州本来就是个饭桶,而原本负责查案破案的警察局,对这次连环刺杀案也是束手无策,因为平时都是小打小闹的普通局,现在遇上这种费力费脑的高端局,警察们也是无能为力。 幸亏遇到了何忠良,潘维世才觉得有了希望,不然,刚当上局长,就遇上棘手的大案,自己可是太丢人了。 开完碰头会,何忠良回站里和邢元章汇报工作进展,没想到一下车,就被邢元章的秘书碰到了。 秘书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何队长!对面来人了,点名要见你,和你说说这次连环杀人案的事情。” “什么对面来人要见我?”何忠良万分诧异。 对面或者对门,是军统和中统对革命党方面的称谓,如果是军统和中统之间,他们互称对方为隔壁的。 “对面的因为这次的案子要见我?难道说……”何忠良好像明白了什么。 “人在哪儿?” “就在接待室,来的是个姓秦的科长,站长说既然是来找你的,就让你去见。” “好!” 何忠良来到接待室,只见一个穿着革命党军装的中年人,正在那里等他,见到他进来,眼中立刻迸射出惊喜的光。 “您就是何队长,我是革命党驻西安办事处对外联络科的科长,我叫秦志阳。” 秦志阳说着就站起身大步迎了上来,热情地同何忠良握手。 何忠良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其实心中很激动。 上辈子他不但是特战旅的作训参谋,更是革命党党员,现在终于在另一个时空见到了八九十年前的老党员,怎能不激动,不过他只能压抑自己。 “你好,是我,秦科长请坐。” 二人落座,何忠良问道,“秦科长来找我,是为了这次连环刺杀案的事?” “是的。”秦志阳收敛笑容,严肃起来,“其实在事发那天的下午,有人混进了我们办事处,要不是我们的警卫人员机警,只怕那天我们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死伤。”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一样,何忠良马上问道,“是什么情况,您请说。” “是这样的……”秦志阳详细叙述起来。 “最近我们外勤的一个人员领来一个人,说是他家亲戚,想要进我们办事处做工。这种情况我们是要例行审查的,可能那个人没见过这么严密的审查,第二天他就受不了,偷偷跑路了。之前我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结果三天后,就出了连环杀人案这样的事儿。” “杀人案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那个外勤人员也不见了,我们派人去找,发现他行李、东西都搬光了,说明也是跑路了。联想到杀人案,我们觉得,会不会他们也是杀人组织中的一员,想潜伏进来暗杀我们的人,因为没有得逞,所以逃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人出山 何忠良听到这里,心里立刻明白了,汪伪政府这一盘棋,下得还真是不小。 昨天程潜亲自来警察局听案情分析会,之后天水行营主任办公室的秘书谢信良就给他打来电话,说是疑似有日伪间谍要混入军中生事,所幸没有得逞,不然程潜也不会亲自来警察局视察情况。 现在秦志阳这么一说,显然汪伪的特务同时也把触角伸到了革命党那里,要不是革命党和军队纪律森严,难以混入,只怕这次连环刺杀案就不是五死一伤这么简单了。 “秦科长,你这么一说,确实应该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从天水行营那里得到消息,这些家伙还差点打入军队内部,他们是想给西安的军、政、革命党三方,来个水陆空大作战,幸亏只有市府方面着了道,若是你们和军方都吃了亏,咱们西北区可是丢了大脸了。” 秦志阳见他如此豪迈,话题似乎没什么禁忌,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何队长,这对方是什么来头?鬼子那边的?……” 何忠良点头道,“应该是汪伪政府那边的,他们上周刚在南京建立了伪政权,肯定是想来一票大的,搞个开门红,好在鬼子那边要好处,做狗也想多吃肉,少吃屎。” 秦志阳见他说话生动有趣,很是高兴,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何忠良转身拿出一张自己的帖子,也就是这时候的名片递过去,“秦科长,贵党立场坚定,行事光明磊落,我是一向佩服的,这是我的帖子,将来若有需要合作的地方,我鞍前马后,一定随叫随到。” 秦志阳接过帖子,脸上略有震惊之色,何忠良的意思他很明白,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能交下一个军统方的朋友。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将帖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正要告辞,何忠良又道,“秦科长,这件事您既然跟我们通报了,不妨把你们了解到的消息,也一并通报给我,西安城里你们调查抓捕什么的不方便,我们可方便得很。” 秦志阳看他一眼,脸上颇有迟疑之色。 在西安这么久,革命党自然也形成了自己行之有效的一套做事方法,所以正如何忠良所料,他们对逃逸的那两个人,已经有了调查结果,只不过不方便抓人罢了。 公开抓捕是把西安政府的颜面踩在脚下,暗地抓捕等于给了对方抓自己把柄的机会。 就算把情报送给西安政府,也有隐患,因为这样不免暴露了自己在暗中发展的事实。 何忠良似乎猜到他的担心,低声说道,“秦科长不必担心,我拿了情报也不会说是你们给的,我有我的情报来源,政府方面不会怀疑的,放心!” 秦志阳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与众不同,革命党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甘冒一点风险,交下这个人看看。 于是他四顾无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到何忠良手里,就告辞而去。 何忠良送了几步,回房打开信封一看,只见情报表述清晰,逻辑严谨,条理分明,一看就是能人分析整理出来的情报。 看得他连连摇头,天下人才大半都在革命党啊,要是自己一方有这样的能人,只怕用不了三天,这连环杀人案就能告破。 想到这儿,何忠良立刻找来李延,“这西安是西北名城,警察局应该是藏龙卧虎之地,怎么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连个像样的人都站不出来,按理说不应该啊?” 李延叹了口气,“何长官,不瞒您说,我祖居西安,这西安城虽然未必有您说的那么了不得,但这像样的警长、名探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只不过自前局长刁仕贵上任以来,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将整个警察局搞得是乌烟瘴气。” “原本,警察的工资不高,危险性却不小,偶尔破个案抓个赌,都是有油水的,大家平均分配,轮到谁谁上,福利分摊,危险也是分担。可是刁仕贵上任后,把各分局,各处的负责人都换成自己人,破案的福利全都拿走,只分给自己认可的几个人,危险的差事全都派给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生死由命。” “这一下全局的人都炸了锅。那几个警长、名探跟他商量不来,于是大家有早早退休的,有调到外地的,有辞职不干了的……没到一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何忠良心想难怪如此,现在警察局有大事临头,却没人接得住机会,原来是刁仕贵把有本事的人都搞走了,剩下的人想撑门面也撑不起来。 “这西安城内,还剩下几个有本事的?现在都在做什么?”何忠良问道。 李延仰头想了想,“原先还有三个,不过年前有个老探长,因为心里憋闷,半夜喝酒,回家路上在街头冻死了。现在还有一个老警长,开了家黄包车铺,靠五六辆黄包车吃租过活。还有个老探长,靠闺女女婿养着,窝在家里什么事也没做。” 何忠良立刻道,“你去,坐我的车把两个人都请来,我有话说。别空手去,鸡鸭活鱼,记我的账,每一家都送上一些。” “好嘞!”李延眼睛一亮,立刻出去办事。 其实何忠良要想请人出山,自己亲自登门更有诚意,但是他不想那样做,这两个人都是老油条,要是太给面子,以后没事就给自己拿个乔,可不是什么好事。 面子嘛,给一点就得了,主客之势坚决不能颠倒。 他打算把探长安插回警察局,和李延一起做自己的内应,警长则安排在自己手下,接替孙明启做个组长,孙明启他打算提成副队长。 反正用不了几天,上面对于青岛之行的奖励下来,自己和孙明启都会升职的,马长安和吴成也说不出什么。 何忠良拿出纸笔,把秦志阳送来的情报要点记下来,原件烧毁。 这样,革命党调查得到的信息,就变成了他自己的信息,神仙也查不到他和革命党有过合作。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丢弃的血衣 想到革命党,何忠良抽空又去了老梁那里,让他找个可靠的人,以卖货郎的名义进去革命党驻地办事处,给他们送去三千块钱,就用秦志阳装情报的信封装钱。 秦志阳是明白人,一看就该知道,这是何忠良不占便宜,花钱买情报的意思。 果然,秦志阳收到信封,一眼就明白了何忠良的意思,自己的情报有价值,但也用不到三千块钱,这笔钱即使在重庆都能买套好房子了。 对方这显然是有意结交,这个橄榄枝,革命党自然是要接的。 何忠良回到行动队,李延已经把人接到了。 一个叫刘义的老警长,四十出头,目前和别人开了家黄包车行,靠吃租过活,另一个是即将五十岁的老探长,叫谭自成,每天在女儿家含饴弄孙,养鱼喂鸟。 “二位,今天请二位来,是因为这几天西安城出了大事,想请二位出山。我只说几句话,二位老先生自己考虑:首先,副市长吴中康因为勾结华奸,已经免职,前警察局长刁仕贵,已经降职外派到兰州,这辈子也不可能回西安了。现在的警察局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 “其次,这次的案子二位想必也已经听说,是南京汪伪政权为了向鬼子献媚,给国民政府的一个下马威,华奸贼子,死有余辜!我辈匹夫,守土有责!” “第三,我和警察局现任局长有一点交情,二位只要拿出之前一点点本事帮我,我包你们很快复位,重塑往日荣光!” “这是一点车马费,不成敬意,二位若是有意重返岗位,明天请来详谈,若是无意继续,就当我没说过。李延,替我送客回去。” 何忠良说完,就让李延开车,把二人送了回去。 他给每人拿了二十块钱,说是车马费,就是小小的诱惑一下。 送走人之后,吴成派人传回来一个消息,是调查河南会馆的信息。 “据老板和伙计回忆,大概半个月前,确实来了一伙人住在了会馆,有七八个人。穿什么样衣服的都有,长袍马褂,中山装的都有,但是具体谁穿什么,谁也记不清了,而且这些人只住了三天就走了,是搬到其他地方,还是就此离开西安,谁也不知道。” 这个调查结果,使得何忠良不禁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之前他认为,对方只有四个杀手,加上一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队长什么的,也就五个人左右。 可是接到谢信良的电话时,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秦志阳的调查更让他觉得,对方既然想在军、政、革命党三方面同时下手,只怕绝不是四五个人那么简单了。 现在河南会馆的调查结果又说,是七八个人,如果综合所有情报信息,只怕七八个人才是真相。 这么说,自己有些想简单了,如果这伙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都没逃出城的话,还真是很棘手。 七八个高手,怎么都不好办。 合在一起能干倒一大片,即使分开来,一个人干翻两三个普通警察,那也是轻轻松松小儿科。 就算最终一网打尽,己方伤亡过大的话也只能说是失败。 这帮亡命徒也算是求仁得仁,不过国民政府的脸可就丢大了。 何忠良挠头了,现在人还没找到,即使找到了,也不好办啊。 除非…… 他想起了自己的别动队,不过立刻否定了。 这些人自己没法解释他们的来历啊,如果暴露了,之前的培养都白费劲了。 何忠良找到邢元章,把目前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什么?对方可能有七八人之多?”邢元章的脸色变了,“那可不能轻举妄动啊!这些人都是高手,随便反抗一下,可能就是几人、十几人的伤亡……” 邢元章倒是不担心谁死,管他老百姓死还是警察死,反正不是他死,但是伤亡过大上峰肯定不满意,即使最终破解此案,也是将功补过,自己捞不到任何好处。 “忠良!你要想个办法,不能让这群害群之马临死前造成大量伤亡。不然我们是前功尽弃啊!” “站长放心,不行就给他来个围而聚歼。不过那样的话,伤亡虽然可以控制,但是对方的情况就不容易证实了……” 何忠良叹了口气,“我原打算,干掉一个就拍照一个,然后把他的身份信息配合照片发到报纸上,他们不是想打我们脸?那就让他们先丢个脸!可要是围而聚歼的话,这一点就很难做到了。” 邢元章烦闷摇手,“现在不必想那么多,看看怎么减免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的时候,吴成的小组传来消息,在雁塔区一个街道的垃圾箱里,发现了血衣。 “看来这些家伙终于熬不过去了,主动把线索抛了过来。”何忠良立刻出发,赶去看了看情况。 发现血衣的位置是一个十字路口,东西显然是半夜丢过来的,现在才被发现。 血衣缩成一团,已经干涸的衣角说明已经被沾染好几天了。 “拿回去研究。”何忠良让人把血衣收拾好,自己站在垃圾箱的位置,向四周观察。 这里是雁塔区西南的位置,住户以工人和职员居多。 垃圾箱这个位置,一趟四个垃圾箱,摆了很久了。 很显然,杀手们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担心随时被临检,那时候可就转移不了血衣,于是趁晚间扔到了垃圾箱。 这说明,目标就在附近,不会太远。 不过这里住的是一个两个,还是全部,谁也搞不清,情况复杂,不能轻举妄动。 回到行动队,拿过血衣,何忠良仔细观察起来。 虽然缩成一团,沾满血污,但还是看得出来,这件衣服原本是一件黄包车夫穿的,车夫工装。 因为上衣后背有一个圆,圆里面写的是个“车”字。 西安但凡大一点的车行,车夫都要穿这种工装,方便日常管理,不过,衣服上本该印着车行名字的地方,却被人为剪掉,看不出是哪一家车行的工装了。 显然,被剪掉的车行名字,可能会帮助警察找到线索。 第一百二十章 又一桩暗杀事件 何忠良立刻喊来李延,“让人马上去查,哪家车行缺了套衣服的。” 这很难查,但这是唯一的线索,明知大海捞针,还是要派人去试。 无论如何,现在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对方已经被逼到毁灭证据了,接下来,全城范围的搜查会让他们更加难受。 雁塔区,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两个人正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低声说话。 “还顺利?”四十岁出头,瘦削精干的中年人问道。 “顺利,没碰到任何人,不过马处长,那个十字路口离咱们这里有点近,才隔了两条街,几百米,会不会把那群疯狗引到咱们这边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道。 “没办法,现在风声太紧,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有人上门来搜查,那时候再转移就来不及了。” 马林生是汪伪政府情报部特工处的副处长,这次来西安执行威慑任务,由他亲自带队,因为他指挥有方,西安的政府要员刺杀成功率是三地最高的。 若不是最后阶段出了纰漏,他们已经全员撤离,享受成功人生了。 “咱们这边是自家的房子,问题应该不大,倒是恒远那边,我担心会出问题。”年轻杀手廖以宁道。 “怕什么!”马林生面色一沉,冷冷道,“那房东一家的性命,攥在我们手上,我不信他敢去报信!你明天再拿三十块大洋,给房东送去,再吓唬他两句,就没问题了。” 等廖以宁走远,马林生的面色依然是阴沉沉的,他嘴上说着没问题,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去找找那个老家伙,让他和日本特高课取得联系,解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晚上十点,夜凉如水,市区东郊一座古刹外,马林生破衣毡帽,弯腰缩肩,两手拢在袖管里,对眼前与黑暗融成一体的老僧低声说,“不是我想惊动你,现在事情紧急,那些黑狗子随时就能闯进门把我们抓走,念在大家都是为大东亚共荣而战斗的一分子,请你帮我联系在西安的特高课,把我们送出城。” 老僧无声地笑了,黑暗中那两排白牙异常地显眼。 “马先生,不是我不帮你,这样的情况下,送你们出城的能力他们也许有,但是那些日本人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他们是陆军部大本营的特高课,就算是本国内务省的特高课出了事,他们也不会管。这种情况有点像国府方面的军统和中统,不相互拆台就算好的了,怎么敢奢望他们会帮助你们?” 马林生赔笑的脸逐渐僵硬。 老僧看着他的脸,忽然说道,“其实在我看来,马先生你现在手里的牌多得是,根本用不着来找日本人的特高课啊。你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加上你,就是八头猛虎,猛虎下山,虎啸山林,一起发威的话,什么警察局,中统军统,加起来都不够吃的,你所怕何来呢?” 老僧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扭头说道,“你们陷入危局,归根结底是你们自己撤退计划失误,这个赖不上别人。不过,据我所知,革命党驻西安办事处护卫不多,他们又不要西安方面的警卫。如果情况紧急,马先生不妨挥兵杀向那里,武力占领,西安方面必然投鼠忌器,不敢难为你们。” “因为现在国革两党合作,如果在他们眼皮底下,革命党被你们杀掉,全国人民都会痛骂他们的,所以,到那时候革命党驻西安办事处将会是最好的谈判场所。” 他边说边推开暗黑色的大门,走进寺中。 月光洒在大门的匾额上,鸿胪寺三个大字悬在正中。 马林生看着老僧的背影,丝毫也没掩饰愤恨的神色。 革命党那里他派人去试探过,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想让自己去占领那里,只怕是老僧的奸计。 老东西!跟我玩儿心眼!老子来西安是为什么?我杀的那些人是他们该死,现在找你来帮忙是你应该帮忙,结果跟我玩起心眼儿来! 真到了那一步,我第一个来占你的鸿胪寺,第一个杀你这老东西! 而马林生不知道的是,老僧进了寺门之后,嘴角里却漫不经意地露出了一句日语:你们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得更有价值! 夜色更深了,马林生缩着脖子端着肩膀往回走,老僧的话确实提醒了他一点,我手里还有牌,我有八只猛虎,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以干很多事! 比如…… 第二天一大早,何忠良就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两个人,正是昨天接来又送走的警长刘义,探长谭自成。 “二位!这是决定回来上班了吗?”何忠良满脸惊喜和激动。 “何队长!昨晚我想了一夜,决定听你的话,回来上班,当个吃租小老板太没意思了。”刘义笑道。 谭自成则说道,“其实,昨天你说完那三句话,我就想留下来继续干了,谁知道你非要再把我送回去,我只好装作考虑了一晚上。” 谭老探长的话风趣幽默,何忠良和刘义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何忠良的三句话言简意赅,一,刁仕贵和靠山双双滚蛋;二,这是关乎华国人兴旺的大事;三,只要回来,官复原职很轻松。 三句事实而已,根本不用一句劝,二人就都回来开工了。 “正好我这里缺经验丰富的老人儿,二位就先在我这里委屈一下,等案子尘埃落定,岗位、待遇什么的随你们挑。” 何忠良说着,拿出目前掌握的案情资料发给二人,让他们了解情况。 然后,他把秦志阳留下来的线索交给刘义负责调查,让谭自成看完整个卷宗,询问他对整件案子的看法。 “都是高手,目的明确,在本地肯定有早就安插的同伙,而且,可能也得到了西安市暗藏的鬼子特务机关的帮助指点。”这是谭自成的分析。 何忠良正要说话,忽然门被推开,马长安气喘吁吁地进来,“何队长!不好了!又一桩暗杀事件!手法和前几天的连环杀人案一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父亲他该死! 何忠良和谭自成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身,“死的是谁?现场在哪儿?” 半个小时后,何忠良推开“德懋恭”油腻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羊肉汤的热气扑面而来。 新郎官仰面倒在八仙桌下,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胸前大红喜服浸透了深褐色的杏仁茶。 大堂上,容貌俏丽的新娘已经取下了盖头,惨白的脸上兀自挂着泪滴。 西安市文化局局长李鹿野竟在婚礼现场被汪伪特务用毒药送进了鬼门关。 “是中毒死的,他脸上的笑容只是毒性发作引起的肌肉反应,实际上,他一定非常痛苦。” “指甲缝里有灰白色颗粒。”谭自成举起镊子上的碎屑,“这似乎和鼓楼里的某种织物的原料完全吻合。” “你确定?”何忠良心想老探长都是这么牛的? “我印象很深,我那个老婆总是想要我买那种织物的料子,好做旗袍。” 何忠良不再说话,顺着死者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戴着的鹿皮手套抚过婚宴大厅的楹联,忽然在“秦晋之好”的“晋”字上摸到细微凸起,用刀尖挑开裱糊层,半张被血浸透的地图赫然入目——这不是碑林的地宫地图嘛。 奇怪,李鹿野不可能把带血的地图塞进自己婚事的楹联中。 难道说,这是杀人者故意留下的线索? 那他目的何在?何忠良皱眉不解。 这天深夜,鼓楼展馆第七展室内,何忠良举着手电筒扫过《开成石经》的碑阴。 只见本该存放唐代墓志拓片的樟木箱里,此刻竟然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罐日本造tnt炸药。 他倒吸一口冷气,正当他弯腰查看引信装置时,身后突然传来丝绸摩擦石碑的窸窣声。 “何队长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个女子的吴侬软语在石室穹顶下回响, “做个交易,你放弃追查我们,我们把西安市日本人的特工组织信息送给你们。” 何忠良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死的人太多了,他实在是不敢替死者,替西安的老百姓答应这个交易,然而,他转身的瞬间,三点寒芒已到面门,是一柄峨眉刺的三个叉尖。 他侧头躲过淬毒的峨眉刺,反手拔出腰间无坚不摧的匕首。这里是到处都是文物,轻易不敢动枪。 月光穿过棂星门的空隙,照亮了袭击者旗袍上的缠枝莲纹——正是白天还在大堂上哭泣的新娘苏慕云。 忽然,全城防空警报开始凄厉长鸣。 鬼子每年轰炸西安至少七八十次,不过像今天这样半夜过来轰炸的情况,好像并不多。 趁着何忠良吓了一跳的机会,苏慕云跃上《石台孝经》碑亭,蜻蜓点水般掠过陈列北魏造像的展柜。 何忠良拎着匕首紧追不舍,两人在碑林参差的飞檐上腾挪追逐,苏慕云功夫不错,何忠良也不遑多让,最终苏慕云在钟楼浑厚的报时声中被何忠良逼停在鼓楼三重檐的戗脊两端。 “这些炸药是鬼子安装的,你们想拿这个情报做交换,让我放过你们?”何忠良突然开口,看着对方,“这说明你们还有良心,不忍华国人白白死去,不愿意日本人肆意破坏华国的古老文物……” 苏慕云突然冷笑:“你想多了!何长官可还记得1938年的南京燕子矶?你们军统清理门户时,有个被当作华奸处决的金陵大学教授” 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纹着带血的玉兰花,“那是我父亲!他死后我发过誓,绝不让他的血白流!” 何忠良不屑地笑了,“你既然记得1938年的南京燕子矶,那你还记得1937的南京城嘛?日寇杀我同胞三十万,那时候你发过誓吗?你绝不让那些惨死同胞的鲜血白流嘛?怎么!只有你爹是不该死的?别人都是该死的?那你怎么不说说,你爹为什么1937年没死,反而在1938年被自己人杀了?” 苏慕云垂下目光,沉默不语。 何忠良冷哼道,“没错!你父亲他该死!金陵大学做华奸该死的教授,不止你父亲一人……” 苏慕云气息紊乱,目光中杀意骤起,正要动手,鼓楼西侧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吴成带着七八名行动队员已完成合围。 苏慕云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抬手将峨眉刺扎向自己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何忠良甩出匕首击飞峨眉刺,峨眉刺的叉尖擦过苏慕云的发髻,带落半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嘶!这居然不是她的真面目,何忠良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的化妆术外,仅靠一张人皮面具就能换脸的另一种化妆技巧。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工夫,苏慕云已经趁机跳上二楼,蹿房越脊溜走了。 晨光刺破雾霭时,何忠良站在鼓楼最高的位置上。 脚下石室中,军统爆破组正在拆除那些不知是汪伪特务还是鬼子间谍设置的连环炸药。 他倾向于认为应该是鬼子设置的,想要炸毁文物,引起社会动乱,影响华国民众的抗战决心。 这次,他被引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连环刺杀案的杀手们为了活命,想做的交易,交易对象就是这即将被炸毁的鼓楼文物。 这也是他没有强行抓捕苏慕云的原因。 当天下午,墙下,何忠良将黄铜怀表按进青砖墙缝,三长两短的敲击声在城墙马面凹陷处形成特殊回响。 二十米外的西羊市胡同里,军统行动队十二名精锐正在检查站里早就配发的德制p18冲锋枪的弹鼓。 待到月光掠过西安城墙箭楼时,远处传来胶底布鞋摩擦石板路的细响。 “汪伪的人带着日本造九四式山炮引信。”潜伏在馄饨摊后的情报员压低声音,“他们要把这批军火藏在广仁寺地宫” 话音未落,三发红色信号弹突然划破夜空,整条胡同瞬间被探照灯照得雪亮。 何忠良翻身滚进拴马桩后的射击死角,两发65有坂步枪弹将青石地面凿出火星。三十米开外的临街阁楼上,五名汪伪特工火力封锁了巷道。 军统队员王盛刚探出头,帽子就被子弹掀飞,鲜血顺着耳廓流进衣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鸿胪寺内的怒火 “隐蔽!”何忠良大喊一声,行动队员们都低头俯身隐蔽的时候,他却腾身而起,跃上围墙,准备趁敌不备抢占先手。 但当他踹开阁楼气窗的瞬间,一股危机感陡然自心头升起,何忠良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侥幸,扑面而来的不是子弹而是漫天的石灰粉。 剧痛从双眼蔓延至喉头时,何忠良连忙用袖口沾着口水擦拭眼睛。 “队长!没事?”吴成喊道。 “没事!撤。” 回到站里,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这帮孙子搞什么名堂?”马长安道。 “是啊!昨天把咱们引到鼓楼,暴露了那些炸弹,今天又闹了这一出,这不是把他们自己辛辛苦苦搞的破坏成果,拱手白送给咱们?”孙明启想不通。 吴成咂了咂嘴,“情报科找这些炸弹,找了两个月都没头绪,想不到被他们自己暴露了。”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这帮家伙想求和,和咱们交易,让咱们放过他们一马?”老警长刘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一次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他们行动失误,但是连续两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暴露给咱们,那就是主动求和的表现。” 马长安皱眉道,“那不能,他们摆明了就是敢死队,来冲击咱们的,能活着回去最好,活不了就只能拼死,应该来之前就下了必死决心的,怎么可能到这里几天就胆怯,主动求和呢?” 刘义一听,不再吭声了。 何忠良却想起昨天那擅长国术的女子苏慕云的话。 “他们确实是想求和的……”军医处理完何忠良的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何忠良闭上眼睛,用一块纱布挡住阳光,仰靠在椅背上。 “大家还记得昨晚那突如其来的空袭嘛?” “记得,现在我也奇怪,为什么半夜来空袭?除了安全,没有防空炮火打他们之外……他们什么也炸不着啊!”小冯道。 “道理就在这里。你们猜猜,昨晚要是鼓楼里那些炸药都被引爆的话……” 嘶! 众人想到这里,禁不住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孙明启惊道,“难道说,鬼子空军原本等的就是城内大爆炸,好藉由下面的火光作为参照物,对县城进行轰炸?” …… “没错!我猜,事情可能是这样的:这些杀手原本是要决死一战的,但是被他们巧合之下得到了城内鬼子间谍的这些机密,于是用这些秘密威胁鬼子,送他们出城,被拒绝后,他们才由怒生恨,决定揭穿鬼子的秘密,同时用这些秘密与咱们求和……” 何忠良说完这个闭合原理,众人都恍然大悟。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可能答应他们的,他们杀了这么多重要人物,要是还和他们讲和,国府的面子半点都不要了?” “队长!那咱们该怎么办?” 何忠良不语,却问刘义道,“刘警长,这两天革命党给的那些信息,查得怎样了?” 刘义道,“我来找你正是要说这事儿。已经查到一些情况,十几天前,确实有几个人住进了骡马市那边的巷子里。我的人私下去追问了,但是没人说具体地点,不过情报最终指向,确实是那一片区域。” “很明显,那些人要嘛给钱,要嘛掌控了房东的家人生死,所以没人敢说实话。”何忠良道。 “汪伪那些杀手,大概率就在那里了,只是不知道住了几个罢了。我猜,他们不可能所有人住在一起,那样目标太大了。” 马长安问,“队长!那接下来,咱们该这么办,是继续紧追不舍,还是缓缓看?” “不必缓,就像现在这样继续调查,如果这些人出来拼命,咱们也不能落下风,但他们要是像这两天这样,那就不要逼那么紧,看看他们还能把鬼子那些秘密抖落出多少来,要是鬼子特高课和他们先掐起来,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巴不乐得看热闹。” “别说,队长就是队长,这一招看很好。” 刘义和谭自成对视一眼,凑到一起,低声道,“这小东西,小奸巨滑!一看就不是块好料。” 说完,二人神秘一笑,得意洋洋。 雁塔区老宅子里,马林生问道,“怎样了?” 苏慕云垂目道,“他没有答应,不过,后来我撤退的时候,他明显没有发力来追。” 马林生转头看向廖以宁,廖以宁道,“在西羊市胡同,我没全力打,不然他们行动队的起码得死上几个,后来撤的时候,他们好像也没全力追。” 马林生点了点头,“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给了特高课两天的时间了,他们再不答应送我们出城,我就把线索直接引到他们那里,同时也算是给军统的第三个机会,要是哪一边让步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谁都不让步……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充满戾气的脸开始扭曲,“反正老子是破罐子破摔!引火东流,把鬼子老巢地址送给军统,然后攻占革命党办事处,逼国府让步!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没错!”一旁的鲁恒远也是目露凶光,“本来,到西安来执行决死刺杀,是我等心甘情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特高课这群鬼子实在是毫无人性,咱们给他们献媚,卖命,他们居然连条活路都不肯给!” “奶奶的,老子们也不是就非得要活,但是死的话,也不能白死,西安城的官员,军统的,特高课的,包括革命党的,都得陪老子一起上路!” 与此同时,鸿胪寺内,老僧气急败坏地发着脾气,“八格牙路!支那人言而无信!南京这帮混蛋本来是自愿前来搞刺杀的,是他们自己耽误了撤退时间,到头来却把火撒在特高课的头上……” 对面墙壁上,佛龛后传来一个声音,“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老僧惶恐道,“咱们在鼓楼内藏的那些炸药,被他们捅给军统了,结果昨晚的爆炸行动被军统破坏,太原方面赶来的航空队飞机因为没有爆炸指引位置,无功而返,太原方面非常愤怒……” “八嘎!”佛龛后的声音更加愤怒。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启的日谍窝点 整个下午,三方面都在调兵遣将,不过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显然是军统方。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又有比较优秀的情报人员来回传递消息。 西安城内但凡大一些的事件,几乎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 子夜,何忠良站在鸿胪寺对面小鼓楼的藻井阴影里。 下方的小鼓楼广场上,十几个特高课的外围人员正在布置环形防御工事,他们携带的捷克式轻机枪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没错,这里是西安,歪把子运进来的难度要远大于捷克式运进来的难度。 当第一枚迫击炮弹落在广场旗杆基座时,军统的汽车从四面街口同时冲出。 何忠良的改装福特v8轿车撞飞沙包掩体,车顶架设的2重机枪喷出半米长的火舌。 特高课机枪手刚调转枪口,就被127子弹拦腰打成两截。 “他们好像有重武器!”副驾驶上的李延突然大喊。 何忠良猛打方向盘躲过迎面丢过来的一个燃烧瓶,后视镜里出现辆装甲三轮摩托——汪伪女杀手苏慕云站在侧斗里,手中南部十四式手枪正对着油箱连续射击。 福特车撞进老孙家泡馍馆的刹那,何忠良踹开车门跃上屋脊。 下方街道已变成枪林弹雨的修罗场: 军统队员依托地形构建临时掩体,汪伪特务将辣椒面混在烟雾弹里投掷。 某间当铺二楼突然伸出三门掷弹筒,燃烧弹将整条西大街照成白昼。 何忠良在屋瓦间腾挪跳跃,无坚不摧的匕首斩断屋瓦后三条试图包抄的绳索。 当他突入特高课指挥所所在的鸿胪寺大殿时,苏慕云正将引信接入起爆器。 “何队长你来晚了。”她笑着掀开旗袍下摆,绑满腿部的雷管正在倒计时,“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不能让你们军统……” 话音未落,何忠良的匕首刺伤她手腕。 两人在漫天经书飘飞中滚下楼梯,苏慕云的簪子突然射出毒针,但被匕首挡住。 千钧一发之际,何忠良一脚踢出,精准踢飞了她绑在后腰里的微型引爆器。 苏慕云再次逃遁,何忠良边喘息边微笑,“看看下次,你还能引我看到什么好地方。” …… 第二天中午,湘子庙街“博古轩”迎来两位特殊客人。 汪伪特派员林祥抚摸着北宋耀州窑青瓷碗,余光扫过柜台后新来的学徒——那人虎口的老茧分明是长期握枪形成的。 他故意用茶碗盖敲出《玉堂春》的节拍,学徒接腔时却错了两个音。 “掌柜的,请永乐年的鎏金菩萨。” 林祥摘下礼帽,露出内衬缝着的三根孔雀翎。 这是汪伪组织约定的三级密谈信号。 里间门帘轻响,走出的却是位戴翡翠耳坠的妇人。 林祥瞳孔微缩——这分明是汪伪新政府派来西安搞刺杀的女杀手苏慕云。 苏慕云将鎏金佛像放在黄杨木匣上,佛像底座赫然刻着“天和四年”四个字,这是汪伪谍报组织的暗号。 “我们要陇海线军列时刻表。”苏慕云指尖划过佛像眉心的珊瑚痣,那里藏着微型相机的镜头。 林祥轻笑一声,突然将青瓷碗摔向地面。 瓷片飞溅中,佛像左耳垂的绿松石应声碎裂,露出微型胶卷仓。 他捏着胶卷退到博古架旁,架上的唐三彩仕女俑突然转头——这里的后面是暗设的机关枪口。 “林先生不妨看看胶卷内容。”苏慕云慢条斯理点燃哈德门香烟。 林祥对着天窗展开胶片,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竟是他在秦淮河与日本顾问夫人私会的照片。 门外传来黄包车夫的咳嗽声,林祥面色突变,立刻掀翻八仙桌。 藏在桌底的瓦当纹铜镜折射出强光,使得对面茶楼的狙击手顿时失去目标。 他撞开暗格跃入地道,却发现本该通向广仁寺的通道已被水泥封死。 “你们……破坏了爆炸装置?”林祥盯着地道壁的痕迹,终于明白两天前的行动为什么没能成功。 他猛地扯开长衫,露出绑满全身的苦味酸炸药:“让马林生亲自来谈!” 苏慕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没必要了!你心中是倾向特高课的,对我们而言,你不能保证公平……” 两声枪响惊飞了屋檐下的灰鸽。 林祥仰面倒在老孙家羊肉泡馍的招牌下,额头与心口各绽开一朵血花。 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蔓延,渗进“咸宁”二字的刻痕里——这块明代留下的界石,已看过太多血色。 …… 何忠良蹲下身时,法医正在给尸体盖白布。 他掀起布角,手指在弹孔边缘比画了一下:“763毫米毛瑟枪弹,二十米内精准双杀。” 有风掀起他深灰呢大衣的衣摆,露出腰间黑亮的柯尔特1911。 “第三个。”谭自成攥紧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团,“都是刺杀组织活动的范围,都死在午餐时间。看穿着打扮,都不像是西安本地人。” 何忠良没接话,目光扫过围观人群:卖甑糕的老汉在搓手,绸缎庄伙计缩着脖子,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学生紧攥书袋。 突然,他伸手从林祥中山装口袋里夹出一枚银元,对着朝阳眯起眼——袁大头衣领处有道新鲜的划痕。 银元在何忠良指间翻飞,闪过一道冷光,“老谭,这块大洋有点不一样。” 谭自成接过来看了看,“这个划痕,和上次打开西羊市胡同城墙上开关的那个,有点像。我想起来了……” 何忠良跟着谭自成坐上车,很快来到钟楼。 钟楼地宫的霉味混着藏香,谭自成掀开褪色的黄绸,露出台德国造发报机。 何忠良举着马灯的手一颤:“这是” “去年端掉的日谍窝点。”谭自成敲了敲砖墙,三长两短。暗格弹开时,一卷微缩胶卷滚到他掌心,“没想到又被人接着用上了。” 胶片在显影液里舒展,钟楼穹顶的藻井图案渐渐浮现。 何忠良用镊子夹起胶卷,慢慢展开,忽然顿住——藻井第三层的莲花纹里,藏着半个模糊不清的字。 “备车!去莲湖公园!” 他大衣带起一阵风,“通知二组,把唱秦腔的戏台子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争取活抓,死的也成 戏台上的樊梨花正唱到“催马提刀出唐营……”,花枪挽出个银盘大的枪花。 何忠良按住腰间的枪柄,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嗑瓜子的茶客。 忽然,二楼雅座传来盖碗碎裂的脆响。 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翻过栏杆,燕子般掠过攒动的人头。 谭自成刚拔出勃朗宁,何忠良就拦住了他,“老谭!我去追,这次应该是汪伪这帮刺客提供的最后一个信息了,你通知各组,该收口了。” 谭自成微微一愣,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要放他们一马,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忠良立刻把脸一板,“胡闹!他们这是失势了,才肯跟你讲道理,做交易,别忘了刺杀那天,他们得势的时候,你觉得童院长这些人当时没求饶嘛?还不一样是死!” 谭自成倒吸一口凉气,说得是啊!难怪当初自己被清扫出门,因为自己人软、心善。虽然会破案,却看不懂人情世故。今天要是放过这帮人,也许下一次被刺杀的,就是自己。 何忠良踹开侧门,追了出去,巷子里只余车轮印辙。 他蹲身抹了把车辙上的黄泥,指尖搓了搓:“西郊窑厂的新土,混着灞桥柳絮——是往纺织厂去!” 何忠良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就追了上去。 此时四月上旬,西北长安天气依然像是小孩儿的脾气,时冷时热。 何忠良脱下宽大的风衣,随手拂掉上面的柳絮,心想,这次该结束了。 纺织厂! 他追的那个男子已经不见踪影,他却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深入厂内。 果然有情况,昔日热闹的厂房今天冷清得很,发电机的轰鸣盖不住血腥味。 何忠良踹开配电室铁门时,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往变压器上绑炸药。 转身的瞬间,何忠良看清他隆起的肚腩和青森森的头皮。 “哪有这样的工人?”何忠良冷笑,侧身躲过飞来的扳手,柯尔特1911的子弹穿过对方小腿没入水泥地,“说出你的上峰,给你留个全尸。” 回答他的是炸药引信的嘶嘶声。 男人咧嘴一笑,满口血沫,张嘴就是叽里哇啦的一口日语。 何忠良连忙后退,轰然巨响中,他被气浪掀翻,后腰撞上铁架时,喃喃道,“味道对了,有鬼子那就来对了……” 病床上的何忠良睁开眼,正听见窗外卖报童的吆喝:“看报看报!军统破获日谍大案,十数名日谍相继被捕!” 病床前,几个组长和刘义、谭自成等立刻围了上来。 “队长!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 何忠良坐起来捏了捏太阳穴,“我晕了多久?” 吴成道,“我们找到你时,你晕了有几分钟了,加上这段时间,大概一个多小时。” “我没事了。”何忠良扯掉输液针头,纱布下的针口渗出血色,“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孙明启道,“队长你先把液输完……” 何忠良摆摆手道,“我心里有数,回站里,赶快说说情况,现在到底怎样了?” 车上,几个组长开始汇报情况。 “现在这帮疯狂的汪伪杀手,已经基本把日军陆军大本营特高课在西安的组织和行动都捅了个窟窿,昨天那一战,把他们的外围走狗们一网打尽,可惜有身份的角色还没有抓到。” “为了避免他们一起联手,上午我们已经把您从青岛带回来的情报:那十一个内务省外围的漏网之鱼统统抓了。鬼子不团结啊,大本营特高课被揍得鼻青脸肿,内务省特高课眼睁睁看着,一点忙不帮,抓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奇怪,说明明完全没出手啊,为什么还会暴露……” 有人笑起来,不过立刻有人说,“很奇怪吗?我们军统和中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何忠良道,“别打岔!继续说。” “刘警长和谭探长这次立了大功,他们凭经验很快查明,汪伪政权派过来的这批刺客,现在基本分为三块地方隐蔽居住,分布情况是三三二,加起来应该是八个人,现在只有两人轻伤,其中有一个是女的……” 大家回到行动队办公室,何忠良拉开抽屉,拿出一捆钞票,“这是一千块钱,去买点吃的喝的,给其他科室发下去,这些天他们也都辛苦了。” 虽然出任务都是行动队的事,但是没有情报科的人去跟踪,没有勤务科的支持,行动队的人累死也做不完这么多事。 吴成立刻让小冯拿钱去买东西发下去。 接着何忠良召开了一个中层会议,参加者是他和孙明启、马长安、吴成、李延、刘义和谭自成。 “我和谭探长这两天的调查,发现现在不但是牵扯到鬼子大本营特高课驻西安的这些间谍特务,还有日本最着名的四大间谍机关之一,‘梅机关’的参与。” 他拿出那卷微型胶卷,其中一张相片的花纹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字,正是“梅”字的大半部分。 “这是‘梅机关’的徽记,我在青岛的时候就接触过。不过他们究竟参与多深,现在还不清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先把汪伪这批刺客解决掉,争取抓活的……当然,死的也成。” “三个组,每组负责一个居住点,注意减少伤亡,如果没把握活抓,或者活抓可能出现伤亡,就放弃活抓,直接打死,不过打死后,第一时间拍照。” “是!” “是!” “是!” “队长!你跟哪一组?” “我?哪组都不跟,我信任你们,我带李延、老刘和老谭,去掏鬼子的老巢,现在内务省的鬼子全端了,大本营的也不能留,就算这两股鬼子都清了,还有‘梅机关’呢,任重道远啊……” 当天深夜,西仓巷的玉器铺后堂,李延的枪口顶住掌柜的后脑:“电台在哪儿?” 掌柜的满脸恐惧,指了指身后的那对价值不菲的古风柜子。 李延正要去搜,柜上的自鸣钟突然敲响。 他顿住脚步,掌柜喉间却发出咯咯异响。 李延扳过他身子时,人已经没了气息——后颈插着半枚翡翠簪,雕着莲花纹。 “机关……” 李延掰开自鸣钟,墙忽然打开,后面有密道,而这片刻的工夫,掌控机关杀人灭口的日谍已经逃跑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钟鸣十二 这天是满月夜,城市的另一个方向,何忠良独自站在钟楼飞檐的阴影里。 身后木梯吱呀作响,绣金线的僧袍下摆扫过积灰的台阶。 “何队长果然找了过来……”老僧面无表情,声音像沾满铜锈,“没有那些从南京过来,摇摆不定的家伙,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 何忠良缓缓转身,“你话太多了,想投降还是想死?” 老僧手一直拢在袖里,冷笑不语。 风起时,两人的枪同时响了。 …… “妈的!真轴!”何忠良看着瘫在地上,捂着冒血的前胸呻吟的老僧,心中充满憎恶。 因为他知道,这种铁杆日谍,是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会投降的,哪怕他有审讯的技能。 于是他大步走过去,把鞋跟踩在老东西的伤口上,来回践踏。 泥污随着血水渗入伤口,他还觉得不解恨,鞋底加大了力量,直到老僧翻着白眼断气为止。 回到站里,何忠良惊奇地发现,三个组居然都没有行动。 “有什么紧急情况?” “忠良!电讯科截获了一封电报,我暂时叫停了行动。”邢元章举起一张电报纸。 原来,南京的汪伪政府情报部,给马林生等人发了一封电报,想要调停他们和日军大本营特高课的矛盾,已经派了斡旋的人过来。 特派员就是来自离这里很近的地方。 何忠良笑了,“没用的,原来这帮家伙的头目叫马林生!这个马林生已经疯了,他把整个大本营特高课在西安的组织都捅出来了,傻子才会信鬼子会放过他们。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顺势而为,看看能不能省些力气……” …… 晨风裹着轻柔的柳絮,散落在安定门斑驳的城砖上。 何忠良竖起灰色风衣的领子,目光扫过对面“翰墨轩”的鎏金匾额。 黄铜门环上的亮点折射着冷光,像支离破碎的镜面。 电讯科截获的电报还揣在他贴身的口袋里,破译出七个字:“翰墨轩,钟鸣十二”。 因为事态紧急,南京方面又没有新的联络方式,所以用的还是成立伪政府之前的老密码本,而这个密码本已经被军统破译。 结合之前汪伪方面特务们的相互联络方式,何忠良准备冒险来一试。 此刻古董店二楼飘着缕缕沉香,雕花木窗半开,隐约可见墙上挂着的《辋川图》摹本。 门轴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声。 柜台后的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客官看点什么?” “听说贵店有宋版《战国策》。”何忠良的皮手套轻叩台面,袖口露出瑞士怀表的一截银链。 这是他按照之前获得的汪伪特务之间联络方式进行的尝试。 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绷直,像被牵动的傀儡线。何忠良余光瞥见博古架后的布帘微动,空气里多了一丝硝化甘油的味道。 他猛地矮身,子弹擦着耳际嵌入身后的紫檀屏风。 枪声被消音器的管道吞没。 何忠良翻身滚进条案下方,袖中带消音器的手枪也已然上膛。 在对面第二发子弹打碎青瓷花瓶的瞬间,他扣动扳机,子弹穿透布帘后的阴影,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血珠顺着布帘滴落,在青砖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老者瘫在太师椅上,喉间插着半截裁纸刀。 何忠良用枪管挑起布帘,狙击步枪还架在窗边,枪口指着钟楼方向。 死者右手虎口有墨渍,食指内侧的茧子是长期握笔的痕迹。 何忠良扳开僵硬的手指,半张烧焦的宣纸飘落,残存字迹正是电文里反复出现的“钟鸣十二”字样。 突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何忠良一个闪身躲进密室,透过门缝看见三个黑衣人抬着木箱匆匆上楼。 箱盖掀开的刹那,他瞳孔骤缩——那是和上次鼓楼发现的一模一样的日本炸药。 “老大要的东西到手了?”为首的男人操着上海口音,脖颈有道蜈蚣状的疤痕, “火车站三号货仓,十二点前必须……”话音未落,何忠良的子弹已穿透他的眉心。 另外两人刚要举枪,却被窗外飞来的匕首精准刺穿咽喉。 地面上传来靴跟轻叩的声响,绣花旗袍裹着曼妙身姿,苏慕云摘下银狐围脖,发间红宝石簪子映着满地鲜血。 “何队长好身手。”她踢开尸体,高跟鞋碾碎染血的图纸,“不过真正的《辋川图》在特派员手里,那上面标注着全城防空火力点。” 何忠良有些愕然,犹疑道,“不是说,要来给你们讲和的……” 苏慕云不屑地嗤笑一声,“当我们傻的?我们把特高课彻底破坏,就算南京方面肯讲和,鬼子也不会肯的。” “那这是……”何忠良说话间,枪口始终没敢偏移,苏慕云又何尝不是。 “你们在旁边看好了,我们要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如果我们赢了,最后再和你们斗一场。要是斗输了,也不需要你们可怜。” 她腕间翡翠镯子突然裂开,露出微型胶卷,“明晚八点,大雁塔地宫。” 此刻,塔顶的铜铃在风中摇晃,远处传来报童的叫卖声:“号外!汪精卫明日将发表重要电文!” 何忠良和苏慕云都不敢转身,各自后退,然后一起缩入门外不见。 …… 李慕唐摘下金丝眼镜,哈气擦拭镜片时,镜面倒映出墙上斑驳的《辋川图》。 这幅明代摹本的卷轴夹层里,藏着用米汤画的城防图。 李慕唐是西安文化界的风流人物,同时也是汪伪组织安插在这里的特务头子。 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这次居中调和的南京政府特派员。 当然,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调停会不会成功。 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千辛万苦搞到的西安市城防图传出去才是最大的目的。 这城防图有全城的防空炮火分布,电报是发送不了的,只有把图传出去才行。 他腕间沉香木念珠突然断裂,十八颗珠子坠地的脆响中,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处座。”来人身着青布长衫,捧着龙泉窑香炉,炉灰里埋着未燃尽的密码本。 “文件都已经销毁,密码本也烧了,现在……” 话音未落,李慕唐的勃朗宁袖珍手枪已顶住他太阳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统统留下 “你袖口的墨渍徽记,和马林生、苏慕云他们完全一样,你……是他们的内应!”李慕唐食指碾过对方的衣袖,看上去和碑林拓印用的松烟墨一样的墨渍徽记,和苏慕云旗袍上的徽记相同。 经过消音的沉闷枪声惊起檐角的灰鸽,尸体栽进天井的瞬间,东厢房传来留声机沙哑的《夜上海》歌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手派遣队和大本营特高课斗了个你死我活,我却和‘梅机关’合作愉快。” 李慕唐收起手枪,心情愉快地进到房间拎出一个皮包,将那幅临摹的《辋川图》小心翼翼装进皮包。 城防图只要一送出去,不出两天西安城就会被轰炸,成为废墟,他可不想留在城里。 夜上海,我来了! 李慕唐拎起皮包,昂然出门下楼。 …… 何忠良在办公室布置行动任务。 “那个所谓的调和矛盾的特派员,很可能获得了西安的城防地图,哪怕放跑了那帮杀手,也决不能让城防图流出西安城!” “队长,就算真有这事儿,那个女的是怎么知道的?靠谱吗?” 何忠良皱着眉,一脸严肃道,“我也不确定,不过这件事不能赌!所谓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真要是被她说着了,西安这座千年古城就毁于一旦。必须要抓到那个特派员!” “十九点,一组在大雁塔就位,二组继续守在革命党办事处附近,三组机动待命。老谭继续盯紧那家古董店。老刘和李延,继续盯着那帮杀手。” “是!” “是!” …… 火车东站月台下,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打开玳瑁烟盒,金丝牡丹纹路里嵌着微型相机。 她对着驶入站台的军列按下快门,镜头扫过押运兵领章时突然僵住——本该佩戴炮兵徽记的士兵,靴帮沾着西南特有的红胶泥。 她僵住,眼中闪出失望的决绝。 “这位女士,要香烟嘛?美女牌的!还有哈德门!”戴鸭舌帽的烟贩凑近,掌心亮出刻着兰花的铜牌,这是汪伪情报站“兰花会”的接头信物。 女人冷冷道,“我不要香烟,我又不抽烟,我需要的是黄包车!” “喔,黄包车也有啊,那边都是……”烟贩子向身后比了比。 “特派员在哪儿?什么时候见面?”女人压低声音道。 “特派员已到,晚八点,大雁塔地宫。”烟贩悄声说完,端着烟盘子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警哨之声,人群推搡中,女人趁乱冲上去,将一个报贩拽进一旁无人的货运通道。 片刻,她掸着衣襟从阴暗处走出来,变戏法儿似的从手中翻出一包美女香烟来,抽出一支点燃,扬长而去。 四十分钟后,她回到未央区的落脚点。 “慕云,情况怎样了?”马林生兴冲冲地问。 苏慕云脸色凝重,“已经告知军统,晚上八点特派员会在大雁塔地宫和咱们接头,两边应该都会去,但是火车的事情好像出了变故,陇海线居然出来粤汉线的押运部队。明显不对。” 马林生皱紧眉头,“那是为什么?这两地又不通铁路,难道只换押运部队不成?算了不管了,晚上一起去扒火车,走到哪儿算哪儿,只要出了西安,就算活了。” …… 黄昏,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何忠良选择相信苏慕云,他跟着一组来到大雁塔,利用夜色掩护,攀上钟楼飞檐,发现一处被巧妙掩饰的通风口。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撬开通风口盖板,顺着狭窄的暗道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位于钟楼地下的密室。 这是通往地宫的另一密道,然而,这里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妈的!上当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撤离时,密室的暗门突然被推开。 只见一名汪伪特务走了进来,他是来执行炸毁这里的秘密任务的。 为了吸引军统的注意,李慕唐并没有下令让他撤退。 他一进来,才发现炸药都已不见,等待他的是军统的特工。 特务不敢开枪,拔出匕首刺了过来。 何忠良身形一闪,躲过了致命一击,两人随即在狭小的密室内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就在这时,大雁塔顶的钟声突然响起,回荡在整个古城上空。 何忠良一拳将特务击倒在地,下了对方的枪,冲出密室。 来到地面的文物管理办公室,他抄起电话打回行动队,“现在各方情况怎么样,通报一下。” 片刻,留守的小冯过来汇报,“何队长,革命党办事处那边没有动静。翰墨轩那边,有人和真正的老板一起去城隍庙了。汪伪杀手那边,陆续都到了火车站。” 何忠良笑了,“让三组留一个小队留守,其他人去火车站增援,一定要把这些杀手统统留下。” 这时,马长安已经押着地宫那个特务走了过来。 何忠良把手一挥,“留两个人押他回站里,其他人跟我去城隍庙。” 他心想,苏慕云这时候根本没必要和自己撒谎,一定是她也被人一起骗了。 这个特派员,应该是和翰墨轩老板在一起,他记得那个老板的手下搬了很多炸药去翰墨轩。 在西安这个地方,没点实力可搞不到那么多炸药。 所以,这个特派员一定是和那个老板在一起。 这次被何忠良赌对了。 城隍庙外,两辆英国汽车停在那里。庙内,李慕唐、翰墨轩老板,和“梅机关”特务矢吹旁光正在给城防图拍照。 “李先生!这个情报的价值难以估量,你和‘梅机关’的合作非常成功,我希望以后……”矢吹旁光拍完了照,例行公事地客气着,打算说完话就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李慕唐见机非常快,立刻把画轴卷起来,重新塞回皮包。 “你们两个分头走,我挡住他们……”翰墨轩老板拔出手枪,开始射击。 何忠良看得很仔细,两个人分别从左右侧门钻了出去。 他和马长安比了个手势,分别追了过去。 何忠良追的是矢吹旁光,这个应该是日谍,抓一个日谍的功劳,可比抓个华奸来得大。 但何忠良可不是为了功劳。 他担心别人治不住这个日谍,被对方逃了,城防图泄露出去,西安城就麻烦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们太失败了! 矢吹旁光边跑边把微型相机丢掉,刚取出的微型胶卷被他揣进贴近心口的里袋。 门口的汽车一定被人控制了,他拔出南部式手枪,飞快地在后巷狂奔。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矢吹已经在西安潜伏了两年,所以这段时间,西安方面在何忠良的策划和调度之下,先后铲除了太多日本特务,矢吹虽未受牵连,却都看在眼中。 军统西安站这几个月的表现,强得可怕。 他本以为内务省特高课和陆军大本营特高课已经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余力来追踪“梅机关”。 城防图一定要带出去。 矢吹奋蹄狂奔,只在面前没有遮挡物的时候,回身打上一两枪,迟滞对方的脚步。 何忠良还是有些忌惮的,因为他看出来对方拿的不是臭名昭着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而是改进型的南部式手枪。 南部十四式就是着名的王八盒子,性能比较差,好多人说连用来自杀都成问题,虽然未免夸大了,但是这手枪确实很烂。 南部式就好了一些,卡弹情况基本解决,所以何忠良不敢大意。 直到追出了五十米,他才找机会一枪命中矢吹的小腿,矢吹还在挣扎着用另一条腿蹦跳逃跑,不过下一颗子弹,又穿透了他另一条腿。 绝望的矢吹怒骂一声,瘫倒在地不动了。 何忠良小心翼翼接近,感觉出一丝不对,连忙冲上去拎起他的脖子,只见矢吹旁光口吐白沫,表情痛苦,已经气绝。 他衣领下暗藏的氰化钾胶囊已经被他咬破吞下。 这是何忠良亲眼见到的第一个被俘立刻自杀的日本谍报人员。 下掉手枪,何忠良搜查矢吹的全身,终于找到那个微型胶卷。 回到城隍庙门口,马长安也已经把李慕唐抓获,缴获那幅暗藏城防图的临摹古画。 “不要声张,把这两件东西都拿回站里,严密保管。”何忠良说着,上了一辆汽车,拧动钥匙,“我去火车站看看。” 此时的火车站也已经打翻了天。 马林生带着七个手下齐聚火车站,打算悄悄上车,混出西安城。 他知道有军统在,不会让他痛痛快快跑掉,所以让苏慕云把何忠良骗去大雁塔,想让军统和李慕唐等人对战,自己就可以暗中取利,悄然离开。 没想到何忠良胃口太大,荤素不忌,两头全都盯上了。 双方都有准备,马林生一方战力强劲,个人素质远超军统方。但是打仗打的是整体,行动队配合默契,而且武器精良,不但人手一支p18,还有两挺捷克式看场子。 火力压制之下,汪伪特务方打得异常艰难。 何忠良赶到的时候,双方终于要分出结果,因为,火车要发车了。 西安在陇海线,陇海线是西北抗战的生命线,所以即使车站打得一塌糊涂,火车还是要按时开出。 车头处有两个班的押运兵,只要控制住车头,汪伪方就闹不出事。 马林生等人也不想多惹事,只是想逃出封闭的西安城,但是何忠良岂能让他们如愿。 “队长!车开了,要不要上车追着打?”孙明启问道。 “当然了,这些家伙可都是杀人魔王,火车不能交给他们,也不能假设他们坐几站就跳车。打就要打到底,搞死几个了?” 何忠良一问,孙明启顿时老脸发红。 自己带了半支行动队和外围人员,三十四人围攻对方八人,而且火力还是压制性的,结果好像只打伤了对方三四个人而已,行动队却伤亡了四五个人。 何忠良看他表情就知道了,当即说道,“我上车追击,你带人开辆车跟着。” 后部一节车厢里,马林生等人都在沉默。 八个人已经有三人受伤,还有一人重伤不治,追兵依然不舍。 “大哥!你们去前边,到站就跳车,我们三人死守这里,争取时间。”鲁恒远左腿负伤,决定留下阻击,给大家创造时间。 马林生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我不会再往前了,就在这里,要么把追兵干掉,要么被他们打死。我累了!这一趟西安之行,成功失败不说,我来得后悔了……” 他身边廖以宁、苏慕云等人尽皆黯然。 来的时候豪气干云,舍我其谁。到了现在虽然只有一人牺牲,但是行动决不能说失败,可是为什么心中却完全没有自豪,只有懊悔。 当初的信念真的坚定嘛? 为了南京政权和鬼子,这么做值得吗! “砰”的一声枪响,鲁恒远身边一人中弹倒地。 大家立刻散开隐蔽。 鲁恒远却痛叫一声,“肖亮!肖兄弟……” 肖亮正是和鲁恒远一起刺杀的神枪手,二人情逾亲兄弟。鲁恒远见他中枪不起,眼都红了。 “妈的军统这帮混蛋!我们让给他们那么多鬼子的情报,救了西安城两次,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廖以宁破口大骂。 却听一个人的声音道,“是你们先来西安挑起战端,杀我官员,威吓百姓,怎么着,现在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赖起我们了?” 这是何忠良到了。 “我要是不封城,不全城大搜查,不把你们限制得出行都很紧张,你们会主动把鬼子的情报给我们?这是你们逼不得已才做的交易,不是我求你们的,我也从没答应过你们,交换情报来做交易……” “砰砰砰……”鲁恒远发泄般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光了一个弹匣。 然而声音换了个方向,又传了过来。 “对国人来说,你们是华奸,对那些死者来说,你们是罪犯,对汪伪政权来说,你们是叛徒……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枪声,廖以宁也清空了手中枪的弹匣。 何忠良的话让他们听起来都非常愤怒,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回怼。 声音又换了个方向,“尴尬人做尴尬事!你们这辈子注定做不了好人,只能做尴尬人,就像现在一样,好事坏事做了一大堆,到头来全是一场空。华国人痛恨你们,鬼子要杀你们,连你们的上司也恨不得干掉你们。你们太失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嘉奖荣升 何忠良的声音就像魔音,在一个个车窗处传来,即使几十上百发子弹也打不断,压不倒。 车厢内还活着的六个汪伪特务都知道这是心理战,可就是扳不住自己,情不自禁随着他的声音陷进懊恼和悔恨当中。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何忠良每一句每个字说的都是实话。 他们就是一群蠢蛋,做的事神憎鬼嫌,天怒人怨,自以为做成了是英雄,实际上是天下第一号傻蛋。 苏慕云再也听不下去,她左手峨眉刺,右手勃朗宁,大声嘶吼道,“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有本事你出来,咱们一对一单挑!你杀了我我谢谢你,你杀不掉我我就把你……” 话音未落,左侧第一个车窗口忽然黑影一闪,有人丢进一颗手榴弹来。 “呜哇……” “啊!” “完了……” 车内六人全都大惊,四散卧倒躲避。这车厢未必经得起一个手榴弹。 这个人未免太狠了,火车这时候是金贵东西,没想到他真舍得破坏。 可没想到,那手榴弹在车厢地板上滚了滚,忽然嘶嘶地冒起烟来,烟雾浓郁,很快就充满车厢,看不到人了。空气反倒是没受到多大影响。 这是烟雾弹!何忠良非但不想破坏火车,反而想趁机活抓几个汪伪特工。 然而当他从车窗外钻进车厢时,枪声骤起,有人对几个车窗口展开了无差别射击。 接着有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何忠良冷笑一声,立刻卧倒。 进入车厢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有人从车窗口跳出。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些人自己更加厌恶自己,生怕自己人逃走了,希望要死也都死在一起。 烟雾逐渐散尽,车厢中还有一人站着,二人几乎同时间发现对方,何忠良连续三枪把他打倒,那人却只打了一枪,他没子弹了。 车厢中的人一番混战,弹药消耗本来就差不多了,被何忠良的话激怒后又浪费了一些,这时候基本都是弹尽粮绝了。 何忠良仔细查看,车厢中倒了四个人,有两个没断气的,他连忙补枪杀掉。 车站处打死了一个,这里有四个,看来还是跑了三个。 他走到车窗处,向车头方向打出一发信号弹。 片刻,列车停下,车头处一个班的押运队荷枪实弹搜寻过来。 何忠良亮出证件,命令他们,“从最后一节车厢搜起,搜查所有车厢。有可疑人员立刻击毙。” 他自己则从怀里取出从李慕唐那里缴获的,南京方面发来的调和谈判用的杀手组织名单。 名单很详细,附带这次来西安行动的所有队员姓名和照片。 何忠良照着地下尸体一一比对,车站死的那个人他已经看过尸体,确认是八人中的一人,其他四人也都对照完毕,但是马林生,廖以宁,苏慕云三人的尸体,不在五人之中,说明这三个人全都跳车逃逸了。 何忠良掏出微型相机,把五个人的死相都拍了照。 这时候孙明启也开着辆轿车追了上来,停在铁轨外几十米的土道上。 押车队搜查完毕,没发现可疑人员,何忠良让人把尸体都搬上轿车,示意火车可以继续走了。 二人把尸体拉回西安。 邢元章已经在站门口等着,亲自和二人拥抱、握手。 “忠良!恭喜啊,这桩惊天大案,终于还是告破了。” 何忠良挤出一丝笑容,和邢元章一起进了办公室。 “站长,这次汪伪方面来的八个顶级杀手,并没有全歼,到底还是跑了三个,不过,我建议真实情况密报上峰,但是明天登报,就按八人全部落网授首处理……” “哦?为什么呢?”邢元章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 何忠良分析道,“漏网的这三个人,应该是在火车上跳车逃逸了,现在这三个人,我们在找,鬼子在找,汪伪政府也在找。如果说他们漏网了,那么对他们来说处处都是险地,步步都是危机,等于是逼他们继续杀人。不如登报说全被咱们击毙,这样鬼子和汪伪都以为他们死了,他们一路坦途,一路上遇到他们的老百姓就不必死了。” 邢元章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目光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何忠良的想法。 “你是打算还他们一个人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何忠良认真摇头,“不是,站长,我确实是为沿途百姓着想。这几个杀人魔王现在是在咱们的后方,想要杀人泄愤的话,百姓就遭殃了。不如给他们一个清净,也就等于给老百姓一个保障。” 邢元章思虑片刻后点头道,“好,不过要据实上报,这样万一他们真的失控,也别怪咱们没有事先请示。” 上报之后,戴笠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不过后来听说是何忠良的提议,于是就坡下驴,卖了他个面子。 于是第二天,西安各大报纸纷纷登载新闻,前段时间在西安城大肆刺杀政府官员的汪伪政府决死刺杀队,在军统西安站的缉拿追捕之下,全军覆灭,并随报道附上八个人被击毙后的照片。 当时全城轰动,压在全西安人心头惴惴不安的大石头终于被掀了下去。 成都虽然也抓到了刺客,但是并没有一网打尽。 这一下,军统西安站的名头算是打了出去。 鬼子特高课和汪伪南京政府也相信了。毕竟,大幅的死者照片登在报上,惨烈而真实。 周一一上班,邢元章就乐呵呵找来何忠良,“忠良!好消息!西安站这段时间功勋彪炳!局座特别嘉奖,荣升为一级大站,所有科室升为处级,军衔不够级的统长一级。你以后就是少校处长了。” 何忠良故作惊喜状,“真的?那可真是托了站长的福,想不到我也成了校级军官了。” “哪里哪里,明明是我托了你的福,咱们站里,大家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邢元章满面红光,拉着何忠良说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召开全站会议,宣布了这个消息。 站里中层多半都是科级,上尉,现在全体科升处,尉升校,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全仗何队长……不,何处长啊,没有何处长,就没有我们的晋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惹祸的保险柜 虽然离命令下来还有几天时间,但是站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尤其中层和基层两级干部,几乎是排着队来感激何忠良。 何忠良谦逊摆手,“各位言重了!我虽然小有功劳,也和各位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再说按照资历,诸位也早该晋升了。” 邢元章亲自下令,站里中层和基层两级干部,晚上要一起开庆功宴,大吃一场,主要是为何忠良请功。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梅机关”驻西安的组长松下康平,刚刚接了一个用密语打来的电话,心情沮丧地垂下头,满脸的愁容。 松下康平曾经因为是“梅机关”驻西安的负责人,而一度被认为是日本特务驻西安的总负责人。 因为无论日军大本营特高课驻西安的间谍组织,还是内务省驻西安的间谍组织,级别和官职都没有“梅机关”的组织高。 但是鉴于一向的各组织的单干习惯,那两个特高课机关从来都没有主动来找他汇报过工作,提出过合作。 所以前几天他们先后覆灭的时候,松下康平根本没有出手援助,反正是不同的组织,找麻烦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然而这次不同了,矢吹旁光的尸体被人在大街上发现,拉拢多时的汪伪集团驻西安的头子据说好不容易搞到了城防图,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没有送出来。 上级十分不满,刚才,要不是密语限制,松下康平感觉对方就要大骂出来了。 这不但是他指挥不力的证据,更可能成为指摘他能力有缺陷,不适合担当组长的证据。 不甘心啊!在日本国内的话这种错误都不能被原谅,何况现在在国外。 就像刚刚上司说的那样,眼下整个西安城日本间谍的工作都陷入了停顿,即使还有少数几个人还没有暴露,但是现在打死他们也不敢出来活动了。 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这是日本社会的习惯。 松下可不想自杀谢罪,尤其不想在遥远的华国自杀谢罪。 今天晚些时候,上级派来调查情况的野村组长就会来到西安,松下冥思苦想,怎样才能转移野村组长的注意焦点,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没有办法! 除非…… 松下康平的视线转到屋角那个小小的保险柜上。 舍不得啊!不甘心,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连午饭都没心思吃的松下康平终于等来了野村组长。 不过先于野村组长的,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松下康平被解除武装,然后双臂反剪,像小偷一样被紧紧挟持住两臂,这行为使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可是他又说不出什么。 “松下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野村组长慢条斯理看着屋内的摆设,问松下康平。 松下康平瞥了眼保险柜,没有吭声,半晌才幽幽道,“野村君!能不能单独谈谈?” 野村对两名外勤摆了摆手,两条大汉转身出去。 “松下!说,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使得上级让我像对待敌人一样来调查你?” “野村君!我很冤枉啊,我和军部的特高课,内务省的特高课,都没有关联,这次是南京政府方面派来搞刺杀行动的那一组人忽然反悔,反复横跳,不但出卖了南京政府,还把我小组和李慕唐接头的人一起出卖了。” “虽然这个错误很严重,但是我发誓,这半年多来,我只出了这一桩事,其他的都和我无关。” 松下信誓旦旦地发誓。 野村倒也没继续指责他,“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没有团结其他两个组织的谍报人员,绝对是你的失职,当然最主要的是西安城防图的得而复失。这对太原第一军是个重大打击,他们的作战计划都做好了。” “是马林生那帮人搞的鬼!马林生的手下和李慕唐的手下曾经搞在了一起,李慕唐说过,他的手下和马林生等人是一伙的,可惜,看来他出手晚了。” “松下君,别说那么多了,我看,咱们还是……” “……看那里!密码1355!野村君,求你了……”松下指了指保险柜,随即低下头,直接伏在了地上。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野村的脸沉了下来,但他的大脑在极速地旋转。最后,他决定打开来看看货怎么样。 他先确认一下位置,认为刚才两个外勤进来的时候,由于角度关系,应该没看到这个保险柜。 然后他大步走过去,旋出1355的数字,打开了保险柜。 里面空间不大,但是财富确实不少,有五根大黄鱼,十根小黄鱼,还有成卷的大洋五卷,每卷一百块。 当然,存单也是必不可少的。 野村的心跳有些急迫起来,他迅速翻开存单,查找数字。 美元存单一张,金额三千,英镑存单一张,金额两千。 还有法币存单一张,金额一万五千。 看来这家伙小金库没少攒。 野村不动声色地用屋角的窗帘盖住保险柜,回身说道,“那么,松下君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知道,上面派你来,是抓我回去审讯,还是就地杀掉我,还是由你来安排下一步任务,将功折罪?”松下康平气息粗重地问道。 “当然是带你回去配合调查,你是大日本帝国的谍报精英,怎么可能说杀就杀呢。松下君,我只是来负责接你回去,你不要想得太多。” 接着,他弯下腰,低声道,“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敢要,不过,我一定会帮你争取自辩的机会,你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 说完,他打了声招呼,外面的两个外勤再次走进。 野村使了个眼色,两个外勤会意,立刻上前控制住松下康平,同时用布条封住了他的嘴。 不好!松下康平知道自己的保险柜貌似出现在错误的场合,可能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祸端,马上拼命地挣扎起来。 野村适时出现,在他后颈狠狠来上一下。 外勤是他的人,怎样处理松下只有他知道。 现在,既然有了保险柜,即使上级只是让他把松下康平带到天水,野村也不打算服从命令了。 第一百三十章 柏林来的军火商先生 野村带回去的,是松下康平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对上级是这么汇报的,在极度悔恨和严重失职的压力下,松下君只能选择自裁谢罪了。 出了这个意外,日本间谍在西安的活动,只能是暂时中止了。 当然,是中止而不是终止,只是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所有活动都被暂时命令停止。 …… 庆功宴的第二天,邢元章就把何忠良叫到站长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笑容地说道:“忠良啊,局座昨天特地打来电话,要求我特意向你说明,最近一段时间明明是你的功劳最大。” “但是嘉奖的为什么是全站呢,因为你太年轻了,这样做是为你打基础,别人都知道你为站里带来了什么好处,所以实际上是争取全站对你的支持。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啊。” 说完,邢元章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双手推送过去:“那,这个是局里对你的奖励,针对你个人的,不要声张哦。” “谢谢站长!” 何忠良一边说着,一边信手接过,没想到盒子太沉,整条手臂都坠了下去,他连忙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盒子。 邢元章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挤了挤眼,示意他打开盒子。 于是何忠良打开盒盖,一阵金光差点耀花了他的双眼,只见里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十二条大金鱼。 啧啧,足足一百二十两黄金啊! 难怪邢元章用双手递过来,不但表达了敬意,更多的是因为一只手根本拿不住呢。 叮咚!任务系统终于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收集黄金一千两的成就,奖励大洋三千块。】 【任务完成奖励:达成触发系统升级的条件之一。】 【任务相关信息:完成系统升级条件?】 何忠良心里暗暗嘀咕:终于又要升级了,很长时间以来,系统任务出现得越来越少,看来,以后系统升级难度会越来越高了。 “多谢局座的关心,多谢站长的提携,忠良不过做出小小一些成绩,却能得到党国给予的莫大荣耀,我无以回报党国,将来必定殚精竭虑,效忠党国!” 何忠良啪的一个立正,开口就是一套冠冕堂皇,毫无瑕疵的感恩之词。 邢元章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长官的嘉许和长辈的爱护。 现在,何忠良带给他的宽慰和满意程度,正在慢慢达到刘戈青的程度,一生中能有这样两个得意弟子,够他吹上一辈子了。 何忠良跟着又正色说道,“站长!鬼子和汪伪政权在西安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感觉应该老实一阵子了。” “我请求,立即奔赴青岛,完成对青岛已经彻底暴露那些日本间谍的剿杀!再这么拖下去,他们的人员可能就会发生变动了,那可就错失良机了。” 邢元章皱起眉头想了想,带着几分关心地说道,“可是忠良,你最近一直忙着对付汪伪刺客组织,身体很疲劳了,前天还刚刚被爆炸波震晕,我担心你……” “没关系,站长放心,去青岛的路上,足以恢复身体疲劳了。那些情报是我辛辛苦苦搞到的,我担心时间长了内容会发生变动,所以真的事事不宜迟。” “我要先和上面协调一下。” 邢元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忠良,事情多得很,总要一件件去做,你现在不但是咱们西安站的镇站之宝,更是西北区的宝贝,也是军统的宝贝,对于你的使用,不宜过频啊。” “我要亲自向局座请示,如果局座批准,我将要求青岛站及附近站点的行动人员,都要临时归你辖制,尽可能提供最大的协助,共同完成剿灭日谍的任务。” …… 半个月后的青岛港,暮色中的德国领事馆像头搁浅的巨兽匍匐在地上。 潮湿的春风裹着黄海的咸腥,在庭院中穿梭回荡。 化了妆的何忠良倚在铸铁雕花阳台围栏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香槟杯壁,倒映出远方海面上的舰艇。 这是他来到青岛的第七天。 今天,他策划了一场大行动。 微微转头,望着宴会厅里那一个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他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林先生对军舰的兴趣,似乎比品酒更专注些。” 伴着一股幽幽香水味道,一个带着北方特色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何忠良转过身,只见程沐岚正斜倚廊柱,月白色杭纺旗袍在腰际收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也化了妆,不是让女人更美的妆容,而是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垂落的右手食指微微蜷起,那是别动队约定好的危险信号。 但珍珠踝链随步伐轻响的节奏,又分明是军统的接头暗码。 何忠良有意把别动队的特征向军统靠拢,为的是以后能够多个掩护身份。 “程医生说笑了。” 何忠良转动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 这次,他可是把别动队都带了过来。 现在老梁的商业版图已经拓展到青岛和济南,并逐渐向上海和香港发展。 借助老梁的商业团队掩护,别动队的人,武器弹药,带到青岛简直就像玩儿一样简单。 什么事一旦上了规模,就等于有了解决很多问题的办法。 “不过想起青岛啤酒厂的铜制发酵罐,倒比军舰更适合装炮弹。” 没等何忠良话音落下,楼下庭院突然响起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跟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宪兵蜂拥冲了进来。 身为宪兵队队长的佐藤一郎的军靴踩着《蓝色多瑙河》的旋律踏上台阶,漆黑皮手套拍打掌心的闷响像极了行刑前的倒计时。 “这位柏林来的军火商先生……” 操着一口日语混着德语的腔调,佐藤一郎冷笑着说道:“您不觉得用香槟杯喝黑啤酒,就像用和服配军刀般可笑么?” 程沐岚下意识地将手陷进何忠良臂弯,这个角度既能遮住他后腰的勃朗宁1935,又恰好挡住三楼某扇百叶窗的缝隙,那里有狙击镜的反光。 “德意志的待客之道确实令人难忘。” 何忠良挑了挑眉头,改用日语大声喝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往军统身上靠? 嘭嘭嘭…… 话音未落,水晶吊灯突然伴着一阵脆响,瞬间炸成银色暴雨,宾客的惊叫与自动步枪的扫射声瞬间撕碎留声机里的华尔兹旋律。 混乱中,何忠良揽着程沐岚撞开橡木护墙板后的暗门,恰好嗅到她发间栀子花膏下的硝烟味,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味道他在荆棘岭上嗅到过,不过现在的程沐岚早已经脱胎换骨。 今天,何忠良给第一次出道的别动队设计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行动。 中心思想还是老三样,要杀人,要情报,要金钱。 现在来看,行动的进展是非常顺利。 这次行动的计划是,他和程沐岚以商人的身份打入德国领事馆,参加一次聚会活动。 程沐岚伺机混入内部,偷取有用的情报。 因为有消息说,日寇要在德国的配合下,在青岛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为了安全,提前打入德国领事馆的军统特工,已经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中装了十二枚小型炸药,炸药由化妆成服务生的罗小宝控制。 当察觉到何忠良行迹有些可疑的青岛宪兵队队长佐藤一郎闯入,准备逮捕他的时候,罗小宝见状立刻引爆了炸弹,造成现场一片混乱,何忠良则趁机带着程沐岚全身而退。 子夜时分,太平路31号阁楼的显影液中浮现出令人心悸的真相。 日本海军陆战队布防图的等高线间,有道比发丝更细的划痕蜿蜒如毒蛇。 这是军统最高级别的污染警报,意味着整个情报网已遭渗透。 妈的!费尽心机搞来的情报,居然是别人早就知道的二手货。 那道划痕显然是第一个情报获得者留下的特殊标记。 远处传来三轮车的铜铃,有点像《义勇军进行曲》的节奏却奏成《何日君再来》。 何忠良立刻推开气窗,外面暴雨倾盆,程沐岚的油纸伞在梧桐树下旋出诡异弧度。 伞骨转动的阴影里,她左手比划着别动队独有的紧急撤离手势,右手却将某个金属物件抛进下水道,那闪光的速度太快,但足够何忠良认出是翡翠扳指的内圈胶片。 雨幕深处传来宪兵队狼犬的呜咽,何忠良摸着腰间的柯勃朗宁下楼,发现楼下花盆垫夹层里多了张染了淡淡铃兰香气的字条:“明日辰时,海神庙石狮第三道爪痕。” …… 太平角三路的“裕泰商行”地下室浸在松节油与铁锈混合的潮湿里,五月的海雾正沿着排气管渗出冰晶。 冯英蜷缩在印着昭和七年产地的柚木电箱旁,螳螂般纤细的手指缠绕着漆包线,耳廓被赛璐珞耳机压出青白印痕。 当发报机第三次重复二十四组短码时,她从《青岛新民报》边沿撕下记录纸,这是她学习收发电报以来用摩尔斯密码本译出的第137份密电,距离那个穿着长衫的国文教师在闸北车站被流弹击中,已经过去三年又四十七天。 那是带给她爱国启蒙教育的第一个人。每次觉得疲累的时候,冯英都会情不自禁想起他。 腌菜缸里的硝化甘油在煤油灯下泛着珍珠光泽,老周用济南惨案中失去尾指的右手握住试管。 老周是老梁给何忠良找的技术型人才,这位前齐鲁大学讲师永远记得昭和三年的九月:银杏叶浸泡在血泊里形成褐红色标本,实验室的烧杯盛着同窗的眼球。 现在他调配的胶质炸药正渗入圣弥厄尔大教堂的石缝,十字架阴影投在成分表上,恰如当年解剖室悬挂的人体骨骼图。 每一根骨头上,老周似乎都能清晰地看到“报仇”两个字。 何忠良的勃朗宁1935在图纸上压出油渍,室内众人的后颈同时渗出冷汗。 “佐藤把鼠疫菌冻在鲷鱼腹中”,图纸上的八大关疗养院结构随老周手中的烟头明灭。 日军宪兵队队长佐藤一郎策划“樱花祭”行动,利用鼠疫菌弹威胁胶东半岛。 这是胶卷中得到的情报。 “圣保罗教堂的钟摆指向三点时,我要听到日本海军医院变成焚尸炉。” 何忠良转身,看向齐强、大勇、王二蛋等行动队员,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 众人满脸愤然地齐声应道。 …… 日军海军医院在军港中,戒备森严,背后就是大海的海岸线。 当教堂钟声回荡的时候,江苏路的雾气骤然染成胭脂色。 日军海军医院的探照灯光刺破海雾,六座混凝土机枪塔在涨潮的浪声中组成死亡六边形。 何忠良的怀表秒针也在一分一秒的走动。 此刻潮高32米,足以让撤退用的舢板避开防波堤外的暗礁,但也意味着行动必须在四十七分钟内完成。 齐强校准的气象仪显示湿度降至43,这是硫磺粉充分气化的临界值。 他们按3:1比例调配的燃烧剂源自德国消防研究所数据,每升汽油需混合267克硫磺粉,在东北风加持下可生成自持燃烧的湍流涡旋。 当然,这些数据的技术指导是老周。 镁铝燃烧弹在医院仓库炸开时,木质梁架内部的空心结构形成烟囱效应,氧浓度瞬间提升至213,火焰温度突破800阈值呈现出妖异的青白色。 医院后方十三堆木料组成的屏障,此刻化作十六条扭动的火蛇扑向前院。 王二蛋的燃烧弹也在海面铺开直径三十米的火环,逆烧现象引燃了医院后方的储油罐。 喷涌的烈焰与涨潮的海水碰撞出蒸汽车般的嘶吼,将整座建筑托举成漂浮的火棺。 火光刺破浓烟,行动队员们看见成群的煤焦油燕子在火场上空盘旋,如同死神的死者一般。 齐强引爆了埋设在医院锅炉房的炸弹,2000的高温熔穿地坪,暴露出地下冷库的铅封隔离门。 大勇突然发现冷凝管上的冰霜纹路竟与佐藤和服的家纹如出一辙——这些培育鼠疫菌的冷藏装置,正是用从哈尔滨人体实验场掠夺的制冷技术建造的。 齐强引爆的烟雾弹在哥特式尖顶上绽出巨大的硫磺之花,伪警的哨音瞬间被激烈的枪声给淹没。 这是何忠良和罗二宝组成的外围火力组,用火力逼退了前来救火的伪警察。 看着眼前一边倒的景象,何忠良忽然有些发愁,这么猛的打击,怎么往军统身上靠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发奇想 看看差不多了,齐强向天空打出一枚红色信号弹,示意行动成功,立即撤退。 大家立刻回到舢板,片刻就消失在黑暗中。 鬼子的堡垒式机枪组根本拿他们没辙,其中至少两组还被烧近的热焰烤伤了好几个。 而医院内的警卫,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炸死。 何忠良和罗小宝也退回地下室。 小肖立刻向何忠良汇报,“刚才程大姐用梁老板的商用电台,发了个安全的讯号。” 这是何忠良订下的规矩,在外单独行动的别动队队员,情况允许的话,都要给别动队大本营发送安全消息。 何忠良当即下令,“接下来静默几天。鬼子一定疯了,不要往枪口上撞,静默过后,就准备开始剿杀日谍行动。二蛋,把那些日谍照片发下去,让大家都熟悉一下,到时候千万不要手软,杀得多的有奖励。” 第二天,何忠良去到海神庙海狮处,把程沐岚搞到的情报取回来。 这是些揭露日军在东北和青岛搞生化恐怖试验的情报,内容很详实,看得何忠良触目惊心。 幸亏之前就把加藤木子杀了,不然有这个婆娘在,鬼子的生化试验一定会更恐怖,危害更大。 看着这份情报,何忠良陷入深思。 这份情报要说有多珍贵倒说不上,但是揭露的事实非常残酷,因为字数太多,电报发送太费时间,开机长了会被鬼子侦测到,要是拍成微型胶卷传递回重庆,过程很复杂,也不算好主意。 不如…… 何忠良忽然突发奇想。 这些情报如果以新闻报道的方式发表出去,其实等同于,甚至比直接传送给重庆方面更合适。 反正重庆方面获得这些情报,还是要把内容登报,以批判的形式揭露日军的暴行。 要是我直接把这件事情做了呢? 前几天,何忠良刚巧在德国领事馆认识了一位德国女记者劳拉·菲舍尔。 这个人何忠良对她的印象就是挺好看的,正义感很强。 如果由外国人来做这件事的话,可信度似乎更高。 于是何忠良先给站里发了电报,请示可行性,邢元章当然是没的说,直接上报戴笠。 戴笠不确定何忠良这么做的效果,但是觉得可以试一试,于是大笔一挥,批了五百块钱法币,让他试试效果。 何忠良马上联系劳拉·菲舍尔,请她在枪炮玫瑰西餐馆吃饭,然后把情报给她看。 劳拉·菲舍尔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女人,金发碧眼,衣着得体,但是算不上时尚。 何忠良记得认识她的时候,她说过,因为对现实极度不满,难以在德国本土生活下去,所以才一路辗转到了华国。 她接过情报,边吃边看,可是看了几行,饭就吃不下去了,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劳拉小姐,我出五百块钱,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在贵报见到对于这些耸人听闻,丧心病狂的事件的正确描述。能做到嘛?” 劳拉·菲舍尔放下情报,拿起红酒灌了一口,等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缓缓说道,“我可以试试。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谍报组织截获的正式情报?这种东西即使是以转载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报纸上,也不大合适,会给我和我们的报社惹祸的。” “作为媒体,你知道,我们有多种手段可以知道真相,但绝不该是情报。那意味着媒体的性质改变了。我们的报纸是时政类的综合性报纸,要讲究时事和新闻性。我想我们可以变通一下,以记者暗访的形式,记录下这惊人的内幕。” 何忠良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你看着办,我可以先付你两百块,要多久能看到你的样稿?” 劳拉·菲舍尔看看手中的情报,沉吟道,“明天,最迟后天,你可以看我的样稿。” 两天后,二人再次在枪炮玫瑰西餐厅会面,劳拉·菲舍尔带来了她写的文稿: 青岛台西镇乌云密布(一九四〇年五月) 德国造k7干扰器的蜂鸣声穿透薄雾,台西镇九座监测站的天线阵列如同钢铁荆棘刺破天际。 胶州湾方向的海雾中,伊-27号潜艇舰桥上的发报员正调整st-3型加密机的转子。 这里是华国,德国军人正在配合日本军人演练海军科目。 但实际上,这里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凌晨三点的青岛山发射塔准时投射出三组五位气象代码:实际对应潜艇编队坐标。 宪兵队特高课办公室里,小林少佐将伪造的军统密码本浸入显影药水,第三十七页“和族复兴”四字周围的墨点显露出太平路22号的地理坐标。 沧口机场的信号车突然警铃大作,三辆三轮摩托载着ur-8型测向仪冲出铁门,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划出交错弧线。 操作员额头渗出冷汗,旋转的黄铜刻度盘显示电波源正沿胶济铁路移动。 这里一直有革命党游击队活跃,他们早就想搞清楚那些黑暗里的秘密。 突然,所有仪表指针疯狂颤动,伪装成运煤列车的移动电台释放出全频段干扰杂波。四方机车厂体检室内,穿白大褂的军医将结核菌素针剂推入眼前华国青年的静脉。 “阳性反应者需要隔离观察。”他身后的屏风后,两名朝鲜藉看守正往注射器里填充淡黄色液体。 厂区东侧的转运月台上,七百名青壮年被铁链串成长队,月光照亮他们背后用红漆标注的「鞍山昭和制钢所」字样。这说明他们来自遥远的华国东北。 即墨渔市弥漫着海腥气,丸荣水产的冷藏车后门缓缓升起。穿胶皮围裙的工人将成箱的鲅鱼卸下,没人注意到鱼鳃处细小的注射孔。 十公里外的天主教堂内,神父打开雕花铜炉准备熏香,藏在玫瑰花窗后的加压罐正将液态芥子气雾化成淡紫色烟尘。 八大关别墅地下室的白炽灯下,军医中村戴着橡胶手套,将跳蚤放进特制离心机。 “紫外线照射四十分钟,保留传播能力但延迟发病。”他小心地用《青岛新报》包裹培养皿,报纸头版的「皇军慰问灾区」标题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花样刺杀 何忠良看完劳拉·菲舍尔的文稿,眉头皱得紧紧的。 说实话他很不满意,他更喜欢那种直截了当,全盘托出的节奏。 但是外国人确实更喜欢劳拉·菲舍尔这种叙述方式,而且这篇文稿里,毕竟还是隐晦地说出了情报里的所有东西。 比如德国支持日本;日本人的野心;用华国青年做邪恶的生化实验;还有东北甚至朝鲜的被俘者也成为受害者,等等。 鉴于文稿太长,没办法发电给上级审阅,何忠良只好咬咬牙,认了。 “虽然我觉得还可以更好,但是算了,就用这篇,什么时候能发?” “明天!只要你同意的话,毕竟,你是老板,老板说了算。”劳拉·菲舍尔不易察觉地捻了捻手指,这是个数钱的动作。 何忠良翻了个白眼,把三百块钱塞到她手里。 “够了,这笔钱足够我去非洲待一段时间了。我猜,明天之后,这篇新闻稿会掀起一场大风波。”劳拉·菲舍尔拿了钱,高高兴兴去非洲了。 果然,这篇报道登上报纸后,立刻在社交媒体上掀起巨大的风波。 各大报刊杂志纷纷转载,华国所有租界的外国人媒体都连篇累牍地对这篇文章进行转载和讨论。 而日本人方面则气疯了,拼命施压想让报社撤回稿子。 不过劳拉·菲舍尔已经去了非洲,报社也顶住压力,坚决不撤稿。 日本人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新闻媒体都在批判他们的残酷和狠毒。 重庆的反应也还可以,态度是:应该能够更好,但是这样也可以接受。 度过几天的静默期,何忠良开始和别动队商讨刺杀日本间谍的行动。 “海军医院的风头过去了,开始准备刺杀,我不赞成当街刺杀这种血腥行动,这种可以有,但不应该是全部的刺杀方式。”这是何忠良的态度。 此时的上海,陈恭澍为首的军统特工正在和“76号魔窟”的汪伪铁杆汉奸们恶战。 李士群、丁默邨等汉奸仗着地利给军统行动队带来巨大的打击,这个时间段敌占区军统站的存活期是八个月,两年就得换三批,而且是全员大换血那种。 何忠良觉得这样损耗太大。 虽然青岛站的行动队也归何忠良指挥,但是安全起见,他几乎从不直接出面,而且也不安排过于重要的任务给他们。 何忠良只把他们当成外围后勤组使用,关键时刻提供必要的掩护支援就够了。 这几个别动队队员,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大把时间练出来的,不能几次刺杀就全挂掉。 所以在老梁的金钱和情报支撑下,何忠良想出了很多刺杀的新花样。 …… 阵阵海风裹着淡淡的血腥气直往脖子里钻,程沐岚收了收领口,又将黑色蕾丝面纱往下压了压,继续向港都医院走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惊起休憩于沿路梧桐树梢的数只寒鸦。 港都医院是青岛市最着名的私家医院之一。 她凭借精湛的医术,混进这家医院已经快半个月了。 远处栈桥的探照灯划过夜空,像一把雪亮的匕首剖开胶州湾的黑暗。 医院药局的二楼亮着昏黄的灯,玻璃橱窗里的西药瓶折射出诡谲的光。 咽喉科护士顾雪梅戴着金丝眼镜正在配药,纤细手腕悬在半空,镊子夹着的硝酸银滴管精准停在量杯的第三刻度线。 “山田宗介最近咽喉发炎。”程沐岚摘下珍珠耳坠,轻轻放在玻璃柜台上,“听说他最爱用磺胺粉兑清酒服药。” 镊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顾雪梅隐蔽地观察四周,没有外人,她继续配药,药液在量杯里荡开金色涟漪。 顾雪梅是军统青岛站的一个外勤,静默半年多了,一直没被唤醒,三天前,程沐岚用军统暗号联系了她。 她转过身,白大褂的衣角扫到托盘,传出玻璃瓶相撞的叮铃声:“老咳嗽的人,还是用普鲁卡因青霉素更见效。” 两人目光在消毒水气味中对撞,终于都微微点了点头。 程沐岚知道顾雪梅听懂了。 三天后,日租界那位以茶道闻名的汉学教授,因为“误服药物”窒息身亡。 院长助理第一时间带着日本宪兵来找顾雪梅调查,然而顾雪梅的所有配药过程都无懈可击。 而山田宗介滥用磺胺的事实也有人说了出来。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程沐岚和顾雪梅都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另一场暗杀在索菲亚教堂悄然展开。 这次是老周亲自出马,罗二宝暗中配合。 因为老周虽然把暗杀原理说了好几次,但是依然没人能够完全理解,也就执行不了。 老周只好亲自出马。 这次,他在教堂西侧窗安装的棱镜阵列堪称杰作。 当正午阳光以418度角射入彩绘玻璃时,多重折射会在海军俱乐部露台形成直径7厘米的光斑,这正是吉野浩司太阳穴的解剖学坐标。 吉野浩司作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间谍,却笃信天主教,每周必要来教堂至少四次。 最常来的,就是索菲亚教堂。 于是老周就把吉野浩司的葬身处选在了索菲亚教堂。 老周给教堂捐了一百块法币,获得随时可以进出的小小特权。 他趁没人的时候,调整了大钟擒纵轮上的铜制卡榫,让钟摆周期从18秒变为23秒——这个微调使钟声与心跳共振产生07秒的血压波动,子弹穿过额叶时会额外撕裂延髓神经。 即使是科学家,老周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是真的,这只是他在欧洲学习的时候,从一本着名侦探小说里看到的情节。 不过,相当多的科学家和医学家认可这个说法。 所以老周来亲自实践一下青年时的愿望。 那把藏在圣徒雕像内的改装步枪,枪管刻着螺旋状膛线。 老周特制的铜被甲开花弹用蜡封住,在600米距离上能保持完整弹道,命中目标后蜡层融化,铅芯会像菊纹钢绽开十二片花瓣。 当然,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是发出信号,由远处的罗小宝负责发弹。 尸体倒下的时候,罗小宝早已撤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步进行 包括老周在内,当时教堂中的所有人都被扣住,接受调查,即使是教堂的德国神父也一样。 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吉野浩司在青岛的影响力有多大。 然而都没什么用,在场所有人都做不到操控子弹射杀吉野浩司,最终青岛日本宪兵队还是做出了外来袭击者远程狙杀的结论,释放了在场所有人。 …… 齐强把煤油灯调至最暗,黄铜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半。 阁楼地板上铺着五张照片,每张背面都用红笔写着死亡倒计时。 他摘下工人帽,露出额角那道愈合不久的伤疤,那是上周在四方码头刺探消息时被日本宪兵的三八大盖砸的。 “藤原美咲,特高课密码破译员。”齐强的手指划过短发女子的证件照,停在煤气管道结构图上。 这些天他扮成抄表工混入日侨区,终于摸清了这栋德式小楼的弱点。 当明晚九点胶济铁路的货运列车经过时,三声响笛会完美掩盖煤气表爆炸的动静。 至于煤气表为何会忽然爆炸,那可是齐强苦练了一个多星期才做到的。 …… 顾雪梅从名为汉学教授,实为日本间谍的山田宗介的药渣中分离出链球菌菌株,这是她连夜在德国显微镜下化验十六小时得出的结论。 磺胺粉与清酒混合会产生硫胺素拮抗剂,这本是正常药理反应,但如果混入003克氰化钾,会在胃酸作用下生成氢氰酸气体。 她将晶状毒剂封存在明胶胶囊里,外层包裹遇酒精即化的糯米纸,确保山田喝下第三杯菊正宗清酒时,毒素才会随药粉完全释放。 山田倒毙时紧攥的药盒边缘,残留着顾雪梅故意涂抹的茉莉香膏。 这种军统特制的接触性毒素虽已失效,却能让日本法医误判为突发性心肌梗塞,他们永远发现不了真正的杀机藏在漱口用的盐水中,氰化物残留早被碳酸氢钠中和成无害的硫氰酸盐。 这种药杀技,即使在一百年以后,仍然是真正的高端局。 …… 港都医院手术室,程沐岚将手术刀浸入酒精灯火焰,寒光映亮口罩上方她明媚的桃花眼。 “北岛博士的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她故意用日语对护士说,指尖捻起麻醉针管时,袖口滑出一支装满空气的注射器。 “哈依!您滴,手术滴请……”无菌布帘后的宪兵浑然不觉,监视器上的心电图即将变成直线。 他只是在不停地暗想,这位女医生真是漂亮得很,可惜自己只是个大头兵,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不!连想都不要想。 …… 齐强改装的煤气阀芯暗藏玄机。他将压力表弹簧换成铸铁材质,当气压达到15psi时,原本应该自动关闭的安全栓会因为金属疲劳断裂。 铁路声浪传来前的最后一分钟,是晚上九点整,而这个时间也刚好是大东亚华国青岛电台例行播放大东亚共和进行曲的时间,因为用煤气管道的共振频率原理,列车发出的三声响笛和交响乐共同织出持续十七秒的e大调音波,这恰好是铸铁阀门裂痕扩展的临界频率。 阀门断裂后,煤气开始泄露。 而藤原美咲至死不知道,书架上那本《源氏物语》里夹着的鸢尾花标本,花瓣上的氯化钴溶液正在加速氧化。 这是上次查煤气表的时候,齐强抽空涂上去的。 当空气湿度达到67的临界点,书页间的硝酸纤维薄膜会自燃引爆煤气,而当天正是藤原每周给东京寄家书的日子,火漆封印的铜匣让书房始终维持着恒定湿度。 所以,她的死亡就愈发变得不可避免。 …… 手术室内,程沐岚在麻醉剂里掺入的阿托品堪称神来之笔。当北岛隆一瞳孔扩大到6时,她故意调暗无影灯亮度,迫使护士将光源距离缩短12厘米,这细微调整让手术器械在视网膜成像偏移3度,完美遮挡住空气针的推进角度。 她选择经脐静脉注射而非常规的外周血管,15l空气会形成致命的气栓链:每3秒推进05l,模仿静脉推注的标准速度。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延迟是她预先设定的。程沐岚用磁铁干扰导联线,使t波异常显示为房颤假象。所以,当北岛的心脏真正停跳时,监护仪仍在显示85次/分钟的规律波形。 这也为她争取到宝贵的4分钟撤离时间,并且够她用乙醚擦掉门把手上所有皮脂腺分泌的胆固醇痕迹。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出了手术室后,身后跟上来的邪恶的身影。 …… 森田真一是邮政局办公室的主任,他酷爱华国古典古籍,所以一有空就往青岛市图书馆钻,别动队的小肖将蓖麻毒素浓缩液注入空心丝线,用三个半天的时间,织进《淳化阁帖》书本里保护宣纸的夹层。 当森田用唾液湿润夹层时,丝线遇水溶解形成的微液滴,会随呼吸附着在肺泡表面。 三天后他暴毙时,解剖报告只会显示急性肺炎,没人注意到他身边的紫砂壶里,小肖提前投放的青霉素培养液,早已让他的免疫系统处于亢奋状态。 …… 阀门如期裂开,煤气开始肆意溢出,藤原美咲不是完全没知觉,身为特高课密电员,她的耳力不错,但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她懒得起身去查看,笃定地相信在这安全的时间段,安全的地点,绝不会有意外发生。 于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现意外了。 “轰!”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爆炸波,瞬间包围了她。 …… 跟上程沐岚的,是港都医院的日本特派员,他的职责就是监督,掌握这个医院内所有职员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度。 当然,他跟踪程沐岚不是发现了她的刺杀行动,而单纯是因为被程沐岚的美貌吸引,想和她发生些什么。 然而他打错了算盘…… 身为文官的他,万万没想到,程沐岚的近身武技比她的医术也没差多少。 特派员刚刚随程沐岚拐过拐角,眼前忽然一黑,那张他念兹在兹的俏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丝微笑,就被一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抹了脖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漏算了壁炉的温度 药局二楼的铜铃突然响起,顾雪梅握紧装满氰化钾的香水瓶猛地转身,却看见浑身湿透的程沐岚倚在门框上。 她左臂上有飞溅的血滴,但是似乎并不影响行动。 “从现在起,你重新恢复静默,等待唤醒。”程沐岚的声音比手术刀更冷,“我会消失,你安全了。” 顾雪梅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沐岚寂寥的背影迅速消失,心情和表情呈现出强烈的反差。 又可以恢复正常状态了,没有危险,没有整天的提心吊胆。 但是这样真是她期望的嘛? 她还是找个机会,能亲自手刃一个日本鬼子,为她那被糟蹋致死的妹妹报仇。 海雾漫过太平路的梧桐树,远处传来海关钟楼的鸣响。 新的死亡倒计时,开始了。 …… 今天出场的是何忠良。 他选择执行难度最大的刺杀,正面直入,暴力强杀。 虽然他和别动队员们强调尽量避免真枪实弹面对面硬刚,但他自己显然不受这方面的约束。 因为他有武器弹药仓库,有无坚不摧的匕首,有化妆术,有潜伏术…… 就像前世玩游戏,明知道几乎不可能会嘎掉,谁不想利用这个外挂,多体会一下刺激,玩就玩他个心跳。 细雨裹着咸涩的海腥气,在总督府旧址的哥特式尖顶上织成灰网。 何忠良将黄铜怀表贴近耳边,秒针跳动的声音混着雨水敲打青石板的脆响,十九点三刻。 他转身走进圣米埃尔大教堂的告解室。 彩色玻璃滤过的光线在地面投下血红色的菱形,告解窗后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中村一郎今晚九点会出现在湖北路17号。” 军统青岛站外勤的低语裹着告解室特有的混响,“三楼书房东侧窗户装有防弹玻璃,壁炉暗道在第二块花纹砖后。” 雨衣下暗藏的匕首贴着肋骨有些发凉,何忠良用钢笔在掌心速写着建筑结构图。 教堂穹顶突然掠过鸽群振翅的呼啸,告解窗后的呼吸声消失了。 何忠良攥着拳头,蹲伏在街角五金行的雨檐下,看着戴白手套的福特车司机撑开黑伞。 车门开启的瞬间,他捕捉到目标左腿僵直的步态——三天前在太平角码头留下的枪伤还没痊愈。 中村一郎,日本特务机关的审讯课课长,也就是侯仁瑞的日本同行。 他是剑道高段,身高一八零,体重一百六,在日本人中显得格格不入。死在他手下的华国特工人员没有八十也有五十了。 三天前,王二蛋暗中伏击,被他侥幸逃脱,只伤了一条腿,还只是贯通伤。 今天,王二蛋也来了,二楼阳台的铸铁栏杆突然晃了一下,那是王二蛋作为狙击手正在架设毛瑟步枪。 今晚他的作用是补枪或者掩护撤退。 17号别墅里的留声机飘出《荒城之月》的旋律。 何忠良贴着爬满常春藤的外墙移动,手指拂过砖缝时摸到新抹的水泥,日本人果然封死了所有可能潜入的缺口。 他解开袖口的铂金袖扣,金属表面映出三楼窗帘缝隙间晃动的军靴。 这袖扣里装着老周刚做的一种化学炸药。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把袖扣里的液体倒在地窖通风口的铁栅栏上,手指粗细的铸铁慢慢被氯酸炸药溶出拳头长度的洞。 他用力掰弯上下两端,蜷身钻入栅栏,腐坏的洋葱味混着枪油气息扑面而来。 黑暗中有金属碰撞的轻响,一听就是巡逻的日本兵背上的枪带撞击枪管的声音。 何忠良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镖,这东西两米长,绳头是一枚十五公分长,重达一斤的标枪头。 这枪头其实很钝,但也不是不能刺入人体,只要力量足,发力一甩甚至能穿透一寸厚的木板。 他掐算时间,等鬼子兵过来的时候,用力甩出绳镖,可惜镖头没有扎进人体,不过喉骨碎裂的闷哼与墙角货架的倒塌声同时响起。 这一斤重的铁家伙,硬是靠砸,砸死了鬼子兵。 旋转楼梯的木阶在脚下发出蛀空的叹息。 蹑手蹑脚的何忠良将蘸过氰化物的银针夹在指间,二楼转角处的卫兵正在打哈欠,还没来得及重新打起精神,后颈处就突然绽开一朵血蔷薇。 在尸体倒地前,何忠良立刻上前扶住将其轻轻放平,此时怀表的指针停留在二十点五十七分。 他把耳朵贴在胡桃木门板上,听见极细微的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何忠良打量一下四周,后退两步,猛地冲了上去。 破门瞬间他翻滚着撞进屋内,“嗖嗖嗖”,三枚手里剑擦着后背钉入地板。 中村一郎的武士刀在台灯下划出惨白弧光,刀锋劈开飘落的文件时,何忠良的匕首已经刺向他的左肋。 若是三天前,这一匕首捅不到中村一郎,可是现在他腿上的贯通伤还是影响了他的敏捷性。 匕首划开和服,也在他腰间划开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中村一郎疯狂后退。 缠斗中,博古架轰然倒塌,明代青花瓷瓶的碎裂声惊动楼下的第三个卫兵。 卫兵连滚带爬冲上楼。 中村趁机按下桌底的铜铃,警报声却迟迟未响,王二蛋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剪断了别墅电话线。 “你漏算了壁炉的温度。”何忠良用膝撞将对手顶向屋角燃烧的松木柴堆,“防弹玻璃在骤冷骤热时会出现裂痕。” 他甩出绳镖击中东侧窗玻璃,一斤的铁疙瘩一下就砸裂了玻璃。 第二下,第三下……雨夜的寒风终于卷着碎碴灌入书房。 绝望的中村突然张嘴狂笑起来,伸手活活把自己的牙掰了下来。 我擦!这也行! 假牙里居然弹出一个刀片,险些在何忠良脸颊划出血线。 何忠良退到书桌前,支撑书桌的手碰到那支钢笔,他立刻抓起来,反手将钢笔刺入再次冲上来的中村一郎的右肩胛骨。 剑道高手骨头是真硬,钢笔的外壳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干裂了。 何忠良玩性大发,猛捏裸露出来的墨囊,黑色墨水全都被挤进中村一郎露出骨头的血洞中。 当他开始痉挛时,老式座钟正好敲响九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动队的大考 我天!这墨水不会是生化药剂,功能也太强了! 何忠良看着痛苦的中村,正琢磨着是继续他的痛苦,让他更痛苦,还是结束他的痛苦,早点回家睡大觉,忽然一颗子弹从他耳边掠过,命中刚刚从楼下冲上来的鬼子卫兵。 王二蛋出手了,而且是两连射,第二发子弹精准命中中村的头颅,让他摆脱痉挛的痛苦。 何忠良无奈叹气,这就开始抢功了。老话怎么说得来着: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他一边感慨,一边迅速在室内绕了一圈,搜刮值钱的宝贝。 中村这个武夫看似粗糙,其实搜刮了不少值钱货,刚刚被打碎的青花瓷就是证明。 直到借着玻璃的反光,看到室外远处的王二蛋急得跳脚,何忠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撤离了湖北路17号别墅。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青岛日军特务机关的重要谍报员都遭到了刺杀。 内务省驻青岛的四组二十七人,被杀了十二人,其中有一组全灭。 剩下的基本都是普通特务,主力差不多被杀绝了。 一时间,青岛的鬼子全都战战兢兢,深刻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何忠良带着别动队静默了几天,因为鬼子明显加强了戒备,继续强行剿杀很可能一脚踢到铁板。 不过这几天,军统青岛站的外围可都没闲着,继续搜集相关情报,使何忠良得以筹划下一步的暗杀行动。 很快,新的情报传来,两天后,是日本海军的节日,青岛港所有日本人将迎来一场狂欢。 其中有谍报人员参加的一次酒会,在海军俱乐部进行,去的人肯定都是何忠良的目标。 …… 暮春的青岛港飘着咸腥的海雾,日本海军旗在栈桥码头猎猎作响。 齐强把鸭舌帽压低半寸,黄铜怀表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一刻。 “大勇到位了。”擦身而过的报童罗小宝压低声音,报纸下露出半截勃朗宁枪管。 齐强数着心跳估算时间,耳畔传来黄包车铃铛的暗号:三长两短,这是行动开始的讯息。 街角传来柴油引擎的闷响,三辆黑色军车转过太平路,中间那辆挂着黄底黑龙旗的丰田轿车格外醒目。 自从出事以后,内务省驻青岛的特务机关长小野达郎从不在同一路线出现两次,但今天的海军俱乐部酒会让他不得不走伏龙街。 “地老鼠进洞了。”斜倚在青砖墙下的王二蛋突然开口。 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用竹竿挑着破碗,碗底暗藏的铜丝连接着德国造s型跳雷。 齐强嗅到空气里硫磺的味道,那是老周特制的硝酸铵炸药混着青岛啤酒的麦芽香。 齐强的手指在风衣口袋里摩挲着怀表,冰冷的金属外壳渗出冷汗。 今天,何忠良不唱主角,他说今天是验收别动队训练成绩的一次大考,齐强等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这多少让齐强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德国造s型跳雷的触发机制本该精准如瑞士钟表,但此刻本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却迟迟未至。 丰田轿车后座的防弹玻璃后,小野达郎的侧脸在香烟青雾中若隐若现。 “哑炮!”王二蛋突然撕破伪装,沾着煤灰的脸扭曲成骇人的模样。他抓起竹竿狠狠捣向墙角的引线盒,碗底铜丝迸出蓝色的火花。 五十米外,第一辆军车的油箱突然爆起冲天火球,但目标轿车却在爆炸冲击波中猛然加速。齐强扯开风衣纽扣,鹿皮枪套里的柯尔特1911已滑入手心。 茶馆二楼的木窗应声而碎,子弹穿透硝烟,在后车窗凿出蛛网状的裂痕。 黄包车铃铛突然疯狂作响,一个女学生打扮的女孩从街角闪出,藏青色校服裙摆飞扬,是扮作圣功女中学生的女队员小肖,她怀里的油纸包在半空划出抛物线。 “轰!”燃烧瓶在第三辆军车引擎盖上炸开,火舌瞬间吞没机枪手。 齐强踩着路边的邮筒纵身跃起,袖管里的钢丝绳“铮”地缠住太平路12号的铸铁阳台。 三八大盖的子弹追着他的皮靴钉入砖墙,崩裂的石灰粉簌簌落进勃朗宁枪管。 二楼雅间里,茶博士的铜壶还在炭炉上嘶鸣。 齐强的后背撞碎雕花屏风,翻滚间连开三枪。追兵额头绽开的血花溅在《富春山居图》摹本上,青瓷盖碗被流弹击得粉碎。 黄铜表链勒住第二个日本兵的喉结,日本兵不断挣扎,扯下墙上的月份牌,怀表盖子弹开的脆响混着颈椎断裂声显得格外清晰。 码头方向突然传来汽笛长鸣,齐强瞳孔骤缩,那是三菱重工最新式的猎潜舰在靠港。 报童罗小宝约定的撤退路线已然暴露在探照灯下,小肖的校服裙角在伏龙街尽头一闪而过,身后紧跟着宪兵队的狼狗。 当第一辆车碾过青石板路的瞬间,王二蛋拽断了铜丝。爆炸声像撕裂绸缎般清脆,跳雷腾空两米后炸开三百枚钢珠。 小野达郎前导车的挡风玻璃瞬间变成血雾弥漫的蜂巢,整条街的鸽子惊飞如破碎的云絮。 “八嘎!敌袭!”日语呼喝声此起彼伏。 大勇猛踹排子车横杆,装满煤渣的板车轰然侧翻。他的袖口滑出鲁格p08手枪,子弹精准穿透一名宪兵的眉心。 突然,一朵暗红色血花在他后背绽开,斜刺里冲出辆挎斗摩托,机枪手正在装填弹链。 “撤!”齐强冲出来,撞碎写着“崂山酿造”的木板门。 改装三轮车的后斗里,十二个啤酒桶用麻绳捆扎,中间那个标注“特供”的铁皮桶装着三十五公斤tnt炸药。 他扯断延时引信时闻到焦糊味,而五十米外,小野达郎的座驾正在倒车。 爆炸气浪掀翻了街边的鱼丸摊,滚烫的汤汁裹着碎瓷片漫天飞溅。 齐强被冲击波掀翻在酒缸之间,后槽牙咬破了舌尖,血腥味混着发酵的啤酒花在口腔炸开。 改装三轮车在火光中解体,标注“特供”的铁皮桶却反常地提前两秒炸响。 这不对劲!延时引信应该预留了十五秒逃生时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港边激战 是前期的剧烈爆炸和碰撞消耗了部分炸药,导致延时提前。 三十五公斤tnt的威力将柏油路面掀起三米高,齐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透过漫天飘落的账本残页,他看见小野的座驾恰好处在爆炸半径边缘,防弹车门像锡纸般扭曲着飞出,却露出内侧焊接的复合装甲钢板。 这个细节让齐强脊背发凉,日本人显然早有防备,看来,这半个月的刺杀真的让日本人害怕了。 “大勇!”他翻身跃过燃烧的障碍物,鲁格p08手枪还攥在高大车夫染血的手里。 大勇受伤后被震晕了。 挎斗摩托的残骸旁,副机枪手正用枪尖上的刺刀割开大勇的衣领,他们在搜查暗袋。齐强抄起黄酒坛掷向电灯杆,飞溅的玻璃渣引开敌人视线的刹那,匕首精准没入机枪手的喉结。 海雾忽然变得粘稠,咸腥中混入一丝若隐若现的檀香。 齐强正要俯身查看大勇伤势,却发现他已经醒转过来。 大勇眼珠转向“崂山酿造”的牌匾,瓦檐下闪过半张戴圆框眼镜的脸,手上有一只手枪。 鲁格p08手枪开火,射烂了那张脸。 探照灯刺破浓雾,浪速号驱逐舰的水兵正在登陆。齐强拉着大勇踉跄着离开。 身后传来狼狗的低吼,齐强闪身钻进下水道铁栅的瞬间,瞥见小肖的蓝布书包挂在宪兵队刺刀尖上,课本里飘落的乐谱正是《荒城之月》的前奏小节。 糟糕,难道小肖她…… 正在这时,又一辆经过改装的三轮车冲了出来。 戴着草帽的何忠良咬牙紧蹬,加上私装的发动机,三轮车速度飞快,撞翻了前边的两个鬼子。 子弹在啤酒桶上凿出火星,齐强感觉左肩像被烙铁击中一样灼烧起来。原来是何忠良把他和大勇相继拉上了三轮车。 后视镜里,罗小宝正被三个宪兵追赶,矮小的身影在裁缝铺的布幡间穿梭,但是灵动异常。 突然,脚下垂死的宪兵拉响手雷,气浪掀翻了街边的腌菜坛子。 “妈的!”何忠良猛拧油门,燃烧的三轮车撞开拦路的路障,车头铁刺精准楔入丰田轿车的油箱。 “下车!”三个人手忙脚乱地下车,何忠良跑开之际,甩手丢了一颗手榴弹过去。 “轰!”手榴弹引爆了油箱,爆炸冲击波将当铺的雕花门框掀飞。 “撤!”他扯着大勇滚进青石台阶下的暗渠,浑浊水流里漂浮的账本残页突然开始自燃。 “齐强!右边第三个!”大勇突然暴喝。 齐强抄起墙角酒瓮掷向悬在半空的煤气灯,琥珀色酒液遇火轰然爆燃。 火光中,三个正在装填掷弹筒的日军现出轮廓。齐强和大勇两支枪连续射击,把三个鬼子干掉。 “你们去找二蛋和小宝,我去找小肖,两分钟后前边路口集合,两分钟找不到就立即撤回,不然全都要陷进去。” 何忠良说完,向一条巷子冲去。 这时候找人其实很好找,哪地方有枪声,有人跑动,大抵就是你要找的人的所在。 齐强和大勇很快在前边的一家楼上找到了王二蛋和罗小宝。 “撤!”他低吼一声,转身时左肩传来灼痛。那里刚才被火焰灼烧了一小块,当时感觉不到,现在开始火辣辣的疼。 罗小宝从二楼抛下绳梯,王二蛋抡起黄铜门栓砸碎消防栓,高压水柱瞬间模糊了追兵视线。 二人从通风管道滑下来,汇合之后,四个人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身后枪声像爆豆般响起。 大勇闻到自己后背伤口的血腥味,这会让军犬发狂。 “走地下酒窖!”齐强踹开锈蚀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成排的橡木桶在昏黄手电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远处传来日语的呼喝声…… …… 何忠良提出去找小肖,是因为刚才他看到小肖的影子一晃,被两条军犬追入了一条小巷,军犬后是两个鬼子兵。 以小肖现在的身手,对付两个鬼子兵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两条训练有素的狼狗……它们的速度和兽性可能是小肖的劲敌。 何忠良追了上百米,终于看到前边拐角处,两个鬼子兵正一脸戒备地看向一幢二层小楼的后门。 他蹑悄悄靠上去,只见楼门前,一只狼狗倒毙,另一只夹着尾巴,哀鸣着不敢上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酒味道。 原来机智的小肖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一瓶烧酒,击伤一只狼狗的狗头,浓烈的酒味熏得狼狗止步,被她顺势用碎酒瓶捅死一只,然后钻进了小楼。 后面那只狼狗被溅了一身烈酒,严重影响了嗅觉,使得它不敢追进去。 何忠良掏出绳镖,朝着远端的鬼子用力甩了出去,然后抽出匕首,捅向身前的鬼子。 掠过脑际的绳镖惊到鬼子,刚一转身就被一刀捅进了心窝,同时他身后的鬼子也被一斤重的镖头砸了个正着,鼻骨断裂,满脸是血地晕倒在地。 “小肖,出来,是我。”何忠良把匕首和绳镖在鬼子身上擦去血迹,重新装回身上,顺手习惯性捡尸体,搜刮了一点小财。 就看到小肖小心翼翼出了楼门,幸存的那只狼狗此时倒成了腹背受敌的孤军,它伏低身子,呲牙威胁,却不知道先咬那边。 小肖捡起块砖头,狠狠拍了过去。 那狗一跳,被砸到后背,忍着痛冲过两人,跑远了。 “你没事?”何忠良看过去。 小肖脸红了,荆棘岭之战以来,她还从没以这么狼狈的样子在恩公面前出现过。 而且,她的裙子后边被狼狗咬去了一角,看上去有些不雅。 何忠良一眼看穿,拖起脚下尸体,把上衣扒下来递过去,“系在腰上,快走!” 二人穿过几十米的小巷,迎头看见齐强大勇等四人狼狈地跑过来。身后几十米外,拖着一长串的鬼子和伪警察,足有几十个。 “这边!”何忠良摆摆手,从空间中找了一把信号枪出来,朝天放了一颗黄色信号弹。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齐强、小肖等人,还是后面的鬼子和伪警察们,都懵了。 何忠良不理这些,带着几个人钻进一条巷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荣幸之至 六人钻进巷子,后面的鬼子和警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敢贸然跟进来。 结果不大一会儿工夫,后面忽然传来了爆炸声和枪响,瞬间打成了一片。 “老大!外面是你的兄弟们来支援了?”齐强惊喜地问道。 “我的兄弟们只有你们,别人都算不上。”何忠良淡淡道。 小肖一边给大勇包扎,一边道,“是你在这里的那些手下?” 开始,别动队几个人都喊何忠良为恩公,被何忠良拒绝,让他们喊自己老大。 几个男的倒也罢了,三个女人都不太情愿,觉得这是黑社会的称呼。 大勇问道,“老大,刚刚你那信号枪是哪里来的?有行动你居然还带着没用的家伙什儿。” 王二蛋连忙道,“怎么没用?这不是找来了外围那么多增援。” 罗小宝道,“老大,那信号枪还能用吗?我也想打一枪试试。” 何忠良带着大家又拐进一条巷子,看看四周,说道,“可以,你打这一发……” 说着,他拔出信号枪,塞进一发信号弹,递给罗小宝,“朝天放。” 罗小宝接过枪,照着天空打了一发。 这次信号弹是红色的,像是一枚过年才会放的焰火,闪着耀眼的光芒,绽放在半天空。 “真美呀!”小肖赞叹道。 其他几个男人除了罗小宝,都是后悔不迭,刚才我怎么没说要打一枪?这一枪可真带劲! 红色信号弹落下,外围的枪声立刻稀落下来。没多大一会儿,枪声彻底停息了。 众人都明白过来,原来黄色信号弹是召唤支援,红色信号弹是完成任务,遣散支援。 大家安全回到住所。 开门的是结束医院任务回归的程沐岚,老周和冯英正在做简易炸弹。 “忠良,现在就差最后一个大家伙了,你上周才加进名单的,梅机关那个青岛的机关长,我们谁去把他干掉?”老周把一个刚做好的炸弹在手里抛来抛去,笑嘻嘻地问何忠良。 冯英吓得连忙把炸弹抢过去,小心翼翼放好。 “我去,你们收拾收拾,回西安。”何忠良道,“我过几天也回去。” 听到这话,别动队集体鸦雀无声,不是众人不愿意回西安,而是好容易有了几天热血澎湃的日子,又要回去过安稳的生活了。 何忠良这次用的是潜伏计,他化妆成普通人的样子。 五月中旬的青岛,海风中带着淡淡咸腥与硝烟味。 何忠良站在太平路上一家新开张的“福瑞祥茶行”门前,望着不远处飘扬的太阳旗,眼神平静如水。 “沈先生,货都清点好了。”店里的伙计老江低声说道,打断了何忠良的思绪。 何忠良转身,脸上立刻浮现出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辛苦了,老江。这批福建白毫银针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一定要妥善保管。” 他走进店内,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精致的茶叶罐。 这家茶行开张不过半月,却已在青岛商界小有名气。 何忠良,或者说,沈墨,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很快。 归国华侨、茶叶商人、日本文化爱好者,这些标签完美地掩盖了他真实的使命:打入日本驻青岛特务机关高层。 “沈桑!”一个带着浓重日本口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何忠良转身,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山本先生!欢迎光临!” 山本武是青岛日本商会的普通职员,何忠良刻意结交的朋友之一。通过这类关系,他正逐步编织自己在日侨社会中的网络。 “听说您新到了一批台湾高山茶?山本武走进店内,眼睛扫视着货架。” “正是,昨天刚到。”何忠良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精致的漆盒,笑眯眯双手递过去,“这是特意为您留的,阿里山顶级乌龙。” 山本武眼睛一亮,接过茶盒闻了闻:“沈桑果然懂茶!今晚海军俱乐部的聚会,您一定要来。中村课长对茶道很有研究。” 何忠良心跳微微加速。中村健,日本海军驻青岛情报处课长,正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 这个人的背后,就是那个梅机关在青岛的大头目。 “荣幸之至。”何忠良深鞠一躬,掩饰眼中的精光。 华灯初上,位于湖北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内觥筹交错。 何忠良穿着考究的西装,手持一杯清酒,在人群中显得游刃有余却又不过分张扬。 “沈先生,您对日本茶道的见解令人印象深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何忠良转身,看到一位身着海军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他立刻认出了照片上见过无数次的面孔——中村健。 “中村课长过奖了。”何忠良微微欠身,“家父曾在横滨经商,我从小耳濡目染。” “哦?令尊是” “沈世昌,做丝绸生意,昭和五年因病去世。” 何忠良流畅地用日语回答,这个背景故事他演练过无数次。 中村健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横滨是个好地方。沈先生为何选择来青岛发展?” “战乱年代,茶叶是稀缺物资。”何忠良微微一笑,“况且青岛有种特别的魅力。” 他故意让目光扫过俱乐部墙上挂着的日本海军旗帜,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 中村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晚我家中有个小型茶会,沈先生若有兴趣” “荣幸之至。”何忠良再次鞠躬,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连续三周的茶会后,何忠良已能自由出入中村健位于江苏路的宅邸。 这位日本情报高官对茶道的痴迷成了何忠良最好的突破口。 “沈君,尝尝这个。” 中村健推过一杯深琥珀色的茶汤,“刚从本土送来的玉露。” 何忠良双手捧起茶碗,先观其色,再嗅其香,最后小啜一口,让茶汤在口腔中充分回旋。 “初尝微苦,继而回甘,尾韵绵长好茶。”他由衷赞叹,这并非演技。前世当作训参谋之余,茶道是他最擅长的科目之一。 中村健满意地点头:“沈君果然懂行。最近海军司令部需要采购一批高档茶叶作为礼物” “能为皇军效劳是我的荣幸。” 何忠良迅速接话,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可以提供最优质的货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玩儿就玩儿个大的! 谈话间,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端着茶点进来。 何忠良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这是小女绫子。”中村健介绍道,语气突然冷淡。 何忠良礼貌地点头致意,却在心中记下这个细节。 根据情报,中村绫子因反对父亲的工作曾与其多次发生冲突。 “父亲,母亲让我问您,今晚”绫子用日语说道,声音轻柔却带着倔强。 “没看见我在招待客人吗?”中村健板着脸厉声打断,“出去!” 绫子低头退出,何忠良假装专注于茶具,实则将父女间的紧张关系尽收眼底。 一周后的一个雨夜,何忠良接到老江紧急传来的暗号。 他借口查看新到货物,匆匆赶往位于黄台路的一处仓库。 老江脸色惨白,“前天有个自称茶叶商的人问了很多关于您背景的事” 何忠良眼神一凛。中村健在调查他,这正是他早想到的。 “嗯,知道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 回到位于观象一路的寓所,窗外雨势渐大,何忠良站在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街灯。 明天中村健邀请他去参观海军基地,这既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 日本海军青岛基地戒备森严,何忠良跟随中村健穿过层层哨卡,脸上保持着适当的惊叹表情。 “沈君对军事也感兴趣?”中村健突然问道。 “实业救国,军事护国。”何忠良引用了一句在日本侨民中流行的话,“看到皇军如此精良的装备,实在令人安心。” 中村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一扇铁门:“请进。” 房间中央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何忠良瞬间认出是军统青岛站的联络员王志强。 他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 “这是昨晚抓到的重庆分子。”中村健冷冷地说,“沈君,杀了他。” 何忠良看着递到眼前的南部式手枪,瞬间明白这是对他忠诚度的终极测试。 拒绝意味着暴露,开枪则意味着彻底背叛自己的信仰。 时间仿佛凝固。 何忠良接过手枪,缓步走向奄奄一息的王志强。 王志强抬起头,肿胀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认出同僚的震惊。 “为了天皇陛下。”何忠良用日语说道,举枪瞄准。 枪声在密闭空间中格外刺耳。王志强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瘫软下去。 何忠良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平静得可怕。 “好枪法。”中村健拍拍他的肩膀,“欢迎加入我们的‘樱花小组''。” 何忠良谦逊地低头,掩饰眼中的得意。 王志强是何忠良亲自选中的人,如果要牺牲一个人换取信任,无疑就是这个王志强,因为他死有余辜。 现在,这场戏可以继续演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何忠良又变回了那个彬彬有礼的亲日商人,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无法消磨的寒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何忠良的寓所,他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带来的钝痛仍未消退。 桌上的南部式手枪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提醒着他昨日的血腥抉择。 王志强何忠良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管。 这是他昨日唯一能想到的折中方案。 门外传来三下规律的敲门声,接着是两下,这是樱花小组的联络暗号。 何忠良迅速收起手枪,整理好衣领,“请进。” 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年轻军官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递上一份文件,“中村课长命令您今日十点前往樱花总部报到。这是通行证。” 何忠良接过文件,注意到年轻军官左手小指上的樱花纹身,这是小组核心成员的标志。 “多谢。”他微微颔首,“请问总部地址是” “通行证上有。”军官冷冷打断,转身离去。 何忠良展开文件,里面是一张印有樱花图案的卡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地址:江苏路17号地下室。 他嘴角微扬,这种初级加密手段在军统训练中连入门都算不上。 江苏路17号表面是一栋普通的日式住宅,何忠良出示通行证后,被引入一间隐蔽的地下室。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六名身着便装的男子已经就座。中村健站在主位,身旁的黑板上写满了中文密码符号。 “诸位,这位是沈墨君,我们的新成员。”中村健介绍道,“他在昨天的测试中表现出色。” 何忠良向众人鞠躬,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两人眼中闪过的怀疑,于是暗自记下这两人的相貌特征。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破译截获的重庆分子通讯。”中村健指向黑板,“这些‘昼语''密码已经困扰我们两周了。” 何忠良走近观察,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军统青岛站使用的二级密码,居然暴露了。 他必须在不暴露自己懂密码的前提下提供错误引导。 “这种符号排列”何忠良故作沉思,“我在横滨见过类似的商业密码,可能是基于闽南语发音转换。” 中村健眼睛一亮:“沈君懂闽南语?” “我儿时的保姆是厦门人。”何忠良微笑,“如果允许,我可以尝试破译。” 得到首肯后,何忠良故意将几个关键符号错译。当他把进攻翻译成撤退,火车站译作码头时,明显感觉到中村健的失望。 “看来不是同一种系统。”何忠良遗憾地摇头,随即指向一个无关紧要的标记,“不过这个符号倒像是表示时间的变体。” 这个小小的发现足以让他在小组中站稳脚跟。 会议结束后,中村健单独留下何忠良。 “沈君,今晚海军医院有个重庆分子重伤不治。”中村健意味深长地说,“就是昨天那个。” 何忠良面不改色,“可惜没能从他口中挖出更多情报。” “确实可惜。”中村健从抽屉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你作为樱花小组成员的第一个任务:监视德国领事馆的无线电专家舒尔茨。我们怀疑他向重庆提供设备。” 何忠良接过文件,心中暗喜:这正是一个既能获取情报又能转移注意力的完美任务。 玩儿就玩儿个大的!仅仅刺杀机关长,可不是他唯一的目的。 第一百四十章 身份出问题了 三天后的傍晚,何忠良正在茶行清点货物,老江匆匆进来,“老板,有位日本小姐要见您。” 哦?日本小姐找我?何忠良不禁皱眉,我没叫小姐啊,还是日本的。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呢。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向前厅,意外地看到中村绫子站在柜台前,手指不安地绞着和服腰带。 她今天没穿传统和服,而是一身西式裙装,显得格外年轻。 “中村小姐,荣幸之至。”何忠良鞠躬道,“需要什么茶叶吗?” 绫子环顾四周,声音细若蚊蝇:“可以单独谈谈嘛?”。 何忠良转向老江:“我带中村小姐去内室挑选特级茶叶,不要让人打扰。” 内室茶香氤氲,绫子刚坐下就急切开口:“沈先生,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中村小姐这么说,忽然让我很困惑……”何忠良的手悄然滑向抽屉里的手枪,脸上却挂着懵逼的微笑,“中村小姐何出此言?” “昨天我偷听父亲谈话。”绫子直视他的眼睛,“他们在海军医院抢救的那个华国人,昏迷中一直重复‘夜枭''这个词,而父亲说,这是你的代号。” 房间温度仿佛骤降。 何忠良缓慢地倒茶,大脑飞速运转。王志强确实知道他的代号,但那是他前一个身份的代号,也就是带别动队来青岛锄奸时使用的。 那时候的他叫做韩成,化的妆和现在的沈墨是不一样的。 也正是韩成这个身份,查知王志强是个表面奉公守法,实则卑鄙恶毒的奸诈小人。 何忠良准备打入梅机关后,料到鬼子会测试忠诚这一招,所以有意无意把王志强的情报泄露了一些。 果然时间刚刚好,鬼子就在要测试自己的时候把他抓了,所以何忠良杀他的时候毫无愧疚。 他也不怕王志强认出他,沈墨和韩成,除了身材差不多高大,相貌都有一点小帅之外,就没什么相同点了,就连说话的嗓音,何忠良也有意做了些改变。 所以,中村绫子应该只是在诈自己,王志强若是真已招供,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刑讯室了。 “中村小姐……”何忠良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和,“您父亲知道您来这里吗?” “当然不!”绫子激动地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我恨他做的一切……那些酷刑,那些屠杀……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这就是他对我‘叛逆''的惩罚”。 何忠良沉默片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绫子咬住嘴唇,“医院那个人醒来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夜枭,樱花计划是屠杀……''樱花计划我知道,是父亲准备带兵夜袭反战活动猖獗的四方机车厂……” 何忠良瞳孔微缩。 这是中村父女给我来个父女混合双打,来测验我的身份吗? 王志强那个烂人,难道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想用生命传递临死前的忏悔? 何忠良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静若平湖,“中村小姐,看得出你和你父亲关系微妙,但我只能表示遗憾,至于‘夜宵’什么的,也请和你父亲说说,我真的帮不上忙。” 中村绫子失望地起身,不过还是不肯服气,“好,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还是知道你是谁……” 她气哼哼地往门口走,忽然又回身道,“或者说,我知道你不是谁……你不是现在这个你!” 何忠良心头震颤,却依然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开。 “老江!马上通知老梁,暂停一切其他行动,我要最快时间得到这个中村绫子的所有情报……对了,还有那个舒尔茨的。另外,用隐蔽方式通知‘齐鲁义勇军’的林队长,如果四方机车厂有他们的人,最近要特别小心,鬼子可能会有针对他们的行动。” 当晚,何忠良化妆来到中村家,施展中级潜伏术,潜入其中。 这个技能他很久不用了,主要是身在敌后,到处都是敌人,一旦技能失效,被人或者狼狗发现,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这次身份出了问题,还是要冒险一试。 如果中村健真的认为自己是王志强口中的夜枭,那他妈早用不如晚用,等到被人家直接处刑,再想用也来不及了。 何忠良花了两个小时,把中村家侦察了一遍,中村健不在家,家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保姆,门口有一军装一便装两个警卫。 中村绫子的房间在二楼,何忠良潜入的时候,她正在洗澡。 何忠良静静看了一会儿,抹着鼻血检查室内,见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书名是《瓢》,书本扉页上写着“献给真正的自由”,落款是“舒尔茨教授”。 没有证据表明,中村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倒是他这位女儿,好像并不是演的,她应该是日本人中的“和平进步派”成员。 第二天,何忠良来到舒尔茨的住处,开始执行监视他的任务。 何忠良的背包里装着微型照相机,手持中村健提供的望远镜,忠实记录着舒尔茨的一举一动。 这位德国无线电专家正专注地调试一台发报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被双重监视。 当舒尔茨暂时离开房间时,何忠良迅速行动。 他沿着排水管攀爬至二楼窗口,用特制工具无声撬开锁扣。 房间内充斥着机油和电子元件的气味。何忠良直奔工作台,快速拍摄舒尔茨的密码本和电台频率设置。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个上锁的抽屉引起他的注意。两秒后,锁被撬开,里面赫然是一份标有绝密的日军通讯密码本。 舒尔茨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兼职。 何忠良冷笑一声,迅速翻拍整本密码。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千钧一发之际,何忠良闪身躲入衣柜缝隙。 透过百叶门,他看到舒尔茨领着一名日本海军军官进入房间,那军官正是樱花小组中对他表示怀疑的两人之一。 “设备已经调试好了,佐藤少佐。”舒尔茨用生硬的日语说,“但海军司令部要求的频率会干扰我们的官方通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哪边才是陷阱? “这是军令。”佐藤冷冷道,“明晚八点必须准时发送假情报,引诱重庆分子上钩。” 何忠良屏住呼吸。这显然是一个针对抵抗组织的陷阱,而时间就在四方机车厂突袭前夜! 两人离开后,何忠良冒险使用舒尔茨的设备向重庆发送了加密警告。 回到寓所已是凌晨三点,何忠良将密码本胶片藏入特制茶罐的夹层,准备明日通过老江传递给林队长或者林嫂。当然,军统青岛站也会得到一份。 只要日本海军一天不换密码,他们的海军情报就会被华国人随时破译。 书桌上有老江留给他的调查报告,当然,都是用暗语写的。 他拧亮台灯,从暗格取出中村绫子的档案,这个十九岁的日本姑娘在圣功女中读书,每周三下午都会独自去江苏路的基督教堂。照片里的少女穿着洋装,眉眼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还有一条足够劲爆的信息:两年前,十七岁的中村绫子与学校里大她十二岁的男老师暗中相恋。 对方是“和平进步派”成员,反战,反军国主义,但是不久后该男子莫名死亡,致使绫子伤心欲绝,险些自杀…… 而舒尔茨竟是德国反纳粹组织成员,一直在策反日方人员。而更惊人的是,教堂地下室藏着台能干扰军舰雷达的德国设备。 何忠良苦笑,洗漱完毕刚躺下,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沈君,紧急召集!”门外传来樱花小组成员的声音。 中村健这么快就发现了?何忠良握紧枕头下的手枪,镇定地打开门…… 樱花小组总部灯火通明,中村健面色阴沉地站在黑板前,身旁是两名持枪宪兵。 何忠良注意到佐藤少佐脸上得意的冷笑。 “诸位,我们中出了叛徒。”中村健开门见山,“昨晚有人用德国领事馆的发报机,向重庆发送了虚假命令。” 何忠良心跳如鼓,脸上的震惊表情难以掩饰。 难道舒尔茨那个日本海军密码本是假的?或者说,舒尔茨和自己一样,都被梅机关耍了? “佐藤君……”中村健继续道,“请说说你的发现。” 佐藤上前一步,“我监听到的来自德国大使馆的发报机向重庆发送了电报,而能接触这德国大使馆发报机的只有在场诸位。”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在何忠良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有证据吗?”何忠良平静地问。看来他们只是监听到了电报讯号,并不一定那本密码本是假的。 “问得好,沈君。”中村健突然笑了,“其实……昨天就是个测试。” 房间一片哗然。 何忠良立刻明白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接触发报机的机会是专门用来测试忠诚度的。 “真正的测试现在才开始。”中村健拍拍手,侍从端进一套茶具,“沈墨君,听说你的茶道已达专业水准,请为我们演示一番如何?” 何忠良瞬间洞悉了这个双重陷阱:拒绝会引起怀疑,而表演茶道时若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会被视为心虚。 不过,你跟别人玩儿这套或许管用,老子两世为人,在乎你这点儿小儿科手段? 他微微点头:“荣幸之至。” 坐在茶席前,何忠良强迫自己进入无我状态。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如仪:绢巾折叠三折,茶勺转两圈半,热水注入时壶嘴抬高三寸…… 当他把茶碗顺时针旋转两次递给中村健时,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的失望。 “完美的点前。”中村健啜饮一口,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沈墨君,你知道为什么选择茶道作为测试吗?” 何忠良淡然摇头。 “因为茶道讲究‘和敬清寂''……”中村健猛地摔碎茶碗,“而叛徒永远做不到心无杂念!” 瓷片飞溅中,何忠良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他平静地拨开脚下的茶碗碎片,“我知道你们一直怀疑我!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话不投机,不如咱们就一拍两散,你们搞你们的大东亚共荣,我回去卖我的茶叶”。 中村健死死盯着他长达十秒,突然大笑:“好!不愧是沈君。他转向其他人,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梅机关谍报员应有的定力!” 何忠良无奈的笑容中露出些许不屑之意。 危机暂时解除,但他知道中村健的怀疑并未消除。 会议结束后,何忠良被单独留下。 “沈君,明晚八点有重要行动。” 中村健递给他一份文件,“你负责监视舒尔茨发送诱敌电报,这是详细计划。” 何忠良翻阅文件,发现计划与他昨晚听到的完全不符:真正的突袭不在四方机车厂,而是沧口飞机场附近的贫民区! 所谓机车厂情报只是幌子,目的是引诱抵抗组织精锐自投罗网。 “定不辱命。”何忠良郑重接过文件,心中已开始构思如何同时营救两处地点。 老鬼子太狡猾,说不好哪边是陷阱哪边是真正的行动,那就只好双管齐下。 何忠良走出樱花小组总部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他看似平静地穿过晨雾弥漫的街道,实则大脑飞速运转。 中村健给他的文件上明确写着:明晚八点,沧口飞机场附近贫民区将遭到“清扫”,而四方机车厂只是个诱饵。 转过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后,何忠良闪进一条窄巷。 他需要立刻调整计划,原以为只需疏散机车厂的工人,现在却要同时营救两处地点。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 “老江的茶铺应该开门了。”他喃喃自语,加快脚步。 老江是老梁派给何忠良的,原本不擅长谍报工作,不过年纪在那儿,那股老练稳重是学不来的。 茶铺门口,老江正慢悠悠地取下门板。看到何忠良,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室。 何忠良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跟了进去。 “情况有变。”何忠良压低声音,迅速将密码本胶片和两份袭击计划塞给老江,“沧口贫民区才是真正目标,机车厂是陷阱。必须同时疏散两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要留下来 老江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时间太紧了。贫民区有上千人,怎么疏散?” “用这个。”何忠良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标注了几条鲜为人知的地下排水通道,“这些能直通海边废弃渔村。问问老梁能安排船只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老江忧心忡忡,“而且中村健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何忠良苦笑:“我知道。他故意给我假计划,想看我是否会通风报信。” 他顿了顿:“但我有个想法。既然他设下陷阱,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老江眼睛一亮:“你是说” “让义勇军他们派一小队人假装中计去机车厂,制造混乱引开日军注意力,主力则秘密疏散贫民区。”何忠良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去找中村绫子,她父亲可能已经怀疑她了。” “太危险了!”老江抓住他的手臂,“如果你暴露……老梁肯定不会同意。” “我不会暴露。”何忠良坚定地说,“另外你也告诉老梁,完成我交代的事儿就行,别老惦记着掺和我的事儿,让他还是安心赚钱。” 老江欲言又止一番,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我会安排。” 何忠良看了看怀表:“我得走了。记住,明晚六点前必须开始疏散,八点日军就会行动。” …… 废弃和服店里的霉味混合着机油气息,窗外偶尔传来巡逻队的皮靴声,让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更加凝重。 何忠良的手指在发报机上飞速跳动,每一个按键都像是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发报机的金属按键在他指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每一声都像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频率调好了吗?”绫子跪坐在门边,透过门缝监视外面的动静。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把短刀,指节发白。 那把短刀是她的初恋情人,她的老师三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刀柄上刻着“樱花”二字,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个礼物会真的派上用场。 “再给我三十秒。”何忠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到下颌。 海军专用频道的加密方式与他熟悉的完全不同,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破解并发送两条截然不同的信息:预警抵抗组织,以及调离部分包围沧口的日军兵力。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绫子突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有人来了!听脚步声,至少三个人。”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惊雷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何忠良的手指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 他听到巷子里传来日语交谈声,越来越近。 是海军通讯处的巡逻队!他们可能在寻找这辆被偷的摩托车,那辆现在正藏在和服店后院的军用摩托,车身上还留着何忠良伪造的通行证。 “走!”何忠良猛地扯下耳机,将发报机塞进墙角的暗格,那里还藏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从后门!” 绫子却站在原地没动,从腰带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沧口飞机场附近的布防图,我昨晚偷画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父亲他昨晚喝醉了,把公文包忘在了客厅。” 何忠良接过图纸,指尖触碰到绫子的手。她的皮肤冰凉,却在那一瞬间传递来一股奇异的温度。 他迅速将图纸塞进内衬口袋,那里还藏着一枚微型炸弹,这是不久前他刚从空间里拿出来,准备给绫子自卫用的。 图纸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散发着淡淡的墨水味,与绫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混在一起。 “你父亲会怀疑你。”何忠良压低声音,同时拉着绫子向后门移动。他能感觉到绫子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三个月来的秘密行动已经让这个曾经的千金小姐学会了隐藏情绪。 “他早就怀疑了。”绫子苦笑,眼中闪过一丝何忠良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自从三年前他发现我在读《战争与和平》的日译本。”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天他烧了那本书,却不知道我已经把重要章节都背下来了。” 后门外是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散发着腐烂蔬菜和猫尿的刺鼻气味。 何忠良示意绫子先走,自己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铁钉,撒在门前的地面上,这是简单的阻敌手段,能争取几秒钟的逃生时间。 这些铁钉是他从机车厂偷来的,每一根都沾着机油,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 “上海你有联络人吗?”何忠良边跑边问,巷子尽头就是一条繁忙的街道,他们可以在那里分开。 他的皮鞋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与远处传来的汽笛声混在一起。 绫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何忠良。夕阳的余晖透过狭窄的巷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比何忠良想象中更加决绝:“我不会去上海。” “什么?”何忠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注意到绫子的瞳孔在夕阳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我要留下来,帮你拿到‘樱花计划''的文件。”绫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坚定如铁,“父亲今晚会在书房待到十点,之后去参加海军司令部的酒会。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何忠良感到有点晕。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绫子应该安全离开。 如果你是个好女孩,就应该远离这场血腥的游戏,不要在这里浪费掉。 他张口想劝阻,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巡逻队发现了铁钉,正呼叫增援。 哨声刺破了黄昏的宁静,惊起一群栖息在屋檐下的麻雀。 “没时间了!”绫子推着何忠良向街道方向,“你去完成你的任务,我去完成我的。” 她的指甲在何忠良的袖口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何忠良抓住绫子的手腕,焦急低吼:“太危险了!你父亲……” “我知道他会怎么做。”绫子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何忠良从未见过的冷酷,“……那年冬天,他亲手处决了我的钢琴老师,就因为老师是日共成员……也是我的恋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课长要见你 绫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用的是这把军刀。”她拍了拍藏在裙下的短刀,“我偷来的。” 街道上的人流声越来越近,何忠良知道,每一秒的拖延都增加着暴露的风险。 他从内衬口袋里掏出那枚微型炸弹,塞进绫子手中:“按下顶部,五秒延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炸弹只有鹌鹑蛋大小,表面刻着精细的花纹,看起来像是一件精致的首饰。 绫子接过炸弹,手指轻轻擦过何忠良的掌心。 那一瞬间,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何忠良耳边轻声道:“如果我失败了,记住,文件藏在书桌左侧第三个抽屉的暗格里,需要同时按下两个铜钉才能打开。”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说完,她转身消失在巷子拐角,学生装的裙摆像一片飘落的樱花,转瞬即逝。 何忠良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若无其事地走入街道的人流中。 他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回到监视点,否则佐藤少佐的疑心会加重。 街角的报童正在叫卖晚报,何忠良买了一份,借着找零的机会观察四周。 没有可疑的盯梢者。 他松了口气,却在转身时撞上了一个穿西装的男子。 “抱歉。”何忠良下意识说道,随即注意到那人左手小指缺了一截,顿时心头一紧。 他认出这是老梁在德国领事馆给他安排的联络人,老路! 老路刚才悄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何忠良借着系鞋带的机会展开纸条:“沧口已获预警,但四方机车厂遭伏击,伤亡惨重。” 纸条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到底还是有了伤亡…… 何忠良将纸条嚼碎咽下,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妈的! 他加快脚步向监视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监视点所在的公寓楼前,佐藤少佐正焦急地踱步。 看到何忠良,他立刻迎上来:“沈墨,你去哪了?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抱歉,佐藤少佐。”何忠良举起手中的茶叶袋,“中村课长要的特级抹茶,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 茶叶袋上印着“玉露”二字,是青岛最高级的日本茶庄的标记。 佐藤狐疑地打量着茶叶袋,最终还是挥手让他上楼:“快点准备,舒尔茨随时可能发报。” 监视点的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台灯提供微弱的光线。何忠良迅速架好望远镜,对准德国领事馆舒尔茨的办公室窗口。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那是监听设备在等待信号。 窗外,天色渐暗。 何忠良借着调整设备的时机,将藏在袖口的微型相机对准了佐藤放在桌上的行动文件,上面详细标注了今晚各处伏击点的兵力部署。 “沈墨君。”佐藤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何忠良从未听过的犹豫,“你相信这场战争……是正义的吗?” 何忠良的手指在快门按钮上僵住。 这是试探吗?他缓缓转身,看到佐藤脸上罕见的迷茫表情。 佐藤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枚护身符,那是他妹妹从广岛神社求来的。 这家伙是最开始怀疑他的人之一,不用问,一定是在试探。 “作为军人,我只服从命令。”何忠良坚定地回答,同时观察佐藤的反应。他的余光瞥见佐藤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信封上的邮戳显示来自广岛。 佐藤盯着自己的军刀,刀鞘上刻着“七生报国”的字样:“我妹妹在广岛教书……上周的空袭后,我再没收到她的信。”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上的一道划痕,那是去年在南京留下的。 何忠良突然明白了佐藤反常的原因,他小心地选择着词语:“战争对所有人都是灾难。” 这句话他用的是中文,而不是平时伪装的蹩脚日语。 你让别人的亲人死,那你的亲人也会死,就他妈这么简单。 杀别人的时候你爽了,自家人死了你难受了?去你妈妈滴!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摩尔斯电码。何忠良立刻戴上耳机,同时示意佐藤安静。 电码内容让他血液凝固:“细菌武器已运抵码头仓库,明晨装船。” 比绫子透露的还要快! 何忠良迅速记下电文,同时发送确认信号。 他必须想办法在今晚同时完成三项不可能的任务:营救沧口的同胞、获取“樱花计划”文件、阻止细菌武器装船。 “什么内容?”佐藤急切地问。 何忠良平静地摘下耳机:“舒尔茨确认收到了行动指令,他会在十点准时发送诱敌电报。” 他的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那则致命消息从未传入耳中。 佐藤似乎松了口气,但眼中的疑虑仍未消散。 他正要说什么,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佐藤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立刻执行!” 挂断电话,他的手微微发抖:“沧口行动提前暴露,抵抗组织已经撤离。中村课长怀疑内部泄密,命令立即执行b计划。” 何忠良心头一紧。b计划是什么?为什么组织没有预警?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需要做什么?” 说话间,他的手指悄悄摸向藏在袜筒里的刀片。 佐藤的眼神变得锐利:“课长要见你。现在。” 话音落下,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前站着两名宪兵,腰间的手枪已经解开皮套。 何忠良注意到自己的办公桌正在被搜查,抽屉里的东西全部被倒在地上。 中村健的办公室门半掩着,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飘出来。 何忠良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 他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绞痛,绫子的学生证静静躺在办公桌上,染着新鲜的血迹,旁边是一把沾血的军刀。 学生证上的照片里,绫子穿着和服微笑着,那是她去年成人礼时拍的。 “绫子……我的女儿……企图叛逃。”中村健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声音冷静得可怕,“幸好被港口的哨兵认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我好像见过 中村健的白手套上沾着暗红色的斑点,办公桌下的地毯上有一道拖拽的血痕。 何忠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张染血的学生证上移开,声音平稳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余光扫视着房间,寻找可能的武器和逃生路线。 中村健转过身,推来一份名单:“这些是潜伏在德国领事馆的重庆分子,舒尔茨也在其中。时间不多了,两天内,我们要拿到非常确切的情报。沈墨君,你要努力。” 他的眼镜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眼神。何忠良接过名单,并没有低头去看,这分明是最后的试探,中村健要看他是否会把这份新情报外泄出去。 “荣幸之至。”何忠良把名单对折一下,装进里怀的口袋。 走出江苏路17号时,青岛初夏的阳光刺得何忠良眯起了眼。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一点二十分,距离与他设计的和舒尔茨“偶遇”的午餐约会还有四十分钟。这个时间差足够他绕道去趟太平路的茶行。 茶行后间,老江正在整理账本。见何忠良进来,他立刻放下毛笔,从茶叶罐底部抽出一张字条:“今早有人来问福建白毫的船期,说是沈先生的老朋友。” 何忠良眼神一凛。这是军统的紧急联络暗号,说明军统已经收到他关于密码暴露的预警。 他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凑近煤油灯,火苗瞬间吞噬了那张薄纸。 “老江,下午把那批受潮的龙井处理掉。”他低声交代,“记住,要当着送货伙计的面倒进海里。” 这是通知军统立即更换密码本的暗语。 德国领事馆附近的西餐厅里,舒尔茨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见到何忠良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舒尔茨先生,久仰。”何忠良用流利的英语问候,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的老师生前常提起您在无线电领域的造诣。” 舒尔茨的眉头舒展开来:“您的老师是……” “马克斯·米勒,汉堡大学的物理学教授,1934年去世。” 何忠良流畅地接话,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另一个身份背景。 德语他不会,但是前世他的英语相当不错,在国际学术界,英语是共同语言。 舒尔茨不会华语,日语很差,所以他日常很少与人交流,而何忠良又很会聊天,二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当话题转到青岛的无线电管制时,德国人突然压低声音:“沈先生,您知道日本海军正在胶州湾测试新型雷达吗?” 何忠良的叉子微微一顿。这正是他急需的情报!他故作惊讶:“哦?我以为青岛只有常规的无线电监测站……” “不,他们在薛家岛秘密建了实验基地。”舒尔茨的蓝眼睛闪烁着愤怒,“用我们德国卖给他们的设备!” 午餐后,何忠良立刻前往海军俱乐部。中村健正在和几名军官打桥牌,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沈君,这么快就有发现了?” “刚才,我按计划接近了舒尔茨,聊得比较投机,舒尔茨提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何忠良压低声音,“他说德国领事馆最近截获到薛家岛方向的特殊频段……” 中村健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反应证实了舒尔茨的情报属实。 何忠良心中暗喜,表面上却继续汇报:“他怀疑是苏联间谍在活动。” “愚蠢的德国佬。”中村健冷笑一声,继而朝何忠良投去赞赏的目光,“不过沈君做得很好,继续接近他。” 他递给何忠良一张纸条:“下周的樱花小组会议改在薛家岛举行,这是特别通行证。” 何忠良接过那张印有樱花纹样的硬卡,心跳加速。这可能是接触日本海军机密的最好机会! 夜幕降临,何忠良回到寓所,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封信。 这显然是老江干的,何忠良吩咐过他,有紧急情况,可以把情报塞进门缝,他回来就能看到。 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明早六点,天后宫香炉。” 这是现任军统青岛站站长徐远舟的笔迹。 次日黎明,何忠良伪装成香客来到天后宫。 徐远舟扮作道士正在清扫庭院,两人借着上香的掩护低声交谈。 “密码本已更换。”徐远舟的声音几不可闻,“你传出的雷达情报也非常重要,上峰要求核实具体坐标。” 何忠良目不斜视,将三支香插入香炉。 “告诉上面,下周我会亲自去薛家岛。”他顿了顿,“王志强的事……” “上面知道你的苦衷。”徐远舟打断他,“那个家伙早就不安心在军统了,他死有余辜。” 原来王志强的变化,青岛站也调查清楚了,何忠良的处决反而为他们除了一害。 离开天后宫时,何忠良注意到街角有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正在看报。这个身影昨天在德国领事馆附近也出现过。 他故意绕道市场,在人群中几番穿梭,确认甩掉尾巴后才返回茶行。 接下来几天,何忠良频繁出入德国领事馆和海军俱乐部,精心编织着情报网络。 他送给中村健一套珍贵的明代茶具,又“偶然”让舒尔茨发现自己在偷拍海军基地的照片,营造自己也并非铁杆日本特务的形象,这些精心设计的举动让双方都对他深信不疑。 周六清晨,何忠良驾车前往薛家岛,特别通行证让他顺利通过三道关卡。 基地建在临海的悬崖上,伪装成渔村的样子,但何忠良一眼就认出了隐藏在灯塔里的雷达天线。 会议在地下掩体举行。中村健展示了截获的重庆分子通讯,何忠良注意到其中夹杂着军统青岛站新任联络员的呼号。 鬼子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发现了新情报,他必须尽快警告组织! “这种信号特征……”何忠良指着一段波形图,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在德国学习的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民用频段。” “不可能!”一个瘦削的日本军官猛地站起,“这是帝国海军专用频段!”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肩部受伤 中村健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沈君,你确定是在德国见过?” 何忠良背后渗出冷汗,但面上依然镇定:“我在柏林工业大学1936年的无线电展上确实见过,当时日本的三菱公司也参展了。” 三菱这时候已经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何忠良这个说法把三菱强行拉了进来,就显得无懈可击。 中村健的表情缓和下来:“吉田君太紧张了。沈墨君,会后你留下,帮我整理报告。”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中村健锁上门,突然掏出手枪对准何忠良:“你到底是谁?横滨根本没有沈世昌这个人!” 何忠良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维持着惊讶的表情:“课长这是什么意思?家父……” “够了!”中村健厉声打断,“我派人去横滨查过,昭和五年去世的丝绸商里没有姓沈的!” 何忠良知道,表演时间结束了。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裁纸刀,计算着夺枪的路线。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撞开,中村的秘书冲了进来! “课长!”他的声音颤抖着,“小姐病危!医院来电话……” “知道了,你先出去。”中村健一动不动,依然注视着何忠良。 秘书刚一出去,何忠良立刻开始了表演:“绫子小姐病危?课长!请让我去探望一下,她……我,很担心她!” “你,到底是谁!说!”中村健不为所动,枪口始终对着何忠良。 “……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中村先生,其实,我是绫子小姐的爱慕者,在一次教堂的活动中,我认识了她,马上就疯狂地爱上了她……我调查了很久,知道她有一段伤心的失恋。 说实话我很嫉妒,但是我觉得,既然那个家伙能够让绫子喜欢上他,我也能,于是我想方设法结识了您,并准备加入您的组织,接近绫子,感化她那颗……” “……课长!”秘书凄厉的叫声再次在门外响起,“这是医院第二次紧急电话,可能真的危险了……” 中村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妥协了,女儿只有这一个。 “你滴……你先走,我会继续调查你的。”说完,他收起手枪快步出去。 出了掩体,何忠良立刻想离开小岛,却被守卫的鬼子阻拦。 刚好中村健的汽车要上摆渡船,他从车窗中挥了挥手,示意守卫给何忠良放行。 在摆渡船上,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 何忠良本来想去医院看看绫子,显然她被中村健残忍地打伤了,甚至可能死去。 但他估计中村健不会允许自己靠近绫子,所以径直前往德国领事馆附近的监视点。 他需要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更重要的是思考如何利用舒尔茨的发报机再次向外面传递信息。 领事馆对面的阁楼里,何忠良调整望远镜焦距,观察着舒尔茨的一举一动。 德国人似乎比往常更加焦躁,不断在房间里踱步,偶尔对着窗外张望。 下午三点,一名日本军官进入领事馆,何忠良立刻认出那是海军情报处的山本少佐,一个以残忍着称的审讯专家。 “事情变得复杂了。”何忠良喃喃道。 他迅速记下山本到达和离开的时间,以及携带的文件袋特征。 夜幕降临,何忠良简单化了个妆,换了身衣服,再次潜入领事馆。这次他更加谨慎,因为很可能有人埋伏。 二楼窗口的锁依然保持着被他撬开时的状态,这反而让他警觉起来。 太容易了,就像故意留的门。 他屏息聆听,房间里只有发报机的电流声。 舒尔茨背对着窗户,正在调试设备。 何忠良悄无声息地翻入室内,藏在窗帘后的阴影里。 发报机突然响起刺耳的噪音,舒尔茨咒骂一声,转身去拿工具。 就在这一刻,何忠良看清了他的脸,那不是舒尔茨!虽然装扮相同,但这个人的动作更加僵硬,明显是伪装的。 陷阱!何忠良立刻后退,但已经晚了。 衣柜门猛地打开,两名持枪的宪兵冲了出来。 “不许动!”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何忠良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完全可以直接干掉这两人,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没到最后翻牌的时候。 尤其现在他是化了妆的,离开这个场合,就没人认得是他。 缓缓举起双手,他用流利的英语说:“我是中村中佐派来测试安全措施的。你们破坏了行动。” 宪兵们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何忠良踢翻茶几,滚向窗边。 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墙壁,他纵身跃出窗外,抓住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滑向地面。 身后传来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何忠良落地后立刻钻入小巷,左肩火辣辣地疼——子弹擦伤了皮肉。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区域,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真正的舒尔茨在哪里。 转过几个街角后,何忠良躲进一家通宵营业的澡堂。 在蒸汽弥漫的更衣室里,他简单包扎了伤口。 舒尔茨被调包意味着日军已经警觉,很可能更改了通讯密码,必须尽快通知组织这一点。 凌晨四点,何忠良冒险使用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老江的紧急联络号码。 “茶叶受潮了。”他隐晦地说,“需要新茶。”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明白了。六点,老地方。” 挂断电话,何忠良长舒一口气。接下来是最危险的部分,他必须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樱花小组,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看似危险,但是他有底牌,所以还是决定大胆地试着过这一关。 清晨的樱花小组总部气氛紧张。何忠良刚进门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刺在他背上。 中村健的办公室门紧闭着,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听说是海军那边出事了。”同组的小林低声说,“昨晚抓了个间谍,但让他跑了。” 何忠良挑眉:“哦?什么人这么大胆?” “德国领事馆的。好像是革命党。”小林神秘兮兮地说,“据说肩部受伤了。” 何忠良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那可得小心了。最近不太平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是个魔术师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中村健阴沉着脸走出来:“所有人,会议室集合!” 会议上,中村健宣布密码系统全面更换,并加强了今晚行动的安全措施。 何忠良认真记录每一个细节,同时注意到中村健的目光数次停留在他身上。 “沈墨……”会议结束后,中村健单独叫住他,“你的茶道确实精湛。今晚行动前,我想请你再为特别行动组表演一场茶会,鼓舞士气。” 何忠良微微颔首:“荣幸之至。” 他知道这又是一次测试,中村健想看他肩膀是否受伤。 茶会定在下午五点。何忠良提前两小时到达准备,他必须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尤其是茶道中需要大幅度动作的环节。 他用特制的绷带紧紧固定住伤口,吞下两片止痛药,然后开始冥想,让自己进入无痛状态。 其实何忠良有大招,是不怕鬼子忽然检查他肩部是否受伤的,那就是系统觉醒之初,曾经给过他一个类似大礼包的任务奖励,急救剂一瓶,功能是可以瞬间治愈中等外伤。 这急救剂他还没有用过,完全可以拿来应付今天的局面。 不过不逼到头上,他还是舍不得用掉这瓶救命药剂,所以他决定先硬撑,只要鬼子不撕破面皮,扒他衣服验伤,他就咬牙挺过去,留着这宝贝下次救命用。 当特别行动组的军官们陆续入座时,何忠良已经进入了“无我”的境界。 他优雅地折叠绢巾,每一个作都如行云流水。倒水时,他故意让左肩承受更多重量,以证明那里没有受伤。 “沈墨的茶道真是赏心悦目。”中村健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左手的稳定性,令人印象深刻。” 何忠良微笑:“茶道讲究身心合一。心不静,茶便不纯。” 他将茶碗转向正确的方向,递给中村健。中村健接过茶碗,突然说:“我听说昨晚德国领事馆附近有人受伤逃亡。沈君可知道这事?” “略有耳闻。”何忠良面不改色,继续为下一位客人点茶,“据说是个革命党,希望早日缉拿归案。” 中村健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沈墨果然忠心可鉴。今晚八点,别忘了你的任务。” 茶会结束后,何忠良独自留在茶室整理器具。他的手终于开始微微颤抖,药效正在消退,伤口疼得像火烧一样。 但他没有时间休息,距离疏散行动开始只剩不到一小时了。 他悄悄取出藏在茶罐里的纸条,是老江留下的:“密码已送达,贫民区疏散中,机车厂佯攻队准备就绪,绫子安全。” 老梁在青岛根基打得不错,好几个医院都有耳目在,想打听绫子的手术是否成功,还是很简单的。 何忠良烧掉纸条,长舒一口气。 现在,他只需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监视根本不存在的“诱敌电报”,同时确保中村健不会提前发现疏散行动。 经过昨天,他编造的家世被戳穿,但他临机应变,扯上喜欢绫子之后,中村健对他的称呼都变了,再也不是沈君或者沈墨君,而是直接叫他的化名沈墨。 如果这次能过关,他可能会彻底获得中村健的信任,登堂入室,最后认识“梅机关”在青岛的特务机关长。 如果失败也无所谓,那就干掉中村健,再找机会打入“梅机关”就是,反正他有化妆技能,随时可以变成一个身家清白的新人。 晚上七点半,何忠良准时到达指定监视点。让他意外的是,中村健亲自在那里等他。 “沈墨,计划有变。”中村健冷冷地说,“我们收到情报,抵抗组织似乎知道了真正的目标。行动提前一小时开始。” 何忠良心头一震——现在才七点半,贫民区的疏散可能还没完成! “那我需要调整监视计划吗?”他强自镇定地问。 中村健突然掏出手枪对准他:“不必了。因为根本没有电报,沈墨或者说,‘夜枭''先生。” 到底还是暴露了! 可是,哪里不对啊。 何忠良脑子高速运转,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 夜枭的名字最初是中村绫子说,从她父亲那里听到的,不过后来中村健并没有提起过,说明他已经不再怀疑自己了。 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使得中村健再次旧事重提呢? 何忠良的瞳孔在煤油灯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潮湿的衬衫紧贴在后背。 他嘴角扬起的苦笑恰到好处,连肌肉颤抖的幅度都计算精准:“中村课长说笑了,夜枭不是上个月在码头被击毙了吗?” 他慢慢抬起手来,示意自己放弃抵抗。 中村健的南部十四式手枪纹丝不动,枪管在黄昏中泛着蓝光。 他面容扭曲,眼中暴露出好几种情绪,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识破对方的小得意,以及一种真正的痛心感。 “沈墨!夜枭……想不到我做谍报这么久,差一点就被你骗了!我特意查了执勤表,两次出问题的时候都是你在值班。最关键的是,舒尔茨忽然不见了,消失得非常彻底,最后一班监视他的还是你。可你,一点儿风声都没吐露,这说明,我最初对你的怀疑,是正确的……” 中村健突然一把扯开何忠良的衣领,布帛撕裂声里露出左肩处结痂的弹痕:“做茶道的时候忍疼忍得很辛苦!沈墨!你真的让我非常失望,我本来很看好你,甚至还动了把女儿交给你的心思……” 话音未落,远处贫民区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冲击波震得窗棂咯咯作响。 何忠良透过硝烟看见钟楼上的时间:十九点三十七分,工厂的撤退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 “课长先生!不要激动,听我说……”何忠良嘶了一声,左肩的伤开始发作了,刚又被中村健撕开绷带,疼得更厉害了。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这次是真的,骗你不是人!你一定要听好,我其实真不是夜枭,我是一个魔术师……”何忠良的语气神态都显得无比真诚。 中村健直勾勾盯着何忠良,生怕他耍什么花样出来,忽然间眼前一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棘手的事情 中村健敢于自己来抓捕何忠良,是因为他认定昨晚在领事馆被击伤的就是何忠良,也就猜到了下午表演茶道时,对方一定是用了药,现在药劲儿过了,何忠良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样,中村健就可以单独讯问他,避免被别人知道,自己被这家伙骗惨了的事实。 自己差点就把他当成得意弟子,去见特务机关长了,更是差点就把女儿托付给这个可恶的华国家伙……要是被人知道这些,中村家的脸简直都要丢尽了。 现在,无论何忠良怎样折腾,他也不在乎,手臂受伤又没有武器的人,在二十年谍报生涯的老手面前,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咦……中村健两眼一花,眼前突兀出现的事实让他霎时惊得白了脸。 只见原本两手空空的何忠良,右手上忽然就多了一把勃朗宁1935手枪出来,还是枪管上旋着一支消音器的,出现得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中村健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砰的一声。 子弹在前额绽开一个血洞,没入头颅,中村健就在剧烈的振动和痉挛中,嘎了。 何忠良叹息一声,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取得这家伙的信任,去见“梅机关”的特务机关长了,属实有点可惜。 他快速地在中村尸体上捡了个尸,立刻推窗离开了。 “梅机关”的大头目始终没见到,好在其他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小野达郎和中村健两个中佐机关长都被干掉了。 何忠良觉得青岛一行,该告个段落了,打算等左肩上的伤好一些就返回西安。 然而,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又拿到了老江塞到门缝里的情报。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老江去他和革命党人刚建立起来的死信箱那里取回的信。 前几天,因为工厂工人转移这件事,他通过和济南革命义勇军的关系,联系到青岛地下党,而这,是双方沟通的第一封信件。 这第一封信件,就把何忠良惊到了。 信上说:徐庶同志,有时间的话,能否见上一面?有件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随信还附有半张报纸。 报纸上登载了一桩新闻,还有一张照片。 原来一周前,日本海军陆战队在青岛栈桥附近发现一具男尸。 死者胸口别着破碎的带有稻谷花纹的徽章,系被人杀害后推下栈桥,据查,死者叫陈立德,是德国一家洋行的会计,警方在死者鞋底发现半张德文音乐会门票残片。 除此之外别无线索,警方登报希望有认识死者,或者和他有联系的,能够出面接收遗体,否则十天之内,警方将自行处理。 而地下党的信中说,死者陈立德实为革命党员陈光浩,那枚带有稻谷花纹的徽章,是革命党鲁东情报站的接头信物。 陈光浩实为传递胶济铁路日军调度情报的核心联络员。 青岛地下党知道徐庶身份特殊,也知道他是能力非常强的谍报人员,所以试图联系他,问他能不能抽出宝贵时间,帮忙破获这起杀人案。 这确实是一起杀人案,但是青岛地下党显然投了机取了巧,如果何忠良答应帮忙破获这起杀人案,自然也就找出了对方是谁等更多信息,随之而来不但是破案,还会帮忙解决可能带来的棘手问题。 何忠良看完不由得笑了,青岛地下党这点儿小心思直接写在脸上了,不过也确实让他起了帮帮忙的心思。 他倒要看看,自己作为军统特工,都没动革命党一根指头,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革命党痛下杀手。 于是何忠良回信,见面就不必了,请把贵处所知所有与此案相关的情况,以死信箱告知,我必竭力相助。 两天后,何忠良拿到革命党提供的相关信息,开始动作。 他先是让老江找了个妇人,冒充陈立德的乡下亲戚,去警署认尸。 他自己不敢去,是因为形象有些特殊,去了招人耳目。 这妇人看似憨呆,其实颇有内秀,专门靠卖傻充愣赚钱,警署的人百般套问她,结果什么也没套出来,只好让她雇人搬尸出去埋葬。 何忠良等她回来,仔细问她,又看了她带回来的警方出具的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上说,1940年5月17日清晨,日本海军陆战队在青岛栈桥第三桥墩发现浮尸。 死者西装革履却面色青紫,法医佐藤验尸后确认:喉骨粉碎性骨折系生前遭绞杀,死亡时间约在子夜涨潮时分。 那枚被海水泡胀的稻谷徽章,其断裂处呈现规则锯齿——这绝非坠落撞击所致,而是被人刻意掰成两半。 青岛地下党通过死信箱提供的关键信息令人心惊:稻谷徽章本应于5月14日由鲁东情报站新任交通员林淑婉接收,但她至今下落不明。 何忠良在音乐会票根残片的锯齿边缘,检测出罕见的富士山牌印泥成分,这种专供日本海军情报处的文具,上月刚配发给青岛各级特务机关。 前几天他还在“梅机关”厮混,对这一点非常了解。 第二天,何忠良又施展中级潜伏术,潜进陈光浩,也就是陈立德曾经工作过的德国礼和洋行,察看了洋行里陈立德的档案。 档案显示,这位沉默寡言的会计每月15日必请病假,理由是例行看病。 而据何忠良调查,胶济铁路日军军列的异常调动总在当月16日发生。 由此可见,陈光浩的每月例行病假,可能与此事有关。 何忠良随后潜入洋行仓库,在陈光浩的备用皮鞋夹层里,发现了与票根匹配的“5月15日贝多芬专场”完整节目单,背面用针孔标注着大港码头7号仓库的经纬度。 看来,陈光浩的死,与失踪的鲁东情报站新任交通员林淑婉以及5月15日在“盛新大剧院”举办的贝多芬专场音乐会有关。 是鲁东情报站的新任交通员林淑婉被捕叛变,供认出陈光浩,导致他被捕时死亡,还是5月15日在“盛新大剧院”举办的贝多芬专场音乐会,陈光浩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导致他意外被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原来内鬼是他 既然线索给到大港码头7号仓库,何忠良又潜入进去调查,半个小时后,他在标记着礼和洋行的货箱里,发现了一张被蜡油密封的薄纸片。 这会是陈光浩出事前留下的信息嘛? 何忠良屏住呼吸,用指甲尖挑开蜡封,纸面上赫然浮现出一串用米汤写就的密码,字迹在暗处泛着微弱的褐影。 他从空间中取出那个微型小手灯,用手拢住光芒,把纸片贴近手灯观察,密文末尾竟有一个圆圈套着“济铁16”的符号——这与胶济铁路日军调动的日期暗合! 心跳骤然加快,何忠良意识到这绝非普通情报。 纸片背面还沾着一缕淡紫色丝线,这种丝线仅在青岛日本海军俱乐部的高级和服衬里使用。 他捻起丝线凑近鼻尖轻嗅,残留的熏香气息与俱乐部侍女常用的“樱雪香”别无二致。 线索突然串联:凶手掰断徽章灭口,却未搜走皮鞋内的密信,说明他急于掩盖身份,而非情报本身。 而票根残片上的富士山印泥、陈光浩每月15日的病假、紫丝线与海军俱乐部的关联……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惊人的推断:日军内部有人正利用铁路调动传递某种绝密计划,而陈光浩正是掐断这条线的关键。 仓库窗外突然传来巡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的节奏带着军靴特有的沉重。 何忠良将纸片塞入袖口暗袋,闪身藏进货箱堆。 纸箱缝隙透进一缕月光,他瞥见巡警手电筒的光束在货架间扫过,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待脚步声拐向账房方向,何忠良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距离日军宪兵队搜查礼和洋行的“例行检查”只剩三个小时。这可是老江下午才得到的情报。 必须赶在搜查前验证密文的真伪,否则一旦仓库被封,线索将彻底断在此处。 他悄然溜到洋行账房,借会计室的暗码本破解密文。 书架上的《德华贸易年鉴》扉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正是礼和洋行与日军军需处的对账密匙。 果然,纳粹德国和日寇连环勾结,何忠良颤抖的手指翻动书页,当“济铁16”解码为“午夜卸货,码头三号”时,冷汗浸透他的后背。 三号码头正是日军秘密运送生化武器“樱花丸”的专用泊位! 这是何忠良还在使用沈墨身份的时候,就知道的信息。 陈光浩用生命传递的,竟是日军在铁路沿线部署毒气弹的情报。 他想起上个月码头工人私下议论的“夜半鬼火”,原以为是谣传,此刻方知是毒气弹泄露的征兆。 回到茶行,何忠良正想着怎么处理此事,老江忽然来报告,警署传来新消息:那具“乡下亲戚”认领的尸体,在搬运途中被日军宪兵队截走,解剖室连夜增派了六名法医。 何忠良猛然警觉,敌人已嗅到异常,或许他们从徽章断裂处发现了人为痕迹,正通过尸检反向追查接头暗号。 “鲁嫂没事?” “没事,给她卸了妆,现在她就算再次出现在警署,也没人认得出来。” 何忠良这才放心,至于那些搬运的人,都是大街上临时拉来的,鬼子和警署不会为难他们。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必须抢在敌人之前找到林淑婉,不然案子卡在这个环节,鬼子那边获得的信息却会越来越多。 陈光浩不能白死!他想要传送的秘密,一定要找出来,揭穿鬼子的阴毒伎俩。 何忠良决定赌一把。 次日黄昏,他化了妆,伪装成送煤工潜入海军俱乐部,卸煤时故意将铁锹磕在更衣室门框上,引得侍女开门呵斥。 何忠良佯装惶恐退让,却在门缝闭合的刹那瞥见一件和服内衬撕口处露出半枚稻谷徽章,断裂处与陈光浩那枚完美咬合。 徽章内侧刻着“淑”字,证实了林淑婉曾在此活动。而更衣室角落的碎瓷片沾有血迹,血滴形状与绞杀喉骨时喷溅的形态一致,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锈色。 这是林淑婉也遭遇了不测嘛? 线索再次中断,夜色渐浓,何忠良站在俱乐部露台俯瞰栈桥。 潮水正吞没第三桥墩,那里曾浮动着陈光浩最后的使命。 何忠良觉得无比的憋屈,烈士在此牺牲,事实可能就在眼前,他却猜不透,探不清,看不透…… 穿越以来,他第一次失去了曾经的随心所欲,在这里他第一次负伤,第一次看着自己人白白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何忠良攥紧两张拼合的徽章,徽章边缘的锯齿纹路在掌心硌出刺痛。 突然,远处码头传来汽笛长鸣,三号码头的探照灯骤然亮起,日军运输船的影子在漆黑的海面上投下狰狞轮廓。 看来,午夜的铁路调动时间将至,毒气弹即将被送上军列,而林淑婉的下落仍是个谜。 必须行动起来! 不是说派了六个法医嘛…… 潜入解剖室时,何忠良听见法医们争论着死者喉骨的断裂角度与常规绞杀手法不同,更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忍者技法。 解剖台上,陈光浩的胃部残留物中竟混有少量紫苏叶碎屑——海军俱乐部侍女的便当里常以此物解腥。 所有证据在脑中轰然拼凑:林淑婉曾在此处与陈光浩接头,被凶手发现后双双遇害,而凶手正是俱乐部内部之人! 不对,林淑婉不确定已经死亡,缺少她的尸体佐证,拼图轰然碎裂。 此刻,解剖室窗外闪过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是何忠良跟踪过的礼和洋行的日籍会计山田,他鬼鬼祟祟地递给宪兵少佐一叠文件,正是陈光浩的档案副本。 何忠良暗骂一声,原来内鬼近在咫尺。必须赶在日军根据档案追查密信之前,毁掉证据。 他悄然退出医院,赶到礼和洋行,摸向档案室,却听见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自己着急之下,暴露行藏了,这是中级潜伏术第一次失败。 守备这里的鬼子宪兵已察觉异常! 何忠良翻窗跃入洋行后院,避开探照灯,贴着墙根疾奔。 身后枪声骤响,子弹擦过耳际,他跃入污水沟,不顾腐臭味呛入喉间,一路咬牙狂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快给我一颗! 在洋行后门巷角,何忠良撞见一个蜷缩的身影,似乎也是狂奔之后,正在喘息。 这女子脖颈淤青,看到何忠良,脸色大变,伸手要掏枪自卫。 何忠良脑海中灵机一动:“你是林淑婉?” 那女人勃然变色:“你怎么知……你是谁?” 正是林淑婉! 何忠良哈哈一笑,拉起她就跑。 二人跑到下一条街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林淑婉喘得不行,半响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何忠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只说是接到青岛地下党委派,来侦破陈光浩死亡一案。 “原来是你惊动了宪兵,差点害了我。”林淑婉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里或许会有线索,想来查查看,结果发现有宪兵把守,只好放弃行动,没想到我本来可以安全走掉,忽然被大群鬼子兵追……” 她从怀中取出半张音乐会票根,锯齿边缘与陈光浩的那半张完美拼合。 何忠良正要问她这几天的情况,铁路调动的汽笛声忽然响起。 “不好!毒气弹要被运走了……”林淑婉霎时又有了力气,拽起何忠良冲向码头,“快走!” 两人混在装卸工人群后,趁混乱之际撬开车厢,赫然见二十枚樱色钢罐整齐排列,罐身刻着狰狞的骷髅标志。 林淑婉脸色苍白,颤抖着指向罐底编号:“这是……‘樱花丸’第三批次,原定明天运往前线……今天,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再被运走……” 她撩起旗袍下摆,就要往车上爬。 何忠良一把拽住她:“你干嘛……” 林淑婉眼都红了:“为了这些毒气弹,老陈已经牺牲了……你在下面引开鬼子,我把这里烧了……” “你可拉倒!”何忠良长臂一伸,把她抱了下来,“这是毒气弹!大姐,这玩意儿光烧是不行的,而且刚烧起来,你就被毒死了。” “往后退!看我的……”何忠良说着,双手像变魔术一样晃了晃,就多了两颗手榴弹在手里。 林淑婉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身上时刻都带着这玩意儿嘛?到底是上级派下来的,快给我一颗……” “给个屁!你退后,这玩意儿要是给了你,第一个炸死的就是你和我……” 何忠良不停把林淑婉往后推,想退到安全距离再出手,没想到一不留神,推到了一处软绵绵的所在。 他发觉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淑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原来这一推,推到了不该碰的所在。 何忠良连忙转回头,低声道:“捂耳朵!卧倒,一、二、三……” 虽然退到了二十米外,两颗手榴弹还是长了眼睛似的全都丢进了敞开着的车厢门里。 只听轰轰两声巨响,火焰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 随之而来的是附近工人和鬼子宪兵们的惊叫。 “我去!不会是下风头……”何忠良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风向问题,连忙拦腰揽起刚刚站起的林淑婉,发力向远处跑去。 身后传来鬼子的枪声,不过枪声很杂乱,又有浓烟遮蔽,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儿,车厢怎么会爆炸,只好四处乱放枪,看似是威胁恐吓,其实懂的人都懂,只是想自卫而已。 两人在黑暗中狂奔了百十米,直到跑到一栋房子后,这才停下来喘息。 林淑婉一辈子也没这么跑过,喘得像是个风箱一样,满脸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直视何忠良。 何忠良尴尬转身,低声道:“那啥……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怪我,我是好心……” 原来刚才为了不让林淑婉落后,何忠良双手搂她的时候,不小心又碰到了不该碰的所在。 只听林淑婉喘息着道:“谢谢……你啊,你好……厉害……要是我,就算能炸了毒气弹,也……也来不及跑出来……” 何忠良听着她的喘息,本来有些想入非非,可是听清她的话,忽然眼睛有些发红。 “不必谢我!你拼命想要做到的,其实也是我想做的。” 穿越以来,何忠良认识了不少女性,从二十九军的三个女医护,到金晴、傅明燕、简漱玉,好像每个人都比眼前的林淑婉要好看一点,可是瞬间就能从陌生到共情的,就只有林淑婉这一个人而已。 到底是自己人啊! 前世今生,有多少华夏好儿女,为了华夏眼都不眨的就此逝去,即使是第一次听到看到他们的事迹,何忠良也能瞬间共情,不正是因为双方有着完全一致的想法和目标嘛。 “继续走,等一下鬼子上来了,就不好脱身了。” 何忠良带着林淑婉回到茶行自己的住处,让她简单洗漱,换身干净衣服,自己则亲自下厨,搞了点吃喝。 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淑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陈光浩查到鬼子的毒气弹计划的时候,已经被潜伏在礼和洋行的山田有所察觉。 所以上级才准备安排他撤离,换林淑婉接替他的联络员位置,但是陈光浩不甘心,他担心别人不了解情况,没那么长时间调查,会让鬼子得逞。 后期他拼命工作,想拼着自己死了,也要把情况查清楚,阻止鬼子的计划。于是他把所有查到的情况,都即时通报给林淑婉,为的是万一自己忽然被害,也能把情报传递出去。 那天陈光浩终于查到了鬼子运输毒气弹的地点和日期,立刻约林淑婉见面,要把情报交给她。 没想到山田预料到他的计划,在二人接头的地点忽然出现,用绞喉杀击杀了陈光浩,不过他也被陈光浩拖住,掩护林淑婉成功逃走。 山田意识到那枚稻谷徽章可能是革命党接头的信物,所以才将其掰断扔掉。 后来在海军俱乐部,林淑婉调查时遭遇山田,被对方认出稻谷徽章,想要抓她回去,幸亏被一位路过的大人物以为他意图强暴,强行喝退,林淑婉才侥幸逃脱。 随即鬼子宪兵展开全城搜捕,使得林淑婉不敢出头露面,上级以为她也出了事,这才请何忠良出山解决问题。 第一百五十章 留在青岛的最后理由 何忠良听了林淑婉的讲述,和自己的分析大差不差,于是说道:“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回组织上,把情况向上级汇报一下,就说徐庶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至于山田那个家伙,交给我,保证他活不过三日。” 次日清晨,何忠良化身成一名运送物资的苦力。他弓着腰,将装满木箱的板车推至宪兵队后门,粗布裤腿下的小腿肌肉时刻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卸货时,他故意将一箱萝卜“不慎”碰倒,青皮萝卜滚落一地。 趁着弯腰捡拾的间隙,何忠良迅速滚入角落阴影,施展中级潜伏术,耳廓紧贴墙壁,屋内对话声如蛛丝般钻进耳膜:“……雨宫巽调往前线,华北机关长暂时空缺!听说华北总部震怒,青岛各级机关全在整顿!” 原来,雨宫巽调任华北特务机关长以来,功劳是一件没有,反倒使得青岛市内各级特务组织杂乱不堪,吃了大亏,单是何忠良就教训了两拨特务。 所以这次雨宫巽再度被调职。 只不过他运气好,这次是明降暗升,他不再是特务机关长,而是直接晋升中将,出任师团长,去前线带兵打仗了。 情报如电流窜过脊梁,何忠良屏息片刻,确认无人察觉后,反手抽出藏在车底的微型手枪,枪管在掌心迅速拆解成三截,零件塞入暗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临走前,他瞥见墙角的血迹——昨日刑讯室刚有人被拖走,血渍还未凝固,暗红色的血在地上晕开一朵扭曲的花,像极了宪兵队暴行的勋章。 何忠良咬紧牙关,将匕首在袖口蹭了蹭,刀刃上的锈迹与血腥气让他想起陈光浩。 山田必须死! 暮色四合时,何忠良提前埋伏在山田下班的必经之路。 他蜷缩在枯树后的土坑中,膝盖抵住泥土,枪管抵在掌心,呼吸与心跳皆凝为一线。 轿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何忠良猛然绷直脊背,山田的身影在车窗后浮现! 此人正与随从谈笑,下颌的刀疤随笑声颤动,丝毫未察觉死亡已贴至喉间。 轿车驶过第三盏路灯时,何忠良骤然暴起,如猎豹扑食一般跃出,靴底在地上擦出尖锐的刮痕。 枪口对准车窗的瞬间,食指扣动扳机的力度精确控制在七成,子弹如流星穿透车窗,山田的额头顿时绽开一朵血花。 那个随从见势不妙,拔枪的刹那,何忠良已掷出手榴弹,右臂抡至极限,手腕猛抖,铁疙瘩带着呼啸砸向轿车底盘。 爆炸的巨响吞没了所有挣扎,碎片与硝烟中,他翻身滚入右侧巷口,残影未散便已消失无踪。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宪兵队增援的哨声刺破夜空。 何忠良隐入巷尾时,瞥见山田残躯被炸碎的半边脸,扭曲的军帽下露出焦黑的牙齿,这景象让他胃部翻涌,却强行咽下喉间的恶心。 为了任务,他必须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三日,何忠良化身暗夜幽影,潜入梅机关的档案室。 他攀上排水管如壁虎无声爬行,指甲抠进水泥缝隙,脚尖探寻每一处凸起。 二楼窗沿近在咫尺,何忠良却悬停半刻,耳听屋内脚步声渐近,保镖巡逻的靴声如定时炸弹。 待脚步声远至临界点,他猛然发力跃入,落地时膝盖微曲卸力,掌心已摸向窗框内侧预先布置的绳索扣。 泛黄的卷宗中,“佐藤山富”的名字被猩红墨水圈起,此人是梅机关驻青岛的新任机关长,栖身于一幢欧式小洋楼,保镖昼夜轮值,如铁甲密锁。 何忠良蛰伏在对面茶馆的二楼,望远镜镜片蒙上一层薄雾,却仍清晰映出佐藤每日清晨六时必至花园修剪蔷薇的身影:此人总以左足踏入花坛,修剪时习惯将剪枝抛向右方,保镖三人成列巡逻,换岗间隙恰有十五秒的疏漏。 这是何忠良留在青岛的最后理由了,干掉他,就可以从容回西安了。 何忠良在脑中反复模拟刺杀路径,直至每个呼吸的节奏与巷口的阴影都刻入骨髓。 此外,他注意到洋楼后墙有处排水管锈迹斑斑,若攀至三楼窗台,可避开正面守卫。 第三日破晓,晨雾未散,何忠良自信已经观察仔细,有把握一击必杀,于是开始行动。 他攀上洋楼后墙的排水管,悄无声息爬行至二楼窗沿。 佐藤正对着地图标注红色记号,铅笔尖在“陈光浩击杀处”位置重重戳下,喉间发出低咒:“这个支那人,死得倒是便宜了。” 保镖的脚步声在楼下规律起伏,宛如催命鼓点。 时机!何忠良破窗而入的瞬间,三枚手榴弹同时掷出,左臂抡圆掷向楼梯,右臂低甩炸毁大门,第三枚如弧线流星直袭佐藤的书桌! 这是他早看好的三个保镖的位置。 爆炸声撕裂寂静,硝烟与碎玻璃溅射中,佐藤嘶吼着拔枪,但何忠良的子弹已抢先穿透他的左肩,血花溅上地图,将“陈光浩”三个字染成猩红。 最后两名保镖冲上楼的刹那,何忠良闪身至壁橱后,从空间中补充一枚手雷,咬开保险栓后猛地掷向走廊,同时反手抽出匕首,刀尖在掌心一转,摆出反握架势。 走在前边的保镖被炸死。 最后一名保镖发了疯似地扑上来。 激战中,何忠良侧身躲过保镖刺来的刺刀,刀刃擦过左肋,衣料裂开一道口子。肾上腺素激发出更强的杀意,他抬起右膝顺势顶向对方腹部,借反弹之力跃上窗台。 手枪切换至三点式瞄准,一枪爆头终结了这名保镖。 最后就只剩下佐藤了,也是最为惨烈的搏斗。这个新任机关长嘶吼着扑来,两人在地板上翻滚,佐藤的军刀差点砍中何忠良小腿,幸亏何忠良之前先打伤了他的手臂。 何忠良咬牙翻身压上,左肘猛击对方喉管,同时扔了手中枪,又迅速从空间补充一支枪出来,抵住了佐藤太阳穴。 佐藤的瞳孔骤然收缩,试图扣动扳机,但何忠良的手指已如铁钳锁住他的手腕。 “砰!” 佐藤的瞳孔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恐惧中,脑浆溅上欧式吊灯,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解西北布局的关键 何忠良抹去窗沿指纹,跃入后巷。 晨雾依旧浓稠,仿佛从未有人在此掀起一场血腥的风暴。 何忠良踉跄着在巷口深吸一口气,远处传来宪兵队尖锐的警笛声,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将匕首收回鞘中,隐入黑暗深处。 巷口转角处,宪兵队的反应远比预期迅猛。 佐藤的死亡似乎引爆了整座青岛特务机关的警报系统。 何忠良刚踏入联络点巷口,便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由数名宪兵牵着的数条德国狼狗,正用鼻子嗅探着地面。很显然,这些狼狗受过特殊的训练。 何忠良闪身钻进右侧仓库,背抵墙垣,再次施展潜伏术,总算摆脱了追兵,回到茶行。 林淑婉已经离去,想来是早些回组织上汇报工作了,何忠良在心中默默为她祝福。 艰难刺杀山田和佐藤山富后,何忠良青岛一行大获成功。他和老江告别,请对方有空的时候帮忙去看看中村绫子,就起身回西安了。 三天跋涉,回到西安后,西安站站长邢元章带着全站人员等着他,还亲手拿了一套少校军衔的崭新军装交给他换上。 如今的军统西安站已经是一级大站,和军统西北区同级,各科室都升级为处,负责人军衔不够的,都升了一级。 像何忠良现在就是少校行动处处长,邢元章虽然还是上校军衔,但是获颁一枚三等云摩徽章。 何忠良作为最大功臣,又获得了一枚四等云摩徽章,而且身为处长,还有了专属的配车。 全站从上到下一百一十人,没有不感念何忠良的,大家等于是借了他一个人的光,升官又发财。 当晚,邢元章亲自主持,全站人员都参加,搞了一次大会餐,名义就是给何忠良接风洗尘。 邢元章以下,栗文明、侯仁瑞、简漱玉、赵科长、孙科长……应该是赵处长、孙处长,以及马长安、吴成、孙明启、李延、小冯等人先后敬酒,每个人都说一番感激的话语,大家情绪愈发高涨。 栗文明举起酒杯时眼眶微红:“想我栗文明,苦熬多年还只是科长,如今我才能坐上情报处处长的位置。这杯酒敬您,敬您为西安站拼来的荣光!” 孙处长嗓门洪亮,拍着胸脯道:“行动处今后要是缺人缺枪,我勤务处绝对第一个顶上!何处长,咱们兄弟齐心,再杀几个鬼子给您添勋章!” 赵处长则含蓄许多,她推了推眼镜:“电讯处新研发的微型发报机,多亏了您从青岛带回的日军通讯样本。这份恩情,全处上下铭记于心。” 侯仁瑞道:“何兄弟,以后有案子大家一起审,或者交给你审我也放心,功劳我可以不要,因为你给的已经够多了。” 马长安端着酒碗挤到跟前,粗犷的笑声震得桌子颤动:“忠良,当初我跟着你出生入死,如今您成了少校,我还也成了上尉,这碗酒我先干为敬!往后行动队刀山火海,我马长安绝对冲在最前头!” 吴成和孙明启也不甘示弱,两人同步举杯:“我们能有今天,全仗着何处长屡立奇功,这次青岛一行,更是把鬼子炸得肝胆俱碎!下次任务,我们保证把炸药装得比鬼子心脏还精准!” 李延作为警察局的人,不方便多说,言辞恭敬中带着热切:“属下跟何处长所学甚多,若有疏漏之处,还望处长随时指点。” 小冯职级最低,不敢多说,但是态度是有的,直接一碗酒喝干。 就连厨房老张都端来一碗红烧肉,憨厚笑道:“何处长爱吃我炖的肉,今后天天给您留一份!” 唯有简漱玉来得最晚,她和何忠良也没见过几次面,所以只是和他微微碰杯,没好意思多说。 何忠良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军装上的四等云摩徽章在吊灯下泛着冷光。他一杯接一杯,脸庞逐渐泛起红晕,却始终坚持站直军姿。 每饮一杯,他便抱拳回礼:“诸位言重了,诸般功勋非我一己之力,全赖西安站上下同心。云摩徽章戴在我胸前,实是戴在每位兄弟的脊梁上!” 邢元章始终微笑旁观,待喧闹稍歇,忽扬声宣布:“明日开始,行动处扩编两队,优先提拔青岛任务有功者!忠良,今晚你只管醉,明日的西北烽火,还等你掌旗!” 宴至深夜,众人东倒西歪,却仍有人举着空杯嘟囔着“再敬一杯”。 何忠良倚着配车车门,望着漫天星斗,指尖摩挲着徽章纹路——那云纹深处,似有青岛血雨的气息,又似藏着更多未破的谜影。 次日清晨,何忠良被宿醉头痛唤醒,却发现办公桌上已堆满待批的文件。 邢元章推门而入,将一份加密电报拍到桌上:“忠良,戴老板亲自来电,日军驻兰州情报机关近日频繁调动,怀疑与西北交通线有关。行动处扩编后首战,交给你了。” 何忠良揉着太阳穴,目光扫过电文:“兰州…那处不是老江的地盘吗?” 邢元章眼底闪过一丝深意:“正是。但这次任务需要双重保险,你与他联手,方能万无一失。” 简漱玉悄然出现在门口,递上一杯醒酒茶:“何处长,昨夜您提及的青岛密码本,我连夜核对档案,发现其中一组暗码与兰州站旧年截获的密文高度相似。” 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或许刺杀山田时获得的资料,正是破解日军西北布局的关键。” 何忠良心脏如过电般猛地一震,接过茶杯的手微微发抖,那茶水中映出的,不仅是简漱玉谨慎的神色,还有窗外人影匆匆掠过的暗影。 午后扩编会议上,新晋行动队员整齐列队,马长安领头高喊:“效忠何处长!” 何忠良扫视众人,却在角落瞥见一张陌生面孔:那人脖颈处隐约有道旧疤,与青岛任务中失踪的联络员伤痕位置惊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编号,会后单独召见此人。 对方名为“陈陌”,档案却显示是从北平站调来。 何忠良指尖轻敲桌面,忽然问道:“北平冬季严寒,你习惯吗?” 陈陌瞳孔骤缩,答话时语调竟与记忆中的某人如出一辙。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必须尽快解谜 何忠良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他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陈陌,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这北平的冬天,确实与别处不同,不过习惯与否,也都看个人适应能力。”陈陌回答得看似坦然,但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还是没能逃过何忠良敏锐的观察。 何忠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在北平站时,主要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陈陌稍作思索后答道:“多是一些情报收集和联络的工作,协助站里处理各种事务。”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可何忠良心中的疑虑却愈发浓重。 离开办公室后,何忠良立刻把马长安叫到了一旁,低声询问陈陌的来历。 马长安也并不了解:“只听说是前段时间华北区人员大变动,把他调过来的,您觉得他有问题?我看这小子阴阳怪气的,也不像个好东西。处长!要是这陈陌真有问题,咱可得小心提防着,绝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行动。” 何忠良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还得暗中观察,切不可打草惊蛇。” 第二天,何忠良把完成扩编的行动处重新进行编制。 行动处下分三个科,每一科的设立都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 一科科长马长安,他在过往的行动中,凭借着出色的指挥能力和果断的决策,屡次完成任务,立下赫赫战功,此次担当一科科长,可谓是众望所归。 二科科长吴成,同样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他平日里话虽不多,但心思缜密,行事风格严谨,在情报分析与行动策划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曾经多次在关键时刻提供关键情报,为行动的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 而三科科长,则是重新出山的谭自成探长。谭自成在警察局的时候是威名远扬,他早年凭借着过人的勇气和智慧,破获了多起重大案件,让敌人闻风丧胆,只是后来因某些原因暂别一线。 如今他再度出山,那深邃的目光中依然闪烁着对正义的执着和对敌人的愤恨,仿佛随时准备再次投身战斗。 三个科每科都下分三个队,每队六人,这样的编制既保证了行动的灵活性,又能在面对复杂任务时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在人员安排上,何忠良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孙明启被任命为特务科科长,可实际上,军统行动队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务科的编制。 何忠良心思缜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孙明启当自己的副手。 毕竟孙明启能力出众,在诸多事务中展现出了非凡的才华,只是碍于编制问题,才出此权宜之计,让他挂名副处长。 而李延和新请回来的警长刘义,则担任特务科的副科长。不过,他们平日里还是要去警察局上班报到,只有遇到事情的时候,才会回来配合行动处的工作。 这种安排,既兼顾了警察局的日常事务,又能在需要的时候充实行动处的力量。 一切安排妥当后,何忠良又吩咐孙明启,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要进行一场全面的能力检测。 检测的项目涵盖了耐力、枪法、奔跑、臂力等多个单项,名义上是选拔前往兰州的队员,可实际上,何忠良心里清楚,他更想借此机会看看陈陌的实力究竟如何,摸清楚这个神秘人物的成色。 兰州,作为军统西北区的区政府所在地,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在“老佛”张严佛掌管的时候,整个军统各区、站的表现都相当不错。 张严佛为人正直,行事果断,对军统的工作兢兢业业,在他的带领下,西北区的军统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让敌人不敢轻易进犯。 然而年前,张严佛被调往华中区,赵世瑞调来兰州,出任西北区区长。自此,兰州的局面逐渐变得每况愈下。 赵世瑞虽然能力不错,但却有个嗜好享乐的毛病。他仗着自己资格老,资历深,每天和狐朋狗友史泓沉醉于吃喝玩乐之中,对于业务基本不参与。 戴笠对此虽心有不满,但考虑到赵世瑞资格太老,是戴笠、徐恩曾等人的同门师兄,也不好过分管束他。毕竟兰州是西北大后方,料想松懈一些应该也无大碍。 可谁知,敌人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漏洞,在西北地区大肆发展起来。一时间,西北地区的局势变得愈发严峻,危机四伏。 幸亏兰州站的站长江世安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目光敏锐,察觉到最近西北鬼子的动静越来越大,隐隐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蔓延。 深知事态严重的他,毅然决定越级上报,请求增援,希望能与各方力量携手,一起剿杀潜伏在西北的鬼子和汉奸。 何忠良和江世安虽然只见过两三面,但在这寥寥几次的接触中,二人相互之间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与众不同,也都对彼此的能力钦佩不已。 接下来就是关于兰州方面旧文件的密码破译,何忠良相信,这个密码如果破译,一定能找出这次鬼子在西北活动的蛛丝马迹。 简漱玉之前是学无线电的,她和电讯处赵处长经过一整天的仔细比对和分析,终于确定青岛密码本中的那组暗码与兰州站旧年截获的密文存在紧密联系。 她匆匆找到何忠良,将这一重要情况告知了他。 何忠良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日军的重大阴谋,我们必须尽快解开这暗码之谜。” 赵处长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 她集合了全处的精英力量,这些人都是情报领域的佼佼者,个个都有着过硬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 在赵处长的安排下,全处七八个人集体配合简漱玉着手连夜破解暗码。 夜色深沉,电讯处的灯光却亮如白昼。 简漱玉纤细的手指在密码本上快速滑动,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透。 她身旁的赵处长眉头紧锁,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别人可以伤亡,你不行 “找到一个特征了!”简漱玉突然低呼一声,指尖停在一组数字上,“青岛密码本第三十七页的暗码,与兰州站去年截获的密文完全吻合!” 赵处长凑近一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绝非巧合……大家加油,离破译不远了。” 电讯处全员继续连夜奋战。 破译组的五名精英围坐在长桌前,桌上铺满了密码本、电报稿和手写推算的草稿。 简漱玉的双眼熬得通红,却仍死死盯着最后一行未解的密文。 “再试一次凯撒移位……”她喃喃自语,突然瞳孔一缩,“不对!这是双层加密!不过,总算又近了一步……” 早晨六点,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时,简漱玉猛地推开椅子冲了出去。 何忠良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假寐,被她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破译了!”简漱玉兴奋地闯进来,一把将译稿拍在他胸口,声音发颤道,“日军在祁连山北麓建立了秘密基地,囤积了两个大队的装备!” 何忠良的指尖微微发抖,只见译稿上赫然写着:“雪狐行动将于五月末启动,航空兵十四联队将配合空投川崎大队,目标兰州机场。” 他喃喃道:“……这是要切断我们的空中补给线!”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睡意全消,立刻冲到桌子前抓起电话,拼命摇起号码来,手上的青筋直接暴起:“……给我接戴老板专线!立刻!马上……闭嘴!耽误了大事,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简漱玉注意到,何忠良转身时,军装后背已浸透冷汗——他们都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将决定整个西北战场的命运。 戴笠的回电在半小时后传来。电报纸被刚刚被叫醒赶来的邢元章攥得咯吱作响:“着即联合兰州站,七十二小时内开始行动,务必摧毁日军秘密基地。必要时可调用绥靖公署特别行动队。” 邢元章的办公室里浮动着呛人的樟脑味,那是赵处长从档案室搬来了几年来与兰州方面联系的所有旧电文上带来的味道。 何忠良抓起还带着油墨味的电文,指点着地图,那些被破译的坐标点像毒蜘蛛般在西北地图上蔓延。 “酒泉、张掖、武威…”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地图里,“这些坐标连成的补给线,终点是祁连山深处的冰沟!” “你是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冰沟?”邢元章问道。 “对!冰沟。”何忠良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人员随你挑,装备随你选,启动资金随你填,我只要求,三十六小时后出发,无论伤亡,给我摧毁鬼子的秘密基地!”邢元章瞪圆了眼睛。 “是!站长!保证完成任务。”何忠良挺起胸膛。 “……不过,你务必要小心,别人可以伤亡,你不行!就算完不成任务,你也得给我回来,站里缺不了你……”邢元章压低了声音,用力拍了拍何忠良的肩。 一旁的简漱玉和赵处长对视一眼,嘴角都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意。 何忠良尴尬地咧咧嘴。 “笑什么?”邢元章瞪了简漱玉一眼,赵处长是老资格,年龄也和他差不多,又是女人,他不好意思呵斥,于是拿简漱玉遮脸。 “都累了一宿是,先去休息一会儿。”邢元章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快五点了,八点……八点半,在小会议室开会,敲定最后的计划。” 赵处长和简漱玉都对邢元章投去感激的目光,在爱惜部下、护犊子上,邢站长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何忠良也没睡好,两天后还要有大行动,等二人一出去,他一头扎在沙发上,先补一觉再说。 …… 八点半,一楼小会议室,四个人再次开会,为了保密,栗文明、侯仁瑞等都没有参加。 茶汤在瓷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何忠良眼底的血丝,简漱玉的话让血丝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我强烈要求参加行动,赵处长会出一部小型电台,我来操作,保持行动后与上级的联络……” 邢元章突然咳嗽一声,简漱玉立即收声。 窗外传来皮靴踏过碎石路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何忠良注意到站长右手始终按在配枪皮扣上,这个习惯性动作通常意味着警戒状态。 “嗯,我看还是有必要的,兰州的事,江世安未必说得清楚。”邢元章将电报推过桌面时,指节在“双重保险”四个字上重重一压,“三年前他刚接手兰州站,就出了密电组全员殉职的事故。” 何忠良心头一紧,难道说自己看错了江世安? 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马长安带着一身烟味闯进来:“报告处长,全体队员集合完毕!等待测试,站长……” 他嗓门洪亮地让何忠良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过看到邢元章,音量立刻低了下来,“……就是那个北平来的小子死活不肯摘手套,说是之前冬天落的冻疮,不戴手套影响关节……” 何忠良起身时无意碰洒了茶水,褐色的液体在密电文上洇开,正好模糊了戴笠的签名。 他瞥见简漱玉迅速将电报塞回档案袋,赵处长手脚麻利地擦干水渍,而邢元章的目光始终盯在窗外,那里有个穿勤务兵制服的身影正弯腰系鞋带,动作慢得可疑。 邢元章对同事们的表现都很满意,哪怕是马长安,他的表现也非常符合行动队的粗犷作风。 训练场上热气腾腾,五十名老队员和五十名新外勤个个热得汗流浃背。 何忠良站在观礼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面孔,在第三排最右侧停住。 那个叫陈陌的年轻人站得笔直,黑色皮手套与制服袖口间露出半截疤痕,像条蜈蚣趴在苍白的腕骨上。 “北平站推荐信上说你在青岛潜伏过两年?”何忠良走下台阶,作战靴的声响让几个新兵绷直了背脊。 陈陌的睫毛在听到“青岛”字样时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这个反应让何忠良想起青岛某家医院里曾经给程沐岚递过手术剪的男护士。 他立刻离开,打电话给老梁的办公室,让程沐岚赶回来一趟。 可惜,他不在的话,程沐岚可能画不好变人的妆。 不过没关系,如果这小子不是好人,何忠良不会让他活到第二次见程沐岚。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她是谁?! 何忠良知道老梁的办事效率,程沐岚离西安站最多也不过五公里,老梁安排一辆车的话,可能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把人送到。 为了确认程沐岚有没有化了妆过来,何忠良决定在门口等。 对于他而言,别动队的重要性,西安站里即便是和自己最亲近的孙明启,也是比不上的。 所以何忠良一定要确认程沐岚处于绝对安全状态,才会让她来认人。 虽然程沐岚现在其实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自卫能力,他还是要如此。 果然,不到一刻钟,一辆福特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街口,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下了车,袅袅婷婷走过来。 只看这风姿和气质,何忠良就认出来的人是程沐岚,她果然还是化了妆,虽然没有何忠良的中级化妆技能那么高妙,但是和本来面目还是有不小差别的。 何忠良这就放了心,大步迎过去,告诉她让她过来的目的。 “好啊,那就帮你认认,不过过了这么久,我现在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要是他也化了妆,那还真不好说……你在看什么?”程沐岚奇怪地问何忠良。 “我,没什么……走。”何忠良其实刚刚好像瞥到路边还有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在向这边张望,看上去应该是“福运来”茶楼的老板娘傅明燕。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二人进了军统西安站的大院,何忠良把厕所的位置指给程沐岚,自己就大步流星向训练场走去。 这是他和程沐岚定好的策略。 自己先去看训练,等下程沐岚装作去厕所回来,假扮范老板手下的经理,过来找他谈生意,顺便观察陈陌的情况。 范老板是老梁的得力助手,何忠良相信,以老梁现在的实力,至少在西安,还没人能动得了他。 操场上尘土飞扬。陈陌在耐力测试中始终保持着第二名的位置,既不出挑也不落后。 马长安看到老大过来,立刻迎上来。 “什么情况?”何忠良向陈陌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哦,陈陌这小子,不老实。开始的跑步测试,无论是一百米还是一千米,这家伙都跑得懒懒散散,是最后那一拨的,可是到现在耐力测试,这家伙又来劲了,居然成了第二名,就这,感觉他还有余力,没玩命呢,这家伙耍滑头,不老实。” 何忠良想起那个可疑的勤务兵,和小会议室外传来的脚步声,点了点头。 如果开始陈陌不知道测试的目的是什么,那时为了不显山露水,是很可能会隐藏实力的。 但要是站里的内奸听到风声,传递信息给他,说这次测试是为了去兰州选拔行动队员,那么如果他是鬼子特务,为了跟队搞破坏,就会在下个项目提高成绩,争取混上一张前往兰州的车票。 “耐力结束,下面测臂力。”何忠良盯着正在系鞋带的陈陌,他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几道可疑的疤痕。 这时程沐岚大大方方走了过来,何忠良立刻迎上去。 马长安不由得咂了咂嘴,好家伙,这位大美女是来找处座的?真好看。 两个人一边说话,何忠良一边悄悄告诉程沐岚,要认的人是谁。 程沐岚一时有些吃不准。 毕竟在青岛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随时都在目标身上,什么医生同事,护士什么的,根本不会仔细看的。 何忠良想起自己看他可疑的时候,是这家伙的眼睛,于是对马长安使了个眼色。 马长安立刻喊停,让刚刚测试完臂力这组,马上测试枪法。 枪到了别人手上,还是装满子弹的,何忠良和程沐岚这样的高手立刻就精神了起来,二人眼都不眨地盯着陈陌。 “嗯,还别说,他这个眯眼睛瞄准的样子,还真是有印象,好像是我在……港都医院的时候,他给我做过手术护士!”程沐岚终于想了起来。 而且她的记忆和何忠良完全对上了号。 就是他了! 何忠良暗暗点头。嫌疑人已经锁定。 这就是会化妆的好处了。无论何忠良还是程沐岚,其实都应该是被更多注视的那个。 毕竟和他们比,“陈陌”才是更不被注意的那个,可就因为他不会化妆,先手也落成了后手。 “那你回去,以后无论有谁问起今天这件事,都按刚才咱们商量的回答。”何忠良把程沐岚送到院门口,握了握手就转身进院了。 他身后,有点气急败坏的傅明燕从门卫室冲出来,看看何忠良,又看看程沐岚离去的方向,气得咬牙切齿。 何忠良去青岛出了两次任务,加起来有一个月了,这都是她等不到人,找站里人追问才知道的,好容易听说人回来了,还是等不到人上门。 心急的她只好自己找理由上门来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何忠良陪着个只比自己强,不比自己差的美人儿说话,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把傅明燕气到不行。 她是属于那种外表清高冷淡,内里深情似火的人,眼光一向很高,那些一来就看她看到发呆,像要走不动道的,她半个眼珠都看不上。 就是何忠良这种明明全看在眼里,偏偏就跟没看见似的男人,才合她的心意。 可是何忠良这个风格竟然始终如一,耗到她也耐不住了。 本来以为对方是欲擒故纵,现在自己恨不得主动上门,本来没有多少的心思,慢慢全都化成真实的相思之心了。 所以此刻的她完全顾不得矜持,指着程沐岚逢人就打听,不一会就搞得站里好多人都知道,何处长移情别恋,放着老板娘傅明燕不要,又去勾搭了一个大美女。 偏赶上简漱玉也听到风声,立刻拉着傅明燕上楼,详细打听起来。 傅明燕早知道站里来了简漱玉这样一号狐媚子,开始也是拿她当情敌看,现在却成了知己,于是一边数落何忠良,一边打听程沐岚的底细。 只有何忠良自己还不知情,他看着马长安递过来的测试成绩单,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倒数第六行,那里写着陈陌的名字。 何忠良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吩咐道:“下午加个拆弹的项目……哦,再加个拆解枪支的项目。”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天出发! “还有,这批扩编来的新人,资料都拿给我,包括去其他处室的。”何忠良心想,那个可疑的勤务兵应该也是扩编来的新人,不过可能轮不到自己找他的麻烦了,相信站长现在已经开始审他了。 晨光刺透窗帘时,何忠良的钢笔尖正在作战方案上洇开一团墨迹。 他盯着这团扩散的黑色,想起昨夜破译电文时简漱玉熬红的双眼,那里面跳动着坚韧和赤诚。 “雪狐行动将于五月末启动,航空兵十四联队将配合空投川崎大队,目标兰州机场。” 电报上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他太阳穴上。距离鬼子的行动时间五月末,只剩五天,距离局座规定的行动时间还有两天半,距离站长命令的出发时间还有一天,而他们连日军秘密基地的确切位置都尚未完全掌握。 “报告!”马长安的大嗓门震得门框嗡嗡作响,“绥靖公署送来的装备清单,您过目。” 何忠良接过文件,目光却越过马长安宽厚的肩膀,落在训练场边缘,陈陌正独自擦拭手枪,黑色皮手套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何忠良拿着清单来找邢元章汇报,随便套话道:“站长,简处长不是专门对付对面的嘛?让她跟我出任务,上面不会有问题?” “对付什么对门的?”邢元章说起这个有些不高兴,“不是我说,别管对门还是隔壁,都他妈是一家的,现在外寇侵门踏户,自己内部还要强分你我,真是……” 他说到后来,声音到底还是低了下去。 何忠良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自从来到西安站,他和邢元章各取所需,配合还算默契,可终究是各怀目的,并没有深交,但是今天这几句话,何忠良听着就顺心。 不像当初济南站的站长吴国忠,嘴上心里都是算计,利益之外还要强分你我,实在是处不来。 “总之在我这里,鬼子才是大敌,劲敌,必杀之敌,一生之敌……至于对门,赶跑了鬼子再说!而且你也看到了,简处长自己更愿意去,你有所不知,她能来机要处,也是别有原因……” 邢元章说到一半,住口不说。 何忠良却还是一知半解,摸不清简漱玉的底细,不过也不好再套话了。 这次带队去兰州,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大队的鬼子,身边的人要是不知根知底,实在是不放心。 他已经决定,别动队必然要去,只要别跟在自己身后就行。 有了他们,自己安全,挫败鬼子阴谋的把握也更大一些。恨只恨自己现在系统还没有升三级,空间还是有限,能携带的武器装备还是太少。 刚有系统的时候,0级系统空间大概是一立方市尺,升到1级扩大一倍,是两立方市尺,升到2级又扩大三倍到了八立方市尺,也就是说现在的空间大概是零点三立方米左右,装挺重机枪就不剩什么地方了。 要是升到三级,再扩大个七倍,达到六十四立方市尺,那就是二点三六立方米的空间,这就正经能装点东西了,一辆车,一门炮都没问题。 何忠良回到办公室,招来几位科长:“一百人里面,选出二十个跟我走,下午就把选人这事儿定下来。你们几个,长安和谭老跟我走,明启和吴成坐镇守家。打电话,把李延也叫回来跟着我。” 吴成听说自己不能去,有点着急,可是见孙明启都没吭声,也只好忍住。 “去哪儿,去干什么,严格保密!回来我听见谁泄密了,你们都给我下去当队长!” 这次行动,何忠良和邢元章已经决定,站里出二十个精英,兰州站出三十个精英,绥靖公署特别行动队出五十个精英。 这些人是主力,后面还有十一军团的两个团作为后应,不过指挥权也归何忠良,江世安和邢元章联合指挥。 而且,一旦查清敌人位置,还可先电报通知兰州空军,按照提供的方位来一番轰炸。 这就是国党国军比革命党强的地方。 和革命党比,国军有少部分火炮,有少部分飞机,兵员也比革命党多几十倍。 虽然这些还不足以对付日本人,但是比之革命党,那就强上不少了。 孙明启和吴成先离开后,何忠良又嘱咐马长安和谭自成。 “谭老你跟着简处长,她是女人,您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又比年轻人有耐心,简处长由您照顾我放心。” 谭自成面无表情点点头,何忠良这话褒有褒听,贬有贬听,自己不必多计较,听命令就是。 “长安你指挥队员,该注意的给我多注意一点,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 马长安会意,知道处长这是让自己随时注意陈陌,于是连连点头。 这二人也离开后,简漱玉抱着档案袋匆匆进来,发梢还滴着未干的水珠。 “赵处长新发现的线索。”她摊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尖点在祁连山脉某处,“民国二十四年地质勘探队绘制的冰沟地形图,与密码本第三十七页的等高线完全吻合。” 何忠良盯着地图,现在,具体位置也有了,明天可以出发了。 “简处长,你自己去不方便,不过女队员去多了也不方便,我看你可以带一到两个女队员,别再多了,具体人选你自己挑。” 简漱玉立刻道:“没问题!我带两个人,一个是我电讯助手,一个做保镖,她身手相当不错,男队员也未必能赢她,所以带多个她绝不会误事。” 何忠良微微点头:“那最好了。对了,我安排你和谭科长一组,没问题?” 简漱玉爽快答应:“没问题!我们年龄经验互补,我同意。” “好,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出发,你去准备一下,好好睡一觉,洗个澡,多带点厚衣服。”何忠良笑道,“毕竟那地方可不比西安,完成任务之前,舒适不了。” 简漱玉举手示意同意,抱着地图出去了。 何忠良不敢闲着,立刻亲自回了趟别动队训练基地,把行动情况告知他们。 全体八个人都要去,齐强、伤刚刚好的大勇、王二蛋、罗小宝是行动组,程沐岚、老周、冯英、小肖是辅助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登门问罪 何忠良自己肩膀的伤也是刚好不久,他预计明天行动队将由天水行营安排运输机直接飞往冰沟,所以别动队需要提前出发。 老梁已经找了一辆卡车,带好油料,装备补给,还特地带了一部小电台,便于联络。 何忠良去看了一眼装备,看得直咧嘴。 要嘛说npc人物,又有钱,他搞的装备都是国外的,比军统提供的还要好。 五桶油料,三挺捷克式,两箱tnt炸药,两只带瞄准镜的春田狙击枪…… 大家约好到了冰沟再联系。 安排好后何忠良回到军统西安站,简漱玉和赵处长刚好遇到他,二人看他都是面带笑意,还窃窃低语。 他搞不清状况,还以为她们再说别人,于是来到后院操场。 操场的沙砾在烈日下泛着白光,何忠良的指节叩击着观礼台铁栏。 陈陌正在五十米靶场举枪,黑色皮手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八环!八环!九环!”连报靶员的声音都带着诧异。这个北平站调来的文书员,此刻正用柯尔特1911打出专业枪手的成绩。 何忠良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档案里写着陈陌负责文电传递,可那压腕的姿势分明是经年累月练就的肌肉记忆。 当陈陌换弹夹时,手套与袖口间露出的疤痕像蜈蚣在蠕动。 副处长孙明启过来对何忠良说:“处长,您和福运来茶楼的老板娘,到底有没有事?她来站里到处说您和上午来找你的女人有一腿,影响很不好。” 何忠良这才明白,刚才简漱玉和赵处长那暧昧的笑容是为什么。 他回到办公室,吴成告诉他邢站长找他有事, “何处长,站长等您多时了。”吴成压低声音,眼神往走廊尽头的铁门瞟了瞟,何忠良立刻猜到什么事,直接来到刑讯室,果然,邢元章和刑讯室主任侯仁瑞都在。 刑讯室厚重的铁门一推开,血腥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墙角的炭盆里,烙铁正烧得通红。 邢元章背着手站在审讯台前,侯仁瑞的白手套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那个被吊在刑架上的勤务兵像块破布般晃荡着,手指甲全被拔光了,左眼肿得睁不开。 何忠良注意到他右脚踝有块青色胎记,正是那个到处偷听的新人。 “招了?”何忠良接过侯仁瑞递来的口供,纸页上还沾着血点。 邢元章冷笑一声:“这小子骨头比想象中软。他们混进来三个,另外两个……” 话音未落,受刑者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侯仁瑞抄起盐水就泼。 “说,那两个是谁!说了你活!不说你死!” “我真……真不知……”那人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他已经招供,借着这次西安站扩编,一共有日伪特务三个人混进了西安站,但另两个人他不认识。”邢元章脸色严肃。 “嗯,他在偷听到测试是选拔去兰州执行任务的队员后,把消息用密语写在纸上偷偷塞入操场上的旗座下,这是之前定好的联系方式。”侯仁瑞也说道。 何忠良认为这家伙没说实话,于是发动初级审讯技能,结果发现没有效果,也就是说这人确实把知道的全都招供了。 “忠良,另外两个一时半会查不到,安全起见,你的行动队就别带新人去了,我会在站里把他们都找出来!”邢元章紧皱双眉,眼睛里杀气腾腾。 “不用,站长,我选的二十个人里,只有三个新来的,我觉得没事儿,真有人混进来,我也能把他找出来,放心。” 邢元章只好拍拍他肩膀,示意只能帮他到这儿,到冰沟后的事情只能他自己审慎处理。 审讯结束后,邢元章又欲言又止地告诉他,个人生活方面的事情最好先处理好,不然传播出去影响不好。 何忠良猜到是傅明燕看到程沐岚后逢人就问的事情,闹开了,于是下班后,他带上吴成来到福运来茶楼,见到傅明燕。 没想到傅明燕见了他,立刻又乖乖的,温柔的侍候他按摩,推拿,程沐岚的事一个字都不提,只是温柔地问他这次出任务时间这么长,有没有危险什么的,当看到他肩头刚刚愈合的伤口时,居然心疼得哭了。 何忠良知道她是真心心疼自己,来登门问罪的心思也就打消了。 傅明燕用艾草灸他肩胛处的旧伤,又抹上貂油。 “这样愈合得快,伤口还不容易结疤……对了,我听简处长说,你可能又要去兰州公出,二十天够不够?”她往铜炉里添了块沉香,“兰州风沙大,我给你备了两罐枇杷膏。” “不必了,别人带的是枪炮弹药,我带枇杷膏算什么事。”何忠良很无奈,他不是非得找个比自己年轻的,但大也要林淑婉那样的,女大三,刚刚好。 回宿舍后,勤务兵跑过来说,刚刚行营主任办公室有电话打过来,告诉说如果处长回来,立刻让他回拨过去。 何忠良点点头,马上找电话打回去。 自从升为少校处长,何忠良也是有勤务兵的人了。这勤务兵叫小袁,聪明勤快,倒是蛮称职的。 电话不用说,自然是天水行营主任程潜的秘书谢信良打来的。 谢信良先在电话里和他客套一番,夸他青岛一行解决了全城的鬼子间谍,非常了不起,然后告诉他,天水行营接到任务,要派运输机送他们行动队到冰沟,并叮嘱他,为了保密,不要泄露目的地。 “忠良,找到敌人的具体位置非常重要,你要带上电报员和测量员,把地址坐标搞清后发报给行营,轰炸机中队将会从兰州出发,先轰龟孙子们一波,然后你们就好打了。” 何忠良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这美事他不是没想过,但是真能得到空军支援的时候,还是让他欣喜。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有行营派来的好几辆蒙着帆布的卡车过来,十一点要接他们去机场。 操场上。 “忠良!按你的要求,武器装备都准备好了。祝你们马到成功!”勤务处孙处长亲自带队把装备搬上卡车。 何忠良咧嘴一笑:“孙处长,多谢。回来给您也请功。” 第一百五十七章 潜伏的老人 “客气!”孙处长忽然将身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为了这次行动,全站都忙得不行,站长和侯主任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忙,我怎么敢偷懒呢。” 何忠良听了,心中有一些感动,他知道邢元章和侯仁瑞这一晚上肯定是在找混进来的特务,为的当然是自己和行动队的安全。 正在这时,办公楼方向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声。 在堂堂军统西安站,办公楼居然响起了枪声…… 何忠良和孙处长的脸立刻变了,拔腿就往那边冲去。 只见档案室门口围满了人。侯仁瑞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臂,脸色惨白:“追呀!我打伤他了……” 简漱玉正指挥人抬担架,见何忠良来了,急声道:“凶手往档案库跑了,李副科长带人去追了!” 何忠良瞥见地上几滴新鲜的血迹延伸向走廊尽头。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血迹边缘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这是肺部中弹的特征。 看来侯仁瑞那枪没白挨,凶手也伤得不轻。 档案库里传来打斗声,接着是声闷响。 等何忠良带人赶到时,只见李延正把个满脸是血的人按在地上。那人穿着档案室的制服,右手还攥着把沾血的裁纸刀。 “王友德?”何忠良认出这是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员,平时沉默寡言,连开会都坐最角落。 此刻这人太阳穴青筋暴起,嘴角溢出白沫,显然服了毒。 “他……撕了……”,李延喘着粗气指着一地碎纸。 何忠良捡起几片,隐约能看出“体检记录”等字样。但是人名处撕得粉碎,再也拼不起来了。 邢元章闻讯赶来时,王友德已经断气了。 他脸色铁青:“立刻封锁全站!所有人不得出入!” 何忠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愤怒,王友德是站里老人,简漱玉调来之前,一度还是档案室的负责人,简漱玉任机要室主任后,才交权给她。 现在,不但潜伏进来的人没有找到,反倒找出一个自己原本很信任的老人,看来,站里问题不小啊。 何忠良跟着邢元章走进他的办公室。 “忠良!老侯发现上次他查的档案,再次查就不一样了,他就猜到档案室的人有问题,没想到居然是王友德这个狗娘养的……” 邢元章双眼血红,自打何忠良来到西安站后,他基本就没吃过亏,次次都是立功,立大功,立更大的大功…… 这次属实把他气到了,现在站里在找出了两个敌方卧底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两个没找出来的,丢人不说,关键还危险啊!简直是被人欺负到家了。 何忠良道:“站长不必气恼,中午我带人走了之后,人少了,你更好调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带走的人中,会有一个混进来的,您再找出一个,就对得上了。” “什么?你的人里真的有……”邢元章目光闪动,随即猜到,何忠良必然是心中有数,才特意选的这个嫌疑人一起带走。 “虽然你心中有数,还是要时刻提防,这么重要的行动中,他要是捅出乱子的话,可不好收拾。” “站长放心,我留着他,就是要看看鬼子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新花样。这个人我捏得死死的,一旦情况有变,我会马上结果他。”说到最后,何忠良的声音透出冷意。 邢元章嗯了一声,觉得干这种事,何忠良肯定是让人放心的,这才不再担心。 “目前站里传出去的消息,是你们去兰州执行任务,但等下你们会直接飞冰沟,那里十一军团已经召集人开拓了一块简易机场,起飞降落是没问题的,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那两个团就不跟你们钻山沟了。” “你只要把坐标报出来,发报给行营主任办公室,就会有轰炸机来先搞鬼子一波,如果坐标没错,鬼子也剩不下几个了。记住,斩草要除根,最好一个不留!”邢元章眯起双眼,比画了一个斩切的手势。 何忠良挺胸立正:“是!” 邢元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出了岔子,鬼子空投一整个大队来,又没炸到他们,那你们就把他们引出来,十一军团会搞定他们。他们储备的都是轻型武器,不会很难打。” “以鬼子的航空兵能力,真要空投一个大队,就算不带任何装备,也要十几架运输机,再加上护航的战斗机,起码三十架,这个规模很容易被发现。” “那样我们的空军会接管战斗,只要打掉一半的轰炸机,鬼子就会承受不住损失,所以,我猜他们未必敢空投那么多人过来。不过站里连续出了两次情况,我担心这次行动会泡汤。忠良,你怎么看?” 何忠良道:“我倒是完全不担心这次行动。咱们知道有这次行动,是简处长和赵处长破获了我从青岛带回来的鬼子密码,这个破译时间甚至破译与否,鬼子完全没法掌握,很大可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密码已经被我们掌握。” “而且这次站里发生的情况,王友德我看他是可惜了,继续潜伏的话我们完全没有怀疑,是他自己沉不住气,把自己暴露了。因为派进来的三个人都是小角色,进来没两天就暴露了两个,我猜这两个的上线要嘛就是王友德,要嘛他们的上线级别也不会高,可能都没有电台。” “所以这次冰沟的行动,他们未必确定我们要拿下鬼子的秘密基地,就算知道,情报也未必能送得出去,就算送出去了,鬼子也未必会相信。在偏僻的大西北后方,能储藏两个大队的轻型武器,这么大的工程,只怕准备了一年都不止,这样规模的行动,一个小特务的情报就能取信?” “那么巧他一潜伏进来,就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且是在其他二人被抓捕的情况下?我要是他的上司,我只会觉得他是在邀功,在为同事落网而推卸责任。” 邢元章抿着嘴,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鬼子很狡猾,这么机密的事情由下边人捅上来,本身就说明情报确实泄露了,那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执行这个行动?” 何忠良笑道:“站长您灯下黑了,这件事只有你、我、简处长和赵处长知道,连栗处长侯主任都不知道,这小特务又怎么会知道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遭遇敌机 邢元章一怔,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自己因为站里连续出事,心情紧张,居然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日军密码泄露,为我破译这件事,只要别人不知道,这次行动就是安全的。 何忠良继续道:“我留着陈陌这小子,就是为了从他的举动中推测,现在鬼子方面是什么反应,所以站长放心,这次行动不会有事。” 邢元章点点头:“你们出任务这段时间,我一定把剩下的那个小狗崽子找出来。” 马长安跑来报告,前往兰州执行特别任务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昨晚他就宣布,在一百名队员和外勤中,综合考核前二十位的入选。 何忠良把人员分成三个组,马长安带着前十名为第一组,日本特务嫌疑人“陈陌”也在其中。 何忠良自己和李延带五个人为第二组,老谭、简漱玉和两个女队员以及另五人为第三组。 邢元章带领各处室负责人送行,临行前,邢元章耳语道:“忠良,程主任刚才亲自打来电话,位置坐标,误差最好在三百米内,超过五百米,基本就是无效轰炸了。” 何忠良下车后召集大家,命令全体人员不得任意外出,不得单独行动,一旦发现有人意图私自泄露行动,立刻当场击毙。 这次行动除了二十名队员外,还有行动处处长何忠良本人,机要处处长简漱玉,一科科长马长安,三科科长谭自成,特务科副科长李延,以及两名辅助简漱玉的女队员,共计二十七人,带的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物资有一吨左右,把一架中型c-47运输机装得满满的,登机之后准备起飞。 何忠良的打算是这样的:由于别动队是自己的武装,不会和行动队一起执行任务,但他会让简漱玉用携带的电台传达命令给别动队,让他们在必要的时间出现在需要的地方。 而何忠良自己带队的这二十七人队伍,以及兰州方面的三十人行动队,和绥靖公署派来的五十人将会是执行行动的主力。 找到鬼子秘密基地后,他会让简漱玉发报给天水行营,等待轰炸机先把鬼子炸掉一批,剩下的鬼子就由这些主力解决。 反正鬼子也没有重武器,大家精英对精英,看看谁更硬! 如果有意外发生,就通知别动队出面解决。 实在不行,就撤出冰沟山谷,把剩余的鬼子引到外面十一军团面前,让大部队收拾他们。 当然,这是最坏打算,除非鬼子雪狐行动已经启动,川崎大队空降到位,才会如此棘手。 正常情况下,现在冰沟里的鬼子秘密基地,只怕还没有这次组织的一百零七人的行动队人数多。 飞机引擎轰鸣声中,c-47运输机腾空而起,掠过云层向兰州方向疾驰。 机舱内,何忠良凝视着地图上的红色标记,冰沟山谷的等高线在铅笔勾勒下如锯齿般狰狞。 他抬头看着机舱里的情况,这架美制中型运输机,载员是3+28,也就是三个机组成员和28个乘客。 所以现在几乎是满座了,而且飞行距离也比较远,九百公里,要飞行两个半小时左右。 到达冰沟,应该是下午两点。 那么,现在不妨把目的地公布一下,看看陈陌的反应,于是他当众宣布了这次行动的具体任务,就是前往冰沟,消灭在那里发现的鬼子秘密基地。 没想到陈陌居然很沉得住气,听到任务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何忠良不放心,还是安排马长安和另两名队员,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这时别的队员既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纷纷追问冰沟现在有多少敌人。 何忠良说应该不会多,可能也就几十人。 飞行两小时后,机舱里的闷热和噪音让大部分人都昏昏欲睡。突然,副驾驶慌张地从驾驶舱探出头:“何处长!右舷发现一架零式运输机!” 何忠良猛地站起身,额头差点撞到低矮的舱顶。他挤到舷窗边,果然看见一架涂着日军标志的运输机正与他们平行飞行,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机身上的弹痕。 “全员戒备!”何忠良的声音像刀锋般划破机舱,“鬼子肯定是改装了运输机运送兵力!他们现在应该没有重武器!” 这个判断立刻得到了验证——日军飞机开始转向逃离,而不是用机枪还击。 何忠良当机立断:“打开舷窗!用步枪和机枪射击!” 机舱顿时乱作一团。队员们手忙脚乱地打开两侧舷窗,刺骨的寒风呼啸而入。马长安架起轻机枪,枪口喷出的火舌在昏暗的机舱内显得格外刺眼。 “节约弹药!瞄准驾驶舱!”何忠良大喊着,自己则端起一支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晰地看见日军飞行员惊恐的表情。 零式运输机像只受伤的鸟,在空中笨拙地躲避着子弹。突然,它的舱门打开了,十几个伞兵接连跳下。其他人应该都被打死在飞机上了。 “简处长!立即发报!”何忠良头也不回地喊道,“通知十一军团和兰州站,冰沟附近有空降日军,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简漱玉已经架好了电台,纤细的手指在电键上飞快地跳动。两名女队员则帮她稳住摇晃的设备。 何忠良重新瞄准,屏住呼吸。狙击镜的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日军飞行员的头部。 “砰!”枪声过后,那架零式运输机像喝醉的酒鬼一样歪斜着坠落,最终化作远处山间的一团火球。 c-47也受了些轻伤,但都是鬼子用随身配备的手枪击中的,根本形不成有效伤害,所以平安降落在冰沟镇郊外的简易机场。 舱门一开,何忠良就看见江世安带着三十多名队员在跑道边等候。 这位兰州站站长有着西北人特有的粗犷面容,此刻却写满了焦虑。 “忠良!出什么事了?”江世安快步迎上来,“我们收到电报说有日军伞兵…” 何忠良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我怀疑鬼子已经通过改装运输机,把川崎大队的主力运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初步计划 “什么?”江世安脸色骤变,“你是说冰沟现在可能有…” “一百到一千人之间。”何忠良沉重地说出这个数字,看到江世安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恐惧。 江世安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何忠良把路上遇见运输机的事说了一遍。 “鬼子的飞机和我们坐的飞机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美国道格拉斯产的dc-3改制的,鬼子几年前买了专利。所以零式和c-47,差别不大,如果鬼子改装两三架零式运输机,拆除机载机枪等武器,又不带武器装备的话,一架次挤40人问题不大。 这里距离太原不到1100公里,这型飞机航程2600公里,他们只需要到了地头,降低高度,把人空投下来就行,剩下的机油完全可以支撑返航,川崎大队只需要二十几架次,就可以完全搬运过来……” “忠良!你是说,现在冰沟的鬼子秘密基地,鬼子有战斗力的人数,在一百人到一千人之间?” 听见江世安这么问,何忠良重重点了点头。 江世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鬼子一个大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是了解的。 三年前的忻口战役,鬼子一个大队就正面击溃了国军一个师。 虽然现在山谷里这些鬼子肯定不会有重武器,但是自己这百十来人,要想对抗鬼子一个大队,只怕还是不够填的。 “江站长不必着急,只要确定鬼子基地的坐标,我可以请程主任派轰炸机来轰炸,运气好的话,鬼子一个大队能剩一个中队就不错了。” 简漱玉抱着电台走过来,脸色苍白:“总部回电,轰炸机已经待命,但要求我们确认敌军规模和精确坐标。” “喔!那敢情好。”江世安立刻来了精神,他带的人中就有懂测绘的,他立刻派了一只十人小队,向山谷中侦察,以便确定坐标。 这时有人带着上面派下来的五十人行动队找了过来,何忠良就把这五十人和江世安一人分了一半。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虽然是夏初季节,但这里是大西北,又是海拔高的山沟,气温还是不高。 阳光逝去之后,温度更是下降到了十度以下。 大家为了避免暴露目标,都吃起了带来的食物,虽然凉,但也只能坚持。 江世安和何忠良坐在一起,在晚霞中喝了一口辣嘴的烧刀子,感觉身上多了一丝暖意,这才问道:“忠良,这西北大后方,鬼子来这里建什么秘密基地?孤军深入,是要送死嘛?” 何忠良也闷了口酒,说道:“我猜是这样的,武威紧挨着兰州,这冰沟是武威地盘里,最隐蔽最安全的所在了。鬼子应该是用各种方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贮存武器弹药,等到存得够多了,就空降来个把大队,劫持车辆,杀到兰州,占领兰州机场。” “这一个大队,就算没有重武器,估计十一军团一时半会也拿不下他们,这样兰州机场被他们占据,就可以不断地运来兵员和武器装备,轻则,控制机场,斩断我们西北的运输枢纽,重则伺机而上,占领甘肃,和太原左右夹击,就可彻底拿下西北了……” “嘶……”江世安倒吸一口凉气,刚喝下的烧酒,又被烧了个透心凉。 不久后,侦察分队回来,带来了详尽的坐标和小地图。 “鬼子似乎还没有察觉,所以侦察很顺利。”分队长把坐标交给简漱玉。 简漱玉立刻把坐标发了出去。 侦察分队长继续说道:“……不过,基地里面的鬼子数量非常多,感觉至少五百人以上,这是目测后估计的,由于不清楚山洞里的情况,也许人数会更多。” 何忠良和江世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寒意。 “他们的装备怎么样?”何忠良问道。 “装备就是正常鬼子装备,但是没看到重机枪,迫击炮什么的,步兵炮应该更没有。” 何忠良缓缓舒出口气,如果只是轻机枪,掷弹筒什么的,倒还可以一战。 如果有重机枪,迫击炮,步兵炮什么的,那就完了。 不过在这样的山谷里,就算他们有,也搬不动。 江世安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敌我力量悬殊,硬拼恐怕会吃大亏。” 何忠良沉思片刻后说道:“虽然搞清了他们的落脚点,但是我们不能盲目行动。先派出侦察小组,摸清敌人的具体分布和防御情况,同时让兰州站的同志们加强警戒,防止鬼子有其他的增援。”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侦察小组便出发了。 何忠良也把简漱玉拉到一边,让她接收别动队的电报信息。 “绝密!这个情况行动后不必上报,不必写进报告!”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简漱玉。 “明白!”简漱玉知道他在站里,甚至整个军统局,都有相当的人脉,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戴笠亲自下的绝密命令,于是一个字也不问,直接照办就是。 和齐强等人用密语取得联系后,何忠良又去找马长安。 “下午空战的时候,这个家伙有点想要异动的样子,被我一直盯着,就不敢动作了。”马长安恨恨说道。 何忠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一旦有任何异动,不必犹豫,立刻击毙!” “是!” 他们在冰沟山谷中小心翼翼地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经过一番艰苦的侦察,终于带回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们发现鬼子在山谷中设置了多个暗哨和火力点,防守十分严密。”侦察小组的组长汇报道,并摆上刚刚绘制的地图。 何忠良看着地图,思考着应对之策。 “看来我们得想个巧妙的办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的目光落在了山谷的地形上,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我们可以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接近敌人的防线,然后在关键位置布置炸药,给他们制造混乱。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我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迅速撤退。鬼子肯定不敢追击,明天天一亮,轰炸机过来轰炸,剩下的鬼子,我们就好对付了。”何忠良详细地阐述着自己的计划。 第一百六十章 这是咱们的轰炸机!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只有简漱玉道:“坐标已经发给行营,如果我们现在发动袭击,不是提醒了鬼子?明天还能轰炸到鬼子嘛?” 何忠良冷笑道:“怕什么?咱们之前挨打,是因为不知道鬼子有飞机大炮嘛?是因为他们有飞机大炮,而咱们没有,所以才挨打。现在山谷里这些鬼子连挺重机枪都没有,我们的飞机想来炸就炸,他们能怎样,他们只能挺着!” 一席话说得简漱玉和众人鸦雀无声。夜风穿过山谷,吹得篝火噼啪作响。 何忠良这番话戳中了每个人的痛处。他环视一周,看到队员们眼中闪过的认同和决心。 没错!我们差的从来不是勇敢,不是智谋,差的是武器弹药。 鬼子老兵射击成绩十枪中九,那是用成千上万发子弹练出来的,我们的战士直到牺牲那一刻,打过的子弹也不到十发,差距是武器弹药,是钱,是经济规模和工业技术。 而现在,至少在这山沟里,华国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 大家认同何忠良的想法,他们开始紧张地准备起来。 队员们检查着武器和装备,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不过十人的侦察小组,何忠良不让他们出战。 “你们已经跑了三个多小时,现在全体休息,明早,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们。” 接着他又找到马长安:“现在飞机安全到达,鬼子坐标也发出去了,那个陈陌的重要性没那么大了,反而可以好好和他玩玩儿,他要是再有异动,不必直接枪毙,可以把他两手手筋挑断,慢慢和他玩儿。” “是!”马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话深得他心。 三个兄弟盯了陈陌一路,不好好玩玩儿,就太便宜他了! 夜幕完全降临,冰沟山谷被黑暗吞噬。 何忠良带领十二名队员悄无声息地向日军防线摸去。 他们像一群幽灵,踩着松软的泥土,避开碎石和枯枝。 何忠良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清冽。 距离日军营地还有两百米时,何忠良举起拳头示意停下。 借着月光,他看到两个日本哨兵正靠在岩石上抽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何忠良打了个手势,李延和另一个队员像猫一样匍匐前进,匕首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五分钟后,随着两声轻微的闷响,哨兵被解决掉了。 队员们继续前进,在距离营地五十米处开始布置炸药。 何忠良亲自检查每一处引爆装置,确保万无一失。 他注意到简漱玉正蹲在一块巨石后,用步枪瞄准着营地中央的帐篷——那里可能是日军军官的住处。 “点火!”何忠良低声命令。 刹那间,一连串爆炸声撕裂了夜的寂静,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山谷。 日军的帐篷被掀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啊!”何忠良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几个光着膀子的日本兵刚从帐篷里爬出来,就被子弹撂倒。 马长安像一头猛兽般冲进混乱的敌群,刺刀在火光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何忠良一边射击一边观察战况。 他看到简漱玉和两个女队员占据了一处制高点,精准地射击着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李延则冷静得像块石头,每一枪都带走一个敌人。 他也看到陈陌在两个队员的中间,中规中矩打着枪,这家伙大概猜到了自己是什么处境,所以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举动。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何忠良就吹响了撤退的哨音。 队员们迅速脱离战斗,消失在黑暗中。 日军果然不敢追击,他们完全被打懵了,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华国军队到了多少,生怕一追出去就变得分散,被人各个击破,所以只能坚守不动,盲目地向黑暗中扫射,认了这个哑巴亏。 回到临时营地,何忠良清点人数:牺牲四人,受伤七人。 但初步估计打死打伤日军四十人以上。 “一比五的战损比。”何忠良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相当不错了。” 凌晨三点,得到充分休息的侦察分队出发了。 他们的任务是在日军基地外围标记轰炸坐标。 何忠良亲自送他们出发:“按照三百米的标准,最差不能低于四百米,这样,轰炸机的投弹率能够大幅提高。” 简漱玉收到程潜的电报,轰炸在明天早晨开始,让他们时刻注意,配合轰炸。 早晨六点多,天已经大亮了。 被静谧笼罩着的冰沟山谷,披上了西北初夏的晨光,微风吹拂着山谷中萌生的草木,完全看不出昨晚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流淌过几十上百人的鲜血。 就在这时,远处的空际,忽然传来阵阵低沉的轰鸣。 开始的时候声音还不大,但是那沉闷的,正常人几乎从未感知过的声音,还是会给听到的人们带来难以言喻的压力,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是轰炸机!咱们的,轰炸机,来了……”江世安第一个从帐篷中蹿出来,遥遥看着远处的天际,一行泪水从脸上肆意流淌下来。 我们的!轰炸机……这几年他虽未踏上过真正的战场,但是战报看得太多了。从来都是我军被敌军压制,被飞机轰炸,被大炮轰炸……终于,也有我们压制别人的机会了。 那股低沉的嗡鸣声越来越近,噪音也越来越大,带给人的压力也越来多,几乎所有行动队的人都冲了出来,仰头观看,脸上混合着期待、激动和难以置信。 只见东南方向,三架马丁139wc中型轰炸机从云层中闪了出来,开始向这边俯冲,靠近,机翼上的青天白日徽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轰炸机的驾驶员们大概知道了这里的鬼子没有重武器,于是个个肆无忌惮的低飞,把机头压到最低,然后开始倾泄飞机上带的炸药…… 第一颗炸弹落下时,整个山谷都在震颤。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行动队员们的脸庞,他们眼中闪烁着的不再是听到飞机轰鸣时的恐惧,而是希望的光芒。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该我们了!冲啊! 马丁139wc的机腹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机组成员已能清晰看见山体褶皱间蜿蜒的冰沟。 领航员紧贴着观测窗,忽然用力拍打舱壁:“三点钟方向!红色布条标记!” 三架轰炸机如巨鹰般展开攻击队形,机翼下方挂载的250公斤炸弹在晨曦中泛着死亡的光泽。 当飞行高度降至五百米时,领航机突然剧烈震颤,不是中了防空炮火,而是飞行员故意做出的蛇形机动,这是对地面战友最后的致敬。 “投弹准备!”机舱内红光骤亮,投弹手额头抵住瞄准器,冰沟中错落的日军帐篷在十字准星中急速放大。 二十七年式重爆击机特有的尖锐呼啸声中,六枚高爆弹脱离挂架,尾翼旋转着切开稀薄空气。 地面震颤来得比声波更快。 何忠良按住被气浪掀起的军帽,亲眼看着第一枚炸弹落在日军弹药堆放点。 刹那间,整条山沟化作燃烧的熔炉,三十米高的火墙裹挟着破碎的枪械部件冲天而起,两顶帆布帐篷如纸片般飘向半空。 “第二波!”观测员的吼声淹没在连环爆炸中。 三架轰炸机优雅地划出弧线,将剩余炸弹精准投向坐标标记区。 马长安突然狂笑起来,这个惯用匕首的汉子竟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深深插进泥土,昨夜他亲手系在枯树上的红布条,此刻正指引着复仇的烈焰吞噬整支日军中队。 简漱玉突然拽住何忠良的胳膊,素来冷静的眼眸映着漫天火光:“听!” 在爆炸间隙,某种非人的惨嚎正在穿透硝烟。 十几个浑身着火的日军冲出火场,像扭曲的火炬在谷地上翻滚,最终凝固成焦黑的问号。 随着轰炸机不断地反复逼近,鬼子们的阵地一次次陷入了一片混乱。 别说高射机枪,他们连一挺重机枪都没有,歪把子轻机枪虽然号称射程一千米,但是对空射击要大打折扣,而且,也跟不上轰炸机的俯冲速度,所以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鬼子们只能惊恐地看着天空中不断逼近的庞然大物,试图寻找躲避的方法。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炸弹如雨点般落下,在鬼子的阵地上爆炸开来。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山谷,火光冲天而起。 鬼子们的营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人员和物资被无情地摧毁。 那些还在抵抗的鬼子们被炸弹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有的甚至被直接掩埋在废墟之中。 看着眼前的景象,华国战士们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这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飞机对敌人进行如此猛烈的打击。 三架马丁轰炸机以近乎自杀式的俯冲角度第三次撕破云层时,整条冰沟都在震颤。 川崎联队残部像被开水浇灌的蚁穴,戴着屁帘帽的士兵从燃烧的帐篷里窜出,又被第二轮扫射钉死在冻土上。 何忠良的望远镜里,有个鬼子军官正挥舞军刀砍断自己着火的裤腿,下一秒就被250公斤航弹的气浪掀上十米高空,碎裂的肢体与冻土块一起砸在岩壁上。 轰炸持续了一段时间,当最后一颗炸弹落下时,整个鬼子营地已经面目全非。 轰炸机群掀起的沙暴还未完全消散,整个冰沟山谷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腐肉。 七零八落的帐篷残片挂在枯枝上飘荡,燃烧的汽油桶在弹坑里冒着蓝烟,十几个日军正拖着肠子往岩石缝隙里爬。 三架轰炸机再次盘旋回来,整齐地摆动双翼,似乎向地面部队告别说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自己小心。 随着阵阵轰鸣声,轰炸机掉头撤回了兰州方向。 眼看轰炸取得了意料之中的效果,鬼子川崎联队遭受巨大损失,何忠良猛地站起,挥动手势,远处立刻有嘹亮的军号响起:“该我们了!目标,没死的鬼子!冲啊!” 他从空间里摸出信号枪,绿色曳光弹划破晨雾。 行动队员们一跃而起,冲了上去,开始歼灭残存的鬼子…… 三公里外的山隘处,整夜未眠的侦察分队猛然跃起,十支冲锋枪喷出火舌,这里是轰炸坐标的误差安全区,溃逃的残敌正撞进死亡陷阱。 “保持间距!注意补枪!”马长安的吼声在爆炸间隙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昨夜亲手挑断陈陌手筋的刽子手,此刻正用缴获的百式冲锋枪点射逃窜的残敌。 昨晚,何忠良听到一组的帐篷里传来过惨绝人寰的尖叫,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懒得起来,一直睡到天亮。 三十名行动队员呈扇形推进,每个人靴底都粘着混合火药味的血泥,这是被航弹反复耕耘过的死亡地带,爆心半径内找不到完整的尸体,边缘处却总有装死的野兽。 简漱玉的绑腿被弹片划开三道裂口,此刻她正用毛瑟步枪抵肩射击。 七十米外有个只剩半截身子的鬼子军曹,居然还在用王八盒子还击。 “砰!”子弹掀开对方天灵盖的瞬间,简漱玉想起金陵女大解剖课上教授的话:人类颅骨的硬度相当于4毫米钢板。 东南角突然传来歪把子机枪声,所有人立刻伏地隐蔽。 李延则像条蜕皮的老蛇般匍匐前进,用三八式步枪的刺刀挑开草甸,是个被炸断双腿的机枪手,用皮带把自己绑在枪架上。 “草泥祖宗!”马长安正要用冲锋枪把鬼子胸口打成筛网,却被李延制止。 李延用三八大盖的刺刀生生剁下这个鬼子的两条手腕,然后扒开他上衣,在他前胸上横七竖八划了十来刀,每一刀都不深,但每一刀都撕裂了肌肉肌腱。 然后他起身,拉开裤子在上面尿了一泡,就系好裤子又去杀敌了。 无能为力的鬼子痛苦惨叫,马长安却哈哈大笑,称赞李延这小子就是有鬼主意。 何忠良的怀表指向七点十五分时,战场开始呈现诡异的层次感: 方圆一公里的爆心区是扭曲的金属坟场;散开一公里的中圈散布着不少内脏外翻的“血人”;而中圈外的三百米范围内,开始出现有组织的抵抗。 残敌还远未肃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又能升级了? 五个鬼子依托半塌的岩洞组成交叉火力,精准的九七式狙击步枪接连放倒两名队员。 “老江!燃烧瓶!”随着何忠良的嘶吼,江世安立刻拽出个燃烧瓶来。 三分钟之前那次攻坚战,江世安曾经想用雷管,被何忠良制止了。 江世安还以为他抠门,替行营节省军用物资,等到亲眼看着洞里面几个鬼子变成火人,惨叫着跑出来时,江世安才觉得用雷管确实是浪费,不但浪费,还太仁慈。 还是燃烧弹好。 所以他抢了好几颗燃烧弹。 当第三枚燃烧瓶在岩洞顶端炸开时,洞内传来非人的嚎叫,有个火人举着指挥刀冲出,被七发65毫米子弹同时贯穿。 何忠良和江世安气得同时大骂:“妈的!太浪费子弹了!慢慢让他烧死不好吗?” 战场另一端,马长安的刺刀卡在鬼子军曹的肋骨间。 黏稠的血浆顺着三八式步枪的凹槽蜿蜒而下,将他的虎口染得猩红。 五十米外的临时掩体后,李延突然大吼:“老马低头!” 几乎与此同时,三发子弹擦着马长安后颈掠过,将三个试图包抄的残敌钉死在焦黑的树上。 何忠良单膝跪在制高点的山岩后,望远镜里映出上百具焦黑的尸体,但这远远不够。 “传令各组!”他的喉结在布满血丝的脖颈上滚动,“按三三制交替推进,重点清除三点钟方向的机枪位。” 话音未落,东南坡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简漱玉带着两个女队员正用缴获的掷弹筒轰击掩体,爆炸掀起的泥土里飞出一截被炸断的机枪枪管。 我去!这娘们连小钢炮都会用,不简单啊! 一个个子不高的队员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喷出炽烈的火舌,将六个蜷缩在弹坑里的日军打得血肉横飞。 某个瞬间,何忠良仿佛看见他背后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那些在淞沪会战里被燃烧弹烧成焦炭的同袍,在南京城墙下被重炮震碎内脏的弟兄…… “注意交叉火力!”忽然有人警告。 西北侧的断崖后突然冒出三挺歪把子机枪,子弹像毒蛇的信子般舔过突击路线。 冲在最前的一组队员王铁柱突然踉跄着跪下,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化作了一蓬血雾。 这个河南农家出身的汉子竟顺势翻滚到岩石后,用牙齿咬开手榴弹拉环,在机枪手换弹的瞬间将爆炸物抛出了惊人的二十米。 “铁柱……”震耳欲聋的轰鸣中,马长安嗅到了混合着硫磺与血腥的焦臭。 他的军靴陷进半融的泥土,每一步都带起粘稠的泥浆。 一个蜷缩在尸体堆里的伤兵突然暴起,军刺直取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简漱玉的南部手枪发出脆响,子弹贯穿日军太阳穴时激起的脑浆,在马长安脸上溅出放射状的红白轨迹。 “谢了!”马长安抹了把脸,反手将刺刀捅进一个正在装弹的机枪手后背。 刀尖穿透两层肋骨的感觉,就像捅破浸水的牛皮纸。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恐惧,而是连续高强度战斗带来的肌肉痉挛。 行动队的狙击小组正在创造奇迹。 何忠良早就预见到会有狙杀时刻,特意选了两个神射手,这两人带着两个观察员,用四支中正式步枪构筑起死亡陷阱。 每当日军试图组织反击,总会有军官突然仰面倒下,眉心绽放的血花精准得如同尺规作图。 一个佩戴少佐衔的指挥官刚举起望远镜,792毫米子弹就将他半张脸连同望远镜镜片轰成了碎渣。 何忠良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举起望远镜,忽然发现不远处简漱玉所在的女队员组被压制在弹坑里,三个日军正从侧翼包抄过来。 他连忙猛地扯下胸前挂着的美制k2手雷,猛跑几步,抡圆胳膊投出个完美的抛物线。 爆炸的气浪将两个鬼子掀飞的同时,也震碎了三十米外帐篷残骸下的土层。 突然塌陷的地面暴露出惊人的秘密,五六个满脸焦黑的日军正蜷缩在天然洞穴里,手中的百式冲锋枪闪着幽蓝的光。 冲在最前的二组战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密集的弹雨打成了筛子。 鲜血喷溅在洞壁上,凝结成诡异的红色血花。 “长安!上火焰喷射器!”何忠良放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露。 马长安立刻甩开扑上来撕咬的伤兵,狂奔着冲向后方装备点。 由于疲劳和对这玩意儿的恐惧,他的手指在阀门上打滑三次,才终于点燃了美制2火焰喷射器的点火管。 当四十米长的火龙灌入洞穴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烤肉的味道弥漫开来,几个浑身着火的日军竟挣扎着冲出洞口,在谷地里滚出三十多米才断气。 战斗进行到八点钟,战场态势开始倾斜。 几个得不到救治的鬼子伤兵,突然脱掉军装,端着机枪仅穿着兜裆布发起万岁冲锋。 这种源自武士道的疯狂举动,在自动武器面前变成了血腥的屠杀。 队员们冷静地挨个点射,看着那些癫狂的身影在谷地里绽开血花。 一个被击中腹部的日军仍在爬行,拖出的肠子在泥土上划出暗红的轨迹。 “叮咚!”。 【检测到最新任务:缴获日军川崎大队的军旗。】 【完成任务奖励:达成触发系统升级的条件之二】 【任务相关信息:提前击毙或击伤川崎中佐,使其失去破坏军旗的能力。现在已经完成系统升级的第一个条件】 何忠良一怔,任务系统,终于肯再次出现了吗? 获得川崎大队的军旗,就能升级? 太好了! 按照之前升级的经验,系统再次升级的话,3级系统给予的空间将达到二点四立方米左右。 这个空间可以了,何忠良看了眼四处散落的武器装备,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是还会给个新技能,或者把初级审讯技能加强一下? 正午的阳光开始融化战场的血腥。 当最后三个日军背靠背退到洞口边缘时,马长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扭曲的亢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冰沟大捷 果然,三个日军的其中一个突然扯开军服,露出绑满炸药的躯体。 千钧一发之际,简漱玉的掷弹筒准确命中洞穴边缘,崩塌的岩体将三个身影连同爆炸的火焰一起吞入火海。 突然的寂静令人耳鸣。 何忠良闪进一个山洞,眼前忽然一亮,这个洞穴里的摆设装饰……可太像指挥部了! 他二话不说,拎出空间中满弹的p38冲锋枪,就冲了上去。 果然,两个勤务兵正在烧文件,一个警卫兵在从军官皮包中往外掏文件,一个佩戴中佐肩章的鬼子手拄指挥刀,正背向洞口,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 中佐!大队级单位,不可能有两个中佐了,他就是川崎!还在找突围的可能吗? 何忠良举起冲锋枪扣动扳机,先把三个小兵先后点杀,然后迎上冲过来的川崎,先打断他的左臂。 老鬼子毫不退缩,右手挥动军刀,扑了上来。 离得太近,何忠良反倒不敢开枪了,随着距离的迅速缩短,人体迈出的每一步,身体部位都在发生变化。要活抓,这可是是个中佐,不能打死了他。 何忠良右手放开冲锋枪,从空间中掏出了绳镖,照着川崎握军刀的手臂砸了过去。 说来邪门,这绳镖之前用过几次,都是照着扎过去的方式用,结果都变成了砸,何忠良这次吸取教训,直接砸,结果偏偏就扎在了川崎的手臂上。 一斤多的铁疙瘩硬生生扎在手臂上,就算凶悍无比的川崎见了,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军刀脱手滑落,他想伸手去拔绳镖镖头,可是左手断了,用断臂去拨,越拨越疼。 何忠良趁机冲过去找军旗,这川崎大队的大队旗就在川崎的军用皮包里。 何忠良一脚踹翻警卫兵的尸身,打开皮包翻出军旗,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叮咚!”。 【恭喜宿主:完成缴获日军川崎大队军旗的任务,奖励大洋三千块】 【获得任务奖励:达成触发系统升级之必要条件。系统成功升级为3级】 【任务相关信息:系统空间随之升级为3级】 …… 这就完了?何忠良略有些失望。 只有空间升级?没有新增其他技能或者把已有技能升级…… “处长,小心……” 随着李延一声喊,何忠良抬头一看,只见川崎满身是血地冲上来,正要用镶在手臂上的绳镖镖头来戳自己。 他立刻转身,一脚把川崎踢了个跟头,顺势收回了绳镖。 “绑起来!这家伙很可能就是大队长川崎,鬼子中佐大队长好像不多。” 李延立刻命人把还在挣扎的川崎捆了起来,随即汇报道:“处长!外面清理得差不多了,除了轰炸机炸死的,其余近两百个没死的,基本都消灭了,其中一小半是带伤的。” 何忠良笑了:“请简处长发报,让兰州的摄影师过来。尽量快点,谁也不知道鬼子的飞机会不会来报复。” “是!”李延也很得意。 这一战,行动队干掉的鬼子,至少一个满编中队,轰炸机炸死的,至少三倍。 何忠良出了山洞,把川崎大队的军旗交给马长安保管,顺便问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马长安立正道:“暗桩特务陈陌昨晚趁大家熟睡之际,意图持枪射杀一组队员,被我和兄弟们拿下,当场割了他两手的手筋,脚也捆起来了,现在他就是个废人。” 何忠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辛苦了。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回去。” “是。” 马长安出去安排,何忠良却没有马上出去和大家汇合。 他拎着把枪,说是要剿杀残敌,实际上是赶在大队人马进来打扫战场之前,把一路上见到的值钱的,或者上好的武器,鬼子没用过的物资,挑挑拣拣,选好的搬运到自己的空间。 现在系统升级,空间再次扩大,大约两点四个立方的容积,两整辆卡车的东西也都装得下。 至于别动队,何忠良昨晚通过简漱玉,命他们参与了晚间的袭扰行动,今天一大早应该就已经按照之前的约定,撤退了。 这次他们虽然没派上多大用场,但却是何忠良的坚强后盾。 昨天之前,不知道鬼子基地的情况,不知道陈陌能带来多大威胁,甚至江世安是否值得信任,都在未知,别动队的存在就是何忠良的底气。 很快,江世安、简漱玉等都派人来找他,何忠良才略有遗憾地带着空间满载而归。 “忠良!战场打扫完毕,我们参战一百零七人,除一人卧底外,共牺牲二十二人,轻重伤三十七人。毙敌两百人左右,其中带伤者大概七十余人。另有轰炸机炸死的日军,粗略目测在六百人左右,其余残肢实在难以计数……”江世安向何忠良通报信息。 “看来,应该是个八百人左右的未满编的大队,没有大队炮、重机枪的鬼子编制,一个大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何忠良听完,觉得和情报基本上对得上。 江世安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就带着伤员先撤了,山谷进不来车,车队只能在二十里地外等着。战果就让十一军团的人收拾打扫。” “好!你先撤,我看着他们拍完了电影,也马上撤。” 原来程潜预料到会是大捷,特意派了摄影师赶到兰州,一有消息就驱车过来拍摄,歼敌近千,绝对是一次大捷。 最神奇的是,我军这次伤亡甚低,主要是欺负鬼子没有重武器,被我方轰炸机狠狠修理了一番。 何忠良也觉得这要是拍成战场新闻纪录片,非常有意义,这说明华国如果在局面有武器装备优势的话,是完全可以碾压鬼子的。 这次的胜利,将给全国抗战带来巨大鼓舞,彻底打破了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 拍摄的时候,全是谭自成出面,何忠良和简漱玉因为工作和职务原因,都没有露面。 就算谭自成也没露正脸,只是在画面外介绍了一下战斗情况。 当晚,幸存的行动队员们得胜而归,剿灭鬼子秘密基地的任务圆满完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满人后裔 不过回去之后,大家也没四处宣扬,因为工作原因,这种事就不是到处说的事儿。 但是该得的奖励自然是一点也没少。 何忠良带的二十七人,除了陈陌是鬼子特务外,牺牲了四人,受伤七人。 何忠良把陈陌投入地牢,打算先折磨他一段时间,等他意志被磨平,再来审问。 邢元章见到何忠良是有喜有愧,喜的是何忠良代表的西安站又建一功,愧的是另一个混进来的特务虽然找到了,却被他心急审讯,直接打死了。 “忠良,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后天,上面可能来人见你,据说有新任务。” 何忠良听邢元章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一动,能让邢元章这么说的,只怕来的不是一般人,这新任务大概也不是普通任务。 不过邢元章既然不详细说,他也不开口追问,只是点头答应。 果不其然,第二天见到来人,何忠良心里着实是吃了一惊。 来见他的人,居然是戴笠的代理秘书毛人凤。 毛人凤大名鼎鼎,但是资历其实很低,他1935年才加入特务处的前身复兴社,1938年才调到军统局本部任主任秘书,进军统的资历比何忠良的老上司杨知辛还低。 但是他非常高,弟弟毛万里是他的军统引荐人,两年前刚一进入局本部,就是本部秘书,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转正,只是戴笠的代理主任秘书,但是权势和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 所以何忠良一看到召见自己的人是他,实在是吃了一惊。 毛人凤人称笑面虎,外表看上去忠厚老实,十分无害,不过那是面对戴笠、郑介民、唐纵等人。 若是对外人,他还是颇有威严的。 “你就是何忠良?坐。”毛人凤目光灼灼,盯着何忠良,似要从他身上看出,到底有哪点能让局座和下面的站、组负责人们极为推崇。 “多谢毛主任。”何忠良不卑不亢道了一声谢,就在毛人凤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毛人凤听他称自己为主任,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会一些日语?” 何忠良点头道:“多少会一些,勉强可以通话。” 毛人凤又问:“还会化妆?” 何忠良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化得一般,和我表兄学的,他是我进军统的领路人。” 毛人凤挑了挑眉:“哦?他叫什么?也在西安站嘛?” 何忠良脸色一黯:“他叫杨知辛,去年秋天,在济南刺杀裴级三失败,牺牲了。” “……哦,我想起来了,之后你孤身一人,刺杀裴级三成功,也算给你表哥报了仇……”毛人凤点了点头。 “何忠良,这次找你,是一项特殊的任务,原来的情报员因故去世,这项任务本该继续不下去了,但是局座忽然想起你,认为你惊才绝艳,有可能完成这项任务,所以让我来考察一下你。” 毛人凤说着,端起面前盖碗,呷了一口茶,刚一放下,身后侍立的邢元章连忙再次续满。 他和毛人凤其实是平级,军衔也一样,但是表现得完全是一副属下的样子。 毛人凤继续道:“你是河北人,去过东北或者江浙嘛?” 何忠良心道,这东北到江浙,差着两千多里,这位主任思维是不是太跳脱了,看来我有点跟不上啊。 不过他还是说道:“东北是我父辈家乡,江浙是我母辈家乡,小时候两边我是经常去的,不过自打二十六年以来,都没去过了。” 毛人凤和邢元章对视一眼,仿佛在说,那就是他了。 “忠良,我们有一个门路,能够进入南京伪政府下属的安全部情报处,不过需要时间,你要先去东北潜伏,三个月内,将有一个入职南京政府的机会,因为来历是在东北伪满洲国,所以基本不会受到敌人的怀疑。” “我知道,行动队的人,一般不参与这些任务,不过,你和别人不同,善于化妆术的运用,所以,上峰打算由你来继续完成这项特殊使命。” 何忠良看了看邢元章,邢元章目不斜视。 他也很无奈,但是毛人凤亲自来要人,他也没办法。 何忠良看不到他的一丝回馈,心中很是不满,只好说道:“好,承蒙毛主任高看,属下坚决执行命令。” 毛人凤点了点头,比较满意,补充道:“关于这次任务的相关信息,等下我拿给你看,看过之后当场销毁。为了你的安全,从现在就该小心谨慎。” 于是他从皮包中亲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何忠良。 何忠良仔细看了一遍,总算弄懂了这次的任务。 原来自己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是满人后裔,还是贵族血统,虽然不是皇族,但应该是国公或者侯爷的世家子弟。 只是这人早年在外国留学,受外国熏陶比较多,崇尚新思想,比较厌恶腐朽的大清。 所以他接受新民思想,成为国党的一员。 不过回国前夕,他飞机失事,不幸去世。 看到这里,何忠良诧异,看向毛人凤。 毛人凤似乎知道他看到这一段一样,解释道:“他好多年没回国了,认识他的人不多,而能接触到他的,都是咱们的人,这也是你先要去东北的原因,要去拜会一下亲戚,把身份稳下来,几个月后,会安排你去南京。” 何忠良点点头,继续看下去,发现这人确实适合自己,懂外语,思想新潮,人设和形象几乎不用演,收敛几分就可以了。 “没问题,我服从上级命令,随时听从毛主任的调遣。”他起立敬礼。 毛人凤还了个礼,拿起桌上火柴:“你记清了?” 何忠良点头,这内容不难记,但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自己就越安全。 毛人凤打着火柴,拿起文件亲自烧毁,对邢元章道:“邢站长,麻烦把他工作安排一下,我明天就带他走。” 邢元章立刻答应,毛人凤又对何忠良说:“给你一天时间准备,记住,去向严格保密,谁都不能透漏。” 何忠良道:“毛主任,您要带我去哪儿?” 毛人凤道:“去天水,那有你两个亲朋好友,会跟你说一些你过去的事儿,然后和你一起去东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去新京做生意 何忠良从站长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就给老梁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刚挂断,邢元章就走了进来,何忠良不满道:“站长,我自开始借调到这里,可以说一心一意为了站里,也就是为了站长您啊,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事先都不知会我一声,真是让忠良寒心。” 邢元章满脸愧色,四下看了看,关严房门道:“忠良,不是我不告诉你,这位主任秘书毛人凤,一来就拿军统规矩压我,一再让我保密,我纵然有心,可是也不敢明目张胆违规违纪啊!你仔细想想,这站里最不愿意让你走的是谁,就是我啊!” 他连连跺脚,脸孔都涨红了:“西安站能有今天,成为一级大站,可以说是你一个人扛起来的,你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站里等于塌了半边天!可是,我位卑言轻,无可奈何啊……” 邢元章确实是满心不愿意让何忠良走,可是自己留不住人,现在何忠良又要埋怨他,心里属实很憋闷,右手背大力敲击左掌心,把手背都拍红了。 何忠良看出他的无奈,只好道:“站长你也不必如此,我也许去个一年半载就能回来了,行动处我已经打好了基础,就让明启做代理副处长,其他人像马长安、吴成、老谭,都能独当一面,李延、刘义也都是一把好手,我不在以后,他们也能撑起行动处的工作。” 邢元章苦笑,这时候也无心吐槽其他人,只说道:“你去伪满的话,我倒是有个熟人,可能会帮到你,他在新京一家报馆做总编辑,能力、人脉都是有的,不过伪满立国之后,我不想多惹麻烦,就没再联络他了。” 说着,他来到桌边,撕了一条纸,拿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何忠良撇了撇嘴,心想你怕惹麻烦不理人家,人家也不是傻子,隔了这么久,还要顾念你的人情吗?你这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 所以邢元章把纸条塞过来的时候,何忠良信手接过,塞进口袋,脸上却是完全没当回事的表情。 邢元章看到他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别人,我这么久不联系,只怕就不会在乎过去的情分了,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叫邢元甫,虽然只比我小了五岁,却是我把他养大的……这么久不联系他,也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尤其是亲近的人。” “他现在改了名字,叫做杜伯孚,虽然为日本人做事,但我却知道,他绝不是个华奸!忠良,你若有什么困难,只管去找他,我这个弟弟,可不是一般人……” 邢元章说着,上下打量何忠良几眼:“你虽然身手很好,却未必是他的对手。” 喔! 何忠良从口袋中重新拿出纸条,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杜伯孚新京日报总编辑见面直接说我们兄弟的名字即可。 邢元章道:“没错!知道他是我弟弟的,活着的人没几个;他改了名字,知道他过去名字的,更少。所以你只要把我们兄弟的名字一起说出来,他就知道你认识我了。” 何忠良点点头,拿起火柴把纸条烧了。 这说明他真正重视了,邢元章终于满意地笑了。 邢元章一走,何忠良立刻准备起来,站里的事情好说,只要把手下几个科长聚起来简单说说就行,大家都是同行,就算一肚子问号,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何忠良最操心的是自己的生意和别动队。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他肯定要提前安排好了。 一到午饭时间,何忠良就开车直奔老梁的店铺,和老梁、德旺商量自己要远行的事情。 “老板!你去新京是好事啊,伪满现在经济状况不错,我做过研究,有奉天、旅大、哈尔滨和新京四个大城市,我早就想去那里发展咱们的企业……” 老梁每次一说起这生意经,何忠良就头疼。 “老梁,咱们这个企业,现在有多少钱了?” 老梁得意一笑,却故意装作淡淡的道:“老板!信良有限责任公司,现在的总资产按大洋估算的话,大概在三十多万块。” 何忠良瞳孔收缩,两只脚掌紧紧抓地,半响才故作轻松地说道:“哦,还可以,倒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 德旺立刻道:“老板!半年多前,咱们本钱才千把块大洋,现在翻了这么多倍,可不算少了!” 何忠良点头道:“确实不少了。这次我要去东北,打算带几个人一起去,你们看谁去谁留?” 德旺一向不是拿主意的人,立刻看向老梁。 老梁思忖片刻道:“老板你去东北,我刚好也要去上海了,现在本钱不缺,上海我也派人打好基础了,这就该把重心搬去上海,这里留老江就可以了。德旺和我去上海,老范也是北方人,跟着您一起去新京,在那里也开几家买卖,慢慢做大。” “至于别动队嘛,大勇、二蛋、冯英和小肖跟我去上海,齐强、罗小宝和程沐岚陪您去新京,到时候用商业电台,用咱们自创的密语联络,您看怎么样?” 何忠良有些犹豫,去新京还要做生意,他多少有些不情愿。 老梁到底是npc,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想法,笑道:“老板,做生意既不要您出钱出力,也不要您出脑子出人脉,老范都可以搞定,没事了您还可以去他那儿混吃混喝,没钱尽管问他要,不会耽误您杀鬼子的。” 何忠良浑身一震,看向老梁。 老梁咧嘴一笑:“老板!我和德旺是跟您绑定的,荣辱生死,休戚与共,您心里那点小想法,我们都知道。” 德旺只顾傻笑点头。 何忠良心想npc就是npc,我号称是老板,其实在他们眼里,大概跟傻子差不多,钱不会赚,什么想法人家也都知道。 可惜系统规定,他们只能被动参与,不然我就无敌了。 他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也好,不过齐强罗小宝他们,不去也可以,我一个人惯了,人多了只怕反而会出问题。”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在质疑我? 德旺嘿嘿一笑:“老板,你是想和程大姐一起去,省得齐强和罗小宝碍眼嘛?” 何忠良怔住,尴尬解释道:“我是说,只想自己去。” 老梁板起面孔,摇头道:“老板!东北不同别的地方,那里比华国其他地方都复杂得多,华族人口只占八成,这八成还有大量是近年来从关内迁徙过去的,国内有满汉蒙鲜、南人闯北之争,国外有日、朝、苏、美之乱,多两个人跟着,您才安全,当然,他们不必和您住一起,暗中跟着就行。” 何忠良摆手道:“不必,他们去也行,跟着老范就是,我不参与。” 老梁沉吟片刻,只好道:“好,你有需要就命他们帮忙就是。不过老板,我要提醒一句,你想单独行动,无非就是来去自如,便于隐蔽,想在那里多杀几个鬼子,但是鬼子报复心极强,你要是无缘无故杀多了,鬼子报复下来,到头来却是老百姓遭殃,所以还请谨慎出手。” 何忠良再度怔住,他去伪满,确实心中想的就是能找机会多杀几个鬼子。 西安是大后方,抓个鬼子当宝贝一样,怎么可能敞开了杀?前线太危险,他不太想去,最适合的就是伪满或者上海这样的敌后,才有杀敌的可能。 在青岛暗杀日谍的时候,何忠良算是过了把瘾,那种畅快淋漓的杀敌感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 他深知在伪满这片土地上,潜藏着无数机会,能让他继续与鬼子战斗,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同胞讨回公道。 但老梁的提醒,让何忠良微微冷静下来。他明白,在伪满行事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还需谨慎谋划。毕竟,这里的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不仅自己可能陷入危险,还可能连累到当地的百姓。 “老梁,你说得对。我会谨慎的。”何忠良郑重地说道。 老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老板,咱们的生意在新京也得好好规划。现在有了一定的资金基础,正好可以大展拳脚。新京作为一个大城市,商业潜力巨大。我们可以先从一些基础的民生行业入手,比如中药、茶叶、布匹等,这些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等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拓展其他业务。” 何忠良认同地点点头:“嗯,你看着办。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因为生意引起了鬼子的注意。” “放心,老板。我们会小心的。”老梁自信地说道。 何忠良从老梁的店铺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西安城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中,街上的行人匆匆,各自奔向归途。 他站在店铺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的空气都吸入肺中带走。 “老板,您在想什么?”德旺跟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 何忠良回过神来,接过纸包,里面是老梁特意准备的陕西特产:腊牛肉和锅盔。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正宗的腊牛肉了。” 德旺憨厚地笑了笑:“老板放心,老范手艺不错,到了新京让他给您做。” 何忠良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德旺的肩膀:“你们去上海也要小心,租界里鱼龙混杂,不比西安。” “老板放心,有老梁在呢。”德旺挠挠头,“对了,程大姐说晚上要过来帮您收拾东西。” 何忠良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即明白了事情原委,可能刚才自己拒绝了齐强和罗小宝的跟随,却没提程沐岚的名字,让这两个npc误以为自己对程大姐有意。 不是说绑定的吗?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知道了。” 回到站里后,何忠良开始着手准备自己手头的交接工作。他把行动处的几个科长叫到办公室,一一叮嘱他们在自己离开后的注意事项。 “大家都知道了,我有紧急任务,即日就要出发,站里工作我已经和站长商量过,明启,你暂时代理副处长一职,要担起这份责任。行动处的工作不能有丝毫懈怠,日常的训练和任务安排都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何忠良严肃地说道。 孙明启连忙点头:“处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好。” “马长安、吴成、老谭,你们几个都是行动处的骨干,要多协助明启。遇到紧急情况,要冷静应对,不可莽撞行事。”何忠良目光扫过几人,郑重嘱咐道。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何忠良又单独嘱咐了李延、刘义、小冯等,让他们配合孙明启,努力工作,然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晋升少校以后,邢元章亲自出面帮他租了套房子,这是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外表朴素,内里却暗藏玄机。 何忠良打开门锁,确认了门框上的头发丝完好无损,才推门而入。 客厅里一切如常,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茶几上的烟灰缸微微移动过,窗帘的褶皱也与离开时不同。 何忠良不动声色地走向卧室,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勃朗宁。 “别紧张,是我。”一个女声从卧室传来。 程沐岚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的打火机。 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旗袍,衬得肤色如雪,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耳边,平添几分妩媚。 “你怎么进来的?”何忠良放下枪,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程沐岚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老梁给的。他说你这里有些东西需要我帮忙整理。” 她走进客厅,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明天就要先走了,我总得来送送你。” 何忠良走到窗前,拉上窗帘,然后才打开灯,“太危险了,上次你在站里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你,万一有人跟踪…” “我绕了三条街,换了两次车,还在市场里转了半天。”程沐岚打断他,“何处长,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许动! 何忠良苦笑:“我没有,我就是比你们先走一天而已,有什么可送的。” 程沐岚咬着嘴唇道:“我听德旺说了……如果你同意,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走。” “不用了,我得和军统的人一起走。”何忠良暗中咬牙,德旺这个憨憨,当个npc话还那么多。 他当时只是为了省事,少说一句,并不是想和程沐岚一起去新京的意思。 “你先自己坐一下,我拿一下饭票,去食堂吃饭。”何忠良说着关了灯,转身出去了。 程沐岚在黑暗中静立片刻,走至窗前,在黄昏夕阳的晚照中欣赏自己曼妙的身姿和靓丽的面庞,信心重新恢复,哼了一声:“胆小鬼!敢想不敢做!” 第二天,何忠良随毛人凤到了天水,由两位满族军统人员培训了一整天,当晚就连夜出发,奔赴伪满新京。 …… 1940年6月,新京的空气里飘着槐花甜腻的香气。 何忠良站在火车站月台上,掏出块雪白的绢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白色亚麻西装的袖口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他刻意保持着一种纨绔子弟特有的慵懒姿态,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少爷,您的行李。”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恭敬地递过皮箱,那是他在火车上结识的商人,一路上对他这位“佟少爷”毕恭毕敬。 何忠良微微颔首,接过皮箱。他的动作优雅而自然,就像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那样,漫不经心。 “佟少爷是第一次来新京?”商人讨好地问道。 “家父年轻时曾在此地任职。”何忠良用一口流利的京腔回答,眼神却扫视着站台上巡逻的日本宪兵和满洲国警察,“此番前来,是为寻访祖辈旧迹。” 他的身份无懈可击——佟毓良,满族正黄旗后裔,父亲曾在张作霖手下任职,后举家迁往天津。护照、家谱、甚至童年照片都经过军统技术处的精心伪造,足以应付任何检查。 走出火车站,何忠良叫了一辆人力车,一坐上去就十分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去西广场的福顺旅馆。” 车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听到地址后明显地僵了一下:“少爷,那地方现在不太平…” “无妨。”何忠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一角的满洲国纸钞,轻飘飘地递过去。 车夫咽了口唾沫,接过钱,拉起车就跑。 满洲国货币和日元锚定,比银元还值钱。 一个打工人的月薪不过七八块钱,也能养得起一大家子。 所以这一张角币,购买力大概是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块大洋,相当不少了。 何忠良靠在座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通过眼睑的缝隙观察着街道。 新京的街景与前身记忆中五年前离开时已大不相同,有着更多的日本商铺,更多的太阳旗,更多的巡逻队。 这座城市正在被迅速改造成日本人理想中的“模范首都”。 何忠良在福顺旅馆落下脚,这里是军统给他安排好的住处,喜不喜欢都得住。 安顿下来之后,他简单洗了把脸,遛遛达达出门,准备和军统新京站的同事接头。 何忠良摩挲着鎏金怀表走上中央大街,这表盖内侧镶着佟赫舍里氏的家徽,这是他能以满清正黄旗后裔身份自由出入满洲国的护身符。 窗外有轨电车叮当作响,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与着长衫的中国商贩在街角形成荒诞的剪影。 这是目前亚洲最繁华的城市,因为它是整座城都很繁华,不是像上海仅仅是租界那几个街区。 所以无论东京还是上海,都比不上目前的新京。 所有房屋地基两米,因为防冻线是一米五。 大同大街的主干道宽26-60米,采用放射状与方格状混合布局,设汽车道、公交道、马车道分流,次干道宽10-18米,辅道4-5米,重要路口设环岛广场,其中大同广场的直径达300米。 照明与通讯线路全部地下化,是亚洲首批实现此技术的城市。 部分路段铺设沥青,中央大街等商业区配备有轨电车系统。 新京也是亚洲首个全面普及抽水马桶的城市,采用雨污分流制。 夏季槐花盛开时,甜腻的香气掩盖了贫民区的煤烟味。 日本儿童在“南湖”划船,中国劳工则在伊通河码头装卸大豆。 这座城市是殖民现代性的畸形产物——宽阔马路与有轨电车的背后,是森严的种族等级与无声的亡国之痛。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恒运茶馆斑驳的木门上。 何忠良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劣质茶叶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 茶馆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的一张桌子,那里应该坐着新京站的联络员,代号“火柴”。 但现在,那张桌子空着。 何忠良心头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选了邻近的座位坐下。 “一壶龙井。”他对走过来的伙计说道,同时将皮箱放在桌上,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箱面,三长两短,军统的标准暗号。 伙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龙井卖完了,有上好的碧螺春。” “那就碧螺春。”何忠良松了口气,这是正确的接头暗语。 等到伙计转身离去,何忠良这才注意到茶馆里的异常,太安静了。 那几个老人喝茶的动作过于僵硬,角落里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手指上有明显的茧子,那是长期使用枪支的痕迹。 他的后颈突然一阵发凉。 就在这时,茶馆的后门被猛地踹开,五六个穿黑色制服的伪满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举着手枪大喊:“不许动!警察厅办案!” 何忠良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他慢慢举起双手,做出惊恐的表情:“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理会他的表演。 警察们迅速控制了整个茶馆,那个假扮伙计的人被粗暴地按在地上。 “火柴呢?”一个警官厉声问道。 “在、在后面……”伙计颤抖着回答。 何忠良的心沉了下去,火柴是新京站的副站长,如果他被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子要干个大的! 一声枪响从茶馆后院传来,紧接着是密集的交火声。 何忠良趁乱蹲下身,两只手的手指微曲,随时准备把空间中的武器具现在手中。 透过窗户,他看到后院有三个人正背靠背抵抗,其中一人正是照片上的火柴,他的左臂已经中弹,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警察喊道。 回答他们的是一梭子子弹。 火柴身边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他疯狂地扫射着,直到手中的冲锋枪发出空膛的咔嗒声。 何忠良眼睁睁看着一颗子弹击中年轻人的眉心,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向后倒去。 另一个同伴试图拖着他撤退,却被交叉火力打成了筛子。 “强子……”前台的伙计痛苦地大喊一声,挣开扭住他的警察,拔出脚踝处的匕首,然而还没等他刺出来,就被一枪打穿了头颅。 直到临死,他也没多看何忠良一眼。 火柴靠在墙边,突然笑了。 他举起手枪,却不是对着警察,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为了华夏!”他高喊一声,扣动了扳机。 何忠良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整个新京站,就这样在他眼前覆灭了。 警察们开始搜查尸体和茶馆。 何忠良强迫自己颤抖起来,像个真正的纨绔子弟那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来喝茶的……我可以走了吗?” 一个警官狐疑地打量着他:“证件。” 何忠良哆哆嗦嗦地掏出护照和满洲国居民证,上面清楚地印着他的假身份:佟毓良,祖籍奉天,现居天津。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别着一枚刻着“民族协和”的徽章。 有人做过统计,关外的关姓、佟姓,百分之五十以上是满族。 而这枚徽章,更是满族贵胄子弟才可以佩戴的徽章,戴这种徽章的人,身份仅次于日本人,比号称日本人狗腿子的那些朝鲜人还要来得尊贵。 “佟少爷是?”警官翻看着证件,“怎么跑到这种地方喝茶?” “家父……故去的家父年轻时常来这里……”何忠良做出回忆状,“我想看看他提过的老地方…” 警官似乎相信了这个解释,将证件还给他:“赶紧走,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何忠良点头哈腰地退出茶馆,直到转过两个街角,确认没人跟踪后,他才允许自己靠在墙上,深深地喘息。 夕阳将新京的街道染成血色。 何忠良想起火柴最后的眼神——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奇怪的解脱。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也许火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或许整个新京站都知道,他们只是在等待那个注定的结局。 何忠良第一次感觉到身负的系统空间沉甸甸的。 他仿佛听到了空间的沉默震耳欲聋。 何忠良抬头望向天空,一群鸽子掠过警察厅大楼顶端的太阳旗。 他想起离开天水前毛人凤的话:“新京是我们的眼睛,必须有人在那里看着。” 现在,这双眼睛被挖掉了。而他,可能是新京唯一的军统特工了。 何忠良整了整西装领子,迈步走入渐浓的暮色中。 他的步伐依然像个纨绔子弟那样漫不经心,但眼神已经变得无比锐利。 任务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找出那个出卖新京站的叛徒,然后,活下去? 不! 终于到了个遍地是鬼子的地方! 这次,老子要干个大的! 不是说鬼子爱报复嘛! 巧了!军统也爱报复! 相信此时陈恭澍带着军统特工在上海滩,和“76号”的李士群、丁默邨等人拉锯战式的大规模相互报复行动,鬼子也早该知道了。 那么现在,新京,也开始了。 只不过,没人知道,也没人会相信,新京的军统报复人员,可能只有老子一个! …… 梧桐叶打着旋落在青石板上时,何忠良正倚在松鹤茶馆二楼的雕花栏杆上。 他垂眼望着楼下穿马褂的账房先生拨弄算盘,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怀表,任那西洋进口的机械齿轮在掌心发烫。 “佟少爷,您要的碧螺春。”跑堂弯腰奉茶,青瓷盏底压着份最新的《新京晚报》。 何忠良用尾指轻轻一挑,瞥见其中一则“月薪十六元……”的字样,喉咙里滚出声嗤笑:“这点子碎银,还不够我昨日在仙乐门包场的零头。” “这位先生,您看起来很困扰?”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老人走过来,用流利的中文问道。 何忠良抬头,露出一个纨绔子弟特有的、既傲慢又天真的笑容:“啊,是的。我想找个工作,但您知道,现在的好工作太难找了。” 那日本老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瞥见他胸前“民族协和”的徽章,似乎松了口气:“哦?您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最好是管理岗位,薪水要高,工作时间要自由。”何忠良故意用轻浮的语气说道,“我在英国留过学,会说英语、日语…” 日本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意思!我们公司正好需要您这样的人才,不如明天来我办公室详谈?” 何忠良装作惊喜的样子:“那太好了!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他接过日本老头递过来的名片。 “山本株式会社董事长山本隆一” 当天晚上。 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灯,何忠良扯了扯浆得发硬的衬衫领口,指节蹭过衣襟内侧的银色怀表。 表盘背面蚀刻着梅花暗纹,这是新京站覆灭当晚,他潜入现场找到的唯一遗物。 霓虹灯倒映的是“新京大饭店”的全景。 “金少爷,宴会厅往这边请。”穿立领制服的侍者微微躬身。 化了另一副妆的何忠良嗅到空气里漂浮的樱花香膏气息,混杂着日本本土流出的特供柔和七星烟的味道。 宴会厅穹顶垂下十二盏琉璃宫灯,映得满屋客人身上的金碧辉煌和饭店四壁的富丽堂皇。 今天是新京警察厅特务课课长山田重治女儿的十二岁生日。 何忠良盯着主桌正在切割牛排的山田重治,这位课长正是三天前新京站围剿行动的策划者和指挥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是来自军统的复仇!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水晶吊灯下,穿着军装和西装的日本军官、满洲国官员们举着香槟谈笑风生。 何忠良的目光穿过人群,将那些一会儿将迅速成为对手的人的样貌和位置储存在脑海。 穿关东军军装的三个家伙;两个穿和服,一看就是浪人保安的家伙。 这五个肯定是日本人,还有三个穿中山装,身手敏捷的,一看就是特务,但看不出是华国人还是日本人。 再就是四五个身着警服的山本同僚。这些人,应该身上都有武器。 当然,还有外围的那些保镖、护卫们。 “这位先生……看着眼生啊。”一个三十来岁西装革履的家伙凑过来,用熟练的华语说道。 凭直觉,何忠良觉得他应该是华国人,很可能是山田重治的同事。 何忠良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哦,自我介绍一下,路登奎,警察厅二科副科长……” 何忠良不耐烦道:“你爱谁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可没想认识你。” 路登奎的脸瞬间涌上青色,眼中原本探寻、狐疑的神色也霎时变成了恼羞成怒。 “你不想认识我,那没关系,我倒是想认识认识你。不好意思,职责所需,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份,请出示……” 何忠良不等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啪的砸在他胸前:“想知道我的身份?没问题!拿去自己看!” 这一拍没轻没重,路登奎却不敢计较,强压着火气打开请柬看起来。 “外交部?金先生……”他吃惊地打量何忠良。 何忠良微微皱眉,小声嘟囔道:“不过是个小小课长,架子倒是不小,要不是次长先生的嘱咐,你当我愿意来吗?” 路登奎大脑迅速运转,回忆山田重治课长和满洲国外交部副部长的联系,口中却下意识地解释道:“非常抱歉,金先生,我只是职业习惯,见到您不熟,就想请教一下……” 何忠良现在不想叽叽歪歪,反正是化了妆的,金先生一会儿就会消失,下次杀人时才会再次出现。 于是他不屑地撇撇嘴:“你不熟的人多了,怎么着,还得给你一个个介绍?” 接着,趁那家伙还在尴尬之中,何忠良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他需要熟悉宴会厅的布局,寻找最佳的行动位置和撤退路线。 洗手间在宴会厅东侧,经过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走廊。 走廊两侧有几个小休息室,尽头是一扇安全出口,这可以作为撤离时的备用路线。 回到宴会厅,何忠良注意到主宾席设在正对大门的高台上,周围站着四名保镖。 按照流程,山田一家将在七点整切蛋糕时登上主宾席。如果在那里动手,可以确保山田全家都在杀伤范围内,但安保也最为严密。 宴会厅里,十二岁的山田千代子穿着振袖和服,正在钢琴前弹奏《樱花谣》。 这是个典型的日本孩子,脸蛋还可以看,但是牙齿参差不齐。 所以她现在已经开始听妈妈的话,习惯于做什么事情都闭紧嘴巴。 路登奎的目光依然追逐着何忠良,眼中的怀疑也依然没有消散,但是他不敢过分靠近,也不敢现在就明目张胆的确认这位外交部金先生的身份。 毕竟这是山田重治一年中难得的大日子,他不敢贸然破坏现在的气氛。 好在他刚才去问了门卫,门卫向他保证,除了那些将军级别的贵宾,所以宾客都经过搜身检查。 何忠良肯定算不上贵宾,自然也接受了检查,说明起码他身上没有武器。 那就不急。 等宴会结束,再来慢慢玩儿,如果你是个冒牌货……想起刚才受到的侮辱,路登奎鼻翼扭曲,像一条呲牙的狗,无声狂怒。 七点整,山田一家已经登上主宾台。 千代子站在巨大的生日蛋糕前,山田夫妇和两位老人,想必是山田重治的父母,站在她身后。 四名保镖呈扇形分布在台前,警惕地扫视着人群。 乐队奏响了《生日快乐歌》,全场宾客跟着合唱。 何忠良慢慢向前移动,同时观察着保镖的视线死角。 当他距离主宾台约五米时,一名保镖突然向他投来警告的目光。何忠良停下脚步,假装沉浸在歌声中。 他的手指却似乎痉挛般不住颤动,随时准备接受具现出来的枪柄。 歌声结束,千代子闭上眼睛准备许愿。 就在这一刻,何忠良动了。 他闪电般握着手枪,在保镖反应过来前连开三枪。 第一枪命中山田重治的眉心,第二枪打穿了他的心脏,第三枪击中了一名扑来的保镖的喉咙。 尖叫声瞬间爆发,人群如炸开的蜂窝般四散奔逃。 “为了新京站死去的兄弟!这是来自军统的复仇!”何忠良用中文怒吼,同时拔出两颗手榴弹,咬掉保险针,向主宾台上投去。 山田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扑向女儿,试图用身体保护她。 这个动作让何忠良的手腕微微颤抖,但训练有素的手还是完成了投掷动作。 “轰!轰!”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主宾台被炸得粉碎。 山田一家和两名保镖在火光中化为血肉模糊的碎块。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被冲击波震落,砸在四散奔逃的宾客中间。 浓烟中,何忠良看到另外两名保镖拔出了手枪。 他迅速蹲下,借着混乱的人群掩护,向最近的保镖开了两枪,一枪击中腹部,一枪打碎了膝盖骨。另一名保镖的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在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一个弹孔。 何忠良翻滚到一张翻倒的餐桌后,听到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饭店的警卫和附近的日本宪兵赶到了。 他必须立即撤离。 借着烟雾掩护,何忠良向安全出口方向移动。 然而途中,一个穿着伪满警服的男子始终跟着他。 何忠良借廊柱掩护,忽然蹿出,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穿透了对方的肺部。 这人倒地时,何忠良认出他正是刚才一直纠缠的路登奎。 路登奎看到何忠良开枪的那一刹那,心中恍然:老子果然看对了!但是他却不敢上前。 第一百七十章 就是他了 做到路登奎这个位置,就算在警察厅的上班时间,他也很少配枪,何况今天这种庆祝的日子。 直到何忠良杀了好几个人撤退,他才从死人手上拿了把枪追上来。 可惜一心立功的他,枪战能力太弱,轻而易举就被击倒了。 安全出口近在咫尺,但三名日本宪兵已经封锁了通道。 何忠良丢掉打空子弹的手枪,双手同时具现,左手上是一支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右手上是一枚圆瓜式手榴弹,磕掉插栓,延迟两秒后抛出。 手榴弹在空中爆炸,弹片击倒了三名宪兵。 他跨过呻吟的伤者,冲下楼梯。 饭店后巷,停着一辆黄包车。 何忠良一跃而上,丢过去一元钱:“快走。” 车夫一手接钱,一手压低帽檐,兴奋地低声道:“里面打起来了,兄弟,是你搞出来的?” 何忠良皱眉低喝:“屁话很多!还不快走!” “好嘞!”车夫猫下腰,撒开腿,像是发动了一台引擎,在更多宪兵赶到前,如飞般驶入了新京错综复杂的小巷。 十分钟后,何忠良换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出租轿车,驶向城外的安全屋。 车窗外,远处新京大饭店的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警笛声响彻夜空。 何忠良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摸了摸左眉上被弹片磕出的肿块,想起了在济南见到陈恭澍时,对方说的话:“鬼子惨无人道!我军统只能半步不退,让鬼子血债血偿!” 但当他闭上眼睛,山田千代子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却能坦然正视。 如果今天的子弹和手榴弹,是在东京或者任何日本土地上发射向她,何忠良或许还有些愧疚。 但这是在华国新京! 你死只能说你活该! 甚至,何忠良很多时候会觉得,活在这个年代的日本人,不管是谁,本身就带着三分罪孽。 …… 新京的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绸缎,沉沉地笼罩着这座被占领的城市。 福顺旅馆内,何忠良看着手中一张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七八个鬼子军官和特务的姓名、职务、作息习惯,和喜欢去的各种店铺、游乐场所。 这是昨晚拉他脱困的黄包车夫给他的。 “这是我们记下来卖给那些店铺老板的,提醒老板们哪个时间段可以避免让鬼子白吃白喝占便宜,但你既然是抗联的英雄,我送给你,希望对你有用,不要钱!你每多杀一个鬼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这就够了。” 何忠良难得地露出笑容。 来到新京几天了,老范和程沐岚、齐强他们肯定也到了,应该正在准备开店的事宜,他不想去找他们。 毛人凤给自己的指令,就是在这里潜伏,等三个月后去南京。 这期间自己没事,不如就用这张鬼子的作息时间表,当成他们的催命符,一个个送他们回东京。 他认真地看起名单来。 泛黄的纸条在煤油灯下展开,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福顺旅馆的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窗外新京的夜色被雨幕笼罩,偶尔传来日本巡逻兵的皮靴声。 “佐藤健,宪兵队副队长,每周三、五下午三点至五点独自前往‘樱之汤’泡澡,喜用左侧最里间的单人浴池…” 何忠良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是他了。 来新京前,这个佐藤健在西安的某张旧报纸上出现过,去年冬天在新京郊区,就是他亲自下令屠杀了整个李家村的村民,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何忠良从空间中翻出几张证件和一套深灰色西装…… 一小时后,他对着墙上裂了缝的镜子整理领带,镜中的男人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刀。 这是他在新京的第三个身份,来自天津的茶叶商人李文轩。 “明天就是周五。”他低声自语,将纸条小心折好收回到空间,随之一起收回的,还有一把薄如蝉翼的淬毒匕首,刀身泛着幽蓝的光。 第二天中午,何忠良穿着笔挺西装出现在中央大街。 六月的阳光照在日本宪兵司令部那栋灰黑色的建筑上,刺眼的太阳旗在楼顶猎猎作响。他压了压礼帽,走进对面的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先生要点什么?”随“开拓团”迁徙到新京的日本人女招待操着生硬的中文问道。 “黑咖啡,不加糖。”何忠良用沙哑的嗓音回答,目光却透过窗户锁定司令部大门。 两点四十五分,一个矮壮的身影准时出现。佐藤健穿着便服,没带随从,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走向南边的街道。 何忠良放下咖啡杯,留下一张满洲国角币,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穿过三条街巷,佐藤健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路尽头挂着“樱之汤”的木牌。 这是一家日式澡堂,门口挂着蓝布帘,两个穿和服的女人正在扫地。 何忠良在街角观察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埋伏后,转身走进隔壁的杂货铺。 “老板,来包老刀牌。” 他故意提高声音,余光却扫向澡堂方向。 “五分钱。”满脸皱纹的老头从柜台后探出头,“先生面生啊,第一次来?” 何忠良笑着递过钱:“是啊,从天津来谈生意的。听说这附近有家不错的澡堂?” 老头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您说的是‘樱之汤’?那是日本人开的,咱们华国人不去那儿。” 他朝门外啐了一口:“那些畜生专门欺负咱同胞。” “多谢提醒。”何忠良点点头,走出店铺时偷偷留下一块钱,却顺手顺走了一把裁衣剪刀。 他的空间里基本都是枪支弹药,匕首和短刀屈指可数。 那柄无坚不摧的匕首,他轻易舍不得用,杀日本人如屠鸡宰狗,普通刀具就够用了。 下午四点,何忠良再次出现在“樱之汤”后巷。 他换了一身工人打扮,脸上抹了煤灰,肩上搭着条脏毛巾。 澡堂的后门虚掩着,一个“开拓团”的驼背老头正靠在墙边打盹。何忠良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记手刀劈在老头颈侧,然后直接扭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想拉我入伙? 何忠良闪身进入,狭窄的走廊两侧是木质推拉门,尽头传来哗啦水声。 他贴着墙前进,心跳平稳得像钟表的秒针。 左侧最里间的门缝下溢出缕缕白雾。 何忠良从毛巾里抽出那把蓝汪汪的匕首,左手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佐藤健背对着门,正用木勺往身上浇水,后颈处一道蜈蚣状的伤疤格外显眼。 何忠良屏住呼吸,一步跨入,同时带上了门。 “谁?”佐藤警觉地转身,但已经晚了。 何忠良的匕首如毒蛇般刺出,精准扎进他锁骨下方的动脉。 佐藤张嘴要喊,却被沾了煤灰的毛巾死死捂住。 这煤灰是何忠良刚才从烧锅炉的驼背老头脚下特意蹭到毛巾上的,为的就是让佐藤吸入肺部,加速死亡。 淬了蛇毒的刀刃已经让这个残暴的宪兵队长瞬间肌肉麻痹,瞳孔放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即被毛巾阻隔。 他在临死前眼珠极力向上看去,想知道致自己于死地的到底是何人,可惜他看不到,就这样怀着遗憾蹬腿见鬼去了。 何忠良却不松手,保持姿势至少三十秒,这才松开毛巾把尸体靠在板壁上,翻出毛巾洁净的一面,拭干匕首上的血珠,又抓过佐藤刚才披进来的大浴巾,盖在仍然泊泊喷血的伤口上。 看着眼前狰狞的面容,因为中毒而变得逐渐呈现死灰色,何忠良感到由衷的开心。 杀日本人能够获得极大的满足和快感,一个字就是爽,两个字就是舒服,三个字就是真特么得劲! 毛人凤找他来满洲国潜伏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能再次快快乐乐的杀人了。 收回匕首,何忠良用脚把门边的木盆拨过来,弯腰捡起里面那把拴着牌子的钥匙。 三分钟后,他出现在“樱之汤”的正门,不过他进了门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趁人不注意,直接去了左侧的箱柜区,找到和牌子上的号码对应的柜子,拿钥匙拧开柜门,露出里面的一个皮包,正是佐藤健随身带进来的那个。 何忠良拎起皮包,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 半小时后,他已经回到了福顺宾馆憋屈的小房间。 打开皮包,里面有几份机密文件,翻看一下,都是围剿新京周边抗联义勇军相关的。看来应该联系上抗联的人,把文件交给他们,避免情报的浪费。 再看看其他的物品,有金怀表一块,瑞士手表一块,日元两百多元,满洲元三百多元,还有一支派克金笔,一支带弹匣的南部式手枪。 何忠良一样东西都没动,他根本不缺钱,需要的话,找到老范,三千五千的,随时都能拿到手。 这个皮包,等找到抗联的人,原封不动交给他们,无论情报还是资金,对他们来说都会是不小的帮助。 何忠良把皮包收回空间,换了套像样点的衣服,恢复佟毓良的相貌,再次出门。 “山本株式会社!”他对黄包车夫吩咐道。 该去给佟少爷找个安身立命的差事了,在新京的身份越真实,去到南京就越安全。 何忠良别好“民族协和”的徽章,有了这个徽章,他可以在新京享受等同于日本人的待遇,可以凭此买大米,名正言顺的吃大米白面。 这是日本人离间汉满,从而使两个民族都服务于日本人的阴谋。 “山本株式会社”在大同大街最繁华的地段上,规模不大,是一栋二层小楼,但是里面摆设装潢,却是气派豪华,而且似乎非常阴凉,可比街上的闷热舒服多了。 “佟先生,里边请。”一个女秘书模样的人,示意他直接去里间的办公室。 从她鞠躬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她是彻头彻尾的日本人,只有日本人,或者在日本长大的人,才能把随时鞠躬演绎得那么纯粹。 在一分半钟的时间内,她完成鞠躬四次,半鞠躬七次,象征性的致意式鞠躬三次,每个动作都契合当时的语境,所以虽然显得有些频繁,但是完全符合刚才的场合设定。 这是装都装不出来的,所以,这位山本董事长在自己的公司安排一个纯正的日本妞儿是为什么呢? 这可是一九四零年。这时候抛头露面出来的日本女人,不是艺伎就是间谍。 想到这儿,何忠良对这位给自己留下名片的山本株式会社董事长山本隆一,已经有了定位。 敲了敲里间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请进。 何忠良拧开青铜门把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去,目光迅速扫视着屋内的环境。 房间布置得简约而又不失格调,墙上挂着几幅日本的山水画,书桌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和一台精致的打字机。 山本隆一正坐在办公桌后,看到何忠良进来,脸上露出了一抹职业性的笑容。 “佟先生,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 何忠良微微点头,礼貌地坐下,他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山本隆一,既不显得过于谦卑,也没有一丝傲慢。 “山本先生原来是开了间公司的人物,我佟某人实在是没想到。” 山本隆一微微颔首:“我在那家茶馆看到过你两次了,觉得你还不错,所以决定请你过来面谈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在手指间慢慢转动着。 何忠良心道,面谈个狗蛋!你应该是个特务机关的狗特务,看我适合当特务,想拉我入伙! 要是平常嘛,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毛人凤让我潜伏,几个月后去南京,如果在这里入了特务的行,到时候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不管新京还是南京,现在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可不能答应。 “山本先生,我听闻现在新京发展势头良好,在整个亚洲也是颇具影响力,我初来乍到,想要寻得一份安稳的工作,特来求山本先生给一个机会。”他诚恳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 山本隆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盯着何忠良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苏醒的漏网之鱼 片刻之后,山本隆一缓缓说道:“佟先生,我们会社确实需要一些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才,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目的,不过,我们也需要对员工进行一些必要的考察。” 何忠良连忙说道:“山本先生,我理解贵会社的谨慎。我虽没有什么丰富的工作经验,但我有一颗勤奋好学、忠诚老实的心。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见他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毫不退缩的决心,山本隆一点了点头:“那好,佟先生。我们会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培训,希望你能通过我们的考验。”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何忠良:“这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协议,你先看看。” 何忠良接过文件,仔细地阅读起来。文件中规定了一些基本的工作要求和保密条款,虽然没有太过苛刻的条件,但何忠良也明白,这是山本株式会社对他的一种试探。 他认真地看过之后,说道:“我对这份工作还是很有信心的,也很期待加入你们。”。 山本隆一嘴角微微上扬:“佟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山本株式会社。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到时候会有专人带你熟悉工作环境和流程。” “好的。”何忠良道,“那么我想问一下,咱们株式会社,月薪大概是多少一个月呢?” 山本隆一想起那天他在松鹤茶馆嫌弃月薪十六块钱不够花的事儿,于是笑道:“我这里月薪不算高,每个月二十五块钱,一年以后表现好的话,还可以再涨。” 这二十五元月薪,相当于三十块银元了,已经相当不低。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可是何忠良却犹豫道:“这样啊,那我回去考虑一下,可以的话我明天就来。” 山本隆一不由把眼睛瞪大了一圈,什么玩意儿?我让你明天来上班,你告诉我你回家考虑一下,这意思还是嫌低了! 他认为何忠良在松鹤茶馆的懒散表现是故意的,一旦给出一点机会,对方应该是会抓住的。 没想到现在看,这家伙是真的懒散,而且极度好高骛远,你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新兵蛋子,居然连月薪二十五元都嫌低,这么看,还真是要再考虑考虑了。 所以山本隆一目视何忠良出去,连屁股都懒得抬一下,心中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不到一分钟,女秘书就急匆匆进来,山本隆一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欣喜,以为何忠良后悔了,没想到秘书说道:“山本课长!那个警察厅二科姓路的副科长醒过来了,他要求和您见面。” “哦?”山本隆一皱起眉头,警察厅二科路副科长,他有印象,就是前几天在“新京大饭店”,山田重治一家被屠杀时在场的幸存者,据说他当天看到了一些情况。 “要求和我见面?他刚苏醒,能来见我嘛?这么说,其实是让我去见他。哼!” 山本隆一不满地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起身,决定去医院一趟。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何忠良猜的不错,这山本隆一正是日本关东军驻新京特务机关,一课的课长。 他相中何忠良,就是看重对方的满族贵族身份,他认为这些满族贵胄子弟,必然对推翻他们民族统治的华国人恨之入骨,心理上必然会对支持满洲复国的日本人更加亲近。 这样起码在忠诚度上,比华人要靠谱得多。 山本隆一匆匆赶到医院,路登奎果然已经醒了,他肺部中弹,现在说话还有些费劲。 一看到山本隆一,路登奎的眼中立刻显出狗一样忠诚的奴性,可惜,他是华人,山本隆一对他向来没那么信任。 “路桑!你有话想和我说?”山本隆一面无表情地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淡淡问道。 “山本课长!我,我对那天晚上的枪战,有印象,我想我可以……提供些有用的,情报……”他边说边咳出血来。 一边的护士皱眉道:“你刚苏醒,你的肺部还不适合……” 山本隆一一把推开护士:“八嘎!让他说!” 护士愤怒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 “课长!刺杀者,是个年轻人,请柬上写的,他姓金,好像叫做……金少辉。是外交部次长的,下属,当然……很可能是假身份。他身材高大,相貌不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沉稳。” “不过……有一个很奇怪的情况,那天,分明都搜过身的,不知道他的武器从哪里来,就算是藏在身上,似乎,也不可能藏那么多……” 路登奎再次猛咳,咳出一口老血,山本隆一淡然视之,追问道:“你的意思,你看见他不断用武器攻击,所用的武器,超出能携带的数量?” “是的,正是他源源不断的弹药输出,才使得我们十几个人都不能,抓到他,甚至不能……包围他。” “嗯。”山本隆一皱眉盯着他,脑海中想象着枪杀案发生时的场景。 他觉得这个路登奎说的应该是真话,但是如果是真话,那么那个刺杀者……金少辉,他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是怎么带进去的呢?就算守门的搜身时被他狡猾地躲过了,那也不应该漏掉那么多。 能和十几个武装人员同时对抗的武器弹药,绝不是一个人就能携带的,就算携带,他也不可能在携带的同时打死打伤七八个人,然后顺利逃走。 这太个人英雄主义了,就算是骁勇善战的帝国勇士,也做不到。 山本隆一喊来医生救治路登奎,就离开了。 福顺旅馆楼下的小吃店,何忠良叫了碗阳春面,一边吃一边看报纸。 离开西安时,他曾经给西安的革命党发过信息,告诉他们自己将要来新京。 现在,在新京的晚报中间栏,他看到了革命党针对他发的秘密信息,是用广告形式发的,用密语翻译过来,就是徐庶先生可曾到站?到站的话请下车联系,联系地点应该是一家叫做三味斋的饭店。 不过,何忠良不想抛头露面出去联系,他虽然会化妆,但也是有限的,而且每次化妆,他还要记住这个样子,因为以后可能还用得上,记不住的话,就不能再次使用这个身份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徐庶确实有本事! 何忠良决定充分利用死信箱,来和新京的抗联组织联系。 既然联系地点已经明确在“三味斋饭店”,说明那里是安全的,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潜伏进去,窥探一番,如果整个饭店都是自己人控制的,以后把情报半夜里塞进门缝就行。 如果只是有一两个人在饭店干活,那就此路不通了。 当晚他就施展中级潜伏术,潜进饭店。 这时饭店早已关门,里面住了三个人,一个是掌柜的,两个是伙计。 只听其中一个年纪轻一些的伙计道:“老张叔,不是说发出信号了吗?那位徐庶同志并没有来接头啊?” 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张掌柜道:“不清楚什么情况,不过上级说过,这位徐庶同志本事非常大,来东北之前就在其他地方立过大功,相信他要是真的来到咱们这里,肯定也能帮上咱们大忙。” 另一个伙计苦笑道:“难说,东北可不像其他地方,鬼子扎根很深,那边的经验,到这里可未必用得上。” 张掌柜立刻道:“满仓你不要说丧气话,我相信组织。上级既然让他来联系咱们,就肯定有上级的道理。” 满仓道:“我没说丧气话,我是心急,山上的队伍已经被困半个月了,一点儿药都没有了,要是再弄不到药,恐怕就要成堆成堆死人了……” 张掌柜皱眉道:“闭嘴!不让你说丧气话你还要说,岁数比二奎大好几岁,还不如二奎懂事……”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二奎也忍不住说道:“老张叔,也不怪满仓哥念叨,其实他说的没错啊……” 潜伏状态的何忠良被三人的对话逗得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旋即收起笑容。 他来到后院,从空间中拿出上次干掉佐藤健缴获的皮包,从中取出派克笔和一张纸,就着皎洁的月色,在纸上写了一段话: 老张、满仓、二奎,你们好!我是徐庶,以后我有情报会在晚上塞进饭店门缝,请时刻注意。你们有情况找我,可写信放到附近庙宇后院墙凹缝内。注意写信用词要模糊,不要写得太明确。 我已获悉你处急需药品,我将在三日内搞到药品,届时会通知你们去城外收货。这是一个缴获自敌人的皮包,内有几份涉及抗联的情报和满元日元若干,作为见面礼赠予你们,望笑纳。 写罢,他把笔塞回皮包,拿到房门处,轻轻放于地上,又把这张纸塞进门缝,然后轻轻敲了敲门,之后立刻跃上院墙,发动潜伏术。 片刻,房门打开,只听满仓道:“怎么有个皮包放在这儿?” 二奎的声音道:“老张叔,这里有张纸……好像是封信。” 隐约传来老张低声的说话声,接着皮包和信都被拿进房,再接着房门关上。 何忠良跳下院墙,继续潜伏状态,慢慢凑到门边,只听里面张掌柜刚低声读完纸上的内容。 满仓立刻小声道:“唉呀我滴妈呀!这徐庶怕不是神仙,怎么这么厉害的?咱们这边说什么,他都能听见。” 二奎也道:“老张叔!这些钱,买药是不是够了?这徐庶果然了不起,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礼,我感觉咱们只怕还不起。” 张掌柜点了点头,满脸严肃道:“这说明,一,徐庶确实有本事!二,你们能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儿,说话声音也小一点,我怀疑刚才他就在门外偷听……” 说着,他脱了鞋拎在手里,弯着腰光着脚蹑悄悄来开门,想看看这位徐庶还在不在门外。 何忠良一笑,跃上院墙,回旅店了。 第二天清晨,何忠良化了个李文轩的妆容。今天他要以李文轩的身份去找合适的医院或者诊所,目的自然是搞药品。 为了避免被旅馆的人认出,他早早便悄然出门,开始了新一天的侦察行动。 街道上,行人匆匆,鬼子的巡逻队不时穿梭而过。何忠良身着普通百姓的服饰,混迹在人群中,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深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里,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暴露自己,危及整个抗联的行动。 何忠良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留意着每一个可能与药品相关的线索。 突然,一家名为“羽田诊所”的招牌映入他的眼帘。 从外观上看,这家诊所规模不大不小,既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又似乎具备一定的药品储备能力。更重要的是,它位于日本侨民区边缘,常有华国富商光顾,不会对李文轩这样的访客起疑。 何忠良心中一动,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诊所位于一条梧桐树掩映的街道上,白色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日文和中文的双语招牌。 何忠良下车时特意多给了车夫一角满洲币,然后站在诊所门前假装整理衣冠,实则透过玻璃门观察内部情况。 候诊区坐着三四个病人,前台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日本女护士。 他推门进去时,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女护士站起身鞠躬,看到何忠良的打扮后立刻改用生硬的中文,“先生早上好,有预约吗?” 何忠良捂着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突然胃疼得厉害……羽田医生在吗?” 他故意让声音显得虚弱,同时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大厅。 左侧是诊疗室,右侧走廊尽头应该是药房,楼梯在后方,通往二楼。 “羽田医生正在看诊,请您稍等。”护士递来一张登记表,“需要填写基本信息。” 何忠良接过钢笔,在姓名栏写下“李文轩”,职业栏写了“小商人”,住址则随便填了车站附近的一处公寓。 填表时他注意到,护士身后的墙上挂着诊所人员的照片,除了羽田医生,还有两名华国助手和一名日本药剂师。 候诊的二十分钟里,何忠良假装腹痛难忍,不时发出呻吟,实际上却在心里绘制诊所的平面图。 他注意到药房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门,门锁看起来并不复杂;走廊尽头有扇后门,应该是紧急出口。 而二楼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这对夜间潜入很是有利。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盗取药品 “李先生,请到二号诊室。”护士终于叫到李文轩的名字。 羽田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日本人,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他听完何忠良描述的“症状”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就诊断为“轻度胃炎”。 “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些胃药就好。”羽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最近工作压力大吗?” “商会最近来了一批货……”何忠良配合地咳嗽两声,“医生,我听说您这里有日本进口的特效药?” 羽田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当然!我的药房有直接从东京运来的药品,比满洲国生产的质量好得多!” 他转身在处方笺上沙沙写了起来,同时说道:“给你开些最新的胃药,三天就能好。” 何忠良接过处方时,注意到羽田左手小指缺了一截,这家伙别是鬼子军医复员的? 离开诊室后,他故意走得很慢,经过药房时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里面摆满了药品柜。 一个穿白大褂的华国助手正在按方配药。 “您的药。”助手把包好的药递给他,并且嘱咐道,“一天三次,饭后服用。” 柜台上放着一串钥匙,很可能就是药房和储藏室用的。 何忠良付钱时状似随意地问:“你们这里磺胺类药品也有吗?我有个朋友伤口感染……” 助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类药品需要医生特别处方。” “当然,我只是问问。”何忠良笑着重新打开药包,一样样仔细看着药品说明。 药剂师助手翻了个白眼,却并没说什么。 药房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人,你不耐烦他会更不耐烦:老子花大价钱买的药,还不让看个明白吗? 然而何忠良当然不是为了看说明,一个早晨就做好的湿面团就在他掌心,趁着药剂师助手侧头拿药的瞬间,他已经把面团凑到钥匙前,按了下去…… 走出诊所,何忠良的“胃痛”立刻消失了。 他在附近找了家茶馆,坐在靠窗位置观察诊所的日常运作。 整个上午,进出诊所的大多是日本侨民和少数华国富人。 中午时分,他看到羽田医生和药剂师离开诊所去吃午饭,只留下两名华国助手和护士值班。 下午三点,何忠良再次经过诊所,确认了晚班安排,日本药剂师五点离开,夜班只有一名华国助手留守。 这正是他需要的情报。 回到旅馆房间,何忠良锁好门,从空间里取出纸笔,开始绘制详细的行动方案。 他标注了诊所每个出入口、药房位置、值班人员活动规律,甚至根据白天的观察推测了药品存放的位置:磺胺等贵重药品应该放在药房内侧的专用柜里。 他在清单上重点圈出抗联急需的药品:磺胺粉剂、吗啡、止血绷带、消炎药和麻醉剂。 这些在游击战中能救命的东西,正是三味斋那几人提到的紧缺物资。 夜幕降临后,何忠良换上一身黑色衣裤,用煤灰略微改变了面部轮廓。 他耐心等到凌晨一点,街上巡逻的宪兵队刚过去不久,才悄然离开旅馆。 新京的夜静得可怕。 何忠良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避开零星的路灯。 拐过两个街区后,羽田诊所的轮廓出现在月光下。 他蹲在对面的小巷里观察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异常后,迅速穿过街道。 诊所的后墙有一根排水管,何忠良像猫一样攀爬上去。 二楼窗户果然如白天所见没有防护,而且因为天气转热,里面只是虚掩着。 他用小刀轻轻拨开插销,无声地滑入室内。 黑暗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何忠良屏息倾听,楼下传来隐约的鼾声,守夜的助手应该在一楼的值班室睡着了。 他摸出小手电,用布裹住灯头,只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二楼是医生的办公室和休息区,没有药品。 何忠良蹑手蹑脚下到一楼,却发现,一楼和二楼之间居然出现了一道铁栅栏。 栅栏白天是缩在墙壁两侧的,有做好的遮护板挡着,所以他没注意到。 看来,还是观察力不够啊。 何忠良慨叹一声,却并不着急。 在青岛时,老周曾专门为了破坏这样的栅栏,做了十几组液态的氯酸炸药,说是炸药,其实并没有动静,只是说其腐蚀铁质,像炸药一样迅速。 现在何忠良的空间里,还有三瓶氯酸炸药。 他拿出一瓶,找了个间隔最大的铁枝,淋了上去。 片刻,何忠良戴上一副胶皮手套,从溶断位置用力掰开,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药房的门锁在专业工具面前只抵抗了几秒钟。 推门进去时,合页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立刻停下动作,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惊动值班人才继续。 药房里排列着几个高大的药柜。 何忠良直奔内侧的金属柜,借着微光辨认标签。 果然,最贵重的药品都锁在这里。 他从空间取出事先配好的钥匙,白天面团印下痕迹后,他就用空间里的工具复制出来了,这把钥匙虽然粗糙,但足够应付眼前的柜锁。 金属柜门打开的瞬间,何忠良眼前一亮。 柜子里整齐码放着日本制造的各类特效药,光是磺胺就有二十多盒。 他快速把这些药品都收进空间,又拿了几卷无菌绷带和一些手术器械。 另一个柜子里有一些固体医用酒精,他也全都收起来。 这些酒精因为质量不如液态的,所以正规医院很少用,好多人还拿它来做替代燃料。 然而对于抗联来说,却是珍贵得不得了。 正准备离开时,楼下突然传来咳嗽声和脚步声。 何忠良立刻关掉手电,闪身躲到药柜后面。 脚步声在走廊徘徊了一会儿,接着是倒水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又等了十分钟,何忠良才继续行动。 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后门,用铁丝拨开门闩,临走时还故意留下一条缝隙,制造出小偷仓皇逃窜的假象。 回到旅馆已是凌晨三点。 何忠良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整理药品。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什么跟踪我? 何忠良把磺胺等关键药品分装进几个油纸包,外面裹上防水的蜡布;普通药品则装在麻袋里,作为掩护。 药品中还有五支吗啡,他想了想,自己都留了下来。 “城外五里的废弃砖窑……”何忠良在纸条上写下交接地点,并详细绘制了路线图,标注了几个检查站的绕行方法。 这是他在前几周侦察中发现的理想地点——砖窑有多个出入口,周围视野开阔易于发现跟踪者,而且距离抗联活动区域不远。 天亮前,何忠良再次潜出旅馆,将纸条塞进三味斋的门缝。 他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城东的贫民区,在那里换了身苦力打扮,远远监视着三味斋的动静。 上午九点,他看到张掌柜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十点左右,年轻的二奎出来买菜,回来后不久,三味斋就挂出了“今日歇业”的牌子。 何忠良知道他们收到了信息。 中午时分,张掌柜带着满仓和二奎,赶着一辆运菜的驴车出城。 何忠良保持安全距离跟在后面,很快发现还有两个可疑人物也在跟踪三味斋的人,可能是特务或伪警察。 “果然被盯上了……”何忠良眯起眼睛,加快脚步,抄近路绕到跟踪者前方。 老张等人顺利通过了城门检查站,显然他们经常出城买菜买货,所以办了通行证。 出城后,驴车拐上一条土路,向预定地点驶去。 两个家伙始终跟着,当那两个特务经过一条僻静小路时,何忠良从后面蹿出来,一记手刀放倒了第一个,第二个刚掏出枪就被他用回旋踢打落手枪,用匕首刺中大腿。 “不想死就别出声。”何忠良压低声音,用缴获的枪顶着特务的太阳穴,“谁派你们来的?” 特务颤抖着说:“杨士信杨队长……”。 何忠良冷笑一声,用枪托将他打晕,然后迅速搜走了两人的证件和武器。 他想了想,没有下杀手。 人死了麻烦更大,敌人要是调查这两人的跟踪对象,很快就会查到张掌柜他们三人。 不如浑水摸鱼,把水搅乱,再用恐吓的方式,让这两个小子不敢多说。 何忠良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他已经看出来这两个家伙都是最底层的小人物,胆小怕死,不可能豁出自己和全家的生命给日本人办事的。 他先把二人嘴堵得死死的,又从空间里取出绳子,把两人紧紧绑住,先丢到树林中。 解决掉尾巴后,何忠良继续远远跟着三味斋的三人。 他没有放松警惕,时而绕到前方观察,时而跟在后面观察,确保没有新的跟踪者。 当驴车接近砖窑时,何忠良甚至提前进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埋伏才把药品从空间拿出来放好,然后躲到附近的树林里观察。 “老张叔,是这儿吗”?二奎的声音隐约传来。 “按纸条上说的,应该就是这砖窑。”张掌柜谨慎地四下张望,“满仓,你去左边看看;二奎,检查右边。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出声。” 何忠良看着三人分头搜索,暗自点头。张掌柜确实是个谨慎的老地下工作者。 当满仓发现藏在砖窑角落的药品包时,三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这么多磺胺!”满仓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还有手术器械…老张叔,这够救几十号弟兄了!” “别嚷嚷!”张掌柜压低声音呵斥,但自己也忍不住颤抖地摸着药品,“快装车,用菜盖好。天黑前必须送到山上。” 何忠良看着他们把药品藏进驴车的暗格,上面堆满蔬菜作掩护。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是日军的巡逻队! “躲起来!”张掌柜反应极快,三人立刻把驴车赶进砖窑深处。 何忠良则爬上高处观察,发现是一支由三辆摩托组成的巡逻队,正沿着大路行驶,暂时没有转向砖窑的意思。 他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更严重的问题,西面两里处扬起了尘土,很可能是更多日军车辆。 何忠良迅速做出决定,从藏身处出来,直接走向三味斋的三人。 “是谁?徐……”张掌柜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何忠良,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 “徐庶同志派我来接应你们的,巡逻队要过来了。”何忠良简短地说,“原计划路线不安全,跟我走。” 他不给三人提问的机会,直接牵着驴车带他们从砖窑后方的隐蔽小路离开。 这条路蜿蜒穿过一片灌木丛,最终通向一条干涸的河床。 “沿着河床走三里,然后向北上山。”何忠良指着方向,“记住,送了药品立刻回去,你们被人跟踪了,我引走了他们,你们要是回去晚了,可能会暴露。” 张掌柜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有任务。”何忠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这是一千块满元,徐庶同志送给山上同志们的,你们三人分开装,如果中途有拦路检查的,可以适当给他们一些贿赂。” 出手就是一千块!普通人一个月也就七八块钱而已。满仓和二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敬畏地看着他。 张掌柜接过布包,突然抓住何忠良的手:“同志,保重!” 何忠良点点头,目送三人赶着驴车消失在河床拐角处。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绕到高处确认巡逻队确实错过了他们,才转身返回捆绑两个伪警察的地方。 两个人此刻都已经苏醒,正在挣扎,可是何忠良捆得太紧,他们折腾半天,既挣不开又发不出声音,越折腾,绳子越禁锢身体,二人都出了一身大汗,已经筋疲力尽,蓦地看见何忠良回来,吓得都不敢动了。 何忠良取出那把缴获的南部式手枪,对着二人,掏出他们口中塞着的麻布,问道:“为什么跟踪我?” 两个伪警察面面相觑,心说你谁哦,我们都不认识你,我们跟的又不是你。 “杨士信那个家伙让你们跟着我?狗日的,今天我先杀你们,明天就去干了这个狗攮的杨士信!”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晚辈佟毓良 何忠良说着回身走到树后,从空间中拿出两把工兵铲,丢给二人:“我解开你们,找土软的地方挖两个坑,敢反抗或者敢不挖的话,立刻枪毙。” 两个家伙不敢不听,抡起铲子就挖了起来。 何忠良算算时间,老张等三人应该完成任务回去了,于是说道:“行了,就这样,你们躺进去试试,合不合身。” 两个伪警察累得全身汗湿透了,一听这话,直接瘫倒在地:“这位抗联英雄!我们冤枉啊,我们并不是跟踪你,说实话,我们之前都没见过你,我们是跟前边那三个人的,好像是‘三味斋’饭店的几个伙计……” 何忠良假装不知道,把两个眼睛一瞪,呵斥道:“胡说!我明明看见你们跟的是我。” “真不是!英雄!我们其实也很敬佩你们,可惜寄人篱下,为了赚口饭吃,日本人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啊。听说昨晚日本人丢了好多药品,命令我们严密监视所有商家店铺和个人,但凡有出城的,都可能是偷药品,救抗联的坏分子……” “对!杨队长让我们俩盯着店铺,别的家都没事,就这家三味斋,大早晨出城,我们觉得他们可疑,这才跟着他们,谁想遇着你……您!我们真不是跟踪您,我们都没看见您在哪儿!” 两个家伙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了。 何忠良故作狐疑地来回打量了二人一番,之后才道:“真的?你们就是怕死,想骗我放过你们?” “不……不是,真不是啊,英雄,我发誓不是跟踪您……” “算了,你们跟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跟谁谁就会倒霉,要不是我机灵,今天只怕就被你们抓去献给鬼子换赏钱了。”何忠良扬了扬手枪,“都给我进坑儿!” 他把两个家伙吓唬了一顿,这才说:“要是真不是跟踪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不过不要因为我反而害了别的无辜百姓,那家叫什么的?三味斋是,以后我但凡看到他们倒霉,一定拿你们是问!我杀你们全家!” 说完,何忠良把搜出来的两个人的证件丢回给他们:“你们名字我都记下了,家庭住址,在哪里赚钱养家……以后但凡你们继续做坏事,坑害这家饭店,我当晚就会杀上门去,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说完,他看着两个人的眼睛,料想他们是真害怕了,于是把配枪什么的都还给他们,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这才转身离开。 回城路上,何忠良心情轻松了些。 药品应该能安全送达抗联手中,而他还有更多工作要做,羽田诊所失窃后,日本人肯定会加强戒备,他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 或者抢钱抢药,或者杀日本人杀华奸。 当夜,何忠良再次来到三味斋附近,确认三人已经安全返回,两个伪警察并没有搞小动作。 于是他在门缝里塞了张简短纸条:“近日勿联络,静候新指示。” 做完这一切,何忠良站在新京的夜色中,望着满天星斗。 今天的行动只是开始,在这座被占领的城市里,还有无数个羽田诊所等着他去“光顾”,还有无数支抗联队伍急需药品和情报。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民族协和”徽章,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这个身份还能发挥更大作用,明天,满族贵胄的佟少爷要去参加一次满洲高层级的聚会,并拜访几位满族贵胄,最好把工作搞定,彻底站稳脚跟。 何忠良整了整衣领,消失在夜色中。 这座城市的地下战争,才刚刚开始…… 新京的初夏,夜风带着松花江的湿气,何忠良——此刻的“佟毓良”——站在大和旅馆的鎏金镜前,最后一次整理装束。 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熨得笔挺,袖口别着那枚“民族协和”徽章,领结一丝不苟地卡在喉结下方。 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将眼底的锐利藏进温润的假面,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谦恭弧度。 “佟少爷,车备好了。”旅馆侍从轻叩房门。 何忠良颔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伪造的族谱和几篇“旧作”,这是为他精心准备的敲门砖。 其实,应该说,这族谱不能算假族谱了,因为编造这族谱的几个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满族贵胄。 他们肯定的人,就是真实的人,他们肯定的族谱,那就是真正的族谱。 因为全世界也没有比他们更权威的满族长老了。 所以,即使佟毓良这个人是假的,创造出来的,但是创造人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人,所以何忠良也跟着真了起来。 黑色轿车驶过灯火通明的大同大街,沿途宪兵队的岗哨比平日多了一倍。 何忠良瞥见街角张贴的“药品失窃悬赏令”,心中冷笑。 羽田诊所的案子果然震动了日伪高层,但这恰恰给了他混入核心圈的机会,越是动荡,满洲贵族越需要抱团取暖。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冰面。 何忠良甫一入场,便有几道目光黏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目光扫过人群:穿和服的日本顾问、着长袍马褂的遗老、西装革履的“新派贵族”,还有几个刻意用满语交谈的年轻人,正是他的目标。 “这位可是佟佳氏的后人?”一位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主动搭话,胸前的“满洲国政府—民政部官员”的襟章闪着冷光。 何忠良微微躬身:“晚辈佟毓良,家父佟世海,早年迁居奉天。” 他故意咬重“奉天”二字,暗示家族与关东军的渊源。 八字胡眼前一亮:“原来是世海兄的公子!我叫金毓文,堂兄是民政部次长金毓黻,与你父亲在张作霖时代便有交情。” 何忠良适时露出“惊喜”神色,从怀中掏出信封:“金世叔!家父临终前还提起您,说您最懂满洲文脉……” 金毓文翻阅那几页“诗作”,连连赞叹:“好文!好诗!这佟少爷竟有这等才情!” 他拉着何忠良走向主桌:“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几位真正的大人物。”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么卷的吗? 主座上,满洲国文教部大臣熙洽正与日本文化顾问松本健一低声交谈。 见金毓文带人过来,熙洽眯起眼:“这位是?” “熙公,这是佟佳氏的毓良,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早稻田大学的高才生。”金毓文递上诗稿。 松本健一接过,用生硬的中文念了几句,突然改用日语问道:“佟君对‘五族协和’的文学表达有何见解?” 何忠良心中一凛,这是试探。 他面上却镇定自若,同样用流利的日语回答:“文学当如樱花,根系在满洲土壤,花瓣却映照大东亚共荣之光。” 见松本露出满意之色,何忠良又补充道:“可惜现今的满洲期刊多流于口号,缺乏《万叶集》那般的含蓄之美。” 这番话精准踩中松本的痒处。作为“文化殖民”的推行者,他正苦于找不到既能迎合日本审美、又不刺激满洲本土情绪的文人。 熙洽见状,当即拍板:“《满洲文艺》下月缺个编辑主任,佟少爷可愿屈就?月薪五十元。” 何忠良躬身谢过,余光却瞥见角落里有道阴鸷的目光,居然是山本株式会社的董事长山本隆一,正盯着他。 何忠良心想,这老鬼子阴魂不散,居然也参加了这次的聚会。 宴会散场时,山本隆一“恰好”与何忠良同路。 他递过一支烟,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佟少爷居然是满族贵胄,难怪看不上我那个小会社。” “山本先生言重了,我只是觉得,不太适合贵会社而已。”何忠良佯装点烟,实则观察对方的右手,虎口有枪茧,是个用枪老手。老特务无疑了。 山本隆一突然压低声音:“前晚有诊所丢失大量药品,佟少爷可听说?” 何忠良背脊一凉,面上却笑得无奈:“山本董事长说笑了,我这些天每天忙着找工作,哪里会注意跟我无关的事情。” 他故意露出腕表,这是关东军参谋部特供的瑞士货,暗示自己另有靠山。 山本隆一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何忠良却知道,自己已被这条毒蛇盯上。 他摩挲着新到手的《满洲文艺》聘书,心中盘算:这份工作不仅能接触日伪文化界的机密,更可借约稿之名与抗联传递密信,比如将情报藏在“满族民歌采风”的稿纸暗格里。 何忠良正式入职满洲文学期刊编辑部。 编辑部位于一座幽静的院落里,青砖灰瓦,古木参天,屋内布置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与稿件。 同事们大多穿着得体,神情专注地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何忠良初来乍到,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他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与机灵,很快与同事们打成了一片。他虚心地向资深编辑请教工作流程与注意事项,认真地学习每一项编辑技能。 他对稿件的审核极为严格,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仔细斟酌,力求做到完美无缺。 但是,在稳固新身份的同时,何忠良依然没忘了老本行,那就是杀日本人,杀华奸高官。 深夜的奉天街笼罩在薄雾中,何忠良的皮鞋底裹着棉布,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被雨声吞没。 他贴着墙根移动,今晚他要杀的,是日本关东军一个高级参谋,大佐军衔的小泽一郎。 拐过街角,越过小泽宅邸的铁栅栏时,何忠良猛然顿住。三十米外的小泽宅邸门前,两个日本宪兵正歪倒在血泊中,喉间插着菱形飞镖。 他瞳孔微缩,有同行先来了?这么卷的吗? 突然,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一个黑影破窗而出,身后追着密集的枪声。 黑影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甩出三枚飞镖击灭路灯,落地时却踉跄了一下。 何忠良敏锐地嗅到血腥味,那人左肩中弹了。 “八嘎!活捉刺客!”日语呼喝声里,五个持枪宪兵冲出大门。 黑影正要掷出最后的暗器,右手却被流弹击中,手中的飞镖叮当落地。 何忠良瞬间做出判断,从空间取出缴获的南部式手枪,对着追兵脚下连开三枪。 趁着敌人卧倒的瞬间,他拽过黑影钻进暗巷。 “去三马路!”黑影突然开口,竟是熟悉的胶东方言。 何忠良心头剧震,这分明是他刺杀山田重治那天,拉着他快速脱险的黄包车夫! 没想到…… 密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何忠良拽着车夫钻入某户人家的后院。 追兵在巷口徘徊时,两人已翻过三道院墙,躲进一处废弃的仓库。 “咦!是你……”车夫认出了这个曾经的主顾,也是非常惊诧。 他撕开染血的黑衣,露出里面的绸缎长衫:“跟我走!” 车夫说着,快步在前,何忠良跟在他身后。 车夫道:“我知道有个隐蔽的所在,只是有些简陋,我把它当成安全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 何忠良笑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什么条件。只要能躲过日本人的追捕,哪里都行。” 于是,两人趁着夜色,朝着东方走去。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避开了日军的巡逻队,在经过几条曲折的小巷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四合院前。 车夫推开门,将何忠良让进了屋里。 屋内陈设简单,但却十分整洁。 何忠良撕开车夫衬衣,暴露出撕裂的伤口,幸好子弹穿过去了,并没有留在体内。 他假意摸向口袋,趁机从空间里取出急救工具。 “嘶……”何忠良触碰到伤口的刹那,车夫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何忠良动作一顿:“能撑住吗?” 车夫咬牙点头。 处理完伤口,车夫点亮了一盏油灯,说道:“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相对比较安全。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何忠良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四周。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作,但却透露出主人的文雅之气。 不一会儿,车夫端着一碗热汤和几个馒头走了过来,说道:“夜里凉,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何忠良确实有些饿了,他接过碗,感激地说道:“多谢兄弟。今日闹了这一场,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交谈着。 何忠良的目光忽然定在车夫露出来的手腕上:“你手表能让我看看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就是现在!动手! 车夫豪爽一笑:“你是我救命恩人,给你都行。” 说着他摘下来递给何忠良,何忠良接过一看,见表背后的表壳上,有个刻得歪歪扭扭的“邢”字,忍不住问道:“你……贵姓?” 车夫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既然是老熟人,又都是杀鬼子的好汉,我不瞒你,我姓杜,叫杜伯孚,是《新京日报》的总编辑。” 何忠良怔住:“原来你就是……” 杜伯孚道:“没错!我就是白天给鬼子做事,晚上杀鬼子的老杜!” 杜伯孚向何忠良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 原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为抗日做着贡献,利用新京日报的舆论力量,揭露日军的暴行,唤起民众的爱国意识。 “我一直都想为抗日做更多的事,可惜我能力有限。”杜伯孚有些遗憾地摇头叹息。 何忠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我们能够联手击杀小泽一郎,也算是为抗日事业出了一份力。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共同对抗日本人。” 杜伯孚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嗯,只要能让日本人灭亡,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何忠良和杜伯孚顿时警惕起来,他们熄灭了油灯,躲在门后。 “砰”的一声,门被猛地撞开。一群日军士兵冲了进来,手中端着枪,四处搜寻着。 “仔细搜!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日军小队长恶狠狠地说道。 何忠良和杜伯孚屏住呼吸,躲在暗处。 日军士兵在屋内翻箱倒柜,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就在日军士兵准备离开时,何忠良突然出手,从背后偷袭了一名日军士兵,夺过他手中的枪,然后与杜伯孚一起向敌人开火。 日军士兵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遭到伏击。何忠良和杜伯孚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和勇猛的战斗精神,再次将日军士兵击退。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何忠良说道。 杜伯孚点头道:“好,我知道城东有一个废弃的仓库,那里比较隐蔽,我们可以去那里暂时躲避。” 于是,两人趁着混乱,迅速离开了四合院,朝着城东的方向奔去。为躲避敌人的巡逻队,他们一路谨慎潜行,终于摸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内堆满了杂物,但却十分安静。何忠良和杜伯孚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如今我们杀了小泽一郎,日本人肯定会加大对我们的搜捕力度。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主动出击。”何忠良说道。 杜伯孚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我在新京日报有一些人脉,或许可以通过他们获取一些日军的情报。只要有了情报,我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采取行动。” 何忠良眼睛一亮,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 杜伯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为了抗日事业,这点风险算不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杜伯孚偷偷回到新京日报,利用报纸的印刷渠道,传递了一些重要的日军情报给何忠良。 根据情报显示,日军近期将在新京的一处秘密据点举行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日军在满洲国的高级将领。 何忠良和杜伯孚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对日军发动一次袭击。 “这次行动十分危险,我们必须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何忠良说道。 杜伯孚微微颔首,面色凝重地说道:“没错,我们不能莽撞行事。我了解到这个据点周围防守十分严密,我们需要想办法混进去。” 何忠良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伪装成日本军官,假装是来参加会议的。你则扮成我的侍从,跟着我一起进去。一旦进入据点,我们就找机会动手。” 杜伯孚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 何忠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淡淡说道:“放心,我对日本军官的言行举止和习惯都有所了解,应该可以应付得过去。而且,我还会一些化妆的技巧。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不会有问题。” 于是,两人开始准备起来。 何忠良穿上了一套日军军官服,戴了一顶军帽,还刻意模仿了日本军官的神态和语气。 杜伯孚则穿上了一身侍从的服装,跟在何忠良身后。 到了会议当天,何忠良和杜伯孚都化了妆,大摇大摆地朝着据点走去。 在门口,他们被日军士兵拦住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日军士兵厉声问道。 何忠良用熟练的日语说道:“我们是来参加会议的。这是我的手令。”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伪造的手令递给了日军士兵。 日军士兵仔细检查了手令,又看了看何忠良和杜伯孚,然后说道:“好,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过要把武器交出来。” 何忠良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将身上的枪交了出去。 二人顺利地进入了据点。据点内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 何忠良和杜伯孚一边沿着走廊往前走,一边寻找着动手的机会。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日军军官,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就是现在!动手!”何忠良低声说道。话音刚落,他便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杜伯孚也紧随其后。 会议室内的日军军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何忠良和杜伯孚。 一名日军军官拍案而起,指着何忠良二人怒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军事会议!”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戏法真神! 何忠良一抖手,从空间拿出两个防毒面具来,丢给杜伯孚一个。 那防毒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关键道具。 杜伯孚一边戴防毒面具,一边取出面具里的两颗烟雾弹拉开拉环丢了出去。 刹那间,浓烈的烟雾在会议室中弥漫开来,如同一头被唤醒的猛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在座的鬼子军官们武器都上交了,这时候一看到烟雾弹,加上对方两人都戴起了防毒面具,一个个吓得四处奔逃,大呼小叫。 他们的叫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仿佛是死亡前的哀号。 “想不到你居然真的会变魔术,这能躲过搜查的魔术我也想学,能不能教教我?”杜伯孚笑着问道,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敬佩。 其实所谓魔术就是空间,何忠良不想暴露自己有空间的秘密,所以和杜伯孚说是自己会变魔术。 何忠良又变出几支满膛的手枪,一起丢给杜伯孚道:“家师有训,吃饭的手艺,只能传徒弟,父子都不能传。快去杀鬼子,等会都跑光了,我去找情报。” 说着他推开旁边的门走进去,烟雾尚未散尽,他已闪身钻进内室。 保险柜铁门上浮雕的菊花纹章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何忠良掏出从伪军身上摸来的铜制钥匙串,指尖掠过其中一枚刻着“特高课后勤科”字样的钥匙。 这是三天前截杀运输队时特意留下的战利品。 随着锁芯转动声响起,一沓贴着“绝密”封条的文件滑落,最上方的《关东军特别物资转运计划》让他眼前一亮。 “……一吨黄金!七月十五日零时,专列经新京南站转运…”何忠良将文件塞进空间时,墨迹未干的批注旁还画着潦草的路线图。 得到情报后,何忠良的眼神更加深邃,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外面杜伯孚也把鬼子军官杀了不少,鲜血溅落在他的军装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朵惨烈的花。 然而,他也因用力过猛,肩上的伤口再次绷裂,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仍透着坚毅。 二人联合,沿着设计好的路线杀出了重围。 匆匆回到新京日报社总编室,室内的气氛凝重而紧张,仿佛空气都被压抑得凝固了。 杜伯孚因肩部疮口裂开,连带着手臂使不上力,只能虚弱地靠在椅子上,但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何忠良手中的情报。 “这情报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何忠良皱着眉头说道,目光紧紧盯着手中那几张写满机密的纸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重磅炸弹。 杜伯孚虽然受伤,但也强忍着疼痛,凑过来一同查看。 “下周鬼子就要把从东北搜刮的一吨黄金送到关内,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绝不能让它落入侵略者之手。”杜伯孚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烧成灰烬。 现实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杜伯孚眼下的状况根本无法承受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激烈战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行动,我是不能参与了。” 何忠良拍了拍他的另一侧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魔术,能隐藏武器,还会化妆,不会有事的。” 离开杜伯孚后,何忠良踏上了去找老范、齐强、程沐岚和罗小宝的路程。 他知道,要完成抢夺黄金的艰巨任务,仅凭他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需要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共同协助。 在一家新开的茶叶铺,何忠良终于见到了老范等人。他们听了何忠良关于黄金运输计划的情报后,无不义愤填膺。 “这些小鬼子,从我们东北掠夺了这么多财富,绝不能让他们如意!”老范握紧拳头,脸上的青筋暴起,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齐强也摩拳擦掌:“没错,我们一定要把这吨黄金截留下来,让它回到东北人民的手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仿佛已经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青岛一战之后,他已经歇了一个多月。 程沐岚则冷静地分析道:“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鬼子的护卫肯定十分严密,我们得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罗小宝在一旁机灵地提议:“我们可以先摸清鬼子运输黄金的路线和时间,再找机会下手。” 第二天晚上,程沐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大和旅馆。 腰肢摇曳着苏绣旗袍,指尖蔻丹在舞池水晶灯下泛着血色,成熟美女的她霎时吸引了五六只狼的注意,然而,当满铁理事河田出现的时候,其他人都乖乖起身离开。 当程沐岚“不小心”把香槟泼到满铁理事身上时,罗小宝已化作侍应生闪进配电室。 三十秒后全楼停电,黑暗中传来程沐岚悦耳的声音:“这位先生,真是对不起了,等来电我帮你擦干……” 两分钟后,电力恢复,河田却再也找不到程沐岚的身影。 而何忠良则在他身边淡然离开。 两分钟,已经足够他拿到河田身上运输黄金的计划书,并在记下后再次放回到河田身上。 浓雾笼罩的新京街头,何忠良压低了帽檐,闪进一家挂着“缘顺茶楼”招牌的二楼雅间。 齐强早已候在窗边,手指轻叩着桌面,这是约定的暗号。 “鬼子运黄金的路线确定了。”何忠良展开一张手绘地图,指尖点向奉天至山海关的铁路线,“他们伪装成军列,后天午夜发车。” 何忠良展开的地图上,新京至山海关的虚线旁标注着“守备队每半小时巡逻”的铅笔字,墨迹被雨水晕开成灰蓝色的雾。 “医疗器械?”齐强拧灭烟头,冷笑连连,“一吨黄金,够买多少枪炮杀咱们同胞?” 程沐岚突然插话:“关键是你怎么把黄金带出来?” 何忠良笑而不答,只从袖口抖出三枚手雷,又倏地收回。 罗小宝瞪圆了眼:“这戏法比天桥的把式还神!” 行动前夜,何忠良换上日军少佐制服,潜入新京车站。 第一百八十章 黄金到手 站台上,鬼子兵正将贴着“医疗器械”的木箱搬上车厢。 何忠良的军靴踏着月台的方砖,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钢丝上。 靴跟与青砖碰撞的清脆回响,在午夜空旷的站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刻意放慢步伐,让脚步声与远处蒸汽机车的排气节奏重合,掌心却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将呢制军裤的侧缝浸出一片深色痕迹。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堆叠的“医疗器械”木箱时,何忠良眯起眼睛,那些用稻草伪装的货箱底部,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反光。 作为两世为人的穿越者,他太熟悉这种细节:只有运输超规格重型武器时,才会在木箱内层嵌入加固钢条。 三天前在满铁理事河田身上看到的关东军运输队档案中,那些被墨水涂黑的货品编号,此刻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少佐阁下!”一声喝令从背后传来。 何忠良的脊椎瞬间绷直,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配着佐官仪仗刀,现在却藏着从伪警察手里缴获的南部式手枪。 转身时,他看见一名持枪宪兵拦在第三节车厢前,刺刀在灯光下泛着蓝汪汪的淬毒光泽。 更危险的是宪兵身后的曹长,那人鹰隼般的目光正扫过他胸前的旭日勋章,用关西口音说道:“请出示特别通行证。” 何忠良模仿着大阪商人特有的鼻音冷哼,左手缓缓探进衣袋。 指尖触到伪造证件时,肋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那枚刻着“特高课后勤科”的铜钥匙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这钥匙是从运输队队长尸体上找到的,钥匙齿痕与眼前这列军列的铅封锁孔完全匹配。 当他的拇指摸到证件上凸起的菊纹钢印时,蒸汽机车突然喷出浓白的雾气。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掩护,何忠良猛地将证件甩向半空:“八嘎!这是内阁情报局的特别行动!” 宪兵和曹长都情不自禁条件反射地仰头去接,何忠良已闪进车厢阴影。 两声骨骼错位的脆响混进机车轰鸣,他用的不是枪,而是满洲跤技法:拇指扣喉结,手肘压颈动脉,膝顶腰椎第三节。 曹长和宪兵相继倒下,何忠良很快将两个人拖进煤堆,用铲煤的铁钩刺穿他们的袖章钉在车底,这是给齐强的暗号: 货在第三节车厢,如果我没能将黄金取走,就由你继续我的使命。 子夜零时,军列在凄厉汽笛声中缓缓启动。 何忠良蜷缩在煤水车顶,看着程沐岚的旗袍身影从调度室窗口一闪而过。 她今天特意选了墨绿色缎面,这种料子在月光下会泛出类似将官制服的暗纹,此刻这抹绿色已经来去两次,意味着十公里外的铁轨已做好手脚。 列车加速时,怀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这是罗小宝改装的引爆器在倒计时,表盘玻璃下那根红色游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车到鹰嘴崖,弯道的离心力将何忠良甩向押运车厢。 他利用袖中钢丝钩住车顶通气窗的瞬间,突然听见车厢内传来液体晃动的汩汩声,不是药品,而是某种更粘稠的、带着金属腥味的液体。 当何忠良撞破玻璃翻滚入内时,六支百式冲锋枪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 防毒面具的镜片后,那些瞳孔里闪烁着实验体观察员特有的冷漠。 何忠良的视线钉在对方臂章上:双头蛇缠绕着七三一部队的代号,蛇信正好舔舐着“特别运输课”几个字。 “抗联的赤匪?”为首的军官用生硬的中文问道,枪管下挂的喷火器导管还在滴落煤油。 何忠良佯装踉跄,实则将空间里备用的烟雾弹沿着地板滚出。 这是从日军仓库顺走的九七式发烟筒,淡紫色烟雾能腐蚀防毒面具的橡胶密封圈。 毒雾弥漫的刹那,何忠良戴上了取自空间的防毒面具。 这种防毒面具的滤毒层,比日军的制式装备快03秒完成密封。 当他踹开铅封货柜时,码放整齐的金砖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光。 爆炸声从车头传来时,何忠良毫不犹豫地将二十块金砖扫进空间,然后跃出车窗。 他的耳膜被爆炸声撕扯得嗡嗡作响,指尖抠住松树皮向下滑坠时,怀表链子缠住了灌木枝条。 何忠良顺势把它当成布置的诡雷,跳下树继续奔跑。 军靴刚陷入腐殖土,背后便炸开三声“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尖啸。 子弹啃碎树皮的残屑溅在他后颈,七点六二毫米友坂弹的追击节奏突然中断,他听见日语喊叫变成了惨叫,怀表绊发雷在松针下炸开了。 追兵至少少了三个。 何忠良咧嘴一笑,黄金到手,足足一吨,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将具现出来过瘾的那块金砖收进空间,指尖还残留着金砖冰凉的触感,耳畔却已传来铁轨震颤的轰鸣,那是日军装甲车追来的动静。 于是他反手抽出两挺九六式轻机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齐强那小子怕是在城楼唱空城计,程沐岚的炸药包也该响了……”他喃喃自语,靴底碾碎了一截枯枝。 三辆装甲车在土坡下急刹,车顶的探照灯如毒蛇吐信般扫过灌木丛。 何忠良蜷身滚进前边一个浅坑,感觉地势不错,意念所到之处,坑底立刻整齐码放了二十余枚德制24手榴弹,引线早已用鱼线串联成诡雷阵。 当第一队追踪的日军步兵呈扇形逼近时,他咬开九七式烟雾弹的保险栓,紫红色烟幕瞬间吞噬了整个战场。 这招是从关东军部队运输课那儿学来的阴毒把戏。 “赤匪在三点钟方向!”带队的军曹刚举起南部手枪,喉结突然爆开一朵血花。 何忠良的毛瑟步枪枪口还冒着硝烟,人已如狸猫般蹿至装甲车侧翼。 空间里囤积的昭和十二年制汽油弹被他当酒坛子甩出去,燃烧的液体顺着观察窗灌进驾驶室,惨叫声中竟混着琵琶弦崩断般的脆响,那是防毒面具橡胶密封圈被腐蚀断裂的声音。 第二波鬼子显然学乖了,戴着防尘口罩的机枪手在掷弹筒掩护下推进。 何忠良从空间抖出一箱缴获的八九式掷弹筒专用弹,用工兵锹当球杆全数敲向斜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好姐姐帮个忙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片红柳林,漫天飞舞的不仅是沙土,还有何忠良随意念抛出的蒺藜钉。 这些淬过马钱子碱的小玩意儿,扎进皮肉就能让鬼子们跳起死亡的胡旋舞。 当装甲车的炮塔开始转向时,何忠良终于亮出底牌。 他从空间拽出上次在冰沟缴获的日军火焰喷射器,燃料罐上还贴着“川崎大队专用”的封条。 三十米长的火龙舔过装甲车薄弱的尾部油箱,铝热剂烧穿了五毫米钢板,把车舱变成铁棺材。 有个浑身着火的鬼子兵踉跄着扑来,被何忠良用缴获的武士刀钉在槐树上,刀柄上缠绕的双头蛇徽章正滴落融化的金漆。 枪声渐稀时,何忠良听见东面传来三八大盖向天鸣枪的清脆声音,那是齐强的信号,说明行动成功,开始撤退。 他踹开压住左腿的鬼子尸体,气浪震得他耳膜生疼。 “妈的!还有一辆……”何忠良吐掉嘴里的血沫,从空间摸出三枚反坦克雷,用绑腿缠成集束手榴弹。 最后一辆装甲车正在倒车,他暴起前冲,用力将沉重的集束反坦克雷扔向装甲车底盘。 驾驶室里,戴圆框眼镜的日军少尉惊恐地想要掀开车盖钻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爆炸的冲击波将何忠良掀进三米外的浅沟,他挣扎着爬上来,发现眼前到处都是映着火光的景象,宛如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值了!”从西安出发的那一刻,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追上来的除了至少一个分队的押送精英鬼子,还有三辆装甲车的巡逻队,总人数至少也在二十人以上,被他一个人全部干掉了,或者说,被他的空间里的武器干掉了。 看来,又得进行弹药补充了。 当增援日军的摩托声逼近时,他最后看了眼燃烧的战场,转身消失在凌晨的树林中。 第二天中午,刚起床不久的何忠良将《满洲日报》揉成团塞进黄铜痰盂时,油墨印着的“关东军专列爆炸案”的标题在铜锈上洇开暗红,像极了昨夜铁轨旁喷溅的血迹。 他盯着痰盂底部逐渐模糊的铅字,爆炸时飞溅的医用玻璃瓶碎片仿佛又扎进视网膜,那些印着“731部队”樱纹标记的器械箱里,分明混着几捆用德语标注的解剖图谱,泛黄的纸张间还夹着浸透福尔马林的脏器切片。 现在看来,这一战不但抢回了一吨黄金,好像还把731部队的某些重要物资或者重要资料摧毁了。 何忠良仔细回想,这么重要的列车,显然不单是只押送黄金。 也就是说,那些医用器械的箱子不全是摆设。 鬼子毕竟也不富裕,他们想尽可能多的利用火车,结果被自己误打误撞,一枪两眼? 脚步声响,程沐岚敲了敲门,懒洋洋地推门进来。 凌晨两人都是扒火车回的新京,虽然没多远,但是又累又困,都好好补了一觉。 “金毓文约的茶会,在松浦洋行后院。”何忠良眼睛从程沐岚身上躲开,“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一次,参加茶会的都是新京的上层人物,昨晚这次行动,我想从他们口中确认一下战果。” “情侣茶会?”程沐岚将镶银请柬拍在桌案上,青瓷茶盏里浮动的龙井倒影突然碎成涟漪,“而且还需要穿洋装?” 何忠良注意到她耳垂泛起的薄红。 “不去!”程沐岚放大声音,“现在离西安那么远,没地儿给你找傅什么那个女人,你的简处长妹妹也来不了,要我说就别去了。” “不行!必须得去!我太想知道昨天是不是一箭双雕了,好……好姐姐……帮个忙。”何忠良嗓子忽然哑了。 程沐岚脸更红了,映衬得那枚耳坠都失去了颜色。 这枚翡翠耳坠是昨夜行动前临时塞给她的伪装道具,此刻却像拴着丝线的鱼钩,将两人拖向更危险的深潭。 两小时后,松浦洋行的铸铁雕花门内,留声机嘶哑地放着《满洲姑娘》。 穿立领学生装的少年们用俄语争论托洛茨基,而梳牡丹髻的少女们却以满语哼唱着《尼山萨满》变调后的流行歌曲。 何忠良的目光扫过人群,认出两名奉天女中学生,她们去年失踪于“勤工俭学”的告示下,如今却成了金毓文茶会的装饰品。 程沐岚的指甲无声地掐进他臂弯,旗袍下紧绷的小腿肌肉泄露了杀意。 “你是想找个妹妹陪你来嘛?眼睛都瞪出去了。” 何忠良刚想辩解,金毓文端着白兰地迎上来, “佟公子竟肯带女伴光临?”他胸前民政部襟章上的伪满双穗徽镶着红宝石,在阳光下像两滴凝固的血。 他身后穿和服的日本女人突然笑道:“这位小姐好像比佟先生年纪大一些,不过没问题,我喜欢这样,谁规定的女人都得跟年纪大的男人。” 空气骤然凝固,程沐岚却笑得像个假人:“这位小姐说笑呢,我看你就比这位先生年轻很多啊。还有,佟先生是我在哈尔滨马迭尔酒店赢的赌注,就算是演,他也得照着赌注,演满一年。” 她故意让“马迭尔”三字带着俄语弹舌,何忠良立刻接道:“金世叔,最近忙什么,多日不见非常想念,所以你一召唤,我立刻就来了。” 他缓和尴尬的态度金毓文当然看得出来,于是金毓文瞳孔微缩,指尖蘸着酒液在石桌上画出一条扭曲的蛇,低声道:“听说昨夜出事的军列,原本要送几位东京来的医学博士去哈尔滨……有人在七三一的消毒液里掺了硝化甘油……” 何忠良、程沐岚和金毓文的女伴山口芳子听了,都没再说话,但是心中却是五花八门,各有想法。 片刻,大家相互熟悉一些之后,程沐岚被迫参加“情侣默契游戏”,而何忠良正被三个遗老围着鉴赏怀表。 程沐岚故作娇嗔的应答:“佟先生最爱吃的……当然是新京火车站前的俄式腌黄瓜。” 众人哈哈大笑,何忠良把怀表还给身边老者走过来,突然抓起程沐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沐岚姐总说我心跳像奉天兵工厂的蒸汽锤。”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影院盯梢 程沐岚假意惊叫道:“怎么突然这么快?”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半小时后,二楼藏书室中,何忠良和程沐岚正在一起看《满洲矿产志》第三卷,书中夹着张标着各种珍贵数据的伪满洲国地图。 “相机带了?拍下来。”何忠良低声道,“这数据国内没有,我上次来就看到了,但是没带相机。” 何忠良其实有记忆的技能,但是地图、照片这一类的,记下来也画不出来,还是相机最方便。 程沐岚用微型相机抓拍情报,何忠良遮挡她的身体作掩护。 忽然,一阵满语童谣的歌声传来,程沐岚的翡翠耳坠迅速旋转起来。 几乎同时,山口芳子的相机闪光灯照亮了藏书室,然而,胶片上只拍到何忠良将程沐岚按在《满洲文艺》合订本上亲吻的暧昧身影。 山口芳子嬉笑着出去后,何忠良护着程沐岚继续拍完地图,一起下楼。 腋下冷汗浸湿的旗袍紧贴着程沐岚后背的曲线,她喘息着:“我觉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去……” 话音被何忠良突如其来的拥抱截断,他唇齿间的热气拂过程沐岚的耳垂:“他们在看着我们,继续演。说话尽量别张嘴,我怀疑这些人中有会读唇语的专家。” “啊?那么严重?”程沐岚睁大了双眼,立刻意识到自己开唇了,于是张着嘴不再动,试着说了几句,完全不习惯。 程沐岚的呜咽半是真半是戏,把何忠良逗笑了。对方现在这个状态,正是他想要的。 既像情侣,又能保证对话的安全。 笑声中,何忠良搂着程沐岚滑入舞池。 “何先生的手在抖呢。”程沐岚咬耳低语,唇膏沾在他领带上。 “我……我那是,紧张。” 天黑了,暮色中的新京街头,何忠良与程沐岚踩着石板路上的影子并肩走着,影子被街角忽明忽暗的霓虹灯拉得细长。 两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今天至少从四个人那里,确认了昨天的战果。 731部队“特别运输课”的病毒专家安倍净三连同四名同伙,在鹰嘴崖的爆炸中化作焦骨。 程沐岚指尖捻着一枚昨晚从敌尸上摸来的铜纽扣,突然将它弹向何忠良的后颈:“何大英雄,听说那些鬼……临死前喊的是你的名字?” 她眼尾弯成月牙,嗓音里掺着蜜糖般的促狭:“莫非你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 何忠良侧身接住纽扣,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 他想起车厢里那些粘稠液体晃动的汩汩声,防毒面具后实验员冷漠的瞳孔,以及引爆时红色游丝灼烧视网膜的残影。 “程小姐若是羡慕,不如也去鬼子那儿讨个‘玉面罗刹’的诨名。” 他反手将纽扣塞进程沐岚的脖颈,指尖故意蹭过她耳垂,惹得对方轻哼一声。 两人笑闹着拐进中央大街背巷的木刻楞房,门楣上“福隆杂货”的招牌早已褪色,窗台却摆着一盆新鲜的冬青,这是安全信号。 厨房里飘出炖菜的香气,程沐岚揭开铁锅,热雾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舀起一勺肉汤吹了吹,突然递到何忠良唇边:“尝尝,比西安的酱牛肉如何?” 何忠良就着她手腕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瞥见对方袖口沾着的火药痕迹,那是昨日她亲手引爆铁路桥时留下的。 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着那片焦黑:“下次用延时引信,别总玩心跳。” 程沐岚抽回手,却将汤勺重重磕在锅沿:“何处长管得真宽,不如先解释下,为什么把傅明燕迷了个五迷三道?” 何忠良尴尬道:“她跟我有啥关系……大热天的,非得吃热汤嘛?” 饭桌上,程沐岚变戏法似的摸出半瓶伏特加,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金光。 何忠良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皱眉自语道:“黄金还是得我送过去,但消息得用商业电台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杜伯孚在邮局的内线能搭上美国人的线路,不如,顺便……让他和邢元章在电波里‘叙叙旧’。” 程沐岚挑眉:“你既不吃热汤,又不想喝酒是吗?” “酒喝不喝无所谓,肉还是要吃的。”何忠良漫不经心地说着,夹起一块炖牛肉放入口中。 晚饭后,他去找杜伯孚,让对方想办法把战果报给重庆方面,他有一套密语只有西安站的赵处长和简漱玉懂。 杜伯孚明白他的意思,想起能和多年失联的哥哥再次联系,心中还是很感激他的。 夜色渐浓时,程沐岚换了一身墨绿缎面旗袍出现在何忠良门口,珍珠耳坠在鬓边轻晃。 “何先生赏脸看场电影?”她晃着两张《迎春花》的票根,“李香兰的新片,听说满映的胶片都是从东京空运来的。” 何忠良捻了捻她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红斑,那是前天枪战时的擦伤,突然将人抵在门框上:“程小姐约人看电影,都带着枪?” 他掌心贴着她后腰,隔着衣料触到勃朗宁的硬角。 程沐岚红着脸低声道:“不带枪我会觉得不安全……” 马迭尔电影院的穹顶缀满玻璃星辰,银幕上李香兰正唱着《苏州夜曲》。 何忠良的视线却锁在二楼包厢,当他看过去时,两个戴礼帽的男人始终有意无意的用报纸挡着脸。 当程沐岚假装俯身捡手帕时,他一把扣住她肩膀:“右后方第三排,七点钟方向。” 程沐岚借着银幕闪光瞥见那人袖口的双头蛇徽记,立刻警觉起来,指尖悄悄勾开手包搭扣。 那里是她听劝后,从后腰转移过去的手枪。 “别动。”何忠良突然揽住她的腰,嘴唇贴着她耳廓低语,“现在还看不出他们的来意,不要轻举妄动。” 散场的人潮中,何忠良拽着程沐岚迅速冲向侧门。 几步就抢到了影院大门口,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二人迅速上车。 “大和旅馆!”何忠良边说边转身看去,那两个人追出来,但失去目标,茫然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回过头时,正迎上程沐岚投来的疑问目光,何忠良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这时候,当然不能把可疑人物引到自己的真正住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是个陷阱! 在山本隆一那间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办公室里,气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沉重得好似暴雨将至前那令人窒息的沉闷。 灯光在头顶摇曳,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山本隆一与731部队特工课的课长吉村本昌相对而坐,听着那两个跟踪失败的特工垂头丧气汇报着跟踪何忠良的情况。 “要是这么说的话,山本君的怀疑还真是有可能成立的。”吉村本昌缓缓捻了捻并不存在的仁丹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那目光犹如蛇信子一般,在空中轻轻扫过。 “普通的文化职员,怎么会有那么敏捷的反应?我觉得应该继续跟踪,侦察。不过,我的人必须要回龙江了,这里只能指望山本君帮忙调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是我的荣幸。”山本隆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精光转瞬即逝,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算计。 自从上次路登奎说起刺杀山田重治的金少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升起了佟毓良的形象,虽然给路登奎看过佟毓良的画像,路登奎摇头否认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位满族后裔有些可疑。 他深知,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佟毓良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不断深入探究。 吉村本昌带着手下离开后,山本隆一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起来,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坚冰,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冷冷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佟毓良的影子。 山本隆一找来两个心腹特务,井上和小林,这两人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在情报战场上最信任的爪牙。 “继续调查那个满洲贵族子弟佟毓良,你们要暗中跟踪,看能不能找到这家伙的破绽。我可以安排你们中的一个进入他工作的地方,另一个负责晚上跟踪。” 山本隆一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井上和小林齐声应道。 另一边,何忠良像往常一样前往满洲文学编辑部上班。 他表面上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心中却烦乱不已,犹如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毛人凤安排他潜伏,是有重要目的的,如今被人跟踪,说明他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如果这个麻烦不解决,三个月后自己还会不会被派去南京都不好说。 所以他此刻希望,接下来,第一自己不能再出事,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而产生怀疑;第二就是尽快找出这些跟踪自己的家伙,想办法解决掉,而又不被人抓到把柄。 如果是以前,这个目的不太容易达成,但是,现在…… 何忠良想起空间中那一吨的黄金,和老梁那里几十万的银元,他觉得还是很有把握的。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何忠良迈着沉稳的步伐,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每一寸角落都被他纳入眼底。 他的心中时刻保持着警惕,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猎豹。 走进编辑部,何忠良熟练地与同事们打着招呼,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然后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轻轻坐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自己,那目光犹如毒蛇的凝视,让他的后背不禁泛起一层冷汗。 何忠良微微皱眉,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纵使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但他仍然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时,同事张小姐走了过来,笑着对他说:“佟编辑,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主编让你准备好发言稿。” 她的笑容纯真无邪,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里弥漫着的那股紧张气氛。 “好的,我知道了。”何忠良点了点头,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 他的手看似平静地翻动着纸张,但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何忠良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纸条。 纸条就夹在一本文件里,若不仔细查看,很容易被忽略。 纸条上写着一些看似无意义的数字和符号,但他凭借着多年的特工经验,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何忠良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向垃圾桶,但是故意没扔准,让它弹到地上,然后起身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主编坐在会议桌的首位,表情严肃地看着众人。 他正在布置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讨论下一期杂志的主题和方向。 何忠良坐在角落里,看似认真地听着,实则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在思考着那张纸条的含义以及如何摆脱被跟踪的困境。那些数字和符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滚,他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但却始终不得其解。 会议进行到一半,何忠良借口出去透透气,来到了走廊。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林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假装是路过,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何忠良。 “佟编辑,这么巧啊。”小林打了个招呼,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嗯,出来透透气。”何忠良微笑着回应,他的眼神平静而坦然,仿佛真的只是出来放松一下。 “佟编辑对这次会议的内容有什么看法呢?”小林问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何忠良,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还在思考中,毕竟下一期杂志的主题很重要。”何忠良巧妙地避开了小林的试探,他的回答恰到好处,既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又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钱攻势胜利 小林见问不出什么,便告辞离开了。 何忠良心知他们肯定没有放弃跟踪,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突破口。 他决定主动出击,引出他们的破绽。 当晚,何忠良故意外出买了点东西。街道上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热闹的景象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跟随,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是另一个跟踪自己的人。 何忠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就两个人吗?那应该不算难,他心中有了主意。 半夜,化了妆的何忠良潜出旅馆。 月光如水,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银白的世界。 何忠良的身影在夜色中穿梭,如同一个神秘的幽灵。 他来到新京日报社,找到了杜伯孚,将用微型照相机拍到的小林和井上的照片拿给对方看。 照片上,两人的身影和相貌清晰可见,他们的表情严肃而警惕。 “两天之内,制造一个意外,让两个家伙去见鬼!你把意外搞得越意外,我就越安全。” 何忠良说着,将一千日元放在桌上。 那沓日元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是通往安全的钥匙。 杜伯孚活动一下伤势渐好的肩膀,拿起日元,一张张捻过:“没问题,交给我。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和贪婪,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两个家伙的下场。 第二天晚上,两个醉酒的日本浪人,穿着和服,醉醺醺在街上游荡。 他们的脚步踉跄,嘴里唱着曲调悲凉的日本民谣,时而咒骂几句,时而嘟囔着什么。 福顺旅馆门前,准备交接班的小林和井上,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正要分手,这两个浪人却像是故意找茬一般,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是你吗?混蛋,刚才嘴里嘟囔着些什么?可恶的东西!看不起浪人吗?” “八嘎!你们想干什么?”小林怒喝道,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哼,老子在战场立功的时候,你们还都在玩过家家!你们这些家伙,看着就不顺眼。”一个浪人挑衅地说道,他的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倒。 “混蛋!要惹事吗?你们会吃亏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井上也忍不住了,他握紧了拳头,准备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然而,就在他动手的瞬间,另一个浪人突然抢先动手了,对方从侧面扑上来,开始暴打小林。 猝不及防的小林瞬间被对方击倒。 “混账!仗着是浪人就无法无天了吗?今天你会发现你们遇到硬茬子了!”井上冲上去,扑倒了这个浪人。 然而这时,刚才挑事的那个浪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了他。 小林见状大惊,浪人打架几乎天天发生,但是拔刀真砍的事件…… 他见势不妙急忙拔枪,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瞄准,之前对他动手的浪人又扑了上来,将他压倒在地。 街头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人们的惊呼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小林和井上奋力反抗,但他们居然貌似不是两个浪人的对手,再加上这两个浪人下手狠辣,他们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最终,两个浪人趁着混乱逃走了,只留下小林和井上倒在血泊之中。 没人看到,杀了人的浪人,脸上的酒意完全消失不见,眼中却闪着另一种看似兴奋的奇异的光。 隔天上午,新京日报刊发了一条新闻: 昨晚,两个浪人与人在街上发生口角,造成打架事件,并最终演变为杀人事件,两个行人被杀。经查,行人亦是日本开拓垦殖团成员,浪人被拘捕,不过很快被释放,他们都是退役的军人,在战场上有功…… 当山本隆一看到这条新闻时,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他立刻利用权力要来此案的所有证据和证词,却没有找到破绽,于是他要求提审两个浪人,然而却遭到了“退役军人权益会”的严词拒绝。 “够了!他们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早在这次事件发生前,他们是帝国战场上的英雄!他们获得帝国勋章的时候,那两个娃娃还是小学生!我警告你们,不管你们是谁,离他们远一点!记住!你也是军人,你也有退役的时候……” 在强硬的协会人员面前,身为少佐课长的山本隆一居然无言以对。 调查至此截止,别说那个佟毓良了,就算是自己得意手下的小林和井上,他们的死也被彻底划上了句号。 也许这是真的斗殴引起的意外,但也许…… 山本隆一深知,这很有可能是何忠良的反击,但他却没有丝毫证据。 而何忠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这场危机暂时算是化解了,但他也清楚,危险并没有真正过去,山本隆一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将继续在这充满阴谋和危险的暗夜中周旋,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暂时清闲了,金钱攻势胜利! 何忠良推开满洲文学编辑部的雕花木门,潮湿的霉味混着油墨气息扑面而来。 他微笑着与同事寒暄,编辑部的小林和编辑部外面的井上,都消失不见了。 “张小姐!听说了嘛?新来的小林君的事儿……”午饭的时候,何忠良缠着张小姐问个不停。 “昨天还好好的,我开会休息的时候,他还来和我打招呼,问好,咨询我对开会内容的看法,谁知道仅仅是一个晚上……” 他咽下最后一口玉米面窝窝头,看向张小姐。 张小姐的脸上居然现出一种无奈般的悲伤,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林。 “听说是浪人们干的!这些浪人可不得了,上面有人罩着,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没事,无罪释放了……张小姐,不是我说你,像你这么漂亮的人,晚上出去一定要小心,万一被他们,那个啥了……” “够了!佟编辑!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目标军用医院 张小姐被何忠良说得烦躁不已,直接撕破了面皮。 何忠良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果然这个贱人也是鬼子的耳目,自己几番试探,彻底揭穿了她的鬼面具。 要不是刚刚杀了小林和井上,自己今晚就能亲手送她上路。 不过还是不要过分激怒山本隆一,现在他拿不到小林和井上被杀的把柄,但要是马上再干掉张小姐,就等于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样。 臭婆娘!你且等上几天,有你好瞧的! 何忠良转身要走,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是谁惹恼了密斯张?我还从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咦?” 一个年轻女人从旁边走过来,乍一见到何忠良,神情一怔,忍不住咦了一声。 何忠良看清来人,不由得也是一怔。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下可是老鼠掉马桶,坏了事了! 原来这个款款走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忠良在济南和青岛都见过一面的女鬼子,老鬼子雨宫巽的养女,铃木晴子,华国名字叫林慕青。 在济南时何忠良化名韩仲昆,和她打过一番交道,当时大家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最初见面的时候倒还温馨,所以分开时都没动杀心。 第二次是在青岛,何忠良化名梁成,与铃木晴子和日谍岛津渚一起吃过饭。 现在这是第三次了,何忠良是第三个身份,第三张脸,但铃木晴子还是那个铃木晴子,所以何忠良见到她也免不了愣了一下,不过立刻恢复正常。 铃木晴子却是仔仔细细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密斯张,这位先生很眼熟,你们认识?他叫什么?” 张小姐翻了个白眼:“这位是佟先生,满洲贵胄,侯爵之后。” 说罢她也不回头,直接回办公室了。 铃木晴子上下打量一番,虽然没认出何忠良来,但是因为身高,举止见过两次,禁不住就对何忠良有熟悉、亲近的感觉。 她伸出手道:“佟先生嘛?我叫铃木晴子,是贵刊的作者,请问佟先生大名。” 何忠良伸手和她相握:“我叫佟毓良,上月刚来的编辑。” 铃木晴子道:“佟毓良?你有姓韩或者姓梁的亲戚嘛?” 何忠良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却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摇头道:“没有。” 说完他便绕开她离开。 铃木晴子在后面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觉得非常奇怪。 密斯张虽然不能算丑,但也绝对算不上有多漂亮,这个佟毓良高大帅气,难道竟然爱上了密斯张,被她当面呵斥也不生气? 何忠良心中想的是,冤家路窄。山东是装不下这位铃木大小姐了?居然让她又来到了新京。 如果接触多了,害怕会被她当面认出来,但愿她来这里只是偶然,马上就会离开。 可惜他想差了,铃木晴子的父亲就是在这里服役,她的童年、少年时代,就是这里长大,所以这次回来算是回到第二故乡,轻易不会再走了。 何忠良回到办公室,见桌上已经放好了当天的各种报纸。 他从事的是文化工作,每天新京的各种报刊杂志,是管够的浏览。应该说,是整个伪满洲国的各种报刊杂志,只要出新了,他都能看到。 何忠良把这周的新京日报和新京晚报都排列起来,在广告栏,居然用密语连成了一句话,是老梁给他的回复,我本周周末到新京,面谈金事。 原来他获得的一吨黄金,若是在民国初期,也不过二十吨白银左右。 但若是南京国民政府时期,那就大概是四十吨左右。 而到了现在,黄金兑换白银比例,已经达到惊人的六十倍,换成银元,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老梁决定亲自来新京一趟,因为运输不易,就打算在本地直接找国外大银行,一笔一笔存进去,到上海取出来,开一家银行都绰绰有余。 有多少大银行的黄金储备,也没有一吨之多。 对于赚钱这件事,何忠良完全放手,只不过这一吨黄金来自于东北,他希望老梁也要把资金尽可能多的留在东北。 因为价值太大,老梁要把德旺、大勇、冯英等人都带过来压阵,别动队在东北汇合,何忠良胆气倍增,只觉得就算面对鬼子一个师团,也敢与其一战。 这天晚上,何忠良写了一封信送去“三味斋”,告诉张掌柜他们,他给抗联义勇军战士们准备了一批药品,一笔资金,和一车武器弹药,让他们把消息送出去,三天后在东山山脚下交货。 如果可能的话,再引一批特务过去,打个伏击,到时候他人在城内,坐山观虎斗,既能看个热闹,还能在山本隆一面前洗却自己的嫌疑。 张掌柜接到情报,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把消息送了出去。 何忠良也开始了准备行动。 这次他的目标是鬼子在新京的军用医院,相当于师团级别的医院。 因为规模大,晚上是照样开放的,当然,守卫级别也高,随时都有两个分队的鬼子站岗放哨,来回巡逻。 “内科!我肚子疼。”晚上九点,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子中尉来挂号,那身中尉军装有些小,穿起来抓襟见肘的,不过他弯着腰,佝偻着身子,看着就没那么醒目了。 挂号医生本来有点怀疑,不过听到那熟悉的大阪乡音,立刻把怀疑改成了同情。 “二楼!梅川医生应该还在,快去。” “哈依,多谢了。” 这位肚子疼的中尉,自然就是何忠良了,他试遍了空间存的十几套鬼子军装,都不合身,只好装成肚子疼,用弯腰驼背来掩饰。 二楼内科,果然一个医生还在值班,不过毕竟很晚了,楼上楼下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医生!肚子疼,给我开两针吗啡……” “八嘎!”梅川医生是京都人,对大阪口音就没那么同情了,仗着自己是上尉军医,斥责道,“吗啡是一级战备物资,你肚子疼就想打吗啡,还要两针……八格牙路!” “八格你妈牙路!”何忠良四顾无人,动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事了拂衣去 这时候的吗啡可比青霉素还贵,青霉素只是还没被彻底推广开,但是已经问世了。 吗啡却是一级战备物资,无论日军国军还是革命军,想要打一针,都是要高级别领导批准的,据说一针一两黄金。 何忠良把梅川一拳打翻,下一秒就把帽子摘下来塞进他嘴里,将他胳膊紧紧拧在背后,低声问道:“吗啡都放在哪儿,有多少?不说我拧断你胳膊!” 问了两句没回音,他用力一拧,喀巴一声,梅川医生的胳膊真的被拧断了。 然而这医生骨头真是硬,生生被拧断骨头居然也是一声不吭,何忠良见他疼得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这才发现不是医生骨头硬,是帽子塞得硬,医生想喊也喊不出来。 “唉,你这人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你倒是说一声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说不出话……”何忠良正要把帽子取出来,眼珠一转,还是塞着。 他抓过桌上纸和笔,塞到梅川的右手:“吗啡放在哪儿?写出来,不然,把你右手也拧断。” 说着,他用力按着对方断臂,上下摇了摇。 梅川疼得一张黄脸变成了白脸,汗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淌,缓了一会儿,艰难写下:在药房。 何忠良呆住,我去!灯下黑了。 吗啡再珍贵,确实还是得在药房啊。 于是他又问道:“吗啡是怎么写的?把日文名字写下来。” 于是梅川再次动笔:吗啡! 我去!降智了! 何忠良恼羞成怒,双手扳住他脑壳,用力一拧,梅川人生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后背长什么样子,一秒钟之后就没有遗憾的彻底闭眼。 何忠良环顾四周,没人看见,还不算丢人,于是把尸体白大褂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把尸体塞进桌子底下,立刻奔药房而去。 药房在二楼另一头,格栅式柜台,门口上锁,里面坐着一位值班的助理药剂师。 何忠良一眼望去,见助理药剂师桌上立着个牌子——助理药剂师芥川雄。 “是芥川君吗?” 里面的芥川雄抬头看他,一脸的茫然。 何忠良指向内科的方向:“那边!内科值班的梅川医生,你认识吗?” 芥川雄点点头,还是一脸懵逼。 何忠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梅川医生请你过去一下,有急事……我是他的病人,他让我来请你。” “梅川医生吗?有什么急事?”芥川雄站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药房钥匙。 “我不知道,我肚子疼,他还要我来传话,我想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何忠良弯着腰,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盯着芥川雄手里的钥匙。 芥川雄来到门口,用钥匙在里面打开了锁,正要拉开门出来,一抬眼却发现眼前这个人不对劲。 这个人穿的是白大褂,却说自己是病人,样子也很可疑,而且,似乎从来没有过值班医生喊药剂师过去帮忙的事情…… 他意识到有问题,刚要转身离开门口,但已经来不及了,何忠良往前一扑,抓住他脖领子,硬把他从门里拽了出来。 见锁门的锁头还在芥川雄手里,何忠良立刻抓在手里,照着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这锁头是铸铁的,没有半斤也有三两,一下就把芥川雄砸了个头破血流。 芥川雄跌倒在地,正要大声呼救,何忠良掀起他的白大褂,蒙在他头上,双手用力勒紧。 勒了足足三十秒,芥川雄双脚痉挛,忽地挺直,整个身体就此不动。 何忠良不放心,依样画葫芦,把他眼睛也扭到后背位置,这才放心的松开手。 见四下还是没人,何忠良把钥匙和锁头揣进怀里,把门对上,整理一下大褂,钻进药房,开始搜集起药品来。 这里的药品比之上次的羽田诊所,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 上次不过是几个柜子,这里是十几排柜子。 每一排都有标签,标着药品的名称、产地、药效等。 何忠良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属实是白耽误时间了。 当时想的是要个口供,进来就可以照着口供找,节省时间,实际上到处都贴着标签。 而且鬼子虽然有各种弯弯曲曲的假名文字,但是重要信息还是完全使用华文。 这让何忠良想起在青岛柳城忍的住处,得到的那些情报,情报标题完全都是华文,如果换成华国情报,那些标题文字也是一字不差。 何忠良不禁摇了摇头,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从第一排柜子起,把自己认识的,觉得用得着的药品,统统收进空间。 意念所至,药柜一排排变空。 不过他只拣那些止血、消毒、脱敏的救命药,因为空间虽然大了,可都被他的计划占用了,空出来的地方不多。 十几排的柜子,何忠良大概装了三四柜子,就收手。 巡逻队差不多该来了。 他急匆匆开了门出去,果然,刚拐过墙角,就听到巡逻宪兵整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从现在到巡逻队发现尸体,大概还有一分钟时间。 巡逻队肯定是要确认值班医生和药剂师在岗的。 何忠良匆匆下楼,转过拐角,果然,刚才进来时,门口的那辆挎斗摩托还在。 车上没人,他左右四顾,确认周围也没人。 来小宝贝! 意念所至,挎斗摩托凭空不见,被何忠良收进了空间。 刚才他不敢装太多药品,就是给轿车留位置,现在看,装下这辆轿车绰绰有余,但是装下之后,空间确实不多了。 因为里面至少一半,装的是冰沟里缴获的各种武器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 从帐篷到工兵铲,火焰喷射器,军用罐头,面包,炸面团,也就是后世方便面的类似品……应有尽有。何忠良自己用的话,活个十年八年都不在话下。 这空间是立方体,高和宽都足够,但是长度想装下一辆卡车还是不够的,虽然这时候的卡车体积都远比不上后世,但是长度还是不够。 所以只能装轿车了。 刚刚收了轿车,何忠良就听到医院楼里面警报声大作,巡逻队发现尸体了。 与我无关了! 何忠良回望一眼,潇洒转身,翩然离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佟先生请过目 这次杀人抢药偷车,一套连招丝滑无比,可以说满载而归,唯一的遗憾,是没干掉那个挂号的实习医生。 他是唯一见过何忠良的人证,如果把他也干掉,那么这张脸以后还能再用下去。 不过以何忠良对这些鬼子人性的了解,他觉得这个家伙大概率不会把见过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不说出去,何忠良就是个忽然从天而降的杀人狂魔,谁也不必为此负责。 而说出去,这个人的未来就麻烦了,识人不准,知情不报,见死不救……甚至勾结抗联,同情革命,内外合作等等罪名都可能被扣在头上,轻了是个永不升迁,重了就是革职查办。 所以那个家伙很可能就是一问三不知,赌咒发誓没见过凶手。 何忠良在医院外拐角没人的地方脱了白大褂和军服,丢进空间,再次从黑暗中现出身时,又是那个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礼帽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刚来新京的时候,还是西服革履的海归派,但是现在到了帝制满洲国,又在文化界,这个圈儿的打扮大都是半西半满的穿着。 回旅馆的路上,何忠良买了一包福福牌香烟,又去卤肉店买了只烧鸡,住的地方还有半瓶白酒,回去简单庆祝一下。 他来新京前很少碰烟酒,这都是最近一个月培养起来的新习惯,为了更契合贵族子弟的身份。 当然,吃不下粗粮也是原因。 为了支撑庞大的战争,两年前日本在满洲国设定米谷法,规定满洲国的百姓不能吃大米白面,这些细粮都要拿去喂养鬼子兵。 去年,日本国内也通过类似法案,也就是说,日本国内自己的普通老百姓,也吃不上细粮了。 而今年开始,1940年,连殖民地台湾岛也开始细粮管制。 佟毓良虽然是满族人,但是级别不够,每个月只有三斤大米三斤白面的配额,所以只能隔三岔五买点烧鸡、卤肉当饭吃。 好在饭店没有管制,大米白面都是高价从日本人管理的粮管所那里买来,做成成品更高价卖出,只要你有钱,照样可以顿顿吃好的。 何忠良回到房间,开门的时候感觉门把手上缠了两道丝线,他把线拽下来,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 昨天,门把手上就被人缠过一道,等到明天,如果缠了三道的话,那就是重庆方面的联系人来联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上班,联系人没到,铃木晴子却到了。 副社长牛满栏江亲自把铃木晴子领到何忠良面前,说道:“佟编辑,这位铃木小姐是咱们社的优秀作者,想就下一部作品怎么写和你探讨一下,你好好带带她。” 趁着铃木晴子东张西望,副社长凑到何忠良耳边轻声道:“她可是咱们社的大金主,你带好她,以后社里的广告金大大滴有。” 何忠良点点头:“铃木小姐请坐,我还没看过你的作品。” 铃木晴子立刻道:“我带来了,这是我作品的剪接本,我自己做的,佟先生请过目。” 何忠良接过来翻了翻,禁不住哑然失笑。 这根本就是个大杂烩,现代诗、散文、杂文、随笔,甚至还有她小学时候参加征文比赛的作品,虽然是获了奖,但到底是孩子的玩意儿,谈不上什么文学性,也看不出什么潜力,倒是看得出她确实喜欢文艺,一直在坚持,要说指教她嘛,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写得都挺好的,文笔雅致,童趣盎然……那么,晴子小姐下一步作品,是想写青少年的成长回忆,还是工作后的感悟——你应该工作了?” 铃木晴子脸一红:“那个,我已经工作了,下一部作品,是想写男女之间,炽热的爱情这类的小说!是小说!关于爱情的。” 何忠良心里,把嘴都撇到耳根子后面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眨眨眼睛,说道:“你要写爱情小说嘛,这个我可就不拿手了,因为我自己都没写过,也不怎么爱看,不如这样,我倒是认识一个精通爱情小说的名家,这人叫做金毓文,作品还曾获过奖,我找时间给你引荐一下……” 这次轮到铃木晴子撇嘴了,她不但撇嘴还皱了皱眉,说道:“那就不必了,金毓文桑我早就认识了,也觉得他的小说写得很棒,不过他都是站在男性角度写的,对于我的帮助不大…” 何忠良咧嘴了,这话啥意思,难道我能在站在女性角度写嘛? 铃木晴子看到他的表情,猜到他的想法,笑道:“我想请何先生帮我找到男女爱情的感觉,比如现在正在上演《迎春花》电影,是胡蝶演的,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看电影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应该就是年轻男女正常的反应,那样……” 何忠良立刻摇头,晚上重庆方面的联系人应该来联系自己,过来快一个月了,等的就是这一刻,关键时刻陪你去看电影哪行。 “晴子小姐,晚上我有事,不如下次……” 铃木晴子眉头一皱:“晚上你有事?你有什么事?和年轻女人约会吗?” 何忠良道:“不是约会,是……” 铃木晴子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佟先生,有人约我写《迎春花》的影评,如果他们觉得满意,就会给贵刊带来一笔广告收入,如果两天内我写不出的话,只怕牛满社长会找你的麻烦哟!” 何忠良怒了,老子是满洲贵胄,侯爵之后,吃不上细粮不说了,还要到处被掣肘,一个副社长都要拿捏我,一个女鬼子都要胁迫我,老子不干了!” 他蓦地挺起胸来,沉声道:“……那下午去看行吗?晚上我真有事。” 铃木晴子失望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看胡蝶的电影,影评的话就算了,不写也罢。” 何忠良心想,实在不行,只能把和重庆联系人的见面拖后了。这时候是关键时期,同时得罪铃木晴子和牛满栏江,太不划算。 “那好,我把事情推一下,晚上陪你去看电影。”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人惦记就是不一样 “真的吗?不会耽误你和年轻女人的约会?辛苦佟毓良君了。” 看着铃木晴子得意的表情,何忠良心中有气,于是说道:“既然能为本社拉来广告金,我决定全力配合晴子小姐,而且,我非常喜欢胡蝶小姐呢,我觉得她不但漂亮,会演戏,唱歌也是华夏一绝。” 铃木晴子道:“佟毓良君也喜欢现代歌曲嘛?我倒是觉得李香兰才是唱歌最好听的女明星。” 何忠良连连摇头:“演戏嘛,胡蝶第一,李香兰第二,周璇第三;唱歌嘛,胡蝶第一,周璇第二,李香兰第三。” 铃木晴子着急道:“在你眼里李香兰什么都排不到第一?就算唱歌周璇第一,那么演戏起码也是李香兰更好些……” 何忠良不等她说完,坚决打断她道:“胡蝶双项第一,不接受反驳。” 看着她恼怒的样子,何忠良心中终于畅快了些。 铃木晴子还要坚持,忽然瞥到何忠良的表情,眼珠一转,意识到他这是在绕着弯和自己作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有一丝丝甜意,于是假装大方道:“好,不和你争辩了,下午下班你别走,我来找你一起吃饭,然后去看电影。” 何忠良昂然道:“随便你,反正胡蝶是第一,无可辩驳。晚上去看胡蝶的电影,我是很期待的。” 铃木晴子识破他的内心,心想,你怕牛满批评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掩饰脸面罢了,无所谓,由着你。 她对何忠良这样高大帅气,有书卷气,又有些小脾气的华夏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之前对于韩仲昆、梁成都是怦然心动,现在自然不想错过这位佟毓良。 说白了,她就是喜欢何忠良这一款的。 铃木晴子离开后,何忠良心想,得回福顺旅馆一趟,把自己房间的门把手绕回两道线,这就是通知联系人,今晚有事不能联系,明天继续。 所以中午刚下班,他立刻起身往院外走。 同事那三宝道:“毓良,今天不去食堂吃?” 何忠良道:“我回去拿米票,忘带了。” 米票就是发给满人拿来换大米的票据,三斤米票交给食堂,可以吃十五碗大米饭。玉米面高粱米那就是随便吃,不要票据,毕竟这里算是满洲高等部门了,花几分钱就行。 那三宝羡慕道:“我米票早吃完了,看来今天又得啃烧鸡了。” 身后一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你他妈的最爱吹牛比了!” 何忠良回到旅馆,特意找和昨天不同的线,在门把手上绕了两道,就是通知对方,不是昨天没回来,而是看到了信号,但是今晚有事。 他这几天确实很忙,既要给抗联送物资,又要准备联系军统的人,还要应付工作,甚至要陪铃木晴子看电影。 要是等过几天老梁过来,更要忙了。 拿了米票赶到食堂,到底还是晚了,已经没剩下什么吃的了,何忠良饿着肚子正要离开,牛满栏江从里面小食堂出来,看见何忠良,立刻对大师傅说:“就是他!晴子小姐要留的饭菜,就是给他留的。” 何忠良正懵圈,大师傅手脚麻利地端出一个托盘来:“佟编辑,这是晴子小姐给您留的饭菜,您请慢用。” 说着他把托盘放在旁边餐桌上。 何忠良心想还有这好事,那就别客气了。 “谢谢您嘞。”坐下来掀开托盘,见里面一荤一素一汤三样菜,还有一大碗大米饭。 因为罩着,还是热气腾腾,闻着就很香。 何忠良心想,像我这种大富翁虽然不用女人养,但有人惦记着还是不一样。 铃木晴子这女鬼子很会来事,将来要是需要干掉她,一颗子弹就好,别让她遭罪。 他吃完饭把盘子端回去,把米票交了。 回到办公室刚坐了一会儿,有邮局的邮政员送来一封专门寄给他的挂号信。 何忠良拆开一看,这封信表面是读者投稿信,实则是抗联发来的,上面用密语写着,已经做好了准备,把上次羽田诊所偷来的药品空盒子,放在了几个地点。 只等他把物资送来之后,就可以收口,引诱鬼子上套,打他们一个伏击。 何忠良非常高兴,这个计划是他亲自拟定的。 明天,他会把药品、武器弹药和满洲元放在东山山脚下一个隐秘位置,然后通知抗联的人来拿走,药品和钱拿走后,抗联会留些精英,就用送去的武器弹药,等在东山山脚。 这边会有人把羽田诊所的药品空盒子,一个个扔在附近,等鬼子特务跟踪到此,抗联埋伏的人立刻出现打伏击,打完马上撤退。 那些药品的盒子上都有批号和印记,一查就能知道是羽田诊所丢失的那批,鬼子不可能不上当。 只是要控制空盒子的数量和丢弃位置,不能超过五个,多了就会被狡猾的鬼子看出是圈套。 丢的位置也要很讲究,丢近了抗联的人过不去,丢远了又容易留下把柄,引来鬼子找出抗联真正活动的地方。 而何忠良会提前回到编辑部,大把人可以给他做人证,山本隆一想怀疑也没理由。 这样等于从侧面减轻了何忠良的身份危机。 何忠良心想,现在空间里有了辆三蹦子摩托车,明天开着摩托去送货,路上车少的话,来去一个小时就够了。 晚上五点,铃木晴子来找何忠良吃饭的同时,李延也来到了福顺旅馆何忠良的房间前,手里还拎着三根丝线。 没错,上面派下来和何忠良联系的,正是他的老部下李延。 李延表现一直很好,而且老家也是东北的,熟悉情况,又熟悉何忠良,所以毛人凤派他来做联系人。 看到门把手上不同的丝线,李延四顾没人,把线拆下,转身离开。 何处长这是临时有事了?昨天还是好好的。 李延回到房间,开了条门缝随时观察。 他的房间就在何忠良房间的斜对过。 按照军统规矩,何忠良这样长期潜伏的,再次联系之前,一定要先跟踪甄别几天。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副面孔 李延已经跟踪侦察了两天,也去过何忠良工作的编辑部。 开着门等了一会儿,李延忽然觉得不对。何处长既然说今天不能联络了,那多半也不会准时准点下班。他要去哪儿,干什么去,正是最该甄别的内容。 于是李延果断锁门出去,赶往《满洲文学》的编辑部。 他赶到编辑部的时候,何忠良刚好和铃木晴子并肩而出。 出发前毛人凤给李延看了“佟毓良”的照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处长。 何忠良对铃木晴子道:“对了,我在你自己剪辑的合订本里,也没看到你写过影评啊,真的有人看你影评就能给广告金?” 铃木晴子笑道:“那是逗你的,不过我确实能够决定一笔广告金,是给你们《满洲文学》,还是给别的文学刊物。” 何忠良道:“你要是给我们的话,我可以找牛满副社长要一笔人情手续费,到时候天天请你吃午餐。对了,谢谢你请我的午餐。” 铃木晴子道:“不必了,等下吃饭你请我就好了。” 两人在街上溜溜达达,路过几家饭店,铃木晴子都没有进。 何忠良看得出来,她是不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想给自己省钱。 铃木晴子为了避免尴尬,说道:“你既然没写过爱情小说,是怎么进的《满洲文学》呢?” 之前《满洲文学》刊发过几篇爱情小说,都轰动一时,连关外的文化界也被惊动,连带着《满洲文学》被人称为爱情文学。 所以铃木晴子下意识觉得,这里的编辑起码都应该会写爱情小说。 何忠良笑了起来:“文学多种多样,既然叫《满洲文学》,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爱情文学,你这个问题太幼稚了。” 铃木晴子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你之前拿手的是什么文学?” 何忠良笑而不语,半晌才道:“我之前专攻满族民歌文化,写过满族民歌采风。” 这是那两个满族遗老遗少给他编的黑历史,何忠良想想都要笑。 铃木晴子见他忽然有了笑模样,心情莫名其妙也跟着高兴起来,问道:“满族民歌?好听吗?李香兰就是满洲国人,难道她唱得还不如周璇和胡蝶嘛?” 何忠良摇头道:“两码事!李香兰唱的都是新时代的现代歌曲,和民歌有什么关系。” 铃木晴子顺势拉住他手腕:“那这满族民歌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你唱给我听听。” 何忠良哈哈一笑:“你还是别听了,我怕吓着你。” 铃木晴子摇头跺脚,坚决要听。 于是何忠良打着拍子,低声唱道:“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的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铃木晴子听得瞠目结舌,她原本以为何忠良是胡乱说的,没想到他还真唱了出来。 “你唱的这是什么?” “满族民歌啊,这叫《萨满曲》,又叫《神调》,也可以叫《搬兵决》或者《报山名》。” 铃木晴子目瞪口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从没听过。” 何忠良轻描淡写道:“正常啊,满族人汉族人,没听过的也是大把大把的。” 铃木晴子道:“那下面呢?怎么不唱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样小菜。 “下面没法唱了,该分行当派别了。要是萨满曲,下面该请神婆先跳一大段舞,再往下唱;要是神调,下面是一大段贯口,要求唱得特别快,每一句都要押韵。” “报山名也一样,既要快又要押韵,不过内容全是各地山的名字;要是搬兵决,还是萨满那一套,内容是请神请仙儿的,信这个的还不能瞎唱……” 铃木晴子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既然是何忠良说的,她就听得下去,两手拄着下巴,活脱一副乖巧小姑娘的模样。 二人吃了饭,又去电影院看了电影,晚上九点多才分手告别。 李延没敢跟进饭店,但是电影是跟着看了,晚饭都没吃上。 他心想,处长这是被那女人缠上了?反正肯定不是谈情说爱。 这个女人看来不简单,需要了解一下。 于是二人分手后,他选择跟踪铃木晴子,一直跟到了新京特务机关。 李延现在也是行动处老手了,之前做过警察,也受过这方面的培训,所以无论是何忠良还是铃木晴子,都没发现他在跟踪。 他发现铃木晴子居然进了新京日本特务机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更加心惊胆战。 处长到底是被人怀疑了,还是猜到了对方身份,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根据今天他特意推迟联系时间来看,应该是后者。 看来,要先了解这个女人,把她目的搞清,再去告诉处长。 若是别人,这时候只怕也该开始不放心何忠良的忠诚了,但是李延没有。 何忠良亲自带出来的几个手下,基于对他的了解,是不会怀疑他的。 李延改头换面,又跟踪了铃木晴子一整天,这一天终于搞清了铃木晴子的真面目。 这女人居然是新京特务机关的培训教官。 她年纪虽然轻,却同时负责培训两门功课,一门是电讯知识,一门是随机反应和心理分析。 而且,她对待学员也非常残暴,动辄拎起教鞭殴打学员,半点也没有在何忠良面前那种温柔典雅的样子。 李延回到福顺旅馆时,却发现何忠良把联系时间再次延期了。 门把手上的两条丝线,再次换了颜色。 今天,是何忠良给抗联送物资的日子。 他之前已经抽空在东山脚下物色了一处隐秘地点,今天匆匆换装,骑着摩托车赶来后,就把物资从空间里具现出来,堆在一起。 何忠良一共送了抗联十几箱药品,可以装备一个排的武器弹药,和五千多块满洲元。 上次他又搞到了三箱,六十针吗啡,算上之前的,共六十五针吗啡。 何忠良想了又想,决定全都留下,并没有留给抗联。 因为他觉得有了上次羽田诊所的药品后,这批抗联的生存条件没有那么差了,吗啡应该也不必留。 第一百九十章 再问就请你出去! 具现了全部要送的物资后,空间里瞬间又空出来一大半,何忠良把物资遮盖好,躲到一百多米的隐蔽处,然后给抗联发出了信号。 由于是白天,信号弹刚发出时并不明显,不过到了末段,尾焰的落点还是很清晰,加上声音的指引,早已埋伏好的抗联战士们立刻赶到现场,把药品和钱迅速搬走,送了回去。 “营长!武器都是日本制式装备。” 这次抗联带队的是独立六师教导营营长武睿,辽宁彰武人。 武睿是保定军校毕业,现在也不过二十六岁,是革命党人,他率领的教导营虽然仅存三十多人,但是都很精锐。 抗联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支英雄部队。它是抗日战争期间牵制日军人数最多、对抗日军比例最高、杀伤日军比例最高、牺牲率最高、存活率最低,同时也是生存环境最差的部队! 抗联独立六师自成立那天起,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才一千出头,还没有一个整编团的人数多。 这支队伍成立之后打了几场恶战,现在人数只剩五六百人,枪支只剩一百余支,子弹五百发都不到,手榴弹五十余枚,其他什么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被困山上这么久。 幸亏,他们得到了徐庶的帮助。 徐庶在革命党这边的声望,已经从尊敬冲到了崇敬,无论是济南还是青岛,无论是西安还是新京。 他救下的人数以百计,他捐献的资金早已达到数万块大洋,而他提供的药品、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更是难以尽述。 所以这次他提出的计划,得到了独立六师的全力支持,并特意派出武睿这支最精锐的部队来配合。 武睿看着眼前一大片的物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惊,难掩兴奋地下令:“赵连长,统计装备,报个数上来。” “是!” 片刻,赵连长报告道:“营长,这次共接收日军最新八九式掷弹筒三具,自带榴弹包12x3发;最新百式冲锋枪十支,子弹一万发;拐把子轻机枪三挺,三八大盖步枪四十支,子弹两万发;香瓜式手榴弹一百枚。” “喔……”这一连串数字,引来教导营战士们的齐声欢呼。 武睿也是难以相信,这些武器要是装备起来,让他带人打进新京他都敢。 “营长!这是徐……留给我们的信。”赵连长想起临行前师长的嘱托,连忙把徐庶的名字咽了回去。 武睿接过信一看,立刻明白了何忠良的目的——诱敌歼之,得手便撤。 完全没问题! 武睿把手一挥,立刻有人带着多出来的枪支弹药撤走,顺便通知城里的交通员,实施诱敌之计。 他自己则带着三十名战士和留下的三挺轻机枪,一具掷弹筒,三十支三八大盖,留守原地,随时等待歼敌。 何忠良看着他们找到物资,就已经退到小路上,具现出摩托车,回城了。 整个来回过程,一个半小时都不到。 不过他走的时候,都被张小姐看到,立刻报告给山本隆一,说佟毓良溜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山本隆一正在处理昨天新京部队医院失窃的案件,死了两个人倒也罢了,但是丢了那么多的药品,医院大门外还丢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实在是影响太大。 尤其药品里还有大量的吗啡和麻醉剂。 当他听到何忠良居然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偷偷溜了,怎么不让他疑心大起。 昨天的案件没有目击证人,那个实习的挂号医生把挂号回联撕毁,销毁了何忠良的挂号证据,果然没有上报。 但是有人看到摩托车丢失之前,有个大个子穿着白大褂出门了。 佟毓良正是大个子,又有刺杀山田重治的嫌疑,如果他也是杀人偷药的人,那就对得上账了,山本隆一立刻带人赶到《满洲文学》编辑部。 没想到他一下车,就看到佟毓良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正在编辑部的院子里晒太阳。 看见山本隆一过来,何忠良冲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山本隆一向另一边出现的张小姐投去询问的目光,张小姐把头一转,走了,没敢接他的目光。 八嘎!支那人!做事从来都有始无终。 山本隆一暗生闷气,一时忘了人家张小姐,早就被他们搞成满洲国人了。 既然来了,山本隆一也不急着走,他打算就近打听打听佟毓良在这里的表现,于是找到这里的副社长牛满栏江。 在伪满洲国,所有的政府部门,正副职的两个领导者中,必然会有一个是日本人或者满族人。 有的部门两个都是。 比如这《满洲文学》编辑部,社长是满族人,副社长就是日本人。 牛满栏江很有文人风骨,对于山本隆一的询问,很快就没了耐心。 “课长阁下!据我所知,本社没有你们特务机关要找的人,尤其是这位佟毓良,你知道他是谁嘛?他是满族贵族子弟,侯爵之后,他的祖先做过大清三任兵部尚书,他比你我更加痛恨把他们推下统治地位的华夏人。” “我想告诉你,对于他的询问,本身就是对我和我的同事的深深冒犯。不要再问了,再问就请你给我出去!” 山本隆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是从关内调来关外的,他知道,关内和关外有很大不同。 那就是满洲人和华夏人的地位不同。 在关内,没人敢不听他们特务机关的,就好像希特勒的党卫军或者常凯申的军统组织一样,这些特务机关凌驾于一切现有机构之上,呼风唤雨,无人敢不听。 但是在关外则不同,关外,日本人当权者,满洲皇权,和关东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而且关外的日本人非常多,每年都有大量的开拓者垦殖团移民过来,总人口占到了接近两成。 日本人的特权没那么大了,你要不是当权者,混得还没有那些满洲贵族好。 所以,即使山本隆一是特务机关的课长,也奈何不了退伍军人机构的那些老混蛋。 更何况,牛满栏江的一个哥哥,是关东军参谋部的少将高参,很有势力,山本隆一是惹不起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支队伍,我包了! 被喂了颗软钉子,山本隆一无奈地退身出来,刚出来就接到手下的报告。 “课长!东山那边出大事了,课里找你的电话,都打到这里来了。” 山本隆一一听,连忙往收发室跑,接起电话,果然,课里的人说发现上次羽田诊所丢失的药品信息,在东山附近找到了。 “我马上回去。”山本隆一连忙上车,赶回特务机关。 不远处,何忠良看着匆匆离去的山本,脸上露出看热闹的笑容。 现在你赶过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你的特务机关,只怕也剩不下几个特务了。 果然,在何忠良回城的同时,老交通员们已经开始在东山布局,连续三个带有羽田诊所记号的空盒子,分别在城内两公里范围内被发现。 当伪警察,特务机关的特务们纷纷出动,继续寻找时,又有两个空盒子被发现在城外通往东山的半路上。 于是很快,鬼子特务和伪警察纠集起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向东山脚下出发,想要一举抓获抗联分子,把内外勾结,偷药品供应抗联的革命党一网打尽。 哪知道刚赶到东山脚下,他们就中了埋伏。 这里居然有大量抗联精锐埋伏,一个照面,一阵排子枪,就有一半鬼子特务和伪警察被撂倒。 论起打仗,这支在百战中残存下来的抗联精锐,只要有枪支,有足够的弹药,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战士。 鬼子特务和伪警察完全不可能与之抗衡,整个战斗过程持续了不超过十分钟,三十多个鬼子特务和伪警察被全歼,长枪短枪缴获了三十余支,弹药虽然不多,但是随身细软却不少。 而教导营只有三人轻伤,无人阵亡。 队伍撤退时,武睿走在最后,他叫过观战的张掌柜,低声说:“请转告徐庶同志,我们圆满完成他留下的任务,希望尽快展开下次的合作。” 说完,他把两支刚缴获的短枪塞给张掌柜,转身离开了。 山本隆一赶回来时,正看到成车的尸体被拉回来,和宪兵大队出发时卡车的尾烟。 中了调虎离山,围而歼之的计了!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派宪兵大队出去,肯定连对方的腿毛都看不到了。 这个回合惨败! 而且,他有个不好的预感,最近连续出事,怕是要挨骂了。 果然,城外东山脚下的硝烟,惊动了新京的皇宫。 末帝震怒。 晚上,特务机关课长山本隆一,宪兵队队长矢口达郎,警察厅厅长陈云鹤,一起被宣召,入内务府听训。 这晚到来的,有宫内府大臣熙洽,国务院总理大臣张景辉,总务司司长岸信介,侍从武官处武官长张海鹏。 宫内府大臣熙洽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国务院总理大臣张景辉却非常不满,他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新京非常的不太平,连皇上都震怒了。先是据说当场毙杀军统的组织,但并没有斩尽杀绝,致使之后屡有报复事件发生。” “之后就连你们的特务课长都有被杀的,皇军部队医院都有被盗的,这还是‘首都典范’的新京吗?就在今天,我听说城外东山脚下,又被打死了十人,接下来,是要抗联革命党站在城里示威了嘛?” 总务司司长岸信介听了,缓步走到特务机关课长山本隆一、宪兵队队长矢口达郎、警察厅厅长陈云鹤三人面前,忽然出手,每人都给了一正一反两个大耳光。 满洲大臣表达了不满,日本高官示意进行了惩戒,背锅三人都挨了大耳光。 最后三方达成表面的和谐。 山本隆一回去的路上,摸着被抽肿的脸颊,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那根搅屎棍,一雪前耻,以报今日之仇。 他这边严重的挫败感,何忠良那边却是喜气洋洋。 抗联伏击大胜的消息早就传到他的耳朵,这说明抗联只要有人支援,不是孤身奋战,就能取得上佳的战斗效果。 他也暗下决心,这支抗联部队,以后我包了,一定要把他们养得壮大无比,哪一天攻进城来,拆了伪满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何忠良下班回到旅馆,发现门把手又被人缠了三道丝线。 不应该是明天再次联络嘛,这人怎么这么心急。 到了这时候,何忠良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上面派下来的接头人,很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然不可能这么急,于是他把丝线拆掉,却把一根不同颜色的线头丢在门前,这是同意联系的意思,避免发生被不知情的外人拆掉丝线,而导致的无效传达。 结果不到半小时,外面就有人敲门。 何忠良走到门前,双手一抖,双枪在手,问道:“谁呀?” 门外人轻声道:“要香烟嘛?哈德门的。” 何忠良道:“不要,我只抽三炮台的。” 门外人继续道:“那也有,我还有大重九呢。” 何忠良收枪开门,李延立刻钻了进来。 “我早猜到是你,别人可不敢坏了联络的规矩。”何忠良笑道。 李延苦着脸道:“处长你还有心思笑呢,我要不是着急,也不会破坏规矩。你知道昨天晚上跟你一起约会看电影的女人是谁嘛?” 何忠良诧异道:“我当然知道,她叫铃木晴子,是华北日军特务机关长雨宫巽的养女,是日本老牌特务的女儿,就在东北出生长大,在新京的特务圈儿里,有一定能力。” 李延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跟她约会?你知道这女人有多残忍,随随便便打人耳光,皮鞭子抽人,抽的还是他们自己人……” 何忠良连忙说:“你可别给我出去瞎说,什么约会,我那是工作,鬼子副社长要求我陪这女人看戏,我不想去也不行……” 李延越发震惊:“这新京果然邪门啊,鬼子不会给你安排个拉郎配?这个女人看着倒还可以,起码跟着你的时候还算温柔……不过西安的傅老板娘呢?还有几师的那位金小姐,咱们站的简处长只怕也不答应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也得说两句 何忠良四顾寻找趁手家伙什,喃喃道:“不教育是真不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你这是……” “别别别!处长,你别激动,我就这么一说,认真起来人家几个还不一定干呢……”李延压低声音,“毛主任这次让我来……” 二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何忠良伸手道:“说了这么多,经费带来没?我这几天都是花自己新工作的薪水吃饭了,这天天窝窝头咸菜高粱米,吃得我嗓子眼都细了。” 于是李延掏出一张一千满元的存单:“说是就这一次了,下次再给就是去南京的时候了。” 何忠良点点头,伸手接过:“走,我请你吃晚饭,过来这几天可还习惯?” 二人出来找了家小馆子,点了几道地道的东北菜。 酸菜大骨头,锅包肉,猪头肉,又点了两个新鲜菜叶包的大饭包,共喝一瓶二锅头。 这酒菜关内还真不一定上得全,这时候的新京,虽说吃不上细粮,其他生活品质还算可以,当然前提是要有钱。 二人吃了一会儿,李延忽然又压低声音:“何处,你认识一个姓杜的文化人嘛?” 何忠良脑子一转,已经明白怎么回事,答道:“我就是现成的文化人,你还找什么姓肚姓肠子的,有事儿跟我说。” 李延急忙道:“不是,这是站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悄悄找你问,还说这是私事儿,死活不能让毛主任和其他军统人员知道。” 何忠良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姓杜的,怎么着?” 李延别扭道:“站长让我找到这个人,送个东西给他,还说你问也不让和你说,您就别为难我了……” 何忠良道:“行!我也不问,我去给你找人。” 他起身去前台,用公用电话给杜伯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一个人在吃饭,问对方来不来,并报上自己的位置。 赶巧杜伯孚这个月的米票也没了,记下地址就往这里赶。 何忠良又重新点了两个菜,换了个靠窗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杜伯孚推门进来,四下张望,看到何忠良招手,立刻笑呵呵搓着手过来:“毓良兄,你这人可以交,吃好东西也不忘了我。” 何忠良把他介绍给李延:“这位就是我认识的姓杜的文化人。” 紧接着,他又低声对杜伯孚道:“这位朋友从西安来,受朋友之托,要转交你一件东西。” 杜伯孚伸手和李延相握,隐约猜到是什么情况。 李延确认无误,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掌柜的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请收好。” 杜伯孚犹豫了一下,本想回去之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打开,看看照顾自己长大的哥哥给自己送了什么,可是内心焦急,实在等不得。 他和邢元章感情一向非常好,一别经年,眼下再次得到亲人的信息,真是片刻也不想等,于是直接打开来看。 只见手绢包的是一片火柴盒大小的砚台盖,样式老旧,上面略有年代痕迹,闻起来还有微微的墨香。 杜伯孚立刻想起来,这是自己六岁的时候,哥哥把他小时候用的砚台送给了自己,助自己开蒙,学习汉字蒙学,也就是汉语启蒙。 邢家原本是世家,后来衰败,到杜伯孚记事的时候已经很是困顿。 邢元章没比弟弟大多少,但还是扛起长兄重担,吃喝学习,一样没少了他的。 这砚台盖上有一幅画,画中有一个少年赤足放牛,画旁还题了两句诗,是王冕的《墨梅》: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两句诗,原本是作者以梅花自喻,凸显自己不媚世俗的孤傲风骨,但是此时的杜伯孚,也就是邢元甫却知道,这是哥哥邢元章在问自己,你远在伪满,可还记得自己是华夏人;可还记得我对你少时的教导;可曾做了日本人的汉奸走狗。 杜伯孚眼睛一红,打了个哈哈,掏出一包福福牌香烟,给何忠良和李延各散了一支。 福福牌香烟的烟盒上,“守口如瓶谨防间谍”的字样,刺痛何忠良二人的眼睛。 饭桌旁的墙上,也挂着写有“勿谈国事”的字幅。 杜伯孚把砚台盖小心翼翼收起来,淡然掏出铜质煤油打火机,把三人香烟都点上,这才慢悠悠对李延道:“多谢兄弟了,你回去后帮我带一句话,就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李延听了,也觉得有些感动,他当然是看过砚台盖上那两句诗,结合杜伯孚现在的话,显然是在告诉站长,我虽然在这里,但心还是华夏心,不必担心。 李延一向机灵,心想这是站长要转交东西的人,又和处长是朋友,这位姓杜的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于是也低声说道:“那我也说两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于谦的石灰吟,倒也契合这时候的氛围语境。 何忠良低声嗤笑:“你说啥啊,谁让你说了,你跟着凑啥热闹……” 一番挖苦把李延说得脸红脖子粗,扭住何忠良道:“不行!你也得说两句,丢脸也不能我一个人丢!” 何忠良失笑道:“你这人,恼羞成怒了,行,那我也说两句……” 李延这才放开手,只听何忠良道:“……才下大桥犹未久,忽闻山岸又逢花。” 李延怔住,看向杜伯孚,杜伯孚也没弄明白,何忠良这两句,跟前边的几句有何相近之处。 而且他这两句更像是旅行游记,并不像之前的是坦露心迹。 二人一起看向何忠良,何忠良微笑不语。 其实刚才他也觉得老杜的话很是悲壮,但是英雄聚首,最忌悲壮,所以才把话题引开,不过杜伯孚和李延当然不会理解后世的那些典故,自然接不上这话茬。 杜伯孚问李延道:“小李兄弟刚来?是不走了,还是住段时间再走?” 李延低声道:“我这两天就要回去,还有套商业电码要给你们,源书是水浒传,破译码是去年满洲刚出的小学数学教材,你们自己去买就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刺杀阮振铎 第二天中午,何忠良来到老范开的茶叶铺,准备让老范帮忙去买水浒传和小学数学教材,他可不想抛头露面留把柄。 没想到铺子里只有程沐岚和两个伙计在,原来老范赚到钱,去大同街直接开了家公司,现在正在布置装修。 何忠良等不来老范,就在程沐岚那里一起吃了午饭。 没想到她和伙计吃的居然是大米饭,何忠良忍不住惊诧道:“你这里怎么会有大米?不怕鬼子来查?” 程沐岚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们一个月就交税上千元,刚好够换二级米票,要是能交到一万以上,比日本人吃得还好。” 何忠良倍感惭愧,我一个每月三斤大米的废物,居然来让大老板帮我买书,实在是惭愧得很。 程沐岚道:“你要买什么书?吃完饭我陪你去。” 于是两人吃过饭一起上街,去大同街的新京书局买书。 走了没几步,何忠良伸出手臂,挽住程沐岚的胳膊。 程沐岚微微吃惊,成熟俏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何忠良平视前方,低声说道:“明后天老梁就来了,让他给你做个身份,是我儿时媒妁之妻,不过长大后咱们接触新生活,各自抵触封建订婚制,慢慢年长后,才发现彼此深爱对方……” 程沐岚心头簌簌乱跳,震惊之余,笑道:“你要写小说嘛?” 何忠良道:“是真的,过段时间我要去南京,需要个掩护身份。” “南京?” “嗯,你陪我一起去。” 原来李延带来的消息,就是重庆方面要求何忠良在新京找个稳重靠谱的女性,以便将来假扮夫妻前往南京。 因为汪精卫招人有个要求,必须是两情相洽的夫妻,两口子都在南京的话,不想分离的自然没人敢轻举妄动,只能死心塌地的为他服务。 毛人凤考虑到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从西安或别的地方找人选,只能让何忠良就地取材,在新京找一个合适的。 不要求她忠于党国,只要求她钟情于何忠良即可。 何忠良不用想就会选程沐岚,因为既忠诚又靠谱,虽说年纪大了十岁,但幸亏相貌好,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要与程沐岚慢慢亲近,打造人设。 现在做得越像,到了南京就越安全。 二人手挽着手,先买了水浒传,又去儿童区买教材。 看着教材上神头鬼脸的漫画,何忠良心想,妈的鬼子这时候就开始搞毒教材了,后世那些王八蛋都应该枪毙。 这个念头一起,渐渐地就有点压不住了。 文教方面的官员,虽然都是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文官,但是他们能够造成的流毒可是影响深远。 这些人也都是骨头最软,最怕死的华奸。 现任文教部部长,同时也是文教大臣阮振铎,又是满洲图书会社设立委员长。 现在的《满洲文学》编辑部,最上层的领导也是他。 现在的毒教材就是他审议编订的。 当晚,何忠良化妆出去,侦察这家伙的情报。 第二天送走李延后,何忠良就开始正式投入准备刺杀阮振铎的工作。 经过观察,他发现阮振铎有两个家,分别在北安南路九零七号,和丰裕街三号。 前者是他正式府邸,后者是他和小老婆的家,后者虽然略小些,但是装饰豪华,是他经常住的地方。 摸清情况后,何忠良发现这两个家平时都有两个门卫。 阮振铎本人有司机,秘书和带枪警卫三个贴身随从,这三人时刻跟随,他住哪儿三人就跟在哪儿。 也就是说,两个住宅随时都有五人守卫。 不过何忠良毫不在意,决定第二天就开始刺杀,阮振铎落脚在哪儿,就在哪儿杀。 于是第二天,他做好准备,终于在丰裕路住宅等到阮振铎。 暮色中的丰裕街三号公馆在松柏掩映下透出暖黄灯光,何忠良蹲伏在斜对角洋房天台,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庭院动态。 檐角铜铃被夜风拂动时,阮振铎的黑色轿车驶入院门。 刹那间,何忠良如同壁虎般贴着外墙滑落。 他沿着早就踩好点的路线跳进阮家院墙,正欲行动的时候,又一辆黑色轿车碾过石板路,车门推开时,铃木晴子踩着鹿皮靴踏进院门,后面,居然是牛满栏江的圆框眼镜在夜色下反着冷光。 何忠良瞳孔骤缩,立刻俯身贴近墙根,这两人居然来找阮振铎,是有什么事吗?何忠施展中级潜伏术,如阴影般融入廊柱后,靠前去听。 原来伪满映画株式会社,拿到日本本土一大笔经费,要拍一部美化战争的纪录片。 阮振铎私下找到铃木晴子和牛满栏江做影片的顾问,想借此贪污经费,三人正在商量分赃事宜。 何忠良犹豫起来,他知道铃木晴子会一些特工本领,杀不掉的话担心她认出自己,而牛满栏江是自己工作地方的上司,杀了他会不会影响以后的工作? 想了想,他决定再听听三人的对话。 “阮部长真是雅兴。”铃木晴子正宗的华夏口音像裹着冰碴,“本土拨来的八万円经费,拍纪录片倒是够用……” 牛满栏江的烟斗在玻璃窗上投出摇晃的鬼影:“三成给顾问费,两成置办道具,剩下……” 他突然压低嗓门:“纪录片拍摄需要教育省配合…一成经费足够摆平审查…” 三人谈笑间步入内厅,窗影映出举杯交错的轮廓。 何忠良伏在槐树枝桠间,目光透过氯酸炸药熔断的铁栅栏空隙,注视着二楼书房里晃动的人影。 阮振铎的油头在煤油灯下泛着光,正与铃木晴子比画着电影分镜草图。 牛满栏江臃肿的身躯陷在沙发里,指尖烟灰簌簌落在绣着牡丹的波斯地毯上。 何忠良还是决定动手。 20时17分,警卫刚换班,院内五人中,两名门卫守在正门,秘书在玄关整理文件,持枪警卫和司机则坐在走廊长椅上打盹。 何忠良滑下树干,绕到后院铁栅栏处。 栅栏枝干粗如儿臂,但他早有准备,将氯酸炸药淋在两根铁枝的接榫处。 液体接触金属的瞬间腾起青烟,铁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给你看个魔术 何忠良戴上胶皮手套一掰,栅栏无声裂开一道豁口。 他刚潜入庭院,忽听身后传来日语低喝:“だれ?!”——竟是铃木晴子离席抽烟,恰好撞见黑影! 何忠良佯装踉跄,袖中烟雾弹已滚至她脚下。 淡紫色毒雾爆开,铃木晴子急忙后撤,却仍被腐蚀性气体呛得咳嗽不止。何忠良趁机戴上防毒面具,一个箭步冲向她,手中半根铁枝照其太阳穴猛砸过去。 铃木晴子偏头避过,反手抽刀划向他咽喉,刀锋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显然淬了毒。 院内警报骤响。秘书掏出手枪射击,子弹擦着何忠良耳畔飞过,打碎身后玻璃窗。 何忠良翻滚躲至假山后,从空间甩出三枚烟雾弹封锁走廊。 警卫和司机被毒雾逼得睁不开眼,何忠良趁机扑出,腐蚀的半支铁枝狠狠砸中司机天灵盖,颅骨碎裂声混着血浆溅上白墙。 铃木晴子却已恢复清醒,吹响警哨召唤门卫。 两名壮汉踹开侧门冲来,其中一人手持三八式步枪,另一人挥舞警棍。 烟雾障眼,何忠良自己也看不清多远,所以也没拿枪,抓起院中花盆砸向步枪手,趁其格挡时贴身近战,铁枝棱角凿进对方眼眶。 惨叫声中,警棍大汉从背后偷袭,何忠良矮身闪避,反手将刚才瓶中剩余氯酸炸药泼向其面门。腐蚀液体瞬间烧穿皮肉,那汉子捂脸哀嚎着栽进喷水池。 牛满栏江此时才跌撞着跑出客厅,见状吓得瘫坐在地:“来人,有人刺杀……文教大臣……” 话音未落,何忠良已甩出铁枝打穿其膝盖。 铃木晴子借机逼近,短刀刺向他后心。何忠良侧身让过刀锋,左手攥住她手腕一拧,右手照其鼻梁猛击。 铃木晴子鼻骨剧痛,却忍痛抬腿踢向他胯下,何忠良膝撞其腹,将她掼向石桌。 桌角撞断她肋骨,她呕着血仍要去摸腰间的信号枪。 阮振铎此时才意识到刺杀目标是自己,抱着公文包往地下室仓皇逃窜。 何忠良甩开铃木晴子,追至楼梯口却被秘书拦阻。 那文弱男子竟从包中抽出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连射。 何忠良肩头中弹,幸亏是擦肉而过,弹头没有入肉,但也疼得火烧火燎的。 他咬牙扑上去拧断对方手腕,夺过枪对准其眉心扣动扳机。 地下室铁门已被阮振铎反锁。 何忠良冷哼一声,拿出一枚手榴弹,想了想,决定再次测试一下烟雾弹在战斗中的功效。 九七式发烟筒在空间里蓄势待发,何忠良戴起空间里的防毒面具。 “轰”一声,地下室铁门被轰开。 烟雾弹也再次绽放,地下室瞬间被淡紫色烟雾吞噬。 铃木晴子也已经追到,她尖叫着抽出胁差,刀刃却劈在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铸铁栅栏上,何忠良从空间甩出熔断的铁枝,墨色大褂如蝙蝠般掠过吊灯。 “八嘎!”三名警卫撞开房门,在防毒面具的目镜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何忠良倒悬着扣动南部十四式手枪,子弹穿透当先两人的眉心,第三发却卡了壳,这是从被杜伯孚杀死的军官身上摸来的旧枪。 落地瞬间何忠良甩出空间里的另一支铁枝,铃木晴子挥刀格挡的刹那,他已欺身近前,铃木晴子修长的双腿绞住他腰腹,指甲划过防毒面具发出刺耳声响,却被他用铁枝猛击膝弯。 铃木晴子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牛满栏江此刻才摸到警报按钮,肥硕身躯却被飞来的台灯砸得趔趄。 何忠良摆脱二人,直奔阮振铎。 阮振铎正蜷缩在保险柜后拨电话,忽见防毒面具下那双眼睛泛起血色, 他拼命向门口跑去,何忠良却趁机打开保险柜,翻找有用的情报,把值钱的金条银元,都收进空间。 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阮振铎已经爬上一楼,又冲向二楼,却轻而易举被何忠良快步追上。 何忠良将人拖到窗边,楼下赶来的警卫恰好抬头,看见长官被倒吊着悬在窗外。 阮振铎挣扎时怀表滑落,表盖内侧照片里穿和服的女儿正在微笑。 “给你看个魔术。”何忠良笑着松开锁链。 阮振铎的躯体在惨叫声中坠落成抛物线,骨骼碎裂声响起时,何忠良已翻过后院矮墙,防毒面具让紫色烟雾成为最好的掩护。 当警笛响彻丰裕街时,何忠良已经转过两条街,闪进程沐岚的茶叶铺。 程沐岚撕开何忠良被血浸透的衬衫,锁骨下方赫然插着半截陶瓷碎片,铃木晴子垂死反扑时摔碎的茶盏,此刻成了最讽刺的暗器。 程沐岚蘸着白酒擦拭伤口,指尖拂过他戴防毒面具留下的压痕。 阁楼收音机突然传来女播音员颤抖的通报:“文教大臣阮振铎意外坠楼,满洲映画新作暂停拍摄…” 何忠良摸出染血的《关东军特别物资转运计划》,翻看一会儿,觉得情报很重要,立刻觉得总算没白忙。 他灌了口伏特加,咧嘴一笑:“明天《满洲日报》头条,准比锅包肉还香。” 何忠良的肩膀当晚就结了痂,程沐岚用透明医用胶布帮他贴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这是穿越来他第二次负枪伤,算上一次震伤,这是第三次负伤。 总结起来,就是烟雾弹还是不能乱用,要搭配着用,不能贯穿始终的用。 因为遮挡敌人视线的同时,自己的枪也成了摆设,这枪伤算是检验成果了。 何忠良正常上班,一到编辑部就发现发现大家都议论纷纷。 显然,副社长牛满栏江被刺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何忠良听了一会儿,非常失望,原来昨晚三个主要人物一个都没死。 当然,昨晚自己手下留情,并没有打算对铃木晴子和牛满栏江下死手。 他只是担心铃木晴子骚扰自己,不杀她的话,可以借助她对自己的好感,适当形成一些掩护。 牛满栏江大概也是一样,这种有些影响力的人,现实中对自己并没有敌意,平时都可以视作一种掩护。 而唯一真心要杀的阮振铎,居然也没死,这就让何忠良很是惭愧了。 不过阮振铎虽然没死,但是全身多处骨折,估计也是做不成官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杀她的机会来了! 昨晚的刺杀事件,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新京市掀起了滔天巨浪。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变得寂静无声,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匆匆过客,也是神色慌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恶魔在追赶。 店铺的门大多紧闭着,只留下几扇半开半掩的,透过门缝,能看到店主们战战兢兢地坐在店里,手中的活计早已停下,目光不时地瞥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 街边的路灯昏黄暗淡,灯光在热浪中摇曳不定,洒下的光影在地上形成扭曲的图案,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正午的日头毒辣,何忠良倚在编辑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沿口。办公室里嘈杂的议论声像一群嗡嗡的苍蝇,副社长牛满栏江遇刺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 几个年轻同事正撺掇着去医院“探望”,他适时插了句“副社长平日待咱们不薄”,顿时激起一片附和。 可未等众人成行,社长室的秘书便冷着脸推门进来:“上面发话了,这几日谁也不许去添乱。” 人群霎时偃旗息鼓,何忠良低头抿茶,掩住嘴角的冷笑,他早料到日本人会封锁消息。 下午,何忠良与那三宝、张小姐、关向军四人前往新京市文化厅开会。 正当何忠良四人快走到文化厅时,突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带着面罩,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 为首的男人手持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何忠良等人,大声喝道:“都不许动!”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何忠良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努力保持镇定。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 那三宝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关向军反应较快,刚想有所动作,就被旁边的男人一拳打中腹部,疼得弯下腰,紧接着又被一脚踹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小姐则迅速伸手想要掏枪,但对面的女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张小姐的手按住,狠狠一拧,张小姐疼得叫出声来。 劫持他们的三人中,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眼神凶狠,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一副随时准备开枪的样子。另一个男人身材瘦小,但动作十分敏捷,负责控制那三宝和关向军。 那女人则长相秀气,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她麻利地搜身,从张小姐身上搜出手枪,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张小姐,仿佛要将她看穿。 何忠良要是出手,搞定这三个人应该不在话下,但是那样他的身份就显得扑朔迷离了,只怕没去南京就会把局面搅得乱七八糟。 所以他只好先忍着。 看着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劫匪,何忠良努力让自己装成害怕的样子,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是听他们三人的对话,却是心中猛地一震。 虽然他们的样貌被面罩遮住,但声音他却熟悉得很。这不就是当初在西安刺杀政府官员,被自己带队围剿的南京汪精卫集团刺客组织中侥幸逃脱的那几个人吗! 为首的是马林生,另一个年轻些的是廖以宁,而那女的则是苏慕云。 没想到他们竟然逃到了这里,还劫持了自己。 何忠良努力保持着镇定,他知道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小姐在被苏慕云搜身发现手枪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苏慕云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拧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张小姐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她知道,自己这下麻烦大了。 那三宝和关向军也惊讶地看着张小姐,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似普通的张小姐,竟然会随身携带手枪。 苏慕云冷冷地看着张小姐,嘲讽道:“哼,还想反抗?看来你身份不简单啊。” 张小姐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此刻的任何举动都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苏慕云见张小姐不说话,更加恼火。她用力一推,将张小姐推倒在地,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踢向张小姐的小腹。张小姐疼得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马林生和廖以宁也围了过来。马林生用枪指着张小姐的脑袋,沉声威胁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枪?” 张小姐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隐瞒,只能承认道:“我是日本特务机关的。” 此言一出,刺客们更加愤怒了。 苏慕云恶狠狠地说:“原来是个日本狗特务,反复无常,说话不算的畜生!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的厉害。” 说完,她便又对张小姐一顿拳打脚踢。张小姐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翻滚着,承受着刺客们的攻击。 那三宝和关向军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出声。 何忠良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借刺客的手除掉张小姐这个日本特务,同时也要想办法保护自己和同事的安全。 他之所以想借刺客之手干掉张小姐,有着多方面复杂的动机。 一方面,张小姐作为山本隆一的线人,一直在暗中为日本特务机构效力,搜集着各种对军统和革命党不利的情报。 她的存在,对何忠良及其组织的抗日行动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一旦张小姐泄露了重要信息,可能会导致许多抗日志士暴露,陷入危险之中,何忠良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另一方面,何忠良自己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他深知自己在刺杀伪满洲国文教大臣阮振铎后,已经引起了敌人的高度注意。 如果不能尽快除掉张小姐这个隐患,她很可能会利用自己的身份,调查出何忠良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背后的抗日组织。 到那时,不仅何忠良自身难保,整个抗日组织也将遭受灭顶之灾。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想要人就来谈条件 为了实施这个借刀杀人的计划,何忠良在心里反复盘算着。 他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得足够懦弱,让刺客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于是,他一直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那三宝看到何忠良这样,也跟着学了起来,更加剧了刺客们对他们的轻视。 何忠良暗中观察着张小姐的反应,当看到她因为身份暴露而遭受刺客的殴打时,他的心里虽然有些快意,但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 他假装担心地看向张小姐,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和无奈,试图让刺客们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无辜者。 在刺客们逼迫张小姐联系日本人要钱的时候,何忠良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推动计划。 他知道,张小姐肯定不会轻易就范,一定会和日本人联系,寻求救援。 何忠良打算在张小姐联系日本人的过程中,制造一些混乱,让刺客们对张小姐的警惕性更高,从而加大干掉张小姐的可能性。 他在心里默默地谋划着每一个细节,希望能一举成功,既除掉张小姐这个隐患,又能让自己和同事安全脱身。 苏慕云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父亲就是在南京,惨死在鬼子的刺刀之下。 阴差阳错之下,她非但没有给父亲报仇,反而成为了华奸组织的一员,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恶狠狠地盯着张小姐,咬着牙说道:“你这个日本狗特务,竟然敢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马林生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我们早就和日本人势不两立了,你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就别想活着离开。” 廖以宁则开始搜张小姐的身,试图找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他们不再将她仅仅当作一个普通的被劫持者,而是当成了死敌。 他们开始更加严厉地审问张小姐,试图从她的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日本特务机构的情报。 张小姐虽然受到了殴打和威胁,但她依然紧闭双唇,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刺客们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他们开始采取更加残忍的手段。马林生用枪托狠狠地砸向张小姐的腹部,张小姐疼得弯下腰,差点晕过去。 苏慕云则在一旁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不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到刺客们对张小姐的疯狂报复,那三宝和关向军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 何忠良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看到刺客们对张小姐的仇恨越来越深,心中暗自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只要再推波助澜一下,张小姐就必死无疑了。 劫持现场是一个昏暗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 墙壁上斑驳的印记,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几缕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狭窄的光束,却无法驱散屋内的阴霾。 每一次刺客们的动作,都会在寂静的屋内发出清晰的声响,或是枪械的碰撞声,或是脚步的移动声,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被劫持者的心上,让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整个劫持现场,就像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紧张氛围不断升级,故事的节奏也愈发紧张,让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小姐被打伤后,身体传来一阵阵剧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强忍着疼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劫匪们凶狠的目光,她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她必须想办法和劫匪们和谈,才能为自己和大家争取一线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劫匪们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生气,但大家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 劫匪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廖以宁冷声说道:“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头儿吗?” 张小姐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很被动,但我手里确实有一些东西,对你们可能有帮助。如果你们能放了我们,我可以保证给你们一笔丰厚的报酬。” 马林生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说,你手里有什么东西?” 张小姐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和谈策略起了作用。她开始仔细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来和劫匪们进行谈判,为自己和何忠良等人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 何忠良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张小姐在谈判中使出了杀手锏,她透露自己掌握着日本特务课的重要情报,只要劫匪放了他们,她愿意将这些情报共享。 马林生等人心动了,他们意识到这些情报的价值远超赎金。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一群人正朝着小屋这边赶来。 刺客们立刻警觉起来,马林生低声咒骂了一句,举起枪对准门口,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苏慕云和廖以宁也迅速行动起来,一个紧盯着被劫持者,一个开始检查武器。 何忠良猜测可能是马林生等人联系了记者,方便要钱、赎人,但也不敢完全确定。 他趁刺客们分心的瞬间,偷偷向那三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准备。那三宝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努力点了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刺客们的手心开始冒汗,张小姐则露出一丝希望的神色。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释放人质!”原来是日本特务机构的人赶到了。 马林生恶狠狠地说:“你们的人在我手里,想要人就来谈条件。” 说完,他朝门口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外面的日本特务立刻还击,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小屋,窗户被打得粉碎。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带你们去 马林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积累的警惕性让他本能地意识到危险,他毫不犹豫地迅速举起手中的枪,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划破夜空,朝着日军射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廖以宁和苏慕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瞳孔骤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急忙从腰间掏出武器,身体紧绷,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凶狠,与日军展开了对峙。 枪声如惊雷般在山间炸响,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一颗颗子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穿梭在黑暗之中,在树木和岩石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一时间木屑纷飞,碎石四溅。 何忠良身处混乱的边缘,内心却异常冷静。 他深知,在这混乱的局势中,隐藏着扭转一切的机会。 何忠良的目光扫过屋内的那三宝和关向军,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谨慎。他微微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不要轻举妄动,静静地等待最佳时机。 那三宝和关向军立刻心领神会,他们身体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绝不给绑匪制造任何可能引发危险的压力。 马林生等人被日军的突然袭击彻底激怒了,他们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双眼通红,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在与外面包围的日军交涉无果后,他们将满腔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在了张小姐身上。 廖以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廖以宁走到张小姐面前,用匕首在她的脸上缓缓比画着,嘴里恶狠狠地说道:“小娘们,你是鬼子的人,再不让鬼子撤退,同时给我们准备钱粮物资,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在张小姐的脸颊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痕瞬间显现,鲜血如红色的溪流般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不要!我已经和他们交涉过了,他们会同意你们的要求的,不要……”张小姐虽然是鬼子特工,但是这种场面还从没经历过,吓得又哭又叫。 苏慕云则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疯狂与残忍。 “他们不答应,你就得死!” 她不时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小姐的腹部,每一脚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张小姐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为极度的害怕而不敢哭出声来。 在苏慕云等人的威逼下,张小姐拖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艰难地来到窗户处。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唇也在微微发抖,用带着哭腔的日语向外喊话。 何忠良听得真切,她确实是在向鬼子们请求帮助,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里面三个绑匪都是亡命徒,他们随时会杀了我,如果不想办法救我,我可能活不了了!” 何忠良看着这一幕,心中明白,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他知道,日军听说马林生等人是上次汪伪政府派去刺杀国党西安目标的刺杀队,虽然取得了成效,但后来居然叛变,还把西安的鬼子地下组织全部破坏后,目标是改为活抓马林生等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击毙。 而他必须想办法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实现自己的目的。 借着夜色的掩护,何忠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日军的行动路线和指挥方式。 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敏锐,在黑暗中搜寻着每一个细节。 很快,他发现日军中有几个穿着与普通士兵明显不同的人,他们举止诡异,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狡黠和凶狠,一看就是特务装扮。 何忠良心中一动,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决定冒险一试,将这些日本特务引进绑匪所在的位置,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何忠良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在确定马林生等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后,他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些杂物,用力地丢出窗外。 杂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特务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迅速将枪口对准何忠良这边,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杀意。 何忠良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捡起一根树枝,将一块白色手绢串在上面,然后鼓起勇气,乘人不备冲了出去。他高高举起双手,用日语低声喊道:“别开枪!我知道绑匪的位置,我带你们去!” 声音虽然低沉,但在紧张的氛围中却格外清晰。 特务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枪抵住何忠良的脑袋,对他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询问和确认。 “我是满洲人,叫佟毓良,这是我的‘民族协和’徽章,我不是特务,在去新京文化厅开会的路上,被这些歹徒绑架的……” “里面还有谁,绑匪有几个?”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鬼子特务问道。 “里面现在还有六个人,其中三个是我们文学社的编辑,是被绑架的人质,绑匪也有三个,两男一女,开始戴着面具,现在天黑了,面具应该都摘了。他们都有枪,看上去都很厉害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们?” “他们说,要拿我们当人质,尤其里面那位张小姐,她说是你们的人,身上还有枪的,绑匪说,要你们给钱,他们想逃到苏联……” 经过一番折腾,特务们最终决定相信他。 何忠良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危险才刚刚开始。他强装镇定,带着日军特务悄悄地朝着马林生等人靠近。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你就先死吧 此时的马林生他们已经发现何忠良跑了,于是把那三宝和关向军也狠揍了一顿。 苏慕云这时正沉浸在疯狂折磨张小姐的恶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鬼子已经绕到了反方向,正一步步逼近。 马林生的注意力完全被张小姐的痛苦反应所吸引,对周围的动静也是浑然不觉。 廖以宁负责监测,不过他居然放过了身后大片的危险区域。 当靠近到一定距离时,何忠良向鬼子特务们示意。 特务们立刻心领神会,他们如同潜伏的野兽,悄悄地围了上来,然后突然开火。密集的枪声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子弹如蝗虫般朝着马林生等人飞去。 马林生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惊慌失措,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寻找周围的掩体进行还击。 马林生等三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但来围捕的鬼子也都是日军中的精英,他们训练有素,枪法精准。 双方在枪林弹雨之中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子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的大网,每一秒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在激烈的交火中,廖以宁一个不慎,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向后击飞,他瞪大了眼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当场身亡。 苏慕云见势不妙,心中充满了恐惧,她知道再继续战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转身想要逃跑 她拼了命地在树林中狂奔,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鲜血不断地流出来,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想尽快逃离这死亡之地。 然而,日军特务怎会轻易放过她,他们紧追不舍,很快便追上了她。 “是女人!抓活的。” 追上来的鬼子立刻偏移了枪口,想要抓活的。 苏慕云借着这个档口,拼命向前跑。 鬼子追兵们没办法,只好瞄准她的两条腿射击。 苏慕云边跑边还击,居然还打死打伤两个鬼子。 “八嘎!”追击的鬼子急了,弹雨倾泄过去。 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她的后背,苏慕云身体向前一倾,重重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马林生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般疯狂地向日军射击。 他一边射击,一边推着张小姐向黑暗深处退去,似乎想要拿张小姐做人质,以此来威胁日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何忠良见状,心想这次应该没问题了,马林生再废柴,临死前肯定不可能放过这个婆娘。 他故意落在后面,保持观察距离。 就在这时,马林生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恼羞成怒,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一把将张小姐拉起来,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 张小姐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眼中满是绝望。 何忠良停住脚步,大声喊道:“马林生,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下武器,放了她!” 马林生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放了她?做梦!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马林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张小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把将她拽到树后,树干粗糙的表皮蹭过两人的衣服,发出沙沙的声响。 “该死的女人!”他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和西安那些死鬼子一样,明明可以救我们,也可以救自己,可你偏偏不救!” 马林生脑海中不断闪过西安城那些死去手下的面孔,心中的仇恨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你就先死,我要你比我死得更惨!”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朝着张小姐刺去。 每刺一刀,他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发泄在这一次次的攻击中。 张小姐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就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她被折磨到现在,早已遍体鳞伤,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来,染红了大片的衣衫,整个人虚弱得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马林生疯狂的攻击下,痛苦地挣扎扭动,最终被捅了七八刀,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躲在后边的何忠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但却能感到,这个鬼子的外线,肯定是活不了啦。 马林生捅死张小姐后,迅速隐藏到她身后,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却无比漫长。 终于,一个鬼子特务小心翼翼地朝着他藏身的地方搜索过来,脚步轻缓却充满警惕。 就在鬼子特务靠近的瞬间,马林生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忽然暴起,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划过鬼子特务的脖子。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到了马林生的脸上,温热的血液让他更加疯狂。他迅速抢过鬼子特务的手枪,一边朝着周围的敌人射击,一边转身逃跑。 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在他身后的树干和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弹孔。 马林生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每一步都充满了求生的欲望。 可惜,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在跑开了几十米后,一颗子弹无情地命中了他的腿部。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马林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逃跑,可受伤的腿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 一声枪响,马林生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几分钟后,战斗彻底结束。马林生等三人全部毙命。 而鬼子这边,连张小姐在内,也死伤了五六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闯大祸了 何忠良、那三宝、关向军三人被带上车,送回市区的路上,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何忠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街道,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上车前,他瞥了一眼现场,空地上共有八具尸体被盖上了蒙布,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些隆起的轮廓透着诡异的气息。 另有三四个负伤的日本军警特务被抬上担架送去治疗,他们痛苦的呻吟声在夜色中回荡。 何忠良心中不由赞叹,汪精卫派来的精英果然战斗力强悍,新京的日本军警特就算是一流本事,还是在人数和武器不对等的情况下,被他们干死了五个。 他暗自思忖,如果条件对等,这三个人配合默契,鬼子只怕要留下一个整编分队。 可惜这些家伙前期错得太多,走得太远了,不然收编过来,倒是一把趁手的杀人武器。 回到市区,三人都被带到新京宪兵队队部。审讯室里,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何忠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面对日本宪兵的讯问,他神色镇定,完全实话实说:“我们去开会的路上,忽然被这三个家伙劫持,把我们押到了那个地方,对方好像是在关内惹了事,跑到这边来躲避风险,按他们的话说,是想劫持我们,向你们要钱,拿着钱逃往苏联。” “他们搜身的时候,居然在张小姐身上搜出了枪。于是对她严刑拷打,张小姐招认是新京皇军特务机关的外勤人员,就被他们威逼和你们谈判,要钱,要物资,然后交换,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了……” 何忠良说得毫不犹豫,因为他知道另外两个人肯定也是这样说。 日本人倒不是不想救人,他们通过张小姐的传话,分析出劫持者就是在西安反复叛变的南京方面派出的杀手组织,所以想活抓他们,给西安覆灭的梅机关分支一个交代。 但是马林生等人殊死抵抗,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鬼子倒是没有难为他们三人,讯问之后就放人了,还给了何忠良二十满元的奖励,那三宝和关向军各是十元,只不过叮嘱他们,回去不要乱说,要守口如瓶。 这一战,谁输谁赢不好说,何忠良却是血赚。 他不仅卷入突发事件却没有暴露身份,反而加强了满洲贵族后裔的掩护身份,还除掉了张小姐这个眼中钉。 第二天,何忠良回到单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感觉到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那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大家围了上来,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们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重就轻,随便敷衍了几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疲惫,仿佛真的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的意外。 这时,有个同事提议晚上请客,给他们压惊,大家纷纷响应,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到了晚上,何忠良、那三宝、关向军和五六个同事一起来到了一家热闹的酒馆。 酒馆里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酒香四溢,混合着烤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酒馆。 可众人的话题却离不开当下的局势。 有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听说关东军参谋长从关东州,也就是大连开会回来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作。” 另一人眼睛一亮,接话道:“不会是要配合德国在东欧的攻势,夹击苏联?” 话一出口,立刻有人皱着眉头反驳:“德国自己都不敢轻易打苏联,日本怎么敢?” 先前说话的人涨红了脸,不服气地说:“怎么不敢,日本已经打过两次苏联了。” 那三宝喝了口酒,借着酒劲大声说道:“不就是张鼓峰和诺门坎嘛,两次可都是日本惨败。” 前面那人听了,顿时不乐意了,拍着桌子说道:“你胡说,日本怎么会败,你怎么还倾向苏联呢?” 那三宝本来就喝多了,这会儿更是口无遮拦,满脸通红地大声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日本人。” 何忠良和关向军见状,脸色骤变,赶紧试图阻止他,一个拉着他的胳膊,一个捂住他的嘴。 可那三宝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我虽然是满人,但我也是华夏人!”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整个酒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每个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三宝,仿佛他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过了一会儿,大家便不欢而散。 那三宝酒也醒了几分,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心里后悔不已,脸色惨白如纸。 何忠良放心不下,一路跟到了他家。 “三宝,你这次可闯大祸了。”何忠良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你没家人,少了牵挂,现在赶紧收拾东西逃走,还来得及。不然,以后随便谁要是再提起这事儿,你可就完了。” 那三宝听了,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不住地点头。 何忠良二话不说,把身上带着的五十多块钱都掏了出来,塞给那三宝,说道:“拿着这些钱,路上用得着。” 那三宝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何忠良的手,千恩万谢之后,便连夜收拾包袱,踏上了逃亡之路。 第二天,编辑部的人都老实了起来,仿佛一夜之间都明白了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何忠良想起昨晚酒席上那人说的话,心中一动,决定去关东军司令部找找情报。 关东军司令部,那可是日本在满洲的核心军事指挥机构,宛如一座巨大而神秘的堡垒,坐落在新京的繁华地段。 它占地面积广阔,由几栋坚固的大楼组成,四周环绕着高高的围墙和密密麻麻的铁丝网。 围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岗哨,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着凶狠与戒备。 第二百章 一场严峻的考验 司令部内部建筑风格严谨,充满了军国主义的气息。 各栋大楼之间通过地下通道相连,便于人员和物资的快速调配。 这里不仅汇聚了日本关东军的高级将领和参谋人员,还存放着大量关于军事部署、战略计划等重要机密情报。 夜幕降临,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笼罩着新京。 何忠良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衣服,施展中级潜伏术,如同一道黑色的幽灵般悄然接近关东军司令部。 这里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每隔几分钟就会走过一趟,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探照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来回扫动,如同一条条白色的巨蟒,让人无处遁形。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队,利用建筑物的阴影和角落里的杂物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靠近大楼。 他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潜行后,何忠良成功潜进了大楼。 大楼内部的走廊里灯光昏暗,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息。 偶尔有几个日本军官匆匆走过,他们的皮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何忠良紧贴着墙壁,尽量让自己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他一间间办公室地查找,每到一处,都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可能藏有机密情报的地方。他的手在抽屉里摸索,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生怕被人发现。 就在何忠良几乎要失望的时候,他在一个高级参谋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份机密情报。 这份情报被放置在一堆看似普通的文件之下,若非仔细翻找,很容易就会错过。 他轻轻抽出那份略显陈旧的纸张,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情报上详细记录着:1940年6月下旬,彼时德法停战协定刚刚签订,整个欧洲局势风云变幻。 德国陆军领导人就敏锐地将目光投向了东方,开始考虑入侵苏联的可能性。 他们如同嗅觉敏锐的猎手,在欧洲大陆的局势稍有稳定后,便盯上了更为广袤的苏联大地。 7月21日,希特勒这个战争狂人首次命令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布劳希奇元帅着手制订侵苏作战计划。 希特勒的野心如同膨胀的气球,妄图在欧洲乃至世界版图上肆意涂抹他的色彩。 为此,率先调往东线的第18集团军参谋长埃·马尔克斯少将于7月29日被暂调陆军总司令部,并根据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大将的指示立即着手制订作战计划。 德国的战争机器已然开始为这场蓄谋已久的侵略悄然运转,而这份情报,无疑是洞察这场风暴的关键窗口。 何忠良心中大喜,他清楚这份情报的价值不可估量。 它就像一把关键的钥匙,能够为抗战局势打开新的局面,让我方提前知晓敌方的战略动向,从而做出相应的部署。 何忠良迅速掏出微型照相机,这台相机小巧精致,是他执行任务的得力助手。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小心翼翼地将情报上的内容一页页拍了下来。 每按一次快门,轻微的“咔嚓”声都仿佛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数倍,让他的心也随之微微一颤。 拍完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逐行逐字地确认,确保没有遗漏任何重要信息。 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可能影响到这份情报的完整性和准确性。 完成任务后,何忠良再次施展潜伏术,宛如一只灵动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潜回。 外面的世界依旧被黑暗笼罩,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探照灯的光束是他潜行路上的阻碍。 他巧妙地利用每一处阴影,每一个障碍物,精准地避开危险。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何忠良一刻也不敢耽搁,时间就是生命,更是战机。 他立刻找到程沐岚,让她启用商业电台,将拍下来的情报用他和西安地下组织事先商议好的联络暗码发送给了延安。 电波在空气中穿梭,承载着重要的使命,仿佛是连接希望与胜利的桥梁。 何忠良深知,这份情报对于抗战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它就像一场及时雨,能让我方在复杂的战局中找到方向。 他期待着延安方面能够根据这份情报,做出正确的战略部署,为抗击日本侵略者、保卫祖国的大好河山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二天下午,本以为随着那三宝的连夜逃离,一切会渐渐归于平静,然而麻烦却并未就此消散。 还是有人告发了那三宝,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被敌人威逼利诱。 日本宪兵迅速展开行动,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气势汹汹地赶到那三宝的住所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那敞开的房门,凌乱的房间,仿佛都在嘲笑他们的迟来。 恼羞成怒的日本宪兵,随即将何忠良、关向军等与那三宝相关的人,都带到了新京特务机关课长山本隆一的办公室,准备挨个问话。 何忠良被带到一间等候室,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墙壁上挂着的日本军旗仿佛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何忠良心想:奶奶的!早晚把这里的鬼子旗都给拔了! 角落里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似乎随时都会有鬼魅从中窜出。 在等待的时间里,何忠良表面上看似镇定,双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但内心却在飞速运转。 他深知此次被带到这里,必然是一场严峻的考验,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然,虽然知道是考验,但是他其实并不紧张,只是为了符合身份,避免让人起疑,表现得有些紧张。 情况就是这么矛盾,你不紧张会被怀疑受过专业培训,心理素质过硬;而紧张过度也会被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必须拿捏好这个度,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巧妙周旋。 第二百零一章 蒙混过关 为了缓解紧张,何忠良假作走动,借口上厕所,施展中级潜伏术,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厕所。 他紧贴着墙壁,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每迈出一步都轻如羽毛落地,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来到山本隆一的另一间办公室门前,何忠良先仔细倾听屋内的动静,确定无人后,才轻轻转动门把手,闪身进入。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息。 这股味道让何忠良感到一阵厌恶,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迅速扫视四周。 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像是一座等待挖掘的情报宝藏。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每拿起一份文件,都先快速浏览标题,再决定是否详细查看。 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眼睛如同扫描仪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在一堆文件的底部,他发现了一份情报,上面赫然写着:已发现三味斋可疑,大概率是抗联的眼线。情报发送时间正是半小时前。 何忠良心中一紧,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深知,抗联的联络点一旦暴露,同志们将面临巨大的危险,必须尽快通知他们撤离。 他不敢多做停留,迅速将情报内容记在脑海中,那些文字仿佛烙铁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等何忠良轻手轻脚地回到原位,恰好是轮到他被山本隆一讯问之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与紧张。 终于,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日本宪兵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佟先生,山本课长要见你。” 何忠良微微点头,起身整了整衣服,迈着看似沉稳的步伐朝山本隆一的办公室走去。 当他踏入那间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办公室时,山本隆一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正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看到何忠良进来,山本隆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挖苦:“佟君,当初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你却拒绝,现在呢,只能赚那区区五十块。要是你当初答应,月薪虽然才二十五块,但外快起码还有五十块,那日子可就舒服多了。” 山本隆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与不屑,仿佛在向何忠良展示他错过的“美好前程”,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在施舍一个不识抬举的可怜虫。 何忠良心中暗自警惕,犹如惊弓之鸟,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巧妙地打岔道:“山本课长,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选择不同,道路自然不同。” 他既不敢说后悔,生怕山本隆一再次邀自己入伙,陷入更深的麻烦;又不敢表现出满足现状,担心对方不信,从而暗中监视自己。 说话间,他的眼神坦然地与山本隆一对视,不卑不亢,试图让对方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对政治和特务工作毫无兴趣,就像一只温顺无害的羔羊,只知道在文学的草原上低头吃草。 山本隆一似乎对何忠良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就像一条敏锐的猎犬嗅到了猎物的异常气息。 他缓缓站起身,绕着何忠良踱步,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着何忠良的神经。 “佟君,你真的只是这么想?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山本隆一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何忠良心中一紧,但他很快稳住阵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山本课长,我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的人,只想着能在文学上有所建树,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没有精力去想。” 他的语气诚恳而真挚,就像一个被误解的孩子在向大人诉说委屈。 山本隆一盯着何忠良看了许久,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探寻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到座位上,摆了摆手,说道:“好,佟君,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那三宝的事情,你跟他接触多,应该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山本隆一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何忠良心中早有准备,他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紧张又无辜的样子,说道:“课长先生,我和三宝就是普通同事关系。那天酒席上,他喝多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当时还拼命阻拦他,您也知道的呀。” 何忠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仿佛他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 山本隆一冷哼一声:“哼,普通同事?我看没那么简单。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着,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都跟着震动起来。 何忠良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情绪,说道:“课长先生,真的没有其他秘密了。我一直都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在《满洲文学》编辑部也是兢兢业业工作,怎么可能有什么不轨之心呢?” 何忠良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山本隆一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细微反应中判断自己是否过关。 山本隆一盯着何忠良看了许久,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透。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好,佟先生,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句假话,后果你应该清楚。” 山本隆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何忠良连忙点头:“是是是,课长先生,我绝对不敢说谎。”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刚刚那一番生死边缘的周旋,自己应该暂时算是蒙混过关了。 第二百零二章 风声鹤唳 紧接着,何忠良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与那三宝的种种过往,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敏感点。 讯问结束后,何忠良匆匆离开。一出办公室,他便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野兽,急切地在街上寻找着公用电话。 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紧张和惶恐的神色,仿佛这片土地上随时都会有灾难降临。 何忠良在人群中穿梭,眼睛快速地搜索着公用电话的位置。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行者,而那公用电话,就是他的希望之光。 终于,他在街角发现了一部公用电话。那电话亭在灰暗的街道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座孤独的灯塔。 但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周围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过去迅速拿起听筒,投入硬币,故意改变声音通知三味斋的张掌柜:“张掌柜,你已暴露,速撤!” 电话那头的张掌柜先是一愣,短暂的沉默后,随即反应过来,简短而坚定地回了句“明白”,便立刻挂断电话,开始紧张地安排撤离。 这边山本隆一讯问完众人后,才看到那份关于三味斋的情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透露出凶狠和愤怒,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山本隆一猛地一拍桌子,大骂一声“八嘎”,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跳动起来。 随即,他迅速带人朝着三味斋赶去。 当鬼子宪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三味斋时,只见店内一片平静,锅里的油还冒着热气,显然不久前还在营业。 可本该在店里的张掌柜等人却踪迹全无,只剩下五六个莫名其妙的食客,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那热气腾腾的油锅,仿佛是对山本隆一的无情嘲讽。 山本隆一脸色铁青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走到灶台前,伸手摸了摸锅里的油,烫得他差点蹦起来,油还烫手呢,人却不见了。 山本隆一转身对着手下的宪兵们咆哮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宪兵们立刻四散开来,对三味斋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他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检查了每一件物品,甚至将桌椅都掀翻在地,然而除了一些普通的厨具和杂物,什么也没发现。 山本隆一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绝不能放过这个内鬼!” 事情确实太巧了! 那三宝胡言乱语,想抓没抓到,去晚了。 现在轮到三味斋,情报是刚送来的,不到两个小时,还新鲜热辣着,来抓人居然还是没抓到。 山本隆一眼珠转动,情不自禁又把疑点转移到何忠良身上。 上次小林和井上出事,这个何忠良就有嫌疑,前天劫持的事件,虽然他能自圆其说,但终究和他是有关系的。 然后就是那三宝和三味斋这两件事,每件事都脱不开他的影子。 山本隆一眉头紧锁。这家伙有后台,据说现在的工作是当时任文教部大臣,现在是宫内府大臣的熙洽介绍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动他。 不过是时候派人盯着他了,这小子太可疑了。 何忠良回到住处后,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内心却在担忧着张掌柜、满仓和二奎等人的安危。 他知道,这次虽然及时通知了张掌柜撤离,但山本隆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局势只会更加严峻。 何忠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眉头紧锁,思考着应对之策。 那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仿佛是他内心纠结与忧虑的写照。 山本隆一能想到的,他这个当事人自然更加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有些引人注目了,这是间谍最忌讳的事情。 何忠良深知,山本隆一是个极其狡猾的对手,此次三味斋几个抗联革命党的逃脱,必然会让对方采取更加严密的监控和更加疯狂的报复行动,而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中的猎物,周围的丝线越来越紧,危险也越来越近。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这重重危机中继续为抗战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与鬼子周旋到底,自己创造胜利的曙光。 果然,没过几天,新京城内便风声鹤唳。 日本宪兵加大了对城内各个角落的搜查力度,对可疑人员的排查也更加严格。 大街小巷都布满了宪兵的身影,他们随意盘查路人,稍有可疑便带回宪兵队审讯。 何忠良在《满洲文学》编辑部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同事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小心翼翼,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办公室里往日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和偶尔的低声交谈。 一天,何忠良在上班途中,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编辑部附近徘徊。 他们穿着普通的便衣,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警惕和锐利,时不时地朝着编辑部的方向张望。 何忠良心中警觉,知道这很可能是日本特务在暗中监视。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若无其事地走进编辑部,可一整天都在思考应对之策。 他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敌人监视,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会给以后的计划带来巨大的破坏。 回到住处后,何忠良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梳理着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试图从中找出山本隆一的下一步行动方向。 就在何忠良陷入沉思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他心中一紧,迅速熄灭灯光,躲在窗户旁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借着微弱的月光,何忠良看到有两个人影正悄悄地朝他的住处靠近。 他们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第二百零三章 雨夜中的女人 何忠良屏住呼吸,从系统储物空间中取出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近,何忠良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突然,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似乎在向同伴示意什么。 何忠良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两人似乎确定了周围没有异常,便慢慢靠近房门。其中一人从身上掏出一把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撬门。 何忠良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悄悄地走到门后,当门被撬开的瞬间,他猛地出手,用匕首抵住了为首那人的喉咙。 “别动!你们是什么人?”何忠良低声喝道。 那两人显然没想到屋里会有人突然袭击,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动弹。 “别……别杀我们,我们是……是山本课长派来的。”其中一人颤抖着说道。 何忠良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山本隆一派你们来干什么?”他继续逼问道。 “山本课长怀疑你和三味斋有关系,让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另一人也连忙说道。 何忠良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被山本隆一盯上了。 他思考片刻后,决定将计就计。 “哼,你们回去告诉山本隆一,就说我佟某人对满洲帝国忠心耿耿,要是他再这样无端怀疑我,我可不会再忍下去了!” 说完,他松开了匕首,将两人推出门外。那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何忠良的住处。 何忠良知道,这只是山本隆一的初步试探,接下来的考验还在后面。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烦躁。原本打算躺平三个月,轻轻松松混到南京,可是山本这条老狗不肯松口。 现在看来,有两条路走,要嘛发动人脉,用家世背景震撼住山本隆一,让他不敢再找麻烦。 毕竟这里是满洲,自己的身份是满族贵族后裔,可不像在关内,日本人那么嚣张跋扈。就算是关东军司令,见到末帝也是要匍匐弯腰的。 要嘛就干脆斩草除根,干掉这个讨厌的家伙。反正自己来这里,就是想杀鬼子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山本隆一这个层面的鬼子要是被杀的话,对老百姓的报复可能会强一些。 当然还有一条妥协的路,就是混进山本的机关,敷衍差事,到时候以伪满特务的身份去南京,倒也不是不行,找杜伯孚给毛人凤发个电报,就说事发突然,被迫加入特务机关是权宜之计,重庆方面肯定会随之修改计划的。 第二天,山本隆一没找什么麻烦,当然是佟毓良的身份发挥作用了。 何忠良找机会去把三味斋死信箱的情报拿来,这是和革命党联系的唯一方式了。 情报上说,感谢徐庶的帮助,张掌柜等人已经安全撤离,如果以后联系,可以找翁明联系,他是报刊摊的小贩,并规定了联络暗号。 何忠良心想现在新京的革命党情况很糟,想像在西安那样自己不出面已经不太现实,不行就见面联系一下,不过要事先踩好点,还要化妆。 晚上,他装作散步,来踩点侦察。 新京的夏夜,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街道上蒸腾着白日残留的暑气,行人寥寥,偶尔有几声蝉鸣,也显得有气无力。 好在这天,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期而至,细密的雨丝如银针般洒落,将青石板路浇得发亮,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 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晕,宛如一个个朦胧的梦境,也为这恼人的夏夜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 何忠良披着深色雨衣,将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步伐沉稳却又透着几分谨慎,皮鞋踩过积水的声响与雨声融为一体,仿佛是大自然奏出的一曲神秘乐章。 当他走过巷口时,眼角余光瞥见街角报刊亭的翁明正擦拭着玻璃柜面。 翁明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专注地雕琢一件艺术品,但何忠良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实则暗藏着无数的危机。 他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去,心中却已绷紧了弦,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夜色渐深,雨势稍歇。 翁明家的木门被轻轻叩响,那敲门声节奏紊乱而急促,仿佛是一颗慌乱的心在跳动。 翁明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缓缓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身影。犹豫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前的女人浑身湿透,深色旗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 右肋处的布料已被血染成暗紫色,血迹还在不断地渗出,在雨水的冲刷下,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 她的膝盖青紫带伤,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似乎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雨水混着血水在她脚边汇成一小滩泥泞,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女人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两把锋利的匕首,能看穿一切伪装。 她喘息着,声音沙哑而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半句暗号:“山雨欲来风满楼。” 翁明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可眼前这个女人的模样,却与情报中的描述大相径庭。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迅速将她拽进门内,反手锁上了门。 女人踉跄着靠在门板上,身体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她艰难地从旗袍内衬摸出一枚油纸包裹的铜扣,声音嘶哑地接上后半句:“野草烧不尽……” 暗号完全吻合,但翁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女人的双手,这双手指尖细腻无茧,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保养得极好,绝不是抗联战士常年握枪握刀、布满老茧的手;再看她喘息的模样,虽急却刻意压抑着胸腔起伏,呼吸节奏均匀而有规律,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控制呼吸。 第二百零四章 翁明被捕 这与情报中“猎户之女,双手老茧”的描述截然不同。 “情报呢?”翁明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手已悄悄摸向炕桌下的匕首,紧紧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女人艰难地扯出一丝笑,那笑容显得格外牵强,仿佛是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她指了指自己渗血的肩头,断断续续地说:“在……在皮肉里,需要刀……”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三声沉闷的犬吠。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惊雷一般。 翁明脸色剧变,他知道,这是外围情报员用弹弓击发的示警信号,危险已经逼近。 他猛地将女人推向墙角,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扑向炕头的旧木箱。 箱底暗格里藏着的不是情报,而是一叠用油布裹紧的密电码本,那是他们与组织联系的重要机密,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他迅速将本子塞进灶膛的灰烬中,又抓起墙角的煤油灯作势要砸,想用火焰销毁一切证据。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那笑声冰冷而阴森,仿佛来自地狱。 翁明心头一紧,缓缓转身,只见那女人不知何时已站直身体,右肋的伤口虽然还在渗血,却依然让她咧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用手帕擦掉脸上的伪装血污,露出一张精致却冰冷的面孔,正是带伤上任的新京特务课课长铃木晴子。 铃木晴子上次在文教大臣阮振铎家被何忠良打得肋骨骨裂,膝盖也破了,这些都是真伤,所以她的表现可不是演的,不然经验老到的翁明也不会第一时间被骗。 之前的铃木晴子自认在满洲特务圈是有能力有声望的,经过这一役,觉得脸都丢尽了,原本就要拿到手的巨款也灰飞烟灭。 恼羞成怒的她毅然带伤投入新京警察厅,接任被何忠良刺杀的山田重治的职务,发誓要抓住刺客,报仇雪恨。 此刻,她把玩着手中的微型手枪,枪口随意指着翁明,眼神中满是得意与嘲讽:“翁先生果然警惕性高,可惜,太晚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密集的皮靴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房门被猛地撞开,数名特务举枪涌入,如狼似虎般将翁明死死按在地上。 翁明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敌人的手中。 新京警察厅特务科的刑讯室终年不见阳光,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黑暗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血腥气的混合味道,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翁明被铁链吊在墙壁的铁环上,整个人无力地悬挂着,衬衫已被血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胸口布满交错的鞭痕,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他所遭受的折磨。 铃木晴子坐在软垫椅上,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神情悠闲自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面前的铜盆里盛着半盆清水,水面漂浮着几根带血的毛发,那是刚刚从翁明身上扯下的,见证着这里发生的残酷暴行。 “告诉我,‘老烟枪’是谁?密电码本藏在哪里?” 她头也不抬,声音却像冰锥般刺入翁明的耳朵,充满了威胁与压迫。翁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倔强与不屈,嘴角扯出一抹血沫,艰难地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有力,展现出他对组织的忠诚和对敌人的蔑视。 铃木晴子放下指甲刀,起身走到翁明面前,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她用镶金的马鞭挑起翁明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冷笑道:“看来普通的手段对你没用。” “去请凌大夫来,让他试试新花样。”铃木晴子朝旁边的副手使了个眼色,那语气中充满了恶毒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翁明在痛苦中屈服的模样。 片刻后,一位身着长衫、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正是精通经脉的中医凌大夫。 他面容平静,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忧虑。 放下药箱时,凌大夫的目光与翁明短暂交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他知道,等待翁明的将是更加残酷的折磨,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铃木晴子指了指翁明,语气冰冷地说:“凌大夫,此人筋骨奇特,寻常刑罚难以奏效,你用针灸之法,要让他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何时开口何时停。” 凌大夫心中一紧,却不得不照做。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药箱,取出一排银亮的细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他先是在翁明的肩井穴、曲池穴下针,手法精准而迅速。 翁明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穴位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骨髓里搅动,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他咬紧牙关,拼命忍住疼痛,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说不说?”铃木晴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不耐烦和威胁。 翁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鲜血从嘴角溢出,却硬是没发出一声求饶。 凌大夫垂眸,心中满是不忍,又在他足底的涌泉穴刺入一针。 这一针下去,翁明猛地弓起身体,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被痛苦彻底吞噬。 凌大夫指尖搭在翁明的腕脉上,眉头微蹙,担忧地说:“课长,此人气血翻涌,心脉已现衰竭之象,再继续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铃木晴子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残忍:“死了算他的命,活下来才算本事,给我继续!” 她的话语冷酷无情,没有一丝人性。 凌大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针尖在翁明胸口的膻中穴停顿片刻,看似用力刺入,实则偏了毫厘,避开了要害却触动了迷走神经。 翁明身体猛地一颤,随即软软垂下头,呼吸和脉搏都渐渐消失。 “八嘎!”铃木晴子踢翻了脚边的铜盆,水花四溅,她气得满脸通红,“废物!怎么把人给弄死了!” 第二百零五章 新的危机 凌大夫俯身检查片刻,恭敬地回道:“课长息怒,此人本就重伤体弱,针灸又激发了旧疾,确实无力回天。” 他的语气平静,却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铃木晴子盯着翁明的尸体,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甘,看了许久她才不耐烦地挥手:“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去!” 几个特务走上前来,粗暴地将翁明的尸体抬走,扔进了一辆破旧的板车。 深夜的乱葬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阴森恐怖。 乌鸦在枯枝上发出嘶哑的叫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一辆破旧的板车停在土坡下,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凌大夫掀开盖在翁明身上的草席,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焦急。 他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其百会穴、人中穴等几处关键穴位快速刺入,手法娴熟而轻柔。 片刻后,翁明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大夫……”翁明声音虚弱,却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情报……藏在烟斗里……火车站站台……接头人……”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接头特征和暗号,正是何忠良当初与张掌柜送物资时伪装的模样——戴灰毡帽、穿藏青棉袍、左手拎着油纸包的龙井茶叶。 说完这些,翁明便又昏了过去。 凌大夫看着他,心中满是担忧,默默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何忠良正在火车站附近的铁路边踩点。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四周一片漆黑,铁轨在黑暗中延伸向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火车轰鸣声打破寂静。 何忠良刚摸到约定的石柱旁,身后突然亮起手电筒的光束,刺眼的光芒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什么人?站住!”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警惕和威慑。 何忠良转身,看到铃木晴子带着路登奎等几名特务从阴影中走出。 他们的身影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投射在地面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何忠良心中一惊,但很快便故作惊慌地说:“我……我丢了东西,来找找……”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真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普通人。 “丢了什么?”铃木晴子走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他的伪装。 何忠良指了指铁轨旁的草丛,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一块怀表,家父留下的遗物……我上午路过这里的时候……”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逼真,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话。 路登奎上前搜身,从何忠良口袋里摸出钢笔、手帕,却没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铃木晴子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看了半晌她突然笑了:“佟先生真是性情中人,为了块怀表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些,这里常有小偷出没。” 见她笑容温和,何忠良心中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依然装作一副感激的样子,连连道谢。 第二天正午,阳光炽烈,广场上的石板被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一个卖花的少女被几个日本兵围住,他们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侮辱。其中一人伸手去抢她篮子里的雏菊,少女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花。 何忠良刚从书店出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立刻上前,用日语说道:“诸位,何必为难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滚远点,少管闲事!”为首的日本兵斜睨他一眼,用生硬的汉语骂道,那语气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这时,一个佩戴警佐肩章的日本人走过来,他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一丝阴冷。 他挥手斥退了那几个士兵,对少女温和地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何忠良认出此人是专管这一片的警佐矢堆,表面和善,实则手段狠辣,是敌人的得力爪牙。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矢堆究竟有什么阴谋。 何忠良看着矢堆将少女引到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荒草丛生,四周寂静无人,是一个绝佳的作案地点。 刚拐过墙角,就听到少女的惊叫声,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何忠良猛地冲进去,只见矢堆正撕扯着少女的衣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少女拼命反抗,抓起地上的扳手砸向矢堆的头,矢堆吃痛转身,却被何忠良从背后用胳膊勒住脖子。 何忠良摸到矢堆腰间的佩刀,反手刺入他的后心。 鲜血喷溅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矢堆瞪大眼睛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何忠良拉着惊魂未定的少女从后门逃出,将佩刀扔进附近的臭水沟,低声嘱咐:“快回家,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事。” 少女感激地说道:“我叫卢芳,不知道恩人你……” “我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赶紧走!”何忠良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卢芳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何忠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知道,自己可能又将面临新的危机。 当晚,铃木晴子派人请何忠良到“菊乃屋”餐厅吃饭。 包间里摆满了精致的日料,每一道菜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铃木晴子穿着和服,手臂上缠着绷带,笑容温婉,仿佛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朋友。 “佟先生,上次在铁路边受惊了。其实我前几日遇刺,肋骨受了伤,正想加入警察厅抓刺客报仇呢。”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伤你的人就在对面,你仇人都认不出,找谁报仇呢!何忠良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关切:“小姐受惊了,不知刺客是何人?” 他的演技十分精湛,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铃木晴子摇摇头,夹起一块生鱼片,优雅地放入口中:“还在查。对了,你们编辑部那一片的矢堆警佐今天被发现死在仓库里,佟先生可有耳闻?” 第二百零六章 是佟毓良! 铃木晴子的眼神紧紧盯着何忠良,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略有耳闻。”何忠良放下筷子,表情平静,“听说死状凄惨,不知是何人所为。” “我也想知道啊,吃了饭我就要去现场勘察,佟先生要不要去看看热闹。”铃木晴子目不斜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何忠良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饭后,铃木晴子带他去勘察现场。 何忠良蹲在尸体旁,指着地面的脚印和搏斗痕迹,分析道:“凶手应该是两人,一人从背后袭击,一人正面反抗。矢堆警佐的佩刀不在现场,看他的伤口,应该就是被刀所伤,杀人之后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让铃木晴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佟先生果然心思缜密,有没有兴趣暂时来特务课帮忙?”铃木晴子笑着问道,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见何忠良不吭声,她又笑道:“编辑部虽然清闲,但是太闷了,我们这里轻松自在,还有热闹瞧。” 何忠良低声道:“我听特务机关的山本课长说,薪水虽然不算高,但是有外快?” 铃木晴子浅笑嫣然,点了点头,她就像李延说的,面对自己不喜欢甚至反感的人,那真是野蛮残暴,一点笑容都没有,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简直就是满眼桃花开,怎么看怎么顺当。 何忠良故作犹豫,最终“勉强”答应。 他知道,这是一个深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虽然同时也充满了危险,但肯定比在山本隆一手下舒适得多。 进入特务科后,二科科长朴民却处处刁难他。 朴民是朝鲜人,对华人怀有深深的敌意,更视何忠良这个“满洲贵族后裔”为竞争者。 在一次枪械组装训练中,朴民故意加快速度,想让何忠良出丑。 何忠良却故意放慢动作,装出对枪支生疏的样子,最后还“不小心”把零件掉在地上,引来一阵哄笑。 他表面上尴尬不已,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格斗训练时,朴民更是拳脚相加,招招狠辣,仿佛想要置何忠良于死地。 何忠良只守不攻,几次被打倒在地,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护住要害。 他的身体在疼痛中颤抖,心中却十分冷静,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实力的时候。 路登奎见状,以“锻炼新人”为由,安排何忠良、梁建昌、罗子恒三人审讯凌大夫。 何忠良一进审讯室,就看到凌大夫。 上次,何忠良踩点时被铃木晴子打断,致使他被迫离开,导致凌大夫被抓,不过情报他还是藏了起来,没有暴露。 审讯室内,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梁建昌眼神凶狠,手中的刑具泛着冰冷的光,正对着凌大夫不断施刑。 然而,何忠良却不慌不忙,故意装出一副没经验的“笨拙”模样。 他时而眨着无辜的眼睛,问些诸如“今天午饭吃什么”这般无关痛痒的问题,时而又手忙脚乱,假装记录错误,将审讯记录涂得乱七八糟。 梁建昌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审讯节奏完全被打乱,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 在单向玻璃后的路登奎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观察了许久,见何忠良这副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这人要嘛就是真笨,要嘛就是有心想掩盖什么。 几天后,特务科得到一条重要线索,凌大夫妻子在医院刚刚诞下孩子。 铃木晴子得知消息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下令立刻搜查。 何忠良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主动请缨,要求跟着梁建昌一同前往医院。 医院的住院部里,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路登奎正带着一群特务,挨间病房仔细检查,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惊得病人们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 何忠良一边假装认真搜查,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趁梁建昌不注意的瞬间,他迅速掏出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302病房,速移”,然后不动声色地塞进了清洁工吴嫂的工具桶里。 吴嫂是自己人,这是他接近凌大夫时,凌大夫透露的。 何忠良利用二人独处的时候,已经联系上了凌大夫。 吴嫂低头瞥见纸条,心中顿时了然,她故意在走廊里踉跄了一下,将水桶重重打翻在地,水瞬间漫延开来,引来一片混乱。 何忠良见状,立刻“不小心”地撞向梁建昌,两人顿时争执起来,大声的吵闹声成功吸引了路登奎的注意。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时,吴嫂趁机以最快的速度将凌大夫的妻儿转移到了杂物间,又迅速找来另一对刚生产的夫妻,安置在原来的病房里。 等路登奎反应过来,带人再次回到302病房时,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几处看似不经意,实则巧妙地指向梁建昌的痕迹。 梁建昌被关入监牢后,在冰冷潮湿的环境中,他渐渐冷静下来,很快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在残酷的刑讯中,他早已奄奄一息,就在意识模糊之际,突然想起何忠良那支从不离身的钢笔。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矢堆死的那天,他分明看到地上有个钢笔帽,和何忠良口袋里露出过的笔帽完全一样! 梁建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嘶吼:“是佟毓良!他的钢笔有问题!我在矢堆死亡现场见过他的钢笔帽!” 铃木晴子听闻,眼神一凛,立刻派人叫来何忠良。 何忠良心中虽然有点小紧张,但面上却依旧十分镇定。 他恭敬地说道:“课长,我的钢笔一直在这里。” 说着,他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钢笔,缓缓拧开笔帽,里面只是普通的墨水。 原来,心思缜密的他早就料到梁建昌会狗急跳墙,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 路登奎接过钢笔,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铃木课长,钢笔帽一样,倒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同一批钢笔都是一样的。” 第二百零七章 铃木晴子的阴谋 梁建昌见状,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彻底崩溃,只能胡乱招供,最终被铃木晴子认定为打入特务科的革命党。 几天后,梁建昌被日本人带走,从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没有回来。 何忠良的嫌疑彻底解除,铃木晴子对他更加信任,甚至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铃木晴子的家位于新京的高级住宅区,庭院里种满了樱花树,此时虽已入夜,但在月光的照耀下,樱花树影影绰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西餐,铃木晴子身着优雅的洋装,笑容满面地倒了两杯红酒:“佟先生,恭喜你洗脱嫌疑。以后在特务课,我们要好好合作。” 何忠良举杯笑道:“想不到两个爱好文学的人,却能在特务课做起了同事,实在是……既现实又讽刺啊!” 他嘴里说着话,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暗中仔细观察是否有监听设备。 铃木晴子笑着摇头道:“我觉得佟先生你用词不当了,应该说实在是……既现实又残酷。” 何忠良笑道:“是啊,是残酷,不是讽刺。” 酒过三巡,铃木晴子看似随意地说:“对了,凌大夫昨天在审讯中死了,真是可惜。” 何忠良立刻露出惋惜的神情:“真是不幸,凌大夫医术那么好。” 然而,铃木晴子并不知道,昨天在特务科的审讯室里,凌大夫虽然气息消逝,却并未真正死去。 是何忠良偷偷给凌大夫喂了凌大夫自制的续命药丸,让他暂时没有气息,却能悄然续命。 然后,何忠良找来化了妆的齐强,接替警察厅的搬尸工,把凌大夫救了出去。 这几天,老梁从上海赶到了旅大,正在接触美国商人和关东军高层,目的就是把何忠良手中的一吨黄金换成等值货币,转移出去做投资。 当然,未来这笔投资赚到钱,还会按何忠良的要求,返回东北,为东北经济做贡献。 而此时的何忠良,坐在铃木晴子的客厅里,听着对方谈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端起红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眼中的寒光。 铃木晴子的信任是把双刃剑,既让他获得了更多安全,也让他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身份,铃木晴子现在对自己越信任,暴露后她对自己的杀意就会越强烈。 …… 夜幕如墨,笼罩着这座被仇恨与阴谋裹挟的城市。 霓虹灯在雨中闪烁,将街道照得斑驳陆离,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肃杀。 在这座暗流涌动的城市深处,一场惊心动魄的谍战大戏正悄然拉开帷幕。 何忠良身着黑色风衣,将帽檐压得极低,在昏暗的巷子里疾行。 他的眼神冷峻而坚定,眉头紧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出叛变的那个人,翁明就是因为这个叛徒的出卖而暴露。 叛徒不除,威胁永在。何忠良发誓,一定要让叛徒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时,警察厅二科副科长路登奎正坐在办公室里,神色凝重。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任务重大,保护那名叛变的革命党。 这个叛徒掌握着太多革命党的机密,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路登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何忠良凭借着多年的潜伏经验,开始四处搜寻线索。 他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锁定了叛徒的藏身之处。 为了顺利接近叛徒,何忠良决定重新化妆成不久前刺杀铃木晴子的前任山田重治时,那个冷面杀手金少辉的模样。 深夜,何忠良潜入叛徒所在的住所。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叛徒正躺在床上熟睡。 何忠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对准叛徒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路登奎带着人就在隔壁房间,听到枪声,立刻带人赶到现场。 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叛徒,以及前边从潜伏术中显出身形,正在奔逃的人影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又是他……金少辉!快追……” “砰砰……”几声枪响,不但没打到人,金少辉跑得却更快了。 想起上次被金少辉转身一枪,很随意地就重伤了自己,到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路登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 死死地盯着金少辉的背影,他总觉得这个人和佟毓良非常像,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与此同时,另一个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就在何忠良追杀叛徒,并最终得手的这一天,新京日本特务机关一课的课长山本隆一也遭到了暗杀,虽然侥幸没有丢了性命,但也身受重伤,住进了医院。 病房里,山本隆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缠满了绷带。 铃木晴子前来看望。 两人作为同事,自然早就相识,但是之前铃木晴子是教官身份,二人交集不多。 现在,身为新京稽查反日分子,抓捕抗日人士最前沿的两个部门负责人,他们自然要经常打交道了。 山本隆一看着前来探望的铃木晴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这次的杀手,很可能是那个绰号叫‘军神戚继光’的抗日分子。他已经多次在多地暗杀我,必须想办法将他除掉!” 铃木晴子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课长先生,我们不妨对外放出您要出院的消息,引诱这名抗日分子再次现身。到时候,我们在医院周边设下埋伏,定能将他一举抓获。” 山本隆一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好,就按铃木课长说的办!” 于是,一场由铃木晴子亲自策划,针对抗日志士“军神戚继光”的陷阱阴谋,开始正式展开。 第二百零八章 诱捕失败 当晚,警察厅二科的科长朴民与副科长路登奎邀请何忠良吃饭,试图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寻找金少辉的蛛丝马迹。 餐厅里,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何忠良面带微笑,与二人寒暄,但心中却警惕万分。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没憋着好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应该诛杀的鬼子走狗。 突然,他看到了上次自己救过的卢芳正在挨张桌子推销鲜花,心中一动,借口去放水,起身离开,趁没人注意,悄悄走到卢芳身边,示意跟他走。 卢芳见到救命恩人,欣喜的跟出来。 何忠良与她密语几句,叫她如此这般,然后若无其事回到酒桌。 三人继续交谈,朴民和路登奎非但没有套出何忠良的消息,反倒无意间透露了铃木晴子的特务课即将有重要行动,还请他们二科辅助帮忙的消息来。 而且,酒酣耳热的二人,都没意识到这其实算是个秘密,因为铃木晴子的行动还没开始。 不一会儿,有人调戏卢芳,而这次她非但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故意在席间怒斥对方,制造了一些事端。 几个富少见状,开始对卢芳恶语相向,甚至动手动脚。 何忠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那些富少,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畜生,竟敢欺负一个弱女子!” 说着,他便对着为首的富少一阵暴打。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朴民和路登奎无奈,只能留下善后。 何忠良则假装生气,摔门而去。 离开餐厅后,他来到警察厅,利用中级潜伏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铃木晴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满了各种文件和机密资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走到保险柜前,研究了一会儿,打算不留痕迹的打开柜门,获取里面的情报。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钥匙开门的声音。 何忠良心中一惊,迅速施展潜伏术,躲到窗帘后面。 只见铃木晴子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山本隆一的副官。 铃木晴子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胶卷,递给副官:“这是关于明天抓捕‘军神戚继光’的重要情报,一定要妥善保管。” 副官接过胶卷,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铃木晴子抄起电话:“通知所有人,明天一早全体集合,执行重要任务。” 接着,她从门口柜子里拿出毛巾和洗漱杯去洗漱了,看样子是要在办公室通宵达旦的工作了。 这娘们对于工作的态度,何忠良还是钦佩的。 眼看今天没什么机会,何忠良只好抓紧时间撤了。 第二天一早,铃木晴子布置完下午的抓捕任务后,神色严肃地对众人说道:“今天的行动至关重要,所有人都不准离开特务课,违者军法处置!”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然而,负责辅助配合的二科副科长路登奎,因为上次被何忠良击伤胸口,伤势始终未愈,此时感到伤口疼痛难忍,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偷偷地跑了出去。 他来到一家私人诊所,看了医生,为自己拿了一些药。 路登奎不知道的是,不止一双眼睛看到了他暗中出去这件事。 下午,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特务课的成员们早早地在山本隆一所住医院周边设下了埋伏,他们隐藏在各个角落,手持武器,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警察厅里,由日本人担任部门主官的,就叫做课,比如山田重治和铃木晴子任主官的特务课。 满人朝鲜人华人任主官的,按照华夏传统,叫做科,比如朴民和路登奎任职的二科。 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与反抓捕行动,即将在此展开…… 在医院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建筑里,何忠良乔装打扮,密切关注着医院周边的动静。 他知道,敌人设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着“军神戚继光”上钩。 何忠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破坏敌人的阴谋,不能让自己人的英雄白白死去。 因为他是新来的,任务不重,被分配在外围,这给他独立行动创造了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医院门口渐渐热闹起来。 一些伪装成普通百姓的特务在门口来回走动,观察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的举止从容,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埋伏在暗处的特务们心中一紧,难道这个人就是“军神戚继光”?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医院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有几个家人病死的医闹,试图闯入医院。特务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冲过去查看情况。 何忠良见状,心中暗喜。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迅速从废弃建筑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医院跑去。在他的身后,枪声大作,特务们发现了他的行踪,开始疯狂地追赶。 何忠良身手敏捷,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他利用街道上的掩体,巧妙地躲避着敌人的子弹。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诱使敌人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就是目标,一旦开始开枪,进行抓捕,势必就打乱了整个计划,真正的“军神戚继光”看到这一幕,自然就知道鬼子已经设下圈套,就不会中计了。 此时,医院那边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山本隆一得知抓捕行动失败,气得暴跳如雷。 他自恃资格老,狠狠地拍打着桌子,对着铃木晴子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他跑了?” 铃木晴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路登奎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担心自己偷偷离开特务科的事情被发现,又对何忠良的身份充满了怀疑。 他觉得,何忠良一定与“军神戚继光”有着某种联系,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让他们头疼不已的抗日分子。 医院外,何忠良已经换下服装,恢复新手身份归队了。 第二百零九章 军神戚继光 新京的夜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伪满洲国首都的罪恶与阴谋尽数包裹。 医院特护病房内,山本隆一缠着绷带的手臂重重砸在床头柜上,搪瓷水杯震落在地,碎瓷片溅起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八嘎!铃木课长,你的埋伏如同筛子!”他额头青筋暴起,绷带缝隙间渗出的血渍染红了纱布,“‘军神戚继光’没抓到,反让整个新京知道大日本皇军设下的陷阱成了笑话!” 铃木晴子跪坐在榻榻米上,和服腰带束出的腰线在壁灯映照下如同紧绷的弓弦。 她指尖轻轻划过茶碗边缘,声音却带着冰碴:“课长阁下,正是因为第一次失败,才更能让刺客相信我们会慌乱无措。” 她抬起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明天,您只需对外宣称因受惊过度推迟出院,我保证,那只狡猾的狐狸会认为我们布防松懈,必定会再次出手。” 山本隆一眯起眼睛,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盯着铃木晴子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狠辣远超想象。 “你的意思是……用我做诱饵?” “这是唯一能引出‘军神戚继光’的方法。”铃木晴子将茶碗推至山本面前,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今夜我会重新部署,在医院周边二十栋建筑顶部设下交叉火力网,只要刺客进入狙击范围,定让他有来无回。” 窗外,细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何忠良潜伏在特务科办公楼的阴影里,将耳朵贴在通风管道上。铃木晴子办公室的对话透过金属管道传来,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他的神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小镜,这是从系统空间取出的一面古镜,镜面打磨得纤毫毕现。 “军神戚继光”,这个代号总让何忠良觉得似曾相识,难道真是他? 不管是不是,绝不能让这样的英雄落入敌人手中! 何忠良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指尖在储物空间界面划过,取出一卷黑色伪装网和一支微型信号发射器。 次日正午,雨过天晴。医院顶楼的露台摆着一张躺椅,山本隆一披着睡袍“虚弱”地晒太阳,两名护士假装为他擦拭额头,实则腰间别着南部十四式手枪。 街道对面的钟表行三楼,何忠良戴着检修工的安全帽,假装修理外墙霓虹灯,目光却透过望远镜锁定着周围的建筑。 果然,下午三点刚过,对面百货公司的广告牌后闪过一道微光。 何忠良瞳孔骤缩,那是狙击镜反射的阳光!他立刻举起手中的青铜小镜,调整角度对准广告牌方向。 镜面反射的光束如同一道精准的激光,在广告牌铁皮上快速闪烁了三下。 广告牌后的刺客显然吃了一惊,狙击镜的反光瞬间消失。 何忠良心中一紧,再次用镜子反射出“s”的摩尔斯电码节奏。 几乎是同时,铃木晴子通过对讲机低吼:“各单位注意,目标在百货公司广告牌后,准备抓捕!” 埋伏在周围的特务如潮水般涌出,端着步枪冲向百货公司。 何忠良趁机将镜子塞回口袋,也跟着往上冲,正好撞上带队冲来的路登奎。 “佟毓良!看到什么没有?”路登奎枪口垂地,问道。 “路科长!刚才好像有个人从楼顶跳下去了!”何忠良故意露出慌张的神色,指着百货公司方向。 “妈的!快追。”路登奎带着人一拥而过。 铃木晴子赶到时,百货公司楼顶早已空无一人,广告牌后的狙击位只留下一枚弹壳和半截烟头。 她捡起弹壳,指尖冰凉:“又是这样,每次都差一步!” 铃木晴子猛地转身盯着何忠良:“你确定看到有人跳下去?” “是……好像往东边跑了。”何忠良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却在回忆那个狙击位的布局,刺客撤退时留下的脚印尺码,还有那截烟头的品牌,都让他莫名感到熟悉。 这晚九点,深夜的新京如同沉睡的怪兽,只有巡逻队的皮靴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何忠良穿梭在巷弄间。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天狙击位的细节:那双特制的鹿皮靴鞋底的纹路,还有烟头上残留的特殊薄荷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但是对方前几天受了伤,这么快就好利索了? 老杜!杜伯孚。 这家伙作为《新京日报》的总编辑,平常爱戴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温文尔雅,却有着一手精准的枪法,更爱抽一种南洋运来的薄荷烟。 他哥哥邢元章曾经亲口告诉何忠良:“你虽然很不错很能打,但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难道真的是他?”何忠良闪身避开一队巡逻的伪满警察,潜入城东一片荒废的别墅区。 这里曾是满清遗老的居所,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他记得杜伯孚对古建筑有种特殊的情结,上次一起杀入鬼子军官会议时,对方曾经说过,若要藏身,定会选那些被人遗忘的老宅。 别墅区深处,一栋爬满藤蔓的二层小楼透出微弱的灯光。 何忠良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贴在墙壁上,从窗户缝隙望去——屋内,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擦拭狙击枪,桌上散落着几枚弹壳和半包薄荷烟。 正是杜伯孚!他这段日子清瘦了许多,下颌蓄着胡须,但那擦拭枪支时专注的神态,还有偶尔轻敲枪托的习惯,都与记忆中的人完全重合。 何忠良心中百感交集,正要推门而入,屋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他立刻施展潜伏术隐入阴影,只见铃木晴子带着路登奎、朴民等十余名特务包围了小楼。 “军神戚继光,我们知道你在里面!”铃木晴子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投降,皇军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屋内的杜伯孚猛地吹灭蜡烛,黑暗中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何忠良心中一急,必须在特务破门前进去提醒他! 他从储物空间取出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划开腐朽的木门插销。 “老杜!是我,街后面他们的人还没到,你从后窗跳下去,往南走……” 第二百一十章 承让 就在何忠良闪身进入的瞬间,前门“砰”地被撞开,特务们举着枪涌入。 “刺客在二楼!”何忠良故意撞翻一张旧桌子,大声喊道,同时还用匕首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吸引特务们的注意。 杜伯孚趁机从后窗破窗而出,何忠良紧随其后,却故意在落地时“不慎”被碎玻璃划伤手臂。 当铃木晴子带人追到后院时,只见何忠良捂着流血的胳膊,狼狈地靠在墙角。 “佟毓良?你怎么会在这里?”铃木晴子最后走进来,皱眉看着他。 “课长!我白天发现这个人有逛人家空房子的特点,就想来试试,能不能找到他,果然……” 铃木晴子看到何忠良手臂上的伤口,眼神复杂。 她走过来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伤口是锐器划伤,方向从左上到右下,像是对方反手挥刀所致。佟先生,你很勇敢。” 何忠良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职责所在。” 朴民却冷哼一声:“勇敢?我看是擅自行动!没有命令就私自追查,坏了我们的计划!” “朴科长。”铃木晴子站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佟先生也是出于好意。况且,他受伤了。” 她转向何忠良:“先去医院处理伤口,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单独行动。” 说罢,她站起身,对路登奎下令:“带人往西追,一定要抓到他!” 等特务们离开后,何忠良靠在墙上,看着杜伯孚消失的方向,心想,老杜只要没受伤就好办,回去把衣服一换,烟斗一叼,又是德高望重一文人。 朴民对何忠良的“失误”耿耿于怀。第二天一早,他就堵在特务科办公楼前,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眼神挑衅地看着何忠良。 “佟毓良,昨天要不是你坏了事,那个什么狗屁的军神早就被抓住了!” “姓朴的!别仗着你是科长,嘴大,想诬赖谁就诬赖谁!昨天明明是我想找到那个家伙,要不是你们忽然喊话,惊了他,我先手一定能抓到他!是你们坏了我的大事!”何忠良也不装了,直接开骂。 朴民吐掉嘴里的烟头:“别以为晴子小姐罩着你,你就为所欲为,敢不敢跟我比画比画?” 周围的特务们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路登奎站在人群后,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铃木晴子抱着手臂站在二楼窗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楼下。 何忠良知道,这场比试无法避免。 之前在格斗训练中,他一直装出笨拙的样子,如今朴民步步紧逼,若再退缩,只会引来更多怀疑。 因为山本隆一知道他的真本事,他曾经一对二把山本隆一派来监视他的两个家伙打得缴械投降。 何忠良解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昨天被玻璃划伤的绷带。 “朴科长想怎么比?”何忠良的声音平静。 “拳脚无眼,生死不论!”朴民狞笑着拉开架势,他曾在朝鲜跆拳道馆学过几年,自恃身手不凡,对付这个看似文弱的“满洲贵族”绰绰有余。 何忠良笑了,低声道:“姓朴的!你怎么着也不过是条朝鲜咸鱼,老子可是满族贵人,你以为在特务课你就牛比了?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条狗!不管是我们满人还是日本人的,都一样!” 朴民听他骂得这么难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极反笑:“好!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是狗!来呀!” 何忠良深吸一口气,脚下不丁不八,双手自然下垂。这是“八极拳”基础架势,看似平淡,实则暗含爆发力。 朴民猛地踏前一步,右拳带着风声直取何忠良面门:“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朴字倒着写!” 他是朝鲜人,在特务科向来以凶狠着称,早就看何忠良这个“满洲贵族后裔”不顺眼。 周围的特务们纷纷起哄,路登奎站在铃木晴子身边,低声道:“课长,要不要阻止?朴科长下手没轻没重。” 他看得出来,铃木晴子对这个何忠良,多多少少带着那么几分偏爱,所以这时候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哪知铃木晴子眼神平静地看着场中,却轻轻摇头:“我听说,这些满族贵族子弟,从小就要经受武技训练的,让他们试试。咱们这儿到底是特务课,佟先生若真是个草包,留着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但她指尖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帕,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就在朴民的拳头即将击中何忠良时,何忠良身体突然向左侧微微一倾,看似笨拙地躲过,同时右脚轻轻一勾,朴民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 “呵,躲得倒快!” 朴民恼羞成怒,双腿微分,摆出格斗架势,连续发起猛攻。 他的招式狠辣,招招直指要害,显然是想给何忠良一个惨痛的教训。 何忠良却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他不主动进攻,只是一味闪避,偶尔伸出手指在朴民的关节或穴位上轻轻一点,看似无力,却让朴民感到一阵酸麻,动作不由得一滞。 “快打啊!磨磨蹭蹭像个娘们!”围观的特务中有人叫嚣。 朴民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他猛地一个扫堂腿,想将何忠良绊倒。 何忠良见状,非但不躲,反而身体一矮,双手撑地,来了个鹞子翻身,双腿顺势夹住朴民的脖颈,身体猛地一拧! “咔嚓”一声轻响,不是骨头断裂,而是朴民的领带被勒断。 朴民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一滞,整个人被何忠良用一个巧妙的关节技制服在地,动弹不得。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佟毓良,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格斗技巧! 朴民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站起,何忠良却松开手,退后一步,拱手道:“朴科长承让了。在下只是学过几天花拳绣腿,让各位见笑了。” 他的态度谦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制服了对方。 铃木晴子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戚家军再现 路登奎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忠良,心中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一个文职编辑,怎么会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虽然说就像晴子课长说的,这些曾经的高级贵族子弟都有过辉煌的童年,但是哪个少爷成材过?若是他们有用,会被人家赶出宫?会被……眼前的日本人视作傀儡? 不过想归想,说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朴民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挂着血丝,眼神怨毒:“你敢耍我!” 他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寒光一闪,就要劈向何忠良。 “够了!”铃木晴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快步走下楼梯,眼神锐利地看着朴民,“输了就是输了!在特务课动刀,成何体统!” 朴民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铃木晴子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何忠良平静的脸,最终不甘地收起刀,捂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铃木晴子走到何忠良面前,目光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扫过,突然笑了:“佟先生深藏不露啊。” 何忠良躬身行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课长谬赞,只是小时候跟老家的武师学过几招粗浅把式,见笑了。” 铃木晴子没再追问,转身对众人道:“都散了,下午有重要任务。” 她走回办公室前,回头深深地看了何忠良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欣赏,也有更深的探究。 何忠良站在原地,看着铃木晴子的背影,心中知道,这次展露身手虽然暂时震慑了朴民,却也让铃木晴子对自己的怀疑更深了。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杜伯孚的安危,还有接下来铃木晴子所谓的“重要任务”,必定又是针对抗日力量的阴谋。 新京的天空依旧阴霾,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何忠良深吸一口气,将袖口重新放下,遮住那道象征着战斗的伤疤。 这条充满荆棘的潜伏之路上,他必须走得更稳、更狠,才能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为华夏人留一盏不灭的灯火。 …… 夜色渐浓,新京城南的“聚福楼”饭馆里却灯火通明。 汪二狗带着两个跟班,正对着掌柜的张牙舞爪:“老子吃你几碗面是给你面子!敢要钱?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店!” 汪二狗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平日里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横行霸道。 饭馆掌柜是个老实人,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真的得罪他们。 “汪爷,您看这……小本生意,实在不容易……”掌柜的哀求道。 “不容易?老子容易吗?”汪二狗抬手就要扇掌柜的耳光。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正是杜伯孚。 杜伯孚白天总编辑,晚上杀人狂,在新京已经有几年了,早就料到会有倒霉的时候,所以私下里收集了不少上好的外伤药,这阵子吃药治伤,安稳了一段时间。 伤好后他正好听说山本隆一要露面,这可是他杀了两次没杀掉的老鬼子,于是立刻找好机会第三次出手,结果虽然得手,人却没死,气得他继续两次追杀,居然都是埋伏。 第一次有人事先搅场子,使得他看透埋伏,连忙溜了。 第二次更是凶险,要不是何忠良忽然出现救了他,他可能就见不到亲哥哥邢元章。 杜伯孚虽然外表是个文人,实际上脾气比较火爆,是个匪气很重的人,连续三次失败让他感到很是挫败,脾气越发暴躁了,偏偏就是这时候,让他撞见这一幕。 妈的狗杂种!现在国难当头!你个小流氓不说报效国家,杀日本鬼子,就知道欺压自己人! 杜伯孚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脾气越来越压不住。 没想到他有脾气,汪二狗脾气更大,见有人居然敢管自己的闲事,汪二狗火冒三丈:“哪来的穷酸书生,敢管你汪爷的事?” 他挥了挥手,两个跟班立刻狞笑着围了上去。 杜伯孚眼神冰冷,不闪不避。当第一个跟班的拳头打过来时,他侧身躲过,同时手肘猛地向后撞击,正中跟班的胸口。跟班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第二个跟班见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杜伯孚。杜伯孚身体一矮,躲过匕首,同时右手成掌,切在跟班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断裂,匕首掉在地上。 汪二狗吓得脸色发白,转身想跑。 杜伯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欺压百姓的狗东西!现在怕了?你该死!” 话毕,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刺入了汪二狗的心脏,接着回身,噗噗又是两刀,结果了汪二狗的两个跟班。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饭馆里一片死寂。 掌柜的万万料不到为了三碗面,就死了三个人,吓得瘫坐在地,冷汗直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伯孚收起匕首,看了掌柜的一眼:“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戚家军’干的。” 说罢,他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汪二狗的死讯传遍了新京。 特务科接到报案,朴民带着何忠良等人前往勘察现场。 “又是一刀毙命,和上次刺杀矢堆警佐的手法有点像。”路登奎蹲在尸体旁,皱着眉头说。 朴民却冷哼一声:“我看就是那个什么军神干的!这小子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何忠良蹲在另一边,仔细观察着现场的痕迹。 他注意到死者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指印,看着力度极大,显然是被人制服后刺杀的。 而且,现场没有大规模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身手极为利落。 “从伤口角度看,凶手是正面刺杀。”何忠良站起身,淡淡说道,“而且,凶手似乎有意留下痕迹,你们看这个。” 他指着尸体旁边的一滩血迹,那里用血写着一个模糊的“戚”字。 “‘戚家军’?”铃木晴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她看着那个血字,眼神凝重,“看来,这个杀人犯和‘军神戚继光’确实有关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戚家军再现 路登奎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忠良,心中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一个文职编辑,怎么会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虽然说就像晴子课长说的,这些曾经的高级贵族子弟都有过辉煌的童年,但是哪个少爷成材过?若是他们有用,会被人家赶出宫?会被……眼前的日本人视作傀儡? 不过想归想,说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朴民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挂着血丝,眼神怨毒:“你敢耍我!” 他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寒光一闪,就要劈向何忠良。 “够了!”铃木晴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快步走下楼梯,眼神锐利地看着朴民,“输了就是输了!在特务课动刀,成何体统!” 朴民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铃木晴子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何忠良平静的脸,最终不甘地收起刀,捂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铃木晴子走到何忠良面前,目光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扫过,突然笑了:“佟先生深藏不露啊。” 何忠良躬身行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课长谬赞,只是小时候跟老家的武师学过几招粗浅把式,见笑了。” 铃木晴子没再追问,转身对众人道:“都散了,下午有重要任务。” 她走回办公室前,回头深深地看了何忠良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欣赏,也有更深的探究。 何忠良站在原地,看着铃木晴子的背影,心中知道,这次展露身手虽然暂时震慑了朴民,却也让铃木晴子对自己的怀疑更深了。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杜伯孚的安危,还有接下来铃木晴子所谓的“重要任务”,必定又是针对抗日力量的阴谋。 新京的天空依旧阴霾,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何忠良深吸一口气,将袖口重新放下,遮住那道象征着战斗的伤疤。 这条充满荆棘的潜伏之路上,他必须走得更稳、更狠,才能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为华夏人留一盏不灭的灯火。 …… 夜色渐浓,新京城南的“聚福楼”饭馆里却灯火通明。 汪二狗带着两个跟班,正对着掌柜的张牙舞爪:“老子吃你几碗面是给你面子!敢要钱?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店!” 汪二狗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平日里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横行霸道。 饭馆掌柜是个老实人,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真的得罪他们。 “汪爷,您看这……小本生意,实在不容易……”掌柜的哀求道。 “不容易?老子容易吗?”汪二狗抬手就要扇掌柜的耳光。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正是杜伯孚。 杜伯孚白天总编辑,晚上杀人狂,在新京已经有几年了,早就料到会有倒霉的时候,所以私下里收集了不少上好的外伤药,这阵子吃药治伤,安稳了一段时间。 伤好后他正好听说山本隆一要露面,这可是他杀了两次没杀掉的老鬼子,于是立刻找好机会第三次出手,结果虽然得手,人却没死,气得他继续两次追杀,居然都是埋伏。 第一次有人事先搅场子,使得他看透埋伏,连忙溜了。 第二次更是凶险,要不是何忠良忽然出现救了他,他可能就见不到亲哥哥邢元章。 杜伯孚虽然外表是个文人,实际上脾气比较火爆,是个匪气很重的人,连续三次失败让他感到很是挫败,脾气越发暴躁了,偏偏就是这时候,让他撞见这一幕。 妈的狗杂种!现在国难当头!你个小流氓不说报效国家,杀日本鬼子,就知道欺压自己人! 杜伯孚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脾气越来越压不住。 没想到他有脾气,汪二狗脾气更大,见有人居然敢管自己的闲事,汪二狗火冒三丈:“哪来的穷酸书生,敢管你汪爷的事?” 他挥了挥手,两个跟班立刻狞笑着围了上去。 杜伯孚眼神冰冷,不闪不避。当第一个跟班的拳头打过来时,他侧身躲过,同时手肘猛地向后撞击,正中跟班的胸口。跟班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第二个跟班见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杜伯孚。杜伯孚身体一矮,躲过匕首,同时右手成掌,切在跟班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断裂,匕首掉在地上。 汪二狗吓得脸色发白,转身想跑。 杜伯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欺压百姓的狗东西!现在怕了?你该死!” 话毕,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刺入了汪二狗的心脏,接着回身,噗噗又是两刀,结果了汪二狗的两个跟班。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饭馆里一片死寂。 掌柜的万万料不到为了三碗面,就死了三个人,吓得瘫坐在地,冷汗直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伯孚收起匕首,看了掌柜的一眼:“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戚家军’干的。” 说罢,他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汪二狗的死讯传遍了新京。 特务科接到报案,朴民带着何忠良等人前往勘察现场。 “又是一刀毙命,和上次刺杀矢堆警佐的手法有点像。”路登奎蹲在尸体旁,皱着眉头说。 朴民却冷哼一声:“我看就是那个什么军神干的!这小子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何忠良蹲在另一边,仔细观察着现场的痕迹。 他注意到死者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指印,看着力度极大,显然是被人制服后刺杀的。 而且,现场没有大规模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身手极为利落。 “从伤口角度看,凶手是正面刺杀。”何忠良站起身,淡淡说道,“而且,凶手似乎有意留下痕迹,你们看这个。” 他指着尸体旁边的一滩血迹,那里用血写着一个模糊的“戚”字。 “‘戚家军’?”铃木晴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她看着那个血字,眼神凝重,“看来,这个杀人犯和‘军神戚继光’确实有关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也能被发现? 何忠良心中一动,故意说道:“课长,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模仿,想嫁祸给那个戚继光?” 铃木晴子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是谁干的,这个人必须尽快抓到。朴科长,加大搜捕力度!” 朴民领命而去,何忠良则跟在铃木晴子身后,心中暗自盘算。 杜伯孚此举虽然解了气,却也多少暴露了行踪,而且将“戚家军”的名号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极为不利。 特务科办公室,朴民鼻青脸肿地坐在椅子上,昨天本想借比试报复何忠良,反而被对方打了个灰头土脸。 他看着走进来的何忠良,眼神复杂,半晌才开口:“佟毓良,上次是我小看你了。” 何忠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向课长推荐了你。”朴民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来行动股。以你的身手,待在情报组太屈才了。” 何忠良心中一凛。行动股负责具体的抓捕和暗杀行动,是特务科的核心部门,同时也是监控最严密的地方。朴民突然邀请他加入,是真心赏识,还是另有图谋? “朴科长,我……”何忠良故作犹豫,“我对行动工作不太熟悉,恐怕会耽误事。” “不熟悉可以学!”朴民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课长也觉得你是个人才,只要你肯来,我保证以后行动股有你一席之地。” 何忠良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铃木晴子,她正低头看着文件,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何忠良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这边。 “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何忠良委婉地拒绝。 他不能轻易答应,一旦进入行动股,一举一动都会被朴民紧盯,想要暗中执行任务将难上加难。 朴民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什么,铃木晴子却抬起头:“佟先生,朴科长的提议是好意。你身手不凡,行动股确实更能发挥你的能力。”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何忠良心中暗道不好,看来铃木晴子也希望自己进入行动股,这其中必定有诈。 他迅速思考对策,突然灵机一动:“课长,朴科长,承蒙二位抬爱。只是我最近正在跟进一个关于‘黄大仙’的线索,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暂时离不开情报组。” “黄大仙?”铃木晴子和朴民同时一愣。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在抗日组织里收钱,出卖情报的内线。”何忠良装作神秘地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能很快就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此时调去行动股,恐怕前功尽弃。” 铃木晴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说的是真的?‘黄大仙’的线索?” 她和朴民对视一眼,黄大仙这个代号是特务科的最高机密之一,也是新京特务科安插在抗联内部的高级棋子。 前期为了瓦解抗联,增加警察厅的威望,所以他们故意泄露出一些黄大仙的情报,让人知道这个黄大仙为了赚钱不要底线,只要给钱就出卖情报,实际上是在变相保护这个情报贩子。 没想到何忠良竟然有了这个人的情报。 “不敢欺骗课长。”何忠良正色道,“只是目前还不到火候,需要继续在情报组查阅资料,与各方势力周旋。” 朴民见状,虽然不甘,但也知道“黄大仙”的重要性,只好悻悻地说:“既然如此,那好。不过佟毓良,行动股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何忠良暗暗松了口气,暂时躲过了一劫。但他知道,铃木晴子和朴民绝不会就此罢休,“黄大仙”这个借口只能用一次,他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的线索,否则迟早会露出马脚。 夜深人静,何忠良再次潜入铃木晴子的办公室。 他知道,关于“黄大仙”的秘密,一定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 他打开微型手电筒,光束如游蛇般扫过书架。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源氏物语》上,这本书的摆放角度与其他书略有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书,发现书的内页被掏空,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 何忠良心中一喜,立刻翻看起来,里面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的人名和日期。 他仔细翻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三味斋”。 旁边标注着“1940年6月10日,与三味斋老板接头失败”。 何忠良心中一震,这正是翁明暴露后,抗联派联络员来新京的日子,难道“黄大仙”与张掌柜有关?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何忠良迅速将笔记本放回原处,熄灭手电筒,躲到窗帘后面。 门开了,铃木晴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她径直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份文件。 借着窗外的月光,何忠良看到文件封面上写着“黄大仙档案”。 铃木晴子坐在办公桌前,仔细阅读着文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何忠良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文件内容,但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几个零星的字:“……代号黄大仙,真实身份……抗联内部……” 突然,铃木晴子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窗帘:“谁在那里?” 何忠良心中一紧,自己可是施展了中级潜伏术的,难道这样也能被发现? 铃木晴子已经起身,边拔枪边走过来。 何忠良猛地从窗帘后冲出,不是冲向门口,而是冲向窗户,同时从储物空间取出烟雾弹扔在地上。 铃木晴子一看到烟雾弹,顿时想起上次在文教大臣阮振铎家,自己差点被那个可怕的家伙在烟雾中活活打死,脸色立刻在可怕的回忆中变得煞白。 上次救杜伯孚的危急时刻,何忠良宁肯自己受伤也没舍得用这杀手锏,就是不想给铃木晴子留下线索。 但是现在情况更危急,不用不行了。 白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何忠良趁乱打开窗户,翻身跃出。 身后传来铃木晴子的怒喝:“抓住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也能被发现? 何忠良心中一动,故意说道:“课长,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模仿,想嫁祸给那个戚继光?” 铃木晴子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是谁干的,这个人必须尽快抓到。朴科长,加大搜捕力度!” 朴民领命而去,何忠良则跟在铃木晴子身后,心中暗自盘算。 杜伯孚此举虽然解了气,却也多少暴露了行踪,而且将“戚家军”的名号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极为不利。 特务科办公室,朴民鼻青脸肿地坐在椅子上,昨天本想借比试报复何忠良,反而被对方打了个灰头土脸。 他看着走进来的何忠良,眼神复杂,半晌才开口:“佟毓良,上次是我小看你了。” 何忠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向课长推荐了你。”朴民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来行动股。以你的身手,待在情报组太屈才了。” 何忠良心中一凛。行动股负责具体的抓捕和暗杀行动,是特务科的核心部门,同时也是监控最严密的地方。朴民突然邀请他加入,是真心赏识,还是另有图谋? “朴科长,我……”何忠良故作犹豫,“我对行动工作不太熟悉,恐怕会耽误事。” “不熟悉可以学!”朴民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课长也觉得你是个人才,只要你肯来,我保证以后行动股有你一席之地。” 何忠良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铃木晴子,她正低头看着文件,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何忠良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这边。 “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何忠良委婉地拒绝。 他不能轻易答应,一旦进入行动股,一举一动都会被朴民紧盯,想要暗中执行任务将难上加难。 朴民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什么,铃木晴子却抬起头:“佟先生,朴科长的提议是好意。你身手不凡,行动股确实更能发挥你的能力。”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何忠良心中暗道不好,看来铃木晴子也希望自己进入行动股,这其中必定有诈。 他迅速思考对策,突然灵机一动:“课长,朴科长,承蒙二位抬爱。只是我最近正在跟进一个关于‘黄大仙’的线索,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暂时离不开情报组。” “黄大仙?”铃木晴子和朴民同时一愣。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在抗日组织里收钱,出卖情报的内线。”何忠良装作神秘地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能很快就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此时调去行动股,恐怕前功尽弃。” 铃木晴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说的是真的?‘黄大仙’的线索?” 她和朴民对视一眼,黄大仙这个代号是特务科的最高机密之一,也是新京特务科安插在抗联内部的高级棋子。 前期为了瓦解抗联,增加警察厅的威望,所以他们故意泄露出一些黄大仙的情报,让人知道这个黄大仙为了赚钱不要底线,只要给钱就出卖情报,实际上是在变相保护这个情报贩子。 没想到何忠良竟然有了这个人的情报。 “不敢欺骗课长。”何忠良正色道,“只是目前还不到火候,需要继续在情报组查阅资料,与各方势力周旋。” 朴民见状,虽然不甘,但也知道“黄大仙”的重要性,只好悻悻地说:“既然如此,那好。不过佟毓良,行动股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何忠良暗暗松了口气,暂时躲过了一劫。但他知道,铃木晴子和朴民绝不会就此罢休,“黄大仙”这个借口只能用一次,他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的线索,否则迟早会露出马脚。 夜深人静,何忠良再次潜入铃木晴子的办公室。 他知道,关于“黄大仙”的秘密,一定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 他打开微型手电筒,光束如游蛇般扫过书架。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源氏物语》上,这本书的摆放角度与其他书略有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书,发现书的内页被掏空,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 何忠良心中一喜,立刻翻看起来,里面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的人名和日期。 他仔细翻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三味斋”。 旁边标注着“1940年6月10日,与三味斋老板接头失败”。 何忠良心中一震,这正是翁明暴露后,抗联派联络员来新京的日子,难道“黄大仙”与张掌柜有关?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何忠良迅速将笔记本放回原处,熄灭手电筒,躲到窗帘后面。 门开了,铃木晴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她径直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份文件。 借着窗外的月光,何忠良看到文件封面上写着“黄大仙档案”。 铃木晴子坐在办公桌前,仔细阅读着文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何忠良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文件内容,但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几个零星的字:“……代号黄大仙,真实身份……抗联内部……” 突然,铃木晴子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窗帘:“谁在那里?” 何忠良心中一紧,自己可是施展了中级潜伏术的,难道这样也能被发现? 铃木晴子已经起身,边拔枪边走过来。 何忠良猛地从窗帘后冲出,不是冲向门口,而是冲向窗户,同时从储物空间取出烟雾弹扔在地上。 铃木晴子一看到烟雾弹,顿时想起上次在文教大臣阮振铎家,自己差点被那个可怕的家伙在烟雾中活活打死,脸色立刻在可怕的回忆中变得煞白。 上次救杜伯孚的危急时刻,何忠良宁肯自己受伤也没舍得用这杀手锏,就是不想给铃木晴子留下线索。 但是现在情况更危急,不用不行了。 白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何忠良趁乱打开窗户,翻身跃出。 身后传来铃木晴子的怒喝:“抓住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抓他的人是佟毓良 何忠良在屋顶上飞奔,身后传来特务们的叫喊声和枪声。 他知道,这次潜入虽然惊险,但也获得了重要线索,“黄大仙”很可能就在抗联内部,而且与张掌柜的接头失败有关。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同时查清“黄大仙”的真实身份,否则抗联的联络员一旦再次接头,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几天后,铃木晴子接到密报,抗联将再次派联络员来新京,接头人仍是张掌柜。她立刻召集特务科成员,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 “这次绝不能再失手!”铃木晴子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新京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巷,“这里是他们的老接头点,我们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何忠良站在人群中,心中焦急万分。 他必须想办法通知张掌柜,但铃木晴子对他盯得很紧,根本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接头当天,何忠良被派往火车站外围警戒。他看到张掌柜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假装在路边卖烟,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然而,他没有看到接头的联络员,反而看到几个伪装成路人的特务慢慢围了上去。 何忠良心急如焚,突然想起自己给山上的抗联武装提供物资的时候,有一次发射信号弹,引起张掌柜的和他的两个手下满仓和二奎的羡慕。 当时二奎还问过自己信号弹的种类和用途,记得当时自己告诉二奎,如果是传递信号的话,红色信号弹代表危险,绿色信号弹代表正常,黄色信号弹代表向我靠拢。 这件事发生时,张掌柜的就在旁边,所以说,他显然也知道这个说法。 想到这儿,何忠良立刻钻进一条小胡同,找了个没人的小木棚子,拿出信号枪,向空中打出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一道强烈的红光瞬间闪过天际,化成硕大红花,缓缓向下坠落,引起很多人驻足赞叹围观消失。 张掌柜经验丰富,立刻察觉到异常,他猛地推倒身边的水果摊,趁乱钻进旁边的小巷,成功逃脱。 他故意推翻水果摊,就是为了把事态搞大、搞乱,给联络员传递信息。 但联络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按照约定来到接头点,水果摊子早被特务们收拾好,他立刻被早已埋伏好的特务抓获。 铃木晴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带走,关进安全屋!我倒要看看,他嘴能有多硬!” 所谓的安全屋,是特务科设在城郊的一栋独立小院,四周高墙环绕,只有一个正门,守卫森严。 何忠良知道,必须尽快救出联络员,否则一旦被严刑逼供,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当晚,他亲自出手,把特务课一名资深技术人员也绑架了,蒙上眼睛抓起来,准备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一换一把联络员换出来。 与此同时,张掌柜的助手满仓也找到了何忠良,带来了张掌柜的口信: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联络员。 “放心。”何忠良拍了拍满仓的肩膀,“我已经有计划了。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看好这个家伙,别让他跑了。”他指了指被绑在椅子上的日伪特务。 满仓点点头,眼神坚定:“李先生,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候出现在满仓面前的何忠良,是茶叶商人李文轩的形象,身份却是徐庶的助手。 何忠良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行动即将展开,而他,必须成为那个扭转乾坤的人。 深夜,城郊的安全屋笼罩在一片寂静中。何忠良穿着黑色衣服,施展中级潜伏术,如幽灵般出现在后院围墙外。他从储物空间取出氯酸液体炸药,小心翼翼地安装在围墙的裂缝处。 上次他已经发电报把老周调来,让老周又做了十几个氯酸炸药,一股脑塞到空间。 “轰!” 一声轻微的爆炸声响起,围墙被炸出一个缺口。何忠良迅速钻了进去,避开巡逻的卫兵,来到关押联络员的房间外。 房间里,联络员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伤痕,显然已经受过刑。何忠良掏出万能钥匙,轻轻打开门锁,闪身进入。 “谁?”联络员警惕地问道。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何忠良迅速解开绳索,“跟我来!” 两人悄悄走出房间,沿着事先勘察好的路线向后院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缺口时,一名巡逻的特务发现了他们:“有人越狱!开枪!” 枪声瞬间划破夜空,何忠良立刻将联络员推到墙角,自己则掏出系统空间里的p38冲锋枪,对着追兵一阵扫射。特务们被火力压制,暂时无法靠近。 “快走!”何忠良大喊,掩护着联络员向缺口跑去。 就在此时,铃木晴子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在那儿!抓住他们!” 何忠良心中一凛,没想到铃木晴子会来得这么快。他知道不能恋战,扔出一枚闪光弹,趁乱拉着联络员冲出缺口,跳上早已停在外面的三轮摩托车,那是他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具有极高的速度和机动性。 摩托车轰鸣着驶离,身后传来铃木晴子气急败坏的吼声:“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何忠良驾驶着摩托车在小巷中穿梭,甩开了追兵。他将联络员送到张掌柜的秘密据点,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李同志。”联络员紧紧握住何忠良的手,眼中充满了感激。 何忠良笑了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然而,当他回到特务科时,却发现气氛异常紧张。朴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佟毓良,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个被你抓走的技术员成功逃回来了!” 何忠良心中一沉,立刻明白是满仓出了问题。他假装惊讶:“什么逃了?什么技术员……” 就在此时,路登奎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是……我知道了……” 路登奎放下电话,看向铃木晴子,声音低沉:“课长,刚才逃回来的技术员打电话来,说……说抓他的人是佟毓良,现在正在追杀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抓他的人是佟毓良 何忠良在屋顶上飞奔,身后传来特务们的叫喊声和枪声。 他知道,这次潜入虽然惊险,但也获得了重要线索,“黄大仙”很可能就在抗联内部,而且与张掌柜的接头失败有关。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同时查清“黄大仙”的真实身份,否则抗联的联络员一旦再次接头,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几天后,铃木晴子接到密报,抗联将再次派联络员来新京,接头人仍是张掌柜。她立刻召集特务科成员,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 “这次绝不能再失手!”铃木晴子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新京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巷,“这里是他们的老接头点,我们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何忠良站在人群中,心中焦急万分。 他必须想办法通知张掌柜,但铃木晴子对他盯得很紧,根本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接头当天,何忠良被派往火车站外围警戒。他看到张掌柜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假装在路边卖烟,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然而,他没有看到接头的联络员,反而看到几个伪装成路人的特务慢慢围了上去。 何忠良心急如焚,突然想起自己给山上的抗联武装提供物资的时候,有一次发射信号弹,引起张掌柜的和他的两个手下满仓和二奎的羡慕。 当时二奎还问过自己信号弹的种类和用途,记得当时自己告诉二奎,如果是传递信号的话,红色信号弹代表危险,绿色信号弹代表正常,黄色信号弹代表向我靠拢。 这件事发生时,张掌柜的就在旁边,所以说,他显然也知道这个说法。 想到这儿,何忠良立刻钻进一条小胡同,找了个没人的小木棚子,拿出信号枪,向空中打出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一道强烈的红光瞬间闪过天际,化成硕大红花,缓缓向下坠落,引起很多人驻足赞叹围观消失。 张掌柜经验丰富,立刻察觉到异常,他猛地推倒身边的水果摊,趁乱钻进旁边的小巷,成功逃脱。 他故意推翻水果摊,就是为了把事态搞大、搞乱,给联络员传递信息。 但联络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按照约定来到接头点,水果摊子早被特务们收拾好,他立刻被早已埋伏好的特务抓获。 铃木晴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带走,关进安全屋!我倒要看看,他嘴能有多硬!” 所谓的安全屋,是特务科设在城郊的一栋独立小院,四周高墙环绕,只有一个正门,守卫森严。 何忠良知道,必须尽快救出联络员,否则一旦被严刑逼供,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当晚,他亲自出手,把特务课一名资深技术人员也绑架了,蒙上眼睛抓起来,准备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一换一把联络员换出来。 与此同时,张掌柜的助手满仓也找到了何忠良,带来了张掌柜的口信: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联络员。 “放心。”何忠良拍了拍满仓的肩膀,“我已经有计划了。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看好这个家伙,别让他跑了。”他指了指被绑在椅子上的日伪特务。 满仓点点头,眼神坚定:“李先生,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候出现在满仓面前的何忠良,是茶叶商人李文轩的形象,身份却是徐庶的助手。 何忠良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行动即将展开,而他,必须成为那个扭转乾坤的人。 深夜,城郊的安全屋笼罩在一片寂静中。何忠良穿着黑色衣服,施展中级潜伏术,如幽灵般出现在后院围墙外。他从储物空间取出氯酸液体炸药,小心翼翼地安装在围墙的裂缝处。 上次他已经发电报把老周调来,让老周又做了十几个氯酸炸药,一股脑塞到空间。 “轰!” 一声轻微的爆炸声响起,围墙被炸出一个缺口。何忠良迅速钻了进去,避开巡逻的卫兵,来到关押联络员的房间外。 房间里,联络员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伤痕,显然已经受过刑。何忠良掏出万能钥匙,轻轻打开门锁,闪身进入。 “谁?”联络员警惕地问道。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何忠良迅速解开绳索,“跟我来!” 两人悄悄走出房间,沿着事先勘察好的路线向后院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缺口时,一名巡逻的特务发现了他们:“有人越狱!开枪!” 枪声瞬间划破夜空,何忠良立刻将联络员推到墙角,自己则掏出系统空间里的p38冲锋枪,对着追兵一阵扫射。特务们被火力压制,暂时无法靠近。 “快走!”何忠良大喊,掩护着联络员向缺口跑去。 就在此时,铃木晴子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在那儿!抓住他们!” 何忠良心中一凛,没想到铃木晴子会来得这么快。他知道不能恋战,扔出一枚闪光弹,趁乱拉着联络员冲出缺口,跳上早已停在外面的三轮摩托车,那是他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具有极高的速度和机动性。 摩托车轰鸣着驶离,身后传来铃木晴子气急败坏的吼声:“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何忠良驾驶着摩托车在小巷中穿梭,甩开了追兵。他将联络员送到张掌柜的秘密据点,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李同志。”联络员紧紧握住何忠良的手,眼中充满了感激。 何忠良笑了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然而,当他回到特务科时,却发现气氛异常紧张。朴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佟毓良,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个被你抓走的技术员成功逃回来了!” 何忠良心中一沉,立刻明白是满仓出了问题。他假装惊讶:“什么逃了?什么技术员……” 就在此时,路登奎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是……我知道了……” 路登奎放下电话,看向铃木晴子,声音低沉:“课长,刚才逃回来的技术员打电话来,说……说抓他的人是佟毓良,现在正在追杀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倒霉的路登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忠良身上,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朴民更是冷笑一声:“哼,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狡辩!” 何忠良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显得异常平静:“路副科长,这绝对是诬陷!我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根本没有时间去追杀什么技术员。” 他一下就猜到原因,那个技术员,自己是用李文轩的形象去抓,就算记住了自己的脸,也不可能觉得是佟毓良,这一定是满仓疏忽,被那个技术员逃跑了,打电话回来报信,朴民或者路登奎则是趁机硬赖在自己头上,想看自己的反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和枪声,一人怒道:“你再跑试试看……” 然后就断线了。 这声音正是愤怒的满仓。 铃木晴子眼神一凛,立刻下令:“所有人,跟我去现场!” 当他们赶到电话里所说的地点时,只看到那名技术员特务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何忠良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庆幸。他知道,一定是满仓及时赶到,解决了这个麻烦,帮他洗清了嫌疑。 铃木晴子看着尸体,眉头紧锁。既然何忠良当时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凶手自然不是他。 显然,这又是手底下人员倾轧的一出戏而已,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把戏,有竞争才有进步。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何忠良,眼神复杂:“佟先生,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 何忠良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得意:“课长言重了。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何忠良离去的背影,铃木晴子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她既好奇又忌惮。 而何忠良也知道,这次虽然侥幸过关,但他在特务科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铃木晴子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深,他必须加快行动步伐,尽快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同时也要为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当晚,张掌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化妆成李文轩的何忠良,枯瘦的手指攥着油纸包,里面藏着情报胶卷:“请转告徐庶先生,联络员和胶卷必须今晚出城,关东军司令部明早就要转移这批机密。” 他声音发颤,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特务科在所有城门设了三重关卡,连老鼠洞都要拿探照灯照三遍。但我相信,徐庶先生能有办法……” 何忠良摩挲着钢笔,金属笔身沁着冷汗。储物空间里的三轮摩托车引擎声仿佛在耳边轰鸣,可通行证才是打开生死门的钥匙。 他突然想起路登奎总把通行证拴在怀表链上,那个自大的家伙,每次掏怀表看时间都要显摆似的晃两下证件。 深夜的特务科办公楼像头蛰伏的巨兽,何忠良贴着墙根移动,中级潜伏术让他与阴影融为一体。 路登奎的办公室门锁是德国造的密码锁,何忠良从储物空间取出微型解码器,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当密码锁发出“咔嗒”轻响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抽屉里的牛皮文件袋下压着通行证,塑料封皮上的烫金印章泛着冷光。 何忠良化妆完毕,镜子里瞬间映出路登奎那张傲慢的脸。他故意将怀表链缠在手腕上,让通行证随着步伐晃荡,这是路登奎最标志性的动作。 三轮摩托车的轰鸣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何忠良载着联络员冲向朝阳门。 城门吊桥放下的瞬间,探照灯如利剑刺破雨幕,照得两人睁不开眼。 “停车!证件检查!” 守门的鬼子曹长举着刺刀拦住去路,雨水顺着他的钢盔边缘流成水帘。 何忠良猛地刹车,泥水溅了曹长一脸。 他扯下墨镜,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八嘎!军事机密运输,耽误了任务你担得起?” 何忠良说着扬起通行证,在曹长眼前晃得对方眼花缭乱。 曹长狐疑地盯着他的脸,伸手要接证件。 “浑蛋!”何忠良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曹长头盔都歪了,“现在是你检查我,还是我检查你?上次宪兵队通报说朝阳门有奸细混入,你说,是不是你在放水?” 他越说越凶,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铃木课长?你知道她最恨办事不力的废物!” 曹长脸色瞬间惨白,他当然知道铃木晴子的手段。 看着何忠良手腕上晃荡的怀表链,又想起路登奎在特务科出了名的小心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挥了挥手。 何忠良发动摩托车时,还不忘再啐一口:“废物!” 泥水溅在曹长裤腿上,他却连擦都不敢擦 城郊的破窑洞里,联络员紧紧握着何忠良的手:“同志,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何忠良道:“快走,翻过前面的山就是抗联地盘。” 看着联络员消失在雨幕中,他卸下伪装,将摩托车收入储物空间,转身走向城墙。 攀爬城墙时,雨水混着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何忠良刚一翻上城头,就听见下面传来喧哗声。三个关东军士兵正押着路登奎往前走,那人还在大喊大叫:“你们疯了!我是路登奎!你们敢抓我?我要见铃木课长!” 何忠良趴在墙垛后,看着路登奎被推进囚车。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行证,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铃木晴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路登奎被抓,她一定会顺藤摸瓜调查通行证的去向。 雨越下越大,何忠良顺着城墙根悄悄往回走。 他知道,明天回到特务科,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 但此刻,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至少,人和胶卷已经安全送出,这就够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每一次险胜,都是向胜利迈进的一步。 这次,该轮到路登奎倒霉了。 回到住处,何忠良一头栽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倒霉的路登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忠良身上,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朴民更是冷笑一声:“哼,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狡辩!” 何忠良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显得异常平静:“路副科长,这绝对是诬陷!我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根本没有时间去追杀什么技术员。” 他一下就猜到原因,那个技术员,自己是用李文轩的形象去抓,就算记住了自己的脸,也不可能觉得是佟毓良,这一定是满仓疏忽,被那个技术员逃跑了,打电话回来报信,朴民或者路登奎则是趁机硬赖在自己头上,想看自己的反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和枪声,一人怒道:“你再跑试试看……” 然后就断线了。 这声音正是愤怒的满仓。 铃木晴子眼神一凛,立刻下令:“所有人,跟我去现场!” 当他们赶到电话里所说的地点时,只看到那名技术员特务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何忠良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庆幸。他知道,一定是满仓及时赶到,解决了这个麻烦,帮他洗清了嫌疑。 铃木晴子看着尸体,眉头紧锁。既然何忠良当时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凶手自然不是他。 显然,这又是手底下人员倾轧的一出戏而已,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把戏,有竞争才有进步。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何忠良,眼神复杂:“佟先生,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 何忠良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得意:“课长言重了。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何忠良离去的背影,铃木晴子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她既好奇又忌惮。 而何忠良也知道,这次虽然侥幸过关,但他在特务科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铃木晴子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深,他必须加快行动步伐,尽快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同时也要为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当晚,张掌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化妆成李文轩的何忠良,枯瘦的手指攥着油纸包,里面藏着情报胶卷:“请转告徐庶先生,联络员和胶卷必须今晚出城,关东军司令部明早就要转移这批机密。” 他声音发颤,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特务科在所有城门设了三重关卡,连老鼠洞都要拿探照灯照三遍。但我相信,徐庶先生能有办法……” 何忠良摩挲着钢笔,金属笔身沁着冷汗。储物空间里的三轮摩托车引擎声仿佛在耳边轰鸣,可通行证才是打开生死门的钥匙。 他突然想起路登奎总把通行证拴在怀表链上,那个自大的家伙,每次掏怀表看时间都要显摆似的晃两下证件。 深夜的特务科办公楼像头蛰伏的巨兽,何忠良贴着墙根移动,中级潜伏术让他与阴影融为一体。 路登奎的办公室门锁是德国造的密码锁,何忠良从储物空间取出微型解码器,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当密码锁发出“咔嗒”轻响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抽屉里的牛皮文件袋下压着通行证,塑料封皮上的烫金印章泛着冷光。 何忠良化妆完毕,镜子里瞬间映出路登奎那张傲慢的脸。他故意将怀表链缠在手腕上,让通行证随着步伐晃荡,这是路登奎最标志性的动作。 三轮摩托车的轰鸣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何忠良载着联络员冲向朝阳门。 城门吊桥放下的瞬间,探照灯如利剑刺破雨幕,照得两人睁不开眼。 “停车!证件检查!” 守门的鬼子曹长举着刺刀拦住去路,雨水顺着他的钢盔边缘流成水帘。 何忠良猛地刹车,泥水溅了曹长一脸。 他扯下墨镜,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八嘎!军事机密运输,耽误了任务你担得起?” 何忠良说着扬起通行证,在曹长眼前晃得对方眼花缭乱。 曹长狐疑地盯着他的脸,伸手要接证件。 “浑蛋!”何忠良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曹长头盔都歪了,“现在是你检查我,还是我检查你?上次宪兵队通报说朝阳门有奸细混入,你说,是不是你在放水?” 他越说越凶,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铃木课长?你知道她最恨办事不力的废物!” 曹长脸色瞬间惨白,他当然知道铃木晴子的手段。 看着何忠良手腕上晃荡的怀表链,又想起路登奎在特务科出了名的小心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挥了挥手。 何忠良发动摩托车时,还不忘再啐一口:“废物!” 泥水溅在曹长裤腿上,他却连擦都不敢擦 城郊的破窑洞里,联络员紧紧握着何忠良的手:“同志,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何忠良道:“快走,翻过前面的山就是抗联地盘。” 看着联络员消失在雨幕中,他卸下伪装,将摩托车收入储物空间,转身走向城墙。 攀爬城墙时,雨水混着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何忠良刚一翻上城头,就听见下面传来喧哗声。三个关东军士兵正押着路登奎往前走,那人还在大喊大叫:“你们疯了!我是路登奎!你们敢抓我?我要见铃木课长!” 何忠良趴在墙垛后,看着路登奎被推进囚车。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行证,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铃木晴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路登奎被抓,她一定会顺藤摸瓜调查通行证的去向。 雨越下越大,何忠良顺着城墙根悄悄往回走。 他知道,明天回到特务科,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 但此刻,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至少,人和胶卷已经安全送出,这就够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每一次险胜,都是向胜利迈进的一步。 这次,该轮到路登奎倒霉了。 回到住处,何忠良一头栽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临战怯战 第二天,警察厅特务课人头攒动,气氛却压抑得很,没有一人敢大声说话。 铃木晴子强压怒火,不住地来回走动。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路登奎再怎么笨蛋,废物,也不会是抗联,或者军统?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法不气,为了配合抓捕抗日分子,厅里把二科整个指派给特务课,协助完成相关任务,没想到没几天,二科副科长被宪兵队抓走,说是明目张胆帮助抗联,送出了最危险的人物。 得力助手被抓,不但显得特务课无能,也显得特务课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大到一个副科长都会帮助抗联外逃…… “课长!我并不是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但是路副科长实在是有问题……” 何忠良站了起来。 “哦?什么问题,你说说看。”铃木晴子道。 “课长!我记得上次,就是在医院埋伏,要活抓军神戚继光那天。明明课长你说了,这次是重大行动,任何人行动前不得私自外出,可是,我亲眼看到,这位二科的副科长路登奎,他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铃木晴子本来都坐下了,听到这话不由得拍案而起。 “我说,上次在医院埋伏,要活抓军神戚继光那天,路副科长擅作主张,离岗半个多小时……”何忠良大声说道。 这句话说完,立刻就有别人举手站了起来。 “课长!我也看见了,确有此事!” “还有我!我也看到了……” 铃木晴子倒吸一口冷气。 “嘶!你们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当时不说……” 何忠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个嘛……课长,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刚到站里,人微言轻,不敢得罪路副科长,而且,当时他是借调过来的,您能不能管到他都不知道,我怎么敢主动揭发报告?” 看着举手的三四个人,原本态度坚定的铃木晴子也不那么确定了。 “难道说……” 路登奎再也没能回来,不知道是被坐实罪证了,还是洗清冤屈出来了,还是气不过,调走了。反正从此后特务课没人再看到他。 暮色中的城市,被一层灰暗的薄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破了城市的寂静,瞬间将这座被日寇铁蹄践踏的城市推向了风口浪尖。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原本死寂的街道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新京特务科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惨白的灯光下,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何忠良垂眸盯着桌上的爆炸现场照片,照片里扭曲的钢筋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破碎的瓦砾堆中,斑斑血迹已经干涸,却依然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爆炸的惨烈。 朴民叼着烟,眉头拧成了疙瘩,烟雾在他面前缭绕,模糊了他那张满是阴鸷的脸:“依我看,八成是那些抗日分子捣鼓炸药时出了岔子。” 他说话时,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在桌上积成一小堆。 何忠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深知,在这看似合理的推测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在这虎狼环伺的特务科,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朴科长所言极是,咱们得赶紧顺着线索查下去,免得夜长梦多。”何忠良强装同意的样子,语气沉稳地回应道,嘴角还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冷笑,仿佛真的和朴民站在同一阵线。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保护地下党的同志。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条条线索逐渐拼凑起来,最终指向了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 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杂草丛生,破败的围墙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何忠良带领着一队特务,踏着满地的枯叶,小心翼翼地朝着仓库逼近。 寒风呼啸,吹得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乌鸦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特务们手持枪械,神情紧张,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仓库的大门紧闭,锈迹斑斑的铁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上面的铁钉早已锈迹斑斑,布满了蛛网。 朴民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凶狠,脸色也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用枪指着仓库大门,冲着何忠良低声吼道:“佟毓良,还等什么?给我冲进去!” 何忠良内心挣扎不已,他知道,里面很可能藏着抗日同胞。 如果贸然冲进去,这些同胞必将陷入绝境。但他又不能公然违抗命令,否则自己的身份必将暴露。 短暂的犹豫后,何忠良咬了咬牙,故意放慢脚步,大声喊道:“兄弟们,小心有埋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朴民脸色变了:“妈的!你是想给抗联报信嘛?来人!给我冲!” 然而,何忠良的提醒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特务们冲进仓库的瞬间,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前面的特务纷纷被炸伤,倒在血泊中。 何忠良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伤员的呻吟声。 惨白的灯光下,病床一张张排列整齐,上面躺着痛苦挣扎的特务伤员。 何忠良因“临战怯战”被罚到医院陪同伤员,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看着医护人员忙忙碌碌地穿梭其中,内心五味杂陈。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临战怯战 第二天,警察厅特务课人头攒动,气氛却压抑得很,没有一人敢大声说话。 铃木晴子强压怒火,不住地来回走动。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路登奎再怎么笨蛋,废物,也不会是抗联,或者军统?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法不气,为了配合抓捕抗日分子,厅里把二科整个指派给特务课,协助完成相关任务,没想到没几天,二科副科长被宪兵队抓走,说是明目张胆帮助抗联,送出了最危险的人物。 得力助手被抓,不但显得特务课无能,也显得特务课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大到一个副科长都会帮助抗联外逃…… “课长!我并不是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但是路副科长实在是有问题……” 何忠良站了起来。 “哦?什么问题,你说说看。”铃木晴子道。 “课长!我记得上次,就是在医院埋伏,要活抓军神戚继光那天。明明课长你说了,这次是重大行动,任何人行动前不得私自外出,可是,我亲眼看到,这位二科的副科长路登奎,他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铃木晴子本来都坐下了,听到这话不由得拍案而起。 “我说,上次在医院埋伏,要活抓军神戚继光那天,路副科长擅作主张,离岗半个多小时……”何忠良大声说道。 这句话说完,立刻就有别人举手站了起来。 “课长!我也看见了,确有此事!” “还有我!我也看到了……” 铃木晴子倒吸一口冷气。 “嘶!你们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当时不说……” 何忠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个嘛……课长,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刚到站里,人微言轻,不敢得罪路副科长,而且,当时他是借调过来的,您能不能管到他都不知道,我怎么敢主动揭发报告?” 看着举手的三四个人,原本态度坚定的铃木晴子也不那么确定了。 “难道说……” 路登奎再也没能回来,不知道是被坐实罪证了,还是洗清冤屈出来了,还是气不过,调走了。反正从此后特务课没人再看到他。 暮色中的城市,被一层灰暗的薄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破了城市的寂静,瞬间将这座被日寇铁蹄践踏的城市推向了风口浪尖。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原本死寂的街道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新京特务科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惨白的灯光下,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何忠良垂眸盯着桌上的爆炸现场照片,照片里扭曲的钢筋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破碎的瓦砾堆中,斑斑血迹已经干涸,却依然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爆炸的惨烈。 朴民叼着烟,眉头拧成了疙瘩,烟雾在他面前缭绕,模糊了他那张满是阴鸷的脸:“依我看,八成是那些抗日分子捣鼓炸药时出了岔子。” 他说话时,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在桌上积成一小堆。 何忠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深知,在这看似合理的推测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在这虎狼环伺的特务科,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朴科长所言极是,咱们得赶紧顺着线索查下去,免得夜长梦多。”何忠良强装同意的样子,语气沉稳地回应道,嘴角还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冷笑,仿佛真的和朴民站在同一阵线。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保护地下党的同志。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条条线索逐渐拼凑起来,最终指向了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 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杂草丛生,破败的围墙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何忠良带领着一队特务,踏着满地的枯叶,小心翼翼地朝着仓库逼近。 寒风呼啸,吹得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乌鸦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特务们手持枪械,神情紧张,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仓库的大门紧闭,锈迹斑斑的铁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上面的铁钉早已锈迹斑斑,布满了蛛网。 朴民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凶狠,脸色也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用枪指着仓库大门,冲着何忠良低声吼道:“佟毓良,还等什么?给我冲进去!” 何忠良内心挣扎不已,他知道,里面很可能藏着抗日同胞。 如果贸然冲进去,这些同胞必将陷入绝境。但他又不能公然违抗命令,否则自己的身份必将暴露。 短暂的犹豫后,何忠良咬了咬牙,故意放慢脚步,大声喊道:“兄弟们,小心有埋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朴民脸色变了:“妈的!你是想给抗联报信嘛?来人!给我冲!” 然而,何忠良的提醒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特务们冲进仓库的瞬间,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前面的特务纷纷被炸伤,倒在血泊中。 何忠良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伤员的呻吟声。 惨白的灯光下,病床一张张排列整齐,上面躺着痛苦挣扎的特务伤员。 何忠良因“临战怯战”被罚到医院陪同伤员,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看着医护人员忙忙碌碌地穿梭其中,内心五味杂陈。 第二百一十六章 特派员牺牲 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铃木晴子身着华丽的和服,步履优雅地走在前面,和服上的花纹精美繁复,散发着浓郁刺鼻的香水味。 山本隆一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跟在她身后,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两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前来“看望”伤员。 “井上君,你辛苦了,一定要好好养伤。” 铃木晴子走到一个重伤员床边,假惺惺地安慰着,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春日的微风,但话语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嫌弃。 山本隆一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整个病房,仿佛在审视着一群毫无价值的蝼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何忠良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恶心,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却只能强压怒火,默默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与此同时,日本特务开始了更大规模的扫荡行动,革命党的据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联络员钟恒在张掌柜的指挥下,准备转移。 钟恒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参加地下工作不久,但一直积极努力。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伪装成普通百姓,在街头巷尾穿梭,准备前往新的联络点。然而,命运却跟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晚上,钟恒在看戏时,不经意间与一名特务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特务的眼睛。 很快,钟恒就被朴民带领的特务队逮捕。 得知消息后,何忠良焦急万分,他想尽办法,试图救出钟恒。 他先是找到朴民,假装关心地询问案件进展,想从中寻找突破口:“朴兄,钟恒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朴民却只是冷笑一声:“这个案子我看没那么简单,等审完就知道了。” 何忠良又尝试通过各种关系,想在审讯过程中做点手脚,但敌人看守严密,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令他万万没想到,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钟恒的意志彻底崩溃,选择了叛变。 敌人的审讯室里,昏暗潮湿,墙壁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钟恒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朴民手持皮鞭,恶狠狠地问道:“说!革命党还有哪些人?据点在哪里?” 钟恒一开始咬紧牙关,不肯开口,但随着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身上,烙铁烫在皮肤上,他的精神防线逐渐崩塌。 最终,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为了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将革命党的机密和盘托出。 他供出了革命党特派员庄纪山和张掌柜即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铃木晴子兴奋不已。 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迅速向山本隆一报告,并开始精心布置抓捕行动。 山本隆一对此高度重视,立即派出日本宪兵队协助封锁支援,一张巨大的抓捕网悄然张开。 得知这一消息后,何忠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想要通知张掌柜。 他先是趁着夜色,避开特务的监视,来到张掌柜常去的一个联络点,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何忠良又冒险来到张掌柜的住处附近,想要寻找机会传递消息,但敌人的眼线太多,他根本无法靠近。 无奈之下,他只好按照敌人的安排,假装不知情地前往约定地点,想在那里寻找机会提醒张掌柜。 但当他赶到约定地点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张掌柜已经按照原计划前去与庄纪山见面,而此时,敌人的包围圈已经悄悄收紧。 街道上行人稀少,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转。张掌柜穿着朴素的长衫,戴着一顶旧帽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眼神中透着机警,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就在他即将到达约定地点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开枪的是杜伯孚,他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一小时前他接到何忠良用暗语打来的电话,立刻赶来帮忙。 当他看到敌人的包围圈逐渐逼近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张掌柜听到枪声,心中一惊,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了危险。 他迅速转身,混入人群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巧妙地避开了敌人的追捕。他在狭窄的小巷中穿梭,时而翻墙而过,时而躲进店铺的后门,敌人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但他始终冷静应对,最终安全地离开了围捕区域。 然而,庄纪山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在约定地点等待张掌柜时,被敌人发现。 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和特务,庄纪山毫不畏惧,他迅速掏出手枪,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却丝毫不退缩,一边射击,一边寻找掩护。 他的枪法精准,打倒了好几个敌人,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他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 最后,他挥舞着手中的枪,与敌人近身肉搏,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但寡不敌众,最终,庄纪山倒在了敌人的枪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的眼神中带着不甘和坚定,至死都没有向敌人屈服。 他的牺牲,让何忠良痛心疾首,躲在暗处的何忠良看着这一幕,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庄纪山是特派员,层级不低。 这次的损失,是他来新京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大的一次。 没有救下人,还被迫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牺牲。 其实,如果不是顾虑军统毛人凤给他的潜伏命令,他是可以强行介入,救下庄纪山的。 只恨他的化妆术需要时间,不能像川剧变脸那样,可以随时变装。 这使得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特派员牺牲 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铃木晴子身着华丽的和服,步履优雅地走在前面,和服上的花纹精美繁复,散发着浓郁刺鼻的香水味。 山本隆一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跟在她身后,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两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前来“看望”伤员。 “井上君,你辛苦了,一定要好好养伤。” 铃木晴子走到一个重伤员床边,假惺惺地安慰着,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春日的微风,但话语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嫌弃。 山本隆一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整个病房,仿佛在审视着一群毫无价值的蝼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何忠良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恶心,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却只能强压怒火,默默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与此同时,日本特务开始了更大规模的扫荡行动,革命党的据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联络员钟恒在张掌柜的指挥下,准备转移。 钟恒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参加地下工作不久,但一直积极努力。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伪装成普通百姓,在街头巷尾穿梭,准备前往新的联络点。然而,命运却跟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晚上,钟恒在看戏时,不经意间与一名特务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特务的眼睛。 很快,钟恒就被朴民带领的特务队逮捕。 得知消息后,何忠良焦急万分,他想尽办法,试图救出钟恒。 他先是找到朴民,假装关心地询问案件进展,想从中寻找突破口:“朴兄,钟恒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朴民却只是冷笑一声:“这个案子我看没那么简单,等审完就知道了。” 何忠良又尝试通过各种关系,想在审讯过程中做点手脚,但敌人看守严密,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令他万万没想到,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钟恒的意志彻底崩溃,选择了叛变。 敌人的审讯室里,昏暗潮湿,墙壁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钟恒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朴民手持皮鞭,恶狠狠地问道:“说!革命党还有哪些人?据点在哪里?” 钟恒一开始咬紧牙关,不肯开口,但随着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身上,烙铁烫在皮肤上,他的精神防线逐渐崩塌。 最终,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为了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将革命党的机密和盘托出。 他供出了革命党特派员庄纪山和张掌柜即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铃木晴子兴奋不已。 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迅速向山本隆一报告,并开始精心布置抓捕行动。 山本隆一对此高度重视,立即派出日本宪兵队协助封锁支援,一张巨大的抓捕网悄然张开。 得知这一消息后,何忠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想要通知张掌柜。 他先是趁着夜色,避开特务的监视,来到张掌柜常去的一个联络点,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何忠良又冒险来到张掌柜的住处附近,想要寻找机会传递消息,但敌人的眼线太多,他根本无法靠近。 无奈之下,他只好按照敌人的安排,假装不知情地前往约定地点,想在那里寻找机会提醒张掌柜。 但当他赶到约定地点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张掌柜已经按照原计划前去与庄纪山见面,而此时,敌人的包围圈已经悄悄收紧。 街道上行人稀少,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转。张掌柜穿着朴素的长衫,戴着一顶旧帽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眼神中透着机警,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就在他即将到达约定地点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开枪的是杜伯孚,他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一小时前他接到何忠良用暗语打来的电话,立刻赶来帮忙。 当他看到敌人的包围圈逐渐逼近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张掌柜听到枪声,心中一惊,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了危险。 他迅速转身,混入人群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巧妙地避开了敌人的追捕。他在狭窄的小巷中穿梭,时而翻墙而过,时而躲进店铺的后门,敌人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但他始终冷静应对,最终安全地离开了围捕区域。 然而,庄纪山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在约定地点等待张掌柜时,被敌人发现。 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和特务,庄纪山毫不畏惧,他迅速掏出手枪,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却丝毫不退缩,一边射击,一边寻找掩护。 他的枪法精准,打倒了好几个敌人,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他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 最后,他挥舞着手中的枪,与敌人近身肉搏,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但寡不敌众,最终,庄纪山倒在了敌人的枪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的眼神中带着不甘和坚定,至死都没有向敌人屈服。 他的牺牲,让何忠良痛心疾首,躲在暗处的何忠良看着这一幕,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庄纪山是特派员,层级不低。 这次的损失,是他来新京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大的一次。 没有救下人,还被迫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牺牲。 其实,如果不是顾虑军统毛人凤给他的潜伏命令,他是可以强行介入,救下庄纪山的。 只恨他的化妆术需要时间,不能像川剧变脸那样,可以随时变装。 这使得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憋大招 1940年的夏天,新京却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热烈与生机,反而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重重笼罩。 燥热的风裹挟着沙尘,如同一把把粗糙的砂纸,无情地刮过伪满洲国的大街小巷。 那风似是带着某种恶意,将沙尘狠狠砸向地面、墙面,砸在每一个行人的脸上,生疼难耐。街边的树木蔫头耷脑,枯黄的叶子在狂风中无力地挣扎,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无数双绝望的手在空中挥舞,又仿佛在为这座被侵略者铁蹄践踏的城市发出悲鸣。 街道上尘土飞扬,原本平整的路面此时却像是侵略者虚伪的伪装,根本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与恐惧。 路上行人寥寥,偶尔路过的百姓,也都裹紧破旧的衣衫,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日军的无端呵斥甚至打骂。 特务课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山本隆一这个眼神阴鸷、手段狠辣的日本特务头子,此刻正和朴民凑在一张泛黄的情报地图前,低声交谈。 山本隆一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鹰钩鼻微微翕动,嘴角不时浮现出一丝冷笑,仿佛在谋划着什么恶毒的阴谋。 朴民则哈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不住点头附和着山本隆一的话,眼神中却也透露出一丝不安与贪婪。 他们时不时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坐在角落整理文件的何忠良,那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匕首,要将何忠良的伪装层层剥开,充满了赤裸裸的怀疑与审视。 何忠良表面上专注于手中的文件,手指在纸张间轻轻翻动,神情平静而专注。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然而,他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翻涌着无尽的焦虑与警惕。 自从进入特务课,他就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山本隆一和朴民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汗水早已湿透了后背,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而如今,山本隆一和朴民愈发明显的怀疑,让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自己的潜伏生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话语,都可能成为暴露身份的导火索,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佟君,”铃木晴子踩着坡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优雅地走到何忠良面前。 她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便服,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妆容精致,红唇微微上扬,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你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跟着朴科长去执行一次真正的任务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好好表现。” 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深意,何忠良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所谓的“学习”,不过是对他的又一次试探,是敌人设下的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铃木晴子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看似温和的话语中暗藏杀机,何忠良表面上恭敬地应了一声,内心却在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原来,特务课得到情报,有一名抗联地下交通员潜入新京,正在秘密传递重要情报。 山本隆一和朴民相视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他们决定以此为契机,让何忠良参与抓捕行动,将其作为他获取信任的“投名状”。 在他们眼中,何忠良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次行动便是检验他是否忠诚的试金石。 他们幻想着,只要何忠良稍有异常,就能立刻将他揪出来,然后残酷地折磨他,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抗联的情报。 夜幕降临,新京的街道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宛如一只只疲惫的眼睛,无力地注视着这座沉睡在黑暗中的城市。 闷热的风依旧在肆虐,卷起地上的沙尘,在空中形成一片片黄色的迷雾。 何忠良躺在昏暗的宿舍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手中写满密语的纸条,眉头紧锁。救,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多年的潜伏努力付诸东流,还会连累无数同胞,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救,就意味着亲手将同胞推向死亡的深渊,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初心。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何忠良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那些和抗日英雄并肩作战的画面、那些为了理想而牺牲的战友的面容,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深知,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一些字迹,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寻找着最佳的解决办法。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 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降临。 好久不见的系统任务终于又来了。 【检测到最新任务:完成救助任务,帮助抗联交通员脱离危险。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三千元。这是系统再次升级的三个基础任务之一。】 【任务相关信息:你的敌人对你的怀疑将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无限放大,你处在危险之中,但请不要惊慌,只要完成这个阶段的三个任务,你会重回安全时刻。升级任务完成度“0\3”。】 【系统升级后,你将获得下列奖励之一:提升中级潜伏术至高级潜伏术(施展潜伏技能时,只要处身对方两米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提升中级化妆术至高级化妆术(可在三秒钟之内将容貌和衣着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施展技能时身边不能有任何人);获得初级人格魅力(提高别人对你的天生好感度,降低对你的不信任感)】 喔! 何忠良看到这样的系统升级奖励,高兴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多久没来这种过瘾的任务了! 我还以为你瓶颈了,以为你没有新花样了,原来是在憋大招! 第二百一十七章 憋大招 1940年的夏天,新京却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热烈与生机,反而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重重笼罩。 燥热的风裹挟着沙尘,如同一把把粗糙的砂纸,无情地刮过伪满洲国的大街小巷。 那风似是带着某种恶意,将沙尘狠狠砸向地面、墙面,砸在每一个行人的脸上,生疼难耐。街边的树木蔫头耷脑,枯黄的叶子在狂风中无力地挣扎,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无数双绝望的手在空中挥舞,又仿佛在为这座被侵略者铁蹄践踏的城市发出悲鸣。 街道上尘土飞扬,原本平整的路面此时却像是侵略者虚伪的伪装,根本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与恐惧。 路上行人寥寥,偶尔路过的百姓,也都裹紧破旧的衣衫,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日军的无端呵斥甚至打骂。 特务课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山本隆一这个眼神阴鸷、手段狠辣的日本特务头子,此刻正和朴民凑在一张泛黄的情报地图前,低声交谈。 山本隆一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鹰钩鼻微微翕动,嘴角不时浮现出一丝冷笑,仿佛在谋划着什么恶毒的阴谋。 朴民则哈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不住点头附和着山本隆一的话,眼神中却也透露出一丝不安与贪婪。 他们时不时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坐在角落整理文件的何忠良,那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匕首,要将何忠良的伪装层层剥开,充满了赤裸裸的怀疑与审视。 何忠良表面上专注于手中的文件,手指在纸张间轻轻翻动,神情平静而专注。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然而,他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翻涌着无尽的焦虑与警惕。 自从进入特务课,他就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山本隆一和朴民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汗水早已湿透了后背,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而如今,山本隆一和朴民愈发明显的怀疑,让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自己的潜伏生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话语,都可能成为暴露身份的导火索,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佟君,”铃木晴子踩着坡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优雅地走到何忠良面前。 她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便服,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妆容精致,红唇微微上扬,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你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跟着朴科长去执行一次真正的任务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好好表现。” 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深意,何忠良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所谓的“学习”,不过是对他的又一次试探,是敌人设下的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铃木晴子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看似温和的话语中暗藏杀机,何忠良表面上恭敬地应了一声,内心却在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原来,特务课得到情报,有一名抗联地下交通员潜入新京,正在秘密传递重要情报。 山本隆一和朴民相视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他们决定以此为契机,让何忠良参与抓捕行动,将其作为他获取信任的“投名状”。 在他们眼中,何忠良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次行动便是检验他是否忠诚的试金石。 他们幻想着,只要何忠良稍有异常,就能立刻将他揪出来,然后残酷地折磨他,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抗联的情报。 夜幕降临,新京的街道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宛如一只只疲惫的眼睛,无力地注视着这座沉睡在黑暗中的城市。 闷热的风依旧在肆虐,卷起地上的沙尘,在空中形成一片片黄色的迷雾。 何忠良躺在昏暗的宿舍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手中写满密语的纸条,眉头紧锁。救,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多年的潜伏努力付诸东流,还会连累无数同胞,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救,就意味着亲手将同胞推向死亡的深渊,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初心。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何忠良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那些和抗日英雄并肩作战的画面、那些为了理想而牺牲的战友的面容,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深知,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一些字迹,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寻找着最佳的解决办法。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 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降临。 好久不见的系统任务终于又来了。 【检测到最新任务:完成救助任务,帮助抗联交通员脱离危险。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三千元。这是系统再次升级的三个基础任务之一。】 【任务相关信息:你的敌人对你的怀疑将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无限放大,你处在危险之中,但请不要惊慌,只要完成这个阶段的三个任务,你会重回安全时刻。升级任务完成度“0\3”。】 【系统升级后,你将获得下列奖励之一:提升中级潜伏术至高级潜伏术(施展潜伏技能时,只要处身对方两米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提升中级化妆术至高级化妆术(可在三秒钟之内将容貌和衣着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施展技能时身边不能有任何人);获得初级人格魅力(提高别人对你的天生好感度,降低对你的不信任感)】 喔! 何忠良看到这样的系统升级奖励,高兴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多久没来这种过瘾的任务了! 我还以为你瓶颈了,以为你没有新花样了,原来是在憋大招!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记住,不要回头! 以上三个奖励,哪一个都是大杀招! 中级潜伏术提升至高级潜伏术的话,只要身处对方两米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这几乎等于贴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都能安然无恙了。 中级的还是不太行,对于警惕性高的人来说并不保险,像上次在铃木晴子办公室,就被她感觉到了。 中级化妆术提升至高级化妆术,效果是可在三秒钟之内将容貌和衣着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但身边不能有任何人。 这个要求很正常,身边要是有人,让何忠良变装也不敢,露馅不说,自己会不会被抓去切片? 只要有三秒钟的无人状态,自己就可以任意变成不相干的陌生人,想杀人、救人,随时切换。 再有就是获得初级人格魅力,能提高别人对你的天生好感度,降低对你的不信任感。 如果现在自己有这个技能,就不会成天被这几个烦心恶心人的家伙天天针对了。 而且,如果将来这个人格魅力达到了高级,那岂不是天皇看见自己都得让位? 没说的,完成任务! 深夜,整个新京陷入了一片死寂,狂风呼啸着穿过街道,卷起地上的沙尘,发出阵阵呜咽声。 何忠良怀揣着无坚不摧的匕首,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交通员的藏匿点。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日军岗哨,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利用阴影掩护自己的行踪。 日军岗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何忠良的心上,让他的心也随之紧绷。 他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等待着最佳时机,然后迅速穿过街道,消失在黑暗之中。 进入藏匿点后,何忠良迅速展开行动。 他先是用匕首在现场留下一些看似是其他特务课人员留下的标记,制造出日伪内讧的假象。 那些标记看似随意,却经过了他精心的设计,每一道划痕的角度和深度都经过了反复考量。 何忠良一边刻画着,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想象着敌人看到这些标记时的反应。 接着,他故意在交通员可能逃脱的路线上,留下指向路登奎手下残余势力的线索。 路登奎被抓后,其手下与朴民一直存在矛盾,何忠良正是利用这一点,将嫌疑巧妙地转移。 他在角落里找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物品,却将它们摆放在特定的位置,形成一种暗示。 何忠良一边布置线索,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耳朵时刻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 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沉稳,多年的潜伏经验让他在这种危急时刻依然保持着冷静。 在完成这一切后,何忠良轻声唤醒熟睡中的交通员。 他蹲下身,凑近交通员的耳边,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暴露了!快逃,往西边,那里有接应你的人。记住,不要回头!” 交通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充满信任的面孔,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那眼神中,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何忠良的敬佩与信任。 因为这两天,他已经察觉到情况似乎不对,但是却找不到具体的理由。 原来是鬼子早就识破了他的行藏,却不肯立刻动手,显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交通员迅速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何忠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够顺利逃脱。 交通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何忠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却依然充满了担忧。 第二天,朴民看着交通员逃脱的现场,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在现场来回踱步,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双手背在身后,不时地握紧拳头又松开。 朴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疑惑,眉头紧紧皱起,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敏锐地察觉到何忠良在行动中的诡异之处,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场留下的线索却都指向路登奎残余势力,这让朴民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何忠良虽然可疑,但是路登奎那几个手下简直就是可恨,因为路登奎还在的时候,起码二人并没有撕破脸,大家还能对付着并存。 现在路登奎被抓走了,那几个手下都认为是朴民为了排除异己,把路登奎陷害了。 为了给老大报仇,几个人几乎不择手段,就快撕破面皮了。 眼前这档子事,何忠良一个人显然做不到,所以…… 朴民弯腰仔细查看那些所谓的线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铃木晴子站在一旁,看着朴民愤怒的样子,轻咳一声说道:“朴民君,佟君毕竟是新人,经验不足,这次行动没有成功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话语看似在为何忠良开脱,实则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同时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在何忠良和现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山本隆一沉思片刻,这件事情若说是何忠良做的,却找不到证据,而且正处于被怀疑中心的何忠良,似乎也没理由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出来解救交通员。 虽然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也只能暂时搁置,不过,他暗中派了几名亲信,时刻监视着何忠良的一举一动,等待对方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而何忠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按时上下班,认真完成每一项任务。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同事们打着招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的内心却深知,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自己面临的挑战将会越来越多,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每走一步,他都要更加小心谨慎,在这充满危险的龙潭虎穴中,继续为了系统升级,而努力奋斗。 第二天,何忠良又收到了杜伯孚的消息。 自从上次杜伯孚差点被抓之后,安全起见,何忠良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 这个家伙又杀鬼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记住,不要回头! 以上三个奖励,哪一个都是大杀招! 中级潜伏术提升至高级潜伏术的话,只要身处对方两米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这几乎等于贴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都能安然无恙了。 中级的还是不太行,对于警惕性高的人来说并不保险,像上次在铃木晴子办公室,就被她感觉到了。 中级化妆术提升至高级化妆术,效果是可在三秒钟之内将容貌和衣着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但身边不能有任何人。 这个要求很正常,身边要是有人,让何忠良变装也不敢,露馅不说,自己会不会被抓去切片? 只要有三秒钟的无人状态,自己就可以任意变成不相干的陌生人,想杀人、救人,随时切换。 再有就是获得初级人格魅力,能提高别人对你的天生好感度,降低对你的不信任感。 如果现在自己有这个技能,就不会成天被这几个烦心恶心人的家伙天天针对了。 而且,如果将来这个人格魅力达到了高级,那岂不是天皇看见自己都得让位? 没说的,完成任务! 深夜,整个新京陷入了一片死寂,狂风呼啸着穿过街道,卷起地上的沙尘,发出阵阵呜咽声。 何忠良怀揣着无坚不摧的匕首,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交通员的藏匿点。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日军岗哨,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利用阴影掩护自己的行踪。 日军岗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何忠良的心上,让他的心也随之紧绷。 他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等待着最佳时机,然后迅速穿过街道,消失在黑暗之中。 进入藏匿点后,何忠良迅速展开行动。 他先是用匕首在现场留下一些看似是其他特务课人员留下的标记,制造出日伪内讧的假象。 那些标记看似随意,却经过了他精心的设计,每一道划痕的角度和深度都经过了反复考量。 何忠良一边刻画着,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想象着敌人看到这些标记时的反应。 接着,他故意在交通员可能逃脱的路线上,留下指向路登奎手下残余势力的线索。 路登奎被抓后,其手下与朴民一直存在矛盾,何忠良正是利用这一点,将嫌疑巧妙地转移。 他在角落里找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物品,却将它们摆放在特定的位置,形成一种暗示。 何忠良一边布置线索,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耳朵时刻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 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沉稳,多年的潜伏经验让他在这种危急时刻依然保持着冷静。 在完成这一切后,何忠良轻声唤醒熟睡中的交通员。 他蹲下身,凑近交通员的耳边,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暴露了!快逃,往西边,那里有接应你的人。记住,不要回头!” 交通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充满信任的面孔,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那眼神中,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何忠良的敬佩与信任。 因为这两天,他已经察觉到情况似乎不对,但是却找不到具体的理由。 原来是鬼子早就识破了他的行藏,却不肯立刻动手,显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交通员迅速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何忠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够顺利逃脱。 交通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何忠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却依然充满了担忧。 第二天,朴民看着交通员逃脱的现场,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在现场来回踱步,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双手背在身后,不时地握紧拳头又松开。 朴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疑惑,眉头紧紧皱起,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敏锐地察觉到何忠良在行动中的诡异之处,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场留下的线索却都指向路登奎残余势力,这让朴民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何忠良虽然可疑,但是路登奎那几个手下简直就是可恨,因为路登奎还在的时候,起码二人并没有撕破脸,大家还能对付着并存。 现在路登奎被抓走了,那几个手下都认为是朴民为了排除异己,把路登奎陷害了。 为了给老大报仇,几个人几乎不择手段,就快撕破面皮了。 眼前这档子事,何忠良一个人显然做不到,所以…… 朴民弯腰仔细查看那些所谓的线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铃木晴子站在一旁,看着朴民愤怒的样子,轻咳一声说道:“朴民君,佟君毕竟是新人,经验不足,这次行动没有成功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话语看似在为何忠良开脱,实则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同时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在何忠良和现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山本隆一沉思片刻,这件事情若说是何忠良做的,却找不到证据,而且正处于被怀疑中心的何忠良,似乎也没理由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出来解救交通员。 虽然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也只能暂时搁置,不过,他暗中派了几名亲信,时刻监视着何忠良的一举一动,等待对方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而何忠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按时上下班,认真完成每一项任务。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同事们打着招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的内心却深知,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自己面临的挑战将会越来越多,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每走一步,他都要更加小心谨慎,在这充满危险的龙潭虎穴中,继续为了系统升级,而努力奋斗。 第二天,何忠良又收到了杜伯孚的消息。 自从上次杜伯孚差点被抓之后,安全起见,何忠良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 这个家伙又杀鬼子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暗藏玄机的文学 炽热的骄阳烘烤着大地,蒸腾的暑气裹挟着尘土在街巷间肆意翻涌。 日伪统治的阴霾如浓稠的墨汁,将这座城市浸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黑暗之下,一场扣人心弦、惊心动魄的抗日暗战,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悄然拉开帷幕。 两位英雄的身影,犹如划破沉沉夜幕的耀眼闪电,为深陷水深火热的沦陷区人民,带来了一丝珍贵的希望曙光。 邢元甫,化名杜伯孚,这位被赞誉为“军神戚继光”的传奇英雄,凭借着神出鬼没、令人胆寒的暗杀行动,成为了日伪势力如鲠在喉、夜不能寐的心头大患。 他身姿矫健敏捷,行动时仿若穿梭于暗夜的黑豹,悄无声息却又充满致命的威慑力,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洞察敌人的一举一动。 每一次暗杀行动,杜伯孚都要经过长时间的精心谋划与筹备,从目标的精准锁定,到行动路线的反复推演,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经过无数次的推敲与打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恶劣环境中,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牵连无数同志。 新京繁华的街头,日伪高官出行的车队缓缓蠕动,如同一头笨拙的巨兽。 四周日伪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杜伯孚身着破旧的粗布衣裳,头戴一顶磨损严重的毡帽,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他在脸上涂抹了一层黝黑的颜料,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普通百姓,与市井中的芸芸众生融为一体。 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利剑,始终紧紧锁定着目标,耐心地等待着那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当车队缓缓驶入一处狭窄逼仄的巷道口时,杜伯孚瞬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抬手、瞄准、射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随着几声清脆而又震撼人心的枪响,伪满洲国交通部次长松口部下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车队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日伪军警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杜伯孚则趁着这混乱不堪的局势,如同泥鳅一般混入人群,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群惊慌失措、叫嚷不止的日伪军在原地狼狈不堪。 这一系列犹如雷霆般的暗杀行动,在日伪统治的“平静湖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引发了日伪势力的强烈恐慌与不安。 当消息传到山本隆一耳中时,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鬼子特务机关课长,正端坐在会议室主持特务会议。 听闻消息,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山本隆一愤怒地咆哮道:“八嘎!你们必须给我把这个该死的刺客找出来!否则,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伴随着怒吼,他用力地拍打着桌子,桌上的文件如雪花般纷飞,茶杯也被震得茶水飞溅,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他那令人胆寒的怒吼声。 在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氛围中,何忠良坐在人群里,表面上装出一副严肃认真、唯命是从的样子,不住地点头,可内心却早已被对杜伯孚安危的担忧填满。 他深知,潜伏在敌人内部,不仅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小心翼翼,更要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为抗日力量提供宝贵的帮助。 此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精密的机器一般,思索着如何利用这个混乱的局面,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帮助杜伯孚。 当然,这也是在帮助自己,三个升级基础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但愿这就是第二个。 何忠良充分利用在特务课接触各类情报的便利条件,精心策划并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情报传递行动。 他心里明白,情报传递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做到隐秘而安全,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仅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会连累其他人。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当时颇具影响力的《满洲文学》。 这是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后来随铃木晴子进入特务课,在这里的工作却依然未丢,只是转为了兼职。 理由嘛就是多赚份钱,铃木晴子为了不让自己的特务课输给山本隆一的特务机关,默许了何忠良的行为。 于是在《满洲文学》那看似浓厚的文学氛围掩盖下,何忠良发挥聪明才智,巧妙地利用约稿函,在字里行间暗藏日伪高官的行程信息。 每一次撰写约稿函,他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反复斟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同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尊敬的作家先生,为促进满洲文学的繁荣发展,某月某日,着名文学评论家某先生将在某茶楼举办文学交流会,诚邀您拨冗出席,共襄盛举。” 这看似平常、毫无破绽的文学活动邀请,实则暗藏玄机。 其中,“某先生”对应的是日伪高官,“茶楼”则是其出行的地点,而“文学交流会”便是其具体的活动安排。 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掩盖情报的真实意图,他还会在约稿函中加入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描述,如对茶楼古色古香环境的细致描写,或是对不同文学流派的深入讨论,让敌人难以察觉其中隐藏的秘密。 除了约稿函,何忠良还另辟蹊径,通过报纸广告暗号传递情报。 在报纸密密麻麻的分类广告栏中,一则看似普通至极的“出售二手家具”的广告,实则蕴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精心设计着广告的每一个细节,从字体的大小、颜色,到排版的格式、布局,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和仔细考量。 价格、地址等看似平常的信息,经过特殊的加密处理,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日军的兵力部署、物资运输路线等关键情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暗藏玄机的文学 炽热的骄阳烘烤着大地,蒸腾的暑气裹挟着尘土在街巷间肆意翻涌。 日伪统治的阴霾如浓稠的墨汁,将这座城市浸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黑暗之下,一场扣人心弦、惊心动魄的抗日暗战,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悄然拉开帷幕。 两位英雄的身影,犹如划破沉沉夜幕的耀眼闪电,为深陷水深火热的沦陷区人民,带来了一丝珍贵的希望曙光。 邢元甫,化名杜伯孚,这位被赞誉为“军神戚继光”的传奇英雄,凭借着神出鬼没、令人胆寒的暗杀行动,成为了日伪势力如鲠在喉、夜不能寐的心头大患。 他身姿矫健敏捷,行动时仿若穿梭于暗夜的黑豹,悄无声息却又充满致命的威慑力,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洞察敌人的一举一动。 每一次暗杀行动,杜伯孚都要经过长时间的精心谋划与筹备,从目标的精准锁定,到行动路线的反复推演,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经过无数次的推敲与打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恶劣环境中,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牵连无数同志。 新京繁华的街头,日伪高官出行的车队缓缓蠕动,如同一头笨拙的巨兽。 四周日伪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杜伯孚身着破旧的粗布衣裳,头戴一顶磨损严重的毡帽,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他在脸上涂抹了一层黝黑的颜料,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普通百姓,与市井中的芸芸众生融为一体。 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利剑,始终紧紧锁定着目标,耐心地等待着那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当车队缓缓驶入一处狭窄逼仄的巷道口时,杜伯孚瞬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抬手、瞄准、射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随着几声清脆而又震撼人心的枪响,伪满洲国交通部次长松口部下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车队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日伪军警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杜伯孚则趁着这混乱不堪的局势,如同泥鳅一般混入人群,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群惊慌失措、叫嚷不止的日伪军在原地狼狈不堪。 这一系列犹如雷霆般的暗杀行动,在日伪统治的“平静湖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引发了日伪势力的强烈恐慌与不安。 当消息传到山本隆一耳中时,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鬼子特务机关课长,正端坐在会议室主持特务会议。 听闻消息,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山本隆一愤怒地咆哮道:“八嘎!你们必须给我把这个该死的刺客找出来!否则,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伴随着怒吼,他用力地拍打着桌子,桌上的文件如雪花般纷飞,茶杯也被震得茶水飞溅,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他那令人胆寒的怒吼声。 在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氛围中,何忠良坐在人群里,表面上装出一副严肃认真、唯命是从的样子,不住地点头,可内心却早已被对杜伯孚安危的担忧填满。 他深知,潜伏在敌人内部,不仅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小心翼翼,更要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为抗日力量提供宝贵的帮助。 此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精密的机器一般,思索着如何利用这个混乱的局面,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帮助杜伯孚。 当然,这也是在帮助自己,三个升级基础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但愿这就是第二个。 何忠良充分利用在特务课接触各类情报的便利条件,精心策划并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情报传递行动。 他心里明白,情报传递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做到隐秘而安全,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仅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会连累其他人。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当时颇具影响力的《满洲文学》。 这是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后来随铃木晴子进入特务课,在这里的工作却依然未丢,只是转为了兼职。 理由嘛就是多赚份钱,铃木晴子为了不让自己的特务课输给山本隆一的特务机关,默许了何忠良的行为。 于是在《满洲文学》那看似浓厚的文学氛围掩盖下,何忠良发挥聪明才智,巧妙地利用约稿函,在字里行间暗藏日伪高官的行程信息。 每一次撰写约稿函,他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反复斟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同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尊敬的作家先生,为促进满洲文学的繁荣发展,某月某日,着名文学评论家某先生将在某茶楼举办文学交流会,诚邀您拨冗出席,共襄盛举。” 这看似平常、毫无破绽的文学活动邀请,实则暗藏玄机。 其中,“某先生”对应的是日伪高官,“茶楼”则是其出行的地点,而“文学交流会”便是其具体的活动安排。 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掩盖情报的真实意图,他还会在约稿函中加入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描述,如对茶楼古色古香环境的细致描写,或是对不同文学流派的深入讨论,让敌人难以察觉其中隐藏的秘密。 除了约稿函,何忠良还另辟蹊径,通过报纸广告暗号传递情报。 在报纸密密麻麻的分类广告栏中,一则看似普通至极的“出售二手家具”的广告,实则蕴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精心设计着广告的每一个细节,从字体的大小、颜色,到排版的格式、布局,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和仔细考量。 价格、地址等看似平常的信息,经过特殊的加密处理,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日军的兵力部署、物资运输路线等关键情报。 第二百二十章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何忠良的这些信息,很多都发布在杜伯孚主编的《新京日报》上,杜伯孚凭借着多年在战场上积累的丰富经验,能够迅速而准确地解读这些暗藏玄机的情报。 尽管两人约好,一周才见一次面,但通过这些巧妙而又隐秘的情报传递方式,他们紧密配合,在黑暗中并肩作战,如同默契十足的战友,为抗日、杀鬼子默默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终于,在杜伯孚又一次成功暗杀新京日军后勤部长后,现场一片狼藉,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何忠良主动请缨负责现场勘查工作,他深知这是一个保护朋友、误导敌人的绝佳时机。 他带着专业的勘查工具,走进那充满血腥味的案发现场。 一踏入现场,刺鼻的血腥味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何忠良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日军高官,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快意,要不是毛人凤的计划,他不敢做得太过,杜伯孚这种暗杀方式正是他内心渴望的。 但他很快恢复冷静,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回到家中,何忠良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化妆工具,把自己化妆成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再次回到现场时,他已然变成了一个操着外地口音、满脸惊恐、惊慌失措的普通百姓。 他向其他特务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凶手”的特征:“那人长得高高瘦瘦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说话带着一股浓重的山东口音。” 何忠良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地比画着,神情和动作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他的精心伪装和巧妙误导下,特务课的调查方向被成功引偏,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股与日伪有矛盾的土匪势力,杜伯孚也因此暂时摆脱了危险。 但何忠良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日子里,自己还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不久,杜伯孚计划袭击日本宪兵队军火库,这无疑是一个大胆至极而又危险重重的行动,一旦成功,将极大地削弱日伪的军事力量,为抗日带来重大的转机和希望;但同时,行动的风险也高得令人咋舌。 军火库四周戒备森严,岗哨林立,铁丝网如荆棘般密布,还有探照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敌人察觉,导致行动失败,甚至可能让所有参与行动的同志全军覆没。 何忠良得知这一计划后,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容不得半点迟疑。 他突然想起了老曾,一位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革命党同志,曾经交给他一些提前改装好的微型爆破装置,就在空间里存放着。 这些装置虽然小巧玲珑,但威力巨大,是完成此次任务的关键所在。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从空间中拿出这些装置,反复检查,仔仔细细地确认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行动当晚,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何忠良瞅准时机,施展中级潜伏术,如同一只敏捷的猫,悄悄潜入鬼子军火库的配电室。 配电室里堆满了复杂的电路设备,各种电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而杂乱的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橡胶味和机油味,令人窒息。 何忠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凭借着平时积累的电工知识,熟练地摆弄着这些设备。他的手指在电路间灵活地穿梭,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果断地拉下一个关键的电闸,整个军火库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警报声、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建筑内乱成了一锅粥。 何忠良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成功制造了混乱,为杜伯孚的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此时,杜伯孚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军火库,利用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日军的巡逻岗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按照预定的计划,迅速而熟练地利用何忠良提供的微型爆破装置,对军火库的关键设施展开攻击。 随着几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新京的夜空。 军火库内的弹药和物资在熊熊大火中燃烧,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日军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试图扑灭大火、控制局面,但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 而何忠良,则在混乱中假装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大声呼喊着:“大家不要慌,赶紧灭火!” 他一边奔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周围敌人的动向,生怕自己的伪装被识破。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抬头一看,发现铃木晴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 铃木晴子心思缜密,精明能干,如同一只敏锐的狐狸。 她一直对何忠良颇为关注,总觉得这个华夏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感觉既让她迷醉,又让她觉出几丝危险。 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她偶然看到何忠良“恰巧”在配电室附近,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涌来,堆积得越来越深。 铃木晴子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这份怀疑默默藏在心底,等待着更多的证据浮出水面。 她深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否则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何忠良感受到了铃木晴子那充满怀疑的目光,他的心中猛地一紧,心跳加速,但表面上依然强装镇定,继续着自己的伪装。 “晴子课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何忠良一句话,就把铃木晴子拉进自己的语言保护圈里。 你也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不该来,那么你也一样。 第二百二十章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何忠良的这些信息,很多都发布在杜伯孚主编的《新京日报》上,杜伯孚凭借着多年在战场上积累的丰富经验,能够迅速而准确地解读这些暗藏玄机的情报。 尽管两人约好,一周才见一次面,但通过这些巧妙而又隐秘的情报传递方式,他们紧密配合,在黑暗中并肩作战,如同默契十足的战友,为抗日、杀鬼子默默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终于,在杜伯孚又一次成功暗杀新京日军后勤部长后,现场一片狼藉,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何忠良主动请缨负责现场勘查工作,他深知这是一个保护朋友、误导敌人的绝佳时机。 他带着专业的勘查工具,走进那充满血腥味的案发现场。 一踏入现场,刺鼻的血腥味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何忠良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日军高官,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快意,要不是毛人凤的计划,他不敢做得太过,杜伯孚这种暗杀方式正是他内心渴望的。 但他很快恢复冷静,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回到家中,何忠良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化妆工具,把自己化妆成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再次回到现场时,他已然变成了一个操着外地口音、满脸惊恐、惊慌失措的普通百姓。 他向其他特务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凶手”的特征:“那人长得高高瘦瘦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说话带着一股浓重的山东口音。” 何忠良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地比画着,神情和动作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他的精心伪装和巧妙误导下,特务课的调查方向被成功引偏,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股与日伪有矛盾的土匪势力,杜伯孚也因此暂时摆脱了危险。 但何忠良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日子里,自己还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不久,杜伯孚计划袭击日本宪兵队军火库,这无疑是一个大胆至极而又危险重重的行动,一旦成功,将极大地削弱日伪的军事力量,为抗日带来重大的转机和希望;但同时,行动的风险也高得令人咋舌。 军火库四周戒备森严,岗哨林立,铁丝网如荆棘般密布,还有探照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敌人察觉,导致行动失败,甚至可能让所有参与行动的同志全军覆没。 何忠良得知这一计划后,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容不得半点迟疑。 他突然想起了老曾,一位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革命党同志,曾经交给他一些提前改装好的微型爆破装置,就在空间里存放着。 这些装置虽然小巧玲珑,但威力巨大,是完成此次任务的关键所在。 何忠良小心翼翼地从空间中拿出这些装置,反复检查,仔仔细细地确认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行动当晚,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何忠良瞅准时机,施展中级潜伏术,如同一只敏捷的猫,悄悄潜入鬼子军火库的配电室。 配电室里堆满了复杂的电路设备,各种电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而杂乱的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橡胶味和机油味,令人窒息。 何忠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凭借着平时积累的电工知识,熟练地摆弄着这些设备。他的手指在电路间灵活地穿梭,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果断地拉下一个关键的电闸,整个军火库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警报声、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建筑内乱成了一锅粥。 何忠良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成功制造了混乱,为杜伯孚的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此时,杜伯孚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军火库,利用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日军的巡逻岗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按照预定的计划,迅速而熟练地利用何忠良提供的微型爆破装置,对军火库的关键设施展开攻击。 随着几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新京的夜空。 军火库内的弹药和物资在熊熊大火中燃烧,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日军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试图扑灭大火、控制局面,但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 而何忠良,则在混乱中假装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大声呼喊着:“大家不要慌,赶紧灭火!” 他一边奔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周围敌人的动向,生怕自己的伪装被识破。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抬头一看,发现铃木晴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 铃木晴子心思缜密,精明能干,如同一只敏锐的狐狸。 她一直对何忠良颇为关注,总觉得这个华夏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感觉既让她迷醉,又让她觉出几丝危险。 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她偶然看到何忠良“恰巧”在配电室附近,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涌来,堆积得越来越深。 铃木晴子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这份怀疑默默藏在心底,等待着更多的证据浮出水面。 她深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否则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何忠良感受到了铃木晴子那充满怀疑的目光,他的心中猛地一紧,心跳加速,但表面上依然强装镇定,继续着自己的伪装。 “晴子课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何忠良一句话,就把铃木晴子拉进自己的语言保护圈里。 你也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不该来,那么你也一样。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人不能留 叮咚一声。 系统任务再次降临。 【检测到最新任务:检测到宿主面临信任危机,触发紧急任务:“洗清嫌疑”。】 【任务内容:在72小时内,向怀疑者山本隆一和铃木晴子提供一份“有价值”的抗联情报,要求情报真实度达60以上,且不暴露任何己方人员。】 【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三千元。这是系统再次升级的三个基础任务之二。】 【失败惩罚:日伪怀疑度永久+30,触发“暴露风险”预警。】 【任务相关信息:你的敌人对你的怀疑将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无限放大,你处在危险之中,但请不要惊慌,只要完成这个阶段的三个任务,你会重回安全时刻。目前升级任务完成度“1/3”。】 喔!想不到完成系统升级的第二个基础任务这么快就来临了,不过,怎么多了个任务失败惩罚? 这系统虽然进化了,难度反倒提高了。 “课长!我来其实是调查一件旧事,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把结果交给你。” 铃木晴子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 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柏油马路在高温下变得绵软,连那无形的空气,似乎都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特务科办公楼内,破旧的电风扇发出单调的嗡鸣声,与日军军官沉重的皮鞋踏地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不安的节奏。 何忠良倚靠在二楼窗边,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扭曲的热浪,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近期,日军在东林要塞的军事部署连续泄露,山本与铃木对他的猜忌,就像毒蛇一般紧紧缠住他,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何忠良深知,这盛夏的燥热,只会加剧日军的警惕,而系统任务的倒计时,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时刻悬在他的头顶。 他缓缓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那张军统与抗联废弃据点的分布图。 那些位于新京郊外山林的废弃据点,在这炎炎烈日下,或许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舞台。 汗水浸透了何忠良的掌心,他却突然冷笑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这炙热,终将成为敌人的枷锁。 夜幕悄然降临,何忠良如一只黑夜中的猎豹,悄然潜入特务科档案室。 七月的空气潮湿闷热,档案柜的金属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 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军统与抗联的失效文件,指尖不经意间沾上了泛黄的纸屑。 伪造泄密证据必须做到完美无缺,文件要呈现出自然老化的痕迹,笔迹更要模仿得惟妙惟肖。 何忠良蘸取掺了酸液的墨水,全神贯注地模仿叛逃特工惯用的斜体字,在“东林要塞防御图”上郑重地写下“机密泄露”字样。 字迹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晕开,仿佛真的历经了岁月的洗礼。 接着,他冒险闯入抗联据点,从锈蚀的铁箱里取出那枚联络徽章。 徽章上的红星在月光下闪烁,灼得他掌心发烫。 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地面,他咬牙抹去,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让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功亏一篑。 次日清晨,毒辣的日头刚一升起,何忠良便顶着酷热潜入废弃据点。 七月的山林潮湿而闷热,腐叶与霉味混合着扑面而来,成群的蚊虫围着他嗡嗡乱飞。他顾不上驱赶蚊虫,抹去额上的汗珠,戴上橡胶手套,在军统旧址的残墙下仔细翻找。 失效的加密文件早已泛黄蜷曲,何忠良再次蘸取酸液墨水,一丝不苟地伪造文件。 完成后,他又冒险闯入抗联据点,取出联络徽章。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伪造文件与徽章装入铁盒,用军用密封蜡仔细封好,确保铃木晴子检查时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午后,何忠良将“证据”装入密封铁盒,快步踏入铃木晴子的公室。 汗水早已浸透衬衫后背,他却强作镇定,语气平稳地说道:“晴子课长,这是我收集到的情报,我发现抗联残余在郊外活动,疑似与要塞泄密有关。” 山本隆一也闻讯赶来,指尖划过文件时沾上了他的汗渍,却并未察觉异样。 何忠良趁机提出:“若由我亲自调查,定能揪出内鬼!” 山本的鹰眼微微眯起,眼神中满是怀疑。铃木唇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正是她期待的特务科介入机会。 窗外蝉声骤歇,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充满阴谋的一幕按下暂停键。 何忠良深知,这步棋若能成功,不仅能转移敌人的怀疑,更能让他掌握调查的主动权。 这是因为,前几天他刚接到消息,日军原计划派特使赴东林核查,然而此人早已被我党成功策反。 只要有此人协助,他想消除鬼子的怀疑,迅速脱身,不是难事。 中午,何忠良化成李文轩的样子,在火车站暗巷焦急地等待接头,却见那特使满头大汗,面色苍白,颤抖着交出加密工具:“李同志……我……我怕是去不了东林了。” 特使的衣领已被汗水浸成深色,双手不停地发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何忠良冷声道:“此刻退缩,日军必重新派员,你全家性命亦难保!” 特使绝望地跪地哭求,他叫长岛信介,是个华夏通,华夏语非常熟练,也非常了解华夏文化和习俗。正是因为对华夏有好感,他才被策反成功。 然而,现在,面对危险,他又反悔了。 何忠良心中暗叹,局势紧迫,容不得他犹豫。 他果断决定:唯有顶替身份,才能将任务继续推进。但是此人却不能留了。 这人胆子太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怕得要命。 这样,他只会来回地反复叛变。 必须要除掉。 深夜,何忠良将特使怯战之事密报给张掌柜的,又巧妙地暗示铃木晴子其投靠革命党。 铃木果然上钩,立即派人搜查,不出所料,在特使家中发现了抗联传单。 这人回来的时候特务就要抓捕他,结果他稍一动作,特务以为他反抗,立刻开枪射击,将他当场击毙。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人不能留 叮咚一声。 系统任务再次降临。 【检测到最新任务:检测到宿主面临信任危机,触发紧急任务:“洗清嫌疑”。】 【任务内容:在72小时内,向怀疑者山本隆一和铃木晴子提供一份“有价值”的抗联情报,要求情报真实度达60以上,且不暴露任何己方人员。】 【完成任务奖励:大洋三千元。这是系统再次升级的三个基础任务之二。】 【失败惩罚:日伪怀疑度永久+30,触发“暴露风险”预警。】 【任务相关信息:你的敌人对你的怀疑将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无限放大,你处在危险之中,但请不要惊慌,只要完成这个阶段的三个任务,你会重回安全时刻。目前升级任务完成度“1/3”。】 喔!想不到完成系统升级的第二个基础任务这么快就来临了,不过,怎么多了个任务失败惩罚? 这系统虽然进化了,难度反倒提高了。 “课长!我来其实是调查一件旧事,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把结果交给你。” 铃木晴子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 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柏油马路在高温下变得绵软,连那无形的空气,似乎都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特务科办公楼内,破旧的电风扇发出单调的嗡鸣声,与日军军官沉重的皮鞋踏地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不安的节奏。 何忠良倚靠在二楼窗边,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扭曲的热浪,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近期,日军在东林要塞的军事部署连续泄露,山本与铃木对他的猜忌,就像毒蛇一般紧紧缠住他,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何忠良深知,这盛夏的燥热,只会加剧日军的警惕,而系统任务的倒计时,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时刻悬在他的头顶。 他缓缓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那张军统与抗联废弃据点的分布图。 那些位于新京郊外山林的废弃据点,在这炎炎烈日下,或许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舞台。 汗水浸透了何忠良的掌心,他却突然冷笑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这炙热,终将成为敌人的枷锁。 夜幕悄然降临,何忠良如一只黑夜中的猎豹,悄然潜入特务科档案室。 七月的空气潮湿闷热,档案柜的金属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 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军统与抗联的失效文件,指尖不经意间沾上了泛黄的纸屑。 伪造泄密证据必须做到完美无缺,文件要呈现出自然老化的痕迹,笔迹更要模仿得惟妙惟肖。 何忠良蘸取掺了酸液的墨水,全神贯注地模仿叛逃特工惯用的斜体字,在“东林要塞防御图”上郑重地写下“机密泄露”字样。 字迹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晕开,仿佛真的历经了岁月的洗礼。 接着,他冒险闯入抗联据点,从锈蚀的铁箱里取出那枚联络徽章。 徽章上的红星在月光下闪烁,灼得他掌心发烫。 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地面,他咬牙抹去,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让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功亏一篑。 次日清晨,毒辣的日头刚一升起,何忠良便顶着酷热潜入废弃据点。 七月的山林潮湿而闷热,腐叶与霉味混合着扑面而来,成群的蚊虫围着他嗡嗡乱飞。他顾不上驱赶蚊虫,抹去额上的汗珠,戴上橡胶手套,在军统旧址的残墙下仔细翻找。 失效的加密文件早已泛黄蜷曲,何忠良再次蘸取酸液墨水,一丝不苟地伪造文件。 完成后,他又冒险闯入抗联据点,取出联络徽章。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伪造文件与徽章装入铁盒,用军用密封蜡仔细封好,确保铃木晴子检查时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午后,何忠良将“证据”装入密封铁盒,快步踏入铃木晴子的公室。 汗水早已浸透衬衫后背,他却强作镇定,语气平稳地说道:“晴子课长,这是我收集到的情报,我发现抗联残余在郊外活动,疑似与要塞泄密有关。” 山本隆一也闻讯赶来,指尖划过文件时沾上了他的汗渍,却并未察觉异样。 何忠良趁机提出:“若由我亲自调查,定能揪出内鬼!” 山本的鹰眼微微眯起,眼神中满是怀疑。铃木唇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正是她期待的特务科介入机会。 窗外蝉声骤歇,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充满阴谋的一幕按下暂停键。 何忠良深知,这步棋若能成功,不仅能转移敌人的怀疑,更能让他掌握调查的主动权。 这是因为,前几天他刚接到消息,日军原计划派特使赴东林核查,然而此人早已被我党成功策反。 只要有此人协助,他想消除鬼子的怀疑,迅速脱身,不是难事。 中午,何忠良化成李文轩的样子,在火车站暗巷焦急地等待接头,却见那特使满头大汗,面色苍白,颤抖着交出加密工具:“李同志……我……我怕是去不了东林了。” 特使的衣领已被汗水浸成深色,双手不停地发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何忠良冷声道:“此刻退缩,日军必重新派员,你全家性命亦难保!” 特使绝望地跪地哭求,他叫长岛信介,是个华夏通,华夏语非常熟练,也非常了解华夏文化和习俗。正是因为对华夏有好感,他才被策反成功。 然而,现在,面对危险,他又反悔了。 何忠良心中暗叹,局势紧迫,容不得他犹豫。 他果断决定:唯有顶替身份,才能将任务继续推进。但是此人却不能留了。 这人胆子太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怕得要命。 这样,他只会来回地反复叛变。 必须要除掉。 深夜,何忠良将特使怯战之事密报给张掌柜的,又巧妙地暗示铃木晴子其投靠革命党。 铃木果然上钩,立即派人搜查,不出所料,在特使家中发现了抗联传单。 这人回来的时候特务就要抓捕他,结果他稍一动作,特务以为他反抗,立刻开枪射击,将他当场击毙。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必须活下去 这正是何忠良最想要的结果。 “既然人死了,就让佟毓良君,代替他去行使特使的职责!”铃木晴子道。 “这恐怕不行!我们应当上报,要塞那边应该也会核查特使身份的。”山本不满特务科介入此事。 但铃木抛出筹码:“若上报,上面必然派特高课出人主持调查,那时候至少半个月了,而且,功劳都归特高课的,你我什么都捞不到,山本课长,把此事交给佟毓良君,必能揪出抗联潜伏网。别忘了,这些情报本来也都是他搜集到的。” 山本权衡利弊后,最终点头同意。 何忠良暗中冷笑,借铃木之手除去特使,既消除了隐患,又成功置换了身份。 窗外雷雨骤起,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为这场阴谋添上一曲惊心动魄的惊弦。 他深知,顶替身份只是第一步,东林要塞的险境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何忠良连夜伪造特使证件,将照片替换为自己的面容,又潜入特使宅邸,从其衣物中嗅到檀香与烟丝混合的气息,特意在衣领涂抹同款香水,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这些都是优秀特工的必修课,山本隆一和铃木晴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这样以后即使出现问题,也是他佟毓良的私人行动,和特务机关以及特务课都没有关系。 次日奔赴东林后,日军哨兵查验印章,何忠良模仿特使惯用的咳嗽声,心中却紧张得如同擂鼓,汗水险些模糊视线。 要塞司令部内,参谋长伊藤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特使阁下,您比档案中年轻许多。” 何忠良不动声色地递上铃木的亲笔信,语气平静地说道:“新京方面为防泄密,特选精通密码学的青年军官。” 窗外蝉鸣与他剧烈的心跳共振,他深知,此刻任何一个细微的破绽都将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目前看,他应该已经完成了系统升级的第二个基础任务,只不过和完成第一个任务一样,还是没有提示,看来,要全部完成三个基础任务,才会提示完成任务。 在调查泄密案时,何忠良在要塞档案室发现异常:多份运往哈尔滨的物资清单被莫名销毁。他心中起疑,假借“彻查”之名,潜入要塞地下三层。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与福尔马林的气味裹挟着冷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数十具被解剖的囚犯尸体浸泡在玻璃罐中,墙上的图表标注着“细菌存活率”、“人体冷冻实验”等触目惊心的字样。 七月潮湿的空气让腐味愈发刺鼻,何忠良强忍不适,迅速用微型相机拍摄证据,掌心冷汗与热汗交织在一起。 角落的日记本暴露了惊人秘密:731部队正以东林要塞为中转站,运送活体实验材料至哈尔滨总部! 他只觉一阵眩晕,险些因闷热窒息,但还是强忍颤抖,仔细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蝉声在铁门外骤然炸响,仿佛在为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配乐。 白天,何忠良以特使身份主持会议,佯装认真审查泄密案;夜晚,他又悄悄潜入实验室,绘制秘密通道与物资运输路线。 要塞内日军巡逻频繁,他常常需要蜷缩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躲避搜查。 某夜,何忠良正在绘制地图时,突然听见脚步声逼近,危急时刻,他急中生智将图纸塞入烟盒收入空间,点燃烟头佯装沉思。 伊藤推门而入,瞥见他指尖的烟灰,冷笑道:“特使阁下深夜抽烟,倒是悠闲。” 何忠良轻笑一声,镇定地说道:“为揪出内鬼,需保持清醒。” 汗水顺着脊背不停地滑落,他却不敢擦拭,因为每一滴汗水都可能暴露他的秘密。 高温与恐惧交织,让他几乎虚脱,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一周后,何忠良“圆满”结案:声称泄密系抗联潜入废弃据点伪造文件所致,日军内部无人涉叛。 伊藤对他的“高效”十分满意,原本对他来找茬的看法也消失殆尽,却不知他暗中将关键证据藏入空间。 然而,撤离前夕,何忠良瞥见实验室新增的运输车队,心中顿时一紧。 他明白,日军显然并未停止生化武器计划,他的“调查结果”不过是权宜之计。 七月的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打在何忠良的脸上,却无法冲刷他心中的沉重。 他深知,真正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如何将731的秘密带回新京,而自己的性命,已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专机轰鸣着离开东林机场,机舱内的气氛却异常压抑。 三名笔记专家紧紧盯着何忠良,他们收到上面的密令:确认特使身份。 何忠良佯装疲倦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其中一人厉喝:“你的印章编号与档案不符!” 话音未落,枪声骤响,子弹擦过何忠良的耳际,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机舱内闷热如蒸笼,汗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何忠良翻身跃起,他不敢从空间中拿枪出来,怕子弹把飞机薄弱的舱壁击穿,造成失事的大祸,只好将座椅扶手掰断作为武器。 然后几个鬼子不管不顾,枪战瞬间爆发,机长腹部中弹,鲜血如喷泉般溅满仪表盘。 飞机失控倾斜,引擎发出刺耳的哀鸣,窗外的云层在颠簸中扭曲如狰狞的面孔。 何忠良瞥见操纵台显示,距新京仅剩半小时航程,当即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将情报传递出去。 他趁敌混乱,使出浑身力气将一名专家踹向舱门,在飞机俯冲的瞬间,抓住应急绳索跃下。 机外的下方从一片山崖变成了茂密的树林,何忠良在离地面大约七八米的时候跳下,落地后翻滚数圈,还是险些被坠落的机身砸到。 爆炸声起,巨大的轰击波灼烧着他的后背,他不管不顾,迅速隐入灌木丛。 逃到安全距离后,何忠良回头一看,中型运输机已经变成火海,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逃出来。 此地距离新京已经不过几十公里,特务课的人赶到坠机现场时,机身已被烧成焦炭,山本亲自查验残骸,却只寻到几具烧焦的骸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必须活下去 这正是何忠良最想要的结果。 “既然人死了,就让佟毓良君,代替他去行使特使的职责!”铃木晴子道。 “这恐怕不行!我们应当上报,要塞那边应该也会核查特使身份的。”山本不满特务科介入此事。 但铃木抛出筹码:“若上报,上面必然派特高课出人主持调查,那时候至少半个月了,而且,功劳都归特高课的,你我什么都捞不到,山本课长,把此事交给佟毓良君,必能揪出抗联潜伏网。别忘了,这些情报本来也都是他搜集到的。” 山本权衡利弊后,最终点头同意。 何忠良暗中冷笑,借铃木之手除去特使,既消除了隐患,又成功置换了身份。 窗外雷雨骤起,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为这场阴谋添上一曲惊心动魄的惊弦。 他深知,顶替身份只是第一步,东林要塞的险境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何忠良连夜伪造特使证件,将照片替换为自己的面容,又潜入特使宅邸,从其衣物中嗅到檀香与烟丝混合的气息,特意在衣领涂抹同款香水,力求做到毫无破绽。 这些都是优秀特工的必修课,山本隆一和铃木晴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这样以后即使出现问题,也是他佟毓良的私人行动,和特务机关以及特务课都没有关系。 次日奔赴东林后,日军哨兵查验印章,何忠良模仿特使惯用的咳嗽声,心中却紧张得如同擂鼓,汗水险些模糊视线。 要塞司令部内,参谋长伊藤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特使阁下,您比档案中年轻许多。” 何忠良不动声色地递上铃木的亲笔信,语气平静地说道:“新京方面为防泄密,特选精通密码学的青年军官。” 窗外蝉鸣与他剧烈的心跳共振,他深知,此刻任何一个细微的破绽都将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目前看,他应该已经完成了系统升级的第二个基础任务,只不过和完成第一个任务一样,还是没有提示,看来,要全部完成三个基础任务,才会提示完成任务。 在调查泄密案时,何忠良在要塞档案室发现异常:多份运往哈尔滨的物资清单被莫名销毁。他心中起疑,假借“彻查”之名,潜入要塞地下三层。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与福尔马林的气味裹挟着冷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数十具被解剖的囚犯尸体浸泡在玻璃罐中,墙上的图表标注着“细菌存活率”、“人体冷冻实验”等触目惊心的字样。 七月潮湿的空气让腐味愈发刺鼻,何忠良强忍不适,迅速用微型相机拍摄证据,掌心冷汗与热汗交织在一起。 角落的日记本暴露了惊人秘密:731部队正以东林要塞为中转站,运送活体实验材料至哈尔滨总部! 他只觉一阵眩晕,险些因闷热窒息,但还是强忍颤抖,仔细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蝉声在铁门外骤然炸响,仿佛在为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配乐。 白天,何忠良以特使身份主持会议,佯装认真审查泄密案;夜晚,他又悄悄潜入实验室,绘制秘密通道与物资运输路线。 要塞内日军巡逻频繁,他常常需要蜷缩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躲避搜查。 某夜,何忠良正在绘制地图时,突然听见脚步声逼近,危急时刻,他急中生智将图纸塞入烟盒收入空间,点燃烟头佯装沉思。 伊藤推门而入,瞥见他指尖的烟灰,冷笑道:“特使阁下深夜抽烟,倒是悠闲。” 何忠良轻笑一声,镇定地说道:“为揪出内鬼,需保持清醒。” 汗水顺着脊背不停地滑落,他却不敢擦拭,因为每一滴汗水都可能暴露他的秘密。 高温与恐惧交织,让他几乎虚脱,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一周后,何忠良“圆满”结案:声称泄密系抗联潜入废弃据点伪造文件所致,日军内部无人涉叛。 伊藤对他的“高效”十分满意,原本对他来找茬的看法也消失殆尽,却不知他暗中将关键证据藏入空间。 然而,撤离前夕,何忠良瞥见实验室新增的运输车队,心中顿时一紧。 他明白,日军显然并未停止生化武器计划,他的“调查结果”不过是权宜之计。 七月的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打在何忠良的脸上,却无法冲刷他心中的沉重。 他深知,真正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如何将731的秘密带回新京,而自己的性命,已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专机轰鸣着离开东林机场,机舱内的气氛却异常压抑。 三名笔记专家紧紧盯着何忠良,他们收到上面的密令:确认特使身份。 何忠良佯装疲倦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其中一人厉喝:“你的印章编号与档案不符!” 话音未落,枪声骤响,子弹擦过何忠良的耳际,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机舱内闷热如蒸笼,汗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何忠良翻身跃起,他不敢从空间中拿枪出来,怕子弹把飞机薄弱的舱壁击穿,造成失事的大祸,只好将座椅扶手掰断作为武器。 然后几个鬼子不管不顾,枪战瞬间爆发,机长腹部中弹,鲜血如喷泉般溅满仪表盘。 飞机失控倾斜,引擎发出刺耳的哀鸣,窗外的云层在颠簸中扭曲如狰狞的面孔。 何忠良瞥见操纵台显示,距新京仅剩半小时航程,当即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将情报传递出去。 他趁敌混乱,使出浑身力气将一名专家踹向舱门,在飞机俯冲的瞬间,抓住应急绳索跃下。 机外的下方从一片山崖变成了茂密的树林,何忠良在离地面大约七八米的时候跳下,落地后翻滚数圈,还是险些被坠落的机身砸到。 爆炸声起,巨大的轰击波灼烧着他的后背,他不管不顾,迅速隐入灌木丛。 逃到安全距离后,何忠良回头一看,中型运输机已经变成火海,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逃出来。 此地距离新京已经不过几十公里,特务课的人赶到坠机现场时,机身已被烧成焦炭,山本亲自查验残骸,却只寻到几具烧焦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