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他从六年前回来了》 第1章 变年轻了 芮宁是恨周津嗣的。 因为他,她曾经坚信相爱的人能够白头到老。 可也因为他,她明白了爱原来有期限。 “离婚,作为条件,我会补偿你。” 芮宁看着站在民政局门口高大瞩目的男人,想起半个月前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中忍不住冷嘲。 曾经再爱又如何?五年婚姻,八年感情,抵不过他一句不爱了。 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周津嗣拦了一下,“财产分割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提。” 是愧疚,还是施舍? 无论哪一种,对于曾经深爱过的人来说都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 只因曾经不分彼此,而现在却要分得清清楚楚。 芮宁心有怨忿,撩眼怼他,“我要你全部财产,你给吗?” 周津嗣眼神沉了沉,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她胃口未免太大。 看,男人信誓旦旦在利益面前还是要为自己争取的,何况,他确实已经给了她许多。 “所以、没意见。” 芮宁扔下一句,绕过他,先一步走进办事大厅。 两人在离婚办公室坐下。 “离婚理由?” 登记员例行问话。 彼此淡着腔调,异口同声,“感情破裂。” 登记员视线分别在两人脸上停顿了一下,“你们考虑清楚了?” “嗯。” 登记员见惯离婚夫妻,按理见到这种场景已经麻木,但看着眼前如此般配的两人,她忍不住劝,“ “五年前你们结婚是我办的手续,当时你们的幸福多少人羡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冲动。” 芮宁听到这话愣住,不由地回想起结婚时的场景。 那年情人节他们是第一对登记,遇到记者采访,因为两人颜值出众迅速登上热搜。 尤其周津嗣的一句“我见她第一眼就想娶她”引起网友对于爱情的讨论,甚至还有粉丝特地为他们建了cp超话。 那天,全网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那又如何呢? 那个曾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男人给了她当头一棒,在她满怀喜悦准备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时,他提出了离婚。 理由可笑又实诚——不爱她了。 她的自尊让她连歇斯底里的质问都做不到。 当晚,她拎着行李箱离开了两人的婚房。 再见面,就是今天。 “我们已经决定了。” 芮宁的坚定让这段婚姻在一刻终止。 - 两人办理了手续,冷静期一个月。 结束后,他们像陌生人一样走出民政局。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一个女人从周津嗣的车上下来,撑着伞从雨幕中走近。 宋听禾,周津嗣的救命恩人。 两个月多前和失踪了半年的周津嗣一起出现,后来做了他的秘书。 当时芮宁就觉得两人之间氛围不太对,但她选择了信任。 此时此刻她的出现,芮宁才明白过来。 原来,不爱她只是一个借口,爱上别人才是真相。 芮宁轻嘲,“这是领完离婚证立刻领结婚证?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一句恭喜?” 周津嗣干净冷隽的眉眼拧起,正想说什么,宋听禾已经走到面前,替他解释,“芮小姐,你多心了,我来接津嗣是有正事。” 一句越俎代庖的解释,反而证实了两人关系不止于老板和秘书。 芮宁冷眼看着,并没有接她的话。 当然她也没给芮宁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伞举到周津嗣头顶,“王总马上到公司了,我们该走了。” 周津嗣颔首,转脸对芮宁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这算什么? 买卖不成情义在? 芮宁木着脸没应他。 她不回,周津嗣也没动,就好像一定要等到她的回应。 两人在沉默中僵持,被隔绝在氛围外的宋听禾暗暗咬了下唇瓣,忍不住提醒,“我们还有二十分钟,下雨天路上挺堵的。” 周津嗣这才收回视线,两人并肩离开。 隔着蒙蒙雾气,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 芮宁透过雨幕似乎看到了已经是存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当他回眸过来,对上那淡漠的眼,芮宁麻木的心才有了实感。 他已经不是他了。 一个不爱她的人,她情愿放手。 她摸着小腹,下定决心,“宝宝,以后我们两个人过。” 为自己打足气,她准备回家,正想叫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芮宁冷着脸接了,还没开口,梁婉玲急促的声音响起,“芮宁!你、你快点来医院,你弟弟出车祸了。” - 芮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梁婉玲像看到救星,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芮宁,你一定救睿睿,现在血库缺rh阴性血,津嗣也是这个血型,现在只有他能救!” 芮宁怔住,连被梁婉玲抓疼都没反应。 周津嗣确实是熊猫血。 可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芮宁想到另一个人,“他爸爸呢?” 提起沈正,梁婉玲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他在国外出差。” 是出差,还是其他,芮宁此时没有时间追究。 她是恨这个妈,但对四岁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割舍不下。 现在要救睿睿,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周津嗣帮忙。 想到刚才的不欢而散,芮宁花了两秒做好心理建设,拨通了他的手机。 周津嗣很快就接了,但他好像在忙,声音听起来有点敷衍,“什么事?” 自知是在求人,芮宁自然得把身段放低,“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睿睿出车祸了,他需要输血。” 周津嗣的声音有些远,不知在和别人说什么。 芮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想要重复一遍,还未开口,手机那边忽然换成宋听禾的声音。 “抱歉,芮小姐,现在周总在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我有急……”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 梁婉玲看着芮宁的表情,猜到了什么,尖声质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愿意帮忙?” 芮宁不想和她说已经离婚的事,有些头疼道,“不是,他有点忙。” “人命关天,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当初芮家破产,巴不得周津嗣娶她的人是谁? 现在巴结着周家的人又是谁? 芮宁不想听梁婉玲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周津嗣带来医院。 看她要走,一向甩手掌柜当惯了的梁婉玲又慌了,“你弟还在等输血,你这是要去哪儿?” 芮宁看着她这张保养得宜的脸,心头产生一丝复杂情绪。 精明,虚荣,自私,软弱。 她知道自己不该用这些贬义词来形容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这么多年,她实在不配美好的词汇。 咽下这些情绪,她解释,“我去周津嗣公司,亲自把他带过来。” 听她这么说,梁婉玲才放手,但还是不放心地再强调一遍,“那你赶紧回来,你弟的命你不能不管。” 芮宁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 她边走边给周津嗣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只好改发信息。 由于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方,一不小心和对面来人撞上,脚下一个趔趄,芮宁为此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小腹。 这时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扶住她。 “还是这么不小心。”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芮宁猛地抬头,竟然是周津嗣! 他还是来了吗? 惊喜仅仅一秒,眼前的人又让她产生疑惑。 怎么突然变年轻了? 这两年的周津嗣不是这样的。 第2章 从六年前来到了现在 他早已褪去少年气,有着成熟男人的小麦肤色和久浸商场的老练。 常年的家族斗争让他的眼神总是淡漠的,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阴沉的气息。 而眼前的他,碎短发冷白皮,眉眼清澈温柔,穿着白衬衫整个人散发着少年感热情干净的气息。 芮宁几乎以为见到了几年前深爱自己的周津嗣,心脏狠狠一抽。 可等回过神,她便清醒了:如今的周津嗣早就不是这样了。 他此时这番改造是为了庆祝离婚还是为了取悦新欢? 即使早已认清事实,芮宁心会不受控地感到受伤,但她没时间自怨自艾,睿睿还等着他救。 芮宁反手拽着他就往楼上跑。 “宁宁,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下飞机就接到梁姨电话说你在医院,你受伤了?” 周津嗣不明所以,却还是任凭她拽着自己跟着她一路小跑。 此刻但凡芮宁仔细听,就能听出异样的地方。 譬如他刚下飞机。 譬如他对梁婉玲称呼的改变。 可她担心睿睿没心思分辨,进了电梯她才解释,“不是我,是睿睿出了车祸,需要熊猫血,他爸又不在北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周津嗣微微蹙眉,似乎有点懵,“睿睿是谁?” 芮宁愣了愣,随后嗤笑,“你故意的吗?你不想输血就直说,条件可以谈。” 睿睿的身份都快成笑柄了,北城谁不知道? 何况小家伙还叫过他姐夫。 现在说不认识,不就是不想无条件帮忙么? 见她生气,周津嗣有些后悔问了那一句,赶紧柔声保证,“无论他是谁,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的。” 明显讨好宠溺的语气让芮宁到嘴边的嘲讽梗住,说不出口了。 那种怪异感又袭上心头。 这句话带着记忆中的味道,不是如今的周津嗣会说的话。 他今天这一改变让她太有割裂感了,总是忍不住就要把他和以前的他对上。 她索性避开他的视线,“只要你肯输血,条件你开。” “我输。” 周津嗣没有丝毫犹豫。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芮宁有些意外。 但终归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就算不爱她了,他至少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周津嗣非常配合且主动地输了血,因为抽血量大的原因,他输完后脸色有些发白。 出于他的帮忙,睿睿总算脱离了危险,芮宁恩怨分明,此刻还是挺感激他的。 她给他递了一瓶水,“你有什么要求说。” 周津嗣接过水喝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泛着笑意看向她,“现在可以告诉我,睿睿是谁了?” 这一问让芮宁刚对他有了点的感激又被压下去,“周津嗣,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别告诉我,你把睿睿是我弟弟这件事忘了。” 周津嗣打量着她的脸,她生气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这下他有些迷惑了。 “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的弟弟?” 伤口陡然被撕裂,芮宁握着拳,眼眶泛红,“你是故意刺激我吗?” 看到她的眼泪,周津嗣真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连忙站起来要抱她,却被芮宁推开。 周津嗣满眼心疼,“宁宁,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吸气,“你非得揭我伤疤,要提醒我,我爸受不了破产自杀,我妈过不了苦日子转头做人家情妇,生下儿子被大房追上门闹得满城皆知是吗?” 说起过往,她以为这些伤痛早就被周津嗣治愈,可此刻提及,竟然还是无法释怀的。 原来有些伤恨只是埋葬了,不是消失了。 她忍住情绪,“周津嗣,今天你救睿睿我很感激,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满足的,所以别用这种蹩脚的借口了好么?” 芮宁认为,他这么说无非是要开个大的条件罢了。 只是周津嗣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站在几步远的梁婉玲骤然挂断电话,猛地冲到芮宁面前推了她一把,指着她就开骂。 “有女儿这么说自己妈的吗?那些难道不是我的伤疤?就你苦就你累!如果不是我当初答应让你嫁给津嗣,你现在有这种好日子吗?不知感恩的东西!” 芮宁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津嗣及时将她护住,并挡在她面前,“梁姨,别让我听到你骂宁宁。” 梁婉玲知道周津嗣一向护芮宁像护眼珠子似的,尤其他板起脸来挺吓人的。 这个女婿是她护身符。 她得供着。 于是舔着笑脸说,“是我冲动了,但你也不该叫我什么梁姨,被人听到了还会觉得我们生分,怕又要传芮宁闲话。” 听她这么说,周津嗣眉头拧得越紧了。 芮宁站在他身后,188的净身高像堵墙一样挡住梁婉玲所有的凉薄与指责。 早几年,她还会因为梁婉玲的薄情伤心。 如今,她早已不再奢望这个女人会像寻常母亲爱着自己孩子那样爱她。 “我去看睿睿。” 扔下一句,她转身离开。 周津嗣追上去,在电梯口拦住她,斟酌着措辞,“我有些事……不太明白。” 刚才他护着自己,芮宁也就给了点好脸色,淡淡的问,“什么事?” “什么你当初嫁给我,什么你爸破产自杀?宁宁,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懂?” 芮宁下意识以为他又捉弄自己,正要讽刺回去,可他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我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你爸爸也并没有自杀。你说过两天是他生日,我们还要一起挑礼物,我今天特地结束运城出差赶回来就是为了陪你去买礼物。”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她看,而芮宁略显迟疑地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 图片上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玉佛。 她父亲爱玉佛,且有收藏癖好。 她为了给他惊喜,让他从破产的阴影中走出来,特地去古玩市场上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一尊,便想着让周津嗣陪她一起去买。 但问题是—— 这件事发生在六年前。 她脑袋像是被捶了一下,有些恍惚。 再看着他此刻年轻了几岁的脸,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周津嗣,今年你几岁?” “23啊。”周津嗣语气有些不满,“你连我几岁都不记得了?” 芮宁猛地睁大眼睛。 片刻后,她晦涩开口,“不,现在的你已经29岁了,周津嗣。” 第3章 年轻的爱她的周津嗣 “所以,我们已经结婚了?” 在咖啡馆里坐了一刻钟后,周津嗣已经接受了自己来到六年后这个事实。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我们结婚多久了,婚后我对你好不好?我们有宝宝了吗?” 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周津嗣的那双桃花眼里都是星光。 他的期待芮宁看在眼里,心里却泛起涩意。 23岁时的周津嗣是最爱她的周津嗣。 这时他还没有进入周氏,是正意气风发的时候,无论是对未来,还是对他们的感情总是充满信心。 看向她的眼神也总是充满喜悦和温柔。 经年已过,芮宁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那个记忆中的周津嗣。 她眼眶渐渐模糊。 修长食指抚去她流下来的一滴泪,嗓音温醇而轻柔,“怎么哭了?” 她回神,淡淡推开他的手,直接告诉他结果。 “我们离婚了。” 这五个字像巴掌一样甩在他脸上。 他怔住,英俊的脸逐渐失去颜色。 芮宁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在他面前,“日期还新鲜着,就今天的事。” 周津嗣缓缓低头,离婚申请回执单几个大字醒目刺眼。 如遭晴天霹雳,他嗓子像被堵住,好半天才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芮宁搅拌着咖啡,轻笑一声,“因为,现在的你不喜欢我了啊。” 周津嗣急促否认,“不可能!我明明……明明那么喜欢你。” 他攥紧拳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他这反应让芮宁觉得有些讽刺。 她当时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周津嗣有多喜欢她,恐怕半个北城人都知道。 可那样一个人,就这么变了。 年少深情,抵不过柴米油盐。 “人心会变,感情也会消逝,你向我证明确实如此。” 芮宁说的轻描淡写。 经过这段时间,即使痛苦,她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周津嗣接受不了,他猛地起身,转身就往外面走。 芮宁追上拦住他,“你去做什么?” 周津嗣拽着她手腕,声音微微颤抖,“我去找他,我不信他会变心。” 芮宁盯着他的眼睛,那里痛苦满溢。 她心头一窒,拿出手机,“不用这么麻烦,我电话就可以帮你证实。” 说完,她已经拨出“周津嗣”的工作号。 漫长的等待后,对面的人接了。 芮宁开着免提,“周津嗣,我还有些东西没带走,明天我会去婚房拿。” 他似乎还在忙,淡淡“嗯”了一声,“密码没变。” 听着这稍显冷淡的声音,芮宁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僵硬。 她知道,他已经信了一半。 因为以前的他是不会用这种淡漠的语气和她说话。 对上他紧缩的瞳孔,她对着手机说,“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一起去拿证。” 那边顿了下,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好。” 芮宁说完,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问,“你之前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睿睿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芮宁淡淡道,“已经解决了。” 说完,她果断按下了结束键,抬头看向明显受了打击的年轻男人。 “相信了吗?离婚是你提出的,是你背叛了曾经的誓言,先变心了。” 一字一句像尖刀在他心脏狠狠划过,周津嗣脸色苍白,“我去找他问清楚。” “然后呢?” 周津嗣顿住脚步,转过身。 芮宁面色平淡迎着他受伤的目光,“如果是为了我讨公道,那大可不必,毕竟谁也阻止不了人心变换,我更不会去纠缠一个不爱我的人,况且我已经决定彻底忘记过去。 如果是为了你自己,那更没任何好处,你现在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她说的道理周津嗣都懂,可他心疼她。 他一把将芮宁搂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的他自责又愧疚。 感受着他起伏滚烫的胸膛,芮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曾经的感情是真的,对她所有的宠溺和疼爱都是真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 未来的他就是变心了。 芮宁吸了吸鼻子,从他怀抱里退出来,“都过去了,周津嗣,你也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回去后坚定走自己的路。” 这八年,她付出了所有,而他也给了她所有能给的。 彼此携手走过一段路,现在走不下去了分开也是对彼此的尊重。 她下意识摸了摸右耳藏在浓密卷发里的人工耳蜗,笑了一声,“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说完,芮宁没再看他一眼,抬步离开。 周津嗣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久都回不了神。 - 和周津嗣分开后,芮宁心事重重回了医院。 沈睿已经脱离危险,只还是昏迷着,梁婉玲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陪了一会儿,等来了沈家护工她便离开了。 雨停后她去了一趟超市,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拎着塑料袋上楼,一出电梯就闻到了堪比火灾的浓重烟味。 她吓得赶紧挥手,感应灯亮起,视线里便出现了倚着墙一口接一口吸着烟的男人。 他低着头,白衬衫微皱,领口敞开,原本发胶定型的短发已经杂乱不堪,带着几分颓然。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那双自带深情效果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宁宁,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感应灯灭了又亮,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芮宁想到了一件事。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芮家破产,她和周津嗣一起出国深造的梦破碎,父母为了钱天天吵架,梁婉玲受不了气便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她每天过得如履薄冰。 有一次她躲起来哭,周津嗣找了她整整一夜才在公园的长椅子上找到她。 后来在她生日那天,他送给了她一套公寓。 他当时说:以后想要哭,别走远,躲到这间公寓里,我就能找到你。 此刻,他站在送她的这间公寓前,却告诉她,他找不到路了。 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捏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闷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目光在明暗交替中对视,沉默良久,周津嗣垂着眼说,“我手机丢了,现在身无分文,能进去喝杯水吗?” 芮宁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以为她不信,他夹着烟的手举高示意她检查,“外套丢了,不止手机,身份证也没了,就剩裤子口袋里这包烟。” 芮宁默默叹了口气,绕过他输入密码开了门。 她把灯打开,换好鞋,径直走到餐厅把超市买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周津嗣站在玄关。 半天没听见身后动静,芮宁看过去,发现他盯着没有他鞋子的鞋柜发呆。 她抿了抿唇,解释,“你的衣服鞋子很久不穿了,我都扔了。” 是因为不穿扔了,还是因为不想要看见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才扔,周津嗣不想去分辨。 他垂下眼睫,脱了鞋仅穿着袜子走进来。 当发现里面的一切都没变,他有些高兴,“装修布置都和以前一样。” 芮宁收拾桌上的东西,故意和他对着干,“结婚后就没来过了,等过段时间有空我会重新布置。” 她一字一句都表示要和过往切断。 周津嗣盯着她不说话。 芮宁不想看他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转身进了厨房。 在封闭的空间里,她靠着墙壁按耐住起伏的情绪。 她无法恨23岁的周津嗣,可一想到六年后的他,她也没办法心平气和面对他。 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在厨房待了几分钟,她调整好情绪,拿了瓶水出去。 听到走路声,周津嗣转身,举着手里制作精美的小陶人,“这陶人是一对,我的那个呢?” “被你不小心打碎了。” 芮宁看着陶人,记忆瞬间被拉回六年前。 父亲死后,家里欠了债。 梁婉玲为了钱逼她嫁给北城有名的瘾君子,而那时候周家还没同意周津嗣娶她,周津嗣为了安慰她,偷偷带她去了云城旅游。 那时候他们住在陶村,两人学制陶半个月,然后为对方制作了卡通款的小陶人。 芮宁一直觉得这对陶人是幸运的象征,然而结婚一年后,她给他做的那款陶人就被他不小心打碎了。 “云城回来半年后,周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一直认为这对陶人给我们带来过幸运。 后来它碎了,幸运没了。” 芮宁将陶人重新放回原处,把手里的瓶装水递给他,语气坚定,“喝了水,你也该走了。” 第4章 芮宁把他赶走了 周津嗣走了。 应该说是芮宁把他赶走了。 她知道,23岁的周津嗣不会反驳她的任何决定。 所以即使他满脸眷恋,却还是因为她开口而主动离开这间公寓。 至于他要去哪里,芮宁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开。 因他突然出现造成的震撼让芮宁一夜无眠。 熬到天亮她索性起床,决定回婚房拿回所有的东西。 吃过早饭后出门,刚出电梯就见两个女孩子红着脸在门口张望。 芮宁默默从她们身边经过,听其中一人在说,“天!这么帅一男的还会失恋,哪个女的这么残忍啊?” 另一个问,“你怎么知道他失恋?” “一大早坐在小区楼下发呆,不就是等了一夜没等到人吗?你说,我要不要上去安慰一下?” “那你去啊,这么帅,如果你能趁虚而入,我就拜你为师。” 无意听到人聊天内容,芮宁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绕过两人跑了出去。 果然,树下的长椅上,周津嗣正低着头坐着。 看到这一幕芮宁没忍住,走到他面前质问,“为什么还在这里?” 听到声音,周津嗣坐直身体,缓缓抬头。 毕竟年轻,一夜未睡后俊脸上冒了些青色胡渣,这几分落拓让他增添了些不符合年龄的性感。 “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看到她,他总是不自觉地扯开笑容。 芮宁以前总觉得,只要看到他的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替她顶着。 但此时看着他这一抹笑,再看到手里还拿着她给他的那瓶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津嗣见她不说话,只好主动回答她的问题,“也许回不去了,不知道去哪儿,就在这坐着。” 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温柔地看着她,即使脸上难掩倦色,即使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可依然不减一丝魅力。 面对这样的周津嗣,芮宁做不到十分狠心。 “如果真的回不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津嗣如实回答,“暂时还不知道。” 从昨天到现在,他经历初见她的惊喜,到接受两人分道扬镳的事实,才堪堪从打击中回神,还没来得及想以后的事。 芮宁却比他考虑得更现实,这个社会没有身份证明,就是黑户,别说找不到工作,就连基本生活都成问题。 她想了几秒,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这张卡里有一千万,你当初给我买公寓花了七百万,现在公寓升值,我按照市值算给你。有了这笔钱,至少现阶段生活不会有问题了。” “我再落魄也不会要女人的钱。” 周津嗣没有接。 芮宁声音冷淡,“你落不落魄和我无关,这笔钱是我还给你的,这样我也不欠你什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把卡扔到他怀里,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见周津嗣没追上来,悄悄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他接受这笔钱了。 她也不需要因为“见死不救”而觉得内疚。 - 芮宁离开后直接去了墅园婚房。 保姆见她推着行李箱回来,以为她终于回心转意,笑着上前要帮她拿行李,嘴里还念叨, “本来嘛,夫妻吵架哪能分开这么久的,感情都要生疏了,回来就好啊。” 芮宁稍稍退开,朝她笑了笑,“我和他离婚了,今天是来拿东西的。” 保姆愣在原地。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先上楼。” 芮宁解释了一句,朝她点点头,径自往里面走。 她回了卧室拿走了几件最喜欢的当季衣物和配饰,还有她最珍爱的大提琴。 她抚摸着琴弦,想到自从嫁给周津嗣后,周夫人不让她工作,她弹琴能有人欣赏的时候竟然是每次周夫人宴客的时候。 每当那时,她就会被当作吉祥物一样被周夫人拿出来炫耀。 她自嘲地笑了笑,至少以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除此之外她还带走了一样东西,那个由碎片粘合而成的陶人。 收拾好,保姆帮她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结束后芮宁递给她一个红包,“苏姨,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能给你,这是一点心意。” 保姆连连摆手,“少夫人你平时已经对我很好了,工资高,假期多,还经常送我东西,我那些姐妹都羡慕我能遇到这么好的雇主。” 芮宁笑着把信封塞她手里,“收着,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另外剩下的那些东西,你看着是帮我捐了还是扔了,都随你。” 保姆拿着红包,有些哽咽。 芮宁坐上网约车,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这栋住了五年的别墅。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看着车窗外的雨幕,她心情反而很平静。 就让这场雨当作和过往告别的礼物。 车子一路开到了公寓楼下,停好后,司机先一步帮她拿出行李和琴盒。 她下车,拿着东西正准备往里走,转身之际却发现了浑身湿透靠大理石柱玩着打火机的男人。 啪嗒的声音配合着雨声还挺有节奏,芮宁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放开手里的东西,直接冲到他面前,“周津嗣,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津嗣没想到她会现在回来,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落下一滴水,正好滴进眼睛里。 他闭了闭眼,怕眼前是幻想,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就好像这样她就不会消失了。 芮宁挣扎。 周津嗣收紧双臂,然后低声说,“宁宁,我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好饿。” 又在装可怜,手段趋同于昨天的口渴。 芮宁无动于衷,“我给你的卡足够你去吃山珍海味。” “我浑身湿透了,餐厅会嫌弃不让我进。” 芮宁扭了下被他抱紧的身体,“你可以先去找个地方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没有身份证,酒店也不会让我进去。” 芮宁,“……” 她沉默,周津嗣便得寸进尺,“我可以去楼上洗个澡吗?” 芮宁很想拒绝,但此时周津嗣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想起曾经他对自己的好,她心软了。 - 两人又一起回了公寓。 芮宁推着行李箱直接回了卧室,留周津嗣一个人站在客厅。 意思很明显。 自便,洗完澡走人。 周津嗣苦笑地挠了挠湿发,去了浴室。 等洗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腰间仅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芮宁卧室门还关着,他走过去敲门。 里面传来声音,“你自己把衣服洗了烘干,等能穿了你就走。” 周津嗣站在门外,安静了几秒说,“宁宁,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里面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卧室门被打开,“什么事?” 芮宁刚开口,就被眼前一副香艳身体直接挡住了视线。 188的身高,宽肩薄肌,皮肤冷白到有几处粉红痕迹都清晰可见,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滑动,湿发上的水滴落下,经流过性感锁骨,落入六块腹肌之中。 还没反应过来的芮宁已经先一步红了脸。 直到周津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才猛地转身,大声斥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有浴巾吗? 周津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又不是没看。?” 一看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又不忍心了,解释,“衣服在洗衣机里,我的衣服都被你扔了,能穿的只有这个。” 合着还是她不对了? 芮宁暗暗吐槽了一句,去床边拿了一条薄毯扔在他头上。 周津嗣有些好笑地扯下来盖在身上,“满意了?” 芮宁白了他一眼,“要说什么?” 周津嗣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把之前她给他的那张卡递到她面前。 芮宁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回不去,我会自己想办法挣钱。这房子本就是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没道理隔了六年我再把它要回来。” 芮宁要说话,周津嗣修长手指抵住她的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收这张卡的,我没那么无耻。” 周津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暂时做不到他就不会说。 可那是以前,他至少是周家少爷。 现在,他总不能光明正大顶着周津嗣的名号在外面行事? “那你住哪儿?” 芮宁问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周津嗣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漾着笑意无声地看着她。 第5章 里面藏了男人? “不行。” 在他开口之前,芮宁直接拒绝。 周津嗣无辜眨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不行了?” 芮宁恼羞成怒,“你那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我们曾经很了解彼此。” 周津嗣忽然低声说。 因为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变了。 沉默了一会儿,芮宁直接明明白白告诉他,“我说过我想要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的意思是和“周津嗣”三个字做永久性的切割,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你。” 周津嗣脸色有些苍白。 见他这样,芮宁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是周津嗣对六年前的自己说这番话,她一时间也会难以接受。 她终究不是个心狠的人,犹豫了一下便主动退一步,“一周,就一周时间,等你找到工作你就搬出去。” 即使退让了,条件也很苛刻。 但对于周津嗣来说,足够了。 因为这意味着她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像乌云拨散,他的脸顿时灿如阳光。 “好。” 两人达成了协议,气氛也缓和了。 芮宁起身,“小房间里有新被子和四件套,你自己去整理,我做午饭。” 周津嗣裹着薄毯,跟她进厨房,“还是我来。” 芮宁开冰箱的手顿了下,立刻明白了周津嗣的意思,她偏头笑了下,“不用担心我的厨艺,你似乎忘了,我做过五年的全职太太。” 这五年里,她全心全意做好这个身份,其中当然包括厨艺。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查看,声音有些低,“他怎么舍得让你下厨房?” 自从得知她离婚,周津嗣一直很排斥去了解五年里她经历了什么,就好像越了解,她就会离自己越远似的。 可有时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因为只有足够了解,他才能避免自己去犯同样的错误。 芮宁抽出手,表情很淡,“不然待在家里做什么呢?你平时工作很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找点事做能打发时间。现在想想挺好的,也是一门手艺。” 周津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愿看到她再去想不开心的事,最后还是默默退出了厨房。 芮宁做了两碗鸡蛋面。 周津嗣没做评价,而是以实际行动表示吃了个精光。 两人吃完午饭后,芮宁回房整理从婚房带回来的东西,等整理完再出去,发现周津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想叫他去房间睡,却发现他脸红得异常,额头也很烫,应该是一夜没睡又淋了雨发烧了。 芮宁蹲下身拍他的脸,“醒醒,你发烧了,回床上去睡。” 周津嗣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她。 芮宁又重复了一遍。 他才迟钝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乖乖起身,乖乖回房躺下。 芮宁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拿了温度计让他量,他全部照做。 温度计显示38度。 “你先吃粒退烧药,再睡一觉。” 周津嗣默默点头。 交代完,芮宁转身要走,周津嗣忽然拉住她的手。 芮宁没站稳,跌坐在床沿。 周津嗣抱住她的腰,哑着声音保证,“宁宁,我留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会替他好好补偿你的。” 这一刻,芮宁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故意冷着脸说,“我不需要补偿,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29岁的周津嗣,但我也不想去计较了,你要做的是以后把我当陌生人。” 芮宁挣脱开他,离开了房间。 一下午周津嗣都在昏睡,芮宁期间去了趟附近的商场,给他买了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回家后发现他烧还没退,也没去打扰他。 周津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昏暗的空间让他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自己是在芮宁的公寓时,立刻下跳床开了门。 饭菜香扑鼻,芮宁正好端着汤出来,看见周津嗣,她下巴朝沙发上努了努,“刚买的居家服,已经洗好烘干了,你去穿上。另外,我要强调一点,你在这住的这段时间都要着装整齐。” 周津嗣回过神傻笑,“遵命。” 像一只毛茸茸又热情的萨摩耶。 芮宁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她失笑,又摇了摇头,“换好衣服就来吃饭。” “好。” - 区别于公寓里的温馨,别墅里略显冷清,直到周津嗣下班回来,整个大房子才有了点人气。 他疲惫地脱下外套,经过客厅里时发现地上堆满了纸箱。 他想起昨天芮宁那通电话,立刻叫来保姆,“苏姨,这是?” 苏姨恭敬回答,“上午太太回来拿东西的,这些都是不要了的,说是让我扔掉或是捐掉都可以。” 周津嗣顿了下。 苏姨问,“那要扔吗?” “随你。” 苏姨点头,犹豫几秒,又忍不住说出来,“我今天以为太太是回来了,可她说你们离婚了。” 周津嗣上楼的脚步一顿。 “太太那么在乎您,我一直看在眼里,说这话也许太过僭越,但我还是想说。 您失踪那半年,所有人都觉得您不在人世了,只有太太坚信您没事,一直没放弃寻找,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天一亮就出去找。您母亲呢还隔三叉五打电话教训她,一教训就是一个小时,她都默默忍受。 先生,我说句难听的,您以后不一定能再遇到像她对您这么好的女人了。” 苏姨一口气说完,像是怕被责备,她转身回了厨房。 周津嗣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回了书房。 三分钟后,他的声音从楼上传到楼下,“苏姨,我书架上的陶人呢?” 苏姨匆匆赶来,“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太太拿走了?” 周津嗣脸色阴沉如墨。 他拿起车钥匙迅速跑下楼,不一会儿车库响起引擎声。 半个小时后,他输入芮宁公寓的密码,可电子锁一遍遍提示他密码错误。 一门之隔的芮宁同样听到了电子提示声。 她整个人僵住。 知道这间公寓的人,除了她,只有“周津嗣”。 她看向厨房里正在洗碗的那个年轻男人,快步走过去,“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 周津嗣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 “他来了。” 心领神会,周津嗣用了一秒就知道了那个“他”是谁。 他擦了手就要出去,芮宁挡在他面前,威胁道,“你要是敢现身,今晚睡路边。” 周津嗣薄唇抿得紧紧的。 芮宁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预判的警告他,“你想质问他,可以,离开这间公寓你怎么找他都和我无关,但请别在我的地方。” 两人僵持了几秒。 周津嗣妥协,当着她的面拉上了移门。 芮宁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大门。 此时,门外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在敲门,“芮宁!开门!” 芮宁深呼吸,走过去开了门,冷眼看着站在门外像堵墙一样当在眼前的男人,“什么事?” 他要进来,芮宁挡在门口拦住。 他眼睛眯起,“怎么,里面藏了男人?” 第6章 惩罚 如果不是担心厨房里那位的处境,芮宁还真想大声承认打他的脸。 怎么,就准他有新欢,不准她有? 可惜,里面那张脸见不了人。 她索性往外走了一步,反手关上大门,镇定自若应对,“你觉得我会欢迎你进去?” “周津嗣”脸色有点难看,但他早已练成克制情绪的本事。 “我书房里的陶人是你拿走的?” “是。” 对于她的痛快承认,周津嗣倒是有点意外。 “为什么?” 芮宁,“已经碎了,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周津嗣皱眉抓住她的手臂,“我的东西,留不留我说了算。” 其实周津嗣不是个霸道强势的人,至少他们在一起八年,从不在她面前说狠话,倒是第一次,让芮宁见识到了他的强硬。 他不在意她,不在意这段婚姻,却在意一点死物,这在芮宁看来简直是可笑。 “婚都离了,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两人的东西吗?我已经扔了,你去垃圾场找。” 说完,她不怕死地瞪着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芮宁心窒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说,“你走,以后也请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惩罚吗?” 周津嗣哑着声问。 即使他没明说,芮宁也能猜出他说的是把陶人拿走这件事。 芮宁只是看了他一眼,用关门的动作做了回答,将人隔绝在了外面。 芮宁深呼吸,口口声声说以后把他当陌生人,可心情还是会因为他受影响。 调整了两分钟,她抬头,看到两米外顶着同一张脸的男人,顿时迁怒。 她上前双手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明明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假模假样来要陶人? 周津嗣看着她不说话。 用一种看小孩闹腾的宠溺眼神看着她。 明明现在她比他大三岁,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芮宁恼羞成怒,推开他,“看什么?我是答应你住一周,但这段时间你少在我面前晃悠。” 被这样迁怒,周津嗣哭笑不得,“你生他的气就好,为什么连带着我也要挨骂?” “你不就是他?” 说完,芮宁就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就算他们是一个人,但眼前的他毕竟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而且严格来说他们现在是俩独立个体。 可她是人,不是仪器,无法控制好尺度。 这一样的脸,一样的个头,很难让人理智地把两人区分开。 似乎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纠结,周津嗣上前要抱她,芮宁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躲避他的目光,“我回房了,你烧还没退,早点休息。” 随后,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周津嗣独自站了一会儿,走到落地窗前,撩起窗帘向下看。 楼下依靠着黑色科尼塞格的男人点了一根烟,猩红色火星在暗夜中舞动,隔着时光,周津嗣看到了六年后的自己。 成熟,似乎又带了点……阴暗。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房间里,芮宁同样站在窗户前看楼下的人,眉头逐渐拧紧。 明明不爱她了,却又要在乎一个陶人,还特地跑来索要,芮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了解他。 楼下的男人只停留了一根烟的时间,烟灭后,他驱车离开。 芮宁发着呆,直到手机铃响,她没仔细看就接了,等听到周夫人的声音她想按掉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吸气,走到床沿坐下,“您找我有事?” “明天家族聚餐,老爷子也在,你和津嗣一起过来,打扮得体一点。” 她依然用着命令的语气。 结婚五年,周夫人对她永远一副施恩的态度,就好像她同意周津嗣和她结婚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她说东,芮宁不能说西。 她让芮宁不要工作,芮宁就只能当全职太太。 这些年,为了周津嗣,芮宁对她言听计从,尽量讨好她,卑微至极。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婚了,不代表还要听这个前婆婆指示。 芮宁第一次忤逆她,“周夫人,我和周津嗣离婚了,明天的聚餐我就不参加了。” 那边明显顿了下,但周夫人见惯大风大浪,她声音并无波澜,“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芮宁……”她忽然叫她名字,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压迫,却依然慢条斯理,“老爷子明天在,他希望见到你们。” 芮宁眉头拧紧,“可是……” “你母亲最近千方百计求我入股沈正的新项目,你明天过来我会考虑。” 芮宁知道,这不是商量,这是在威胁她。 可惜秦萧云如意算盘打错了。 芮宁淡淡道,“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没等她回,芮宁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这是八年来第一次,芮宁在面对这个前婆婆时如此硬气。 拒绝的那一霎那真的很痛快。 扔了手机,她躺在床中央,想着以后,下意识摸着自己小腹。 宝宝才两个月不到,对于这个因为意乱情迷之下意外得到的孩子,芮宁是真心喜欢的。 毕竟结婚五年,一直没有身孕也是被周家诟病的一个痛点。 突然怀上,她很高兴,原以为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芮宁拍了拍脑袋,阻止自己再去想和周津嗣有关的任何事。 她现在要思考的是工作,是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工作,她正想打开邮件看看有没有收到音乐学校的回复,这时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 是梁婉玲打来的。 芮宁本来想直接按掉,但想起还在医院的沈睿,只好接了。 “什么事?” 梁婉玲声音急促,“你来一趟医院,睿睿突然不对劲。” 芮宁立刻坐直身体,“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快点来,我一个人搞不定。” 说完她就挂了。 芮宁再打过去,她就是不接。 想到她每次都是这样,一有急事就十万火急找她,每次话都说不明白就挂了。 芮宁心里恨极了梁婉玲。 她就是吃准她不会不管沈睿,可她也真的放心不下他。 四岁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就给梁婉玲扔到了芮宁面前,说她不会养,沈家也不认。 如果芮宁不管,就只能看着沈睿饿死。 芮宁当时想狠心不管的,可当她看到推车里那个大眼睛包着泪,哭红了鼻子的小家伙时,她妥协了。 还好没多久沈家认了这个私生子,但只允许养在外面,享受着沈家孩子的待遇。 从那以后沈睿回到梁婉玲身边,但孩子只要一有事梁婉玲就联系芮宁。 就像现在一样。 芮宁换好衣服出来,周津嗣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看到她,他起身,“你要出去?” “嗯,要去躺医院,我妈说睿睿出事了。” 周津嗣立刻说,“我陪你一起。” 芮宁摇头,“你烧还没退,在家里待着。” “我没事,万一睿睿要输血。” 芮宁忍不住皱眉,“你真当自己是移动血库了?就算要输血,你发着烧呢,怎么输?” 周津嗣不想和她争辩,直接穿了件芮宁给他买的黑色套装。 “走。” 芮宁也没时间和他争这些事,只好随他去,不过出门前,她拿了一顶棒球帽盖在他头上,还拿了个口罩给他,“带上,我妈可能已经知道我离婚了,以防被人认出来。” 周津嗣笑了,“装备还挺齐全。” 说归说,她要求的,他照做。 帽子口罩一戴,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谁。 芮宁满意了,“你以后出门就这个装备。” “遵命!” 芮宁被逗笑,一晚上的阴霾终于散了些。 两人出门,到医院已经十点半了。 一出电梯,芮宁让周津嗣看情况再现身,自己直接去病房。 走到半路却被一股力道拽进了楼道,在芮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巴掌甩了上来。 啪的一声,声音大得能听到回声。 芮宁的右耳“嗡”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摸藏在发间的人工耳蜗,还好没有被打掉。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施暴者,“你知道了?” 第7章 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要说芮宁是恨梁婉玲的。 可同时,梁婉玲也恨芮宁。 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为了生芮宁丧失了美貌和身材,从小芮宁对她也不贴心,只黏着她父亲。 芮父死后,她为了生计找了沈正,芮宁却认为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连做了周家二少奶奶,一点好处都没给她这个当妈的捞。 这样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可现在,她竟然还来阻碍自己好事,梁婉玲怎么不气? “若不是她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你为什么和津嗣离婚?周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如果不是芮宁早就对她倒打一耙的本事习以为常,她还真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好,她已经练成对梁婉玲所有言行练成百毒不侵的本事,同时也练就了回击的能力。 “周家对不对得起我另说,你呢?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整天不是参加这个聚会,就是那个晚宴,我的家长会你有参加过一次吗?我的学校大门朝哪儿开你知道吗? 我六岁发着高烧你还要我给你那帮狐朋狗友表演拉琴,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事后再把我扔给保姆,自己却和她们大谈第二天要去巴黎血拼……” 说起往事,芮宁气息不稳。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可发现原来不幸的童年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梁婉玲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依然嘴硬,“一点小事你要记一辈子吗?” 芮宁冷笑,“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爸尸骨未寒你担心从此要过穷日子,完全不顾我的名声,爬床当人小三,我被人嘲笑指着鼻子骂的每一天你在乎过吗? 还有沈睿,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给他喂过一口奶吗?我和睿睿都只是你的工具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当人母亲?又有什么资格说对得起我?” 被她数落,梁婉玲一张美艳的脸几乎气得扭曲,扬起手一巴掌又要甩下来,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拦住。 她气不过,用力,却反被推搡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梁婉玲扶着手臂气得尖叫,“哪儿来的小瘪三,你也敢推我?” 周津嗣忍住脾气,冷笑,“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为了不让她认出来,他故意压低了声线。 梁婉玲却还是被这语气激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男人高大,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是周身气势冰冷。 但梁婉玲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昂着脖子,“我是她妈,为什么不能打她?”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像是陡然抓住了芮宁的小辫子,“他是谁?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待在一起?津嗣知道这个人吗?是不是因为你出轨了,所以津嗣才要和你离婚?” 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离婚时,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不是“同仇敌忾”,而是一味地指责她让她利益受损,甚至还要泼自己女儿脏水。 芮宁不得不承认,梁婉玲总是不断地在她们薄弱的母女情份上试探蹦跶。 殊不知这根脆弱的线随时都能崩断。 对她无话可说,芮宁扭头就走。 梁婉玲气急败坏在身后叫唤,“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去求津嗣原谅,然后再去给他妈妈道歉,说你们不离婚了,你要是黄了沈正的项目,我跟你急啊,你听到没有,死丫头!” 芮宁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了病房。 消防通道里只剩下两人。 周津嗣微微抬头,用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冷冷盯着梁婉玲。 眼前的人个子太高,压迫性太强,楼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梁婉玲终于感到一点惧意,瑟缩地退后了一步,但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没什么好怕的,于是鼓起勇气一张嘴仍然不饶人。 “看什么看?你别以为我女儿看得上你。你这一身加起来有五百块吗?穷鬼一个,还想攀高枝,这年头出去当鸭赚钱还更快一点,我劝你早点识相滚蛋,不然我女婿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你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无理还要搅三分。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 周津嗣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大步去追芮宁。 病房里沈睿在睡觉,芮宁问过值班护士,他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她放了心,也明白沈睿又被梁婉玲当成了幌子骗她出来。 四年间,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不是芮宁傻,而是她知道,比起子女,梁婉玲更爱自己。 为了睿睿,有些坑是她不得不跳。 - 医院门口公交站台上,两人在等网约车。 芮宁一言不发地发着呆,周津嗣安静地站在旁边陪她。 许久她喃喃开口,声音发涩,“以前她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虽然虚荣,爱玩,也没什么责任心,但对我至少和颜悦色。我小时候觉得她好漂亮,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要和她一样漂亮,可是我长大了,为什么她却变成这样了呢?真的好丑陋。” 越说越伤心,她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 看着这样无助的她,周津嗣心疼得无以复加,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这一刻芮宁没再躲避,整张脸埋在了他怀里。 像以前无数次难过的时候。 他宽阔的胸膛温暖,安全感十足。 直到听到身后汽车鸣笛声,芮宁才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两人上了车,彼此都沉默着,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回了公寓,芮宁轻声说,“休息,晚安。” 周津嗣柔声道,“晚安。” 芮宁回了房,简单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她以为今天又会是一个失眠之夜,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九点多。 人还有点懵,等想到周津嗣,她眼睛一睁立刻起床。 她走到客房前敲门,“周津嗣。” 然而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芮宁想起他昨晚还在发烧,心里一紧,推开门,然而房间空无一人。 她又喊了一声,整个房子安安静静,哪里还有他的人? 他是走了,还是去找“周津嗣”了? 芮宁心脏猛跳,拿出手机要联系,才想起他手机没了,压根联系不上。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去周氏一趟,视线一转,看到餐桌上的纸条。 她拿起来看,是周津嗣的留言。 【宁宁,我出去赚钱了,晚上回来,不要担心。】 看着这句话,芮宁心下一松,唇角也跟着不自觉上扬。 可下一秒,她又有些担心。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要去哪里赚钱? 第8章 怕这钱来路不干净 周津嗣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身上还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二十岁生日秦萧云送给他的价值四百多万的百达斐丽。 名表二手店里,老板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你打算多少出?” 周津嗣,“两百万。” 老板愣了下,随即心里暗喜,再打量周津嗣全身行头不超过一千块,自以为是个不懂行的,于是开始忽悠。 “你看啊,这个款式虽然原价贵,但它不是大热款,价格抬不上,我出个诚心价,一百五十万,而且我可以立刻给现金。” 周津嗣挑了下眉,拿了表转身就走。 老板没遇到过这种不安路数连价都不杀,掉头就走的,赶紧拽住他,“行,两百万就两百万。” 谁知周津嗣却懒懒比划了一下,“两百五十万。” 老板咽了下口水,“不是……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是两百万……” 周津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两、百、六、十、万。” “慢一分钟就多十万,你不要,我就去找别人。” 老板傻眼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看走眼了,这人懂行情。 这表保值,至少可以卖四百万。 他听着数字往上跳,心里火急火燎的。 他不知道,即使是23岁的周津嗣也不是傻白甜,拿捏人心得秦萧云真传。 何况周津嗣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人讨价还价,不如意走人就是。 刚转身,就听后面声音急切地响起,“行,三百万就三百万。” “成,我给你半个小时,一次性付清。” - 半个小时后三百万整整齐齐打到了芮宁的账户。 周津嗣借老板的手机给芮宁打电话。 “周津嗣?”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心里一软,声音都比刚才低了几个度,“嗯。收到钱了吗?” 芮宁正苦恼这钱是不是别人打错了,一听是他,立刻警觉,“你哪儿来的钱?不会去抢银行了?“ 周津嗣漾着笑,“想什么呢?抢银行就抢三百万?我傻吗?” “那到底哪儿来的?” 芮宁有些急,还真怕他这钱来路不干净。 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心,周津嗣忽然后悔开玩笑了,赶紧低声解释,“正儿八经的来路,我把手表卖了。” 芮宁,“……” 矜贵如周津嗣,竟然沦落到卖表的地步。 那点担心变成了好笑又莫名的心酸。 她微微叹气,“那你打我卡上干嘛?” 周津嗣正想说是给她的,怕她不要,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就变成,“寄存,我现在办不了银行卡,以后我要用钱就问你要。” 芮宁想了想也是,也就没再纠结这件事,她看着手机号,“你拿别人手机打的电话?” “嗯,先挂了,我还有点事,晚上可能会回去的晚一些,你自己吃饭别等我。” 芮宁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她看着屏幕,不由疑惑,他一个无业的黑户倒是比她还忙。 - 芮宁思虑再三还是去了一趟银行,以自己的身份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又把三百万转到这张卡上,准备等周津嗣回来给他。 办完手续打车回家,在车上她忽然收到律师发来的信息。 【芮小姐,您和周先生的财产分割遇到点问题,秦女士冻结了周先生的资产,他名下已经没有财产可以分割,您这边需要和周先生商榷后我才能操作。】 看着信息内容,芮宁眸色微沉,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 她知道,这是昨天忤逆秦萧云的后果。 她本不想理会,毕竟她之所以争财产,不是因为财产本身,而是为了和周津嗣堵一口气。 而且在办理手续前周津嗣就把现金部分先打到她账上了。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固定资产,不出意外的话这笔钱已经够她和孩子过一辈子了。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激怒芮宁。 真正激怒她的,是秦萧云把手伸进了她的工作。 坏消息接踵而至,刚到家她就接到了来自音乐学校的电话,通知她明天不要去了。 这是她通过层层面试才得到的机会,原本已经确定明天上班,现在突然取消,芮宁自然不甘心。 在她再三追问之下,校长才晦涩不明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 这话一出,芮宁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得罪的只有秦萧云。 芮宁觉得荒谬,只是为了逼她回一趟老宅就要如此大动干戈,权势还真是好用。 她犹豫着是否要联系秦萧云时,周津嗣的电话进来了。 正好,这事和他说也一样。 她接了电话,周津嗣却先一步开口,“晚上你和我一起回府西路。” 听着他通知式的语气,芮宁后知后觉怒气上涌。 “连你也要逼我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义务出席你家的聚餐。” 相比她的激动,周津嗣则反应冷静地开条件,“等见过爷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论是音乐学校的工作,还是沈正的项目。” 原来他都知道。 芮宁冷笑,“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吗?” “不然呢?” 他反问,沉默了一秒,又说,“我们只是离婚,又不是成了仇人,我自然不愿我妈再去找你的麻烦。” 芮宁心里一刺。 她一直认为深爱过的人在分开后一定是恨彼此的。 因为曾经付出过真心,所以接受不了对方不爱自己的样子。 可他却能轻飘飘说出不是仇人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曾经也没有那么爱她? “芮宁。” 以为她用沉默在抗议,周津嗣轻唤她的名字,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利大于弊,你对我妈应该很了解,她最要面子,尤其是在爷爷面前的脸面。如果这次你让她不满意,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很艰难。” 芮宁回过神,开始思考他的建议。 他说得没错。 秦萧云是个偏执有野心的人,她作为周康绍的续弦生下周津嗣,上面还有个原配的长子压着。 僧多粥少,继承人位置只有一个,周康绍却有两个嫡子。 这些年她处处要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周津嗣上位,芮宁却是她计划中的意外。 周津嗣坚持娶她,甚至为了她要脱离周家。 秦萧云没办法之下才答应了让他们结婚。 可结婚这么些年,秦萧云像极了如来佛祖,用五指山压着他们俩夫妻,任何事都必须照她说的做。 所以这一次如果芮宁破坏她最重视的家庭活动,秦萧云这种偏执要面子的性格一定会把怒气全都撒在她身上。 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秦萧云,她似乎不得不妥协。 芮宁没拒绝,周津嗣也懂了,给她递台阶,“六点来接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芮宁挂了电话。 之后她躺在沙发里想了一下午,终于把自己心里那股不甘捋平。 出门前,她把新手机和银行卡放在了桌上,并留了纸条。 【花了一万给你买了新手机,剩余的两百九十九万已经打到这张卡里,你有了这笔钱,可以尽快找新的住处了。晚上我有事出去,勿等。】 第9章 你有男人了? 芮宁提前十分钟到达周家位于北城市区的老洋房,这里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 站在铁门外芮宁正要进去,身后汽车鸣笛,她转身一看,是周津嗣的车。 车窗移下,露出英俊侧脸。 “上车。” 他侧目,眼神沉沉地看过来。 芮宁站着没动,端看他的脸,她忽然发现她几乎不会认错23岁的他和29岁的他,除了发型气场的变化,最大的不同是那双眼睛。 23岁的周津嗣有一双爱人的深情又干净的眼睛。 可眼前的他,眼神太过深邃,暗晦不见底,以至于她看不懂他,了解不了他内心深处。 芮宁看他的时候,其实周津嗣也在看她。 这么多年,其实她也是有变化的。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单纯又渴望关心、向往自由的富家千金,以前的她总是一头黑长直,眼神清澈,纯洁如白郁。 而此时的她,一身得体的套装,浓密海藻般的卷发垂落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边,像一株静谧的幽兰,身上像是裹着一层朦胧烟雾,藏着许多经年不散的心事。 周津嗣心想,或许不仅是他变了,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他想到上午梁婉玲打来的那通电话。 她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芮宁身边有个男人?还说那个男人是穷鬼,芮宁不会看上他的,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让他别误会。 周津嗣当时在忙,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现在想想,再结合芮宁的态度,她之所以痛快离婚是因为有男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快。 见她站着没反应,他语气稍显冷淡,“你要让老爷子知道你自己来的?” 芮宁抿着唇上了车。 电动铁门自动移开,周津嗣驱车驶入。 从门口到主宅有两百米的距离,期间两人谁也没说一句。 下车前,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这么急着和周家撇清关系,是有男人等你?” 芮宁觉得莫名,反唇相讥,“不是你要和我离婚的吗?那离婚后我有没有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真有了? 周津嗣神色微冷。 芮宁没再理他,开门下车,先一步踏进别墅。 周津嗣沉着脸跟在身后。 看到两人一同进来,秦萧云颇为满意。 想脱离她的掌控,还嫩了点。 她低头看向老爷子,“爸,人到齐了,我让厨房开饭?” 老爷子颔首起身。 所有人便随着老爷子走到餐桌旁落座。 周家人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是老爷子最重视的活动,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小辈们热闹。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对其他人来说,这顿晚餐不过是折磨。 周老爷子坐主位,左手是儿子周康绍,旁边是长孙周寄山及其妻子林染和一儿一女。 右手边则是儿媳秦萧云,顺位下去是周津嗣,芮宁以及孙女周念念。 周家的两个立场,在饭桌上划分得清清楚楚。 动筷之前,秦萧云侧首,“芮宁,给爷爷布菜。” 两人眼神交汇,秦萧云暗暗施压。 芮宁落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然后露出笑容,“好。” 这是每次聚餐必上演的节目,秦萧云每次都以此在老爷子面前长脸。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当最后一次。 她正要站起,就听老爷子说,“不用了,难得回来聚聚,没这么多规矩。” 秦萧云接话,“这是他们小辈该做的,何况芮宁最清楚您喜欢吃什么。” 这马屁拍的老爷子心情愉悦,“那是芮宁有心。好了,这次就算了,吃饭。” 话虽如此,芮宁还是把一盘清蒸石斑端到他面前,“您上次就说想吃的。” 老爷子眉开眼笑,“就你记得我想吃什么。” 周老爷子高兴了,秦萧云心情更好,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同样作为孙媳的林染低下头,掩藏了眼中的讽意。 戏演完,终于消停。 一家人安静吃完饭后在客厅喝茶,周老爷子问过周氏近况后,话题又落在周津嗣和芮宁生孩子的问题上。 芮宁垂着眸不说话,周津嗣则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不急。 秦萧云也跟着附和说事业为重,等手里的项目尘埃落定再考虑。 周康绍早就看不惯秦萧云一副相当慈禧太后的模样,忍不住反驳,“公司里难道只有津嗣一个?再说怀孕而已,他一个男人需要出什么力?寄山一儿一女不都这么过来的?” 秦萧云一听,火气猛然上头,“你自己不配做人父亲,生了儿子不管不顾,还要儿子学你吗?津嗣事业无成你才开心是?” 当着小辈的面就这么被骂,周康绍脸红成猪肝色,但他嘴笨,气急了也只是指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 夫妻俩这些年过成死对头,老爷子看着实在头疼。 “好了。” 老爷子一沉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但空气里较劲的气氛并没有散。 就在此时,沙发末端林染幽幽开口,“可是……津嗣和芮宁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这话一出,无疑一道惊雷。 秦萧云的眼神像冷箭一样射向林染,林染瑟缩了一下,像是怕极了她。 周康绍浓眉竖起,声音都扬高了几分,“怎么回事?” 像是受了鼓励,林染站起身,“爷爷,爸,我前天陪我表妹去领证,正好看到津嗣和芮宁在办离婚,我一开始不相信,还特地去问了工作人员。” 周遭安静地让人忍不屏住呼吸。 片刻后,老爷子的视线在沉默的两当事人身上扫过,“她说的是真的?” 事情被揭穿,容不得再撒谎,周津嗣点头承认了。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红木茶几上,“荒唐!你跟我来书房。” - 没多久书房里就传来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闷哼声。 芮宁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 不免去想,他瞒着周家,是不是就是怕遭这顿打? 不过芮宁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是周家嫡孙,老爷子也不会真打死他,她反而觉得老爷子教训得好,借此出了一口恶气。 二十分钟后,周津嗣步履缓慢地从书房里出来,走到芮宁身边,“我送你回家。” 秦萧云看着他硬撑的样子,心疼阻止,“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让司机送。” 芮宁也说,“我自己回去。” 周津嗣也没逞强,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下手重,如果不处理,他明天估计得进医院。 “我送你出去,有几句话要说。” 芮宁没再坚持,而是和众人道别一起离开。 两人一路走到车前,他才开口,“爷爷说离婚消息先不公开。” 芮宁没意见。 毕竟还在冷静期,确实没到公开的时候。 但她最关心的是,“你妈那边呢?” “今天这一出后,她的生气对象不再是你。” 是的,她会全力对付林染。 芮宁想起这个前妯娌,不由佩服她的忍功和城府,明明早就知道了,就是要忍到今天才说。 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秦萧云一巴掌,又戳穿了她和周津嗣的做戏。 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又有周康绍撑腰,怪不得秦萧云一直无法把周寄山从继承人位置上拉下来。 而她自己,对于周津嗣来说确实没什么帮助。 也许离婚后,他可以找一个对他有所助力的女人,这样他的上位之路才会更顺利些。 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芮宁转身正要上车,不远处一声突兀地响起一声,“宁宁。” 她猛地转身,当她看到路灯下那个被棒球帽和口罩遮住整张脸的年轻男人,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这人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他不怕暴露吗? 可她还来不及深想,站在她身侧男人幽幽地复刻了一声,“宁宁?” 第10章 两个人的感情结束了 芮宁头皮发麻,心里把那个罪魁祸首骂了一通。 早上还庆幸他理智来着,谁知一天还没过去,就跑到正主面前来晃悠。 他是生怕周津嗣认不出自己吗? 冷静! 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 芮宁深呼吸,佯装镇定关上车门,“我朋友来接了,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敢去看周津嗣的眼神,匆匆跑向另一个周津嗣,一把拽住他胳膊,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警告,“你要是这个时候拆穿自己,我不会再管你。” 芮宁硬着头皮把人拽离。 从别墅门口到铁门的距离不算近,每走一步,芮宁都觉得自己的背被一道视线灼烧。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她才敢吁一口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铁门之内,车旁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芮宁身边的男人是谁,去查。” - 一走出周家范围,芮宁一把甩开周津嗣的胳膊,挡在他面前,“你为什么来老宅?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准备暴露自己?” 她质问的时候仰着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整体的气质和凶悍毫无关系。 明明恨他,却因为是六年前的他,她依然愿意对他留有善意和帮助,依然担心他。 她还是这么好,好到他想尽他所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 所以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不会。” 他矢口否认。 芮宁撇嘴,“我不信。” 周津嗣笑了笑,没解释。 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未来的自己。 看着那人和芮宁站在一起,他一方面希望那个是他,又不希望自己是他。 这种感觉很复杂。 但他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包裹住垂在身侧,“我不会那么冲动,何况他也没认出我。” 芮宁想抽出手,周津嗣没同意,而是牵着她沿着人行道散步一样慢吞吞的往前走。 芮宁抽不出手,只好放弃,但对于他的说辞依然表示怀疑,“那你怎么想到来老宅了?我不是给你留言了吗,看到了吗?” 周津嗣目光看着前方,难得有些安静。 沉默到芮宁以为他可能不想回答了,他却开口,“今天是聚餐日,我看到你的留言就知道你过来了。” 周家这个传统一直都在,并非在他们婚后才有,他能猜到她在这儿不足为奇。 所以,他不是找来“他”,只是来专程来接她的。 芮宁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不冲动就好。 “但是,宁宁,以后别来了。” 芮宁愣了下,虽然本来也是最后一次,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他今天怎么了? 气压低到不像他。 芮宁抿着唇,走在他身侧。 晚上八点,还很热闹的府西路上,车流穿梭。 芮宁的手被他牵着,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两人安静地散步。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那时候。 她从小就是被养得一板一眼,过着循规蹈矩生活的富家千金,拥有金钱能买来的一切,却独独没有自由。 吃穿用度,技能学业,每一分都按照梁婉玲的规划在执行。 只因为梁婉玲要把她打造成名媛,未来嫁给有权有势的家族,助她跨越阶级。 周津嗣是她人生里的意外。 十八岁的那场晚宴,她被梁婉玲推出来给众人演奏,就在那时他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是轰轰烈烈的追求。 一开始芮宁对他是有些避而远之的,因为那时所有人对周家二少的评价就是叛逆,桀骜,为了和家里对着干和不良青年混迹在一处。 也许是他的坚持,也许是同样不幸被控制的年少时期,在他的追求中,她渐渐敞开心怀慢慢去了解他。 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 他善良、热情、温柔。 他爱她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更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他陪着她笑,陪着她闹,就是不能看到她哭。 因她偶然看到一则贫困山区女孩子上不了学的新闻而伤心,他就以两人的名义资助那些女孩子直到大学毕业。 他说,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做什么都愿意。 正因为这些不计其数的好,才让她步步深陷。 可为什么这么好的两个人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这世上就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吗? 府西路走到尽头,芮宁看着熟悉的十字路口,笑自己的执着。 两个人的感情,一旦一个人终止,那一切都结束了。 - 两人回到公寓,周津嗣道了一声晚安,先一步回了房。 芮宁能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佳,猜测他可能在外面受了气,但她没有去问。 一周后他就会搬出去,实在没必要再加深两人之间不必要的牵绊。 她回了房,洗完澡,坐在床上查租房信息。 她是铁了心要周津嗣搬出去的,但她也知道,矜贵的周家少爷自己肯定不知道怎么租房。 以前还有人使唤,现在…… 算了,再帮他一次。 芮宁在网上找了几处价格合适,地段还不错的房子,对比后选了自己比较满意的三家。 她决定先让周津嗣看看,这样的话一周后也差不多就能搬了。 查好后芮宁拿着手机去敲周津嗣的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芮宁没做多想,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套上t恤。 她眼神微滞,上前就要扯他衣服,周津嗣无奈躲避,故意逗她,“你这么猴急,我很害怕。” 芮宁瞪了他一眼,上手就把他衣服下摆撩开,指着他淤青的腰侧,“怎么回事?” 虽然好像在生气,但他听出了关心,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放下衣服,低声安慰,“没事,别担心,就磕了一下。” 芮宁不信。 他今天出去一天就已经很奇怪了,晚上情绪还不太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他不说,芮宁就只好使出杀手锏,“我现在怀疑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避免连累我,你明天就搬出去。房子我也给你找好了。” 她边说边把租房信息发到了他的新手机上。 叮的一声,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芮年转身就走。 周津嗣叹了一声,将她又拉了回来。 芮宁知道这是他妥协的动作,但仍没给他好脸色,“所以,你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第11章 要让她重新走上神坛 她一发脾气,周津嗣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如实告知。 “我去打比赛了。” 芮宁皱眉,“什么比赛?” “拳击。” 周津嗣打拳厉害她是知道的,在认识她之前,他是有点叛逆,圈子里二代一些玩的项目他都会,而且一玩就玩出水准。 譬如赛车,譬如赛艇,每年都能拿第一。 认识之后,她没限制他的爱好,但拳击她是阻止的,因为怕他受伤。 而为了她他也真的没再碰过。 现在之所以去碰,芮宁也猜出了几分。 “为了钱?” 周津嗣“嗯”了一声,“奖金挺丰厚的。” 至于其他,他没有多说。 毕竟要拿到这笔钱并不容易。 因是圈内几个纨绔搞出来的私人赛事,加注者多,奖金炒高后参赛者都有些来头,为了钱连命都不要。 他和江遇见面的时候,其中一方已连败几场。 于是他上台试了一场结果胜了。 输红眼的一方当即高价聘请他,而他要求就是得冠后奖金翻倍,一共三天,一天一千万,对方同意了。 其中曲折,周津嗣自然不会告诉芮宁。 芮宁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你不是有三百万了吗?” 周津嗣摇头,“不够。” 芮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也有些复杂。 23岁的周津嗣从没有为钱操心过。 那个时候,他最烦恼的是怎么脱离他母亲的掌控,怎么顺利地娶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受伤打比赛来换钱。 芮宁心口有些闷,“你真的认为自己回不去了吗?” 周津嗣垂眸看着她,“只要留在这里一天,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如果注定留在这里,他要和周津嗣走一条不同的路。 不靠周家,没有家族争斗。 他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更重要的是,要让曾艳惊四座,被称为天才大提琴手的她,重新走上神坛。 所以他需要大量的钱,还要比现在的周津嗣更有权有势才行。 芮宁莫名不想看到他为钱烦恼,想也没想说出口,“你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周津嗣听着明显愣了下,桃花眼里溢出一缕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谢谢,但不需要,我还不至于要用你的钱。” 其实话一出口,芮宁就已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干嘛要同情他? 再说这事也和她无关,她自己的工作还没着落呢,没道理在他身上浪费心神。 她板着脸说,“随你,我回房了。” 走之前,她指了指他手机,“租房信息,你看看喜欢哪个,可以准备着了。” 说完,她回了自己房间。 周津嗣弯腰拿起手机,看着她发过来的图片。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芮宁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网上下单了药油,跑腿等会送过来,你自己开门取。” 周津嗣看着消息,微微叹息,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伤势,她却记在心里。 他无奈地按了下眉梢,“宁宁,你总是不够心狠,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打开网页,输入“周津嗣”三个字。 只有足够了解六年后的自己,他才能规避错误,才能惩罚。 - 墅园客厅,男人光着的上身青痕交错,医生在处理被打出破皮的几处伤口。 秦萧云气势汹汹进来,一把将手提包扔在沙发里,命令道,“我不准你离婚。” 周津嗣淡淡瞥她一眼,轻抬手,示意医生离开。 医生走后,他套上宽松的衣服,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试图点燃,却被秦萧云抢走扔到地上。 她脸色很难看,“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周津嗣表情淡淡,“我已经决定了。” 秦萧云一口气憋在心口,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想要脱离她的掌控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不明白,芮宁不是他拼死拼活要娶的人吗? “当初你为了娶她,答应进周氏,为什么到了今天一切已经步入正轨,你却要离婚?你难道没看出来,周寄山夫妇憋着狠就等着看你出错,你爸也站在他那边,今天爷爷还那么生气,万一他对你失望,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秦萧云气不顺,“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周津嗣勾着唇,“离婚还能有什么理由?不爱了而已。” 他语气很淡,还透着些嘲讽。 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别人。 秦萧云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你那么爱她,为了她还曾要和周家割席。” 周津嗣,“你也说了是以前。” 这副说话时薄情的样子落在秦萧云眼里就和他那老子没什么两样。 她拧着眉,声音里多了几分强势,“豪门里的婚姻本就不是光靠一个“爱”字,我不管你爱不爱,趁着离婚冷静期没过,你去取消申请。” “然后像你和爸一样,没有爱还要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周津嗣是知道什么话能刺到秦萧云的,果然,只要一提周康绍,她脸色就变了。 他好整以暇等着她气急败坏走人,可等了一会儿,她竟然压下怒意在他面前坐下。 周津嗣觉得没意思,起身就要走,秦萧云拦住他,“你是不爱了,还是爱上别人了?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宋听禾?” 周津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淡淡看着她,“芮宁的工作你不要干涉,另外,别为难宋听禾。” “我背疼,不送了。” 冷淡说完,周津嗣上了楼。 秦萧云突然有种感觉,他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苗头的呢?她回过头想,也许是从他失踪半年回来后开始的。 但她不能任他胡闹,也不能看着周康绍和周寄山父子情深。 这种时刻,她不能再把周津嗣推出去。 权衡利弊后,秦萧云给音乐学校打了一通电话。 芮宁是第二天一早接到学校的通知,让她有空的话今天就可以去报道,但她推迟了一天。 因为今天是她第一次产检的日子。 她一早起来收拾,等要出门的时候,周津嗣正好端着砂锅粥从厨房出来。 四目相对,他扬起眉眼,“早,过来吃早餐。” 芮宁走过去,看着满桌的食物,“为什么准备这么多?” 周津嗣,“不知道这几年你口味有没有变化,就多准备了点。” 芮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记得,周津嗣原本是不会厨艺的。 是有一次他们在餐厅约会,她不小心吃了让她过敏的食物进了医院,他很自责,从那以后,他专门找了米其林大厨学做菜,练成了好厨艺。 恋爱三年,他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只是婚后他太忙了,她再也没吃过他做的菜。 后来为了照顾他,她学会了下厨。 瞒着他学的那段时间,她手上都是伤,做的菜不是糊了就是咸得下不去嘴,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能做好几种拿手菜了。 他很喜欢,而她也喜欢他的喜欢。 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忙,经常不能和她一起吃饭,尤其他失踪那半年回来后,晚上以加班为由直接不回来吃了。 她一次次等待落空后,做菜变成了对自己的犒赏。 回过神,芮宁的眼神从回忆变成冷淡,“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她拿着包就要走,周津嗣拉住她,哄着,“乖,你不吃早餐会低血糖。” 芮宁眉头拧了下,“我要体检不能吃。” 周津嗣立刻说,“你要去医院?我陪你。” “周津嗣。” 芮宁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漠然地看着他,“我收留你,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但也仅此而已。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你还剩五天,五天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所以请你不要对我好,更不要试图干涉我的生活。” 第12章 蒙在鼓里 扔下狠话,无视他愣怔的双眼,芮宁拿起包,摔门而去。 站在电梯里,芮宁茫然看着下降的数字,有些后悔对他说狠话。 他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六年后的他。 可他们又确实是一个人啊。 到底心有怨恨,尤其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对她好,对比现在她会觉得讽刺,排斥。 芮宁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她一边告诫自己不该迁怒23岁的他,可面对他时总能让她想起29岁无情的周津嗣。 所以最好的结果只能是,五天后,无论是谁,她都不要再见。 而被晾在原地的周津嗣只是轻轻勾了勾唇,眼里满是无奈,回头看向满桌的食物摇了摇头。 算了,不浪费。 一个小时后,他拎着袋子蹲在红色法拉利前,敲了敲车灯,“有早饭吃。” 车下钻出脑袋,江遇见是他,手一撑,滑出车底。 江遇甩了甩乱糟糟的卷毛,脱下脏污的手套,拿过袋子查看,顺手还捏了快厚蛋烧丢进嘴里,“哪家买的,味道不错。” 周津嗣笑了下,站起身。 他没解释,而是直接转移话题,“有没有兴趣一起搞投资?” 嘴巴里还吃着东西的江遇差点噎住,艰难吞咽后嗤笑一声,“堂堂周家二少,先是打拳挣奖金,现在又要和我们这种没出息的社会青年合作,怎么,被周家赶出来了?” 他可是记得当初被周夫人指着鼻子骂他们是社会渣滓,带坏她儿子,然后带着保镖把周津嗣强行架走。 都十年了,那时候周津嗣才十九? 北城很大,不同阶层的人即使在一座城市也很难遇到。 再见到他,江遇挺意外,更意外的是周津嗣竟然找他合作,不是落魄了他都不信。 周津嗣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是现在的周津嗣。 只是说,“你就当我离开周家想独立,你来帮我,我要是创业成了,给你分红。” 江遇有些犹豫,毕竟现在经济不怎么景气,他还要攒钱娶老婆呢。 周津嗣看出他的犹豫,“放心,不需要你出钱,只要出力。” 江遇乐了,还有这种好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强,二公子再落魄有他那脑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况车行近期遇到瓶颈了,赚钱也费力。 他想了想,立刻搭上周津嗣的肩。 “行啊,以后就跟着周总混。”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十年过去了,你看着没什么变化,有没有保养秘诀传授一下?” 周津嗣没理他,站直身体朝他办公室走。 江遇跟在身后,一张小嘴叭叭不停。 “你打拳就是为了筹集资金?要不我借你点,虽然不多。” 前面那人还是没反应。 江遇觉得无趣,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婆呢?和你一起被周家赶出来了?” 周津嗣听到这一句,终于停下脚步。 他眼神暗了暗,却唇边含笑,“嗯,她和我一起。” - 芮宁打了个喷嚏,就听医生在耳边嘱咐。 “你有点营养不良,怀孕后要注意营养哦,就算吃不下也要逼自己吃点。平时也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一听这话,芮宁有点紧张,“孩子健康吗?” “挺健康的,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平时注意休息,但不要过量运动,如果有孕吐反应,也是正常的,不用太有压力。” “我给你先开点补剂,营养要先跟上。” 芮宁一一记下,又问了些问题,等从诊室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她想着沈睿还在住院,也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于是去药房拿好药后准备去看一眼。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同样手里拿着药的宋听禾,两人还差点撞上。 芮宁赶紧退后了一步。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对于这种碰撞总会特别紧张。 宋听禾却误会了她的这种紧张,以为她看不起她,不想和她沾上半分。 “芮小姐,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什么?” 刚刚恢复镇定的芮宁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莫名看着她。 宋听禾其实挺漂亮的一张脸,但不洋气,她眼皮薄,颧骨高,嘴唇也薄,有时候一做表情,会有一种刻薄感。 就像此刻,她挑眉一笑,“津嗣离婚,你猜他是为了谁?” 此时芮宁明白了。 这是要来恶心她。 她淡淡地说,“为了谁都和我无关。” “是吗?”宋听禾倒是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目光一转,盯着她手里的塑料袋,“你生病了?” 芮宁心下一惊,这才想起手里的药,她捏紧往后藏,故作镇定,“有点感冒。” 宋听禾笑了笑,“感冒了还要自己来买药,看着也是有点可怜。我劝芮小姐一句,还是早点振作的好。毕竟同样是生病,津嗣有我关心,你却只能一个人独自承受,我都不忍心了。” 看着眼前小人得志的脸,芮宁忽然觉得她有点好笑。 “宋小姐似乎是没男人过不下去的类型。” 芮宁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里有些痛快,走近两步睨着她,“我不要了的男人你当个接盘侠还沾沾自喜?这么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最好的都给了我,现在他有什么?难不成图他年老色衰,不洗澡?” “你怎么说话呢!他哪有这样!”宋听禾红着脸反驳。 毕竟小她两岁,看着脸皮挺薄,芮宁心想。 周津嗣当然没有这些。 虽然快三十了但比起同龄人依然看小,洗澡更是一天两次非常自律,身上永远保持干燥清爽。 她只是不想自己被恶心了还傻傻等着不回击,等转过身再来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吵赢。 既能抹黑周津嗣,又能看她吃瘪,芮宁心里很痛快。 又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低头翻了下她手里配的药,摇了摇头,“周津嗣最讨厌闻这个药味了,我劝你一句,还是别热脸去贴冷屁股。” 恶心完她,芮宁要走,却被宋听禾一把扣住手臂,她附耳过来,故意压低声说,“你说这么多只是不甘罢了。我可怜你被蒙在鼓里,不如告诉你,其实我早就认识周津嗣了,你以为是失踪后?不,还要更往前,你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很难受。” 话说完,她放开了手,若无其事朝芮宁笑,“希望芮小姐说到做到,既然津嗣在你眼中如此不堪,以后就不要再缠着他了。” 宋听禾故意无视芮宁眼中的疑惑,转身走人。 芮宁站在原地,捏紧了袋子。 她和周津嗣早就认识? 为什么她知道真相会难受? 这宋听禾不讲武德,耍阴的,话说一半就走人,简直……可恨! 只是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为了膈应她故意这么说的。 芮宁决定不被她影响,把这件事忘了。 又想起自己抹黑周津嗣的那几句,她忍不住暗笑,宋听禾应该会和周津嗣告状。 还真是被她料到了。 周氏副总裁办公室,周津嗣正忍着背痛脱外套。 宋听禾恰好推门进去,看他吃痛要帮忙,周津嗣却先一步脱下随手挂好。 他坐下后打开文件,看了一会儿见她没走,抬头看向她。 “有事?” 宋听禾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手里的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一早去医院配的。” 周津嗣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用。” 宋听禾脸色白了一瞬,果然被芮宁说对了。 她有些不甘,上前一步,“我在医院遇到芮小姐了。” 周津嗣签字的笔顿了顿,然后迅速签完。 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宋听禾只好自己把话说了,“她说了一些不堪的话,我替你抱不平了两句,可能得罪她了。” 没有她料想中的反问,男人只是盖上文件夹,语气如常的交代了一句,“以后躲着点她。” 这话似乎戳了宋听禾痛点,让她觉得他对芮宁还有偏爱。 她忽然激动,“我为什么要躲着她?明明在黎村的时候我们那样好,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第13章 芮宁有新欢了? 周津嗣抬眼,深邃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压下去什么情绪,再开口,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甚至是有些温柔的。 “可惜我恢复记忆了。” “我和芮宁离婚,是我对不起她。至于你,金钱名利我都可以给你。” 宋听禾红了眼眶,“我都不要,我只要留在你身边。”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面前拿走文件,转身向外走的时候脸色却越来越冷。 随着门被带上办公室里又恢复安静,周津嗣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到助理的汇报。 “周总,我查了夫人身边的男人,很奇怪,查不到任何信息。” 周津嗣眉头微微拧起,“什么叫查不到任何信息?” 助理硬着头皮解释,“查不到名字,查不到任何记录,我猜可能有点背景,不然不会隐藏得那么深。” 周津嗣垂眸看着桌上的钢笔,长长的羽睫盖住眼里的阴沉。 助理没等到回答,尝试喊了一声,“小周总?” 周津嗣挂了电话,唇角勾起一丝讳莫如深的弧度。 权贵? 芮宁你什么时候长这种本事了? - 芮宁去看了沈睿。 庆幸梁婉玲不在,减少了面红耳赤争论的机会。 小家伙在睡觉,她把给他买的礼物放在床头,问了护工他这两天的情况,得知恢复的不错后就离开了。 刚走出病房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她拿纸巾擦了擦鼻子,对着小腹念叨,“今天喷嚏打了好多,不会感冒?宝宝,你得保佑妈妈不要生病,不然不能吃药好辛苦。” 这样想着,她还是不放心。 回去路上买了许多菜,打算听医生的话多补充营养。 想到某个家伙今天还有拳赛,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还有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对他发的那一通脾气。 此刻想来她有点歉疚。 算了,给他炖点汤补补,免得说她太冷血无情。 于是一下午就在练琴和炖汤中结束。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周津嗣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芮宁只好自己先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周津嗣不会输了比赛受重伤了? 这么一想,她赶紧又给他发信息。 【周津嗣,是死是活回个信息。】 可没等到信息回,门铃先响了。 芮宁以为周津嗣回来了,边开门边说,“周津嗣,我刚给你发信息……” 话说到一半,她愣住了。 皮鞋、西裤、熟悉的香水味。 芮宁视线慢慢上移,落在熟悉的俊脸上,几乎不需要分辨,他是29岁的周津嗣。 她僵在原地。 而她从高兴到逐渐冷漠的表情变化落在了周津嗣的眼睛里,让他心不由控制地窒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口中喊着“周津嗣”三个字,他会以为她开心迎接的是另一个男人。 “你来做什么?” “你给我发信息,找我有事?” 两人异口同声。 芮宁没说话。 周津嗣却推门走了进来,芮宁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晚了。 她追上拦在他面前,“这里不欢迎你。” 周津嗣环顾四周,屋里安静,并没有其他人在。 不知为何他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瞳孔却骤然紧缩。 芮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那双平整摆放的男士拖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知是不是集中生智,她踢开脚上拖鞋穿上了那双男拖,然后装淡定地瞥他一眼,“看什么?” 周津嗣幽幽开口,“你穿男士拖鞋?” “不可以吗?我还喜欢穿男人的衣服,你如果不知道是不是该问问自己原因,那八年对我关心有多少?” 胡说八道的感觉原来那么好,芮宁忽然可以共情梁婉玲了。 周津嗣却差点被她气笑。 她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有没有穿过他的衣服他难道不知道? 结婚头一年两人蜜里调油,墅园那时候只有钟点工,偌大别墅到了晚上或是周末只有他们两个,那时候芮宁洗完澡就喜欢穿他的t恤或者衬衫,然后明目张胆地勾引他。 回想到那时候的甜蜜,周津嗣喉咙一紧,连吞咽都艰涩了几分。 再看此时芮宁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他心头窒闷。 她想隐瞒什么?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眼看着自己,周津嗣没有忽略她眼中的逞强。 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 周津嗣知道自己自从接到助理电话后有些反常,竟然一刻也无法集中精神,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开车回墅园,可不知道怎么方向盘一转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毕竟那么多年感情,他希望她不要被男人骗,如果她真有了新欢,他至少可以帮她把把关。 说服自己后,他上楼了。 现在芮宁说话漏洞百出,但至少没让他发现这件公寓里有其他人在。 一双男士拖鞋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也可能是以前他留下的,她故意在她面前演戏而已。 毕竟她有多洁身自好他都清楚。 这么一自我催眠竟让周津嗣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正想说些什么转移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芮宁手机响了。 她拍开他的手,去餐桌拿手机。 当她看到来电显示上“周津嗣”三个字时,她下意识看了站在玄关处的男人。 此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接显得心虚。 接的话可能会穿帮。 芮宁僵在原地纠结了两秒,还是担心占据了上风,她接了。 她正想开口暗示一下,谁知那头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嫂子吗?” 芮宁,“……” “嫂子,我是嗣哥朋友,我叫江遇。嗣哥他受伤了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回家,他刚比赛手机放我这,我是偷偷给你回电话的。” 芮宁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嗣哥”是周津嗣。 这才两天他就交到朋友了? 想起他说起的拳赛,芮宁怕他被骗,立刻对江遇说,“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哦,好。” 芮宁挂了电话,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可以离开了么?我有事要出去。” 周津嗣沉着眼,“去哪?” 芮宁沉默着把手机塞包里,走到玄关换好鞋,然后拉开大门,站在一旁,作出请的姿势。 周津嗣脸色不好,但还算有绅士风度,他先一步走了出去。 芮宁跟着走出,然后带上了门。 眼看着她直接忽视自己的问题,周津嗣终于忍耐不住,抓住她胳膊,将她拽了回来。 “芮宁,你要挑战我的耐心吗?” 芮宁这才抬头正眼看他,“耐心这个东西你如果有的话,请给别人,我不需要。” 周津嗣眼神一下子暗下来。 芮宁挥开他的手,勾唇嘲讽,“周津嗣,我说过,这一个月冷静期我们没必要见面,你这么纠缠会让我觉得恶心,难不成你是后悔了吗?” 对于“后悔”这个词,周津嗣下意识抗拒。 他不是轻易下的离婚决定。 不会轻易后悔。 但他却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 愣怔间,就见芮宁进了电梯,随着门关上,将彼此隔绝。 周津嗣慢了一步,等他追下楼的时候看见芮宁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几乎没有多想,直接上了车,跟上了前面那辆出租。 他要看看,她找的新欢是谁,能让她这么紧张。 第14章 芮宁新欢是他? 半个小时后,芮宁到了江遇给她的地址。 是一家气派如宫殿的高端会所。 芮宁好歹也当过几年豪门太太,自然知道这家会所规格之高,能进去的至少需要充值百万以上。 周津嗣怎么进得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拳赛在这里面举行。 芮宁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江遇出来接她。 彼此几乎立刻都认出了对方。 江遇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抱歉,还把你叫出来,我打你电话主要是想让你劝劝嗣哥,拳赛一场比一场难打,奖金已经炒到够普通人豁出命了。明天最后一场还是别打了,怕出事。” 芮宁问,“他人呢?” “开了间包厢,在里面擦药呢。” 芮宁脸色不太好,但还算克制着怒意,客气地对江遇说,“麻烦你带我进去。” 江遇和保安打了招呼,带芮宁进去。 不远处,周津嗣降下车窗,看着两人走进会所,眉头拧成一团。 江遇? 他这么会和芮宁扯上关系? 难道芮宁的新欢是他? 周津嗣没有跟进去,而是给助理打去电话,“去查一个叫江遇的,家住长水镇,以前是个……混混。” 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十一年前,不止江遇,连他都是小混混之一。 因为父亲偏心,母亲强势,大哥表里不一,他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氛围叛逆离家出走。 很巧的是意外救了被围殴的号称长水镇镇霸的江遇。 又因能打混成了小混混们的老大,学着古惑仔潇洒过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肆意了半年之后,秦萧云带着一群保镖找来,硬生生把他绑回周家。 回去后秦萧云直接把他送到了国外上学,算是流放。 好在他脑子不错,三年就完成了本硕连读。 也就是回来那一年,他被秦萧云逼着陪她去参加一个生日晚会,在晚会上他对十八岁的芮宁一见钟情。 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久到像一场梦。 江遇…… 周津嗣垂了眸,遮住眼底一片暗芒。 如果真是他,他不介意棒打鸳鸯。 - 芮宁被江遇领着走进一间包厢,原本倚靠在沙发上处理嘴角伤口的男人一下子坐直,“宁宁?” 芮宁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那张眼角嘴角都有淤青的俊脸。 气氛尴尬,江遇挠着脑袋道歉,“对不起啊,嗣哥,嫂子发信息我怕她担心就回了个电话过去,然后就什么都说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江遇一哆嗦,主动奉上手机,麻溜跑了。 包厢里只剩下彼此,芮宁走过去,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伸手拿起桌上的棉签,沾了碘伏清理他下巴上的伤口。 周津嗣动了下,却被她恶狠狠地用一只手抵住他的下巴,“别动。” 周津嗣就真的不动了。 鼻尖香气萦绕,距离近到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这种甜蜜的折磨让他觉得时间过的短暂又漫长。 直到下巴上的力道消失,香气也淡了些,他才吞咽了下,小心翼翼问她,“生气了?” 芮宁放下手里的东西,淡淡道,“命是你自己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么阴阳怪气,不生气才怪了。 周津嗣有些头疼。 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三年摸索才让他摸出点门道,她只要生气,不管谁对谁错他都先认错,然后抱着她吻,吻到她气喘吁吁什么都忘了。 可现在他似乎不能这么做。 毕竟过去六年,也不知道她还吃不吃这招,他怕弄巧成拙反而让她更生气。 他只好低声下气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芮宁越生气,小脸也板得更严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就算回不到过去,你还年轻就不能慢慢来吗?为什么要拿命去赌?” 何况还有三百万,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少了。 芮宁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就好像怕来不及,在和老天抢时间。 她不知道,周津嗣真是这么想,他怕自己追不上29岁的周津嗣,怕没能力保护她,更怕她被优秀的人抢走。 他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见他还是不说话,芮宁也没耐心了,直接说,“明天那场你别参加了。” 猜是江遇和她说了什么。 周津嗣柔声保证,“我有信心能赢。” 芮宁,“就算缺胳膊少腿的赢也没关系?” 周津嗣笑了,“我还不至于为了钱真的连命都不要,放心我有分寸。” 怕她不信,他举手保证,“真到了那一步我一定提前认输不逞强。” 见说服不了他,芮宁拎起包,起身,“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扔下狠话,芮宁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江遇在通道内吸烟,看到她出来,立刻站直,“嫂子,你这就走了?” 芮宁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这声嫂子,脚步停下,扭过头冷冷地说,“我不是你嫂子。” 说这话的时候周津嗣正好从包厢里出来。 芮宁不想看到他那张讨人厌的俊脸,转身就往外走。 江遇挠挠头,这是城门失火,殃及了他这条鱼? 哎,不该多事的。 江遇正要道歉,周津嗣递给他银行卡,“包厢费结一下,我先走。” 江遇正想说这点钱他有,但周津嗣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长腿一迈,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起回到公寓,芮宁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就回了卧室。 周津嗣笑着无奈摇头,她是真生气了。 但他却开心,她是真的担心他。 他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就对着里面说,“明天最后一场,如果你不放心就来看比赛好吗?到时候我手机留给江遇,你直接联系他。”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没动静。 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他又敲了敲门,“别生气了,早点睡。晚安。” 周津嗣转身回房,经过餐厅,看到桌上吃到一半的食物。 她是吃到一半去找他的。 他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神中似有什么情绪翻涌。 他至今想不明白,那个周津嗣为什么会不再喜欢她,会主动提离婚。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但总有一天,他会弄明白。 他收拾了桌子,重新热了饭菜,给芮宁发了消息,“饿的话去厨房,饭菜都重新热了。” 芮宁没回,他也没再打扰她。 老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弥补,他只想顺应她的心意,只想她开心。 隔着两道门,两人这一夜心事重重。 翌日芮宁起床后发现周津嗣已经出门了。 看来不论结果如何,他还是决定完成这最后一场。 第15章 这鸳鸯是非棒打不可了 看着已经做好放在桌上的早餐,芮宁心情复杂。 她其实多少能察觉到他如此拼命的原因,但正因为知道是为了她,她才无法接受。 她不需要23岁的周津嗣来为29岁的他所做的一切买单。 如果他最后因此出事,她会痛快吗? 答案是否定的。 心口有些闷,这种情绪自从他忽然出现以后就一直存在,但今天她没时间纠结太久,第一天上班,得准时。 星茂音乐虽只是一家培训学校,但因专为国内外各大高校输送音乐人才而成为行业标杆,里面的老师学历至少硕士以上,就这个标准来说,芮宁是不够的,毕竟她本科一毕业就嫁人了。 可她有优势,除了参加过大型音乐会外,还举办过独奏会,拿过大奖,履历称得上漂亮,这也是她能打败学历比她高的竞争者的原因。 校长认可她,并寄希望于她成为学校大提琴项目的开创者。 两人谈了许久,从校长室出来,校长助理带着她去各部门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芮宁敏感,很多同事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屑和审判。 打完招呼,芮宁悄悄问助理,“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 助理其实也看出来了,她也知道缘由。 本来想都不得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芮宁不是那种资源咖,而且面试的时候她也在,芮宁有没有实力,几个面试官都很清楚。 权衡之下,助理还是做了好人,“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你是被某个大佬塞进来的,那些人可能信了。” 芮宁愣了一下。 助理叹了口气,走之前似安慰又似提醒,“社会好像对于漂亮的女性总是审判多一些,别多想,清者自清,而且职场就是这样,你尽量习惯。” 芮宁回到自己办公桌,一时还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只是来教学生的,怎么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她突然想起周津嗣刚进入周氏那段时间。 每次回家都是愁眉苦脸的抱着她撒娇,说公司不是人呆的地方,一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和这些人打交道,心累。 以前芮宁不明白,听了助理几句话,她似乎明白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猜疑,有竞争,她这里是学校还好一些,周津嗣在周氏是不是面对的攻击更多? 可自己那时候不懂,无法和他有共鸣,只能对着他亲亲抱抱算是安慰。 如此一想,她似乎也能理解他移情宋听禾的原因了。 或许那位更能走进他心里。 但其实她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人际关系,而是学生。 上班之前她以为只要教课就行,但现在校长告诉她,大提琴是学校新开项目,招生还没开始,而她作为老师是否能招到学生也在考评内。 这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来说无疑是考验。 芮宁想到了好友乔茉。 她是副导演,见多识广,也许会有办法。 芮宁给乔茉打电话,谁知打过去被转到语音信箱。 这种情况就代表乔茉在拍戏,芮宁也就没有再打扰。 挂了电话后她也没闲着,在几个平台上分别注册了账号,又私下找美工设计了几份海报,一来一去就感觉到肚子饿了。 她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正想去吃午饭,拿起手机时“周津嗣”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然后划开通话。 是江遇的声音。 “嫂子?” 芮宁蹙眉抗议,“说了我不是。” 江遇以为她还在生气,哈哈笑了两声敷衍过去,“嗣哥说你会来看比赛,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会去看比赛了?” 江遇愣住,“啊?你不来吗?那嗣哥怎么会……” 下一秒江遇反应过来,这两口子闹脾气把他当传声筒了。 大概是嫂子没同意,嗣哥借他的口问她,这么一想,江遇小心翼翼问,“那你来吗?” 芮宁抿了抿唇,她大概率可能也许是会去的。 毕竟是真有点怕他出事,如果她在场,或许还能及时阻止。 她沉默了两秒,“看时间,我有空就去。” 江遇,“好,那到时候你打这个电话,和昨天一样我出去接你。” “嗯。” - 芮宁这边和江遇打完电话,另一边江遇的资料被送到了周津嗣面前。 “修车行?”周津嗣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 助理汇报,“他高中毕业后离开长水镇,先是在修车厂打工,因为机缘巧合的机会认识了乔慕深,得到了他的赏识,乔慕深借给他一笔钱开了车行,几年间他不仅还了借款,还开了连锁店,做得还不错,也积累了一些二代圈子里的人脉。” 即使称得上励志,但也配不上芮宁。 周津嗣心里如此评价。 他面色微冷,目光在资料上流连一圈,抬头看向助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豪爵?” “最近里面组织了一场拳赛,和江遇曾有过交情的万城蒋三少是发起人之一,应该是去看比赛的,昨天是第二天,今天最后一天。” 所以他约着芮宁去看比赛? 荒唐! 那种激烈的场面她怎么受得了? 周津嗣不知道自己心口为什么会有一股火燃烧着,但他只要一想到芮宁曾经不喜欢他打拳,却能陪着江遇看比赛堕落他就受不了。 看来这鸳鸯是非棒打不可了。 他没注意自己已将手中的纸揉成团。 助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小周总,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周津嗣,“比赛几点开始?” “今天有三场,现在是第二场,第三场五点开始。” 周津嗣起身,从架子上拿起西装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宋听禾正好推门进来,迎面对上他,她愣住,“你去哪儿?” 周津嗣正眼没给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宋听禾追上去,在电梯口拦住他,“我是你秘书,至少得知道你行程?你等会儿还要参加高层会议,周总问起来我要这么回?” 电梯停在面前,周津嗣抬腿进去。 宋听禾伸手挡住,电梯门重新弹开。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你作为秘书,连这点理由都找不出?” 宋听禾脸色一僵。 周津嗣看着她,平铺直叙,“我赶时间,私人行程。” 很正常的语气,宋听禾却听出几分让她注意分寸的意味。 指令到达脑子之前,手脚已经先做出了判断。 宋听禾收回了手,电梯门合上,看着不断下落的数字,唇瓣被她咬得通红。 - 芮宁和江遇见面,被他领着到了拳赛现场。 这时第二场已经到最激烈的时候,周津嗣占了上风,可就算如此,仍避免不了挨几下。 场下的女观众一个个都在喊。 “js,加油,你好帅。” “js,我爱你。” “js,老公你好棒。” js是周津嗣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他不能以真名字示人,就用了两个字母代替 芮宁看着疯狂示爱的粉丝,表情不是很好看,这家伙不论在哪儿都是招桃花的体质,就算是脸上有涂鸦,又挨揍的情况下。 江遇听着那些叫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替某人找补,“你别介意,粉丝上头是这样的,结束就没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芮宁想再一次解释“嫂子”这个称呼,但一想,算了,江遇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说什么,而是提着心看着比赛,直到对方被周津嗣一拳ko再也起不来。 裁判宣判周津嗣胜,全场欢呼。 最后一场在半个小时后,赢了这一场,周津嗣就是冠军。 芮宁见周津嗣身边围满了人,便和江遇说,“我去趟洗手间,你让他先休息,不用和他说我来了。” 江遇,“好。” 芮宁绕开人群,从拥挤处出来,正要找洗手间的位置,却远远看到穿着高定西装,梳着背头一看就是总裁范的周津嗣从外面进来。 芮宁眼睛缓缓睁大,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找过来的? 芮宁想到还在现场的周津嗣,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第16章 怎么会有两个周津嗣? 芮宁看到周津嗣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彼此都是一愣。 先开口的是芮宁,“你怎么来了?” 周津嗣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没看到江遇。 “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芮宁已经决定,一定不能让他进去。 于是她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一个办法后,她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带走他,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来找朋友,不过没找到,我现在要走,你能送我吗?” 周津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有短暂的失神。 她不等江遇了吗? 而且她的态度……好像变得友好了。 自从他说出“离婚”两个字后,他能够感觉到芮宁对他态度的急转直下。 她是那种我爱你,但我也不会迷失我自己的人。 所以当他说出自己变心的那一刻,芮宁就放下了对他的爱,甚至每次见到他,她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现在却主动让他送她。 聪明如周津嗣,一时也有些懵。 周津嗣站在原地,思考了五秒钟的时间。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好。但你等我五分钟,我进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芮宁皱眉,怎么还要进去? 他要是进去了认出了那家伙,那还不乱了套? 眼看他长腿一迈,她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臂,“什么朋友?” 周津嗣眯起眼,“你这么急做什么?”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只要江遇不在里面,一切都好说。 但芮宁这么慌,让他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芮宁僵着表情,但还是装作云淡风轻地松了手,“我没有急,只是里面人太多,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人,我不也没找到我朋友么?” 说着,她似乎不耐烦了,“你送不送,不送我自己走。” 周津嗣垂眸,顶着她的脸。 芮宁佯装镇定,和他对视。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周津嗣妥协了。 江遇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时候亲自问就行了。 难得她愿意缓和关系,他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拆台。 - 擂台下方,浑身是汗的周津嗣扫视人群,接过江遇递来的水,声音有些哑,“她人呢?” 江遇受芮宁嘱咐后,故意装傻,“谁?” 周津嗣皱着眉,“还能有谁?我看见她了。” 江遇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睛要不要这么毒啊,刚还在比赛呢,怎么就能在人群中精准地发现她来了? 眼看这个谎再撒下去也没意义,他如实说,“嫂子怕影响你下一场比赛,不让我说的。她现在应该去洗手间了。” 周津嗣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你去找她,带她过来。” “啊?”江遇愣了下。 “啊什么,她路痴,一会儿该找不到哪个口进来。” “哦,好。” 江遇和周津嗣十一年没见,印象里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武力值强,可以一个打十个,又讲义气,跟在他身后那是可以狐假虎威的程度。 现在想起来江遇都挺崇拜他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津嗣现在竟然变成老婆奴!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去个洗手间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洗手间隔了几条街呢。 江遇虽腹诽个不停,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找人。 没办法,骨子里对他唯命是从的条件反射。 江遇吊儿郎当地走出比赛场找人,绕了几个弯就看到芮宁正面对着他,像是和谁在说话。 “嫂子!” 他抬手喊人。 下一秒,他看着芮宁瞳孔一震,脸色也刷地白了起来。 江遇正疑惑,然后眼睁睁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则缓缓转身,看向自己。 那一刻,他怔住了。 脑子短暂的宕机,他张了张嘴,手指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又转头看向比赛场。 一时间混乱不已。 里面那个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三分钟就换好一身衣服,甚至比他早一步站在芮宁面前。 那现在,站在芮宁面前的人是谁? 怎么会有两个周津祠? 芮宁则头皮发麻,眼看着江遇嘴巴张成了o字形,傻愣愣站在原地。 她快速跑到江遇面前,低声且快速地解释,“你见到的两个周津嗣都是真的,里面那个是六年前的他,这事匪夷所思,但你先别惊讶,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不能让他们两个见面。” 江遇僵硬地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两个周津嗣都是真的? 他听不懂。 芮宁没时间多说,因为此时周津嗣已经走过来了。 他挡在芮宁面前,朝江遇伸出手,“好久不见。” “啊?哦!”江遇伸出手,机械地回握。 周津嗣松开手,手指了指两人,不经意的问,“你们两个认识?” “啊?” 江遇智商不够,情商来凑,“嫂子嘛,你们结婚的时候媒体报道过,我当然认识。” 周津嗣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们没在交往?” “什、什么?” 江遇觉得自己应付不了这个场面,见鬼了,为什么他们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他怀疑自己被抹去了某段记忆。 江遇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眼神一直往芮宁那边瞥。 这个动作被周津嗣看在眼里就是心虚。 江遇既然在,那芮宁就是要和他见面的,他出来也是为了找她。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周津嗣脸色阴沉,他单手扣住江遇的肩膀,用自己的身高压迫他,“江遇,离芮宁远点,之前的事我不会追究,但以后如果被我看到你和她纠缠不清,别怪我不顾当年情分。” 话直白到难听,就差当面翻脸了。 江遇脑子再迟钝也听出名堂了,正要解释,芮宁先一步冷脸,“周津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津嗣垂眸睨她,“难道不是?不然你大晚上和他见面,今天又陪着他来看比赛?” 芮宁和江遇对视了一眼。 立刻明白这家伙是误会了。 但对视这一眼又被周津嗣看到,他表情更冷了。 就在三人尴尬又僵持的局面下,一道女声打破了这份诡异,“周津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江遇是我男朋友。” 第17章 你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就该信? 三人回眸,看向共同认识的人—乔茉。 救星来了。 芮宁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小茉,我打你电话一直转语音信箱。” “我关机了,最后一场刚拍完赶过来的,等急了?” 发小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虽不知道江遇和芮宁怎么认识,但此刻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知道芮宁有多爱周津嗣,才离婚几天,她根本不可能立刻投入新感情。 就凭这点,即使撒谎,乔茉都要帮芮宁圆过去。 说完,她瞪着周津嗣,“宁宁是我约的,江遇是我男朋友,和我好朋友男朋友一起看拳赛有问题?” 芮宁在旁边附和帮腔,“没有任何问题。” 周津嗣垂着眼,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是么?” 乔茉和芮宁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不只是发小,两人关系好到大概只有男人不能分享,其他都可以给对方的那种。 好闺蜜之间帮着打掩护也不是不可能。 乔茉其实是心虚的。 她喜欢江遇没错,但一直是暗恋,两人并非男女朋友,今天本就是听说有决赛,她缠着江遇要一起看才会过来。 只是没想到芮宁也会在。 刚一进豪爵就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不仅如此,还听了一嘴八卦。 这周津嗣不仅背叛他和芮宁的感情,还要泼她脏水,乔茉是个暴脾气,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于是没过脑子,就直接认领了江遇这个男朋友,帮芮宁打了掩护。 加上乔茉也是豪门千金,她一向底气足,即使家族比周家差了那么一些,但她看不惯的人照怼不误,尤其这人还是背叛自己好朋友的人。 此时见周津嗣一脸不信的样子,她梗了梗脖子,“没话讲了?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看宁宁和我关系好,你挑拨离间是?”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你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就该信?” 乔茉瞪大眼睛。 嘿,她这爆脾气,一点也忍不了! 不信是? 乔茉转过身体,直接捧住江遇的脸,在他唇上啃了一下,完了挑衅地看向周津嗣,“信了没?” 江遇,“……” 芮宁,“……” 周津嗣,“……” 三个人都是静止的状态,但各有各的心思。 啃完后,乔茉挑衅地朝周津嗣挑了挑眉。 周津嗣扫了她和江遇一眼,皱着眉,谁能想到这两人是一对? 忽而眼神一顿,几乎瞬间想起江遇资料提到过一点,乔慕深曾帮过江遇。 而乔慕深和乔茉是亲兄妹。 江遇和乔茉近水楼台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尴尬了。 他看向芮宁,芮宁冷笑一声偏了头不看他。 而此时江遇已经回过神,一把勾住乔茉的肩膀,“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背负勾引嫂子的骂名了。”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 周津嗣清了清嗓子,“抱歉,误会了。” 认错倒是挺快。 江遇摆手,“不敢让周总道歉,误会解除就好。” 周津嗣自知理亏,认错态度更加诚恳,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江遇,“这么多年没见,是我莽撞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江遇给了面子,接过烫金名片,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那我也算攀上高枝了。” “得了,别贫嘴了。”乔茉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决赛马上开始了,还要不要去看了?” 江遇犹豫地看了眼芮宁。 芮宁不动声色,“小茉,你们去看,我工作上有点事,要走了。” 乔茉,“行,那我们再约。” 说完,乔茉拉着江遇走了。 现场只留下她和周津嗣两个人,气氛有那么一点诡异。 好半天,他开口问,“所以你是和乔茉约好一起来看比赛?” “不然呢?” 芮宁避开他视线,到底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你匆忙来豪爵,也是因为乔茉?” 芮宁心里一颤,面色沉下,“你跟踪我了?” 周津嗣,“我担心你,所以跟来了,看到你和江遇,所以才误会了。” 话说得真好听。 都离婚了,有关系吗? 不过是男性自尊作祟,只许放火找新欢,不许她点灯开始新恋情。 芮宁嗤笑,“那你这么不跟进去,顺道捉个奸?” 她的阴阳怪气,周津嗣没放在心上,再次低声道歉,“抱歉,是我太莽撞。” 这就是周津嗣。 其实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只要是自己的错误他就会认下,没有任何理由。 可芮宁依然因为他的这一系列举动忿忿不平,忍不住刺他,“江遇家十一年前收留过你,再见面,你就这么对恩人?” 她故意用了“恩人”这个词。 实际倒也并不完全如此。 十一年前,周津嗣离家出走,只是在路边晃荡的时候遇到江遇被群殴,他出手解决之后江遇为了感激他,把他带回了家住了半年。 虽说不住江遇家,他也可以住酒店,但这话从芮宁口中说出来,事实也是他确实在江遇家住过半年。 他无法反驳,只能承认错误,“是我不对,改天我向他赔罪。” 如此低声下气,芮宁有气反而发不出了。 她只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送我吗?还送不送?” 周津嗣,“送。” - 芮宁坐在副驾驶,想着怎么脱身。 她必须回到比赛现场,又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回去,搜肠刮肚想到了个主意后,她坐直看着前面,“去你公司。”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干什么?” 芮宁依然不看他,“突然有个问题想问宋小姐,趁着还没下班,正好你送我过去。” 一个急刹,车子停在路边。 他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她?” 芮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一提到要见宋听禾,他就这么紧张? 怕她找她麻烦吗? 她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转过头似笑非笑面对他,“她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而且我知道后一定会很难受,但她故意不告诉我。现在我确实很难受,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周津嗣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沉沉盯着她。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故意找事。 芮宁挑衅回应他的眼神,“怎么,我不能去找她吗?” 其实问这话之前,芮宁心里就有数,周津嗣是不会让她去见宋听禾的,尤其在他知道的情况下。 失踪回来后,他对那半年只字不提。 芮宁之前是怕他有心理创伤,所以他不提她也不问,只要他安全回来就好。 但现在他的反应,让她不得不猜测,那半年里,他是不是和宋听禾已经在一起了? 通过宋听禾那天嚣张的暗示,芮宁已经能猜到大概,答案也不会离这个可能太远。 周津嗣并没有反驳,而是低声说,“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是吗?你敢对天发誓,如果没有宋听禾,你会和我离婚?” 周津嗣,“……” 这短暂的沉默让芮宁发笑,“看,连自己都骗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不是……芮宁,宋听禾不是你,她身世很可怜,能到今天很不容易,你以后也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第18章 你不用走,我走 “她可怜,我不可怜?” 芮宁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句话差点奔溃,死死按住胸口才没有甩他一巴掌。 是啊,她破产,亲缘薄,为了他成了半个聋子只能戴人工耳蜗,还被离婚,这些都不可怜。 她惨然一笑,憋住眼中的泪意,“周津祠,你以前真的爱过我吗?” 爱过,也许还在爱。 但已经不纯粹了。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周津嗣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哽了下,想要解释。 然而芮宁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她吸了口气,“是我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周津嗣,我说过,既然已经离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不要管我是不是找新的男人,我也不管你爱谁,和谁在一起,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车。 关门之前,又觉得不吐不快,补了一句,“宋小姐挺好的,你们很相配,既然你不愿意我去找她,那我就不找了,也请你转告她,我不是她的威胁。” 她重重地关上车门,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后,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芮宁转身向后看,周津嗣那辆车没动。 她松了一口气。 按他的脾气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她对司机说,“师傅,前面一个路口掉头。” “好勒。” 芮宁靠着座椅,看向窗外。 原本借着这个由头发难一通只是策略,但是受到的情绪反馈却是实实在在的。 每见一次周津嗣,心就会堵一次,恨也会加深一些。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芮宁回到比赛现场,也不过是十几分钟后。 比赛还没开始。 她看着站在台下和江遇乔茉说话的周津嗣,脚步一顿,没有走过去。 刚才分开时的心绪翻涌此时还没有平静,对上年轻版的他,芮宁不确定自己能平和地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比赛开始,周津嗣上了擂台后,芮宁才走到江遇和乔茉身后。 正想开口,就听到乔茉推搡着江遇问,“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两个周津嗣?宁宁没说过周津嗣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啊,不,比双胞胎还像。” 江遇吃痛躲开,“我怎么知道?刚才为了让他安心,没告诉他外面发生的事,自然也问不出口。” “台上那个,是六年前的周津嗣。” 听到芮宁的声音,前面两个人猛然回头。 乔茉张大嘴巴,“什么叫六年前的周津嗣?” 芮宁表情淡淡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作为深刻唯物主义的乔茉摇了摇头,“宁宁,你一定在编故事骗我,不过你这题材挺新鲜,说不定润色润色还能拍部电影。” 句句都能扯上工作。 芮宁无奈笑了下,“是挺匪夷所思的,所以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和别人说,如果今天不是被你们撞见,我也不会说的。” 见她表情挺认真,乔茉才变得正经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芮宁点头,“不信的话等他下台,你可以问。” 比起乔茉,江遇是信的。 他朝台上看了一眼,勾了勾唇,“变化挺大的。” 连江遇都这么说了,何况芮宁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呢? 这种变化对周津嗣本人来说谈不上好坏,但对于芮宁来说,是深爱的人离开,是信仰的崩塌,更是对人性的失望。 她以为谁变化,周津嗣都不会变的。 可惜,事与愿违。 察觉到芮宁情绪不好,乔茉和江遇也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 三个人突然沉默下来,和周围激烈的呼喊声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擂台上跌倒又爬起,眼神坚定的周津嗣,芮宁猛然落泪。 到底是人的变化真的那么大,还是她从来不了解他。 - 比赛的结果没有悬念,周津嗣赢了。 看到他被众星捧月的拥抱,芮宁悄悄离开了。 周津嗣一下台就找人,“她人呢?” “谁?”江遇装傻。 乔茉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算了啦,刚才在台上一个劲儿地瞥这边,一定是看到了。” 说着,她看向周津嗣,“她已经走了。” “为什么?” 江遇挠了挠头,“刚才那个周津嗣来了,我们做了一场戏瞒过去了。” 周津嗣拿着毛巾擦脸的手一顿,“你们知道了?” 两人点头。 周津嗣穿上外套就要追出去,却被乔茉拦住,“周津嗣,你放过宁宁好不好?” 头发上还在滴汗水,气喘的劲儿还没有过去。 周津嗣粗喘着,脸色微沉,“你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未来你一定会伤害她,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乔茉是芮宁发小,一路看着他们相遇,相恋,结婚再到离婚。 她眼睁睁看着芮宁从幸福的顶端落入地狱,作为她唯一的好朋友,乔茉不想看到她再受伤,就算让她当一次恶婆婆她也愿意。 周津嗣喉间发涩,“我不是他。” “你是他!”乔茉犀利的指出,“只是你还不能接受未来的你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一句话让周津嗣怔住。 是如乔茉所说这样吗? 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努力想要改变自己,不让自己去走他曾经走过的那条路的原因。 他也怕自己会给芮宁再次带来伤害,他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乔茉走了。 不论哪个周津嗣,她现在看到都觉得不顺眼。 江遇则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周津嗣,一时有些感慨,这两天他嗣哥嗣哥叫个乐呵,结果这小子也不说实话。 真是吃亏。 周津嗣回过神,看着江遇,“去找个办公室,公司先开起来,要委屈你做法人。” 江遇这才想起。 三千万已经到手了。 他猛拍了下大腿,“我怎么忘了这个事呢?放心,包我身上。” 周津嗣没再多说,他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离开了现场。 即使身上脸上都是伤,他此刻也顾不得。 芮宁不辞而别,肯定是又把在那个人那里遭受的气强按在了他身上,他不能次次都当替罪羊。 回到公寓,周津嗣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愣了下。 “宁宁?”他开口。 “在阳台。” 芮宁的声音传过来。 周津嗣摘了帽子,脱下口罩走过去。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映着星光朝他看过来。 “恭喜你夺冠。” 听到她语气如常,他松了一口气,淤青的脸上漾出笑,“谢谢,但是你怎么不等我自己先走了?” 芮宁无视他那些伤,又转过脸背对着他,看向城市街景。 那里万家灯火,华光璀璨。 只有她,孤单又渺小。 许久,她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之所以去,是怕你死在擂台上,关键时刻我可以叫救护车。但你没事,我就没必要在了。”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裹着夜风下有一种清冷的质感,“听说奖金有三千万,有了这笔钱,足以让你在这里站稳脚跟,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可以重新开始,凭你的能力,一定前程似锦。” 芮宁越说,周津嗣眉头皱得越紧,前程似锦此刻听在他耳朵里不像好词。 “宁宁,是不是他又让你生气了?” 芮宁摇摇头,转身看着他,“离约定还有三天,这三天公寓让给你住,希望三天后,你可以回归自己的生活。” 所以门口的行李箱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周津嗣抓住她手腕,“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你都无法把我和他区分开,但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芮宁偏头,“难道不是我们早就做好的约定吗?” 周津嗣噎住。 半晌,他沙哑地问,“但你也没必要搬出去,和我在一个屋檐下三天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是。” 芮宁抬眼,将他的不甘看在眼里,“看到你,就会想到他对我的无情,无论你怎么否认,除非你不是周津嗣,否则,我无法将你们视作两个人。” 她的冷淡让周津嗣的心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呼啦啦地漏着风。 他想要抗议,想要耍赖,可看着她决然的脸。 比起自己,他更心疼她。 漫长的沉默后,他松开了手,像几千几百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不用走,这里是你的家,我走。” 第19章 你想重新追她? 芮宁站在窗帘后面,透过落地窗看着周津嗣从楼里走出来。 他没什么行李,只带走了她之前给他买的两身衣服。 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无端多了几分孤单和落寞。 因为受伤的原因,背脊微微弯曲,看上去还有些狼狈。 芮宁强迫自己不要心软,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 这一夜很漫长。 她不知道周津嗣会住在哪里,但他身上有钱,江遇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的生存。 可即使心里想好千万种他能过好的理由,她还是失眠到天亮。 睡不着她索性早起,和乔茉约了早茶。 一见面,在乔茉开口问之前,芮宁主动把这段时间收留周津嗣,昨天又把他赶走的事都告诉了她。 说出来后,憋闷已久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所以他乖乖走了?”乔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芮宁,“嗯。” 乔茉唏嘘,“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六年后他会变心,不过话说回来,23岁的周津嗣对你真的没话说。”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也是芮宁始终对他无法狠心的原因。 可越是如此,芮宁内心越是撕扯的难受。 也许再也不见,各自安好是对彼此曾经的感情最好的尊重。 而且他昨天离开的干净利落,应该也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不知道有没有去找江遇。 芮宁想到昨天那一幕,问乔茉,“你和江遇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没听你说过。” 乔茉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就吃瘪了,一提江遇,她变得扭捏起来,“哎,昨天不是事发突然吗?我诓周津嗣的。” 芮宁,“……” 所以是假的啊? 那她昨天还亲了江遇,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芮宁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就明白了。 她从小到大性格都大大咧咧,什么时候提起一个男生表情这么含羞带臊的? “你喜欢他啊?” 被看穿,乔茉睁大眼睛,“这你都能看出来?” 芮宁笑了,“很明显啊。” 乔茉撇嘴,“拉倒,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 芮宁不这么认为。 她能看得出来,江遇别看外表痞痞的,但就这两次接触下来,他做事沉稳,有张有弛,表面看着有点玩世不恭,但心思细腻。 乔茉的心思很明显,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要装不知道,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喜欢,另一个是喜欢,但有什么理由让他止步装不知道。 但无论哪个理由,对乔茉来说都会受伤。 芮宁怕自己猜错,但又忍不住提醒她,“小茉,任何时候,都不要仰视对方,要以自己开心为主。” “知道啦。”乔茉很怕提自己暗恋这个事,连忙敷衍过去转移话题,“你不是想招生吗?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到正事,芮宁严肃起来,她和乔茉说了自己的想法。 乔茉建议,“你可以试试拍视频,或者直播,这应该是目前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精准定位人群,转化率更高,还能积累名气。一旦粉丝量上去,就会有人来找你了,就凭你这个颜值,直接站在手机前,就能有效吸粉。” 芮宁平时不关注这些,但也知道几个平台确实比较火。 来了兴趣,她和乔茉聊了一个早茶的时间。 回到学校,芮宁和校长说了乔茉的建议,校长虽然是个五十多了,但也是个赶潮流的,听说她要拍视频,赶紧拿出手机,“你账号是什么,我们互关一下。” 芮宁,“……” 从校长室出来,芮宁又和宣传室沟通了一下,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答应帮她在学校的账号上宣传。 这天,芮宁过得很充实,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下班回到公寓,她把客厅整理了一下,开辟出一个角落拍视频。 由于是第一天,她甚至连手机支架都没有,只能拉来一张椅子,用书堆叠出高度,把手机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场景有些简单,但她一坐下,身前放着大提琴,氛围感就出来了。 她想了想,又去化了个淡妆,换上了从墅园带回来的礼服。 此刻她庆幸自己没有故作清高,从而把所有婚内漂亮高价的礼服都扔掉,带回的几套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芮宁重新坐下,按下拍摄键。 一首曲子两分半钟。 拍完后,芮宁发现手机放置的角度有问题,没露脸,只拍到下巴以下的部分,但这段演奏的又很完美,氛围感也极佳,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个作为第一首曲子发了出去。 视频发出去之后,芮宁眼巴巴刷了一刻钟,结果就乔茉,校长和学校官网账号三个赞和三条评论。 芮宁殷殷期盼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又刷了几分钟还是如此,她决定向乔茉讨教,却在退出之前发现账号下面点赞数在飙升。 - 车行地下室。 昨天周津嗣就在这儿过夜,也是江遇的住处。 虽是地下室,被江遇装修成了工业风,倒还挺有风格。 两个单身汉草草吃过外卖晚餐后,一个坐在电脑前专心分析几支股票,另一个不炒股,也看不懂股票,百无聊赖刷视频。 平时江遇也就刷刷旅游和美食视频,高雅的艺术和他不沾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刷到了熟悉的名字,再看到乔茉在账号下留言,江遇惊得从沙发上直接跳起来。 周津嗣被打扰,抬头不明所以看向他。 “不是……”江遇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解释太慢,直接跨过沙发,把手机递到周津嗣面前,“嫂子,不是,芮宁,她竟然拍视频了,看着刚注册,连粉丝都没几个。” 周津嗣拿过手机,看到一个没拍到脸的视频,但毋庸置疑里面的人就是她。 他点击了视频,琴声持续了两分半钟。 江遇感慨,“听不懂,但是真好听,连带着我这个听的人都变得高雅起来了。” 周津嗣想到了以前。 他去学校接她下课,夕阳下她穿着一袭红裙,坐在琴室练习翌日的独奏会曲目,阳光仿佛在她周围镀了一层金,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窗外挤做一堆偷看的男生,各个都在咽口水。 她却丝毫不受打扰,沉浸在演奏中。 却在他出现后,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朝他看过来,然后微微一笑。 那一刻,他从那些男生眼中看到了羡慕,也感受到了他在她眼中的独一份。 他们曾经眼中只有彼此。 “不过数据好像很差,一刻钟了才三个赞,三条评论。” 江遇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周津嗣问,“怎样数据才会好?” “花钱买流量。” 周津嗣把之前那张卡扔给江遇,“这里还有二百多万,够不够?” 江遇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大哥,有钱不是这个用法,何况我们要开公司,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周津嗣毫不在乎,“钱可以再挣。” 江遇之前也给车行做视频,曾经研究过一阵,于是拿仅有的经验向他解释,“一直买流量听说对账号不好,还是要看内容的。” 周津嗣虚心接受,“那第一条先买,不然数据不好,打击她信心。” 看着他这么在意芮宁,江遇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想重新追她?” 第20章 z先生成了榜一大哥 周津嗣没有回答,重新坐回电脑旁。 江遇却不死心,故意刺激他,“不过你都被她赶出来了,可见她对周津嗣有多恨。” 周津嗣看着电脑的表情很淡,早已知道的事,江遇的话刺激不了他。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我只想她过得幸福。” 江遇砸了砸嘴。 挺纯爱的。 没想到曾当过街霸的周津嗣还有这一面。 再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一位。 怪不得网上总是说,人最终会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周津嗣何尝不是?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嘴都没提过那个自己。 江遇躺回沙发,接着就是不停地给芮宁的账号投流,当他看到有几万点赞后就停了,然后关注了芮宁。 手机那端,芮宁看到江遇关注了自己,特地私信确认了一下,得到回复后,她又问,另一个叫“z先生”的账号你认识吗? 江遇隔了几秒回了个问号。 芮宁,“没事,我就问问,不知道就算了。” 退出私信聊天,芮宁发现自己的粉丝量和评论点赞量都在快速上涨,半夜,她还收到了一条私信,“请问想要学大提琴要怎么报名啊?” 看着这条私信,芮宁笑得在床上翻滚,一想到会压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又立刻坐直,忍着激动想要和人分享。 当她打开微信通讯录里那个萨摩耶头像,指尖倏然顿住。 她魔怔了吗? 干嘛要找周津嗣? 他现在指不定和江遇在哪儿潇洒呢。 她把通讯录向上划拉,给乔茉发了战报。 乔茉给她回了个大拇指,并且建议,“趁热打铁,你粉丝量够了,明天就直播。” 芮宁也没想到第一条视频就能这么成功。 于是她采纳了乔茉的建议,第二天特意买了手机支架,还恶补了一天平台相关的内容。 第二天傍晚,直接开了直播。 今天的芮宁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了一件d家印花挂脖上衣,下面配了一条白色长裙,头发依旧散落以便遮住了右耳的人工耳蜗。 整个人看上去又温婉又仙气,是那种无论男女都一致喜欢不染纤尘的样貌。 果然,打开直播还没两分钟,网友纷纷入场,不一会儿,直播间人数已经过千。 评论在不断的滚动,“仙女,老婆”几个词连续刷屏。 芮宁都来不及看有些评论,不过她精准的看到乔茉装路人给她评论,“见过真人,实在太美,大提琴水平更是一级棒,关键人还温柔有耐心。” 芮宁暗笑,别人一定要说她是水军。 这念头刚起,就有人评论了。 “水军,多少钱一条啊,介绍一下。” 乔茉随手就刷了个礼物,破了水军谣言。 她这一刷,评论区像是较劲似的,一个接一个刷礼物。 芮宁有些急,“大家别浪费钱,我直播间不要刷礼物。” “要怎么关啊?” 有直男在评论区起哄,“别啊,我就爱给仙女刷礼物,你要是关了我这点乐趣不就没了。” 下面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想看看今天谁能刷成榜一大哥。” 这评论刚滚过去,屏幕突然连续出现特效,刚结束,又来了马车,飞艇。 这架势,是要把所有礼物都送一遍。 不一会儿,z先生的名字就上升到了榜首。 评论区热闹无比,大家都在猜测z先生是何方神圣。 芮宁这时候还不太了解这些礼物的价值,只是对着屏幕说,“z先生谢谢你,但是你不要再刷礼物了。” 手机那端,江遇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就因为他说送最贵的礼物可以助她增加曝光量,于是周津嗣不当钱是钱,不过几分钟,就刷了十万块出去了。 偏偏芮宁还不领情,看着屏幕里皱着眉的人,周津嗣只是回了一句,“你值得。” 这话一说。 评论里新一轮炸锅,从猜z先生是谁,到猜z先生和芮宁是不是认识? 然而这个“z先生”继续提要求,“可以开始演奏了吗?” 芮宁从热闹的评论区回过神,忽然对“z先生”有点感激。 她也不想自己的直播间变味,于是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好,现在就开始。” 于是画面中的人架好了琴,指尖先习惯性拨了一下弦,随之悠扬的琴声缓缓展开,评论区也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没想到美女真有两把刷子。” “弹的不错,我想给我孩子咨询一下。” “她弹琴的样子好美,看得我也想学了,不知道三十岁了还学不学得会?”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整个人在闪闪发光。” 看到这句,周津嗣深有共鸣,弹着琴的芮宁,就是最亮的那颗珍珠,即使暂时藏于深海,总有一天,她终会破壳而出,重新闪耀。 芮宁这场直播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偶尔聊天,偶尔解惑,还有网友点曲子,芮宁一一满足。 到她下线的时候,私信都快炸锅了。 另外,她还发现那个z先生一晚上尽然刷了五十万的礼物。 这手指都快冒烟了? 芮宁看着后台的金额,吓得心脏砰砰跳,赶紧私信对方,“z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钱,麻烦你看到后给账号我,我把钱还给你。” 可消息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对方杳无音信。 找不到人,芮宁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他下一次再上线。 一晚上直播,效果斐然,第二天就几波家长到学校咨询,还有一些联系不到芮宁,就直接打电话到学校的。 校长昨天晚上也围观了直播,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还在早会上特意表扬了芮宁。 刚上班两天的芮宁一下子变成了学校的红人。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嫉妒。 芮宁去茶水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她停在了门口。 “那个芮宁什么来头啊?校长对她这么关照?” “什么来头还需要猜吗?校长怎么不关照你我,就关照她?从她第一天来我就看出来了,不是个安分的人。”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打听过,之前她没应聘上,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来了,校长还亲自接待,你要说没点猫腻在里面,我都不信。” “确实,她长那么漂亮,牺牲一点皮肉比我们努力一辈子都有用。” “漂亮我没看出来,虚荣倒是看出来了,你们看她这两天穿的衣服,每一套都价值不菲,一个大提琴老师,能穿得起?也不知道校长那瘦弱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还是她厉害啊,不过如果被校长夫人知道,她应该会吃不了兜着走?那泼妇,就是校长身边一只母苍蝇都不允许出现。” 两人窃窃私语聊得太嗨,没注意身后不远处站了个人。 偏偏芮宁还没出声提醒。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直到两人聊完,一转身,看到芮宁站在那里,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第21章 周津嗣,你后悔离婚了? 芮宁认出来,她们一个是前台,一个负责课程咨询,至于名字,她还真叫不出来。 但这两人她有印象,第一天进校长办公室时,她们都在申请调岗。 看来没申请下来,导致把怨气借机撒在她身上了。 偏偏芮宁还没开口,这两人先倒打一耙,“怎么站在那里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芮宁冷眼瞥了她们一眼,走到在饮水机下接完热水,才转身看着她们,“看两位聊得太开心,没好意思打扰。”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虚要走。 芮宁不紧不慢开口,“别急着走啊,既然对我有很多不满,不如当面说我也好改正。” 背后喜嚼舌根的人就好比那些网上键盘侠。 线上重拳出击,线下唯唯诺诺。 被芮宁抓了个现行,两人还抵死不认,“我们又没说你。” 芮宁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开了扬声器,她们的谈话就这么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两人脸色顿如猪肝。 芮宁正要让她们道歉,就听身后一声暴怒,“混账!” 她转头,只见校长和另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芮宁惊讶,周津嗣怎么在这? 和他的面无表情相比,校长则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们这个方向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一向儒雅的人第一次气成这个样子,两人也知道了事情严重性,慌得连忙解释,“校长,您误会了……” 然而解释声却被另一道声音骤然打断,“闵校长,我不希望这两人明天还能出现在学校,另外这件事需要通报处理。” 这话一出两人一脸惨白。 她们以为最多道个歉写个保证书就行了,现在不仅开除还要公示,她们的脸往哪儿搁,以后还在这个行业里混不混了? 尤其是负责课程咨询的那位,她一开始还因为周津嗣的外表存在什么幻想,可一看到他要砸自己饭碗,那一点旖旎瞬间消失了。 “这件事只是我俩私下聊天,如果不是她偷听根本没人知道,你凭什么小事化大,又凭什么决定我们去留?” 她不甘地瞪着周津嗣,然而他连眼神都没给,而是偏头对校长说,“算了,现在就请她们离开。” 如果忽略内容,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校长抹着额头的汗,“我马上处理。” “徐老师,小张,你们去财务那里结完工资就给我走,别让我请保安。” 徐老师指着周津嗣,“他谁啊,凭什么听他的?” “是我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校长怒吼,“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徐老师气得发抖,“我一定会去仲裁的。” “可以。”周津嗣这才看向她,眸色沉晦,“如果你以后不想在北城混,完全可以这么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僵持也没意思了。 两人忿懑离开,校长看着芮宁还有些尴尬,叹了一声,和周津嗣一前一后走了。 至于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一个字,只装作不认识。 芮宁回了自己座位。 刚才的事已经在办公室传开,一看到她过来,立刻噤声。 没几分钟后,徐老师从财务那边回来,乒铃乓啷收拾着自己东西的同时,还在阴阳怪气,“现在还留下的人也多个心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有人阴险得很,又惯用手段,哄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更有一套。” 主任听不下去,“好了,自己嘴碎还有理了,既然要走就走得体面一些。” “我说的实话怎么就不能说了,她有证据证明自己没靠着男人走到这一步吗?” 芮宁冷冷开口,“谁怀疑谁举证,你有证据证明我靠男人才进了这所学校吗?” 徐老师面色涨红,狠狠地把文件扔进箱子,离开前走到芮宁身边,扔下一句,“走着瞧。” 人走后,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大家明哲保身,哪一方都不帮,这也意味着其他同事只信她一半。 芮宁其实心里有数,这种事一旦大家都知道,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以后但凡学校再给她资源,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往情色交易方面想,猜疑声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当时她没想着闹开,只想着让她们道个歉写个保证书就算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校长听到了,她也没想到周津嗣会做这么绝。 偏偏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隐瞒离婚的事,秦萧云又怎么会故意折腾这一下,从而惹出这件事? 而且,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芮宁打开看。 “一起吃饭?有事和你说。” 是周津嗣。 芮宁没和他一起吃午饭的想法,但他出现在学校,她想知道原因。 走出学校,就见他那辆格尼塞格已经停在路边。 芮宁面无表情开门坐到副驾驶。 周津嗣看着她,“想吃什么?” “你来学校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谁都想对方先回答自己的问题,僵持了一会儿,周津嗣先开了口,“学校我入股了,以后要是遇到今天这样的委屈,可以来找我。” 听完,芮宁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觉得讽刺至极。 她盯着周津嗣,想从他表情上看出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她所有遭受的委屈难道不是他带给她的吗? 心口愤懑难平,她反而笑出声来,“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入股的。”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让芮宁几乎快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正要讽刺,他却说,“学校前景不错,我只是觉得是盈利的生意才入股。” 那为何偏偏是她所在的学校,为何是在她入职第三天? 他早干嘛去了? 芮宁忍不住问,“周津嗣你如此纠缠不清的,别告诉我你是后悔离婚了?” 他顿了下,很笃定地回答,“没有。” “那就好。”芮宁似笑非笑,“希望你就算是学校股东也不会干涉我的工作,在学校遇到也请当作不认识,我想这才是最好的好聚好散。” “至于吃饭就不必了,我怕消化不良。” 芮宁一口气说完下了车,绕到路口,打车回家。 路上她想着周津嗣的话,她不愿去揣测他入股星茂的真实意图,或者说她情愿相信他说的,只是出于生意的考量。 她更不会感激他今天帮她处理那两个造谣的人,因为这一切都有他的原因。 回到家,吃过晚饭,芮宁继续直播。 昨天咨询的人很多,犹豫的更多,除了对学费的考量,还有对学习大提琴前景的怀疑。 但这都不是芮宁可以决定的,她不想忽悠别人。 她能做的只是让更多人知道并喜欢大提琴,以及让更多人知道她教大提琴,至于学不学,看对方。 一开始因为她关了打赏功能,直播间显得有些安静。 但评论区依然活跃。 芮宁回答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就开始了演奏,一曲结束等她再次看评论区时,发现很多人在刷屏一句话。 【请问被人包养的人,有资格当人老师吗?】 没有人指名道姓,但在她的直播间刷这句话,指向性太明显。 评论区有人问,【是你吗,美女老师?】 更有人带节奏,【长这么漂亮,又玩这种高雅的艺术,被金主看上也正常啊】 【昨天那个z先生不是一刷就是几十万吗?说不定也是金主之一】 一开始芮宁只当没看见,可当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直播间,甚至有个账号引导,【看我主页,有证据】 芮宁愣了下,退出直播去看了对方账号。 该账号下只有一段视频,芮宁点开,就看到傍晚时分自己上周津嗣那辆车的视频。 有了这个视频,芮宁似乎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是不是该公开她和周津嗣的关系时。 那边“z先生”已经拨通了周津嗣的号码。 第22章 周津嗣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周津嗣用着z先生的账号,看到那段视频时,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号码,倒是十年来没变过。 接通时听到那边的声音,周津嗣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但既然已经打了,他就没打算半途而废。 “哪位?” 听着男人公式化的声音,周津嗣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小周总,视频我刚发给你了,有人利用这段视频在网上造谣,相信你会尽快处理。” 那边明显顿了下,过了几秒,声音陡然警惕,“你是谁?” 这种感觉很奇妙。 被自己问自己是谁。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没人能体验这种感觉。 周津嗣压着声调,“我是谁不重要,你就当我是芮小姐的粉丝。还有奉劝一句,如果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不要给她制造麻烦。” “故弄玄虚,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是谁?” 周津嗣笑了下,自己有什么手段他难道会不清楚吗? 他能做的只有让助理查手机号。 如果不能预判他要做什么,自己又怎么会冒风险打这通电话? 何况他信不信不重要,解决问题才重要。 周津嗣达到目的后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江遇凑过脑袋,“他听出来了没?” 周津嗣坐在电脑旁,瞥了他一眼,“听出来又如何?你会联想到声音相似的人是自己?” 江遇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他查你手机号这么办?” “已经处理过了。” 江遇突发奇想,“万一,哪一天你们在大街上遇到了会怎么办?会不会引发世纪大海啸啊?” 周津嗣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只要他继续待在北城,见面是躲不掉的事。 在他不知道29岁的周津嗣变成什么模样之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否则他刚才就能用周津嗣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迂回给他打电话。 对峙的前提,是必须自己足够强大。 而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 - 在打完那通电话后十分钟,那条视频被下架了。 应该是他动用了关系。 周津嗣之所以打这通电话,就是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比找人投诉下架视频快很准多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知道自己给芮宁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只是周津嗣没想到,芮宁这么恨他,他们私下竟还在见面。 心底的不舒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从刚来到六年后得知两人离婚,他不能接受芮宁恨他这件事,到现在,他竟然希望芮宁不要再爱那个周津嗣。 他开始站在了“周津嗣”的对立面。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还是没忍住,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遇的声音在身后,“你去哪?” “出去一趟。” “哦,回来的时候带一打啤酒回来啊。” 回应他的是铁门声。 江遇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只是躺在沙发上仰天一叹,这诡异又复杂的关系哟。 - 周津嗣站在芮宁小区楼下的时候,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格尼塞格,还有倚着车门,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 其实他算得上长情,这辆车是当初芮宁一眼在杂志上看中的,漂洋过海几个月才到手上。 芮宁不会开车,但是喜欢看他开车。 所以他总是开着这辆车到处带她兜风,和她在车上做不可描述的事。 没想到他能开七年,这对于天生爱换车的有钱男人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周津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在他还没换车的时候就把女主人换了。 他正发着呆,几分钟后,看到芮宁穿着一身居家服,从楼里出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藏在树后。 距离不近不远,断断续续能听到一点声音。 “到底什么事?” 他听见芮宁语气不算好。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有点开心。 他不动声色地站着。 那边周津嗣结束一根烟,声音有些哑,“视频我让人撤了,通过平台找到了那个人,是今天被辞退的那位老师。” 芮宁没太惊讶,她已经猜到了。 她从未和人结怨,除了那位。 芮宁素颜,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软软糯糯,可她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你特意跑一趟来告诉我是想邀功?周津嗣,我不会感激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妈,这些谣言就不会出现。” “不是。”周津嗣踟蹰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来做什么?” 芮宁现在看到他就有点烦。 阴魂不散的,她现在只祈求离婚冷静期快点过。 现在肯见他,完全是因为怕惹怒他,到时候他故意拖着她不离婚了,那样的结果才会让她更恶心。 比起那种恶心,现在忍一忍到也不算什么。 周津嗣欲言又止。 芮宁看着他,心沉了一下,他这副表情,一定没什么好事。 不知道是心乱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周津嗣捏着一根烟没有点,情绪还有点烦躁。 “爷爷的意思你也知道了,暂时不公开我们离婚的消息。” “然后呢?” 周津嗣,“所以网上澄清的话可能不能公布我们的关系。” 特地跑来告诉她原来是为了这个,芮宁自嘲笑了,亏她还有那么一分以为他担心她,还真是自作动情了。 她眼含讥讽地看着他,“所以我被人误会也没关系吗?” “我会尽可能让那些人闭嘴。” 芮宁站在风里,觉得浑身发冷,“悠悠众口,你怎么封得了?” “芮宁爷爷最重视面子,现在周氏被我爸和周寄山把控,我需要爷爷支持。”他顿了顿,声音又沉又重,“半年车祸我要是死了谁最得利你想必也清楚,可我没有证据,宁宁,我不甘心。” 一声“宁宁”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搅得芮宁呼吸顿窒。 排山倒海的噩梦记忆侵袭。 那半年,不止对周津嗣,对于她也是地狱的半年。 怎么坚持过来的,她甚至不敢去回想。 因为每次只要想到一点,她就痛得承受不了。 他把脆弱剖开,展示在她面前,是手段,她心知肚明。 也许是对他的期待早已枯竭,芮宁竟然心如止水,她听到自己说,“好。” 男人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不那么意外,她一向不是心狠的人,再恨他怨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找准她的软肋,可当他触及那双平静的双眸,他却一阵心悸。 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 两人一先一后离开,背靠着树干的周津嗣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半年前,车祸。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两个人才走向离婚? 他拨通江遇的电话,“半年前,周津嗣是不是出过车祸?” 第23章 她对他的态度变好了 江遇懒懒地“嗯”了一声,“人尽皆知,听说是去外省哪个山里上香的时候出的车祸,当时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他命大,半年后自己回来了。” 周津嗣皱着眉,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所以,他认定车祸是人为,还和周寄山有关。 江遇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周津嗣走着神,并没有听清他后面还说了句,“听说他被救了,那救命恩人也是走了好运,从穷山僻壤里被带出来了。” 周津嗣的关注点在于,江遇用的是“他”,而不是“你” 他回过神,问他,“你也觉得他和我不是一个人?” 江遇心细地抓住这个“也”字。 他难得有些认真,“你自己也这么认为?说实话,很难把你和他认错,这些年变化太大,如果不是你的原因,再见他我一定不会觉得他就是周津嗣,野心二字像是从他骨子里渗透出来。” 然而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本末倒置就容易坏事。 后面半句江遇没说,但周津嗣听出来了。 挂了电话,他抬头想找属于芮宁的那盏灯,却发现她房子里黑漆漆的。 她没有开灯。 此刻她的心情一定很差。 以前每当她心情差的时候,就会让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她总说,被黑暗包裹有安全感,也可以想通很多事。 那时候,他陪着她。 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 周津嗣很想上去抱抱她,告诉他,那个伤害她的不是他。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呢? 在她心里,他和“他”是同一个人。 周津嗣身形萧索地在楼下站了许久,直到那盏灯终于亮了,他才慢慢走出小区。 芮宁登陆账号,并未对视频内容进行澄清,而是直接甩出律师函。 底下依然有大量评论追问视频中两人关系,芮宁全都没有回应。 大概周津嗣那边出了力,这件事并未发酵,所有的质疑声都被删除。 连着两天芮宁没有直播也没有拍视频,因为被造谣,很多原本预约咨询课程的人取消了。 所有同事里,只有主任出面表示了安慰,让她不要急,这件事总会过去。 芮宁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打击。 相反,这两天她静下心来拍了几个满意的曲子,也终于把头两天亢奋的状态拉回了正常轨道,回归拍视频的初衷。 受欢迎固然能满足人的虚荣心,可福祸相依,有了流量也要做好被流量反噬的准备。 所以循序渐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改变了心态,芮宁反而更加平和。 她下班之后去了超市,这两天明显感觉到反胃,特别想吃酸的东西,于是买了话梅,顺便又买了点酸的桔子和柠檬。 快要到小区时,她忽然又感觉到一阵胃酸,没忍住,站在路边吐起了酸水。 一路跟着她的周津嗣见状正要上前,却看到路边面包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芮宁就要上车。 芮宁正难受着根本没提防意外,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了车子边缘,正想大喊,眼前人影一晃,架着她的两人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踹倒在地。 下一秒,她被护在了身后。 惊魂未定之下,她提醒,“小心,他们有刀。” 这个时候,芮宁无比庆幸周津嗣拳击没白练,三两下就把人打趴下了。 她也没闲着,赶紧报了警。 一行人回警局做笔录,那两人一开始死也不承认是绑架,就说兄弟间为了拍视频开个玩笑而已。 直到警察甩出两人的微信转账记录,才肯供出徐薇。 又是她。 芮宁有些头疼这人的脑回路。 明明是自己造人黄谣被开除,又在网络带节奏抹黑她,收到律师函还不反思,竟然无知到雇凶绑人。 还有没有法律常识了? 这案子已经涉及刑事,芮宁配合完笔录剩下的就交给警察了。 她走出警局,几步路之后回头,看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周津嗣。 “你当时怎么会出现?” 周津嗣,“……” 如果不是她有危险,他也不会现身。 现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犹豫再犹豫,他撒了谎,“恰好路过。” 芮宁不戳破,“那还真挺巧。” 周津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量她眉眼,倒是没有生气的迹象。 于是胆子也大了些,“我送你回家?” 芮宁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路口,芮宁拦了一辆出租,上后座的时候特意往里面挪了个位子,周津嗣心领神会,赶紧跟着上了车。 两人并排坐着,什么话都没说。 等到了小区,芮宁还是没开口阻止,眼看着她要进电梯了,周津嗣心一横,跟着进去了。 他当时想的是,大不了就被赶出来。 可他赌赢了。 芮宁没赶他,甚至允许他进了公寓。 这让他受宠若惊。 然而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她说,“今天谢谢救我,也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没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周津嗣,“……” 所以这算是让他完成送她回家这件事吗? 她到家了,他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故意在逗他。 可他又不敢妄想,既然她安全了,他是该走了。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刚才看见你吐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芮宁脸僵了一瞬。 他看到了? 还好他没往那件事上想。 芮宁别过脸,“没事,太饿了而已。” 周津嗣点点头,转身要走。 芮宁忽然叫住他。 周津嗣不明所以转过头。 “我不想做饭,也不想吃外卖。” 周津嗣俊脸有那么一秒的疑惑,等他反应过来她的潜台词,脸上乍然漾出笑容,“我来做。” 看着他欣喜憨笑的样子,芮宁再一次觉得,他和他以前养的那只萨摩耶真像。 招招手,就露出热情的笑容,朝她飞奔而来。 她从来不否认他的过去,只是将来的变化太大了。 芮宁坐在窗边弹琴,周津嗣进了厨房忙碌。 彼此都没有干扰对方。 偶尔,周津嗣从厨房里看她一眼,想象着,原来她就是这样录视频的。 而芮宁却在想,他离开的这些天过得如何。 虽然次次赶他走,次次说狠话,可她和他共同守着一个秘密,对他有天然的责任感。 她甚至尝试站在他的角度去观望这个世界,然后她发现,那种感觉是孤独的,绝望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自己是他,一定已经崩溃了,但凡能抓住一个人,一定像救命稻草一样。 可他呢,一次次被自己驱赶。 芮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狠了。 而且今天,他跟着她一定不是什么巧合,极有可能是江遇和他说了网上的事,他担心她,才会送她回家。 因为八年前,他追她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去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周津嗣端着菜从书房出来,琴声顿止,芮宁朝他看过来。 她双眸明亮,微微一笑,“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对他的态度好像变好了一些。 不管如何,她今天让他留下来做饭,就是一种关系的进步。 周津嗣内心愉悦地有个小人在跳舞,可面上依然不露半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芮宁大概是太饿了,她吃了很多。 连周津嗣都惊讶,她胃口大了许多? 不过她现在依然很瘦,她既然还是喜欢他做的菜,那以后他就经常做。 芮宁不知道他心里活动,吃完饭,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思考着要怎么请他离开而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赶她走。 谁知周津嗣先一步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收拾好厨房,拎着垃圾袋走到玄关。 芮宁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换好鞋,周津嗣习惯性地戴好帽子和口罩,转动门把。 芮宁声音又起,“你……” 周津嗣转身,等待。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即使知道她这句关心只是出于善良,而并非爱,周津嗣依然被触动。 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好。 他眼里含着笑,“和江遇准备合伙创业,办公室找好了,等装修完就能搬进去。” 芮宁颔首,“那很好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话要问了,才转身开门。 谁知门一开,差点撞上门外那位不速之客。 第24章 乖乖回去做你的豪门太太 等周津嗣移开时,芮宁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梁婉玲。 她眉头细微地拧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个公寓只有周津嗣和她知道,这么多年都瞒着梁婉玲。 能找到这儿,她一定费了些功夫。 梁婉玲却没功夫搭理芮宁,而是指着像堵墙一样站在身侧的男人,“你竟然把他带到家里来了?芮宁,津嗣哪里不好,你要包养小白脸?” 周津嗣表情变了变,但因为被口罩挡着,看不真切。 小白脸? 他皮肤是白,但他这身板,还有长相和小白脸挂不上钩? 被梁婉玲抓个正着,芮宁并不怕,但她烦,知道梁婉玲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也怕她缠上周津嗣,忙打发他,“你先走。”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不放心。 芮宁眼神沉了沉,周津嗣怕她收回今天的态度,只好先离开。 梁婉玲看着他要走,想要拽住他,但看到他手里拎着垃圾袋,又嫌弃退后一步。 她挥了挥手,趾高气扬地警告他,“我告诉你,芮宁还没有彻底离婚,你脑子清醒点,别惹祸上升,要是还想在北城混,就夹紧尾巴做人离她远点。 想找富婆跨越阶层,也眼睛擦亮点,看看人是不是你这个小赤佬惹得起的。” “妈!你能不能不要侮辱人,他是我朋友!” 芮宁实在看不惯梁婉玲高高在上的样子,更不想听她如此贬低周津嗣。 明明她自己还给人当着外室,就觉得沾了沈家和周家一点光就高人一等,完全不知道圈子里的人是怎么嘲笑她的。 梁婉玲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这种人没皮没脸的,这么骂他都骂不醒。” 芮宁实在郁闷,推了周津嗣一把,“你走。” 周津嗣垂着眸,深深看她一眼,进了电梯。 人走了梁婉玲还没消停,戳着芮宁脑袋,“你就是拎不清,放着津嗣那么优秀的人要离婚,和这种人搭上,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芮宁转身往里面走,冷着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梁婉玲这才想起自己找过来的目的,拎着包进门,然而一进门她就有点嫌弃,“怎么也不住个大一点的房子?” 芮宁觉得好笑。 一百平市中心最好地段的房子她嫌小,也不知道她有这么底气说这话。 但她懒得反驳她。 梁婉玲觉得没趣,撇撇嘴,在沙发上坐下,“我来是想劝你脑子拎拎清,我听说现在离婚冷静期内可以反悔的,你不想离津嗣就没办法,而且我昨天和秦萧云见过一面,听她的意思,她也不想你们离婚。” 梁婉玲不想她离婚是为了周家的权势。 秦萧云不想她离婚是为了周津嗣的地位。 各有各的企图。 却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是不是还想继续这段婚姻。 芮宁背对着梁婉玲,站在落地窗前。 而梁婉玲还在试图把她的认知灌输给芮宁,“你说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听说你去学校当老师还被造谣了?最后还是津嗣摆平的,离了他你能做什么?不如乖乖回去做你的豪门太太。你现在还年轻,等再过个十年,你会发现什么爱不爱的,钱和地位才重要。” 等她嘴巴说累了,芮宁才回了她一句,“你和我说这么多没用,是周津嗣要离婚。” “什么?” 梁婉玲脸色一变,她一直以为是芮宁吃醋耍脾气要离婚的。 芮宁回头,讽笑道,“我说你力气用错地方了,周津嗣为了新欢要离婚,你来我这浪费口舌有什么用。” “你走,以后没事别来我这儿,有这时间对睿睿好一些,他才四岁,是最需要母爱的时候。” 芮宁进了卧室,反锁门,任凭梁婉玲在外面叫喊让她把话说清楚,她都没反应。 这些年,她嘴巴都说干了有用吗? 梁婉玲对人对事自有一套标准,别人想要改变她那些观念,那是做梦。 她接下来一定会让她回去求周津嗣,让他念在往日情分不要离婚。 对梁婉玲来说,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在实实在在的钱权面前不值一提。 和她说话,那不是浪费口水,那是浪费生命。 芮宁不出去,梁婉玲也没有办法,最后气急败坏走了。 后面连着两天,梁婉玲倒是没来找她。 芮宁猜她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 造谣和绑架事件因为警方介入,徐薇最后被迫在网上公开道歉,还了芮宁一个清白。 芮宁发了第二条弹奏视频作为回应。 这条视频下都是好评。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芮宁没再直播,因为课程要开始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她的第一期课程,是一对十岁的双胞胎姐妹花。 本来一个准备学小提琴,一个准备学钢琴,可看到芮宁的视频后,两姐妹花都坚决表示要改学大提琴。 这涉及抢同事的生源,加上资源咖的传言,芮宁不想去做这个恶人。 本想推了,可架不住两姐妹闹起了脾气。 尤其姐妹父母还是局里的领导,惹不起。 后来经由主任沟通,两位老师只能忍气同意了。 这才有了第一对学生。 偏偏俩小姑娘嘴甜的很,“谁让芮老师貌美如花,如果小提琴和钢琴老师和你一样漂亮,我们不介意多学两门乐器的。” 芮宁失笑,摸了摸她们脑袋,“拍马屁也没用,回去好好练习,下次课我要检查的。” “好。” 芮宁送走她们,正要回办公室,墙上电视在播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救命恩人遭遇车祸,周二公子英雄救美】 画面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芮宁一眼就认出了周津嗣,他正虚搂着宋听禾上了车,身后一群保镖阻拦着媒体。 走过的主任见她发呆,好奇问了一句,“认识的人?” 芮宁回神,摇头否认。 她不过是想起之前同样的经历而已。 只是世异时移,如今报道的女主角换人了而已。 芮宁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回了办公室总结今天上课的内容。 - 车里,宋听禾担忧地看着周津嗣,“这车还能开吗?” 周津嗣踩下油门,车子正常启动,“大概只是外观受损严重,我有个朋友做这行的,正好开去他店里看看。” 宋听禾刚经历车祸,还有点后怕,此刻自然是周津嗣说什么做什么。 周津嗣把车开进了江遇车行。 再见到他,江遇很意外,他记得之前自己还假设过这个问题,没想到那个没先见到,被他先见了。 周津嗣上前招呼,“之前那件事对不住,希望你别介意。今天我朋友车坏了,就想到你了,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 江遇回过神。 这是照顾他生意来了。 他正想问哪个朋友,就见车上走出来一个女人。 长得么还不错,但给人感觉就是没什么气质,甚至有点土气在身上。 江遇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周津嗣倒是坦坦荡荡的,“我秘书的车。” “哦。”江遇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去看车子,暗地里手指飞速地给地下室那位发消息。 “急报!29在车行,你不要没事撞上来。” 消息很快回过来,“29?” 江遇私下给起的外号,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只好飞快点着屏幕,“就是周津嗣!还有他那个秘书!这两人关系看着不一般啊,这车明显不是周津嗣的,他怎么开秘书的车一起过来?”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并没有得到回复。 江遇只好收了手机,轻咳一声转身对周津嗣说,“外观撞得挺厉害的,一时间修不好。” “需要多久? “半个月。” 周津嗣点头,“没问题。” 宋听禾却皱着眉,“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我会让公司配一辆车给你。” 宋听禾这才露出笑容,“谢谢你,津嗣。” 江遇古怪地瞥了一眼。 没说话。 交代完,两人就准备走了。 周津嗣和宋听禾一前一后出去。 同时,江遇的眼睛缓缓睁大。 那小子这么就迎面走过来了? 第25章 两个周津嗣的第一次交锋 周津嗣压低帽檐,从两人身边走过。 江遇看到这一幕,心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虽然武装的严实,但哪有人对自己不敏感的。 他眼睁睁看着前面同样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江遇情急之下,上前勾住周津嗣脖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两人对视,周津嗣接收到江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暗示。 然而他还没做出举动,身后的男人已经开口,“这位看上去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遇抢着回答,“他是我朋友,你以前见过也不是不可能。” 周津嗣缓缓转过身,看向29岁的自己。 这是第一次,两人距离如此之近。 触及彼此眼神,两人眼眸不同程度地暗了几分。 周津嗣平静地看着他走过来,朝自己伸出手,“交个朋友?” 周津嗣没动。 江遇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他还是没动。 “周津嗣”挑了挑眉,收回手,“看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朋友。” 江遇打哈哈,“怎么会,其实他对谁都这么冷冰冰。” “听江遇说你会打拳,不如比一场?” 周津嗣和江遇一前一后开口。 江遇愣了下,连连朝他眨眼,然而眼角都快抽筋了,周津嗣也没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对面那个成熟拥有上位者姿态的男人。 宋听禾并不知道“周津嗣”会打拳,她只觉得眼前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男人很不懂分寸,哪有人一开口就向客户约架的? 她质问江遇,“江先生,因为你是朋友津嗣才来照顾你生意,可你朋友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江遇理亏,装傻笑。 周津嗣视线转向她,“你以什么身份说话?” 这话完全不给宋听禾面子,连“周津嗣”都皱起了眉。 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恶意,因为莫名,更加勾起他好奇心。 “你有信心赢我?” “赢不赢,比了才知道。” “周津嗣”笑了,“你这个要求挺冒昧,但挺有意思,既然是比赛,就该有奖惩,你想要什么?” 站在旁边的江遇觉得这两人一定是疯了。 他转过身,偷偷向芮宁求救。 发完消息,他就听到周津嗣说,“赢了的人可以向输的那一方提个要求。” “行!正好也好久没打拳了,既然今天有空,就当切磋。” 宋听禾心急,“津嗣,这人不安好心,你别上当。” “没事。” 话音刚落,一拳就已经挥了上来。 他下意识躲开,却还是慢了一点,下巴硬生生接了半拳。 宋听禾尖叫,“你怎么回事?还没开始就偷袭。” 周津嗣捏了捏拳头,“自己慢一拍怪谁?” 又不是正规比赛,讲什么武德。 “你!” 宋听禾气得无语,心疼地看着被打了一拳的男人。 “周津嗣”蹭了一下下巴,此刻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是故意的。 真奇怪,自己何时得罪过这样一个人而不自知的? 他现在就想赢了比赛摘下他的口罩,看看谁给他的自信。 他脱了外套,朝周津嗣扔了过去,借此空档,朝他直踢过去。 周津嗣毕竟更年轻,又刚经历过三天的实战比赛,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反应能力都比29岁的周津嗣强,他迅速躲开回击。 当然后者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他体格更撞,一拳过去冲力更大,而且练拳时间更久。 但两人路数和技巧都一样,几乎可以预判对手下一招。 也因如此,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尤其周津嗣拳拳到肉,已经不是切磋的范围。 宋听禾不停尖叫,痛斥周津嗣下手没轻重。 江遇捂着耳朵,此时也算明白过来,有人是伺机报复。 看着周津嗣杀意尽显,江遇只能暗暗祈祷芮宁快点来,不然真有可能出人命啊。 因为现在“周津嗣”也被对方的敌意逼出了怒火,招数也越发狠辣起来。 芮宁赶到的时候,周津嗣恰好一拳就要对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砸下去。 “住手!” 两人动作同时停下,同时朝声音来处转头。 周津嗣立刻放了手,站起身,把拳藏在了身后,“宁宁。”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也站起身,抖了抖快要散架的身体,宋听禾神手要扶他,却被他躲开,反而问芮宁,“你怎么来了?” 芮宁想到刚才看到的新闻,连看也没看那两人一眼,而是直接走到周津嗣面前,把他拉到一边,狠狠瞪着他,“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津嗣垂眸,没做解释,看着是乖乖认错,但态度是坚决不改的样子。 芮宁气不过,拉着他就要走。 “等下。” 周津嗣想起自己的奖品,他扭头,看向和宋听禾站在一起的“周津嗣” “我赢了,是不是该兑现奖品?” 愿赌服输,“周津嗣”不是输不起的人。 “你说。” “行,你让我说的。从现在开始,离芮宁远一点,你既然有了新欢,就别拖泥带水。” “周津嗣”眼神一下就沉了。 是他! 那天在府西路别墅等芮宁的人。 怪不得觉得熟悉,他一个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还联系不上,芮宁一出现,他几乎立刻想起来。 再误会江遇那件事前因后果一对上,他脸色更加难看。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江遇,而是他。 今天这局比赛也是他设的套,就为了让自己答应他一个要求。 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就是输不起。 当着芮宁的面,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输不起,但也不想轻易就忍下这口气。 他阴沉道,“我和她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不存在拖泥带水之说。” 周津嗣满意点头,“那就好!宁宁,我们走。” 芮宁被他拉着手。 还没走,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她看向满脸都是伤痕的男人,不解他的举动。 “周津嗣”几乎咬着腮帮问,“他才是那个男人是不是?” 芮宁态度冷淡,“和你无关。” “芮宁,你别忘了我们还在冷静期,我随时可以取消。” 一句话,所有人脸色都大变。 想将她的军? 芮宁挑眉一笑,“好啊,当初是你要离婚,我巴不得不离呢。不过你确定你对得起宋小姐吗?她可是为了追你都追到北城来了。” 前面一句,同样让所有人色变。 后面一句,惊慌的只有宋听禾。 她表情一瞬间僵白,目光死死盯着芮宁。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26章 她有很多秘密 芮宁蜻蜓点水但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搅乱了宋听禾心神。 她有很多秘密,但她拿不准芮宁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无心的一句话。 芮宁和宋听禾对视,心中嘲讽无比。 她竟然瞒得这样深。 事情还要追溯到宋听禾在医院对她说的那句话,从那之后芮宁心里就一直存在一个疑问。 她,周津嗣,宋听禾三个人有什么事是瞒着她不知道,会让她难受的? 就算失踪期间他们就在一起了,那也不至于。 毕竟他们无论是两个月后,还是两个月前在一起,对她来说区别并不大。 为了解惑,她和乔茉聊了这件事。 乔茉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便委托她哥乔慕深去查了宋听禾。 乔慕深是律师,获取信息方面比他们专业,一调查,发现宋听禾还挺有名。 只是这种有名,可能对于现在的宋听禾来说算得上是“黑历史”。 她出生在国内有名的贫困县,父母外出务工意外过世后家里只剩下她,弟弟和爷爷三人。 由于家里的积蓄只够弟弟一人上学,十五岁的她只能辍学,不仅如此还要承担起家里所有的重活。 原本她的一生可能就窝在这山里,供着弟弟出人头地,可忽然县里来了消息,说有人愿意资助县里最穷的几个女孩供她们上学。 宋听禾抓住了这次机会,她努力读书考取了师范,原以为能够改变命运,却因为性格问题受到排挤,她索性回了家乡小学教书。 因为回乡建设这一举动她获得了表彰,算得上是对家乡建设有贡献的人物。 原本事情到这里算是一部奋斗史。 但意外出现了,周津嗣在那里出了车祸,宋听禾救了她。 后来众所周知,周津嗣把宋听禾带出了深山。 至于那六个月发生了什么,周津嗣不说,无人得知,只知道她弟弟意外坠落山崖死了,爷爷没过多久也病逝了。 乔茉在电话里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呆住了。 如果那个人是周津嗣,那就是意味着她和周津嗣两个人资助了宋听禾,反过来,宋听禾抢了她的男人。 怪不得宋听禾那日那样小人得志。 得知这个真相,芮宁真的犹如吞了一口馊饭,恶心坏了。 她甚至以为周津嗣知道这件事,但此刻从宋听禾慌张的表情来看,难道他不知情? 但具体如何都和她无关了。 连曾经甜蜜的见证,如今都变成如鲠在喉的一根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芮宁在众人表情各异之时,拉着周津嗣的手往外走。 周津嗣乖乖被她牵着走,几步之后,他回头,看向那个脸色阴沉如水的男人。 这一眼,带着很多情绪,都在转眼之际被隐藏。 再看向芮宁,一双眼眸又变得清澈纯粹。 公园长椅,芮宁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 坐在身边的周津嗣终于忍不住开口,探头审视她表情,“还没消气?” 芮宁转过头,“那你呢,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放在以往,他会二话不说认错。 但此刻他摇了摇头,“他该揍!” 原来他以为只是情浓转淡,不爱了所以离婚。 若是这样,至少周津嗣对待感情还有几分认真。 没想到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这他怎么忍得了? 在提出挑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不就是被他看到同样一张脸吗,又不是世界末日,想做就做了。 虽然自己也挨了几下,但他挨得更多,想到芮宁出现的时候,他被自己压着打,内心就一阵暗爽。 认错? 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她出现得太早。 可话是说了,他又怕芮宁生气,于是主动转移话题,“你以后别叫我周津嗣了,我不愿和那渣男同名。” 果然,芮宁被转移了注意力。 哪有自己叫自己渣男的? 她勾了勾唇,“那叫你什么?” “我跟着你姓?我排老二,你就叫我芮二?” 好难听! 芮宁下意识嫌弃。 她皱着眉,想了会儿,“我叫你23如何?” 周津嗣一听,垮了脸。 芮宁以为他不喜欢,笑了,“我觉得比芮二好听多了。” “不是。”周津嗣解释,“江遇叫他29,你现在叫我23,你们商量好的是?” 芮宁愣了下,哈哈笑了出来。 周津嗣偏着头,痴汉一样看着她。 自从来到这儿见到她,这么多天了从未见她笑过,今天是头一遭。 他有点舍不得,想要收藏这笑容。 于是拿出手机,迅速地记录了这一刻。 芮宁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 想到宋听禾,她把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周津嗣先是愣了下,尔后急着解释,“我只是资助名额,名单是县里自己上报的,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资助的是谁。” 这事芮宁是信的,她也是参与者,别说周津嗣,连她也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何况“宋听禾”这个名字,乔慕深去查过,原名叫宋美丫。 芮宁想到什么,笑了笑,“也许,这是你们的缘分,你助她上学,她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你身边,写成书,一定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不是。” 周津嗣沉着脸否认。 明明是因为芮宁心疼山里的女孩,想要资助,而他只是操作者,用两人的名义去做了这件事。 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这件事绝不能变成别人的。 意识到什么,周津嗣的眸暗了暗,“他知道吗?” 芮宁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恶心自己。” 她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其实每次我想对你公平对待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点事来阻止我,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是我也想对自己好一点。 周津嗣,每次看见你,我的情绪很复杂也很难受,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为了我的事冒险,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能。 周津嗣心里这么回答。 然而面上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芮宁叹了口气,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头晕了一下。 周津嗣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心口陡然升起一阵恶心,她猛地推开他,跑到路边吐起了酸水。 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也就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等忍过那一阵,她才缓缓直起身体,拿出纸巾擦了擦嘴。 转身之际,对上周津嗣探究的眼。 芮宁心虚避开,“我回去了。” “宁宁。”周津嗣叫住她,迟疑地问出口,“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27章 差点被他发现 “你觉得我会怀一个不爱我的人的孩子吗?” 芮宁的反问让周津嗣沉目。 怀不怀孕和爱不爱没有必然的关系。 芮宁忘了,她了解周津嗣,周津嗣也了解她。 她用话堵他,不过是她惯用的转移视线的手段而已。 周津嗣没有逼她承认。 无论怀没怀孕,他都尊重她的选择。 她想瞒着他就陪她一起瞒着,只要她觉得舒服。 他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那你要好好照顾身体,我都看见你吐了两次了,有空去检查一下胃,不能因为年轻就肆无忌惮。” 芮宁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又忘了自己现在比我小的事实吗?”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十八岁的芮宁。” 那个坐在舞台中央,穿着一身白色礼裙,沉浸在大提琴世界里的女孩。 在他的世界不过三年而已,可当他看到眼前的芮宁,却觉得那个女孩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心有触动,手忍不住下移想要抚摸她的脸。 芮宁察觉他的举动,歪头躲开,却还是不小心被他的指尖触碰到。 周津嗣想要再确认一下,芮宁没让。 “你没事带着耳机干嘛?这么长时间耳朵不会不舒服吗?” 芮宁躲开,脸色微微苍白,敷衍了一句,“听音乐。” 周津嗣没有多想。 应该说多数情况下人也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何况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抗拒,也就没有再问了。 周津嗣强迫自己对她少一些关心,免得引起她反感。 于是他认真的对她说,“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应该不会经常碰面了,但是不代表以后都不见了,宁宁,你也说了想对我公平点,那就把我当朋友好吗?至少得和江遇一个待遇,你不会对着他说以后不要见面这句话?” 周津嗣以退为进的手段芮宁并不陌生,但她也认真思考了他的话,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北城站稳脚跟,如今他要走和周津嗣截然不同的路,要付出比以前多数倍的努力才行。 芮宁不想再和他们过深,但也不代表不希望看到他成功。 也许等他事业有了一番作为,人生有了更广阔的方向,他会和现在的周津嗣一样。 爱情,女人在男人的野心和事业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么一想,芮宁同意了。 周津嗣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两人约定后,周津嗣把芮宁送回家后就走了。 看着楼下他离开的背影,芮宁也同样沉下一口气。 差点被他发现。 怀孕也好,右耳失聪也好。 她都不想现在公开,她怕离婚出意外。 周家如果知道她怀孕,尤其是秦萧云,是不会让这个孩子跟着她的。 这个亲孙会成为她巩固地位最有力的工具。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拿掉这个孩子,可芮宁舍不得。 婚后五年都没有等到的孩子,在离婚前一个月等到了,所以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是老天心疼她太孤单赐给她的礼物。 从未有过的坚定信念,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陪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可她不知道的是,站在楼下的周津嗣拿出手机,在网上下单了怀孕方面的书籍。 -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芮宁的思绪。 她以为周津嗣去而复返,所以没问是谁直接开了门。 是周津嗣没错。 却是那个成熟的29。 她有点意外,挑眉轻嘲,“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芮宁发现了一件事。 她现在和29说话,总是话里带刺,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容易形成一种既定的相处模式。 偏偏她对23就不会。 想到23和29代号的渊源,她忍不住笑了下。 这个笑落在周津嗣眼里颇有几分诡异。 他皱着眉,抬起长腿就跨了进来,想象中男人的身影并不在。 他转过身看向倚着门的芮宁,“他是谁?” 芮宁故意问,“谁啊?” “和我装傻?” 芮宁关了门,走到弹琴区域坐下,“没什么好装傻的,一个朋友而已。” 她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周津嗣心里涌起一阵无名火。 这股火其实已经从刚才烧到了现在。 他总觉得那个年轻男人在芮宁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偏偏他什么都查不到。 想到两次调查无功而返,他抬头挑起她下巴,逼她正视自己,“为什么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你查他了?” 芮宁眨了眨眼,继续挑衅,“为什么啊?你周津嗣除了周寄山,竟然还会忌惮其他人吗?” “芮宁!” 他低声轻喝。 即使已经气到这个样子,捏着她下巴的手手倒也控制着力道。 芮宁推开他的手,手指抚着琴弦拉了一个音调,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我还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吗?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还是说……” 她故意顿了顿,抬眼笑着看他,“你感受到了威胁?” 周津祠不屑,“威胁?” “对啊,比你年轻,武力值也比你强。” 周津嗣冷笑,“男人之间比这些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芮宁摇头,“为什么不呢?他比你小六岁啊,六年后,他说不定比你更有钱有地位呢?都说莫欺少年穷嘛。” 不知道为什么,从芮宁嘴里听到夸其他男人的话,他心里还是那么不舒服。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 为什么还会生气? 最后他把这种心态归结为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她的占有欲习惯。 这种习惯他一时无法改变而已。 周津嗣喉咙发紧,“你对他这么看好?” 芮宁敷衍,“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芮宁总结出一个经验,放低对方的位置,态度越是轻慢,对方越是生气,而自己就越快乐。 在周津嗣和自己之间,芮宁当然选择让自己快乐。 所以,她觉得今天这份装傻充愣打的周津嗣招架不住。 周津嗣什么都没问到,还受了一包气。 看着他脸色铁青,却又拿她没有丝毫办法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但在周津嗣看来,这是芮宁在保护那个男人,越是如此,他越要把他的身份揪出来。 他不信这世上有人真的一点信息都查不出来。 至少,名字得有? 周津嗣从芮宁口中问不出任何,决定去问江遇,于是转身就要走。 芮宁突然叫住他,出其不意的问,“宋听禾原名宋美丫,她是我们资助的六个女孩之一,这件事你知道吗?” 第28章 要赎罪的是我 她看到站在玄关的周津嗣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芮宁心想,哦,原来他不知道啊。 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开心一些。 毕竟无论周津嗣知不知道都已经造成了这个结果。 芮宁用今天最认真的语气对他说,“我觉得恶心,周津嗣,所以别再来恶心我了好吗?你既然抛弃我们八年的感情选择了她……” “我没有选择她。芮宁,我说过我们离婚和她无关,我也没有和她……” 周津嗣打断她,想说他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无力解释。 毕竟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当初不就是因为说服不了自己才离婚的吗? 周津嗣极力辩驳,“如果宋听禾和宋美丫是一个人,那也只能说明是巧合,并不是她的错。” 维护到这份上,芮宁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会稍稍质疑一下。 这一连串的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 但明显周津嗣听不进去,那她也不再浪费唇舌。 她笑了下,“那就说明你和宋听禾是天作之合,是上天祝福的缘分,祝你们久久。” 芮宁走到他面前,转动门把推开了门,“好走不送。” 周津嗣,“……” 他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砰的一声,门无情地关上。 周津嗣习惯性地摸了下眼尾自省,自己这几天确实有点反常,是该冷静一下了。 江遇那边他没急着问,先该问的,另有其人。 - 宋听禾自从知道周津嗣去找芮宁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她不知道芮宁知道多少,会不会全都告诉周津嗣。 她从深山里出来,经历过城市里人际关系的复杂,早就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但她心计再深,毕竟只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 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尤其对象是周津嗣,她忍不住紧张。 但当她接到周津嗣电话时,她暗吸一口气反而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她下楼,看到周津嗣的车停在了路边,她慢吞吞走过去,等走到车前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 周津嗣看到她过来,灭了烟,淡淡开口,“听说你叫宋美丫?” 原本他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宋听禾却羞红了脸。 这个名字简直是她的耻辱。 她干巴巴的问,“你知道了?” 周津嗣微微眯眼,打量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慌或者心虚的表情,但没有。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宋听禾顿了下,小心翼翼反问,“什么解释?” “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我和芮宁资助的你们?” 宋听禾睁大眼睛,是惊喜更是难以置信,“是……是你们资助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情太过真实,周津嗣竟然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回想到那半年,她不过是个尽心照顾他,再淳朴不过的乡村老师。 不眷恋大城市浮华,这么年轻却愿意回到贫困的家乡做建设,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做到的事。 因为这两件事周津嗣对她有滤镜。 所以,是不是芮宁想多了? 偏偏此刻宋听禾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泪眼汪汪地仰视着他,“真的是你吗?是你资助了我们?” 周津嗣垂眸看着她的泪眼,鬼使神差的,竟然觉得刚才芮宁讥诮嘲讽他的样子更生动。 他避开了眼,“这件事你其实该感谢芮宁,当初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去资助那些女孩,是她心疼你们,想要资助的也是她。 换句话说,没有我,她也会做这件事,但没有她,我不一定会想到要去做。” 话里话外,都是他对芮宁的维护。 不是离婚了吗? 为什么总是舍不得和她断干净? 宋听禾暗暗咬牙,心中明明嫉恨不已,面上却连连点头,“我感激芮小姐,也对不起她,我会向她赎罪的。” “不必了。”周津嗣压着眼,“她不会想见你,别去打扰她,要赎罪也是我,和你无关。” 周津嗣说完就开车走了。 他来这儿永远不会上楼,好像这么做就能抹去那半年相处出来的感情。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宋听禾怒了又笑,心中得意,原来只是知道一点冰山一角啊。 芮宁,你这么无能,活该被离婚啊。 - 没有了外界的打扰,芮宁的生活变得平静。 每周六次课程,节奏不忙不空,偶尔拍拍视频上传一下网络,和更多的人寻求音乐的共鸣,不过她没再直播了,虽然评论区很多粉丝在催,但芮宁并不打算再开。 当初直播的初衷,也是想要大家更多的了解自己,但后来发现,其实别人的了解并不重要,网络世界里没那么多人寻求真相。 既然如此,视频也能更好地表达。 所以离婚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周过得最舒心。 她偶尔会想起23,他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再来打扰她。 如此挺好。 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新生活。 期间梁婉玲来找过她一次,老生常谈让她不要离婚,看来沈正那边催得紧。 芮宁依然不松口。 除了梁婉玲,芮宁还意外遇到过一次秦萧云。 那次她突然想吃瑞鑫源的糖醋排骨,于是去店里打包,等餐的时候遇到她。 前婆媳见面,气氛竟然很平和。 秦萧云问她,有没有反悔的打算。 芮宁笑着告诉她,离婚从来不是她的决定,而是周津嗣的。 秦萧云离开前和她说了一句,“我一开始并不认可你,但自从你嫁给津嗣以后,我真心把你当儿媳妇。” 话挺真诚的。 但芮宁只信一半。 她能感觉得出来,秦萧云满意她为她带来的面子,很多时候也是出自真心的给她最好的,无论从待遇,吃食上来讲都是如此。 但同时,她想控制她也是真的。 她的真心是把双刃剑。 所以当周围人都在劝她慎重考虑,芮宁却越有种挣脱束缚的畅快感。 美中不足的只有这段时间的孕吐。 吃什么吐什么,人反而瘦了一圈。 到了周六,芮宁实在吃不消了,去了一趟医院输液。 输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觉得舒服了许多,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边人强烈的存在感,眼睛一睁,偏头对上周津嗣那双标志的桃花眼。 她刚睡醒,脑子还没从梦里转化过来。 于是她闭眼又睁开,坐直了什么。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浑身僵住,再缓缓睁开眼,重新对上身边熟悉的眼眸。 她噎了一下,“你这么会在这儿?” 第29章 他是我弟弟 周津祠眨了眨眼,相比于她的惊慌,他显得过于从容淡定,“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他为什么在这,有没有知道什么? 芮宁莫名紧张,喉咙干得发紧,“我只是最近有些累。” 周津嗣点点头,似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半点疑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越是这样,芮宁心里就越没底,硬着头皮试探,“你来医院是?” “复查,之前比赛的伤还没好,和29又打了一架,伤得有些严重,不过已经好了。” 芮宁一愣。 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之前他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她下意识就要去撩他的衣服,却被他按住,提醒着,“这里是医院。” 芮宁怀疑,“你是不是骗我?” 周津嗣失笑,“不是淤青,是韧带。” 芮宁一时语塞。 关于伤势周津嗣倒是没说谎。 拳赛哪有不受伤的,不过是他从来没有在芮宁面前表示出来。 他已经在中医那贴了一周的膏药。 只是这伤并不是他来医院的原因,他之所以出现在医院,是他一路跟着芮宁而来。 其实每天早上他都会绕大半座城来偷偷看她上班,看着她上班后再精神十足回去,这是他一天的能量来源。 今天他忘了是周六,等过了时间点他才发觉,本以为她今天不会下楼了,可看到她出来一路跟随,才发现她去了医院,进了妇产科诊室。 其实他心里早已经百分之八十确认她怀孕了,但亲眼证实还是很震惊。 尤其是看着她一个人输液还睡着后,他心疼到了极点,那一刻他想去质问周津嗣,他怎么能背叛芮宁,他怎么忍心的!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因为芮宁会生气。 她瞒着周津嗣,就是不想告诉他,如果自己捅破这个真相,她大概连他都会恨上了。 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明明和十八岁毫无区别,那凭什么二十六岁的芮宁不能活的像十八岁的公主? 短短是一刻钟里,他做了很多决定。 他要给她以前的生活,更多的自由,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所以当他看到她睁开眼,他想冲动地向她保证:不要担心,他会和她一起保守秘密。 可他触及她小猫一样戒备的眼神,他又只能忍住。 还要佯装平静,抚平她的紧张。 芮宁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前一秒还在防他,下一秒听到他竟然受伤这么严重,她愣住了。 他之前一点儿也没表示出来啊,完全像没事人一样。 芮宁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觉得好像有点多余,只能干巴巴的问了句,“那医生怎么说?” 周津嗣怕她担心,笑着安抚,“养着就行,不是大事。” 芮宁,“\" 这个时候输液正好结束,护士拆针头的时候芮宁很紧张,怕周津嗣看出什么端倪,还好,他好像压根就没怀疑什么。 人在心虚的时候最容易找话题,芮宁也是。 她按压着针口,问他,“你和江遇创业的事怎么样了?” “公司还没装修好,但是已经赚钱了。” 芮宁愣了下,这么快? 后一想,周津嗣本来就是学金融的,大学期间搞投资就赚了不少钱,如果当初不是被秦萧云逼着回周氏,他自己也是妥妥创一代。 也许是命运以另一种方式馈赠。 他这次可以过不同的人生。 “恭喜你。”芮宁由衷道。 “说恭喜还太早。” 芮宁摇头,“不会的,我信你。” 她相信他会成功。 也希望他能成功。 因为这样,他就能证明即使不靠周家他依然可以走的很高很远。 周津嗣倒是没想过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被她笃信着,心放佛被温柔充盈,他摸了摸她头顶,“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会成功的。” 一开始只是芮宁转移话题,说着说着她竟然被这份情绪感染。 莫名的,她开始觉得,23岁他的到来,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给了她缓冲,也给了她信心。 在她被伤害的同时,也在被过往的回忆反哺治愈。 - 走出医院的时候,芮宁正想和他道别,可看到他的穿着时皱了下眉,“你是不是还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怎么了?”周津嗣低头看自己的打扮,没觉得哪里不对。 衣服是她买的,他觉得方便也舒服,何况现在还不用上班,不用穿着一本正经。 但芮宁却觉得他不会照顾自己。 他身上穿的还是他刚来时,她临时去商场给他买的两身黑色套装。 这和以前的周津嗣比起来,简直太寒酸了。 就像周津嗣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一样,芮宁对他也有一种保护欲。 她觉得他就适合当天之骄子,被人围绕的生活。 可现在他身边除了江遇,就只有她。 一对比,她觉得他过于可怜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冒出一句,“今天周末,你忙吗?要不要陪你去商场买衣服?” 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其实芮宁有点后悔了,可当她看到他眼神中的欣喜时,又被这份喜悦感染。 算了,就当行好事。 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周津嗣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甚至还没露脸,但他身高气质在那里,走哪儿都是被瞩目的存在,尤其今天身边又多了一个她。 “您男朋友身材真好,头也小,人家都说九头身超模,他这身材比超模还好。” 芮宁听着导购的恭维,看向正在试穿西装的男人。 暗暗想着,他如果身材不好,脸不帅,当初她还不一定能同意和他交往。 可男人啊,光有脸和身材有什么用,该劈腿还是劈腿。 心里一生气,拿了一件花衬衫扔给了周津嗣,“试试。” 周津嗣看着手里的衬衫,眼神明显有点嫌弃,但还是点了头,“好。” 导购员羡慕,“不仅帅,还听话。” 芮宁一本正经,“喜欢的话你可以追,他单身。” “啊?你们……”导购员一脸诧异,“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芮宁朝她微微笑着,“他是我弟弟。” 第30章 拿他的钱倒贴男人 单身男人听了,眼神一下射过来,芮宁只当没看到,继续逗导购,“要不考虑考虑?” 导购偷偷看了那边一眼,故作一脸为难,“那我还得马上回去和我老公离婚?” 芮宁扑哧笑了。 这导购挺有意思,为了促成生意还配合唱双簧。 周津嗣无奈摇头,她拿自己逗乐也只能宠着,便随了她们自己进试衣间换衣服。 芮宁探出脑袋,故意大声说,“算了,他也没有那么好,你没看他带着口罩呢,就身材能骗骗人,脸长得可丑了。” 导购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不可能,身材气质都那么好,眼睛也勾人,脸再丑都丑到哪里?是不是全世界的姐姐对弟弟的样貌都是同一的高标准?” 说话的时候周津嗣已经换好花衬衫出来。 导购不由赞叹,“即使不看脸,这身材就算穿个花衬衫都像是在走t台。” 芮宁托着腮看过去,嗯,确实还挺好看,清清爽爽像男大。 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套个麻袋都好看。 芮宁指着他全部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导购眼睛一亮,“全都要?” 芮宁点头。 导购羡慕地看着周津嗣,“你姐姐对你也太好了。” 周津嗣,“\" 他递上自己的卡。 导购员又改口,“你姐眼光好,她挑的都很适合你。” 周津嗣一字一顿说,“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买了。” 导购抿住嘴巴,赶紧刷卡。 芮宁憋着笑。 最后拎着包走人的时候,导购还在逗他,“要不给点我时间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芮宁没忍住,捧腹大笑。 周津嗣一脸黑线,“一个不注意你就要把我卖了。” 芮宁憋着笑猛摇头。 难得看她调皮,周津嗣叹了口气,算了。 听到她说他是弟弟时,他其实有点不开心,但看到她开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忍一忍。 周津嗣黑着脸头也不回走了。 芮宁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乐得哈哈大笑。 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周津嗣无奈回头,“看我被人调侃就这么开心?” 芮宁挑着眉,睨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对面的人,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周津嗣回头,和“周津嗣”对视。 那张熟悉的俊脸上阴云密布,正如鹰隼一样盯着他们两个。 嬉笑的一幕太过刺眼,也太过熟悉。 “周津嗣”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往下坠落, 芮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但想到上一次不欢而散,没打算打招呼,抬腿就从他身边走过。 “周津嗣”没拦她,而是在她经过时淡淡问了句,“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芮宁停下脚步,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反问,“我报复你什么?离婚么?” 她转身看向他。 “周津嗣”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 他认为芮宁因为被离婚,所以在冷静期就找新欢,纯纯的报复行为。 芮宁笑了,和刚才愉悦的笑不同,此刻是很明显的反讽。 “我们不是和平离婚吗?既然双方达成协议,且彼此都满意,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这话怼的“周津嗣”哑口无言。 可他不信。 如果不是报复,她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找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 听江遇说,他是孤儿,甚至还没有正经工作。 条件如此不堪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 再一想,芮宁不就是拿他的钱倒贴男人吗? 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他敛眉,深呼吸,“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还没有拿到离婚证。” 芮宁扯唇,“你一次次提醒我,别告诉我你真的后悔了。” 原本是一句讽刺的话,却在没有得到他否认之后,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因为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想痛快离婚了吗? 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芮宁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还有不动声色。 她压低声音甩下一句,“周津嗣,别让我更恨你。” 两人都没戳破他言外之意。 “周津嗣”表情一顿,似被什么击中。 他的卑劣她从来都清楚,只是她一直用爱在包容。 是他不满于现状,是他什么都想要。 所以,她现在就很恨他吗? 芮宁走了。 跟着她的年轻男人经过他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的后悔还只是一个开始。” 说完,他去追芮宁。 一高一矮却般配无比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 周津嗣紧紧握拳,想到了秦萧云质问他的话。 “为什么明知道爷爷会不开心还要选择离婚?又为什么最近总是心事重重,连班都上不好?” 他反思自省,不得不承认芮宁对他的影响。 原以为离婚是对两个人都好的决定,可现在他渐渐发现,并没有那么好。 明明失踪那半年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回来后的那两个月他也认清了自己对她感情变了质。 可离婚不到半个月,他为什么一看到她身边站着别的男人,心理会如此不舒服。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 芮宁没了逛街的心情,把手里的袋子都给了周津嗣。 “正装,休闲装都有,够你穿一段时间了,以后这些事你自己要学着做。不像以前,什么都有专业人士给你张罗,你现在只有你自己懂吗?” 周津嗣咧嘴笑,“我还有你。” 芮宁,“……” 想到刚才的男人,她表情疏淡,“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周津嗣心里想,那就让我陪你一辈子。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就离开了,所以在他能看到她,触碰到她的时候,想要尽力的陪她,让她开心,让她不要沉溺悲伤。 她应该向前看。 芮宁没让他送,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别。 周津嗣觉得,好像每见一次29,她的心情就会低落一次,转而对他的态度也会冷一次。 周津嗣竟然开始觉得,以后不见他更好。 而站在奢侈品店门口的男人始终未挪动一步,直到助理送完客人,提醒他,“小周总,王总的意思是小和山项目可以支持,但前提是北城项目要同时进行。” 周津嗣回过神,“去一趟小和山。” 助理一愣,“您确定要自己去吗?” 小和山是周津嗣出车祸的地方,助理原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想踏进那里。 周津嗣却是想找个机会静一静。 而且那个地方是让他对两人感情产生质疑的地方,他想再去一次。 “帮我买明天一早的机票。” 宋听禾得知他一个人要去小和山,她误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惊恐忧疑之下心一狠冲出马路。 第31章 这两人各自出轨,就不能找个条件更好的? 周津嗣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听禾手臂刚缝完针。 “怎么回事?” 看着他着急进来,宋听禾心定了。 应该是个误会,如果他听到什么风声,不会对自己还这么关心。 她虚弱一笑,“在路上看到一个和弟弟长得很像的人,一时着急想看看清楚没看到车。” 提到宋浩,周津嗣表情僵了一瞬。 宋听禾的弟弟宋浩是因他而死。 当时周津嗣受伤发着烧,山里离镇上医院要走两个小时,宋家只好请了村里郎中来看,郎中开了几味药,宋浩自告奋勇去采药。 谁知黄昏出去,到晚上还没回来。 宋听禾半夜出去找没找到人,第二天一早村里来说,找到了宋浩的尸首。 他们爷爷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宋浩丧事办完后一个月也跟着走了。 因为这件事,周津嗣永远欠宋听禾。 所以在他回北城时,把已经是孤儿的宋听禾带了回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说宋听禾比芮宁可怜的原因。 至少芮宁还有母亲和弟弟。 宋听禾却因为他,死了弟弟和爷爷。 此刻宋听禾搬出宋浩,就是为了提醒周津嗣,他不能留她一个人。 周津嗣看着她手上的伤,声音很沉,“你要是想他,找机会我陪你一起回趟小和山。” 宋听禾抬头,她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刚从机场赶回来,贴心地应和,“好。” 周津嗣给她开了一间病房输液,正要出去,宋听禾叫住他,脸上都是祈求,“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我怕一静下来就脑子里就想起弟弟和爷爷。” 周津嗣顿了下,解释,“我去问问医生一些注意事项。” 宋听禾咬着唇摇头。 周津嗣留下了。 病房外,梁婉玲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想冲动闯进去质问周津嗣,但理智还是制止住了她。 梁婉玲咬牙,无论是芮宁还是周津嗣,没一个省心的。 一个小白脸穷鬼,一个乡下女人。 这两人各自出轨,就不能找个条件更好的? 真是气人。 可又一想,在北城要找出条件比周津嗣还好的单身汉比登天还难。 至于女人,虽然梁婉玲不待见自己这个女儿,但。毕竟是她生出来的,又花了心思培养。 不是她自夸,在名媛圈里有钱的没芮宁有貌有气质,有貌的没芮宁有才华。 原本两人是出了名的相配。 周家又是在芮家落魄的时候娶的芮宁,这在圈内都是一段佳话。 沈正能看上梁婉玲何尝没有这段姻亲的原因? 作为吃尽红利的人自然不希望这段关系破裂。 但只要有她在,她就不会轻易让这两人离婚。 这个宋听禾她找人打听过。 深山里出来的女人,能把周津嗣勾住,不会是个让人省心的。 但越是厉害的女人,碰到她梁婉玲都得现原形。 梁婉玲眼珠子一转,拨通了芮宁的号码。 芮宁昨晚失眠,好不容易早上睡了一会儿又被电话吵醒,她看到来电显示就挂了。 一大早找她准没有什么好事。 正当她转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微信又响了。 她眯着眼点开,是梁婉玲的声音。 破天荒,没有一开口就骂人,反而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芮宁,今天你忙不忙啊?不忙的话帮我去接睿睿出院呗,我有点事去不了。” 芮宁闭了闭眼,憋着气回了一条,“那是你儿子,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 梁婉玲软着语气,“哎,我这不是要陪你沈叔见客户吗?我已经吩咐了保姆,但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的话就去一下,睿睿又只听你的话。” 芮宁做起身,认真问他,“你真要把这外室的名分坐穿吗?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不好吗?” 那边敷衍说,“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和你沈叔现在只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去医院接睿睿啊。” 芮宁还想说什么,那边通话就挂了。 她看着屏幕嗤笑一声,合作伙伴?这话谁信啊? 儿子都有了,现在借着合作的身份公然出双入对,私下人家都叫二太太。 芮宁其实很佩服沈正原配,就因为生不了孩子,竟然要忍受小三和孩子,虽然他们进不去沈家门,可这样天天曝光在圈子里看着,得有多大的度量。 反正芮宁自认做不到。 当然,她更佩服梁婉玲的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 做外室做到倒贴的份上,也是难得。 她腹诽了一阵,还是任命起床准备去医院接睿睿。 - 梁婉玲给芮宁打完电话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看了来电显示,“查得怎么样了?” “那人资料查不到,不清楚来历,但听说那人和他朋友开了家公司。” 梁婉玲冷哼,“小白脸还有这能耐?他钱从哪儿来的?” “他最近打了几场拳赛,赢了三千万。” “这么多?”梁婉玲惊讶。 转念一想,他不会想靠这点钱起家缠着芮宁不放? 梁婉玲皱眉,“找人警告一下,让他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好的,二太太。” 挂了电话,梁婉玲偷偷看了眼病房内,又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眼看着他准备出来接,梁婉玲赶紧躲到安全通道。 周津嗣推门出来接通,“妈?” 听到这一声称呼,梁婉玲心倒是定了定。 他至少还愿意尊敬她,这意味着他对芮宁并没有绝情到不管不顾。 “津嗣不好意思打扰你,睿睿今天要出院,但是只有保姆在我不放心,芮宁电话又打不通,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去接睿睿出院,你要是忙就算了。” 周津嗣没想到梁婉玲会向她开口,他知道芮宁一向会管睿睿的事,但她很少向他开口过,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 他沉默着,梁婉玲以为他不肯,连忙说,“我今天临时有事走不开,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 “什么医院?”周津嗣问。 梁婉玲眉梢一挑,“人民医院。” 周津嗣说,“我正好在,我会去接睿睿。” “那太好了,你去接我就放心了。” 结束通话后,梁婉玲躲在一边看周津嗣,见他折回病房没到一分钟又出来,看样子是去儿童部了。 梁婉玲这才从通道出来,丝滑地走进宋听禾的病房。 第32章 是姐夫给我输的血 宋听禾原以为周津嗣去而折返,却看到贵妇打扮的梁婉玲趾高气扬走到自己面前。 她眉心簇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宋听禾刚随着周津嗣来北城的时候见过一次梁婉玲,后来因为关注芮宁,自然也听过梁婉玲一些事迹。 宋听禾对她鄙夷的同时也有一些羡慕。 她不如她脸皮厚,不如她豁得出去。 当然也不如她好看。 梁婉玲虽然年岁上涨,但总体来说还是风韵犹存,保养得宜的结果就是看上去最多四十出头。 宋听禾虽然年轻,但从小长在山里,皮肤粗糙,后来出去读书也没钱补救,来了北城之后才真正学会打扮,皮肤状态别说比不上芮宁,其实连梁婉玲都不如。 她在容貌上很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周津嗣。 可同时也自负,觉得芮宁有这种肤浅的母亲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比起芮宁自己好多了,芮宁这种艺术生成绩肯定不如她,也没什么文化内涵。 所以,宋听禾对母女俩的态度基本一致。 又羡慕又看不起。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戒备,梁婉玲上下打量她,心里对周津嗣的眼光更加鄙夷。 芮宁找的那个小白脸好歹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虽然没看见脸,但是那双桃花眼漂亮的很。 眼前这位有什么,有土气,有干瘪的身材,还有枯黄的头发吗? 梁婉玲鄙夷,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支票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这些钱给你,你辞职离开北城。” 宋听禾接过,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字,勾唇一笑,“没想到这种桥段还能落在我身上,可惜对象似乎错了,怎么着也该是周夫人,而不是丈母娘。不过,五百万?是不是有点少了?” 梁婉玲目色一沉,“胃口还不小,你在小和山当一辈子老师能赚到五百万?” 宋听禾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说,“你把津嗣引开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千万我也不一定会离开的,毕竟津嗣值得更多。” “你别以为他会看得上你,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爱我女儿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什么事都肯做,他为你做了什么?就算他们离婚,你以为周家会让你进门?周津嗣会为了你离开周家吗?” 说到这,梁婉玲表情得意,“忘了告诉你,他们没结婚前,津嗣就为了娶芮宁要和周家脱离关系。” “那又如何?还不是离婚了?” 宋听禾觉得梁婉玲段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太小儿科了。 梁婉玲冷笑,“所以啊,他们这样都能走到离婚这一步,你觉得你有什么希望?” 宋听禾油盐不进,倔强的很,“我想要的自己会争取。” 梁婉玲不得不承认,这个宋听禾的野心很大,一点小恩小利不足以诱惑她。 可梁婉玲也不是吃素的,她那些钱也没白花。 梁婉玲拎着爱马仕包,走到窗前,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就像你争取到名额出去读书,或是你隐瞒津嗣受伤期间行踪的那种争取吗?” 说完,她退后一步,挑眉欣赏她惨白的脸。 “宋小姐,有些秘密,只要有心去查,也不是查不出来。” 宋听禾压下惊怒,佯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这种小伎俩不够在梁婉玲面前班门弄斧,她也没时间和她耗。 “看在你身世可怜的份上我不打算赶尽杀绝,有些秘密可以被掩藏,但你最好拎清自己的位置,别妄图周太太的身份。” 宋听禾咬着牙硬撑,“可惜我什么都没做,你吓我也没用,你如果真查到什么早告诉津嗣了还会留着来和我谈条件吗?” 果然小瞧她了。 那边的人查到一些眉目,合理推测出一些内容,但因为时间久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梁婉玲吓她,一是出于试探,二是警告。 现在警告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用,但试探的结果…… 宋听禾的反应告诉她,这里面大有文章。 有意思。 梁婉玲笑了笑,转身就走。 宋听禾阴沉着脸盯着她后背,梁婉玲似有所觉,陡然转身,“啊,对了,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告诉津嗣我来过,毕竟我暂时查不出来的东西,他去查就不一定了。” 在宋听禾微变的脸色中,梁婉玲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了。 她今天这么复杂地绕一圈,几个目的都达成了。 现在芮宁和周津嗣应该见到面了? 而现实是,芮宁确实见到了周津嗣,但她下意识阴谋论,觉得他反常是不是真的不想离婚了。 对上她戒备的眼神,周津嗣把梁婉玲给他打电话的事解释了一遍。 芮宁皱眉,梁婉玲想做什么? 如果是想撮合她和周津嗣,那她如意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她下逐客令。 偏偏睿睿很久没见周津嗣了,拽着他衣角,“姐夫,我好久没见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周津嗣曾爱屋及乌,对睿睿虽然没有芮宁对他那么好,但什么倒也没缺他。 小孩子谁对他好,都记得清楚,也喜欢黏着对他好的人。 周津嗣摸摸他的小脑袋,“最近很忙。” 睿睿懂事点头,“妈妈说是你给我输的血,谢谢你。” 周津嗣一愣,下意识看向芮宁。 芮宁别开脸,收拾着睿睿的衣物,“我妈骗他的,其实是其他好心人帮忙的。” 想到什么,周津嗣脸色变了变,“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芮宁停下动作,迎上他的目光,“是。” 喉间一阵干涩,周津嗣艰难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芮宁淡淡道,“已经过去了。” 已经有另一个他做了这件事。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补偿。 如果睿睿因此救不回来,站在情感的角度上,芮宁恐怕这辈子心里都会梗着一根刺,不会原谅他。 但现在这种结果,他的一句对不起并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说着话被睿睿听了去。 小家伙急着解释,“不是这样的,护士姐姐说有个很高的大哥哥帮我输血的,姐夫就很高,那个人就是姐夫。” 周津嗣心中酸麻,他弯腰把睿睿抱起来,笑着说,“嗯,是我。” 睿睿得意地看向芮宁,“你看,姐姐骗人。” 芮宁动了动唇瓣,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了。 是江遇。 芮宁有些意外,很快接了。 还没说话,江遇就着急问她,“我联系不上津嗣,你能找到他吗?” 第33章 不深,但还在渗血 芮宁心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江遇急道,“公司被人砸了。” 还没等芮宁开口,他那边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我现在要赶过去,你如果能联系上他,让他赶紧去公司。” 芮宁表情严肃,“好。” 挂断电话她拨了梁婉玲号码。 梁婉玲大概知道她要兴师问罪,直接不接电话。 芮宁吸气冷静,走到周津嗣面前,朝他伸出手。 周津嗣看着她,一时不解。 但他很少看到她脸上出现急切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借我用一下。” 周津嗣放下睿睿,把手机递给她。 芮宁找到梁婉玲的号码,拨了过去。 梁婉玲大概并不想接,但因为是周津嗣,最后不得不接。 芮宁抢白挑明,“是我,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来接睿睿。” “什么……” 话米说完,芮宁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手机还给周津嗣,“我妈会来接睿睿,你有事就走。” 周津嗣皱眉,“你去哪儿?” 芮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睿睿,“姐姐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妈妈等会来接你,你乖点哦。” 睿睿点头,“姐夫会陪我的。” 芮宁看了眼周津嗣,没说什么,而是拎着包转身往外走。 周津嗣在门口拽住想,“你要去找他?” 不怪周津嗣这么想,芮宁从小受梁婉玲控制,其实没什么朋友,能和乔茉走近,除了曾经是邻居的原因,还有就是乔茉主动的性格才能让这份友谊走得长远。 而她现在却能为另一个人着急,他下意识就想到那个年轻男人。 芮宁看了他一眼,“和你无关,放手。” 她声音很沉,但周津嗣能听出来急切。 他心口莫名堵得慌,觉得她在担心另一个男人。 芮宁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神经,只好加重语气,“睿睿在,我不想和你翻脸,趁我还好好说话,放手!” 周津嗣盯着她数秒,松开手。 芮宁头也没回地走了。 站在医院门口,芮宁给那家伙打电话。 手机响了几下后他倒是接了。 芮宁没好气,“为什么不接江遇电话?你公司被人砸了,现在赶紧过去。” 周津嗣那边顿了下,把老太太交给医生后,阔步往外走,“抱歉,在路上遇到个受伤的老太太,我刚把她送医院。” 芮宁缓了下,“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芮宁转身,“我在大门口,你出来,一起去你公司。” 周津嗣跑下楼,这时候芮宁的网约车刚到,两人一起上了车。 坐下后芮宁才看到穿着周津嗣的白衬衫上染了点血迹,她抓起他胳膊,才发现他胳膊有道伤口,不深,但还在渗血。 “怎么回事?” 周津嗣不在乎,“一点小伤,没事。” 芮宁有些埋怨,“那刚才在医院怎么不处理一下?” “一会儿就结痂了。” 芮宁瞪了他一眼,对着网约车司机说,“师傅,前面路口左拐麻烦停一下,我去药店买点东西。” 网约车价格是既定的,等待就意味着耗时间耗油,司机原本不同意,但从反光镜里看到芮宁漂亮的一张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好。” 周津嗣注意到这个细节,眉头轻轻拧了下。 车子在路口停下,芮宁买了纱布和碘伏回来,在车上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又裹好了纱布,才问他受伤的来龙去脉。 周津嗣自己也觉得现在大白天还能发生强买强卖的事很离谱。 原来他昨天和芮宁逛商场经过童装时看到很多婴儿的东西,他就想着趁着公司成立前有空就买一些囤起来,避免到时候顾不上。 他挑了一些东西让店员打包送车行,自己刚出商场没多远,就看到两个小青年围着一位穿金戴银但明显有些迟钝的老太太,逼着她买他们手中的玉。 别看老太太动作有些迟缓,但看玉的眼光不差,一摸就道出是假玉。 那两小青年却说玉被老太太换了,要抢她脖子里的玉换,老太太不肯,争夺下就被推倒了。 老人家骨头脆,一摔就爬不起来了。 这事被周津嗣撞见自然不会放过,他先是绑了两青年,等警察来了,又自己把老太太送了医院。 听着他这些事,芮宁压根埋怨不了他,叹着气问,“你得罪谁了?” 周津嗣摇头。 他来这才半个多月,接触的都是和她有关的人,能得罪谁? 其实两人都想到一个人,但彼此又很快否认这个人选。 芮宁再恨他,但同时也知道,他不是这种人。 两人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楼下,两人下车。 周津嗣抬头看了一下大楼,“在23层。” 两人从电梯出来,看到江遇正站在前台抽烟。 他看了一眼两人,下巴朝里面努了努。 芮宁走进去,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原本已经快要装修好的场地现在变得杂乱无章,玻璃碎了一地,桌子椅子都被砸了,唯一庆幸的是,电脑还没买,少了一笔损失。 江遇灭了烟,“警察来看过了,因为公司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没有实质证据是那拨人动的手。” 芮宁偏头看他,“看到是谁了?” 江遇点头,“电梯和楼里都有监控,大概五个人,动作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专业的,全程五分钟,然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周津嗣这才出声,“车牌呢?” “是套牌。” 周津嗣还算冷静,“把监控发我看看。” 江遇拿起手机,把监控发给了他。 但同样,从监控里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几人从正门进去,电梯到23楼,然后再从23楼到地下室离开,全程五分钟。 江遇告诉他们,“警察在审问,但那几人嘴巴很紧,暂时没问出来。” 芮宁盯着周津嗣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拧成一团。 江遇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现在要清理一下现场,计算一下损失,开业还要延后。” 周津嗣点头,“让装修公司按原来的图纸再弄一遍。” 江遇啧了一声,“又几百万没了。” 这公司还没成立,就已经在烧钱了。 还好周津嗣有个会赚钱的好脑子,盘了几个小项目,已经赚了一波,否则还真撑不到公司开业。 只是最近他看中一个前景好,但撑不下去的小公司,想要收购,正缺一笔钱呢,本来资金就紧张,这下好了,雪上加霜。 芮宁听着江遇念叨,忽然扭头就往外走。 两个男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第34章 抢了祖母绿项链送给他 周津嗣在电梯口拉住她,皱着眉问,“怎么了?” 江遇打趣,“不会是看到阿嗣快破产了,吓得要跑?” 所谓笑话一般都是真假参半的说出来。 江遇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23岁周津嗣的偏袒。 但这话周津嗣不爱听,他瞪了江遇一眼。 江遇撇嘴腹诽,有异性没人性。 周津嗣将芮宁转过来,直视她眼睛,“你别听他胡说。” 芮宁摇头。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芮宁心跳的有些快。 她其实察觉到监控里有个人她似乎认识,但不太确定,所以不敢先告诉周津嗣。 但她也没想到周津嗣这么敏锐,能看出来她要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其他。 芮宁急于求证,扯了个谎,“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先解决这边的事,我再和你联系。” 周津嗣皱着眉。 芮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时电梯正好停在23楼,她走进去,按下关门按钮。 门合上,周津嗣没追。 江遇看着乱糟糟的现场,既心疼又头疼。 周津嗣朝他伸手。 江遇莫名,“什么?” “烟。” 江遇挑了下眉,递上烟,“原来淡定都是装的,钱还缺多少?” 周津嗣拢着火,侧头吸了一口,眯着眼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江遇撇了撇嘴,“好心被狗吃。” 周津嗣给了自己一根烟的时间,踩灭烟头后他沉声道,“给装修公司加钱,让他们抓紧时间修复。” “钱省着点花。” 周津嗣没说话。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他才淡淡回了一句,“时间更值钱。” 芮宁离开后,直接去了梁婉玲的联排别墅。 家里只有保姆在,梁婉玲和沈睿还没回。 芮宁就坐在客厅里等。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越想越觉得监控里那个人就是他。 周津嗣失踪那半年里,她曾派出去好多人帮忙寻找,白叔就在其中。 白叔是梁婉玲的远方表弟,两人差了十岁不到,以前一直在芮家当梁婉玲保镖,芮家破产后才离开。 后来听说他开了公司,明着是保全业务,其实私下催债,放贷这些边缘业务都接。 芮宁和他这几年没什么联系,直到周津嗣失踪,她通过梁婉玲求他帮忙找人才又接触上。 监控里的那个人虽然带着帽子口罩,但一闪而过的眉眼让芮宁觉得像他。 能使得动他的,又和周津嗣有冲突的人只有梁婉玲。 正这么想着,梁婉玲和睿睿还有个拎着行李的保姆一起踏进别墅。 睿睿一见芮宁,眼睛一亮,“姐姐,你不是有事去了吗?” 芮宁扯出微笑,“我来找妈妈有点事,睿睿可以让我和妈妈单独说会儿话吗?” 沈睿有点不舍。 芮宁几乎不来别墅,这是几年来头一次。 睿睿很想她去看看自己的房间,但看着芮宁的脸色不太好,只能乖乖点头,“好的。” 说完,自己蹬着小短腿上楼去了。 保姆也被打发走,客厅里只剩母女俩。 只要是两人单独存在一个空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少不了。 芮宁深呼吸,想让自己语气平静,可一出口还是成了嘲讽,“你做这么多事累不累?” 梁婉玲把包放在沙发上,自己在她面前坐下,点燃一支烟悠闲吸了一口才抬头看芮宁,“我是做了很多事,你指哪一件?” “我朋友公司是不是你砸的?” 梁婉玲否认,“不是。” 芮宁懒得听她狡辩,“我在监控看到白叔了。” 梁婉玲猛吸一口烟,“那你去问他啊,来找我做什么?” “白叔只听你一人使唤。” 梁婉玲把烟蒂灭在烟灰缸里,“我和你朋友无冤无仇,我去砸他公司做什么?” 芮宁冷笑,“别装了好吗?” 母女俩像仇人一样对视,彼此眼神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梁婉玲蓦地扯了扯唇,“这一次算警告,让他别做白日梦,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真是她。 芮宁咬着唇,“这是犯法的,你就不怕坐牢?” 梁婉玲摊摊手,“证据呢?” 芮宁,“我就是证据,我可以指正白叔。” “我也就算了,但白叔在你小时候救过你,没有他,你活不到现在,把他送监狱养老你忍心?” 梁婉玲是知道如何将芮宁的军的。 正是懂得拿捏她,所以芮宁至今摆脱不了她。 她心里憋得难受,目光恰好落在梁婉玲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趁着她得意,芮宁手一伸一扯,拽了项链就往外走。 梁婉玲先是愣了下,然后才知道芮宁做了什么,气得大喊,“死丫头,那是你沈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快还给我!” 芮宁跑出几步远,转过头,朝她一笑,“你砸了人家公司,总得表示一下?算是替你自己赎罪。” 不等梁婉玲使唤保姆追上来,芮宁已经招了一辆出租走了。 - 车行地下室,周津嗣正坐在电脑前看股票。 江遇打完电话,走过来,“装修公司老板说下周能搞定。” 周津嗣点了点头。 江遇看到电脑上的一片红,连不会炒股的人都知道,“这是赚了?” 周津嗣正要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铁门。 江遇和他对视,“我上去看看。” 他从沙发上跨过,跑上楼。 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人。 周津嗣愣了下,赶紧站起走到芮宁面前,“你怎么来了?” 芮宁把抢来的祖母绿递到他面前。 周津嗣不解,“这是什么?” “项链。” “我知道这是项链,你拿给我做什么?” 芮宁抿了抿唇,如实告诉他,“是我妈做的,她让白叔砸了你公司,这是她的项链,我抢来补偿你的。如果不够的话还差多少,我替她补上。” 站在身后的江遇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目光同时朝他射过去。 江遇闭嘴,指了指手机,玩游戏去了。 周津嗣看着她手中的祖母绿,笑了,“她肯定被你气死了。” 芮宁点头,“气得不轻。” “这就够了,你替我报复回去了,这项链你自己拿着玩,我要也没用。” “你可以换钱啊,这款项链是拍卖来的,值几百万的。” 周津嗣笑着摸了摸她后脑勺,“我不缺这点钱。” 他指着电脑上的几只股,“这几只股加起来每小时进账近一百万,我今天已经赚了一千多万。你要信我,我有赚钱的能力。” 虽然芮宁担心他他很开心,看着她竟然抢了她母亲的项链来补偿他更是感动,但他更希望她认可他,从而依靠他。 周津嗣不肯收,芮宁也没有办法。 收起项链,她准备离开,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 芮宁一脸尴尬。 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算她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早饿了。 周津嗣有些迟疑的问,“这里没有厨房,我叫外卖,一起吃完再走?” 芮宁点头,“好。” 周津嗣问她想吃什么,芮宁点了几个菜。 他又把江遇叫进来问。 那两人说话的时候,芮宁空出时间打量这间地下室。 很有工业复古风的装修,江遇眼光倒是不错,就是整个区域除了卫生间浴室其他都是开放式的。 大概因为周津嗣的到来,临时用隔断隔出了两个区域放床。 芮宁走到周津嗣床边,打量着,突然视线被他床头的书吸引。 她走过去,刚要拿起,那本书就被一只大手伸过来抽走。 可芮宁已经看到了书的封面。 她脸色微微泛白,转头看向暗暗沉眉的周津嗣,抖着唇问,“你为什么看怀孕的书?” 第35章 也是我的孩子 周津嗣看着她没说话,但意思昭然若揭。 芮宁转身就往外走。 江遇不明所以,“哎,不吃饭了吗?” 然而芮宁连他都没理,直接从他面前走过。 周津嗣人高腿长,三两步拦住她上楼,抓到人后,他扭头打发江遇,“你上楼等外卖。” “啊?哦。”江遇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冷脸了? 但他不愿做出气筒,麻溜地跑了。 等只剩下彼此后,芮宁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津嗣老实交代,“看见你吐的时候有所怀疑,确定的是那次你在医院输液。” 原来早就知道了,芮宁冷笑一声,“你还挺能瞒。” 周津嗣没接话。 怕越说话她越生气。 芮宁目光移到他手上拿着的书,她一把抢过来,翻了两页,“你看这些准妈妈看的书籍干什么?你想接盘?” 周津嗣抿了抿唇,“你不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芮宁把书扔到沙发上,抬头看他,“就算我不告诉他,和你有关吗?” 周津嗣,“严格说起来也是我未来的孩子。” 芮宁愣了下,继而轻笑,“这个时候承认你们是一个人了?” 她嘲讽他,周津嗣无所谓,他只想她能心平气和谈谈,“你一个人怀孩子会很辛苦,我只是提前储备一些知识,到时候说不定会帮得上忙,” 芮宁面无表情,“周津嗣,我不需要,不管是你还是他,最好永远在我面前消失。” 说话狠话,芮宁挥开他的手离开。 察觉到他要追上来,她停了下,“别跟着我。” 周津嗣真的停下了脚步。 芮宁冷着脸走了。 江遇还站在门口等外面,看到她出来,正想说话,芮宁却只是先一步点头走到路边打车。 江遇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没过两秒,周津嗣电话进来,“帮我送送她。” 江遇看着芮宁已经上了出租,叹了口气,“晚了,她上车走了。” 那边没了声音。 江遇拎着一堆外卖下楼,看到周津嗣站在窗户前吸烟。 他放下外卖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周津嗣没说话。 江遇叹了口气,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两个周津嗣,这种局面太混乱了,关键是芮宁一个都不待见。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 至少她为了他可以抢她妈妈的项链,江遇拍拍他的肩,“烈女怕缠郎,你不是一点戏都没有。” 周津嗣吸完最后一口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淡淡看着江遇,“我怕她还忘不了他。” 不然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孩子,又守着这个秘密。 江遇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从何安慰。 要说芮宁忘不了也正常,毕竟八年感情,以前两人又这么好。 他不是也忘不了吗? 但感情这种事,唯有自渡。 - 芮宁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怀孕的事说出来, 他知道后连她都不问,而是自己默默去看书了解就可以看出来,他想和她一起守着这个秘密。 对于这样的周津嗣,芮宁其实也知道不该朝他发脾气。 可能只有把朝他发火才能让自己减轻内心的恐惧。 从离婚到现在,她一直在强撑。 看似所有事情都在步入正轨,可她知道要清理八年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又有23岁的他拉扯她以前的感情,她的情绪才会时刻受到影响。 今天自己对他说了那么严重的话,虽然事后会觉得自己过于残忍,但为了以后,她还是狠着心觉得就这样。 然而事实是她以为周津嗣不会来找她了,而他也确实没来找她。 可芮宁却能每天收到他寄来的包裹。 不是营养品就是孩子的玩具,衣物。 一开始芮宁不知道是什么还会拆,到后来已经懒得去拆了,直接堆到他之前住的那间客房。 一个星期没到,那间房快被堆满了。 芮宁看着满满的房间,终于忍不住了,给周津嗣打去电话,响了两下他接了,芮宁没等他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输出,“周津嗣,你有完没完?你再寄东西过来,我打包全退回去。” “这个……他现在有点忙,不方便接电话。” 是江遇。 芮宁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吼错了人,有点不好意思,但仍有气,“那你帮我转告他,我不需要他的东西,之前的就算了,他要是再寄过来我就全扔了。” 交代完,她就挂了电话。 江遇通话结束,把手机扔给了周津嗣,“出息,连电话都不敢接。” 周津嗣拿起手机,也没在意江遇的调侃。 他寄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找他,所以看到来电显示就直接把手机扔给江遇了。 江遇叹气,“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周津嗣笑着摇头,“你不了解她,她并不是真生我的气,其实她在生她自己的气,自己气自己哪里会气一辈子呢?” 江遇实在不懂感情。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猜来猜去累不累? - 自从芮宁打了那一通电话后,礼物就没有再出现了。 没了周津嗣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正轨。 学校里课程渐渐增加,芮宁的时间也逐渐被排满,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了,连视频拍摄也从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 也正是因为如此忙碌,芮宁才发觉原来治疗情伤最有效的不是开始新恋情,而是满满的工作。 每天面对朝阳一样的学生,她觉得连自己都变得年轻了。 学生和她处成了朋友,这种关系甚至让其他老师羡慕。 “芮老师,你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要不要考虑我小舅,他单身一米八,长得不错还是个公务员铁饭碗。” “芮老师,你考虑考虑我哥呗,他是大厂高管,年薪两百万,他喜欢漂亮女生,你就非常漂亮。” 每天围绕在芮宁身边的就是孩子们肆无忌惮各种“推销”。 她都一一拒绝了。 原以为她的“桃花运”只限于孩子们的口中,可没想到因为会因此惹到一身腥。 这天芮宁刚结束课程,送孩子出教室。 来接孩子的是他父亲,因为和对方多说了两句关于孩子练琴时的表现,就被有心人拍下发给了孩子的妈妈。 到了晚课的时候,孩子母亲冲进教室,拿起手里的包就往芮宁头上砸。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正在上课的孩子被吓到躲在一边哭叫,其他老师冲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扯着芮宁的头发大骂,“让你勾引我老公,我今天就抓花你的脸。” 芮宁因为要护着肚子的孩子只能承受着她的暴力,头发被撕扯的时候她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巴掌迎面而来。 有东西从耳边刮了出去,顿时这个世界安静了一半。 第36章 她是聋子 芮宁下意识捂住耳朵。 有人似乎认出了被打落的东西,惊呼,“是助听器,她是聋子!” 秘密被当众撕开,芮宁脸色一白,整个人被推搡了一下。 “你是聋子,还有脸来教孩子学琴?这是诈骗!” 女人又扬起了手。 芮宁闭着眼,原以为又要承受的一巴掌却没有如想象那样落下,耳边响起男人忽近忽远的声音,“宁宁?看着我。” 声音听在一只耳朵里有点飘忽,芮宁怔怔抬头。 “周津嗣?”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芮宁有所反应,那女人又叫嚣,“学校如果不开除她,我就曝光,说你们学校不仅招聋子教学生音乐,还怂恿女老师勾引学生家长。” 周津嗣扶着芮宁坐下,朝那女人走过去。 一八八的身高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又带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眸子盯着人的时候又黑又沉。 女人被吓得退后两步,逞强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周津嗣扣住她的手腕,沉着声问,“是这只手打的?” 女人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周津嗣没说话,手下用足了力道,女人痛得惨叫,“住手!我的手要断了。” 围观中有人在帮腔,“有什么恩怨好好说,男人打女人算什么?” 周津嗣回头,冷冷地看向说话的人,“刚才她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帮?” 那人心虚,“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力道?再说如果不是芮老师不知检点,和男家长过于亲近,人家又怎么会找她麻烦?” 周围安静,只有那人说话的声音,芮宁侧着耳朵听见了她说的话。 她看着说话那人,是当初双胞胎没选的小提琴课老师,原来梁子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 她冷笑,“说两句孩子的学习情况也叫过于亲近?王老师从来没和男家长说过话?”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别想把矛头转移到我身上。“ 芮宁冷哼一声,她扭头看向周津嗣,“放开她,我会报警,你别出头。” 最后四个字是在提醒他,他没有身份,扯上官司说不清。 周津嗣没动。 芮宁叹气,“帮我把地上的处理器捡起来。” 周津嗣这才松开对方,弯腰把地上小巧精致的仪器捡了起来。 他的手有些抖,不明白芮宁为什么会戴这个东西。 芮宁从他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东西,已经摔坏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体内的植入体。 她抬头和他担忧的眼神对视,她撇嘴一笑,眼神含着泪意。 刚才被那女人打,她没有哭。 但对上他的眼神,她委屈得想哭,“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他无法释怀吗?这个完全听不到声音的耳朵就是理由。” 周津嗣瞳孔一震,目光有片刻的茫然。 周围有人质疑,“芮老师,你真的是……” “聋子”两个字没说出口,但已经再明显不过。 芮宁偏头,看着那群平时还算友好的老师们,此刻全都是些质疑的眼神,她惨然一笑,看向站在一旁严肃不语的校长。 “对不起,校长。虽然带上人工耳蜗后我的听力并不影响声音的辨认,自认也不影响教学,但我确实瞒了您,辜负了您的期望,您放心,我会承担这件事,不会让学校背锅。” 校长表情严肃,没有责骂,也没有安慰,只是冷静地说了句,“先处理好眼前这件事。” 话音落下没多久,警察来了。 了解过情况后,芮宁和那女人一起被请去了警局做笔录。 因为芮宁的情况特殊,女人殴打行为是否会成为刑事案件,这取决于芮宁的耳内植入体是否受到损坏,需要去医院进行检查才可以认定。 而女人此时才慌了,一旦成为刑事案件,就可能面临坐牢,不只是她,孩子的一辈子都可能毁了。 她忙跑到芮宁面前,要给她跪下。 芮宁退后一步。 女警皱眉制止,“你这是做什么?早知如此,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不先想想后果?” 女人哭丧着脸,“我也是被人引导了,有人发来视频,我一时上头,都怪我家那口子平时招女人喜欢,我防都防不过来。” 女警嗤笑一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视频我也看了,这两人外表是一个档次的吗?” 女人被说得脸色一红。 她偷瞥了一眼芮宁,如果她不是这么漂亮,也许自己也不会被气昏头。 但事已至此,她得为自己的冲动承担后果。 “我向你道歉,也去和学校说明,不让你受影响好不好,麻烦不要起诉我,不然影响我家孩子以后上学工作,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芮宁没说话。 这时女警也劝,“两位如果能和解那最好,毕竟孩子的未来也很重要。” 女人连连点头,“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赔偿,只要不影响孩子。” 芮宁正要说话的时候,男人和孩子跑了进来,看到女人颓废地低着头,都上前替她道歉。 尤其是孩子,“芮老师,我替妈妈向您道歉,她太冲动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人犯错应该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是不是?您能不能给她一次机会?” 男人也附和,“是啊是啊,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您看您接下来的可能涉及的检查费医疗费误工费我们全额承担,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芮宁一只耳朵听得费力,她此刻只想躲到清净的地方。 再者毕竟是自己的学生,难不成还真让她因为自己影响了一生? 芮宁最后接受了调解。 走出警局的时候,周津嗣正站在门口吸烟,一看到她出来,他立刻灭了烟,挥开空气中的烟雾。 “处理好了?” 他声音有些哑。 芮宁看着一地的烟蒂,眉头皱了皱,“你还没到29呢,就不要命了?” 周津嗣乖乖地说,“不吸了。” 芮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周津嗣跟上来,“去哪儿?” “医院。” 周津嗣动作一顿。 察觉到他的异样,芮宁脚步依然没停,站在路边等网约车。 周津嗣跟上来,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做什么?我车子马上要到了。” 周津嗣头也不回,“取消。” “什么?” 芮宁不懂他发什么疯。 下一秒,就看到自己被他拉着站在一辆车旁。 不是他钟爱的格尼塞格,而是一辆中规中矩的宾利。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芮宁偏头看他,“你买的?” “嗯。” 芮宁没说什么。 他现在开公司,确实需要一辆车。 两人上了车,到医院的一路都没有说话。 芮宁进行了检查,幸好体内植入体没有偏移或脱落,只需要更换体外的设备。 医生说,“等拿到新的设备,再来做调试就好。” “好。” 周津嗣陪在身边,全程默默跟着。 直到两人重新回到车上,他才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 和芮宁在一起的三年,她两只耳朵都好好的,听力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带人工耳蜗,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37章 他害怕真相 芮宁沉默,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周津嗣等红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闭着眼,一脸拒绝交谈的样子。 他眉眼低垂,心口像被火灼烧着。 他无法接受自己全身心宠爱的人在和自己结婚后的这几年竟然会听力受损。 她那么爱大提琴,在得知一只耳朵听不到的那一刻她该有多绝望? 周津嗣不敢去细想,更不敢在此刻追问。 芮宁一路沉默着回了公寓,甚至都没有心情去问他为什么会在学校。 周津嗣也没告诉她,他只是听从江遇提起乔茉的时候说了一嘴,她最近有了晚课,他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就悄悄跟着。 今天等在外面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里面闹事,他怕波及芮宁才进去一看,没想到看见那一幕。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周津嗣人还有点懵,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耳朵上。 芮宁不肯说,他便猜到和“周津嗣”有关。 他送芮宁上楼,没多停留。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芮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点头,然后关上了门,甚至没让周津嗣再多说一个字。 他站在门口,深深呼吸后,转头就走。 - 墅园。 周津嗣开完会回家已经快十点。 别墅里黑漆漆的。 他最近连保姆都辞退了,家里没有人气,他也不在家吃饭,整个别墅看上去冷冷清清。 尤其此刻,别墅一片黑暗。 想起以前,无论多晚回家,别墅里永远有一盏灯亮着。 尤其芮宁,只要听到车库里响起车子的声音,她都会跑下楼迎接他,然后抱着他猛亲,娇滴滴问他,这一天有没有想他。 坐在车里,想起往事,周津嗣唇角溢出意思微笑,可当他猛然清醒,发现这一切如泡沫消散,芮宁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时。 他的心骤然一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经过深思熟虑坐下的决定,为何越临近最后期限,他越后悔呢? 周津嗣推门下车。 走到院子里,点燃一根烟,站在楼下仰望他们的卧室。 那里曾经满载着欢声笑语,此刻只留下一片寂静。 周津嗣自嘲地扯了扯唇,按下自动系统,别墅内顿时亮如白昼,似乎下一秒,芮宁就能从门口跑进来迎接他。 可惜,他等了许久,并没有她。 周津嗣准备抬步进去,身后响起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拳风袭来,他下意识偏头,躲过一拳,却来不及躲过第二拳。 下巴骤然一通,他抬头,看到了帽檐压低,却气势冷冽紧绷的男人。 是他! 对于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来不及细想,周津嗣的领子就被揪住。 面前年轻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你对她到底做过什么?” 周津嗣握住他的手,狠狠扯开。 彼此退后一步,周津嗣有着对竞争者的审视,呼吸急促, “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不敢用真面目视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方冷冷一笑,“不必心急,你想见的总会见到。” 周津嗣拧眉,“你到底是谁?” “你不会愿意知道。” 对方挑着眉,一双墨眸似有深意地盯着他。 故弄玄虚。 周津嗣沉着眼和他四目相对。 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他对自己很熟悉。 但周津嗣想的是,芮宁大概和他说了很多两人以前的事。 一想到彼此的经历被说给第三人听,周津嗣心里不可遏制地冒出妒火,“别忘了,我和芮宁还没有领离婚证,你认认自己身份。” 言下之意,他是小三。 年轻男人却不当回事,他兀自笑了下,“怎么,现在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了,是你自己亲手弄丢了她。” 想到她被人打了耳蜗设备,站在那里茫然的眼神,他心头一痛,“你怎么能把她伤到那种地步,周津嗣,结婚五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听不见?” 周津嗣神情一顿,“你在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右耳失聪,为了保持听力只带人工耳蜗!” 周津嗣表情先是一愣,继而恼火,上前抓住他衣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好好的,怎么会失聪?” 他不知道? 这实在讽刺! 她经历失聪,恢复听力植入耳蜗需要手术,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过的爱她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所谓的爱产生了怀疑。 他松了手,退后一步,审视般看着对面熟悉的脸,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慌。 还记得自己来到六年后,见到芮宁开始,他就一只坚信自己爱她,自己对她的感情绝对拿得出手也经得起考验,甚至认为两人离婚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 可是打脸的事一件接一件。 对于自己未来变得如此面目全非的打击,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你注定会后悔。” 扔下一句,他转身就走。 周津嗣还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八年里,他和芮宁亲密无间,她如果耳朵失聪他不可能不知道,除了失踪那半年。 此时他明明可以打电话求证,可他迟迟不敢动作。 他害怕真相。 - 离开墅园后,周津嗣给江遇打了个电话。 “你帮约一下乔茉,我有事想问她。” 江遇愣了下,忽然有些扭捏,“这个,要不你自己打给她?” 周津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样,皱眉,“你俩吵架了?” “不是。” 江遇不知道怎么说。 这丫头突然向他表白,可他拒绝了。 两人这种状态,他怎么约啊? 周津嗣没心情在意这两人是不是吵架,直接说,“那你把她手机号发我。” 江遇迟疑了一瞬,改口,“算了,还是我打。” “车行旁边的烧烤店,半个小时后见。” 这么急?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江遇也没再犹豫,直接拨通了乔茉的电话。 乔茉看到他来电,心中一喜,“江遇,你改主意了?” 江遇,“……” “周津嗣有事找你。” 乔茉笑容顿失,“哪个?” “年轻那个。” 半个小时,三人坐在路边烧烤店。 乔茉眼神从江遇那儿转到周津嗣脸上,“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芮宁右耳失聪,你知不知道?” 乔茉没想到他一开口是问这个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38章 保留最后的体面 看来她知道。 周津嗣沉声,“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乔茉嗤笑一声,学着江遇的称呼,“29失踪过半年你知道?” 周津嗣点头。 “他在山里失踪,警方出动过好几批人都没找到他。大概两个月后,警方那边出了结论说他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当时连周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宁宁不相信。 她派了几波人出去找,努力了很久有了一点你的消息,她激动的自己开车出去,没想到就出了意外,当时她为了躲避窜到马路上的小孩,选择撞上了路边围栏,导致车子侧翻,右耳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乔茉陈述的事实尽量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可说到当时的情况,她的声音依然有些抖。 别说芮宁作为一个大提琴演奏者,就是一个普通人,也难以接受一只耳朵听不见的事实。 这种痛苦还是在失去丈夫的情况下。 当时芮宁能熬下来,全凭着相信周津嗣还活着的信念。 后来,果然传来了他安然无恙的消息。 乔茉还记得那天芮宁给她报喜,电话里颤抖的声音有多愉悦她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奇迹,却没想到两个月后等来了离婚的消息。 这种极致的落差如果换成自己,乔茉觉得她杀了周津嗣的心都有。 可芮宁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离婚。 这也许是被伤到极点后的平静? 她对周津嗣彻底失望了。 只听着乔茉叙述,周津嗣就已经感觉到那份绝望。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最爱听世界里的各种声音,然后用琴声表达出来。 那是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可她却曾经失去过这种生命力。 这一刻,周津嗣真的无法再为那个“他”找借口。 - 公寓楼下。 格尼塞格旁男人倚着车门,指尖夹着烟,仰头寻找那盏灯。 耳边响起秦萧云和助理的话。 他们全都知道芮宁出过车祸,但没有人知道她听力受损。 所以那个男人是骗他的? 在楼下吸完第五根烟,他才鼓起勇气上楼。 芮宁从监控里看到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他。 她站在门背后,看着门外的男人不停地摁着门铃。 “芮宁,开门,我知道你在。” “你是不是要闹得整栋楼都不能睡觉?” “你开门,我说一句话就走。” 芮宁还是开了门。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看着外面的男人,她语气不善地开口。 然而男人没说半个字,而是直接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头发。 芮宁被他动作吓了一跳,习惯性的躲避。 周津嗣却没让,而是直接扣住她脑后,逼迫她靠近查看,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耳朵有什么异常。 果然是骗他的。 周津嗣松开她,忍不住冷嘲热讽,“现在为了骗取男人同情,连什么谎话都说了是吗?” 他以为她为了博取年轻男人的心,故意演戏博同情。 偏偏那男人还上了当,逞凶斗狠找他算账。 真是可笑。 芮宁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漠然道,“你大晚上要发疯请找别人。” 当着他的面,她就要关门。 周津嗣窝了许久的火终于找到了点发泄,“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我们还没领离婚证你就迫不及待找下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芮宁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击,只是淡淡看着他,“把脏水泼我身上能让你心里痛快点的话,那你继续,不过恕我不奉陪了。” “难道不是?你敢保证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津嗣不知道为什么要急着逼她表态,就好像只要从她口中说出和那人没关系就真的是没有关系。 可芮宁没说。 她勾唇一笑,沉默地嘲讽他。 周津嗣觉得一股气窜上脑门,甚至没有过脑子,直接说出口,“离婚手续取消。” 芮宁愣住,继而笑了下,“周津嗣,你把我当什么?你觉得不爱我了,所以离婚,现在又觉得我和别人不清不楚,为了惩罚我又取消离婚。” “不是……” 他喉咙干涩想要解释,却发现底气不足。 “不要让我越来越后悔和你的八年感情,周津嗣,保留最后的体面。” 她退后一步,大力甩上了门。 站在原地,回想他刚才的话,芮宁冷笑出声。 周津嗣,怎么会不断地让她重新认识他啊。 曾经的那些感情,还有多少能被消耗? 芮宁想了一夜,对于周津嗣为何变成这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翌日,她去了学校,递交了辞呈。 校长并没有挽留。虽然他认可芮宁的才华,但确实一位存在争议的老师会让学校也跟着陷入争议。 她主动提辞职,是对双方最好的解决方式。 主任很惋惜,拉着她的手安慰。 芮宁反过来安慰她,“我喜欢的是大提琴,并不是当老师,现在发现弹琴拍视频也是一种方式,有更多的听我拉大提琴,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我外甥哥伦比亚大学双学位硕士,人特别优秀,过段时间就回国了,原本还想着让你们见见。” 芮宁笑了,“这么优秀的人留给好姑娘。” “你就是好姑娘。” 芮宁感动。 自从她来学校第一天,只有主任是最真心接纳她的,没想到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能给自己这么好的评价,这对于芮宁来说是一种认可。 尤其她并没有因为她是半个聋子而歧视她。 芮宁抱了抱她,“谢谢你,有空出来喝茶和咖啡。” 主任叹气,“好,我会经常看你视频的。” 芮宁笑着点头。 她入职的时间不久,也没什么东西带走,离开还是只带了自己心爱的大提琴。 芮宁站在学校门口,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短暂的上班生涯就这么中断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车离开。 而她离开不久,周津嗣就到了学校。 借着考察的名义,想来看看芮宁上班的情况。 昨天他说的不离婚不是冲动之下的话,他想了一夜,决定和芮宁就这个问题好好谈谈。 如果……如果她能接受自己失踪以后的心路历程,他们也许根本不必走到离婚这一步。 可周津嗣半天没找到人,问了校长,才知道她辞职了。 周津嗣表情一冷,“辞职?为什么?” 校长便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地说了。 他说了一大串话周津嗣没仔细听,他就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人工耳蜗,听力受损,失聪?” 每个词都是陌生又熟悉。 校长叹气,“一个听力受损的人当大提琴老师,没有家长能接受,她留在这也只会不断接受投诉和非议,她自己提出的辞职,这样对她,对学校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周津嗣脑袋嗡嗡的。 校长接下来说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芮宁,亲自确认。 第39章 不离婚了好不好 芮宁从医院出来,摸着耳后新的外机,周围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这种安全感让她的心终于也重新安稳下来。 她今天来更换新外机,顺道也做了孕检。 检查结果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医生关照需要注意休息。 如今她失业,有的是时间休息。 在路边等车回家的时候,接到乔茉电话,于是她改道去了咖啡馆。 到店的时候,乔茉已经到了,还给她点好了果汁。 “突然找我什么事?” 乔茉让她先坐,等她坐下才双手合十求饶,把周津嗣向他打听她车祸的事告诉了她。 “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凭什么痛苦让你一个人承受?” 芮宁笑容微顿,吸管搅动着果汁,“不是他的错。” 其实他已经够倒霉了,莫名其妙来到六年后,承担着不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如果换做自己,她大概也早已崩溃。 乔茉却并不同意这种说法,“虽然不是23岁的他造成的,却是未来的他造成的,很难说和他无关,其实真正应该告诉的是另一个。” 她指的是29岁的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但芮宁自己不愿意说,一开始是怕他担心,后来……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芮宁低垂着眉眼,嘴角轻扯,“我并不需要他的内疚或是后悔。” 他不爱她了,他的同情,后悔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情绪并不能挽救他们之间破败的感情。 她爱周津嗣的时候可以义无反顾,可当她看不到他的爱时,她也可以抽离的义无反顾。 因为她不要廉价的爱。 芮宁对于感情的态度让乔茉有所感触,想到自己对江遇,她沉默了。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芮宁抬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向江遇挑明了我喜欢他,但他拒绝了。” 乔茉喝了一口咖啡,自嘲道,“拒绝的理由也挺招笑的,说配不上我。” 说到这个,乔茉就来气,“我嫌弃过他吗?我要是嫌弃他会喜欢他这么多年吗?他试都没试就拒绝,他一个大男人胆子怎么那么小?” 芮宁并不知道乔茉喜欢江遇很多年。 乔茉也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可见乔茉对这段感情有多小心翼翼。 芮宁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江遇来北城后受过乔慕深的恩惠。 江遇她接触过几次,挺洒脱的一个人,若是他真喜欢一个人,应该不太会畏首畏尾。 那他拒绝乔茉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真的不喜欢,要么是忌惮乔慕深。 乔茉否定了不喜欢的说法。 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得出来。 每次遇到自己的事,无论多难多远,江遇都会出现。 “出现”也许是因为报恩,但“紧张”不在报恩的范畴。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乔慕深。 乔茉突然想通一些事,她突然起身,弯腰捏了捏芮宁的脸,“宁宁,你真是我福星,我有事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芮宁笑着看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她那么风风火火的女孩子,竟然也能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藏得那么深。 应该是非常喜欢? 说起来,她和乔茉的性格其实并不相像,她内秀,而乔茉外放,却没想到遇到感情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感情中她外放,喜欢就深爱,不爱就放手。 乔茉却比她更小心翼翼。 后来她想了想,也许不是感情的状态不同,而是遇到的人不同。 年少的周津嗣给了她深爱的底气,无论她遭遇什么,一转身,他始终给她兜底给她爱。 这种安全感让她用自信和热情回应。 可如今那么爱她的周津嗣也会变,她还能再相信这世上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芮宁自嘲一笑,缓缓走回公寓。 当她看到站在楼底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停住了脚步。 周津嗣转过身,看到她时,疾步朝她走过来。 芮宁看不懂他的眼神,那双深眸很沉,有生气,也有痛惜。 她好像没做什么事惹到他? 周津嗣人高腿长,没两步就走到她面前。 他直接上手抱住她的脸,这次没有意外,他碰到了她耳朵后,藏在浓密黑发间的仪器。 他浑身将住,阴沉的俊脸一寸寸褪色成惨白。 看着他的表情,芮宁懂了。 他知道了。 但芮宁并没有因为他的知道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像她之前和乔茉说那样,他的任何情绪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芮宁对上他的眸,淡淡的说,“可以放开我了吗?” “宁宁……” 听到这个称呼,芮宁扯唇一笑。 23岁的周津嗣这么叫她,她完全没任何不适。 可他这么叫她…… 自从失踪回来后,他好像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 此刻再听到一声“宁宁”,她竟然只觉得讽刺。 见他没动,芮宁伸手推开了他。 她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周津嗣深深呼吸,转身从身后搂住她,声音在她耳边低喃,“对不起,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车祸。” 芮宁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她知道,也了解周津嗣,一旦她告诉他出车祸的原因,他一定会内疚。 可她从始至终都不要他的内疚。 她哑着声冷淡地说,“我出车祸和你无关,是我自己要去找你,出了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是……” 周津嗣紧紧抱住她,痛悔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芮宁出车祸的那段时间,是他失忆的时候,而那时他和宋听禾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他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 为什么觉得自己失忆期间和别人有过一段关系就是对她的背叛? 为什么不和她商量着共同解决就单方面给他们的感情判了刑?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听着周津嗣在耳边的恳求,芮宁闭了闭眼。 她就知道会这样。 周津嗣并不是坏人,他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他会内疚会自责给她造成的伤害,也会想要弥补,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曾经得到过最完整的周津嗣,如今勉为其难的他,她不需要。 “现在的我和正常人无异,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如果你真的内疚,那就放过我,痛痛快快去领证。” 周津嗣,“不是同情。” 第40章 重新追求 芮宁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你自己都分辨不了?” 她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转过身,漠然看着他,“不过你如何我都不在意,离婚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周津嗣,其实我很感激你,你对感情很诚实,在不爱我的时候没有继续欺骗我,很多男人情愿出轨都不愿意离婚的,可是你没有。” “你尊重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这就够了,但是如果你继续纠缠不清,只会让我恨你,你真的要让我们的关系恶化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吗?” “就算不离婚,我们也回不到过去,那些裂痕也不会被磨平。你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小心眼,我无法接受你曾经变心过,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待你,就算是这样的婚姻你也无所谓吗?” “三天后出现在民政局,我会很感谢你,至少让我们的八年有始有终是不是?” 芮宁一口气说了很多。 话里真假参半。 一开始她恨周津嗣毋庸置疑,但现在也慢慢想开了。 至少他勇敢地说出离婚,而不是一日日消耗她的感情和时间,让彼此变成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有时也庆幸没有走到那一步。 可她也是人,不是机器,会一时走不出来,会怀念曾经的感情,更会痛恨他爱的短暂。 但这些情绪并不冲突,是这段日子真实存在的。 为自己说话也好,为他说话也好,都是让自己找到平和的状态。 离婚了,并不是日子就不过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周津嗣不会,她也不会。 她没有去等周津嗣的回答。 当他的表情出现茫然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犹豫了。 芮宁转身进了电梯。 周津嗣没有追。 他在楼下站了许久,从下午站到深夜。 等楼上那点光消失时,他才缓缓往外走去。 回到墅园,他没有开灯,跌跌撞撞走到沙发里一头躺下。 他闭着眼想着芮宁的话,忽然脸上感到一阵凉意。 黑暗中他蓦然睁眼。 “谁?” 他抓住对方的手,灯也在他声音中亮起,宋听禾眉头紧皱的脸出现在眼前。 周津嗣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你怎么在这?” 宋听禾退后一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你今天没去公司,吴助理也不知道你在哪,我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 “为什么不开灯?” 说到这个宋听禾更委屈了,她不知道这么开灯。 大概意识到这个问题,周津嗣语气温和了几分,“我没事,很晚了,回去。” 宋听禾咬着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她一下扑过去抱紧他,“我留下好不好?津嗣,我好怀念在小和山的日子,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周津嗣无情地推开了她,站起身,高大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回去。” 他声音很冷。 宋听禾猛地站起,很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你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我说过,除了感情,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可是其他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宋听禾很倔,她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可就是流不出一滴。 周津嗣没说话,她缓了缓,犹豫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后悔离婚了?” 没等到他的反驳,宋听禾心凉了半截。 她喃喃出声,“我因为你没了家人,孤身一人和你来到北城,公司里多少人看我不顺眼你关心过吗?” 想到什么,她嗤笑一声,“连你都在公司如履薄冰,我受些排挤又算得了什么呢?可你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我,你做到了吗? 你明明因为我离了婚,为什么却不能和我在一起?” 周津嗣终于开口,“我离婚不是因为你。” 宋听禾僵住。 “我离婚是因为我背叛了和芮宁的感情,我和她曾有过约定,如果一方感情变了就要主动提出分手,不消耗对方。” 宋听禾难以置信,“所以你和她离婚都是为了她?” 又是一阵安静,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还是等来了他的一个“是”字。 宋听禾冷着脸离开了。 这一切对她来说仿佛是笑话。 这世界对她公平吗? 明明她和周津嗣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可老天捉弄她,让他想起了一切,她从女朋友直接沦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 为了他,她彻底变成了孤儿,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秘书的身份?一辆车,一套房子? 可她不在乎这些。 她长这么大,唯一的信念就是周津嗣。 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宋听禾走后,别墅又恢复了安静,周津嗣重新跌回沙发里。 躺在芮宁那半年长待的位置,看着那半年期间家里的监控,她的等待,她的脆弱,她为了找他所做的努力,全都在这一夜变得具象化。 可似乎一切都晚了。 - 芮宁这三天都没有出门。 她拉着大提琴发着视频,偶尔和粉丝互动,静静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终于,到了领证的这一天。 她早早起床洗漱,并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出门。 可她没想到一开门,就听到对面那户也开了门。 他们这栋公寓是一梯两户。 两户之间隔着电梯,平时看不到对方,却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 芮宁惊讶的是,看到带着帽子的周津嗣从对面那户穿过电梯走到她面前,还举了举手里的早餐,笑眯眯地朝她说,“早,还没吃早饭?给你买了楼下你最爱吃的蒸饺。” 芮宁皱眉,“你怎么从对面出来?” 周津嗣挑着眉梢,“我从我家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芮宁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家?” 男人取下帽子向后整了下头发又重新带上,“对啊我家,我刚买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俊脸漾着温柔的笑,他伸出手,像曾经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那样。 “芮宁,我喜欢你,想重新追求你。” 芮宁仰头看着他。 他虽然笑着,却没有一丝不重视,眼神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心里一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41章 离婚 与她不耐烦的表情相比,周津嗣的表情则显得过于开心了。 “我说了啊,要重新追求你。” 芮宁难得骂人,“有病去治,没空理你。” 说着她推开挡在眼前的男人,走进电梯。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跨进来,“你还没吃早餐?吃点?就算为了孩子。” 芮宁盯着头顶数字,无动于衷,“我想吃什么自己会买。” 周津嗣看着她侧脸几秒,也就没再强塞。 电梯到了一楼,芮宁跨步走出去。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 这是芮宁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那张清晰可见的脸。 “为什么不带口罩?” 周津嗣唇边勾着笑,“不想带就不带了。” 芮宁走近他,仰着脸审视他这张脸,“你不想再藏了?也不怕被认出来?” 芮宁不傻,也足够了解他,周津嗣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做出一件事之前一定会经过思考, 所以不带口罩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忘了。 既然不是忘了那就是故意的。 想到他今天的行为,芮宁忽然有点不安。 “周津嗣,不要冲动。” 男人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还是笑,“没有冲动,只是想做自己。我也是周津嗣,凭什么低人一等,我会比他更适合周津嗣这个身份。” 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显而易见的野心。 他想做什么也毫不掩饰。 芮宁震惊地看着他,他这个意思是想要和周津嗣硬刚吗? 两人对视。 周津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发什么呆?不是还要去民政局吗?” 他知道? 芮宁收回视线,默默挥开他的手。 “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我能帮你,我也帮了。如今你已经自己站稳脚跟,要怎么走未来的路,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芮宁说完转身就走,周津嗣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 芮宁推开他的手,“不要以为成了邻居,你就能干涉我的生活。” 说完,芮宁自己打了辆车走了。 远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津嗣却只是勾了勾唇,眼中是势在必得。 他拎着早餐上了车,发动引擎,跟着去了民政局。 -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周津嗣还没到。 芮宁几乎以为他要后悔了。 就在她拿出手机要拨给他的时候才看到他姗姗来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点不一样。 还记得一个月前来办手续的时候,他还一副上位者姿态。 可今天他穿了一身灰色休闲装,没上发胶的头发散乱,几乎要遮住眼睛,俊脸是宿夜未眠的疲态,虽然看着狼狈,却让芮宁看到几分过去的样子。 那个时候芮家破产,家里鸡飞狗跳的,芮宁的人生也因此大变样。 周津嗣不知道她家破产,还在为两人即将出国留学上哪一所学校烦恼,芮宁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哭着告诉他家里破产了,不能去留学,他要去就自己去,并提了分手。 单方面提出分手后,芮宁一直躲着没见他,直到他在半路堵住她,那个时候,他就和今天一样颓废。 认识八年,似乎这是仅有的两次。 可离婚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失去一半听力而内疚,还是因为别人? 芮宁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为了自己。 “进去。” 芮宁看了他一眼,先转身。 周津嗣上前两步拉住了她,语气卑微,“宁宁,你考虑清楚,我们真的要离婚吗?” 到了这一步再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芮宁也是真的笑了,她转头,“不然呢?过家家吗?周津嗣我没时间陪你玩。” 他摇头,尝试说服她,可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是他错了。 他不该和秦萧云交易,从而丧失本心,被权势和利益驱动,变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不那样他就不会和周寄山争斗,也不会为了争小和山项目和他彻底撕破脸,从而促使周寄山动了让他消失的念头。 他就不会在小和山出事。 外界都以为他是出了车祸,其实不是,他是直升机被动了手脚,他紧急迫降失败降落伞也出了问题,造成他跌落山林失忆。 如果不是宋听禾,他必死无疑。 宋听禾对他悉心照顾,失忆的他以为那就是爱情,所以他们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后来他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芮宁。 也想起了为了得到她自己一步步丧失初心走到如今的局面。 那个时候在宋听禾和芮宁之间他是矛盾的。 虽然是失忆,也并没有和宋听禾发生关系,但他知道,没发生关系只是现实不允许。 宋家太小,只有两家房。 自从他来了以后,他和宋听禾弟弟一间房,宋听禾和她爷爷一间房。 他心知肚明自己背叛了和芮宁的感情。 再后来,芮宁派出的人有了他的消息,他才决定走出深山。 回到周家后,他纠结了两个月,也算是给宋听禾一个交代,他提出了离婚。 他以为自己是深思熟虑的,可当他知道芮宁遭遇的一切,他后悔痛苦。 三天三夜的看着监控里的她,他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早就已经不是爱情那么简单。 是他想错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想要弥补。 “宁宁,我是爱你的。” 听着他这句话几乎是从喉间划过,芮宁愣了愣。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所有都不真实。 爱这个字,此刻在周津嗣口中说出来太轻太轻了。 她摇头,“周津嗣,爱不是亏欠。” 他们爱了彼此八年,当他感觉到迷茫的时候,这份爱就已经变质了。 一份变了质的爱情,芮宁并不稀罕。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周津嗣心中震颤。 这个眼神,在一个月前办手续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过。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周津嗣松了手,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两人领离婚证前后花了十分钟都不到。 看着红本本,芮宁有些感慨。 八年的感情,就停止在这一刻,唯一能见证的,就是这本离婚证。 两人站在一个月前站的地方。 “再见,周津嗣。” 芮宁微微偏头,维持最后的体面。 再恨再怨,在这一刻也都该画个句号。 她抬步要走,没走两步,再次停下。 看着几步之外的年轻男人,她的瞳孔逐渐放大,下意识转身看了周津嗣一眼。 然后她看着周津嗣的脸色瞬间阴沉,却又勾起一抹诡异的讽笑,“从哪里找来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芮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42章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芮宁心跳如鼓。 她没想到这两人就这么见面了,还是在离婚这一天。 周津嗣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气得没了理智,他上前举高她的手,“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婚?找个和我长得一样的男人就为了报复我?你情愿要一个赝品也不要我?” 芮宁,“……” 她还真没看出来他会这么自恋。 想到另一个罪魁祸首,她恨不得直接告诉他,那人就是你自己,但她忍住了。 周津嗣误会也好。 她眯眼一笑,扯开了自己的手,“你想多了,他只是正好长得像你。” 周津嗣气得口不择言,“对着那张脸,你不恶心吗?” 说出口后,他又觉得骂了自己,憋得脸通红。 芮宁挑着眉,“还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颜控,当初接受你的追求一大部分是因为你的脸,我只是喜欢这个类型,恰好你们俩都是这个类型而已。” “你!” 周津嗣俊脸僵硬,瞥了对面冷眼看着这边的男人,心口呕着气难受极了。 他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宁宁,别自甘堕落,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恨我就冲着我来,不要惩罚自己。” 芮宁失笑,“你真的想多了,我现在很好。至于他长得像你,你也不要太在意,纯属巧合而已。”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把红本子放进包里,走到挑事的男人面前,咬着牙说,“你想死,别在我面前,我保证不会管。” 他垂眸盯着她生动的脸,微微一笑,“你不会不管的。” 芮宁瞪了他一眼,直接往前走了。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空气中火花四溅。 “我说过,你的后悔从那天就已经开始。” 周津嗣听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在向自己挑衅。 原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容貌是为了这一刻,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笑话。 周津嗣紧紧握拳,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而那个年轻男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周津嗣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筋骨分明握成拳的手,缓缓张开,他舒了一口气,拨通助理的电话。 “小周总,您终于出现了?” 连着三天没找到人的助理接到他的电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去查那个人。” 助理一愣,“谁?” 周津嗣一噎,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 而那个男人却对他了如指掌。 嫉妒,不甘,愤怒,各种情绪裹挟着他,让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控,“去查芮宁身边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身份查出来,查不出就给我滚。” 助理,“……” “是。” 收起手机,周津嗣盯着远处那个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太像了。 即使是双胞胎也没这么像的,连个子和身材都几乎一模一样。 周津嗣想到什么,直接飙车到公司,推开了秦萧云办公室的门。 “你有没有瞒着我给我生了个弟弟什么的?” 秦萧云正在打电话,周津嗣突然闯进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大放厥词。 她匆匆挂断电话,冷着脸呵斥,“胡说八道什么,越来越没规矩!” 周津嗣也很强势,“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秦萧云冷笑出声,“我也后悔没有再生一个,也不至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你身上。” 周津嗣握紧双拳,双眸沁出寒凉,“所以你是嫌我没有把周寄山赶出周氏?” 秦萧云靠着座椅,双臂交叠看向他,“没等你把他赶出去,你自己就要把自己作没了。这三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真关心我?三天没看见我,也没见你为了找我去墅园一趟。” 秦萧云表情一滞,找补着解释,“公司这几天很忙。” 不过是借口罢了。 周津嗣心知肚明,他并不是真的在乎。 他早就过了想要母亲关心的年纪。 可终究是感到讽刺的,他失踪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就停止了寻找,只有芮宁坚持不懈,最后也真的找到了他。 可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他胸口滞闷,也没去在意秦萧云话中几分真,而是在沙发上坐下,闷声说,“我和芮宁今天领了离婚证。” 秦萧云表情一变,立刻从桌后起身,绕到他面前,“这事你得瞒着,别让你爷爷知道,等小和山项目定了你再公开。” 果然,她得知消息的这一刻第一反应不是关心他,她的心里永远只有权势。 周津嗣扯唇笑了笑,为自己的悲哀。 他起身,没去看她,“我只是告诉你,别给我搞什么联姻,我会和芮宁复婚的。” 秦萧云听了立刻推了他一下,“别犯浑,离了就离了,没了她你还不活了?一会儿结一会儿离,你让你爷爷这么想?” “爷爷!爷爷!”周津嗣骤然吼出声,他转身,红着眼瞪着秦萧云,“周氏有那么重要吗?” “一个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周津嗣盯着她数秒,卸了心口的郁气,重重地说,“重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不是我逼你离婚的。” 周津嗣闭了闭眼。 是,她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他要弥补。 - 芮宁回家一路什么都没想。 脑袋里空空的,也有些恍惚,她和周津嗣八年的牵绊就这么没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么脆弱。 即使两人曾深爱,曾水乳交融,可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也就像陌生人那样,在彼此生命中消失了。 她默默下车,默默往家走,完全忽视身后一路跟着她的男人。 直到走到家门口,男人站在电梯里看着她。 她在转过身,看过去。 “周津嗣,我和他断了,也就代表和你的关系也断了。你暴露自己也好,以后和他对上也好,都和我无关。” 漠然看了他一眼,她输入密码开了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津嗣扯了扯唇。 从电梯出来,靠着墙,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他只是想让自己站在阳光下,站在她身边,至于后果,他自己会承担。 第43章 聪明的小狗应该知道怎么找妈妈 离婚之后,芮宁就像了却一件心事,加上孕检结果不太好,她也就没有再急着找工作。 待在家里无聊,她就每天上传拉琴的视频,收获些许粉丝的留言,偶尔有一天没更新还被粉丝催更。 至于那两个人,自那天以后也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尤其是隔壁的那位。 除了梁婉玲得知他们离婚后找她闹过一次,日子仿佛回归到了正轨。 又过了两天,她正在家里吃早餐,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芮宁放下杯子,走过去开门,谁知一开门,一只白团的东西朝她扑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那白团竟然是一只还未成年的萨摩耶。 小狗朝她猛甩着尾巴,然后乖乖在她面前坐下,甚至对着她露出笑脸,用它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芮宁这一刻心都被它萌化了。 她弯腰尝试摸它的脑袋,结果它顺势蹭到她怀里,一点儿也不怕生。 芮宁扫了一眼楼道,问它,“你是哪家的小狗啊,是不是坐着电梯串门呢?” 这小狗打扮的干干净净,脖子里还围着口水巾,一看就不是流浪狗,主人弄丢了它肯定急死了。 芮宁想了想,怕它再走丢,于是把它带进了屋,准备给物业打电话。 谁知她刚拿起手机,就见它跳到了椅子上,要去吃她还没吃完的早餐。 芮宁只好放下手机拦住它,装作凶巴巴地对它说,“这不是小狗的食物,你不能吃。” 她还拿起盘子的葡萄,放在它面前,“这个你就不能吃,吃了要毒死的,知道什么是毒死吗?就是这样。” 芮宁对着它做了个吐舌头,闭眼的动作,做完后才拍了下自己脑门,傻了,和小狗说这些。 她站起身,命令他,“你下来,乖乖坐着,我给你做饭。” 小狗像是听懂了,乖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乖乖地看着她吐舌头。 芮宁没忍住,摸了摸它狗头,“你怎么这么乖这么聪明啊。” 小狗扒拉她一下,又转了个圈,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芮宁摸摸肚子,低头说,“宝宝,妈妈也养一个小狗陪你好不好?” 她走回厨房给狗做饭,一边想象着这个画面,觉得如果真养一只小狗陪着宝宝,该有多幸福。 做好狗饭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下好了要养一只狗的决心。 她找了个盘子,把煮好的牛肉西兰花胡萝卜蛋黄混合放凉,刚放下,小狗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吃了。 刚吃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小狗像是反应过来,然后对着门叫唤。 芮宁安抚了一下它,“是不是主人来找你了呀,别急啊。” 芮宁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周津嗣。 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在这?” 周津嗣抱歉一笑,指了指她身后,“我来找白团团的。” 白团团? 芮宁转过头,看着乖乖坐直表情萌萌的小狗,顿时明白了,“你的狗?” 周津嗣,“嗯。有一天下班,自己跟着我回家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原主人,我就领养了。” 还真是流浪狗啊。 芮宁看着白团团的眼神都充满了母爱。 她朝它招手,“过来。” 然而白团团只是走到她脚边蹭了蹭,舍不得走的样子。 周津嗣走上前,一把拎起它脖子里的项圈,“好了,回家了。” 白团团朝他叫了两声,然后跟着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扭头看了芮宁一眼。 芮宁犹豫了一下,“那个……” 一人一狗停住脚步,同时转身。 芮宁,“……” “有事?” 芮宁抿了抿唇,“既然养了就多关心些,别让它再跑出来。” 周津嗣点头,“好。” 然后他拍了拍白团团的脑袋,“走了。” 一人一狗进了电梯,又从另一边出去。 两道门一前一后关上,芮宁才回过神,折回家里收拾刚才给狗吃的盘子。 而电梯另一边,周津嗣双手捧着白团团圆滚滚的脑袋,“她给你吃什么了?” 然后扒拉一下它的牙齿,什么都没留下。 “啧,吃的挺干净。“ “下次,你自己找过去知道没,不要我再用零食引你过去了,聪明的小狗应该知道怎么找妈妈。” 白团团,“……” 鼻子哼了两声。 周津嗣站起身,透过电梯缝隙看向对面,他勾唇一笑,牵着白团团进了屋。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当芮宁不知道第几次被白团团敲门之后,她不得不去想,周津嗣是在利用白团团建立和她的联系。 偏偏他只有在找白团团的时候才出现,每次也就说一声谢谢,芮宁没法当着他的面直接把话挑明。 当再一次白团团找上门的时候,芮宁看着门外乖巧朝她哈气的小狗,芮宁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直接从电梯走到另一边,敲了敲周津嗣的门,在敲第二下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推开,看到她,周津嗣似乎一愣,然后看到白团团,他恍然大悟,“白团团又去你那了?” 芮宁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周津嗣心虚避开她的目光,朝白团团吹了个口哨,白团团慢吞吞朝他走过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他踢了下白团团圆滚滚的屁股,“你怎么这么喜欢串门?” 白团团朝他鼻子哼了哼气,然后一摇一摆自己进屋了。 周津嗣也想进屋,却看到芮宁站着不动,他也只好站在门口,“还有事?” 芮宁其实没有百分百把握确定周津嗣在演戏。 所以她只是“提醒”他,“下次白团团再来敲门,我不会开门了。” 周津嗣愣了下,“为什么?” 芮宁抬眸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你也知道我现在怀着孕,万一和它玩着不小心摔到了怎么办?” 周津嗣下意识否认,“它很聪明,不会的。” “再聪明它也不是人,换句话说,就算是人,也不一定听得懂人话。” 含沙射影,话里带刺,周津嗣又不傻当然听得出。 他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拙劣,一次两次还能说意外,次数多了她自然看得出。 他垂了肩膀,叹气,“我只是希望它能陪陪你,让你开心。” 芮宁心里似有什么涌动,但她依然冷冰冰地说,“我很开心,不需要谁陪。周津嗣,别做无用功了好吗?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她转身按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周津嗣伸腿抵住门。 芮宁皱着眉,不解他的举动。 四目相对。 周津嗣哑着声问,“为什么我不可以?” 第44章 相亲 芮宁眉头拧了下。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你叫周津嗣就是原罪。” 周津嗣,“那你给我改个你喜欢的名字。” 芮宁,“……” 她发觉自己深呼吸一下才能保持平静,而她也这么做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走自己的路,我们各不相干。” 周津嗣一步不让,“如果我不想呢?” 对于突然变得强势的他,芮宁有些不解。 不是。 他不是突然变成这样。 好像领证那天他就好像打开了某些枷锁。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会来到六年后,是不是老天也在给我一次机会?” “既然有了这样一次机会,我就不会放弃。宁宁,之前我没有逼你,是想让你习惯我的存在,但是我发现我的退让给你造成了我放弃的错觉。” “所以抱歉,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他就收回了长腿。 电梯门也恰好合上,另一边打开。 芮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没了机会。 她皱着眉回了自己家。 越想越不对。 如他所说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一个月来就从来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过。 表面装得乖巧,事事都听她的,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 就在她想着要如何斩断周津嗣念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她有些意外,竟然是学校主任的电话。 “主任,您找我有事?” “芮宁,你在忙吗?” 芮宁,“不忙,您说。” 主任,“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外甥,哥大毕业的那个。” 芮宁回忆了一下,是辞职那天主任安慰她时提了一嘴。 “我记得。” “你有没有兴趣见一面?这孩子回国了,听我念叨你又看了你的照片对你挺有好感的,催着我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说你没有。他就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相个亲见一面。” 芮宁听了,愣了下。 她原以为主任只是安慰她时随口说的,没想到她还真上心了。 想到自己的情况,她不愿意耽误人家男生,斟酌着措辞拒绝说,“主任,谢谢你的好意,但你可能并不了解我,我刚离婚……” “我知道。”主任打断她,“我外甥在国外长大的,并不在意这些,别说离婚,就算你带个娃他也只在乎女方本人。我觉得你们挺有缘份的,不如见个面?看得中就先处着,看不中就算。” 芮宁其实还想拒绝,但想到周津嗣,她犹豫了一下。 或许自己开启一段新的关系后,他就能死心了。 而且对方思想挺开放的,她或许可以请对方帮个忙。 这么一想,她同意了。 “好,那就见一面。” 主任特高兴,立刻说了地址和时间,约好明天见面。 芮宁挂了电话后捏了捏眉心,她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用这一招,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周津嗣死心。 翌日,出门前芮宁特地化了个淡妆,选了一身针织的淡蓝色套装,脚上穿着同色系的平底鞋。 虽然和平时的装扮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化了妆,一般芮宁只有在有重要的事时才会化妆。 所以当在楼下碰见时,周津嗣一眼就看出她有事要出去。 芮宁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下楼竟然能遇到他在遛狗。 倒也不用装成陌生人,芮宁还是朝他点点头,然后走了。 可白团团毕竟吃过她好几顿饭,一见她就和见到亲妈没两样,昂着头就要朝她扑过去。 芮宁没法,只好抱住它抚摸它,“白团团,乖乖的,我出去有事,回来再陪你玩。” 白团团听不懂,只是一个劲儿蹭着她求抚摸。 周津嗣扯着它,怕它收不住了弄伤芮宁,但还不忘淡淡提醒,“你如果撒谎,它是会记仇的。” 芮宁一顿,直起身子,看向周津嗣,“我为什么要撒谎?” 周津嗣,“那你答应回来陪它玩?” “对啊,这又不是难做到的事?” 周津嗣眼睛明显一亮,“你现在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芮宁看了他一眼,“嗯,去相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刚才还喜不自禁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以为自己听错,“你去干什么?” 芮宁没看他的脸,笑着说,“相亲啊。离婚了总要开始新生活嘛。” 她朝白团团挥挥手,“回头见哦,我先走啦。” 说完,她转身走出小区打车。 周津嗣捏着狗绳,沉着脸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对着白团团说了句,“带你去吃肉。” 一听到“肉”这个字,白团团耳朵都竖了起来,然后绕着他打圈。 - 网约车上,芮宁转身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一人一狗。 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说不出这反应是好还是坏,但至少她表明了态度,他如果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离约定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芮宁到达了约会地点,看到了主任的外甥。 大概是装扮特别精英范,芮宁一眼就靠直觉认出了他。 “芮小姐。” 对方先开口,伸出手,“我是时商。” 芮宁伸手回握了一下,“时先生。” 时商竟然有些紧张,坐下后一时找不到话题有些冷场。 过了几秒后大概是惊讶自己的表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么不善言辞的。” 大概是自我调侃的一句话反而让气氛变得好起来。 芮宁礼貌的笑,“看得出来。” 从外表来看,他也是阳光型那一挂,平时应该不缺交际的。 其实她还挺好奇,他应该知道她离婚又失去一半听力,凭他的条件完全能找到更好的,为什么会来找她相亲? 芮宁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您这样的条件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为什么会选择相亲呢?” 时商没想到芮宁一开口就这么直白,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走过场的相亲,可见到她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其实芮宁被主任骗了。 她的情况主任压根没有和时商说,主任自己喜欢她,也觉得她和时商配,所以先想办法让两人见一面。 她有信心时商看见芮宁一定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她也没想错,时商确实第一眼就很有好感。 他正要解释,却突然听到周围一声尖叫。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怀里被扔了一样东西,紧接着一团雪白的大型物种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第45章 喜当爹 时商狼狈起身。 芮宁也被吓了一跳,她立刻认出“闯祸”的大型物种,“白团团!” 正在享受奖励牛肉的白团团耳朵一竖,扭头看到芮宁后,嘴里叼着的牛肉咕哝一口咽下去,下一步就转身朝芮宁扑过去。 芮宁脸色一白,下意识转身保护腹部,然而料想中的撞击感没到,她才转头,只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白团团,自然也挡下了它的扑腾。 周津嗣拉住狗绳,白团团顿时消停下来,但两只葡萄一样圆圆的眼睛依然可怜巴巴地盯着芮宁,就好像没有得到她的安抚委屈似的。 芮宁此刻顾不上它,而是看向狼狈的时商,“时先生,你要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 他亚麻色的长裤上全沾了咖啡液,位置不忍直视。 时商心中有怒,但见到芮宁似乎和对方认识,他又将那股怒气按住了。 “没事,你们认识?” 芮宁扫了面无表情的周津嗣一眼,见他还穿着遛狗时一身白色休闲装,还是她给他买的,可见他跟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换。 她深吸一口气,“是我邻居。抱歉,时先生,狗狗大概是看到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你看如果造成什么损失我赔偿好么?” 时商皱了皱眉,男人的第六感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个男人造成的问题为什么要她来买单? 他正要说话,周津嗣先一步拦截,“时先生是?我家傻狗闯的祸我这个当主人的会赔偿,你说个数我转钱给你,或者你说下牌子和尺寸,我买了快递到府上。” 时商毕竟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在人前这点肚量和内涵还是有的。 “不用,一条裤子而已。” 周津嗣摇头,“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说个牌子。” 好好一场相亲被人破坏,还被泼了一身污渍,自己不追究只想对方快点走人,却被盯着要给赔偿。 时商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但有涵养的他不至于当着芮宁发火,只好憋着火气说了个牌子。 周津嗣上网查了下价格,拿出手机,“我扫你。” 时商看了一眼不发一语的芮宁,这个时候若是拒绝显得自己肚量小还在生气,接受又好像自己舍不得一条裤子钱,他站在原地尴尬又恼怒,偏偏周津嗣还在催促。 他只好拿出手机,找出收款码。 周津嗣给他转了钱,“你不肯说价格那我就随便转个数,应该只多不少,今天真是抱歉了。” 时商沉着脸点了点头。 按道理说事情已经解决,周津嗣也该走了,但偏偏他拽着白团团直接坐了下来,并且问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 见两人站着不动,他抬头又看时商,“你裤子都湿成这样了,不如回家换了。” 时商脸上已经阴转小雨了。 芮宁忽然出声,“离这里五公里有个商场,如果时先生想重新买条裤子,我可以陪你去。” 因着这句话,时商脸色好了些,“那麻烦你了。” “你开车了没?” 芮宁摇头。 时商,“那坐我的车去。” 芮宁拿起随身的包,“走。” 两人说话的时候,芮宁全程都没去看周津嗣,自然也没看到他的脸沉得快要滴水。 比起六年后他的脸还很有少年感,但即便如此,他阴沉着脸的时候也是让人退避三舍的地步。 服务员几乎是硬着头皮递上咖啡的时候,一放下,人就赶紧走了。 白团团本来乖乖地坐在周津嗣腿边,看着芮宁出去,他可怜巴巴地站起身,想要去追。 周津嗣没好气地说了句,“你急什么,要去找新爹?” 白团团脑袋一耷拉,鼻子里哼着气,一脸不服的样子。 周津嗣没好气,“你这鬼样子说你曾是流浪狗都没人信。” 白团团似乎是听懂了,一爪子朝他拍过去,如果不是他突然起身,怕是要拍到他脸上。 周津嗣没空和它计较,对着它脑袋就是一拍,“找你妈去。” 一人一狗走出咖啡厅。 可惜他们只能等在商场外,因为白团团虽还没到一岁,但体型已经快接近成年萨摩耶,商场不让大狗进。 于是他们只能等在时商的车旁,等着两人买好东西回来。 商场地下停车场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尤其一个大帅哥和一个大萌宠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帮迷妹,看狗的有,借着狗看人的更有。 一看围过来这么多人,周津嗣渐渐变得不耐烦,偏偏白团团沉浸在来自美女们热情的抚摸中,正忘乎所以,突然被主人一扯。 它茫然地朝他看过去,不明白他周身气息为什么忽然变了。 周津嗣之所以戒备起来,是因为只看到时商从电梯口出来,他裤子已经换了,手里还拎着拎袋,看来已经买完了,却并没有看到芮宁和他一起下来。 周津嗣开了自己的车门,打发白团团上车,然后关上车门。 因这一举动,周围的人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只好悻悻离开了。 时商走到面前,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冲着他来的,和芮宁的关系也不一般。 周津嗣皱着眉,看了一眼他身后,“她人呢?” 此时芮宁不在,时商也没了客气,态度有些冷淡,“如果你是指芮小姐的话,她已经先走了。” 周津嗣脸一沉,“你没送她?” 时商,“……” 这人到底是希望他送,还是不希望他送? 他按了下汽车钥匙,淡淡看向周津嗣,“这位先生,我能问下你今天演这一幕的目的吗?” 周津嗣盯着他数秒,忽而一笑,“她是我女朋友,和我生着气才出来相亲,我希望你别浪费时间。” “是吗?” 时商勾唇反问。 看着他唇边那抹讽笑,周津嗣眼神暗下来,“你笑什么?” 时商看着他,不知道算不算故意挑衅。 “芮小姐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想和我试试,还说你是一个赶也赶不走的追求者,还承认和我相亲其实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赶走你。” 他倒是没撒谎。 他看出这个男人和芮宁关系不一样,所以问了,芮宁也如实说了,之所以来相亲确实是因为这样的目的,还和他说如果介意就当这一次相亲从来没有过。 时商对芮宁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毕竟脸蛋漂亮,又因为是从小学音乐的,气质又好,男人见了都会走不动道的地步,而他也是普通男人。 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他告诉芮宁他可以帮忙做戏,赶走周津嗣,但同样,也希望这件事结束后他们能真的作为相亲对象接触。 芮宁答应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考虑。 时商同意了。 然后买完裤子后芮宁没让他送,直接打车走了。 时商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跟到了商场,因此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好对付。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对方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既然知道她相亲是为了和我赌气,你就应该乖乖退出。” 时商嗤笑一声,刚想问他哪儿来的自信,周津嗣却突然语出惊人,“如果不想喜当爹,就早点识趣走人。” 第46章 周津嗣渐渐露出本性 周津嗣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像开玩笑。 时商心沉了一瞬,“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有了我孩子,难不成你想当接盘侠?” 如果说时商之前一直为了体面在隐忍,此时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是喜欢芮宁没错,但没正常男人愿意接受一个肚子里正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尤其孩子的爹还和孩子妈纠缠不清。 再加上自己条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没必要受这种委屈。 其实在择偶这方面,男人不见得没女人现实。 刚才他小姨给他打电话,说了芮宁的情况,其实无论是一只耳失聪,还是离婚,他都可以接受,毕竟不影响她外观,又带了人工耳蜗不影响听力,另外离婚在国外根本不算事,所以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唯独孩子这件事。 时商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给芮宁打了电话。 芮宁还在车上,见到时商电话还有点意外,她接起来问了句,没听到时商说话,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异常。 “时先生?” 她又问了一句。 时商开口,直接问,“你怀孕了?” 芮宁愣了下,但还是如实告知,“是的。” 时商一口气堵在胸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其实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因为涉及一些个人隐私。” 其实芮宁是怕“周津嗣”知道,到时候掀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能少一个知道就多一点安全。 再因为她和时商相亲,其实也没想过他在得知自己相亲目的后还会想要继续,所以就没想着要告诉他。 后来知道他有这个意向,她想着等周津嗣死心后,如果时商还想继续她再告诉他这件事。 至于他现在怎么知道了,芮宁闭了闭眼,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再次向时商道歉。 时商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如果愿意打掉孩子……” 后半句他还没说完,芮宁就打断他,“抱歉,不可能。” 她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打掉孩子几个字。 不过这简单五个字,时商也懂了。 他干笑一声,“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个“他”是谁,芮宁无法分辨,但她也不想和时商去讨论这个问题。 再怎么说,时商和她不过是见了一面,彼此不讨厌的陌生人而已。 芮宁,“耽误你时间了。” 都是成年人,这话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挂了电话,彼此有默契地把电话号码删除。 芮宁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感慨自己做了一次无用功,同时连累了时商而已。 芮宁和主任打去电话想要道歉,谁知还没说话,主任就叹了声气, “我家时商眼界高,对不起啊芮宁,害你白跑一趟。” 芮宁,“……” 顿时她就明白了,时商隐瞒了她怀孕的事,而是找了个自己没看上的理由。 无论他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替她隐瞒,芮宁都挺感激他的。 对着主任说了一番他的好话,说他值得更好的姑娘云云。 一番话说得主任眉开眼笑。 下车后,芮宁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对彼此都没好处的事了。 她也看出来,周津嗣是下了决心的。 正发愁,眼前出现一人一狗的脚。 她抬头,白团团先出现在眼前,然后是男人俊美却面无表情的脸。 她还没先生气,他倒是先冷脸了。 芮宁绕过他,连白团团都没打招呼,直接走了。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连空气都沉默,直到电梯停在他们的楼层,芮宁跨出电梯,才冷着脸对周津嗣说,“下次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不然我搬走。” 周津嗣不服气,“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芮宁睨他,“这话我还要说几遍?” 周津嗣冷哼,“反正我也没身份,从现在开始我就叫白团团他爹。” 芮宁,“……” 她没好气,“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周津嗣走到她面前,将她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第一次如此有压迫性地审视她,“宁宁,我势在必得。” 芮宁抬头和他四目相对,“就算被周津嗣,周家知道也没关系?” 年轻,但同样强大的男人已然退去他初来时的柔和,渐渐露出本性。 他眼含深意,“他最近焦头烂额,放心,我会有信心让他就算知道了也拿我没有丝毫办法。” 芮宁目色一沉,“你在做什么?” 周津嗣退后半步,拉开些彼此的距离,没有回答她。 芮宁有些急,“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周津嗣突然问,“我有些好奇,如果我和他对上,你会帮谁?” 芮宁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谁也不帮,我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周津嗣点头,“行,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又变成温柔的样子,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头发,当视线落在耳边的人工耳蜗时,他眼眸暗了暗,意味不明地说“你现在只需要安心养胎,其他什么都不管,我再心急,也不至于拿一个孕妇怎么样。” 话落,他手指了指,“进去,无聊的时候让白团团来陪你。” 芮宁心有些沉,看着和一个月前已经不一样的周津嗣,她越发觉得,人的本性难以更改。 23岁的周津嗣并没有因为这些事变成另外的模样,反而加速变成了29岁的样子,他的野心和冷漠似乎比起现在的周津嗣有过之而不及。 不同的是,以前的周津嗣23岁时,还不是他现在的模样。 芮宁心底泛起寒意,因为他这种变化,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周津嗣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如今她年龄是比他大,可还是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 看着她进屋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江遇的号码。 “老太太确定要投资?” 江遇那边很兴奋,“老太太说了,你要是缺钱她就出钱,但如果你想她以合作伙伴名义出资收购东信电子也行,看你这边决定。”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周津嗣上次无意间帮了老太太的忙,防止了她被讹,谁知到这老太太是兰城女首富,到北城来女儿这度假,没想到遇到意外被周津嗣救了。 老太太在一次收购中遇到周津嗣,认出了他,后来就发生了她要出资的事。 自从他无故来到六年后,周津嗣挺信玄学的。 这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帮他。 开门进屋,白团团窜进去,自己找玩具玩了。 周津嗣看着样板房一样冰冷的房子,淡淡道,“和老太太说,就当借她的,比银行高一个百分点的利息。” 江遇疑惑,“不让她入股?” 周津嗣解释,“我需要自己说了算。” 意思就是不想分权出去,毕竟一旦股东多了,决策权就要分散出去,步子太慢,他等不来。 江遇一开始对周津嗣能力还有所怀疑,但这一个月来,看着他的资产以数倍的速度在增长,连带着自己身价都倍涨,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偶尔还调侃,怎么29就做不到,他们还是一个人吗?周津嗣看着窗外,想着江遇的话,不是29岁的周津嗣做不到,而是他被周家束缚在一方天地,参与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眼界局限在周家内部,早已经被磨掉了真正的野心和投资的能力。 “行,我和老太太说。” 挂了电话,周津嗣盯着落地窗上写的“小和山”三个字。 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在此期间,芮宁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已经渐渐发展到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因为吐得太频繁,她只能再一次去医院。 却没想到会在一楼遇见同样来医院看病的周津嗣。 更巧的是,她因为低血糖直接晕倒在他的面前。 第47章 原来他失忆过 芮宁醒来的时候正在病房输液,人躺在病床上一时有些恍惚。 “醒了?”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芮宁汗毛一下子竖起来,她偏过头,看到男人正平静地看着她,被子下面的一只手攥紧了床单。 她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不敢接他的话。 男人抬头看了输液袋一眼,淡淡道,“刚挂了半小时,还有一瓶。” 芮宁佯装镇定,接着坐起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嗯,我只是有点贫血才会晕倒。” 男人微微点头,似乎认可她的话。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芮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切地转移话题,“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医院?” 周津嗣突然说。 芮宁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怕他再多问些什么引起怀疑,但他现在问她问题,她又不好不答。 只好硬着头皮附和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在医院?” 他朝她伸出手。 芮宁本能地躲了一下。 周津嗣垂眸,手掌蜷缩成拳收了回来。 芮宁心跳随着他的动作加速。 沉默了短暂的几秒,他淡淡道,“这段日子睡不好,吃不好,胃不舒服来做个胃镜检查。” 芮宁愣住。 他笑了下,安慰,“没事,胃炎而已。” 芮宁颔首,“那你回去休息。” 周津嗣听得出她在赶他走,却并没有在意,一双深眸盯着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他起身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芮宁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周津嗣没有回头,声音无波无澜,“孩子出生后,你什么打算?” 石头终于落地。 其实从看到周津嗣那一刹那她就知道怀孕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是他表现太如常,所以她才惴惴不安在猜测。 果然,他知道了。 芮宁闭了闭眼,“我会自己养他。” 周津嗣双手握拳,从刚才到现在的隐忍终于爆发,他猛地转过身,三两步走到床前,低头捏住她的脸,“你怎么会这么狠心?你忍心他出生就没有爸爸?” “我狠心?”芮宁挥开他的手,眉目冷下来,“是我提的离婚吗?是我背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吗?” 周津嗣心口一堵。 是他。 都是他的错。 所以都无法挽回了吗? “领证前我求过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太无力。 他双手捏住她的肩,“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打死我也不会离婚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听到这话,芮宁更加觉得可笑,“周津嗣,孩子是孩子,婚姻是婚姻,我绝不会让孩子出生在父母没有爱的环境里。” 周津嗣,“我还……爱你。” “太迟了。” 芮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冷漠地接住这句话。 周津嗣脑袋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眼前这张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脸,他的心骤然往下沉。 芮宁仰头迎着他痛楚的神色,心口一闷,他现在露出这种神色不觉得可笑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何况她见过他爱自己的样子,一旦他不爱她了,比他从来没有爱过更加撕心裂肺。 她熬过来了,又怎么会回去呢。 芮宁试图说服他,“孩子留在母亲身边比较好,何况你还年轻,如果以后结婚对对方也公平。” “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他信誓旦旦。 芮宁再次笑了,“话别说得太满,宋听禾难道不是?否则你怎么会为了她和我离婚。” 周津嗣哑着声说,“我不是为了她。” 芮宁,“你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觉得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因为我们曾经的约定所以才离婚。但如果没有她,你也不会和我离婚不是吗?再说,就算没有宋听禾,你怎么就能保证没有其他女人。” 他低吼出声,“那时我失忆,我脑子不清醒。” 芮宁愣住,“失忆?” 周津嗣盯着她的眼,目色沉痛,“我失忆期间以为宋听禾是我女朋友,和她相处了几个月,后来我恢复了记忆,就和她分手了。” 芮宁并不知情。 她不知道周津嗣失忆后又恢复记忆。 周津嗣也从未说过这段经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维也有短暂的停顿。 因为她的沉默,气氛缓和了些。 周津嗣抱住她,“宁宁,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芮宁还沉浸在失忆这件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手推开了周津嗣。 原本茫然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她低声陈述,“失忆期间你喜欢上了宋听禾,但是恢复记忆后觉得自己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但是那份对宋听禾的喜欢是真实存在过的,你选任何一方都是对另一方不公平,所以你选择了分手又离婚,我这么分析你的心里,对吗?” 周津嗣抿唇, “我说对了是?周津嗣,失忆不是失智,其实正好说明,你是可以喜欢上别人的。” 她避开视线,一脸淡漠,“离婚已成事实,如果你只是内疚,那我原谅你了,你可以去找宋听禾。” “是因为那个男人,所以让你坚决离开我吗?” 因为芮宁的拒绝,他的气息骤然紧绷。 芮宁否认,“和任何人无关,我说了,我们离婚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和任何人无关。” 见说服不了她,周津嗣直起身子,表情重新变得阴沉。 “既然如此,等孩子生出来,我们再商议孩子的归属问题。” 话落下他就转身往外走。 芮宁急了,“周津嗣,孩子是我的,你不可以和我抢。” 周津嗣冷笑,“没有我,你生得出?” 芮宁,“……” 她咬牙,“总之,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如果你要抢,我就曝光你出轨。” “可以。” 无所谓地扔下两个字,周津嗣阴着脸开门离开。 宋听禾先一步躲进消防通道,等他进了电梯,她才走出来。 她捏着手提包,一脸不甘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不会让所有的一切都白费。” 病房里,芮宁消化着窝囊气。 某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气鼓鼓的脸。 芮宁听到动静,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西装裤,以为他折返,没好气道,“你别逼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逼你什么?” 听到声音里含笑,芮宁才抬头正眼看他,这一眼让她愣住。 是23岁的周津嗣,但又不是他。 因为他此刻的打扮,除了脸嫩了些,其他打扮和29岁的周津嗣没什么两样。 一身总裁范,一双深眸野心满溢。 芮宁的心像是失重般往下坠,可又一想,觉得无可厚非,他们始终是一个人。 第48章 周津嗣这个身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周津嗣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走过去,伸手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些怒意。 虽然那个男人也是他自己,但他就是生气。 他们聊了这么久都聊了什么? 要不是宋听禾在偷听,他还要利用这个女人,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单独待这么久。 察觉到自己的嫉妒心,他没想忍,直截了当选择了发泄。 芮宁还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没缓过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放大了瞳孔,甚至忘了推开他。 直到察觉到他要抵开自己的牙关,芮宁才恼羞成怒推开他,一巴掌甩了过去。 周津嗣没躲,甚至还凑上脸递给她打。 芮宁手扬在半空中,对着他正经的没有一丝笑意的脸,这巴掌始终没落下去。 她收回手,狠狠擦了下自己的唇瓣,“就当被狗啃了。” 周津嗣拉了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记得第一次偷亲你,你也是这么说的。” 芮宁脸红,一个字也憋不出。 到底觉得有些窝囊,一个两个都想拿捏她。 芮宁板着脸,“你来做什么?” “监控里看到你出门,又查了你的就诊记录,自然就知道了。”他想到什么,低声笑了下。 芮宁不解他这一下突兀的笑,脱口问,“笑什么?” 周津嗣挑了下眉,有着少年感的轻佻,“笑周津嗣这个身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芮宁没听懂,“什么意思?” 话出口突然想起什么,“你用他身份了?” 周津嗣勾着唇没说话,但这表情无疑是承认了。 芮宁呵斥,“你疯了?不怕查到你?” 不知道她是纯属生气,还是担心他,周津嗣揉了揉她泛红的眉心,“不过是用这个名字问医院查了你的就诊记录而已。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后的表情。” 他真是疯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芮宁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窜到全身。 这不是23岁的周津嗣。 一个月前,他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多了凌厉和算计。 一个月前,他看到她时,热情得像小奶狗,可现在他身上更多的是阴沉的气息,虽然对她说话时也是在微笑,可微笑背后,又多了许多她说不清的情绪。 她伸手握住他的小臂,“你恨他,你想要报复他?” 芮宁试探地问他。 周津嗣没答。 但她已经从他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她拧着眉,“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如果是为我出头完全没必要,周津嗣,你别做这些。” 周津嗣淡淡勾唇,“和你无关。” 他油烟不进,芮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用老办法,“那你就离我远点,别让我看到你在做什么。”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放到被子上,笑着点头,“好,不让你看见。” 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只有她自己。 其实芮宁明白,一旦周津嗣下了什么决定,她是劝不了的。 从两人在一起后就是如此。 别人看着都是周津嗣哄着她,围着她转,那是因为周津嗣真正在意的事情少,所以乐意宠着她,但到了他真正在意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包括芮宁。 就譬如娶芮宁,参与周家内斗和周寄山抢小和山项目,又譬如离婚这件事。 周津嗣见不得她生气,揉了揉她脑袋,“好了,别生气,输液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芮宁没好气,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当他带着她来到城西那家开了二十年的老鸭馆时,她不经意咽了下口水。 这家店竟然还在。 当她抬头看到小餐馆熟悉的门头时,眼里冒起了热意,回忆极速涌来。 她从小活得循规蹈矩,因为梁婉玲不仅控制着她的行为,还控制着她的三餐,每天给她洗脑,名媛就该出入高档餐厅,不允许她去普通餐厅吃饭,更别说时大排档,路边摊。 这家老鸭馆,是周津嗣带她来的。 那时候两人还处在周津嗣追她,她还对他戒备的状态下。 那天晚上,芮宁从学校练完琴回家,半路被周津嗣和他一帮摩友堵住,那也是她第一次坐在他机车后座,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风驰电掣,什么叫自由。 跟着他们赛车结束后,周津嗣带她来这家老鸭馆夜宵。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种普通的路边小餐馆里吃饭,不禁惊讶,原来路边餐馆也可以这么美味。 也是第一次发现,周津嗣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上流阶层,他拥有一切,却还是活得热烈,随性,甚至接地气。 从那天开始后,芮宁对他不再设防,也是那一天开始,她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他。 “老板,来个酸萝卜老鸭煲,酸菜水饺鸭,再来个酸豆角炒鸭肉。” 听到周津嗣点着菜,芮宁回了神。 “为什么都点酸的?” 周津嗣低头睨她,“谁天天买柠檬,山楂吃?” “你怎么知道?” 周津嗣没答,而是又点了两道酸菜。 老板打趣,“这是怎么了?这么贪酸?” 周津嗣指了指芮宁的肚子,“怀了,忌口的东西别放。” 老板恍然,“恭喜恭喜,放心,都是过来人心里有数。” 两人找位置坐下,芮宁瞪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津嗣边拿开水给她烫碗筷边说,“不小心看了你门口的垃圾。” 芮宁,“……” 她怒了,“周津嗣,你恶不恶心?” “想什么呢?阿姨收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撒了,我正好看到。” 芮宁不信他,一双眼睛气得发亮。 周津嗣压根没理她的怒火,把烫好的碗筷递到她面前,“我也没想到这家店还在,既然它在,就说明我们的缘分不会断。” 他突然说这个,芮宁不想听。 她不接口,脸转向窗外。 上菜速度快,不一会儿就上了两盘炒菜,闻到酸味,芮宁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周津嗣勾唇,“吃。” 到了这一步,芮宁也没矫情。 她肚子里空空如也,早就饿得不行,就算等会也要吐,也要先满足口腹之欲。 她夹起酸萝卜放入口中。 周津嗣看着她的表情,“怎么样?” 芮宁不想他得意,矜持地点点头,“还行。” 周津嗣看破不说破,“既然还行,就多吃点。” 接下来,芮宁也就没再顾着和周津嗣拉开距离,天大的事等这顿饭结束了再说。 不大却热闹的餐馆里,两人毫无嫌隙地吃着饭,偶尔还说上那么一两句,外人看来,实在是养眼的一对。 可对着马路对面,格尼塞格驾驶座的男人来说,这一幕,无端的刺眼。 芮宁,她情愿找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不愿意和他复合,并且带着那个男人来他曾经带她来过的餐馆。 这一刻,他才发现,以为爱恨会终结,却只是藏得太深,让他产生了错觉。 他和芮宁,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第49章 有人在查我 华灯初上,芮宁吃太多撑着胃难受,想出去走走,周津嗣便带她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山顶吹风。 看她站在那里许久,周津嗣忍不住问,“舒服些没?” 芮宁点点头。 她的视线舍不得移开从这里看下去的夜景。 城市灯光璀璨,却好像离得很远,从而让她有种从俗世中抽离的错觉。 周津嗣担心她身体,“山里雾气重,回去。” 芮宁没动,她站在那里,背影像一尊雕塑。 许久的沉默后,她转过身,和他对视,“放弃你现在正在做的好吗?” 周津嗣稍稍一顿,唇边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你斗不过他。” 他有周家撑腰,他有什么? 听出芮宁语气里的担心,周津嗣感觉挺复杂的。 一方面,她确实担心他,可另一方面,她还看低他。 不过不怪她,她不了解他现在的进度。 周津嗣这次笑得真心了些,“输赢并不重要,那是未来的我,我们还能斗个你死我活不成?放心,我心里有数。” 话是这么说,但对方并不知情他是以前的自己啊。 芮宁见他不愿提这件事,也就不再说了。 说多了就好像她很在意似的。 两人沉默着从盘山公路走下山,这条路他们曾经也走过很多次,再走一次,心境已完全不同。 周津嗣试图让她寻回忆,而芮宁寻到的是重新开始的信念。 回到公寓,两人站在门外,芮宁开门进去,周津嗣叫住她。 芮宁回头看着他。 他朝她温柔一笑,这一笑让芮宁想起一个月前他刚见到她时的样子,然后听他说,“我如果和他起冲突,你谁都不要帮,答应我。” 谁都不帮,也就意味着谁都不偏袒。 短暂的安静后,芮宁,“好。” 关了门,周津嗣转身回自己那边,江遇打来电话。 他推门而入,白团团朝他扑过来,他揉了揉它脑袋,接了江遇电话。 “有人在查我。” 江遇坐在车里,看向身后跟踪他的车子。 周津嗣点燃一根烟,站在阳台,“不是查你,是查我。” 江遇,“你知道是谁?” 周津嗣笑了下,“有两拨人。一个是29那边的,一个是宋听禾。” “宋听禾?29那个暧昧不清的秘书,她查你做什么?” 周津嗣没说话。 江遇有些担心,“我怕29查下去迟早能查到你。” 周津嗣眯眼,“查到又如何,他那个脑子能想到我就是他?最多猜我有什么阴谋。” 江遇,“……” 说的也是,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猜。 周津嗣戳灭烟蒂,“我要去一趟小和山。” 江遇愣了下,“去那做什么?” 周津嗣要和周家抢小和山的项目江遇知道,但那个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几乎就是周家囊中之物,江遇不清楚他要怎么抢。自从有了沈老太太的资金和人脉,他们确实如虎添翼,但要和周家抗衡还是弱了些。 这个节骨眼儿他不想着攻克各方,亲自要跑去小和山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所以江遇才这么一问。 周津嗣想到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宋听禾那个女人不简单,从调查的表面来看,她的每一步都太幸运,我一般不太相信有人会从一而终的幸运。而且,我不明白凭我的眼光,为什么会看得上她?” 江遇停好车子,“我陪你一起。” 他说话的时候,周津嗣听到另一侧阳台忽然传来了大提琴的琴声。 是她在弹琴。 他忍不住想,她在直播还是拍视频?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她的主页,没在直播,最新视频还停留在三天前。 “阿嗣?” 江遇出声提醒。 周津嗣收回视线,他淡淡地回,“不用,你留在这,替我照看芮宁。” - 周津嗣刚从府西路回墅园,精神和身体全都疲惫不堪。 周康绍和周寄山在老爷子面前争小和山的主导权,老爷子有心让周津嗣接,但同时也怀疑他现在的状态,毕竟他才被一家新出现的黑马截走了东信电子的收购。 秦萧云又出面保证,和周康绍夫妻俩吵个不停。 他和芮宁离婚的事又被老爷子提起,秦萧云保证会在这之前让周津嗣联姻,已经找好联姻对象,是京城李家。 老爷子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并再次强调要兄弟和睦。 一晚上周津嗣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好不容易应付完回到墅园,看着黑漆漆的房子,脑海里又出现傍晚时分,芮宁和那个男人自然约会的画面。 他揉着脑袋,灯也没开,接着路灯投来昏暗的光线,摸索着回了主卧,仰面躺在床上,想象着芮宁睡在身边。 他将脑袋埋进枕头里,试图吸取她残留的气味。 可是没有。 床单已经重新换过,她已经离开一个半月,这里早就没有了她的痕迹。 周津嗣明明累到了极致,可他脑袋里想着芮宁,思绪奔腾不息,就在他想着她试图愉悦自己时,忽然就闻到了空气里不属于她的气味,紧接着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下一秒,灯光大亮。 宋听禾被扔到了地上。 周津嗣站在她面前,沉着脸,“你怎么进来的?” 宋听禾狼狈地直起身子,白衬衫因为动作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半片莹白,她视若无睹,而是痴迷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周津嗣看她站不稳,试图扶她坐下,刚才那一摔太狠没控制住力道,然而手刚伸出,就被宋听禾攀住手臂,顺势抱住了他。 她身体滚烫,红着脸祈求,“津嗣,我爱你,你可以不用自己解决的,我可以帮你。” 周津嗣太阳穴突突地跳,试图扯开她的手,却被她越抱越紧。 “宋听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听禾摇头,“你是成年男人,你有需求的,你看你有反应的。” 周津嗣咬牙,“不是因为你。” 早在脑子里都是芮宁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感觉了。 扯不开宋听禾,他索性一把扣住她手臂,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扯开。 宋听禾觉得自己的手臂快断了,被扯开的她软软地瘫在了床沿。 周津嗣这才看出她的不对劲,“你被下药了?” 第50章 只爱她 是她自己给她自己下的药。 不这么做,她大概没有这个脸皮做出这种行为。 可即使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愿意接受她。 宋听禾笑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她仰着头,泫然欲泣,“你既然这么爱芮宁,为什么要离婚给我希望呢?” 周津嗣淡漠,“我说过我离婚不是因为你。” 宋听禾咬唇逼问,“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芮宁和他八年感情,她又差在哪里? 自从得知资助的人是他后,她一颗心就落在了他身上,她努力走出大山,就为了有朝一日和他见面。 可他的阶层和她太远,她见不到他。 机缘巧合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他身边却又了那个漂亮的,被他呵护备至视若神明的女人。 她自惭形秽,努力提升自己为了和他相配。 可事与愿违,她被同事排挤冤枉,最后不得不狼狈回到家乡。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是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也抓住了。 失忆期间,他们就像真的男女朋友那样相处。 他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然而周津嗣的答案却像是给了她一巴掌。 “失忆期间,是你预先给我设定了是你男朋友的身份,而你也确实善良体贴,精心照顾我,所以那三个月我是喜欢你没错。” “恢复记忆后,那种虚假的喜欢迷惑了我很久,后来你弟弟因为去找我而死,接着你爷爷又过世,你没了亲人,我把你当成了我的责任。各种感觉交织,让我产生了疑惑,并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pua自己,认为自己对芮宁喜欢变质了才会喜欢上别人,我觉得自己背叛了和她的感情,已经配不上她的喜欢,所以才选择了离婚。但现在我才明白,我爱的只有她。” 宋听禾哭着摇头,“我不信。” 周津嗣垂着眼,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爱芮宁,这辈子只爱她。” 宋听禾抬头,看着他那双冷静,冷漠的眼,心冷到了极点。 “所以,你还想挽回她是吗?” 周津嗣没有丝毫犹豫,“是。” “那我呢?” 周津嗣,“我说过,金钱,地位都可以给你,你下半辈子不用愁。” 宋听禾固执摇头,“我都不要,只要你呢?” 感觉到她眼中的偏执,周津嗣拧紧了眉,“你现在神智不清楚,等你清醒了再下决定。” 宋听禾苦笑,身体颤抖不已。 “所以即使我现在需要男人疏解,你也不愿意帮我?” 周津嗣平静回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最优质的男模。” 宋听禾猛地起身,双手扶住自己的手臂,走得跌跌撞撞。 走到门边,她回头,眼眶通红地看了他一眼,“周津嗣,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她跑了。 过了几秒后,周津嗣打给助理,“你联系一下宋秘书,她不舒服,你找人看着点别出事。” 交代完,他收起手机,想了想,翻出app,找到芮宁的主页。 一条条视频看过去。 听着视频中的她笑靥如花地拉着琴,他的心,却迎来更深的痛悔。 - 翌日大早,芮宁还没起,听到门铃响了。 她睡眼朦胧在猫眼里看了一眼,然后开门,门外一人一狗,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表情如出一辙,正无辜地看着自己。 而芮宁不知道自己懵懂的表情落在男人眼中有多可爱。 静电炸毛的头发,迷蒙的睡眼,粉嫩的唇瓣,像记忆中无数次那样,周津嗣喉结一滚,立刻把白团团扯到她面前。 芮宁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冲,“一大早,什么事?” 周津嗣则好脾气解释,“我要出差两天,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两天白团团?你如果不养的话,我就只能把它送到宠物店,你也知道宠物店环境不好,如果遇到不好的老板可能还会揍它。” 芮宁,“……” 说得那么惨,她如果不收留,好像她多狠心似的。 但芮宁也不傻,“你可以让江遇养。” 周津嗣撒了个小谎,“他和我一起去。” 芮宁皱着眉在犹豫。 白团团却像是知道她不想收留自己,委屈巴巴地走到她面前转了个圈然后蹭了蹭她的腿。 芮宁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看着她明显软化下来的态度,周津嗣趁机说,“我找了大学生,这两天对方会帮忙早晚遛两次,你怀着孕就不要出门遛它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白团团又实在会撒娇,芮宁只好答应。 周津嗣就把狗粮和粮食都拿了过来,然后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走了。 他走后,芮宁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白团团,抿了抿唇说,“那这两天你要乖乖的,不可以闯祸知道吗?” 白团团仰天呜了一声。 芮宁气势一下就弱了,连忙揉它雪白的毛发,“好了好了,我们白团团最乖了,不会闯祸的是不是?” 白团团朝她脸上蹭了蹭表示回应。 芮宁终于明白,为什么现今社会那么多人不结婚不生孩子但要养宠物了。 这么可爱的小萌物谁不喜欢啊? 芮宁揉了它一会儿,去卫生间洗漱好,又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见白团团看着自己,她问了句,“你早饭吃了没?” 可惜白团团不会说话。 芮宁怕给它吃重复了,纠结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给周津嗣发了条信息,“你给它吃早饭了吗?” “吃了。” 芮宁,“哦。” 她发过去一个字,以为就算是终结对话了。 结果没过两秒,周津嗣又发了过来,“你拍个视频给我看看,它乖不乖,如果它不乖我教训它。” 芮宁没拍,回他,“很乖。” 周津嗣又回,“它有时候淘气,你要凶它,不然它会蹬鼻子上脸,如果犯什么错,一定要揍,不然不长记性还要犯。” 芮宁,“……” 刚才谁说送宠物店怕人揍它的? 周津嗣继续发过来,“你别心软,别看他是狗,贼精的。” 芮宁向抱团团告状,“你爸说你坏话。” 白团团鼻子哼了哼。 芮宁笑了,赶紧给周津嗣发一条,“完了,白团团知道你说它坏话了。”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去围绕着这个话题聊着。 芮宁吃完三明治发现两人十几分钟内聊了几十条。 她赶紧退出对话框,终止了对话。 周津嗣等了会儿没再看到她的消息,笑着收起手机,对着司机说,“国内出发。” “好。” 芮宁吃完早饭坐在落地窗前练琴,白团团很乖,缩在它的窝里补眠。 这时,手机铃响了。 白团团被吵醒,竖起了脑袋看着她。 芮宁拿起手机,看见是乔茉。 接通后,乔茉声音很兴奋,“宁宁,有个很有名的乐团要在北城开演奏会,但是大提琴手突然生病住了院,我推荐了你替补,你有没有兴趣?” 芮宁愣了愣,条件反射地想起之前因为失聪被学生家长质疑的事,她和乔茉说了自己的考量,不希望自己的原因给对方添麻烦。 乔茉却说,“我把你的事和团长说了,他听说过你,曾经还给你颁过奖,他想让你试一下。” 芮宁意外,“真的,你没骗我?” 乔茉,“我骗你做什么?你有空吗?今天来试一试?” 芮宁刚想答应,就看到白团团,她问乔茉,“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会儿狗?” 乔茉,“啊?” 半个小时后,乔茉看见白团团,忍不住皱眉,“你怀着孕呢,怎么想起来养这么一只大狗?” 芮宁解释,“不是我的。” 乔茉打量她的表情,明白了。 她凑近了问,“23的还是29的?” 还没等芮宁回答,乔茉摸着下巴确定,“不可能是29的。” 芮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乔茉笑眯眯,“看来我猜对了。” 她拍了拍白团团的脑袋,“你妈有事,我带你一会儿。” 芮宁听着这个称呼,皱了下眉,想要制止乔茉,却见她已经牵着白团团走了,只好放弃解释自己和周津嗣的关系。 芮宁和交响乐团的团长见了面。 真的是熟人。 对方还是大学期间的客座讲师,他们还拍过一张合照。 经年过去再见面,彼此唏嘘聊了很久,没有意外,团长决定让芮宁参与这次演奏。 芮宁知道,这是她重新回归这个圈子的信号,一旦成功,任何人都无法再质疑她。 “团长,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团长鼓励她,“是你自己优秀,带人工耳蜗又如何,你照样比他们都厉害。你的视频我看了,水平不减当年。” 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芮宁曾经被打击到的信心感觉又回来了。 确定好彩排时间,两人握手道别。 就在这时,乔茉的助理慌慌张张跑进来,“芮小姐,您的狗丢了。” 第51章 联姻 芮宁脸色一僵,“怎么回事?” 助理哭丧着脸,“刚才乔导去接了个电话,就把绳子给我了,它大概一看是陌生人,挣扎的厉害我没拉住,它就跑出去了。” 助理个子小小,人也瘦瘦弱弱的,狗狗一旦爆冲,她力气小拉不住,这不能怪她。 芮宁着急后悔,应该把它放家里的,可当时也是考虑家里对它来说也是陌生地方,怕它不适应才带出来,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想到自己没照顾好白团团,造成它可能再次成为流浪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此刻她来不及多想,“一起去找,它很聪明,应该不会跑远。” 和团长匆匆告辞,她和助理连忙出去找狗,半路遇到从监控室出来的乔茉, “监控显示跑外面去了。” 芮宁心里一沉,扭头就往外跑。 乔茉也急,自己一个疏忽就让狗出事,更觉得对不起芮宁,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只好发动剧组的人都去影视城外面找狗。 芮宁着急,当初和团长就近约在乔茉剧组,这里都是陌生地方,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她走出去很远,直到小腹隐隐作痛再也走不动了,她弯着腰休息,就在这时,眼前一团白影从红绿灯那边窜出来。 芮宁大喜,正要喊,却看到它身后一辆车疾驶开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芮宁吓得尖叫,“白团团!” 白团团听到她的声音,极速掉头朝她跑过来。 与此同时,那辆车就从白团团的身后开过。 芮宁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白团团差一点就要被车撞死了。 下一秒,白团团跑到她身边,供着身体蹭她。 芮宁气得眼睛都红了,打了一下它的屁股,“白团团,你吓死我了,怎么可以跑马路上去?” 白团团呜呜两声,似乎是知道错了,一个劲儿蹭着芮宁。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跑过来,看到芮宁坐在地上,连忙要来搀扶她。 这时,听到助理一声惊叫,“血!” 芮宁后知后觉看到自己身下被血染红的裙子,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护士给她量血压,她连忙抓住对方的手,“护士,我孩子还好吗?” 护士量好血压,收起仪器,“孩子保住了,但是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卧床休养。” 保住就好。 芮宁松了口气。 护士走出病房的时候,两个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芮宁眉头皱起。 他怎么在这? 乔茉硬着头皮解释,“宁宁,今天多亏周津嗣,是他把你送医院来的。” 芮宁愣了下。 周津嗣淡淡解释,“乔茉导的这部戏我妈有投资,今天陪她过来看看,不过她不知道你出事。” 乔茉接话,“我知道他今天在,所以出事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她无法原谅周津嗣背叛芮宁,但今天这事如果不是他在,只怕救治不及时,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 芮宁自然也想到这一层,朝周津嗣点点头,“谢谢。” 周津嗣碍着乔茉在,只是矜持点头回应。 芮宁想起昏迷前一幕,转头问乔茉,“白团团呢?” “我送江遇那了。” 芮宁皱眉,“他不是出差了吗?” “啊?” 乔茉反应慢了半拍。 芮宁顿时明白了,那家伙骗了她。 她抿着唇,低眸沉思,江遇没和他一起出差,那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突然心底冒起一阵不安。 但因为周津嗣在,她没有问太多,只是道,“待在江遇那也好,要麻烦你回一趟我家,把家里的狗粮和零食都送过去。” 乔茉应下,“没问题。” 她看了眼周津嗣,心里纠结,这是走呢还是留呢? 她私心不想让芮宁和他单独相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周津嗣出声,“你去忙,芮宁我来照顾。” 乔茉看向芮宁,见她点头默认后,她才说,“那你好好照顾,照顾不好我惟你是问。” 乔茉和周津嗣就是在他和芮宁最好的时候都没怎么和平相处过, 可能天下所有的闺蜜都看不上闺蜜的男友。 乔茉嫌弃周津嗣,周津嗣自然也看不上乔茉。 他嗤笑,“把她弄进医院的人是谁?” 来的路上他已经打听到原委,自然也就把这桩意外算到了乔茉身上,乔茉张了张嘴要反驳,想到确实是自己疏忽造成了,又偃旗息鼓。 芮宁出言中断两人要争吵的小火苗,“和小茉无关。” 转头看向乔茉,“你先去,有事联系。” 乔茉,“好。” 她走后。 “你也走。” “回墅园。” 两人异口同声。 等芮宁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冷笑反问,“回哪儿?” 周津嗣一脸平静,“你要养狗,回墅园地方大养起来更方便,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原来他并不知道白团团不是她的狗。 她也没解释,同时也拒绝他的提议,“我再也不会回那个地方。” 那个曾经甜蜜,但也禁锢她,还抛弃她的地方。 没想到她那么讨厌墅园,周津嗣心里一刺,“为什么?那里是我们共同生活过五年的地方。” 芮宁冷着脸没说话。 周津嗣耐着性子说,“不回墅园也行,我在同小区买个房子,你搬去住。” 芮宁觉得他脑子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搬去你的小区?”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芮宁噎住。 这个借口可找得真好。 好到她无法反驳。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芮宁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她打开,发现是乔茉给她发来的一段视频。 芮宁点开链接,是一段娱乐新闻爆料。 【两大商业巨擘即将联姻,北城周家京城李家有望结秦晋之好】 【周家探望李二小姐剧组,做实联姻传闻】 视频里有一张两人背影的照片。 芮宁一眼就认出秦萧云和周津嗣,再结合刚才他自己说的在剧组,几乎就认定了这个新闻的真实性。 想到他让她回墅园的话,芮宁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要把前妻变成外室来个金屋藏娇?周津嗣你可真是恶心。” 周津嗣听到了视频里主播的声音,眉心猛跳,“我没想联姻。” “是吗?这新闻能爆出来,不是你妈的意思?” 毕竟和秦萧云相处八年,芮宁清楚她的行事风格,如果周家或者秦萧云不同意,这条新闻根本发不出来,能发出来,说明新闻是真的,或者周家和李家是有这个意向,并且已经在双方默认的基础上。 想到这些,芮宁忍不住反胃。 周津嗣忙扶住她,芮宁忍住想吐的冲动,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 周津嗣忍了又忍,“我从来没想过联姻,也不会联姻,今天我根本不知道李妍霏在剧组客串了角色。” 是真也好,假也好,芮宁不想听,她闭上眼,“你走,我见不到你,心情会好很多。” 看着她冷漠地闭眼,周津嗣心里堵得慌。 半天听不到动静,芮宁以为他走了。 她睁开眼,却发现那人还站在跟前,眸子幽深地盯着她。 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来及说什么,就听周津嗣缓缓开口。 “这不是由你说了算,芮宁,你该知道如果我妈或者爷爷知道你怀了孩子会做什么,你会彻底失去自由,直到孩子出生,所以,你还不如住在我眼皮子底下,至少我会给你适当的自由。” 芮宁瞪大眼,他什么意思? 周津嗣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住,交代,“医生说你静养就行,明天一早我帮你办理出院,然后回墅园。” 第52章 失联 芮宁最终没有拗得过周津嗣,第二天一早,周津嗣办完出院手续,强行把她带回了墅园。 一路上,芮宁没说话,等到了墅园,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周津嗣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出事,又聘用王姨回来照顾她。 周津嗣去公司,给她打了一天的电话她一次也不接,到了傍晚他还要加班,只好打给王姨。 王姨叹气,“午饭吃了点,但吃完就回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怀孕最怕心情不好,到时候弄出抑郁症就不好了。” 周津嗣脸色不好,推开宋听禾递过来的文件起身,走到窗边压低声音,“你帮我劝劝她,我还有一会儿才能回。” “哎。” 挂了电话后,周津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拿起外套就要走。 站在一旁静等他的宋听禾出声提醒,“等回还要开会,你大哥和父亲都会参加。” 周津嗣脚步一顿。 宋听禾神情木然,“孰轻孰重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小和山项目就在眼前,股东都偏向你,你不要在这个阶段功亏一篑。” 周津嗣捏紧拳头,几息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宋听禾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文件重新放正,“你确认后就签字。”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周津嗣沉声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宋听禾脚步一顿,“你指什么?” “我哥要周氏就给他,我自己创业也不见得混得比他差,我到底在和他争什么,争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仅周氏没掌权,甚至把最爱的人都弄丢了。 这话他像是说给宋听禾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宋听禾握着笔的手恨不得将笔捏断。 她面无表情走出办公室。 回到工位,她接到一通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看着归属地,她抬头看了眼四周,走到消防通道接通,低声问,“什么事?” “美娟,有人在查你。” 电话里的男人似乎在奔跑,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 对于这个许久没听到的名字,宋听禾先是一愣,而后握紧手机低声问,“谁?” “听说叫周津嗣。” 宋听禾愣住。 她下意识看向副总裁办公室,咬着牙问,“你确定?” “不确定。村里我呆不下去了,不然查出以前的事我这个牢坐定了,美娟,你不能不帮我。” 明着是求,暗里威胁。 宋听禾不是听不出来,但她现在满心震惊,周津嗣竟然背地里查她。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宋听禾惴惴不安,听到那边催促,她不耐烦道,“你先来北城,到了联系我。” 挂了电话后,她若无其事走到周津嗣办公室门口。 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不吃也要逼着她吃,肚子里有孩子能随她任性吗?” “算了,我回来,你先哄她一会儿。” 宋听禾先一步回到工位,然后看到周津嗣一脸严肃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她面前说了句,“我有事要先走,你替我去总裁那解释一下。” 宋听禾假装不解,“你要去哪儿?” “有事。” 他敷衍一声,迫不及待走了。 看着他匆匆背影,宋听禾捏着手中纸杯。 周津嗣,你竟然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是你逼我的! 一分钟后,宋听禾拨通内线,“大周总,我答应和你合作。” - 墅园,周津嗣一个急刹,车子停在门口,他快步跑回别墅,正要上楼,却看到芮宁坐在餐厅里,一勺勺地往嘴里塞粥,吃起来特别费劲的样子。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肯吃饭了。 可这口气还没沉到底,就见她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他急着跟过去,被拦在了外面。 周津嗣拍门,“芮宁,你怎么了?” 里面没有回应,他还想再敲,被王姨制止,“是孕吐,怪不得她吃不下东西。” 周津嗣听说过孕吐,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没什么感觉,可看到芮宁这么辛苦,他有些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做?” “做不了什么,这和体质有关,有的人怀孕没反应,有的人吐到怀疑人生,只能挺过去。” 说话间,芮宁开了门出来。 周津嗣上前,“你觉得怎么样?” 芮宁没力气说话,只是重新走到餐桌旁,准备继续吃。 周津嗣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吃得费力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手里的勺子夺过来,“不想吃就别吃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芮宁看着手里被夺走的勺子,忽然想到那个人带她去的老鸭馆。 这么一对比,芮宁心里感慨,只是过去了六年,一个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会想着办法主动讨她欢心。 一个已经忘记很多事,只能手足无措地问她。 明明他应该比那个人更了解她,毕竟多相处了六年,可在日复一日的婚姻中,他已经忘记了曾经。 他现在只记得,爷爷在乎什么,哪个项目要从周寄山手里夺过来。 或许他对周寄山都要比对她更了解。 她摇了摇头,淡淡笑了下,“不用,我吃什么吐什么,熬过去就好了。” 看着她怀孕后反而消瘦的脸,周津嗣心中难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我错了。芮宁,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王姨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悄悄退出,让他们独处。 芮宁看着王姨离开,被周津嗣抱着,却没什么表情。 旧情复燃这件事,是指还有旧情在。 可她和周津嗣那点旧情,早就没有了。 她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们相爱八年,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芮宁现在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她没有推开周津嗣,却也没有回抱住他。 她了解周津嗣,他这个人逆反得很,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只有让他心里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的,他才会主动放弃。 何况她现在身体确实禁不起折腾,还不如先养好身体再说。 周津嗣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冷淡,可他当作不知道,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消瘦的人。 他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忽然离开了。 周津嗣把主卧让给了芮宁,自己睡在客房。 芮宁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饿得有些睡不着,但也不敢再去吃什么,怕又吐得不行。 她盯着天花板老半天什么都没想,黑暗中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她翻身去拿手机,划开了屏幕,是江遇的电话。 芮宁想到白团团,她接起,“江遇?是不是白团团闹腾了?” “不是。”江遇声音有些急,“是阿嗣,我和他失联了。” 第53章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 芮宁从床上猛地坐起。 “他今天会坐最晚的航班回来,也就是十一点那班,但九点以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然后我去查航班,发现他根本不在那个航班上,他期间有没有联系过你?” 芮宁皱眉,这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从未联系过。 “没有。”她有些不安,“江遇,他去哪里出差了?” 江遇,“他没和你说他去了小和山?” 小和山? 芮宁心瞬间一沉,“他去那里做什么?” 话问出口,她心念一动,立刻想到一件事。 “他是不是去查宋听禾?” “他为什么会怀疑宋听禾?”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连续三个问题砸向江遇,他想说又不敢说,怕周津嗣回来怪他。 但现在周津嗣下落不明,他又怕芮宁错过。 左右为难了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告诉芮宁,“他说以他的眼光不可能会喜欢宋听禾,还说一个人不会一直幸运,他觉得宋听禾隐瞒了一些事,所以他想去查。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宋听禾,还有小和山项目。” 果然如此。 芮宁气得牙疼,“他就算要去查也不能一个人去,之前命大有宋听禾救他,现在他准备靠谁救?” 江遇,“……” 芮宁深呼吸,“现在应该没有航班了?” 江遇,“都十二点多了,早没了。” 坐飞机到小和山只要四十分钟,但开车过去要八九个小时,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周津嗣为什么选择直升机过去。 对了,直升机。 她匆匆对江遇说了句,“我来想办法。” “不是,你……” “别冲动”三个字还没说话,通话就被挂了。 江遇有些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芮宁开了灯,尝试联系周津嗣,可无论是电话还是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只好去求对面房间的那个男人。 她坐在床上思忖着怎么开口,打好腹稿后敲响了客房的门。 男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真丝睡衣裤走出来,鼻梁上还挂着眼镜,看样子还在工作。 “这么晚还不睡?” 他声音有些哑,似乎意外芮宁会主动找他。 芮宁鼓足勇气,“你直升机能不能接我用一下,再帮我安排一个驾驶员。” 三更半夜借直升机,这走哪儿都是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垂眸打量眼前这张白皙无暇的脸,“要去哪儿?” 芮宁抿了抿唇,有些不想说。 周津嗣,“你不说我不会贸然借给你。” 芮宁犹豫。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觉得她说出来,周津嗣更加不会借。 她不应该开这个口的。 想明白后,她又改口,“没事了,你休息。” 她转身要回房,周津嗣拉住她手臂,“为了那个男人?” 芮宁,“不是。” “条件反射的否认不是心虚是什么?” 芮宁觉得周津嗣这人忒奇怪,该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不了解,可有些时候又好像能洞悉人内心世界。 既然他这么问,芮宁索性摊牌,“他去了小和山,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周津嗣眼眸一沉,“小和山,他去那里做什么?” “查宋听禾。” 周津嗣嗤笑,“你授意的?” 就知道他要朝这个方向猜,芮宁为了找人也只好认了,“你就当我多此一举,他在小和山失踪,人命关天,你如果能帮我会感激你。” “你当初找我,有没有比对他更担心。” 没想到他提以前。 芮宁不愿想起那糟心的六个月,每天都度日如年,她一刻都不想回忆。 周津嗣这么问,无疑在她过去的伤口撒盐,只为了他畸形的攀比。 芮宁冷下神色,“我自己想办法。” “松手。” 她语气冷淡。 周津嗣松了手,却仍解释了一句,“自从出事后,直升机已经毁了,我也没有再购入,帮不了你很遗憾。” 周津嗣在这种事上倒也没必要撒谎,眼看帮不了忙,芮宁只好回房。 犹豫了一下,芮宁拨出了一个号码,一个在周津嗣失踪期间她联系无数次的号码。 三更半夜,对方接的有些慢,但好歹是接了。 芮宁提气,“白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对方回,“什么事?” 芮宁,“我有个朋友去了小和山,但是目前失联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下?” 白叔吐槽,“这鬼地方还有人去?” 芮宁,“……” 她好生气说,“你那边有人脉,能不能帮我问问那边有没有人见过他?” 白叔,“他叫什么名字,身高样貌,你发个照片给我。” 芮宁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周津嗣。” 白叔愣了下,“他又去那里做什么?” 芮宁硬着头皮撒谎,“有点事,我怕他出事,麻烦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结束通话后,芮宁也睡不着,坐在床上等消息。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后,白叔电话回过来,“确实有人见过他,他去过当地的中学,找过当年他资助的几个学生,后来去了黎村,找过村长,还找了一户叫石头的,不过那人不在。他晚上九点出村,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我能得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芮宁抓住一个陌生的名字,“石头是谁?” 白叔几个月前为了找周津嗣带人深入过黎村,对村上几十户人挺了解。 他说,“是宋听禾的发小,在小和山很有名气,听说出去混了几年混出点名堂,一个人养活了村里几户人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跟着宋听禾回了黎村,当时和宋听禾一起救的周津嗣,也算他半个恩人。” 得到的这些信息不足以知道那个家伙在哪。 谢过白叔,芮宁挂了电话。 她现在只能等天亮了再出去找人。 芮宁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给江遇发了条消息,然后洗漱过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 “芮小姐,周总说您不能出门。” 没想到周津嗣会对她用这一招,芮宁本就缺乏睡眠,脾气大得很,转身就要找他理论,却见他同样一副整夜没睡的样子,只是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从楼梯上走下来。 芮宁质问,“周津嗣,你凭什么限制我自由?” 周津嗣眸色幽深,“你就这么担心他?” “他是我朋友,他出事,我担心不是很正常?” 一句话怼得周津嗣没话讲。 他知道吃这种醋很掉价,但他就是看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很碍眼。 “我如果今天不让你出去,你会怎么做?” 第54章 绝望 芮宁轻笑,“我能怎么做,难道还要一闹二哭三上吊?人各有命,我只做自己能做的。” 这话说得无情。 却让周津嗣心里平衡了些。 至少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重量也就这么一点。 至少她曾经真的力排众议不放弃找他。 周津嗣闭眼,心中轻嘲,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个男人才认识她多久, 而他和她已经八年的感情,一起经历过太多。 他排解心中的不甘,再睁开眼,情绪已经平静,“我陪你一起去找。” 芮宁一愣,很意外他会退步。 她心中微微鼓胀,“你不必陪我,白叔那边有人可以陪我去。” 她知道小和山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是个梦魇,如果不是因为项目的原因,他大概一辈子都不想和那个地方接触。 周津嗣却说,“走。” 芮宁没办法只好同意。 等他换好衣服,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正准备出门,周津嗣的电话响了。 芮宁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宅那边打来的。 周津嗣接通,“爷爷。” 芮宁站在旁边,眼看着周津嗣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电话挂断后,周津嗣沉声说,“我先去一趟老宅,你等我一会儿,然后我陪你一起去。” 没等芮宁回应,周津嗣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芮宁坐在沙发上干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他回来,她觉得不能再这么耗着了,决定一个人走。然而门口的保镖依然不放行。 芮宁咬了咬腮帮,想着他们也不敢伤害她,不行就硬闯。 恰好此时,电话响了。 是梁婉玲。 这段时间她还算安分,芮宁没有多想就接了。 “你在哪?” 只要给她打电话,梁婉玲声音一贯的急促,相比之下芮宁显得过于平淡,“有事?” “白叔的人找到周津嗣了。” 芮宁猛地站起,“在哪?” 问完觉得不对劲,戒备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和白叔昨天凌晨两三点通的电话,现在也才八点多,梁婉玲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有如果白叔找到周津嗣,不是应该先电话通知她吗? 怎么会让梁婉玲来告诉她? 芮宁心里正疑惑,梁婉玲解释,“白叔今天要送我出去办事,正好在我这接到的电话,他还在跟进,让我先告诉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小和山?” 白叔对梁婉玲一直很忠诚,告诉她也无可厚非,芮宁倒是没再怀疑。 但问题是她现在出不去。 不过有了梁婉玲做借口…… 芮宁立刻说,“我现在过去,让白叔的人在你家等我。” 梁婉玲,“好。” 挂断后,芮宁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说梁婉玲有事找她,让保镖先送她回梁婉玲那。 周津嗣在那边似乎不太方便说话,听她不是要去机场,而是要去梁婉玲的住处,便同意了。 芮宁心下一松,直接让保镖送她去了梁婉玲家。 梁婉玲别墅门口,白叔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芮宁认识那两人,没怀疑,跟着他们上了车。 周家的保镖这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但要阻止已经晚了。 他立刻给周津嗣打电话。 周津嗣只回他两个字,“跟着”。 上了车,芮宁交代,“去机场。” “好的,小姐。” 坐在后座,芮宁心神松了松,疲惫感才席卷而来,一夜没睡加上精神紧张,她觉得脑袋发胀,于是微微眯了下。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芮宁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机场。 她立刻警觉地坐起,前座的两个人,“这不是去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解释,“小姐,我们只是按吩咐行事。” 芮宁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梁婉玲的圈套,她低声命令,“停车。” “抱歉。” 前面两人公事公办。 芮宁见商讨不成,气得胸口闷胀,她立刻给梁婉玲打电话,梁婉玲也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芮宁压抑着声音我问她。 梁婉玲已经和刚才急切的声音不同,“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有事,你和司机说现在立刻开去机场。” 梁婉玲叹气,“芮宁,你如果愿意和周津嗣复婚我乐见其成,但是现在周李两家联姻的消息一发出去,周家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周津嗣是死是活和你已经没有关系,妈妈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 芮宁冷笑,“不顾我的意愿逼我行事也叫为我好?” 她在这边控诉,梁婉玲明显不想和她过多纠缠,毕竟每次道理都讲不过她。 “总之我不会让你去机场的。” 说完这句她就强行结束了通话,听到耳机里的嘟嘟声,芮宁气得无处发泄。 看到手边有瓶装水,她拿起喝了一口,心中的怒火才压下去一点。 她只好问前面两人,“我们去哪儿?” “到了您就知道了。” 芮宁,“……” 心知这一趟不走也得走,芮宁给江遇发起定位共享。 江遇,“?” 芮宁,“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联系你,你打电话报警。” 虽然不知道梁婉玲要做什么,但她以前有过劣迹,芮宁不敢把她想得太好。 和江遇联系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然而芮宁发完这条信息,就没了意识。 等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酒店的沙发上。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意识到自己昏迷了,至于怎么昏迷的,她想到了那瓶水。 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摸向小腹。 那瓶水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一想到这儿,她立刻起身出去,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进来是一个醉醺醺,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芮宁没见过他,她警觉往后退,“你是谁?” 男人听到声音,眼睛眯了眯,等看到芮宁时双眼陡然冒精光,“梁婉玲果然没骗我,她女儿长得真他妈漂亮。” 芮宁脸色煞白,心里想着果然如此。 芮家破产,父亲死后,梁婉玲就曾想把她送给金主。 那一次有周津嗣站出来,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她其实不愿意去承认,梁婉玲还会再来一次,她还曾奢望那仅剩的一点亲情,可当事实打脸时,比起失望痛心,芮宁更多地感觉到了麻木。 她看着神智不清的男人朝她扑过来,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胃里一阵难受。 她边躲避边干呕。 男人见了,以为她嫌弃他,脸色铁青,“装什么,被周津嗣玩过的女人能被我看上就谢天谢地,一老一小,都是s货,老子今天就要玩个够。” 嘴里污言秽语不停,说高兴了还抽出腰间皮带,对着沙发一抽,“再装我也让你显原形,放心,伺候好了我立刻给他们的项目拨款,前提是让我尽兴。” 芮宁咬牙,“你做梦。” “呵,我就喜欢嘴硬的,等会让你哭着喊哥哥。” 男人跌跌撞撞朝她走过来,皮带抽得啪啪作响。 芮宁避让着,不停地想着办法。 这人喝醉了,明显不能硬碰硬,于是她忍着恶心,放松语气,“我不喜欢粗暴的。” 男人顿住,眼珠子一转,扔了皮带,“你喜欢温柔小意的?行,哥哥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 哥哥? 这人的年纪说不定比她爸还大。 她咬着唇道,“那你先去洗澡。”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一个人洗多没意思,一起。” 说着就来捞芮宁的腰。 芮宁顾忌着孩子,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被他抓住,她吓得尖叫躲开。 这一躲就漏了馅。 男人嗤笑,“在我面前耍花枪,你还嫩了些。” 说完,就朝芮宁扑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怀孕,芮宁估计会拼了命的反抗,现在她也是拼了命的,可她昨天刚见过红,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而那个男人体型大,力气大。 不一会儿就把芮宁抓住,压在了沙发上。 芮宁一巴掌甩上男人的脸,指甲嵌进肉里,刮出一道血沫。 男人吃痛,眼眶泛红,也对着芮宁甩了一巴掌。 男人力气大,芮宁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身体上的痛不算什么,心里却慢慢渗出绝望。 她不该逞强的,永远学不会乖。 周津嗣失踪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早就说过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 是她活该。 但她不会让这个男人得逞,更不会如梁婉玲的意。 她闭着眼,去摸索沙发旁的台灯,在她差一点就要握住的时候,大门被踹开。 周津嗣闯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双眼血红,直接抄起台灯,狠狠地砸向男人。 整个房间里响起了惨叫。 一下两下,男人头上的血喷了出来。 芮宁吓得连忙抓住周津嗣,“住手,再打就要死人了。” 第55章 他就是你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眼睛逐渐清明,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把扔开台灯,检查她的伤势,“你要不要紧?” 芮宁摇头,担心他下手重把人打死,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还好,没死。 她一颗心落地。 想到这两天他失踪,她气得拍了他一下,“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联系江遇?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 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含着水光的眼睛,这种情况还是先担心他。 周津嗣动容地抚摸她脸颊,“对不起,遇到了一点事,没办法联系。” 他没有说太多,怕她担心。 遇到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又安全回到了她身边。 芮宁没有推开他,心境剧烈起伏之下,她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周津嗣之前和她说过的话,他说,老天让他来六年后一定有其目的。 而他,刚才救了她。 如果不是他,她也许做出了一生都会后悔的事。 因为刚才那一瞬,她真的想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的。 可当她看到周津嗣那一刻又觉得,活着真好。 有在他真好。 她闭了闭眼,压下起伏的心绪。 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这件事,昏死的男人身份不低,他们这次惹上麻烦了。 芮宁起身,想先报警,却在站起那一刹那,脑袋一晕。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瞥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芮宁再次醒来的时候,盯着熟悉的医院天花板感慨,最近好像好像动不动都晕,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 想到孩子,她想到自己喝下的那一瓶水,立刻扭头想要问医生,却对上周津嗣沉思的目光。 她坐起来才发现手上正输着液,但她没管,而是看向周津嗣,“他呢?” 问的是谁,周津嗣心知肚明。 他淡淡地说,“被警察带走了。” 心头一怔,芮宁拔了针头就要下床,被周津嗣一把扣住,“就这么担心他?” 怎么会不担心? 他没有身份,要怎么应对警察的盘问,若是解释不清楚来处,只怕要被当成可疑人员。 越想越心急,芮宁推开周津嗣,“这件事因我而起,人是我弄伤的。” 周津嗣抓住她双手,深眸阴沉,“你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要帮他抵罪?” “如果不是他,今天伤人的就是我。” 芮宁愠怒,用力挣扎。 这是周津嗣第一次在她抗拒时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地收紧。 芮宁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周津嗣!”她咬牙。 周津嗣怒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神秘到连名字都没有?既然这么厉害,他一定会有办法逃过这一劫。”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被他打伤的男人身份不低,现在还在抢救,不过无论救不救得过来,他都等着坐牢。” “不可以。” 芮宁瞪大眼睛,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反手抓住周津嗣,“不可以让他坐牢,周津嗣,你帮帮他。” 他冷笑,“我凭什么帮他?帮他出来和我抢你?我看着有这么大度?” 【他就是你】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病房门被敲响,芮宁紧急刹车,看向医生。 医生却看向周津嗣,“周先生,周老先生提醒您去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什么伤口? 芮宁这才想起他回了一趟老宅。 “你怎么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松开她起身,“没事。”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芮宁也要跟着出去,却被保镖拦住。 芮宁急得大喊,“周津嗣,你不能限制我自由。” 周津嗣头也没回,吩咐服务站护士,“去给她重新输液。” 护士,“好。” - 芮宁又被按回了病床上。 这一次倒不是被动的,而是护士告诉她,如果再不好好养胎,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芮宁放弃了反抗。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其中包括和梁婉玲的母女之情。 这一次是真正的走到底了。 她一次次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也终于让芮宁看明白。 这世上的母女情份并非都是斩不断的。 她可以死心了。 她静静地躺着,可等到傍晚,他也没回来。 终于输完液,芮宁担心那人情况。 她给江遇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江遇接了。 芮宁急着问,“有没有他消息?” 江遇,“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今天肯定是出不来了。” 芮宁心极速地往下沉,“他会不会有事?” 江遇叹气,“不好说,听说那人醒了,一口咬着要让他坐牢。” 芮宁魂不守舍挂断电话。 她坐在床沿想了几分钟,走到保镖面前,“我要见周津嗣。”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周总在对面病房。” 芮宁顿住。 他住院了?被打得这么严重吗? 保镖提醒,“您要去看他的话我可以放您过去。” 芮宁瞥了保镖一眼。 那两人训练有素的低头。 提了提气,芮宁敲了敲对面的门。 没有人应她,芮宁推门而入。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病房里光线很暗,但依稀可以看到周津嗣正在睡觉。 大概是听到动静,他戒备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眼神瞬间松懈。 “输完液了?” 他沉沉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滚烫的沙砾。 芮宁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走上前,伸手摸他的额头,很烫。 她抿了抿唇,“你发烧了。” “嗯。” 周津嗣闭上眼。 芮宁,“爷爷又打你了?” 他没承认,但想来也是差不多。 芮宁忍不住问,“这次又因为什么?” 上次因为离婚就被打了,这次能打到他发烧住院,肯定比上次更严重。 明知不该担心他,但此时此刻,她认为两人还是熄火比较好。 没有睁眼,周津嗣语气很淡,“周寄山做局,说我挪用公款,爷爷信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芮宁听出了他情绪的变化。 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会反击,至少情绪是愤怒的,激进的。 在他认知里,周家,就是有周寄山没他,有他没周寄山。 一山不容二虎。 这五年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夺权上。 可此刻,他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厌倦,就好像如果是周寄山赢了,他也无所谓。 芮宁站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津嗣忽然睁眼,昏沉的光线里,是他浓郁的眸光。 他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宁宁,我不要周氏了,我们找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56章 你和我复婚 芮宁没想到这种话会在周津嗣口中说出。 婚后这些年,他的野心从没瞒过她,每次说到怎么赢过周寄山他都兴致高昂,好像把周寄山赶出周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现在他说不要了。 这句话在芮宁心中掀起的震撼好比海啸。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应。 周津嗣伸手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满了乞求。 芮宁却只觉得悲哀。 八年感情,走到这一步怎么不唏嘘? 可她真的能放弃芥蒂,和他重新开始吗? 不能。 一个在她心底的声音这么告诉她。 她见过他爱自己时的样子,也见过他不爱她时的样子。 这样的他,凭什么让她相信他。 也许他有过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芮宁垂眸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周津嗣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分开,她也希望他是那个斗志昂扬的,一切尽在掌中的男人。 而不是现在可怜兮兮地问她,能不能去一个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她沉默良久,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先把他救出来。” 一句话划破了所有表象虚假的温情。 周津嗣眼中的光瞬间暗去,周身的温度也冷却下来。 他松开手躺了回去,“这件事就看你想救你妈还是想救他。” 芮宁,“什么意思?” “救他就要举证是对方设计你,这样就要牵扯出你妈,反之……” 他留白,后面没说下去,但芮宁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如果要保梁婉玲,自然就要牺牲“他”了。 芮宁放弃和梁婉玲的母女之情,那也不代表要送她去坐牢。 她如果坐牢了,沈睿这么办?他一辈子就毁了。 左右为难,她垂眸,语气委婉,“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周津嗣,你能不能帮……” “可以。” 周津嗣截断她的话,他一点儿都不想从她口中提到其他男人。 “前提是你和我复婚。” 芮宁瞪眼,“你这是趁火打劫。” “嗯,趁火打劫也好,趁人之危也好,错过这个机会,我挽回不了你,这点我心知肚明。” 即使不愿承认,他也已经试探出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所以他“无耻”得很坦诚。 天彻底暗了,病房里没开灯,房间里的光亮来自窗外的路灯。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无声的僵持。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房间里骤然亮起。 宋听禾看见芮宁并无意外,而是拿着手机的饭盒走到床头,旁若无人的对着周津嗣说,“我听说你受伤了,吃不了重口,我亲自做了点家常菜给你送过来。” 陡然而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但周津嗣没接话,一双深眸只是紧紧盯着芮宁。 芮宁退了两步,划分到楚河汉界的位置,也代表了她的回复。 她冷冷清清道,“你吃饭,不打扰了。” 放下话,她朝宋听禾点点头,离开。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宋听禾放下饭盒,在他床前坐下。 周津嗣坐起靠着床头,还输着液的手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拿了打火机点燃。 放在以往,宋听禾一定会阻止他。 “还生着病,吸烟对身体不好”诸如此类的劝告。 但现在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呼出青白的烟雾。 “有什么要说的?” 周津嗣冷冷开口。 宋听禾没想过自己能瞒得过他,毕竟他的印章只有她能拿得到。 周寄山递给她文件,她拿着他的章盖了,这才做实他挪用公款的罪名。 她辩解,“是你自己说不想再参与内斗。” 周津嗣笑了,“所以你替我决定,让我顶着罪名退出。” 宋听禾,“周氏是自家企业,你爷爷不会对你怎样。” 周津嗣眯着眼吸一口烟,听她这么说后对着烟灰缸抖一抖烟,“所以你还是为我好?” 宋听禾深呼吸,他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她。 但只有让他失去权势,失去斗志,他才能回到她身边,平等地注视她。 “津嗣,我们回小和山好不好?”宋听禾声音里有些微的恳求,她急切抓住他的手,“或者去其他地方,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听到这熟悉的,刚才出自他口中的话,周津嗣将手狠狠地抽出。 原来芮宁听到这话是这种感觉。 可笑,荒谬。 周津嗣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他的态度已明了。 宋听禾缓缓起身,脸色苍白却又过分平淡,“你要怎么处置我?” 周津嗣沉着脸,掀起眼皮看她,“我欠你两条命,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不会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弟弟不会死。因这两条命,这次我不会追究。” 宋听禾不知该悲还是喜。 悲是因为对他有恩才放过她。 喜是他感恩,愿意给她机会,所以她手里多了很多别人没有的筹码。 可宋听禾知道,自己不要这些筹码,只想要他。 “谢谢。”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周津嗣,“但这样的机会你要珍惜,消耗完了就没了。” 宋听禾神色一僵,“好。” 她走后,周津嗣给秦萧云打了电话,同时发给她一段视频,“告诉爷爷,我伤口感染发烧,进了抢救室。另外,把周寄山庆祝的视频发给爷爷,让老爷子看看自己的兄弟进了抢救室,他却开心的在庆祝。” 至于老爷子会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要稳住小和山的主导权,他就只能扮惨。 周寄山越是得意,老爷子就越会去猜,他是否被陷害。 毕竟他被打的时候并不承认自己挪用公款,在老爷子心里,他只会隐瞒,但从不撒谎。 既然芮宁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那他就只能战斗到底,至少拥有权势之后才有话语权。 而他现在需要老爷子的愧疚。 芮宁回了病房。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躺下。 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她其实已经很困了,可脑袋却很清醒,各种画面在打架。 她硬撑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吐了一次。 在卫生间漱口后,她直起身体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苍白,消瘦。 没想到一个月而已,她竟然瘦得两颊微微凹陷了。 再这么下去,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还是个问题。 这么想着,她逼自己回到病床,强制性入睡。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芮宁眼皮一跳,立刻接起,“周津嗣?” “是我。” 芮宁喜极,“你没事了?” 周津嗣“嗯”了一声。 得到他的肯定,芮宁又觉得不对劲,“警察肯定会问你身份,你怎么说的?” 第57章 有事瞒着 “没问。” 听到他这么说,芮宁不太相信,“怎么可能?” 就算是例行公事,报个人身份也是流程,怎么什么都没问就放他回来? 芮宁蹙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津嗣没说话。芮宁更加确定了,“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宁宁。” 他叹了口气,对她有些无奈,他不想骗她,但有些事不能说,“总之我没事了,警察也没管我,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警察局问问,我还能越狱不成?” 芮宁噎了噎,这倒不至于,他还没那么蠢。 可那人脑袋都开瓢了,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周津嗣猜到她担心什么,“他取消起诉了。” “嗯?” 芮宁这下是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人明显看着就不是善茬,若没什么特殊原因怎么可能取消起诉,难道? “你有他什么把柄了?” 周津嗣,“嗯。” 不知道是不是芮宁的错觉,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应该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影响心情了,毕竟刚失手伤人,又去了一趟警局,应该很累了。 芮宁唇边扯开一丝笑,“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你在医院?” 两人异口同声。 芮宁,“嗯。”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但芮宁还是说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挂断电话。 听周津嗣说没事,芮宁并没有感到轻松,她隐隐察觉到他瞒了一些事。 比如他是怎么在一天之内拿到对方把柄的? 可转念一想,他是独立个体,有些事不想说也正常。 何况他没受她牵连,已经万幸,至于那些不想说的事她也没权利去管。 也许是放下心事,芮宁倒是意外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是被梦里的失重感吓醒的。 她眼睛一睁,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医院,又想起某人也在对面住着。 她掀被下床,决定和他谈判。 既然那位已经没事,昨天的交易也没有继续再谈的必要,但对于住进墅园,或是住同一小区,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在传出联姻消息之前,她被迫也就被迫了,毕竟怀着他的孩子,他也是想让孩子平安出生,但现在周李两家要联姻,她再住进墅园,那她和梁婉玲有什么区别。 芮宁呼出一口气,准备出去和他好好沟通。 可当她门一打开,发现对面门竟然开着,门口的保镖也不知去向。 芮宁走过去,看见护士在收拾,她问了一嘴,“他人呢?” 护士,“周先生?他一大早就出院了啊。” 芮宁,“?” 什么意思?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自由了?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让芮宁有种中了彩票的惊喜,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不是还留着保镖等着她呢? 芮宁重新退出病房找了圈,那个跟着她的保镖并不在。 她心跳加速,问护士,“你有看到门口的保镖吗?” 护士端起治疗盘走出来,“周家来人接,所有人都和周先生一起走了。” 芮宁彻底呆了。 所以真的不强迫她了? 看来是老爷子心软,接了人回去休养了,他也没顾得上她?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都值得庆祝。 芮宁怕他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赶紧收拾了一下办理了出院。 医生再三嘱咐要多休息,芮宁这次也不敢怠慢,心里也清楚自己折腾了这几次实在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后扎扎实实了休息了一个星期。 这一周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有周李两家见面,被路人偶遇发到了网上,网友认为两家好事将近。 也有北城冒出一家新的名叫“顶尖”的投资公司,获得第一女首富的投资,迅速窜至市值十大,江遇走到人前被人熟知,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于此同时,小和山的开发权易主,周氏稳操胜券的项目从周寄山手中流出,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公司接手。 当然,这一切都和芮宁无关。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两个周津嗣就像同时蒸发了一样,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她度过了离婚以来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接下来就到了乐团出演的日子。 “紧张吗?” 后台,乔沫带着花来捧场。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时隔五年,她再次走到舞台中央,这种心情仅仅用激动两个字也无法形容。 更多的是复杂,是满足,更是期待。 紧张但她充满信心。 芮宁接过乔沫的花,浅浅嗅闻,随口问了她一句,“江遇没来吗?” 乔沫立刻眯眼凑过来,“你是想问江遇,还是问另一个?” 芮宁失笑,“我真的只是问江遇。” 乔沫审视她表情,见她坦坦荡荡,甚至看不出一点害羞,觉得没意思,撇着嘴道, “他这段时间忙得像鬼一样,好不容易发达怎么能不好好把握?说不定一努力,还能当人女首富的女婿。” 这话酸味就重了。 芮宁替江遇说话,“我看着江遇不是这种人。” 乔沫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一颗脑袋突然从两人缝隙中窜了出来,芮宁和乔沫被吓了一跳。 “嫂子,哈哈,你没猜到我来了?” 打扮时髦的周念念晃了晃脑袋,把手里的花塞给芮宁。 芮宁意外,“你怎么会来?” “你不知道吗?我一直是这个乐团的粉丝啊,当我在海报上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后来托人脉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周念念其实和芮宁感情一直不错。 她也是学音乐的,不过是声乐类,两人还是校友,芮宁比她高了三届。 周念念上高中时就一直把芮宁当偶像,后来得知芮宁是她哥女朋友,就天天缠着她。 正因为她不像周家人,芮宁也一直很喜欢她,和周津嗣离婚,最舍不得也是她。 乔沫爱屋及乌,也把周念念当妹妹,“你来了,你哥知道吗?”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哥知道她来看前嫂子吗? 二是他哥来了吗? 一提到周津嗣,周念念有些心虚。 看她这个样子,乔沫心里一咯噔,撩起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整张脸沉了下来。 芮宁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也跟着往外看。 周念念一把将两人都拉了回来,“哎,别看了别看了,就是我哥和那个联姻对象一起来了。” 第58章 联姻对象前妻的男朋友 芮宁愣住。 周念念吐槽,“还不是那个李妍霏缠着要来看,我哥没办法,被我妈逼着一起来看了。” 说完她立刻表明立场,“我自己单独来的啊,我和李妍霏不对付,明明和我一届的,成绩还不如我,结果她家里给她带资进组做女配混了点名气,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周念念读研一,和李妍霏一个系。 乔沫是那个剧组副导演,自然知道这茬,她摸了摸鼻子,“念念,咱不说这事。那个,你哥知道宁宁今天表演不?” 周念念摇头,“不知道,我气得没和他说,准备让他看看自己眼睛有多瘸。” 乔沫一把勾住周念念手腕,“你哥要是知道你知道不告诉他,非掀了你的皮,这不纯纯修罗场吗。” 周念念翻白眼,“他活该,和谁联姻不好,和他亲爱的妹妹的死对头。” “好了好了,别气了。别打扰宁宁准备,还有十分钟要开始了。” 乔沫拉着周念念就走,朝芮宁挥手,“你好好准备,我们出去了。” 芮宁淡笑着点头。 待两人离开后,芮宁掀开帘子看了眼大厅。 第一排座位上最引人注目的那道身影想忽视都难。 芮宁有些恍惚。 周津嗣坐在台下看她的演出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经常参加演出和比赛,而他永远会包下第一排的座位为她打气。 可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了。 在秦萧云面前拉琴的次数都比在他面前多得多。 她忍不住想,不知道看到她出场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尤其是此刻他身边还带着联姻对象。 芮宁嗤笑一声,倒是很期待他看到时的表情。 “芮宁,进场了。” 团长拍了拍她的肩,提醒。 “好。” 芮宁拿着自己的大提琴,款款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穿着黑色的细肩带抹胸缎面礼服,一头浓密长卷发自然垂下,随着她坚定柔和的脚步荡漾出波浪的纹路。 在她出现时,音乐厅里变得异常安静。 芮宁察觉到无数视线汇聚向自己,她深深呼吸,依然保持着节奏走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她坐在指挥右边的第一排,人又美如明珠,整个交响乐团最闪亮的焦点,让人无法忽视。 台下男人看到那张脸时,身体猛地紧绷,一双深眸如鹰隼般盯着正在看谱的女人。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 他下意识想离开,可此时演奏会已经开始,台下禁止走动,即使是周津嗣也不能打破这种规矩。 李妍霏没认出芮宁,只觉得这女人太耀眼了,下意识不喜,又察觉到男人的变化,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果然! 李妍霏扯他袖子抗议。 周津嗣才调整气息,熬过这一小时四十分钟。 他本想中场休息时找她解释,可李妍霏缠着他不放人。 另外他看到周念念乔沫也在,便忍着没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演奏结束,所有的人都向她祝贺之后,周津嗣才在出口堵住她。 “我可以解释。” 芮宁背着大提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解释什么?” “我不知道” 芮宁没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周津嗣沉声道,“我不知道是你的演奏会,我和她一起来不是向你挑衅。” 看到她时,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怕她误会。 芮宁淡笑解释,“我知道,我来演奏会除了乔茉谁都没说,你们意外也很正常。” 明明她态度良好,声调平缓。 可周津嗣就像是胸口压了块石头。 他不情愿地提了下李妍霏,“我和她不是约会,是家里逼的。” 听到这里,芮宁笑了,她点头,“嗯,到时候你妈还会逼你们结婚,逼你们洞房。” 周津嗣表情僵滞。 她这是在讽刺他。 他哑着声说,“不会到那一步。” 芮宁提了提琴,抬头看他,“你不必向我解释,我们已经离婚,各自婚嫁自由。” 周津嗣还想解释。 李妍霏出声打断了两人,“原来你就是她前妻啊。”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人面前,打量商品一样打量着芮宁,觉得近看更碍眼。 她吊着眉梢,阴阳,“合格的前妻不应该像死了一样不出现吗?” 芮宁差点被这逻辑气笑,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反击,“嗯,我不应该为了膈应你们拉着所有同事在你们面前演奏。” 正话反说,芮宁就差没说她脸大了。 李妍霏天之骄女,受不了气,连剧组导演都不敢对她大小声,何况是芮宁。 她言语上占不了上风,只能开始拉扯梁婉玲,“你妈名声都臭成那个样子,你若是要点脸就应该一辈子不要出来见人。” “李妍霏!” 周津嗣冷喝,浓浓的警告意味。 李妍霏被他这一喝,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但还是不服气,“我又没说错。” 芮宁脸色很不好看。 不好的记忆又来袭击她。 破产以后,她还没毕业,因为梁婉玲的事被圈子里当成笑柄,那些二代把梁婉玲当人外室的事传进了学校,她甚至被校长叫进办公室劝退学。 如果不是周津嗣,她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了。 天天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她是小三外室的女儿,以后也是小三的命。 那时就算有周津嗣的保护,在暗处她每天都要被霸凌几次。 想起那个时候,芮宁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李妍霏的眼神都暗了几分。 可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因为梁婉玲所做的事就是落人口实了。 周津嗣看着她,喉咙发紧,想要说什么,可他发现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把李妍霏带走。 他抓住李妍霏的手臂拽着她就要走。 李妍霏自然要抗议,“周津嗣,你搞没搞错,你现在和我在交往,还护着你前妻你什么意思?” 周津嗣正要说话。 却被另一道声音劫走。 “可我记得你是你爸和情人生的,谁比谁高贵?” 说话是一个带黑色棒球帽的男人。 身材高大清瘦,长腿比例逆天,容貌竟然和周津嗣一模一样,不,有点不一样,更年轻。 李妍霏看呆了,甚至忘了自己被人掀老底,呆呆地问,“周津嗣,你双胞胎弟弟吗?” 然而身边的男人未置一词,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对方。 芮宁则纳闷,他怎么也来了? 她甚至怀疑是他们约好的,要么一起消失,要么一起出现。 她看着男人走向她,正想问他一句,可谁也没料到,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她背后的大提琴,另一只手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压向自己。 他低头,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以示主权。 乔茉和周念念正好出电梯,看到这一幕,顿时石化。 应该说在场的其他五个人全都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芮宁心跳加速,喉咙发涩,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男人只是蜻蜓点水一个吻,很快抽离,而后勾着唇看向李妍霏,“哦,介绍一下,我是你联姻对象前妻的男朋友。” 芮宁,“!!!” 第59章 修罗场 “太!勇!了!” 周念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惊呼。 她可不管那人是不是她亲哥。 反正自从得知他们离婚后,她就替她嫂子不平,哪哪都看他不顺眼。 此刻有人这么勇戳他眼珠子,她拍手称快还来不及。 见她还要喊,乔茉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这可不兴起哄啊。” 周念念扒拉开她的手,“不是,乔茉姐,我怎么瞧着我嫂子男朋友长得那么像我哥呢?” 两人离那边还有段距离,周念念只能隐隐看到个轮廓,可即使这样已经觉得很像了。 乔茉心想,压根就一个人,怎么能不像? 不过,那种修罗场她俩还是不上前凑热闹了。 她已经看到29的脸色阴云密布,下一秒说不定会杀人。 乔茉拖着周念念就要走,偏偏她还幸灾乐祸大声囔囔,“哥,你活该,这下好了,有人抢嫂子了。” 这一声扬起,那边四人同时看过来。 这下周念念能看清脸了,下意识说了句口头禅,“卧槽,我眼神是不是不好使,那人怎么和我哥长一模一样?” 乔茉硬着头皮把周念念拉走。 周念念此时满脑子疑惑,“我妈难道我和我哥又生个了个弟弟?” 乔茉,“……” 芮宁几乎不敢去看周津嗣的脸色,她觉得周围温度都低了好几个度,偏偏眼前的男人正笑着看她。 “害羞什么?我们光明正大交往,你现在单身,难道还要去在意前夫脸色?何况,他不也马上要联姻了吗?” 他好像故意刺激周津嗣似的,越戳心窝子的话越拿出来说。 芮宁瞪他,暗示他消停些。 他却只是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 此刻芮宁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最好的办法是不回应。 她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要走,却被身后男人叫住,“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交往了?” 李妍霏这时才回过神来,皱着眉道,“你管她和谁交往,不过这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吗,怎么和你长这么像?” 周津嗣没搭理她,一双晦暗的眼神紧紧盯着芮宁的侧脸。 芮宁站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 不想回应,却偏偏要被逼着回应。 她看向外型挺般配的两人,由衷地劝告,“我们本就是和平分手,如今各有归属,不是好事吗?” 周津嗣却对她的回应不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他是不是交往了?” 芮宁还没开口,身边男人嗤笑一声,“你刚才没看到,当着你面都接吻了,还不死心呢?”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他知道周津嗣最在意什么,别看他表面看着温柔绅士,其实骨子里占有欲超强,以前恋爱期间见她被男的搭讪都能吃醋一整天。 现在看到芮宁当着他的面接吻,还不一整个破大防。 芮宁此时也挺配合,表情淡淡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和他交往了。” 周津嗣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芮宁看到他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攥着,手背青筋凸起。 她转开眼,“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周津嗣薄唇抿紧,太阳穴汩汩跳动,可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半个字。 早在病房里,他的乞求她无动于衷之后,他就该放手了,而他当时确实已经决定放她自由。 可今天见到她站在台上的那一刻,他觉得那一周的压抑瞬间就像气球漏气,显得太过可笑了。 尤其在他看到对面一样的脸庞, 他私心就以为,她不过是嘴硬,否则她为什么不找个其他男人,偏偏就找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来气他。 可即使知道是“假”的,他还是无法忍受。 “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走了。” 芮宁扔下一句,转身先走了出去。 周津嗣试图追上去,却被男人一个身型挡住。 “周先生最好有成人之美,否则显得太死缠烂打了。” 周津嗣阴沉地看着他,“不要让我查到你的底细,别以为你换上这张脸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那如果我就是你呢? 就算她对现在的你失望,可对六年前的我她始终保持初心。 男人轻轻一笑,挑着眉,“好,等你。” 转身,去追芮宁。 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李妍霏用力拽了下周津嗣,“周津嗣,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还忘不了前妻,和我联姻做什么?” 周津嗣对她的质问毫无反应。 他转身朝车子走去。 李妍霏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落过,她追上去不依不饶,“那个家伙是谁,和你有没有关系?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李妍霏母亲是小三上位,这是圈子里都知道,但大家都有默契,李家又正如日中天,洗白之后别人自然一个个讳莫如深不敢提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你去查一查那人,如果只是小门小户的,你找人教训教训他。” 李妍霏平时说话命令惯了,也不懂察言观色,此时周津嗣的表情已经是生人勿进了,她一张小嘴还在那叭叭说道。 “周津嗣!” 她说了这么多对方没理她,她气得站在车门前跺脚。 周津嗣冷冷瞥她一眼,“要么上车,要么自己回去。” 这一周,周津嗣对她还算客气,虽然人淡淡的,但从没冷过脸,这是第一次。 原来他生气起来还挺恐怖的。 李妍霏欺软怕硬,但小姐脾气又在,要人哄,于是她把门一关,昂着脖子,“我自己回。” 周津嗣二话没说上了车,扬长而去。 李妍霏愣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气得扔了手里的包大骂,“周津嗣,你这个浑蛋。” 周津嗣一回墅园,秦萧云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捏着眉心接通,“什么事?” “你怎么回事?你的教养,你的绅士风度呢?你把李妍霏就这么扔在那自己回了?周津嗣,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萧云一开口就是一顿数落,明显气得不轻。 她一向最重视的面子这次被他毁了个干净,天知道她被李夫人在电话里控诉时有多尴尬,偏偏李妍霏还在旁边哭着添油加醋。 “那李夫人大嘴巴这件事一定会出去宣扬,到时候传到你爷爷耳朵里,看你怎么收场。” 秦萧云每次和周津嗣说话都不忘提一嘴老爷子,周津嗣不耐烦听。 “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 秦萧云,“……” 她深呼吸,“你不是这样的人,李妍霏说你遇到芮宁了?” 周津嗣捏着眉心的动作顿了下。 一提到那个名字,他的心脏就止不住地抽疼。 “你们已经离婚了,大家都向前看了,听说她也找了个对象,这样不是正好?以后见了面和和气气的,你……” 后面她又说了些什么,周津嗣没去听。 他垂了手,手机从沙发上脱落。 秦萧云的声音还在听筒里扬起,他只是闭着眼,想着刚才他们接吻的那一幕。 刺眼,痛心,懊悔。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只能自欺欺人芮宁是在骗他。 而另一边,芮宁确实在生气,即使年轻的男人已经低声下气地哄了半天,她依然板着脸。 等到了公寓门口,他还想跟上来。 芮宁一转头,推开他,冷着脸说,“我希望你懂分寸。” 他讨好的表情一点点收起,变得正经的模样。 这才像他。 芮宁眼顺了些。 刚才他故作轻松讨好她的样子她实在看不下去。 他盯着她问,“我哪里不懂分寸?” 芮宁下意识想起刚才他走过来吻她的样子,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偏偏他还追问,“我吻你不懂分寸,还是在他面前吻你不懂分寸?” “停!”芮宁抬手制止。她提气,“周津嗣,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逼近一步,“为什么?即使我装成另外一种性格,试图让你重新爱上我都不行吗?” 第60章 使坏 芮宁被他逼得贴着门,她抬头,“这个世界不会让同一个人同时存在的,你终有一天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还说你是被那些穿越小说荼毒了。” 芮宁,“……” 和他讲不通道理,芮宁也放弃了。 她侧身去开门,被他伸出来的手挡住密码锁。 然后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他给你造成的伤害,由我负责治愈不好吗?” 听着好像很诱人。 可芮宁心中清醒,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另一场伤害呢?周津嗣,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推开他的手,开门。 关门之前,她停了一下,淡淡道,“刚才谢谢你解围,不过不希望有下次。” 随后,她关上了门。 芮宁靠着墙壁深呼吸,换好拖鞋进门,手机响了。 她边脱外套,边拿出手机看。 是周念念发过来的语音。 她的声音还是清清脆脆的,带着青春的跳跃。 “嫂子,我有件事请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我。” 怕她提和周津嗣有关的事,芮宁很保守地问,“说来听听。” 等周念念回信息的时候,她站在卫生间镜子前,拿出化妆棉沾了点卸妆油开始卸妆。 消息一会儿就回了过来,“学校下周有毕业演奏会,我出了个节目,原本是自己谱曲独奏的,但我想你来帮我,我们一起,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周念念问得小心翼翼。 芮宁洗好脸,回她,“好啊。” 下一秒,周念念电话打进来,芮宁笑着接了。 “真的,你没骗我?” 芮宁失笑,“我骗你做什么?” 周念念嘟囔,“我哥那样,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提到那个人,芮宁表情淡下来,但还是柔声说,“你是你,他是他。” 周念念,“嫂子,你别恨我哥,虽然他和你离婚,我也讨厌他,但仔细想想他现在也挺不好过,我爸和大哥根本就不把他当亲人,每次家庭聚会都要在爷爷面前告状,上次爷爷还把他打了,养了一周才好。” 芮宁不想和周念念聊他,但也尊重她,默默听着。 等她说完,她才说了句,“不提他了,你把曲子先给我看看,有时间彩排一下。” 周念念立刻说,“好,你周二有没有空,学校钢琴教室空着,我们可以用。” “好,那周二见。” 说完工作的事,芮宁抑郁一扫而光。 对啊,她现在刚开始,应该一门心思在事业上。 睡觉前,芮宁又在自己账号上发了一段视频,是团长发给她的独奏一分钟高潮部分。 他说这段可以发公众平台。 整个音乐会一小时四十分钟,其实给听众拍摄的部分有限,所以团长发给她这段独奏,芮宁很是感激。 第二天一早,芮宁还没睡醒,乔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迷迷糊糊接通,“小茉,这么早什么事啊?” “啊?你还没起啊。” 芮宁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这一看吓了一跳,都已经九点了。 原来怀孕真的有可能嗜睡啊。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还失眠,如今贪睡真的对比太明显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嗯,刚醒呢。” 乔茉,“你看看你账号,昨天那条视频爆了啊,还上了热门,你一夜涨了二十万的粉。” 芮宁愣住,连忙打开账号。 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评论,私信更是快爆了, 芮宁又回到聊天,“怎么回事啊?” 乔茉猜测,“感觉有人帮推流啊,昨天一你发我就在关注,一开始很多都像水军评论,后来热度起来了才正常。” 芮宁疑惑,“会是谁呢?” 乔茉笑着,“管他是谁呢,这是好事,看来再这么下去你要准备找个经纪人了。好了,我不烦你了,你去看看私信有没有邀约的,评论区已经看到几个了,还有那个z先生,我觉得他好有诚意,也不知道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调侃了几句,乔茉挂了电话上工去了。 芮宁回到评论区,z先生的那条评论,【愿你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而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已经被顶到第一条。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认识,也有人认出他是曾经的榜一大哥。 芮宁想起之前的那比大赏,给他发了私信,“z先生在吗,在的话麻烦出现一下好吗?” 可她始终没等到他的回复。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候,芮宁都在回复耐心地回复评论和私信。 看着自己的那条一分钟独奏视频被转发上了热门,芮宁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澎湃来形容。 都多少年了,她终于可以像z先生口中那样,成为想成为的自己了。 可惜的是,z先生没有回复她的私信。 芮宁很快就忘记这件事,因为她接下来就要准备周念念的节目。 经过周二的顺利彩排后,很快到了表演日。 芮宁来表演周念念并没有对家里人说,但芮宁对于这天会遇到熟人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当她看到秦萧云时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她看到宋听禾捧着花出现时,还是愣了下。 “周小姐,这是小周总送你的花,预祝你表演成功。” 周念念不满,“他怎么不亲自来?” 宋听禾毕恭毕敬地回答,“他今天去市里开会,晚上有应酬走不开。” 周念念撇嘴,“人不来,送束这么丑的花,一点诚意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我最讨厌百合了吗?” 宋听禾一愣,周津嗣只让她准备一束粉色的花,她下意识挑选了百合,根本没想到周念念会去挑刺一束祝贺的花。 她有些尴尬。 是秦萧云开口解了围,“好了,你哥送的,你朝人助理发什么脾气?” 周念念看宋听禾碍眼,总觉得这人不声不响的,像是憋着坏的样子。 她这人一向靠眼缘交朋友,对宋听禾没眼缘,所以也不待见她。 “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 宋听禾垂着眸,并没有反驳。 芮宁却是了解宋听禾性子的,她不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人,之前在她面前,可是很得意的。 还是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下子变低调很多? 不过她也没在意,而是提醒周念念,“到我们了,走。” 周念念这才和芮宁一起走到幕布后。 学校的礼堂不算小,已经算得上小型音乐会了。周念念和芮宁,一个钢琴,一个大提琴,将一首曲子演绎得高潮迭起,又低缓细腻,引起满堂彩。 谢幕后,周念念被同学围着道喜。 芮宁怕被围,先去了洗手间。 因着洗手间在二楼,没有电梯,她只好撩起礼服裙摆爬楼梯,却看到宋听禾站在最尽头。 “宋小姐站在这里是等我?” 芮宁停在低她两级的台阶,皱着眉问她。 宋听禾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垂眸审视了她一会儿,缓缓走到她面前。 “芮小姐挺有本事的,刚离婚没两天就找了个新的男人。” 芮宁同样面无表情,“宋小姐在这里等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宋听禾上身凑近她,贴在她耳边,“你就这么把我视为眼中钉?利用那个男人去查我?” 芮宁因着她靠近,大概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她。 尤其听到她这句话更是不适,抬腿就要走,却被宋听禾看出来,一把拽住她,甚至没有给她躲避的时间,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可余光又看到秦萧云正好走进来,宋听禾假装尝试拉了一下芮宁的手,“芮小姐,你小心……” 于是秦萧云的视角就是,宋听禾没有抓住芮宁,从而芮宁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第61章 谁对谁错 在宋听禾最后一句话之前,她其实还说了一句,“手段拙劣又如何?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没了孩子周津嗣对你再深的不舍都会慢慢淡化。” 当时芮宁就以为这孩子要保不住了,直到医生告诉她,有流产迹象,但孩子总算还是保住了。 芮宁不得不感慨,几次三番出事都没事,这孩子真是命大。 等她好了出院,一定要给孩子求个平安。 她坐在轮椅里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周念念急急忙忙跑过来,“嫂子,你有没有事?真是吓死我了。” 出事的时候她正被同学围着,还有男生问芮宁的联系方式,她正想推辞,就见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朝她喊,“念念,你学姐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你妈也在。” 那时她想,不会是她妈和嫂子吵架了,然后打了嫂子。 她火急火燎跑过去,看到的是芮宁躺在台阶中央。 庆幸的是,楼梯有转弯的地方,芮宁倒在了中间段。 不幸的是,当所有人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芮宁气息虚弱的喊,“妈,帮我叫救护车,孩子……” 周念念当时就看到秦萧云脸色大变。 再后来,三人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她只记得她妈脸色难看到极点,而宋听禾默默全程陪着。 这时看到她坐在轮椅里被推着出来,脸色煞白,周念念不敢多问,怕有不好的消息。 芮宁微微扯出一抹笑,安慰她,“我没事。” 主任嘱咐,“孩子暂时保住,但还是住院保胎,不然很难保住这个孩子。” 秦萧云表情严肃,“关主任,麻烦你一定要全力保住这个孩子。” 宋听禾在旁边站着,脸色变了变。 芮宁抬头,正好将她这表情收入眼底。 关主任点头,“周夫人,这是我职责,不过也要少夫人配合,看她病例,已经有过几次危险了,不能不重视。” 有外人在,秦萧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好,我知道。” 等到了病房,芮宁在床上躺着输液,秦萧云才想起追究事情的原委。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 芮宁心里正想着怎么和秦萧云说关于这个孩子归属权的问题,听到这么问,她看向宋听禾,动了动唇畔,准备说话,谁知道宋听禾突然就朝秦萧云跪下来。 秦萧云皱眉退后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的错。” 宋听禾跪着,又面向芮宁,“芮小姐质问我和周总在小和山的事,我答应过周总不说的,但芮小姐逼问,我想绕开她走,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当时芮小姐重心不稳,我想伸手去拉她可惜没有成功。” “总之,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和芮小姐起争执,就不会差点害芮小姐没了孩子,我愿意承担后果。” 秦萧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问芮宁,“是这样吗?” 芮宁没想到宋听禾会在这里等着她。 她以为宋听禾会直接否认,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说不清谁对谁错。 纷争是芮宁挑起的,而她宋听禾犯错只是意外。 秦萧云即使想惩罚,也只能点到即止。 宋听禾这种心机,真的是单纯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吗? 眼里划过一丝阴翳,芮宁勾唇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却遭遇宋小姐挑衅,也是她故意推我的,你信吗?” 宋听禾睁大眼睛,眼眶里蓄泪,“我知道芮小姐在意周总失忆和我在一起的那半年,但是周总现在回来了,也即将联姻了,我也只是个小秘书,为什么你还揪着过往念念不忘呢?” 她声泪俱下,像是想要表明清白似的,“秦总,我真的没有,您如果不信,可以去调监控。” 话刚落下,病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是周念念的同学。 见到宋听禾下跪的场面,对方有些尴尬,朝周念念说了句,“念念,我拿到学校监控了,你看下。” 说着把手机递给周念念,周念念直接给了秦萧云。 一分钟后,秦萧云把手机给了芮宁。 芮宁看着监控里的画面,这个角度,确实看不到宋听禾推自己,只能看到她靠近她说话,然后要走,却不知怎么芮宁就倒了下去。 视频里也看到宋听禾试图伸手去救她。 这段监控圆了宋听禾的话。 就算秦萧云将信将疑,也没办法定宋听禾的错。 芮宁当然也没想过能凭自己一面之词断宋听禾的路,毕竟她在那种场合能做出这种行为肯定事先有过考量,她愿意顶着巨大的风险是因为收益也是巨大的。 她就想赌一把让她流产。 只是可惜孩子还在,所以宋听禾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芮宁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递给周念念的同学。 对方受不了这种场面,一拿到手机就对周念念说,“那我先走。” 周念念暗暗朝他挥手。 他转过就走,却在门口撞到了周津嗣。 “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一溜烟地跑了。 周津嗣是跑过来的。 听到芮宁摔倒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母子平安,否则他和芮宁最后一点关联都没有了。 刚才给关主任打电话,得知孩子保住了,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甚至在想老天还不算太残忍,至少愿意给他机会弥补。 只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刚放松,就迅速难看起来,不是因为对方撞自己,而是看到宋听禾跪在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声呵斥,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芮宁挑了挑眉,替宋听禾说道,“宋小姐说我刺激她,质问她你们那半年在山里做了什么,所以才导致她不小心害我差点流产。” 她有多不想知道那半年他和宋听禾的事,他心里应该清楚。 她停顿了两秒,嘲弄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问,“宋小姐这番说辞,你信吗?” 周津嗣皱眉,“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跪着说话。” 芮宁嗤笑一声,眼神从周津嗣身上移开,“宋小姐,没人让你下跪,你自导自演什么?” 宋听禾摇头,“虽然我是无心的,但也确实犯了错,周总,你做出什么处罚我都没有怨言。” 其实芮宁挺想看周津嗣怎么处置的。 毕竟为了挽回自己,他可是信誓旦旦过,现在对他来说应该是最佳表现时刻。 至少这一刻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周津嗣还是打了她的脸。 第62章 捉弄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萧云,“调监控了吗?” 秦萧云,“监控表面上看起来是宋秘书说的那样。” 姜还是老的辣,说一半留一半,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冤枉。 或许这事就是个意外,如果因着这样对宋听禾赶尽杀绝,说出去名声太不好听。 秦萧云看着孩子保住了,也想积点德不深究了,但是该有的警告还是得有。 秦萧云一个眼神,周津嗣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还是顾及了芮宁的感受,“你想怎么处罚?” 她想怎么处罚? 难道她能把宋听禾送进监狱?还是把宋听禾也推下楼?又或者罚款赔偿? 去警局一趟也不过是调解的结局。 这件事,看的不是你周津嗣的态度吗? 芮宁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忽视心里的波澜起伏。 她唇角扬起浓重的嘲讽意味,但就是不说话。 空气焦灼。 周念念一个事件外围者都已经快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忍不住说,“哥,受伤的是你的妻子孩子,你不应该拿出态度吗?” 周津嗣冷淡地说,“我欠宋秘书两条命,如果要拿出态度,是不是我要先把这条命抵了再说。” 芮宁愣住。 什么两条命? 她忽然想起乔沫让乔慕深调查过宋听禾,说她曾有个弟弟。 难道在小和山真的发生过什么? 她愣怔地看向周津嗣,他表情很淡,“这次既然是意外,也没有证据证明宋秘书在撒谎……” “我愿意辞职。” 在周津嗣还没有说完时,宋听禾打断了他。 芮宁搁在被子里的手突然捏紧了床单。 宋听禾站起身,朝所有人低头,“我愿意辞职离开周氏,如果芮小姐还不满意,可以说出来,我能做到尽量配合。” 芮宁默不作声,只是打量着宋听禾。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演戏,脸上表情看着挺真的。 宋听禾在说完这句后迅速走出病房,像是受急了委屈。 周津嗣眉头拧紧,显然不赞成这种处理方式。 芮宁看出了他的态度,冷笑,“赶紧追去,免得说是我把她逼走的。” 秦萧云也说,“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把人赶走到时候别人说我们周家忘恩负义。” 大概是秦萧云的话鼓励了周津嗣,他摸了摸芮宁的头发,芮宁嫌恶地避开。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回来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宋秘书对我有恩,就算要处理她也不能这个节骨眼,落人口舌。”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他的利益。 芮宁偏头,不搭理他。 周津嗣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在医院外面追到宋听禾,拦住她,“这件事芮宁是受害者,她有点脾气你别和她计较赌气。” 宋听禾满脸泪痕地看向他,“所以你信是我推她的吗?” 周津嗣毕竟不是当事人,他想了想,说,“这是意外。” 宋听禾听着笑了,“因为我家对你有恩,所以你才这么偏袒我的吗?” 周津嗣摇头,“不是。我看证据。” 宋听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比五味杂陈更复杂。 她抹去泪痕,“你追出来,是不想我辞职,还是同意我辞职?” 周津嗣,“芮宁现在在气头上,你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你之前不是说想弟弟了吗?我找人陪你回一趟小和山如何?” 宋听禾沉默了半晌,最终点头,“好。” 周津嗣拍了拍她的肩,“别和她计较,她从小被娇养,怀孕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你担待些。” 体面话说完,他转身走了。 宋听禾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渐渐冷下来。 芮宁是千金之躯,她就是卑身贱体呗,活该给人下跪,无论对错,道歉的都是她。 宋听禾唇角勾了勾,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中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石头,我找到离开的机会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小和山?” “耗子他们都在小和山,我想回去了解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好,那火车站见。” 挂了电话,宋听禾转头看向住院部。 谁都不知道她演这一出戏,只有为了让周津嗣没有任何怀疑地让她回一趟小和山。 至于让芮宁流产,只是一个附赠品,所以就算没有成功也没什么。 现在没有事比回小和山更急切。 她要知道芮宁的那个新男人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 病房里,秦萧云和芮宁正在为孩子问题争吵。 秦萧云怪她隐瞒,而芮宁觉得孩子自己能养,没必要告诉任何人,何况是周津嗣提的离婚。 他没资格要这个孩子。 秦萧云说,孩子生下来给周家养。 芮宁则说,孩子两周岁前都会判给母亲。 两人剑拔弩张。 周津嗣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芮宁气的胸口起伏,而秦萧云脸色也很难看。 周念念躲在角落里,边打游戏边嘀咕,“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性早独立能自己养孩子了,何况嫂子现在是拥有几十万粉丝大提琴演奏家,走到哪儿也不比哥差。 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当你的奶奶,不要你养孩子你还非得上赶着养,现在一些老太太都享受退休生活每天跳跳广场舞日子潇洒的不得了,只有你,还像个小青年一样不知疲倦,我看你是想当武则天呢。” 秦萧云没好气,“闭嘴,我还没说你呢,你迟早要联姻的,恋爱可以谈,别认真。” 周念念被戳到痛脚,一张脸憋得通红,“我又没谈。” 秦萧云冷哼,“谈没谈你心里有数。” 周念念收起手机,拎起包,“算了,没理就把炮筒对准我。嫂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芮宁点点头,但还是说了句,“别叫我嫂子了,你高兴就叫我芮姐,宁姐或者直接叫芮宁都行。” “行,宁姐。” 周念念挥挥手,走了。 周津嗣这才开口,“孩子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 “很晚了,你先回去。” 秦萧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周津嗣的脸色后,她闭了嘴。 算了,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生,等生出来后再争也不急。 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秦萧云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刚走到门口,却被一个跑过来的高大身影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来人气喘道歉。 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秦萧云愣了下。 等她站稳后,看到来人那张年轻的脸庞,她震惊地抓住他的胳膊,“你是谁?” 他从江遇那里听到芮宁的消息,原本打算出差去兰城的,半路及时掉头来了医院。 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里面的人,没想到会撞到自己妈。 看着眼前的保养依然好到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他有些恍惚。 可短暂的恍惚后,他就想到,她在周津嗣人生里的作用。 如果没有她那些嫉妒不甘,没有她对权势的渴望,就没有后来周津嗣和芮宁的愈走愈远。 对上她震惊的表情,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特别有礼貌地笑着说,“秦姨,我是谁,你该去问问周先生啊?” 这个周先生,自然指的不是周津嗣,也不是周寄山。 秦萧云脸色大变,“你是周康绍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第63章 只要你 眼前的年轻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可越是这样,秦萧云越是怀疑。 看着眼前和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态崩到极点。 她转头怒看着周津嗣,“你和我一起回去!” 周津嗣目光沉沉,盯着对面的男人,“他和爸没关系,你别上他的当。” “你怎么知道?” 周津嗣转过眼,“这个人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对家派来的,他在挑拨你和爸之间的关系。” 芮宁坐在床上,有些没眼看。 秦萧云被周津嗣这么一说,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她仍然怀疑着对方的身份。 仔细打量着年轻男人的侧脸,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他更年轻些,嘴唇也好像稍厚一点,眉毛更浓,眼珠子更黑…… 人心里有了偏向,所有的视角和揣测都会朝着自己心里的那个方向去,秦萧云心中已经六七分怀疑他和周康绍有关。 不行,她今天必须得到答案。 她转过身拽起周津嗣,“你先和我回去。” 周津嗣脸色沉下来,“芮宁身体重要,还是一个捕风捉影的假消息重要?” 秦萧云其实不算个心中能藏得住事的人,尤其在感情上,否则也不会把周康绍越推越远,两人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是事业上的女强人,却是婚姻感情里的弱者。 她至今也不明白,对于男人来说,强势和逼迫只能让对方窒息,从而越走越远。 她在乎周康绍心里有亡妻,越是逼周康绍忘记,男人只会更念亡妻的好。 一个活人怎么比得过死去的白月光呢? 可秦萧云偏偏不信邪,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她可以和周康绍在公司里斗,却不能容忍他背着自己养私生子。 心态一旦炸裂,她是一刻也等不了,眼看着周津嗣也不站在她这边,她绷不住威胁,“你今天要是不陪我回去,以后别想再见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僵持了快要两分钟。 周津嗣转身看着芮宁,哑声说,“我先回去一趟,等会来陪你。” 芮宁冷冰冰的,“不用劳烦你。” 周津嗣没在意她拒人于千里的态度,而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王姨做了送来?” 芮宁躲开他的手,依然冷漠,“不用。” 周津嗣深深看了她一眼,吐走心中郁气,转身往完走。 转身向外走,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吩咐保镖,“别让他进去,他如果要硬闯,通知医院保安赶人。” 23,“!!!” 他被保镖架着的时候,对着病房喊,“宁宁,你不是最爱我炖的鸡汤吗?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做,你等着我啊。” 说完,他也没再纠缠,扭头就走了。 周津嗣脚步一顿,心里像是被无形的手拧了一下,秦萧云在前面催,他看了一眼病房方向跟着离开。 芮宁见人都走了,吐出一口气,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她抚摸着艰难生存的宝宝,心中犯难,如果周家正要抢孩子,她该怎么办? 她想到自己的账号。 周念念说的没错,她现在有几十万粉了,粉丝数还会涨,如果达到一定的声量,是不是利用舆论至少周家不敢乱来。 她想过离开这座城市。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在这里,睿睿在这里,父亲的墓地在这里,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离开。 北城那么大,住在东西两个方向的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她为什么要躲? 何况一个女人要养大一个孩子太不容易,她不敢保证如果再遇到今天这种意外,她一个人能搞定。 说到底,还是不够强大罢了。 芮宁心事重重,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身影光明正大推门而入。 芮宁看着他,唇角扯了扯,“你倒是有本事。” 周津嗣走到床边,蹲下,查看她脸色,“要不要紧?江遇和我说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 芮宁淡淡的,“孩子命大。” 她又问,“那两个保镖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用周津嗣的身份进来的。” 芮宁一愣,这才发现他没带帽子,还穿了一身西服,头发也长长了,梳着同款大背头。 合着离开这么会儿是武装去了,也难为自己竟然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芮宁想着“周津嗣”刚才“公正”“不偏私”的态度,再看着眼前年轻的他,不禁意兴阑珊,也懒得再劝他这种迟早暴露自己的危险行为。 她闭上眼,“你回去,我已经没事了。” 他垂眸,深深打量她眉间的疲倦,他伸手,想要抚平,却被芮宁无情地挥开。 他无奈叹气,“你又把对他的气撒在我身上了。” 芮宁勾唇冷笑,“如今你只不过是比他多了解一些事,所以在有些问题上可以避免重蹈覆辙,但人性是不会变的,你也会变得有野心,也会被利益驱使,对我的感情也会越来越淡。” 这是芮宁经历过后才认清的。 她原以为她遇到了天长地久的爱情,可现实残酷,婚姻并不美好,激情退却,生活遇到了许多的考验,而他们没有通过这些考验,便走散了。 23又如何呢? 他这个年纪正是最爱她的时候。 29以前也这么爱她啊。 可谁能保证六年后,他不是第二个29呢? 芮宁不想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他始终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是因为受过伤,让你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尝试了吗?” 芮宁摇头,“不是,不是不敢尝试,而是不敢再和周津嗣尝试。” 也就是说愿意和其他男人尝试,就和23,29不行。 周津嗣觉得自己快气笑了。 他脾气再好,耐性再好,听到她说要和其他男人尝试,再宠她也忍不住惩罚她。 他捏住她的两腮,眼眸沉暗,下一秒,吻上她张口呼吸的唇。 然而他舍不得。 从一开始的惩罚意味,变成温柔舔舐,在她快要呼吸不畅时,偏移她的唇瓣,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侧,伴随着人工耳蜗的音质,酥酥麻麻的热意让芮宁忍不住想躲。 他一只手拢住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不然我去整容?整成其他人的模样,你就能把我当其他男人了。” 明明是玩笑话,却被他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只要她答应,他真的就会这么去做。 芮宁眼含水光,呼吸微微停顿,“阿嗣,何必呢?你还年轻,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听着她终于像以前那样喊他,他终于满意地笑了,“是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但和我无关,我只要你。” 第64章 别想摆脱 多么动人的情话。 爱人的时候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地爱。 分开的时候也是坦诚得很。 其实说到底他有什么错呢? 不爱了而已。 即便是芮宁自己,也无法保证可以爱周津嗣一辈子。 只不过他比自己早一点退出而已。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口口声声说放下了,也真的是想要放下。 可真正放下了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没有。 否则她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恨。 在他维护宋听禾时,她还是为自己不被他偏爱而妒忌。 眼前的男人再多的热忱,爱语,都无法撼动她已经提前预知结果而死的心。 芮宁没再说话。 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他已经走了。 芮宁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起昨夜的那个吻,不由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让你没定力,让你受不住23的诱惑。 被他这么一打扰,她甚至忘了去问他之前去小和山的事了。 为什么宋听禾反应会那么大? 周津嗣又为什么说,他欠了宋听禾两条命? 宋听禾的弟弟和爷爷难道是因为周津嗣而死? 芮宁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慌。 她想了想,还是给23发了条微信,“你去小和山查到了什么吗?” 他倒是很快回了,“没有。” 盯着那两个字,芮宁思考了几分钟。 总觉得他也有事瞒着自己。 从警局顺利出来,到小和山失踪那几个小时,他全都只字未提。 恋爱时期的周津嗣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有什么问题都自己扛,从来不把不开心的事告诉她。 芮宁想想,后来的周津嗣何尝不是这样? 和周寄山的争斗,周康绍对他的疾言厉色,秦萧云的掌控,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总是默默忍受。 他说,她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可婚姻不是这样的,如果一方承担太重,天平会失衡,合作会崩盘,以至于到了后来,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感情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消耗。 只是芮宁付出太多,所以她的爱越来越倾向于依赖。 而周津嗣恋爱的时候感情最浓,婚后执着于事业,以至于浓厚的感情一点点被消耗。 怎么又去做对比了? 芮宁及时收回发散的思绪。 给乔慕深发了条消息,“深哥,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见一面?我想问问宋听禾的事。” 乔慕深两个小时后给了她回了条消息,“刚在开庭。我这周要去港城出差,三四天的样子,等回来我联系你。” “好。” - 昨晚回去,秦萧云直接冲回府西路找周康绍质问。 周康绍自然不承认,觉得秦萧云没事找事。 于是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最后事老爷子被吵醒了,做了一回和事佬,逼着周康绍回和秦萧云的婚房住才把这件事平息。 周津嗣回到墅园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没有丝毫睡意,想着去医院,却又怕把她吵醒惹她生气。 他冲了澡,躺在沙发上一遍遍地看两人的结婚视频,以至于忘了时间。 直到王姨上班,看到他躺在沙发上,不由纳闷,“先生,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周津嗣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眼外面的光亮,皱着眉问,“几点了?” “七点了,您吃早餐吗?我买了豆浆油条。” 提到吃的,周津嗣想起昨晚那个男人说的话。 鸡汤。 芮宁曾经也喜欢他做的。 说她顿的鸡汤汤汁特别纯正,比外面餐馆好吃多了。 有段时间隔三差五他就给她做,直到她嚷着,说再吃下去就要变成母鸡了,他才停止。 她身体不好,确实需要补。 周津嗣走到厨房,开始找食材。 王姨探头,“您找什么?” “您买母鸡了吗?” 王姨点头,“您昨天说太太差点流产,让我做些营养的,我今天特地去早市买了让人刚杀的。” 周津嗣挽起袖子,“嗯,我来做。” 王姨张了张嘴,点头。 真是稀奇事。 他都多久没下过厨了。 小夫妻刚结婚那阵儿,蜜里调油的,他经常下厨,太太也爱吃他做的,两个人吃顿饭都能吃一个多小时,你一口我一口的,看得人老脸都红。 可后来,就变成太太做饭。 太太做得也好吃,他也爱吃,只是后来越来越忙,常常太太做晚饭,等不到他,为了不浪费只能让她陪着一起吃,吃不完还让她打包回家。 看来,有了孩子也是好事,小夫妻多般配啊,分开太可惜了。 王姨在旁边给他出主意,“你亲自做的,太太一定喜欢极了,到时候再说自己有多辛苦,她一定心软。” 周津嗣搅着粥的手顿了顿。 心软,她还会吗? 他抿了抿唇,将粥和鸡汤分装打包好,开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芮宁正在刷手机。 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她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周津嗣站在门口有些舍不得打扰。 他有很久没看到她的笑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他失踪回来后第二天开始,她眼里的笑意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他心里很迷茫。 觉得对不起她。 可又不敢告诉她。 在进与退之间两难,只能选择疏远她。 而她怀孕应该就是那晚,公司聚餐庆祝他平安归来,他喝醉了,她像以前那样勾引他,委屈地质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当时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想起他曾那么爱她,一时酒精上头。 那一晚,两人都很动情。 毕竟时隔六七个月没做,这一碰,犹如天雷勾动地火。 也就是这一晚,五年没怀孕的芮宁就这么怀孕了。 现在的他感激那一晚,那他们之间有了联系。 大概是他的气场太过强烈,芮宁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周津嗣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退去。 “我不想看到你。” 心中一刺,周津嗣眼眸暗了暗,但还是选择了笑脸迎人,“我炖了你爱喝的鸡汤。” 芮宁愣了愣,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讽刺地笑着,“如果不是因为他提了一嘴,你大概永远记不起来我喜欢吃什么。” 周津嗣将保温盒放在了餐桌上,他语调平和,“我知道以前为了工作我忽视你了,我会弥补。” “现在是冬天,我不需要夏天的蒲扇。” 芮宁拒绝地不留一丝情面。 周津嗣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阴沉地警告,“所以呢?你需要那个男人的棉袄?你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不就是为了气我?还是你根本没办法忘了我?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生我的孩子?” “宁宁,你根本还是爱我的,所以只要有孩子在,你就别想摆脱我。” 第65章 他的名字上不了台面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呢?” 听着他在耳边让人发笑的话,芮宁忍不住反击。 周津嗣嗓音低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是为了赌气就会伤害自己孩子的人。” 芮宁被他拢在身下的身体一僵。 是的,她做不到。 可让她就这么和周津嗣复合,她更做不到。 她知道周津嗣的性子,表面好像绅士温柔,实则一旦触及原则反骨得很,否则当初也不会十几岁闹离家出走,在长水镇一待就是大半年,后来秦萧云实在看不下去,才带了人把他绑着送去了国外。 他和他硬碰硬,不过是鸡蛋碰石头。 沉默了一阵。 周津嗣起身想要去看她的表情,却突然被她握住手。 他心里一跳,喜悦从眼眶里溢出来。 可下一秒,那点笑意瞬间冻结在眸底。 芮宁抓着他的手摸上了戴在耳边的仪器。 这是他对不起她的证明。 在他还失忆着,把宋听禾当成自己的正牌女友时,她为了找他,出了车祸,造成了永久的残疾。 芮宁此刻握住他的手,看似亲昵,实则眼神里都是嘲弄。 那意思好像是再说,即使已经这么对不起她,还要逼她吗? 他最不愿意面对,想要逃避的现实,此刻在此摊开在他面前。 他的手在颤抖。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芮宁却挑着眉看好戏。 “如果你能把这一半听力还给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可是失去的听力又这么会回来呢? 他注定没希望了吗? 芮宁不肯吃他炖的粥和鸡汤,王姨教他扮可怜的招数也没来得及用上,他失魂落魄如丧家犬一样走出医院,给王姨打了通电话。 “你做点芮宁喜欢吃的给她送过来。” 王姨一愣,“她……没吃你做的?” “嗯。” 王姨还想问什么,周津嗣却已经挂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心里知道太太没那么容易挽回。 其实他们两个表面看着都是好脾气的人,实则骨子里都很倔强,一旦做出的决定就很难更改。尤其是太太,付出的太多,一旦心冷,就真的真的很难挽回了。 王姨又简单做了三个菜,赶紧给她送了去。 到的时候却看到周津嗣坐在床边陪着芮宁吃饭,芮宁还正在喝着鸡汤。 王姨心头狐疑,刚才那声音听着还挺低落的,怎么一转头又好上了? 合着她这一趟白忙活了? 芮宁看到她来,有点意外,“王姨你怎么来了?” 王姨看见周津嗣在,赶紧替他说两句好话,“先生怕鸡汤太油腻,让我做两个清淡的菜送来,不过看太太你吃了,我这几个菜就用不上了。” 说完,她正想拿走,给小两口独处的空间。 芮宁叫住她,“留着,我晚上吃,别浪费。” “哎。” 王姨舒展着眉眼,高高兴兴地留下食盒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芮宁喝完最后一口鸡汤,淡淡地看着周津嗣,“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别再装成他了,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王姨没认出他。 是因为他又伪装成29岁的打扮溜了进来。 芮宁当下要赶他走。 谁知他耍起赖,“你吃了这一碗我就走。” 芮宁不同意。 他就等着。 还幽幽来一句,“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过夜的。” 论好脾气的耍无赖,年轻时候的周津嗣可是个中好手,可过了这么多年后,学会了生意场上的手段后,耍无赖就演变成了威逼。 有的时候,不是人要变,而是环境推着人变。 芮宁想快点打发他走,只好让他舀了一小碗喝着。 没想到喝到一半王姨就来了。 幸好她没发现。 当然不仔细瞧,任何人都认不出他的异样。 何况他还特意经过伪装。 收拾食盒的时候,周津嗣酸溜溜说了句,“这个王姨倒是盼着你和他好。” 芮宁睨着他,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但她还是说,“你该走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周津嗣蹙眉,“你住着院,我怎么能不来?” 芮宁淡淡道,“我只是保胎,不是四肢瘫痪,我能照顾自己,也能叫外卖。” 以后日子还长,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多数都只有自己,早点习惯独立早好。 周津嗣却说,“外卖没营养。” 芮宁,“和你无关。” 她现在就像个盾牌,无论他发射过去多少柔情蜜意,她全数弹回来。 说没有挫败感那是假的。 毕竟以前的芮宁那么好哄,几乎只要他一讨好,她态度立刻就能软化。 现在的芮宁却被“他”伤成了无情无欲的人。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芮宁还是那个芮宁,他坚信他们的感情基础。 - 江遇没想到29会来找他。 因着年轻版的周津嗣在,江遇始终觉得29很陌生,因为他离十几年前认识的周津嗣太遥远。 那个和他在长水镇“横行霸道”的大男生,和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眉眼间都是阴郁之色的男人除了样貌,几乎找不到丝毫其他的影子。 那时的周津嗣,江遇隐隐知道他出身不凡,猜测是富家少爷下凡渡劫来了。 一开始相处起来还有点小心翼翼,谁知相处那半年,他几乎没从周津嗣身上找到任何纨绔二代的不良习惯。 相反,他善良不骄纵,脾气温和却能见义勇为,但也不端着善良,遇到该教训的绝不手软,身上有股懒懒散散的劲儿,却有着极稳定的内核。 所以,当初江遇并不是因为周津嗣救了他而当了他的小弟。 而是被他身上的某种气质折服,当然,最折服的还是他的武力值。 那会儿从长水镇出来,他还想过要去找周津嗣,可后来得知他竟然是周家少爷,大概是出于自卑心理,他没去找他,而是选择自己在北城从底层开始打拼。 “请我喝杯酒。” 周津嗣在台坐下,打断了江遇的回忆。 他正擦着雪克杯,眉头轻挑,“周总一杯酒都买不起了?” 周津嗣看样子心情不太好,他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这小酒是你的?” “是我的。” 周津嗣点点头,“那我自己买,给我调一杯最烈的。” 江遇这间酒是自己开着玩的,有些年头,平常是狐朋狗友聚会的地方,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会让调酒师休息,自己替一下。 他看着周津嗣眉头紧锁的样,调侃,“怎么,今天准备借酒消愁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有钱人的生意不做是傻瓜。 江遇调了一杯推到他面前,“新品,本来名字还没取,但看到你,顿时有了,就叫《失意》。” “哦,不是失忆的那个忆,是意思的意。 周津嗣和江遇重逢以来。 其实彼此都带着些隐隐的敌意。 中间牵扯的是那个自称是江遇朋友的人。 听着他带着明显嘲意的调侃,周津嗣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扯了扯唇,“替你那个朋友抱不平?” 他抬眸,看向江遇,“他的公司,却让你当了法人,怎么,他的名字上不了台面?” 第66章 放她自由 和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相处,就是费心眼子。 来找他喝酒都不是单纯的喝酒,而是来套话。 江遇笑了笑,开始胡诌,“他啊,一个国外大佬的私生子,不方便出面,当法人也是我提出要当的,毕竟长面儿嘛,找老婆也好找。 至于名字,一大串英文,说实话我还真记不住,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23,你以后见了面也可以这么叫他。” 边说江遇又递给他一杯。 周津嗣微微拧眉,还真是大人物? 怪不得查不到任何消息。 可为什么和他长那么像?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想不通,只是又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他酒量并不大,两杯烈酒下肚,后劲儿已经慢慢上来,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江遇,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更长,你来帮我怎么样?” 江遇挑了挑眉,“帮你什么?帮你在周家争权夺利?你和你哥那点事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我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周津嗣低着头,“我很累。” 江遇面无表情地给他递酒,“你可以选择不那么累。” 退出来单干难道不好? 23现在就混得风生水起的。 他也可以。 周津嗣摇头。 也许喝了点酒,没了白日里的束缚。 他吃吃笑了下,“你懂那种从小被你母亲当成工具的滋味吗?她爱我,但她更爱我父亲,所以不惜伤害我一次次换回父亲,可父亲知道后对我们母子俩更加厌弃。” 江遇顿了下,“这就是你十几岁时来到长水镇的原因?” 周津嗣没有回答。 他只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我和芮宁能结婚,完全是我舍弃了自由换来的,否则,你凭什么认为我爷爷和我妈会让我娶一个破产,母亲又当人外室的家庭?” “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承担后果,可是和周寄山的战争一旦开始,就是你死我活,我母亲也不会让我停下,一旦我们母子失利,你以为他们会放过芮宁吗?” “我没想到后果竟然是我和芮宁会愈走愈远。可如果你是我,在当初面临选择的时候,你是选择和母亲做交易娶芮宁,还是不娶她,放她自由?” “一个是还有一线生机,一个是看着她被她母亲糟蹋嫁给老头子?” “说到底,是当初的我太无能。”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道是说给江遇听,还是自己听。 想到什么,他又嗤笑一声,“不仅是当初的我无能,如今的我又何尝不无能?” 捆绑太深,周氏派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败了,支持他的那一方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连他想挽回芮宁,能做的都有限。 他还有什么资格提挽回? 她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喝完一杯他还要,江遇阻止,“我这边不收留醉鬼。” 周津嗣笑了笑,跌跌撞撞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卡,递给他,“放你这,我下次还来。” 江遇,“……” 做有钱人可真爽。 23当初也是直接把卡给他。 不得不说,无论年岁涨不涨,做人还都挺大方。 周津嗣转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江遇突然出声,“你这些话和芮宁讲过吗?” 周津嗣顿住,声音有些缥缈,“我从不在她面前示不该示得弱。”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你追不回老婆。 江遇看着他走出大门,叹了一声,拿着卡追了出去,却见他蹲在车旁吐了起来。 司机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漱口之后人才清醒了几分。 这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他车旁,下来一个骄横跋扈的女人,走到他面前。 “周津嗣,这么多天你都不给我道歉,你还想不想娶我了?” 周津嗣吐完,整个人还是很难受,想着芮宁的态度,心里也更加压抑。 李妍霏见他不理自己,大小姐脾气压都压不住,甩手就要一个巴掌落下去。 江遇及时现身拦住,“这位小姐,没见他醉了吗?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 李妍霏见有人竟然拦着自己,气得扯回手,“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江遇指了指身后,“酒老板,他忘了拿卡,我送过来,看到有人要打我客人,自然要帮一把,等我走了,你继续。” 说着,他把卡塞周津嗣口袋,真的扭头走了。 周津嗣走回后座,司机替他开车门,李妍霏直接伸手挡住不让他上车。 “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李家联姻?就你这态度,如果不上门请罪,我爸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津嗣眯着眼直接打断,眼神更是透着阴鸷,“谁爱联谁联,反正不是我。” 李妍霏大惊,“你什么意思?” “让她滚。” 这句话是对着司机说的。 下一秒,司机掰开她的手,逼着她往后退,“李小姐,请你自重。” 随后放开她上了车。 李妍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拿起高跟鞋砸向车子,“周津嗣,我会让你后悔的!” 然而迎接她的,是汽车的引擎声。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她气不过,又脱下一只,朝车屁股砸了过去。 江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砸了砸嘴,转身回酒,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年轻版的周津嗣倚在墙边吸烟。 他一愣,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又转身看了眼车子离开的方向。 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 他走过去,取下耳朵上一只烟,借了周津嗣的火。 “不是说去医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周津嗣吸完最后一口,踩在脚下碾碎,“被赶出来了。” 江遇先是一愣,又笑了,“看来你也需要一杯失意。” 周津嗣不明所以,但下巴朝那辆已经看不见的车子努了努,面无表情地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江遇挑眉,“哦,找我喝酒的,想要让我娶帮他。” 周津嗣眯起眼。 江遇故意说,“看样子他挺后悔的。人嘛,一辈子都会犯点错,改了就好了。” 这语气听起来还挺共情的。 周津嗣斜眼睨他,“还来才一个晚上,你就被他收买了。” 江遇凑近他,“吃醋?” 周津嗣推开他肩膀,朝酒里面走。 江遇跟在后面嚷嚷,“哎,早知道你会吃我的醋,我就不请他喝酒了。” “……” - 芮宁在医院保胎了一周,回了公寓。 后来的几天,她直接拒绝了任何人探视,不管谁来,她都不说话不应付。 那俩人除了叹气,没有任何办法,怕她方案,放下吃的就走。 出院那天,她谁也没通知,自己一个人打车回了公寓。 回到家,她原本还想打扫一遍,可伸手捻了下桌面,干干净净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她没有多想,不用打扫正好。 待了几天医院,她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噙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回来就洗了澡。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收到了乔慕深发来的信息,“我回来了,有空的话下午见一面?” 芮宁,“好,在哪里见?” “听乔茉说你刚出院?就在你家附近?” 芮宁回了条语音过去,“好,我发定位你。” 回完信息,她在手机软件上点了一份粥,吃完粥,她换了身宽松休闲的套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耳蜗,拿了个手机就出门了。 刚进电梯,就见旁边一道门也开了,走进来一个智力看上去有点问题的年轻人。 芮宁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门。 对面不是周津嗣的家吗? 这人怎么会从周津嗣家出来。 芮宁下意识就以为遇上小偷了,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你别想跑。” 那人一看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还是位漂亮姐姐,不生气反而笑眯眯,“漂亮姐姐,我不跑,你是不是要和阿药玩捉迷藏?” 芮宁眉头一皱。 这是真的智力有问题,还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像了。 就在芮宁在报不报警之间徘徊里,电梯到了一楼。 门打开,周津嗣正好站在外面。 看到两人,他愣了下,连忙问阿药,“你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干什么?” 阿药见到熟人,立刻反手抓住芮宁,“阿嗣哥哥,漂亮姐姐要玩捉迷藏,你要不要来玩啊?” 周津嗣看向芮宁。 芮宁这时也知道了,这两人是认识的。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他是谁?” 第67章 你们又和好了 周津嗣看了阿药一眼,神色有片刻迟疑。 明白了,不方便说。 芮宁表示尊重,绕过两人就要往外走。 周津嗣匆匆嘱咐阿药,“站在这别动。” 阿药退了一步,委屈巴巴靠着墙站立。 周津嗣追上芮宁,解释,“他是小和山的一个孤儿,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我看他可怜带他回来治疗。” 周津嗣是那种在路上遇到小偷,会帮忙抓小偷,遇到人被欺负,会出手相助,但也仅限于此。 放在以前,如果遇到阿药这种,他会出钱帮忙,也许还会安排医院替他看病,但绝不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来身边,还让他住进自己家里。 这不是周津嗣会做出来的事。 他平时看着好说话,其实喜清净,不喜欢别人闯入他的私密圈,也就只有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芮宁横看竖看,觉得他自从去了小和山,身上就好像多了很多秘密。 但转念一想,她干嘛这么多事,他有没有秘密都和她无关。 抬起脚要走,周津嗣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 小脸素净,一看就是没化妆,甚至连口红都没涂,穿的衣服也很休闲,不像是要出远门,或者正式的场合,但也不像去超市那样随意。 他退了两步,拉住她,“你这是去哪儿?” 芮宁低眸看了眼手机,“见个朋友。” 周津嗣,“谁?”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芮宁挑了挑眉,但还是选择说了,“乔慕深。” 乔慕深,乔茉的他哥? 周津嗣表情有点怪异,“你和他单独见面?” 芮宁抬眼,“嗯。” 这下他表情是真有点不好看了。 说实在的,他以前就挺忌惮乔慕深。 芮家没破产前,两家是邻居,乔茉和芮宁从小就是姐妹花,一起长大,乔慕深作为姐妹的大哥,和芮宁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追芮宁那会儿,偶尔在芮家门口那会儿会偶遇乔慕深回家,是点头打个照面的关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够努力够速度,才能追到芮宁,否则有乔慕深近水楼台,最后花落谁家都不一定。 但芮宁不承认,她说乔慕深心里有喜欢的人,一直难以忘记,他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意思。 周津嗣自己爱芮宁,觉得她哪哪都迷人,就觉得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 因此芮宁的说辞他一直当作是安慰他的话,并没有全信。 而现在芮宁又是单身,他听到他们要单独见面,全身细胞都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见面?让你刚从医院回来就要去见他?” 这话说的。 和他有关系吗? 就一副质问的正宫口吻。 芮宁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私事。” 周津嗣,“……” “我赶时间,可以放手了吗?” 芮宁垂眸,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见他不动,她另一只手覆上来,没用什么力气就把他的手掀开,然后走了出去。 周津嗣对着她的背影,做出最后的倔强,“回来吃晚饭吗?” 芮宁没理他。 周津嗣捏了捏眉心。 她现在还真是座融不化的冰山。 不,他又摇头。 不是她太冷,是他不够热。 他坚信能融化她。 周津嗣自我安慰好,对上阿药可怜兮兮的目光,“怎么了?” 阿药瘪嘴,“漂亮姐姐走了吗?” 周津嗣看着他几秒,问,“你认识她?” 阿药兴奋点头。 周津嗣眸光一闪,阿药不可能见过芮宁,他怎么会认识她? 他想到什么,走过去,拿出手里买给他的汽车玩具模型,“阿药,你想想,在哪里见过漂亮姐姐?” 阿药见到玩具高兴了,歪着脑袋说,“娟姐姐,破包,照片。” 断断续续几个词,很难拼凑出有效的信息。 但是娟姐姐这个名字,周津嗣知道是宋听禾。 所以阿药指的是在宋听禾那里看到过芮宁的照片? 宋听禾以前就认识芮宁? 那也就是说,她早就认识了他? 可他对她并无任何印象。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周津嗣皱着眉打量着阿药,可惜阿药神智不清,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警方也不能信 眼下只能顺着蛛丝马迹往下查。 他拍了拍阿药后背,“你回去玩车,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 阿药扭扭捏捏不愿回去,“那你去哪儿啊?” 周津嗣摸了下鼻子,“带白团团去外面解决一下狗生问题。” - 芮宁和乔慕深约在了小区附近的咖啡店。 “慕深哥,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麻烦你。” 乔慕深正装打扮,高挺鼻梁上还挂着无框眼镜,听到芮宁这么说,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我听小茉说你刚出院,身体还好吗?” 乔慕深比她和乔茉大了三岁,从小就很老派,又是好学生,常常以她俩的保护者自居。 对芮宁来说,他更像长辈。 因此对他,芮宁总是多几分尊重。 她笑着,“没事了。” 乔慕深知道她怀孕,给她点了牛奶,正好服务员送来。 他把牛奶放到他面前,余光看到窗外靠在树边,嘴里叼着根烟儿的男人。 乔慕深还不知道两个周津嗣的事儿,所以看到周津嗣时,眉头皱了下,“他怎么在这儿?你们又和好了?” 芮宁背对着窗,听他这么说,她转过头,看到窗外牵着萨摩耶的男人,想到他之前就用过这招对付过相亲对象,她一脸黑线,“别管他。” 她就不信今天他还敢闯进来破坏。 见她不愿多说,乔慕深也不是个愿意探听别人感情事的人。 他言归正传,“你想问宋听禾的事?” 芮宁忽视窗外的一人一狗,抿着唇问,“你之前说她有弟弟,还有个爷爷,他们是这么死的?” 乔慕深推了推眼镜,“她弟弟是意外坠崖死的。” 他似乎知道芮宁想要问什么,又补了一句,“是出去帮周津嗣找草药的时候意外坠崖而死。” 芮宁僵住,缓了半天才哑着声问,“那她爷爷呢?” “她爷爷为了供她弟弟读书,常年下地劳作,身体一向不太好,他得知宋浩猝死,脑中风,当时抢救过来了,但是没多久后就死了。” 这也就是周津嗣为什么说欠宋听禾两条命的原因。 所以这就是周津嗣维护宋听禾的原因。 芮宁心里有些堵,她低头看着杯中乳白的液体,低声喃喃,“宋听禾和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三个人在深山里相依为命,她只剩下两个亲人,却都间接因为周津嗣而死。 这份责任压在他的肩头,他躲不开。 原本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乔慕深却眸光一闪,“我不这么认为。” 芮宁抬眸,“?” 第68章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大概是出于律师的某些习惯,分析任何事除了证据,还喜欢推理。 乔慕深手指点着桌面,细想了之后才开口。 “她爷爷挺偏心的,村里人说,她没被资助之前差点辍学,因为家里供不起两个人。当时宋听禾就和爷爷抗争过,意思是让弟弟晚两年上学,等她高中毕业了,再出去挣钱供弟弟上学,但她爷爷没同意,理由是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天。 宋听禾当天晚上就收拾了东西要逃,被她爷爷叫了村里人抓了回来绑在了柴房,饿了两天她才妥协。 我不觉得这样的家庭关系会健康,尤其宋听禾一个要强,又想要向上爬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心甘情愿对她爷爷好?” 乔慕深这番话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芮宁和宋听禾也算是交锋过几次,她确实不是软弱的性子。 尤其芮宁还算帮过她,她却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这样的人在爷爷这么对她之后她还会感情深厚吗? 但芮宁也不想把宋听禾想得那么不堪,就好像自己嫉妒她似的。 她了解了自己想了解的,又觉得耽误了乔慕深的时间,于是提出,“你晚上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晚饭?” 乔慕深看了眼还站在外面的男人,“不去见他?” 芮宁摇了摇头,“他只是在遛狗,不是要见我。” 乔慕深,“……” 他叹气,“算了,我出差几天答应了我妈回家吃饭。” 芮宁也没强求,“好。” 本来芮宁想买单的,乔慕深拦住她,抢先结了账。 芮宁也没道谢,除了没有血缘,他们从小就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 虽然当时芮家出事后,乔家父母避嫌,但却并不影响他们俩兄妹和她之间的友谊。 那时候他们刚出社会,大忙帮不上,小忙却瞒着他们父母没少帮。 自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来不为这些小钱算来算去。 乔慕深付完钱,正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茉是不是谈恋爱了?” 芮宁有些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仅仅好奇,还是不允许她恋爱,因为她听乔茉说过,家庭要安排她相亲。 芮宁正想说没有,乔慕深又先一步改了口,“算了,你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的,可能也不知道。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芮宁,“慕深哥再见。” 送他走后。 芮宁边走回公寓,边给乔茉发消息,把刚才乔慕深问她的事告诉了她。 若要分个亲疏远近,那自然还是和姐妹更亲近。 如果乔茉真喜欢江遇,她还是挺希望那俩能跨越世俗偏见求个正果。 何况现在江遇也不差。 说到底他俩之间的问题,是只要江遇能过自己心里那道儿坎。 刚发过去没两秒钟,对话框上面就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好一会儿,乔茉才发过来几个字,“我准备今天和家里人说。” 芮宁发了个“!”过去 她多多少少了解乔父乔母的性子,如果知道是江遇,他们一定反对。 乔茉回,“?” 还没等芮宁回,又发了一条,“你不赞成?” 芮宁倒也不是不赞成,而是觉得她爸妈不同意,她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当然,如果她铁了心要和江遇在一起,芮宁作为闺蜜,自然是支持她的。 只是现在关键点不是她父母,而是江遇啊。 江遇同意了吗? 她剃头担子一头热,最后受伤的会是她啊。 芮宁不想她受这种伤,给她回过去,“我建议你先把江遇搞定,你们两个一起应付你爸妈会比你一个人更有效。” 乔茉发了个痛苦的表情包,接着又发了句话过来,“可是那家伙油盐不进。” 芮宁正想着怎么回。 身边男人突然说话,“那小子就缺了点刺激,找个男人刺激他一下就成了。” 芮宁,“!!!”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手机屏幕,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周津嗣很无辜,“我都站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发现,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芮宁没好气,“那你也不能看我信息,这是隐私,你难道不知道吗?” 周津嗣狡辩,“错在视力太好。” 其实他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和乔慕深聊天,发现是乔茉后也就松了口气正要移开视线,却不小心看到她们对话。 芮宁无言反驳,她气得收起手机,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偏头看他,“你刚才说找个男人刺激他一下,会有用?” 周津嗣信誓旦旦,“是个男人就有占有欲,如果江遇喜欢她,这个方法保管有用,若是不喜欢,她也能快点死心找下家。” 芮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把这个主意说给了乔茉听。 乔茉连忙发个比心过来,“姐妹,你一定要帮我。” 这是坚信江遇也喜欢她了。 见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芮宁转头看向周津嗣。 却不料那男人装没看到,拍了拍白团团的屁股,“解决完就回家了。” “那个……” 芮宁想叫住他,却迎来一个背影。 她朝着他背影握了握拳,故意拿乔是,她还偏不要求他。 走了两步,前面那男人没坚持住,他转身,“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既然是交易,芮宁觉得自己得有诚意。 “你说。” “今天我做晚饭,你陪我一起吃。” 就这样? 芮宁有些怀疑地瞥他。 周津嗣捏住白团团后勃颈,“我用它一身狗肉保证,只要你陪我吃一顿饭。” 芮宁,“……” 白团团嗷呜一声,委屈巴巴,似乎听懂了,跑到芮宁腿边蹭了蹭。 芮宁摸摸狗头,“别听他胡说。” 这就是同意了。 周津嗣转过身,心情愉悦地偷笑。 芮宁看着他的背影,想的是,就坚持到乔茉这件事结束,免得他误会。 晚上,周津嗣做好饭,给芮宁发了消息。 芮宁从自己家里出来去了对面。 这是她第一次进周津嗣这间公寓,东西少得和样板房没两样。 看着着丝毫没有啥人气的房子,芮宁甚至怀疑他只是把这当酒店,但他又能做出四菜一汤,又说明他冰箱里至少是满的。 阿药看到她出现,立刻放下玩具,傻乎乎地看着她喊,“漂亮姐姐。” 他对她的善意让芮宁有些意外,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问他,“你认识我?” 阿药正要点头,周津嗣却出声,“吃饭了。” 阿药兴冲冲跑过去,“我好饿,我要吃饭了。” 周津嗣不着痕迹打断阿药的话让芮宁心头疑团更甚,他是真有事瞒着自己。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眼睛打量他许久。 周津嗣装作不知,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我知道我帅,但也不要一直这样盯着,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芮宁一愣,白了他一眼。 她只是在想事情好不好。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她也懒得细想了。 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应该说,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吃得最满足,最安稳的一顿饭。 她甚至有些留恋,吃完这顿,下一顿要么吃外卖,要么自己做了。 虽然她自己做的也能吃,但一个人,她有的时候真的懒得做。 思绪渐渐蔓延,在某个节点她又瞬间清醒。 不行,不能被美食诱惑。 她怎么能为点吃的就抛弃原则? 这只是为了帮小茉和他做的一次交易而已,等他帮了忙,他们就两清。 吃过饭,芮宁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和阿药和白团团道别后,就回了自己那。 周津嗣也没拦她。 芮宁忍不住想,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原先还以为他接着吃饭要说点什么,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吃饭。 芮宁心情轻松了许多。 接连两天,他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倒是芮宁被乔茉催了下忍不住了,正犹豫着给他发信息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周念念的一条信息。 “宁姐,你能不能劝劝我哥,他不要命了,简直疯了。” 第69章 花钱挨揍 接到周念念的电话之后,芮宁足足思考了十分钟,决定再管他最后一次。 她拿着包出门,却正好遇到遛狗回家的周津嗣。 白团团依旧热情地要扑向她,被他及时拽住。 周津嗣看她打扮,眉头微微皱起,“大晚上了你还要出去?” 芮宁莫名睨了他一眼,管得未免太宽? 她走进电梯,摸了下白团团的脑袋,它才消停。 又见周津嗣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催,“还不出去?” 周津嗣按着白团团不动。 芮宁也懒得理他,按了一楼,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芮宁又不理他,周津嗣忍不住念叨,“你别忘了自己是孕妇,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去哪儿,我送你?” 芮宁目不斜视盯着眼前的数字的,等到了“1”时,她抬腿出去,才说了一句,“谢谢,不用了。” 周津嗣伸手拉住她,“不行,我不放心。要么我送你,要么你哪儿也别去。” 芮宁气笑了。 她侧过身,抬头看着他,“你摆正自己位置了没?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周津嗣动了动唇,毫无底气地说,“朋友?” 还是个问句。 可见他连“朋友”这个身份都不敢领,毕竟她也没答应。 芮宁勾唇浅笑,“你觉得小茉会这么干涉我吗?” 他声音越来越低,“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周津嗣23岁时的粘人劲儿芮宁是体会过的。 那个时候乐在其中,只觉得甜蜜。 可现在她只觉负担。 “周津嗣,我是怀孕了,但我不是一碰就碎的豆腐,医生都说我正常活动没问题,我现在是不是连家门都不能出?” 芮宁吸气,“何况我早就说过,我们没有关系了,请尊重彼此的生活。还有乔茉的事麻烦你上点心,也涉及你哥们儿的幸福。” 周津嗣自从忽略她前面那些话,抓着乔茉的事,“我正要和你说。” “等我回来再说。” 芮宁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想了想,送白团团回家后,立刻拿了车钥匙出门。 等他从地库开车出来,经过小区门口时发现芮宁正好上了网约车。 芮宁心里憋着一股气,等她到了地点,远远就看到周念念焦急地站在门口。 她下车走过去,“他发什么疯?” “我们边走边说,他估计快要被打死了。” 芮宁心一沉,跟着她往会所里面走。 周念念忍不住吐苦水,“他这几天每天大中午才上班,到点就下班,上班期间还都醉醺醺地躺在休息室睡觉。我也是倒霉,这几天在家闲着,被我妈逼着看着他。 原本今天倒是挺正常的,还和我说要回府西路吃晚饭,结果就给我开这儿来了。 嫂子,不是,宁姐,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他以前打拳也就算了,至少是正规场地,可这里是地下拳馆啊,那些借贷搞出来满足恶趣味的,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让对方使劲揍他,别手下留情。 上半场一开始还正常打来着,可没几下他就不还手了,任凭别人揍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给你打电话。” 周念念一开始还是正常的语气,可越说她声音越来越抖。 看得出来是真的被吓着了。 芮宁越听心越沉,“他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念念气道,“谁知道!应该是疯了。” 芮宁,“他保镖呢,为什么不拦着?” “他保镖拿他工资啊,自然听他的。” 芮宁停住脚步,“你妈呢?” 周念念翻了个白眼,“应酬。” 芮宁觉得不可思议,“你哥都这样了,她都不管?” 周念念哼了一声,“她不向来都这样?最在乎的只有周氏和我爸,所做的就是就是为了和我爸斗,和大哥斗。我和我哥,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是她儿女。” 这语气,怕是连她也对秦萧云存了不少怨。 周津嗣以前很少和她说小时候的事,所以芮宁了解得并不多。 只知道秦萧云对他应该并不算太好,否则,当时他也不会离家出走遇上江遇。 周念念还是女孩,在争家产这件事上还不如周津嗣有用。 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联姻了。 芮宁和周念念关系好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心疼她。 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芮宁快速往里面走,越走心越沉。 既然是不正规的拳馆,自然设备也不算正规。 就连拳击台都是破破烂烂的。 她一开始还在找周津嗣的身影,可当她目光锁定台上的男人时,她几乎不敢相信。 他唇角都是血,一只眼睛红肿得几乎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而这时,正好对手一拳打过来,即将甩在他的耳侧,偏偏周津嗣没有任何躲的迹象。 芮宁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她惊声尖叫,“周津嗣!” 可现场鱼龙混杂,各方声音太嘈杂,有起哄的,有怒骂的。 那一拳,芮宁眼睁睁地看着打在他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他整个人无力地退至围在四周的绳索上。 芮宁冲开人群跑过去,握住他的胳膊,摇晃他,“周津嗣,停止!你立刻停止!” 周围的人目光朝她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后哨声起哄声夹杂着裁判的声音充斥着芮宁的耳膜。 周念念怕有麻烦,立刻招呼保镖拦着。 周津嗣费力地睁眼,他觉得耳边的声音很遥远,可再遥远,他也听出来是那个人。 他粗喘着气,缓缓转头,等看到熟悉的那张脸时,他扯嘴一笑,“看来伤得不清啊,都出现幻觉了。” 芮宁身体都在发抖,她紧紧扣着他的手臂,“不是幻觉,周津嗣,我是芮宁,念念带我过来的。你到底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立刻停止。” 然而周津嗣却只是摇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对手走过来,看着他俩,“还打吗?不打就判输了。” 芮宁立刻说,“不打了,我们认输。” 周津嗣摇着头,“还没结束。” 说着又尝试起身,可腿伸了两次都没有站起身。 那人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了,“算了,哥们儿,命要紧。” 有钱人大概脑子都不太好使。 没见过花钱找揍的。 若不是他欠了贷,他也不愿意冒这种风险,说不定钱没拿到,事后还要被反水。 所以他得趁着人还清醒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周念念看着周津嗣这副死样,又气又担心,上前就扯开芮宁,“嫂子,我们走,让他死这儿,我就当没这个哥。”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嫂子”起了作用。 他烂泥一样瘫着的时候费力睁开眼,仰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像是在梦呓,“嫂子?芮宁吗?她怎么会来?她恨死我了,我那么伤她,她应该巴不得我死?” 芮宁红了眼眶。 第70章 放手 她是恨他。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死。 她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他又遇到了相爱的人,那个时候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周津嗣和那个人会不会白头偕老? 即使如此自虐的去想象那样的场景,她都没有想象过让他去死。 她摇头,想到什么,转头吩咐保镖,“去把他带下来。” “这……”保镖为难,“可周总下过令不准我们帮忙。” 芮宁眼神一冷,“他如果被打死,你以为周家会放过你们?” 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把周津嗣扶起来。 “那这是我赢了。” 对手拦住周津嗣,“答应我的钱给了再走。” 周津嗣此时已经半昏迷,已经回应不了任何,但在这之前他已经交代好保镖。 台下一人立刻上台,甩给对方一个黑色背包,“里面二十万,你数数。” 芮宁看着周津嗣被带下台,走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他除了脸上,身上有没有被打。” 保镖摇头,“周总吩咐过,只打半张脸。” 芮宁愣了下,“为什么?” 保镖,“我们也不清楚。” 跟在伸手的参赛者听到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句,“他说朝他耳朵打,打聋为止。” 芮宁怔在原地。 “如果你能把这一半听力还给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那天在医院里,她给他的回应。 所以,他今天准备把自己打聋就为了还她一半听力。 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口。 吐不出又咽不下。 她看着昏迷的男人,一时情绪复杂。 - 他身上没受伤,最后也就没叫救护车。 一人把车开到门口,另外两人把周津嗣扶上车。 周念念拿着车钥匙,期期艾艾地问,“宁姐,你能陪我一起去医院吗?我一个人害怕。” 芮宁,“好。” 正准备上车,转眸之际,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她愣了下。 没想到他会跟来。 可又一想,也不是那么意外。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她没上前打招呼,只是看了他一眼,坐上了副驾驶。 这车是周津嗣的,但他现在坐着保镖的车去了医院,车子只好周念念开回去。 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没急着上车,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只烟,咬着,又拿出打火机,正要拢着风打火。 却由于心情太糟糕,直接连打火机和烟一起踩在了脚下,碾碎。 他看了全程。 就像在看一场芮宁和未来自己的电影画面。 很不真实。 芮宁的每一分担心,每一下皱眉都让他不得不去猜,她是不是还爱着他? 原本这是个再好不过的苗头。 这样,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过去,也意味着圆满不虚此行。 那他该不该撮合他们呢? 深邃的眉眼沉浸在夜色里,他迎风看向夜空,不禁去思考这个问题。 - 周津嗣全部检查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病房内,医生关照,“眼睛充血受伤,后期视力有可能会受损,这个要看他恢复得如何。另外还有些脑震荡,要观察他有没有呕吐,头痛的症状,如果严重,可能要手术。” 芮宁迟疑了半秒,问,“他听力有没有问题?” 医生看了下记录,“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具体的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谢谢医生。” 周念念送走医生后,转身看向芮宁。 “宁姐,你渴不渴,我去买点喝的。” 芮宁点头,“好,麻烦你了。” 周念念下楼买水,就在这个时候周津嗣醒了。 他看到芮宁,愣住,想明白什么后,猛地起身,可因为手上正输着液,被芮宁先一步按住。 “做什么?” 她皱着眉问。 “宁宁,真的是你?在拳馆也是你?” 他问得急切,可芮宁对着眼前肿得和青蛙一样的眼实在看不下去。 “你先躺好。” 这话刚说完,他立刻照做,配合得不得了。 芮宁看到这样的他,不免又想起23岁的周津嗣。 总是把她的话奉若圭臬。 可对于早已经经历过情感上大起大落的芮宁来说,仅仅只能感觉到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周津嗣躺好后,芮宁松开了他的手。 男人恋恋不舍,却又不敢再动作。 芮宁垂眸看着他,语气平静,“周津嗣,过去的都过去了,失去听力是意外,也是我对你的迁怒,在这点上,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偿还。” 回应她的是短暂的沉默。 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周津嗣哑着声问,“你都知道了?” 芮宁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底涌起一阵无力。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认清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扪心自问,现在是真的还爱我,还是仅仅因为你的愧疚和占有欲,又或者是不想输?周津嗣,别做无用功了好吗?” “你知道我看到你在擂台上被人打的心情吗?不是心疼,而是怀疑自己爱错了人,我认识的周津嗣从来不是自轻自贱,会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的人。” 周津嗣眼神暗了暗,“你以为我自导自演搏你同情?” 芮宁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人跟着,这些天竟然能忍受念念管着你,你明知道她和我感情好,你要去挨揍完全可以避开她。” “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处处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周津嗣嗤笑着看着她。 芮宁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宁姐,你误会我哥了。” 站在门口,领着一袋子水的周念念迟疑着出声。 “出去。” 周津嗣冷冷偏头。 这话自然是对周念念说的,她瘪了瘪嘴,转身走了出去。 芮宁皱眉,“你对她撒什么气?” 周津嗣看着她,深呼吸,“就算我设计所有人,我也从来没有设计过你。芮宁,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新欢,所以连带着看我都带着有色眼镜吗?”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利用念念,也没有想过要让你知道这件事。” 他轻喘着气,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芮宁面容平静,“希望如此。” 周津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气一下呛进了气管里。 芮宁要上前帮他,却被他抬手挡住。 等咳过这一阵,周津嗣抬起头,充着血的眼睛看着她,“我知道了,我放手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芮宁轻声开口,“你想通就好。”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周津嗣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毕竟还有孩子,就算我不和你抢她,我也有探视关心她的权利。” 芮宁没有回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自然。” 她走了。 病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念念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放下水后出去追芮宁。 “宁姐,你真的误会我哥了。” 她还想解释什么,芮宁浅笑着打断她,“嗯,我知道了,你回去。” “真的?” “真的。” 芮宁太了解周津嗣了。 他最丢人的一面,最软弱的一刻都展现在她面前,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最后能让她回头,他被看到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她还用最残忍的语言怀疑他。 他的自尊受不了。 而这一刻,他也会真正的放下。 芮宁没有和周念念解释什么,柔声对她说,“回去,你这些天继续看着他,医生说的那些你多费点心。” 周念念可怜巴巴看着她,“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芮宁笑了笑,“嗯,不来了。” 她抬步离开,走到医院门口,抬头舒了一口气。 正想要下单网约车,看到靠着墙壁的男人站直了身体,朝她走过来。 站在她面前,他问,“你决定要回到他身边了?” 第71章 我也该找回去的办法了 芮宁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有否认。 她的沉默被周津嗣当成了默认。 他心里烦躁,想要掏烟,可一想她怀着孕,又忍住了。 他垂眸看她,唇角自嘲一勾,“我是不是要恭喜我自己?” 他无意间来到六年后,本来因为两人离婚产生了巨大的自我怀疑。 亲眼见过种种,想好好补偿她,爱她。 他想要证明给芮宁看,他不会变。 可惜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如今这种结果…… 他该觉得欢喜,可说出来的话又难免自嘲。 心里不舒服是真的,有一丝欣慰也是真的。 芮宁没有去看他,只是往外面走。 周津嗣跟上,“他要紧吗?” 芮宁,“没大事。” 那就还是有事。 周津嗣追问,“那你不陪他?” 芮宁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订车软件,口中说着,“嗯,回家了。” 周津嗣伸手,盖住她手机屏幕,“叫什么车?一起走。” 闹了这么会儿,芮宁已经觉得很累,她没拒绝,上了他的车。 两人没说话,车内的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红灯停下,周津嗣偏头看着副驾驶的她,而她看着窗外。 谁都没有开车。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芮宁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周津嗣默默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既然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公寓门口,芮宁输密码成功后,正准备拉开房门,却被另一只手摁住,直接又关上了。 下一刻,周津嗣将她转了过来,低头吻上她的唇。 和任何一次的强吻,做戏不同,这一次的吻是小心翼翼而缠绵的,就好像吻过之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芮宁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挣扎,然而年轻的男人直接将她抵在门上,双手高举扣住她的双手,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唇却不离半分。 芮宁的力气在他面前从来都微不足道,她挣扎了几下,放弃了反抗,任由他滚烫的气息熨贴着她的唇,缱绻而温柔。 他明明气势迫人,可芮宁却能感觉到他心情很糟糕。 她闭着眼承受,直到他感觉到她平静的反应,他才放开了她。 芮宁戏谑,“对一个孕妇也下得了嘴,你可真不挑。” 周津嗣,“……” 知道她故意刺激他,为着也不过是想让他离她更远一点。 他抬起手,修长手指穿进她卷密的长发,摸到她的人工耳蜗,手指僵了僵。 下一刻,他哑声道,“宁宁,我只想要你开心,我愿意成全你。” 芮宁猛地抬眼,还来不及开口,周津嗣已经收回手,笑着的表情带了点苦涩,“本也该如此,原先是我太贪心,想要那个弥补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未来的我。如今你既然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我很高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电梯。 “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芮宁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只是觉得他的表情让人有点心疼。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即使她和周津嗣没有以后,她也希望他未来能有一条不一样且更好的路,所以她没过脑就这么问了。 周津嗣停住,却并没有转身,“我还能去哪儿?不能回到过去的话,我就只能好好经营我的企业,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说着,他进了电梯。 门渐渐阻挡住芮宁的视线。 彻底关上那一刻,她双肩一下子卸了力,靠在了墙上。 明明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她的心情莫名很沉重。 慢吞吞开了门,慢吞吞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拿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窒息感中解脱出来。 安慰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 江遇的酒。 这次坐在对面的人换成了23岁的周津嗣。 江遇调好一杯“失意”,递到他面前,调侃,“果然是一个人啊,连坐的位置都是同一处,怎么了?之前还斗志昂扬的,今天怎么蔫了。” 自从知道23比自己小了五岁后,私底下江遇和他说话一直是以哥哥的语气。 周津嗣也无所谓。 他喝了一口酒,有些受不了这个浓度,呛得连咳了几声。 江遇挑眉,“看来还是年轻啊,29喝起来可是面不改色的,看来这几年他生意场上没少喝。” 嘴上是调侃着,手上却提给他纸巾。 “不能喝就少喝点,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哥给你参谋参谋。” 周津嗣扯了扯唇,“你自己的感情不还是一团糟?” 江遇想起最近几天,乔茉几乎没有任何信息,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人不都是这样,在别人的感情里可一当军师,到了自己就看不清?” 周津嗣又忍着喝了一口,慢慢能适应了这种烈酒的口感。 他晃动着酒液,突然问,“你认识什么比较灵的道士或是大师吗?” 江遇愣了下,“怎么了,是要给芮宁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符吗?” 之前芮宁三番两次有事,江遇下意识是这么以为的。 周津嗣淡淡道,“不只是这样。” 江遇似乎想到什么,停住手里调酒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还要做什么?” “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 回去? 回哪里去? 自然不是回公寓,也不是回公司。 江遇吞咽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 周津嗣将杯中的酒喝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他们好像和好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也该去找回去的办法了。” 江遇眉头皱了起来,索性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到他身边,“他们和好了,你确定?” 周津嗣把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然后像是想要找共鸣一样,问他,“他们和好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是吗?” 江遇打量他的表情,许久之后才说了句,“你也可以不高兴。” 周津嗣眯着眼笑,又摇了摇了头,“也许我来这一趟,只是为了促成他们。” 江遇看着他,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可又不得不说出一个现实,“万一你回不去呢?” 周津嗣低眉去思考这个假设。 回不去的话也行。 至少他能看着她幸福,知道他们有个美好的结局就好。 周津嗣默默地喝着酒,江遇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没心情做生意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陪着他一起喝。 两人喝醉了,勾肩搭背回了自己的地下室,在地毯上横躺了一碗。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周津嗣头痛欲裂的醒过来,发现浑身散了架似的,起身才发现江遇两条腿都搁在他心口上。 他一把推开,站起,然后提了提他。 江遇也迷迷糊糊醒了,“怎么了?” 周津嗣抹了把脸,“我先回公寓,然后再去公司。” “哦。” 江遇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角落里拿了两瓶水,一瓶扔给他,一瓶打开自己喝。 “你昨天说的找大师的事儿,我想了想,大师什么我不认识,不过北城郊区有个道观之前听说挺灵的,我找人去问问。” 第72章 准备离开 周津嗣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和他说的话。 他喝了口水,“不急。就算能回去,我也要等有些事解决了再说。” 家里还有个阿药没有安排好,还有小和山里宋听禾的秘密,他就算要走,也要把这些安全隐患解决了才能放心离开。 江遇知道他现在在做一些事,连他都没说,自小和山失踪又突然回来,他只说了是阿药救了他,其他一概不提。 又从警局全身而退。 这桩桩件件,他不说,他也不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江遇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周津嗣走到门口,想起乔茉的事,转头意味不明地对他说了句,“我差点忘了,昨晚宁宁无意间透露了一嘴,说乔茉今天晚上七点会在凯悦和联姻对象相亲。” 江遇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挺好的,恭喜她。” 周津嗣勾了勾唇,“你和我不一样,我想珍惜没机会,但你有机会却不珍惜,江遇,别浪费时间,人生苦短。”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江遇一个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周津嗣开车回了公寓,清醒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不管自己离不离开,他似乎都不能在她对面住下去了。 否则天天会忍不住去看她,想她。 也许以后还能看到她和他同进同出,对现阶段的他来说太过残忍。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搬家。 心事重重回了公寓,正要开门,却听到身后电梯响了下,白团团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看到他,立刻兴奋地扑跳到他身边。 周津嗣陪着它玩了两下,觉得不对劲,“你自己开门出去的?阿药呢?” 白团团嗷了一声。 想到什么,周津嗣连忙开门进屋,“阿药?” 里面没人,阿药也不在自己房间。 周津嗣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就要出去找人,就见阿药跟着从电梯里出来。 “阿嗣哥哥,我在漂亮姐姐家吃早饭的,好好吃。” 白团团也摇起尾巴,像是证实阿药的话。 周津嗣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道谢,芮宁已经走了出来。 “你昨晚没回来?” 看着他没休息好的脸,芮宁没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不太好看。 周津嗣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脸没洗,衬衫皱着,全身都是酒味。 大概是怕她闻到,他后退了两步。 芮宁以为昨晚说清以后,他就和自己保持了距离,眼神一暗,但她没表现出异样,只是淡淡提醒,“如果下次还夜不归宿,可以给我发个消息,毕竟家里有一人一狗。” “谢谢。” 周津嗣看着她道谢。 芮宁,“他们已经吃过早饭,白团团已经溜过一圈了,没其他事我回去了。” 眼看着她要走,周津嗣跨出一步,“我过段时间可能就要搬走了。” 芮宁脚步一顿,尽量表现得平静,“好。” 搬不搬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周津嗣看着她的背影,“我和江遇说了,今天乔茉要和联姻对象相亲,六点在凯悦,对象我已经安排好,对方会配合乔茉演戏。” 芮宁,“好,麻烦你了。” 说完,芮宁就从电梯里走了过去。 周津嗣也开了门,和阿药,白团团一起进了屋。 两扇门一前一后关上,门后两道身影同时靠在门背后,发着呆。 芮宁先一步回过神来,走到沙发边坐下,给乔茉发了消息。 乔茉很快回复,“宁宁,晚上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有点怕。” 怕江遇不出现。 她更怕自己变小丑。 芮宁懂她的害怕,“好,我陪你去。” 乔茉发了个“爱你”的表情包。 芮宁好久都没有动作,目光失去焦距地盯着手机屏幕,慢慢地将腿缩回沙发上并拢,她抱住双腿,脸埋在了腿间。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是秦萧云发来的信息。 “有空的话见一面。” 芮宁心情不好,给她回过的信息语气也不太好,“没这个必要了。” 那边似乎忍了很多的气,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真是后悔让你嫁给他,他进周氏完全是为了你,可你带给他什么了?既没给他带来资本底气,也没有提供情绪价值。现在离婚了,还要把他折磨成这样! 你的右耳失聪是他造成的吗?当时不让你去找,你偏要自己逞强,造成的结果让他一个人背负?他为了还你这些债,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他左眼受伤几近失明需要手术,但他现在不准备手术!芮宁,你到底要把他害成什么样?” 秦萧云指责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芮宁麻木地听着,许久后手指费力地点击着屏幕,“如果没有你的那些嫉妒和野心,他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指责我的同时,是不是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 打完这些字后,芮宁直接关了机,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像内里溃烂的刺猬。 他昨晚还是受了伤。 他曾经应以为傲的视力…… 在大学里,她已经要带一百度的眼镜时,他的视力可以达到飞行员标准。他常常骄傲地说,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飞行员,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可惜最后因为身高太高没通过。 那个时候他常常戏称她是眼镜妹,后来气得她去做了视力矫正。 可刚才秦萧云说,他左眼如果不做手术就会失明。 而他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一句话。 她知道自己从昨晚开始,心里就一直是愧疚的,但她用刺保护着自己,不愿意承认,所以刚才面对秦萧云的指责她亦是反击了回去。 她在沙发上躺了一天,只有在感觉到饿的时候才为了宝宝吃几口东西,然后又无力地躺下,直到夕阳渐渐落下。 她才想起要去陪芮宁做戏。 于是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拎起包出门。 电梯门打开时,她下意识看向对门。 大门紧闭着,门上却贴了几道符。 大概是国人的基因觉醒,芮宁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她猛地按下按钮。 电梯门重新开了。 她走到对门,敲门。 开门的是阿药,“漂亮姐姐,你有事吗?” 芮宁喉咙发紧,“你阿嗣哥哥在吗?” 阿药摇头,“阿嗣哥哥上班去了。” 芮宁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动得那样快,她哽着声音问,“阿药知道为什么门上贴这么多纸吗?” 阿药偏头,看着那些符,先是懵懂地摇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说,“阿嗣哥哥说,也许这样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呢。” 芮宁瞳孔震动,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准备离开了。 第73章 又喜欢上他了 乔茉老远就看到芮宁在对面等红灯,她正要电话告诉她自己的位置,偏偏这时,芮宁忽然就往前走了两步。 乔茉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红灯,可距离太远喊了她也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辆车为了抢绿灯加速开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幸好车主及时反应过来紧急刹住了车。 乔茉被这一幕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 芮宁也像是突然回神,往后退了两步,脸吓得有一瞬间惨白。 乔茉从酒店门口跑了过去,正好听到脑袋探出车窗的车主破口大骂,“想死别害人,没看到红灯啊。” 乔茉一听脾气就来了,挡在芮宁面前,“斑马线开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你差点撞到孕妇知道吗?” 那人一听是孕妇更气了,“怀孕了就老实在家待着,不想要孩子就去医院,在这里害人,他妈的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今天你就是被我撞死我也不用负全责。” 乔茉还想争论。 芮宁拉住她,朝着司机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差点闯红灯是自己理亏,该道的歉还是得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下次小心点,长这么好看死了也可惜。” 扔下一句就开车走了。 乔茉,“……” “你说他嘴毒,他还夸你好看。” 芮宁摇头,“算了,是我不对,被他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乔茉却摇头,“你就是这脾气,太好说话,到哪里都要被欺负。要是刚才真撞上,让乔慕深打这官司都不一定会输。” 芮宁笑着摇了摇头,“有理我才不好欺负,没理咱们也要认怂。” 乔茉“哼”了一声,检查她浑身上下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她有些嗔怪,“你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想起刚才从阿药口中得知周津嗣在找回去的办法,脸上笑意淡了淡。 “没事,我们先去见你的相亲对象。” 说到这,乔茉轻声问,“你见过没?周津嗣别找个歪瓜裂枣,到时候江遇不信怎么办?” 芮宁偏头看她,“你确定他会来?” 乔茉点头,“我肯定他会来。” 芮宁看她对江遇这么有信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心。 但转念一想,是自己被心情影响了。 她提气,“我没见过,不过我相信他眼光,不至于不靠谱。” 两人走到酒店大堂旁的咖啡店,乔茉探头看了两眼,只看到唯一的一个背影。 她凑到芮宁耳边,指了指,“是他?” 芮宁也不知道是不是,但这家咖啡店这个时段是有那个人,想必是了。 她给乔茉打气,“去,我在这里望风,江遇一出现我就给你眨眼汇报。” 乔茉深呼吸一下,走了过去,等看见那人的侧脸,乔茉惊讶地朝芮宁无声地对了个嘴形,“谢诚砚!” 竟然是周津嗣的发小? 他又用了“周津嗣”的身份? 他这么无所顾忌是因为要走了吗? 芮宁忍不住去猜测。 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见乔茉和对方聊了一句就坐下,立刻拿起手机给江遇发消息,“江遇,乔茉在凯悦咖啡厅相亲,我让周津嗣通知你了,你来了没?” 消息发过去,五分钟,十分钟,没有等到回复。 芮宁抿了抿唇,又给他发了一条,“小茉喜欢的人是你,她相亲是被家里逼的,江遇,如果你喜欢她,一定要勇敢争取。” 然而芮宁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回。 乔茉那边已经频频朝她眨眼。 芮宁眼神示意她稍安毋躁,她起身给江遇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的状态,芮宁的心往下一沉。 她四周观望,并没有看到江遇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他倒是立刻接了。 “宁宁?” 听到他如常的,依旧温柔的听不出异样的声音,芮宁心情有些复杂,但此刻她没时间问他其他的事,江遇和乔茉的事情更急。 “江遇和你在一起吗?” 周津嗣,“没有,他应该去了凯悦。” 他说得如此笃定,芮宁倒是愣了下,“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出发的?” 周津嗣想了下,“四十分钟前,从公司走的。” 他们公司到凯悦不过二十分钟车程,现在还没到的话,可能是堵车? 可他关机,难道是没电了? 芮宁忍不住为他找各种理由。 现在人联系不到,只好让乔茉再坚持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要挂电话向乔茉汇报情况。 周津嗣喊住她,“宁宁?” 芮宁又把手机递回耳边,“嗯?” “你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有东西要给你。” 芮宁心脏失重般地往下沉了下,“什么东西?” “回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等着她挂电话。 芮宁心不在焉地应声,“好。” 她结束了通话,想到那些符,心里的失落感越发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他要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舍不得呢? 是她对23岁的周津嗣执念太深了吗? 芮宁缓缓转身,对上乔茉投过来的眼神,朝她摇了摇头。 乔茉脸色变了变,但又耐着性子和相亲对象继续聊着。 芮宁正想回座位,余光却看到疑似江遇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正要出声喊他,可那个身影一下子就进了转角不见了。 芮宁绕着大堂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又给他打电话,依然是关机。 她怀疑,难道是自己眼光看错了? 芮宁蹙眉折回咖啡厅,正想告诉乔茉自己看到江遇,却看到她已经和谢诚砚道别。 “小茉?” 乔茉朝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我送你回去。” 芮宁,“不等江遇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乔茉愣了下,又自嘲一笑,“说好的六点,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他要来早来了。” 芮宁急道,“也许他被什么事绊住了,周津嗣说他早就离开公司了。” 乔茉笑了笑,“有什么急事连通电话和信息都没有呢?只是不在乎罢了。” 芮宁看着她,不知道该这么劝她。 或者说,是不想劝她。 因为她觉得江遇明知道乔茉今天相亲,却关机不联系,不出现,大抵是真的想让乔茉死心。 芮宁也知道,乔茉应该是要死心了。 她原先那么坚信江遇喜欢她,可今天即便知道她要联姻了,他也不出现。 这简直是打她的脸。 乔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轰轰烈烈,但芮宁知道,这丫头自尊心强得很,不然也不会暗恋他这么久也不说。 她有些担心乔茉,想要安慰她,“我们去楼上吃大餐,我请客。” 乔茉失笑,“girls help girls?我失恋你破费?” 芮宁抿了抿唇,“其实我也需要你安慰。” 乔茉愣了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安慰人的方式别树一帜,我又不会因为你比我惨而感到高兴。” “走。”芮宁没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拉着她往电梯口走。 两人都没注意,在拐角处,一道身影从绿植后走了出来,他拿着手机给周津嗣发了条消息,“和她们配合着给我下套?” 周津嗣回的理所当然,“让你看清自己。” 紧接着又跟了一条语音,“忘了和你说了,我找的那个人是我发小,谢家二少谢诚砚,他本来就对乔茉有好感,加上最近乔家有意要和谢家攀亲,只要乔茉点头,这门婚事基本就成了。刚才谢诚砚给我发消息,说乔茉对他挺有好感的,两人还加了微信。” 江遇冷着脸听完。 偏偏周津嗣继续刺激他,“既然你没出现,乔茉应该也彻底死心了,恭喜。” 江遇捏紧了手机,脸色难看至极。 餐厅里,乔茉使劲吞下一块牛腩,“他要回去?” 芮宁点头。 “可是那种怪力乱神的能信吗?真的能回去吗?” 芮宁,“我不知道。” 乔茉打量了她一下,试探地问,“宁宁,你不会又喜欢上他了?” 第74章 消失 芮宁摇头否认,“不是。” 她清楚自己现在对23不是爱,至少和当年的感情不一样。 可要让她明确地区分,她又做不到。 “我懂了。” 乔茉拍了下手,“因为23岁的周津嗣是你一直爱的周津嗣,所以看着以前的爱人就要永远离开,你心里不舍。” 芮宁,“也许。” 乔茉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可是宁宁,他如果能回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属于这里,现在回去总比以后感情深了再回去要好。” 芮宁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又忍不住怀疑,“这是个现实社会,虽然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可这种事情会连续发生吗?他来已经是意外了,他真的能回去吗?” 乔茉鼓了鼓嘴巴,“这个问题超纲了。” 芮宁叹气,她也知道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乔茉突然说,“周津嗣肯定是被骗了,那些符纸连我六级考试都保不了,还能保他回去?让他别上当了。” 芮宁,“……” 这一对失意姐妹花,互相安慰了一个晚上。 乔茉开车把芮宁送回家后正准备要走,芮宁转过身,趴在车窗上看着她,说了这个晚上最慎重的一句话,“小茉,无论多爱一个人,你一定要先爱自己。” 乔茉想到芮宁这些年经历的一切,知道她是肺腑之言。 她动容,“我知道。” 芮宁朝她眯眼一笑,“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嗯,你也快点进去。” 两人道别,芮宁看着她开车离开。 她转过身,慢慢踱步回小区。 经过草坪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长椅上。 芮宁想到他来的第二天,下着大雨,他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装着可怜。 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已经接受了他留在这里的现实,他又要回去了。 她其实应该开开心心送他离开的。 这段时间是他让她可以不那么痛苦的过渡这段不开心的时光,让她不至于因为现在周津嗣的变心而否定他们曾经的过往,让她可以以平静的方式结束一段已经走向破败的感情。 想到这些,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 “为什么坐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抬头,仰头朝她漾起笑,“刚回来,就想着坐在这里等你。” 熟悉而又温柔的笑让她心头暖了几分。 芮宁朝他伸出手,“你说要给我东西,东西呢?” 周津嗣站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然后放在她的手心。 芮宁低头,“是什么?” “平安符。保佑你和宝宝平平安安。” 芮宁顿了下,她以为他会给她符纸,告诉她他又要走的打算。 结果符纸猜对了,可属性却猜错了。 她将平安符紧紧握在手心,“谢谢。” 沉默了几秒,她抬头问,“你没有其他的话和我说吗?” 周津嗣挑了挑眉,明显没懂她的意思。 芮宁说了,“你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你不回?” 芮宁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准备回到过去?我看到你门上贴了很多符纸。” 周津嗣愣了下,继而笑了,“应该是阿药贴着玩的。” 芮宁蹙眉,“那符纸是哪儿来的?” 周津嗣解释,“我去道观求平安符,人道长送的。” 芮宁,“?” 周津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弯腰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以为我专门去道观问回到过去的方法?” 芮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开视线,“是阿药说的。” 周津嗣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人家道长也没经历过啊,他说的话我凭什么信?再说我不认为我来到这是因为这些怪力乱神的原因。” 这事越说越玄乎,就像乔茉说的,已经是超纲了。 不是他们的脑袋能想得通的。 芮宁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周津嗣站直身体,“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被否认了。” “为什么?” 周津嗣扯了扯唇,“回去后就不能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知道宝宝是否能平安出生。最重要的是,回去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接下来的路。” 是放弃和她在一起,还是继续走既定的路,并且坚信自己未来不会重蹈覆辙。 “何况,回不回的去还是个问题,想那么多没用。那些符纸,求个心安可以,其他的就算了。” 芮宁抿着唇,过了会儿,她轻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回去可以选一条不一样的路,你现在就做得很好。但同时,我又害怕你突然消失,因为对于我来说,你的离开和死亡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希望你能找个更靠谱安全的方式。” 话是这么说,可哪里有更靠谱和安全的方式呢? 他连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是重点。 既然他已经决定留下。这些问题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知道她还担心他这就已经够了。 两人慢慢往回走,芮宁说起江遇的事,“你和谢诚砚怎么回事,你都和他说了?还是又用周津嗣的身份骗人了。” 周津嗣摸了摸鼻子。 看他这表情,一定是后者了。 芮宁忍不住要说他,又觉得既然要和他保持距离,有些事不能再干涉,他有自己的想法。 何况,他马上就要搬走了。 - 自从那天晚上和他聊过之后,两人的生活慢慢没有了交集,即使他就住在一座电梯之隔的对面,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不知道他是可以避嫌,还是他真的在慢慢地习惯这里的生活,也做到了成全她。 总之,他就像一个合格的邻居,不打扰彼此的生活。 对于她来说,这个局面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那个“周津嗣”,除了在娱乐新闻上得知李妍霏和其他豪门联姻的消息,和他沾点边之外,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秦萧云也没再找过她。 孕期进入十二周的时候,芮宁终于察觉到小腹有些变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小生命。 她欣喜也更加的小心谨慎,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家里,拍拍视频,有的时候偶尔直播。 那个“z先生”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这个“z先生”是23或者29之间一人,但他隐藏得太好。 芮宁也没有再坚持去搞清楚。 因为这两个人都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刷视频,无意间看到一条新闻。 【兰城首富之女有意联姻北城新贵,这是强强联合还是最强赘婿】 视频里没出现任何人像,但那个公司的标志,芮宁认识。 是周津嗣和江遇的公司。 第75章 偶遇 芮宁暂停画面,盯着公司的logo半天回不过神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正在走神,乔茉突然来了电话。 芮宁屏息,退出界面接通,“小茉。” 乔茉的声音有些急,“宁宁,我看到沈家要联姻,对象是周津嗣还是江遇?” 原来她这么急找她确定是以为要联姻的是江遇。 芮宁,“小茉,你对江遇还没死心吗?” 乔茉那边顿了下,声音哑着自嘲,“理智告诉我要死心,但是情感上一下子做不到,你就当我只是八卦一下。” 芮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乔茉说完她有几秒没有反应,眼神虚空地盯着前面某一处,直到乔茉几声呼唤,她才回神。 “不是他。” 她说得突然,乔茉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芮宁淡淡道,“联姻对象不是江遇。” 乔茉惊讶,“那是周津嗣?他们怎么和沈家有交情的?” 新闻里说沈老太太叙述过新贵帮他的经历,和曾经周津嗣和她说过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当初是沈老太太投资入股“顶尖”,而周津嗣也不负她所望,市值翻了几十倍。 她看好他,有意将自己四十六岁才生下的小女儿嫁给他。 听着芮宁平静的描述,乔茉喉咙一堵,“为什么都喜欢搞联姻那一套?对方是兰城首富,周津嗣如果答应了,他的身份也可以摆正,从此一飞冲天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 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在这里和正常人无异了。 所以,他会答应吗? 挂了电话,芮宁默默地在沙发里蜷缩起来,抱成一团,似乎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芮宁还是觉得闷得慌,她从沙发上起来,拿着包出了门。 她站在小区门口,不知道去哪里,站了足足五分钟后,她拦了辆出租去了商场。 自从怀孕以后,她购物之遥看到婴儿的东西都会看两眼,到了商场去的地方也是婴儿用品区。 其实之前孩子出生到一周岁的东西已经够用了,之前他也送了好多。 但她似乎只有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心口才不那么闷。 “这双鞋我们现在有7折活动呢,价格很划算。” 导购见到芮宁拿着一双鞋在发呆,以为她在犹豫价格,主动上前告知。 芮宁回过神,把鞋子放下,“只有鞋有活动吗?其他呢?” “都有的,您要看点什么,我帮您介绍?” 芮宁点点头,往里面走。 这家店铺对面的天桥上,周津嗣站在那里,身后助理在汇报工作,发现他没反应,试探地提醒了一声,“小周总。” 周津嗣淡淡道,“跟着她,只要她看一眼的都买了。” 助理一头雾水,他刚站在他身后,没看到对面的芮宁。 “谁啊?” 周津嗣下巴抬了下,“对面那家童装店。” 助理这才看到芮宁在里面挑选衣服的身影,立刻道,“我马上去。” “嗯。” 周津嗣不太习惯地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睛,站在原地等人的同时,眼神却如磁石般地投向店中央那个海藻般长发的女人。 明明才半个月没见,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一时有些恍惚。 那边芮宁正准备付钱,却有一只手更快地递给导购一张卡。 芮宁愣了一下,认出了他。 和周津嗣几乎形影不离的吴特助。 吴特助礼节性的颔首,“是小周总的意思。” 芮宁下意识往外面看,没有意外地看到了天桥上的男人。 依然是夺目的一个人。 站在那里就是焦点。 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她没有阻止他的助理付钱。 毕竟也是他的孩子,给孩子买点东西她倒不至于矫情。 付完款出来,芮宁径直走向他。 周津嗣有些意外,他以为她恨自己恨到不愿再相见,所以他即使想她也识趣地没有靠近。 看着她走过来,他竟然有些紧张。 忍不住想他气色是不是很差,有没有看上去憔悴,又或者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可在他还来不及检查的时候,芮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局促的垂眸解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正好遇到,不是故意跟着你。” 见他这样,芮宁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是来质问他的,他也倒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芮宁提了提拎袋,指着给孩子买的衣服,“我就不谢了,这是你该做的。” 周津嗣点头,“嗯。” 芮宁这时才发现他哪里不一样了。 他带着金丝眼镜。 以前的他视力好,只有他晚上看电脑多了,她才会让他带平光镜保护一下。 从来没有在外面见他带过眼镜,这是第一次。 芮宁语气微滞,“你眼睛动过手术了?” 周津嗣下意识摸了下眼镜,“嗯,已经没事了。” 芮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见到他关心一句只是体面,毕竟两人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何况这伤是他自己作的。 周津嗣心里也清楚,她只是体面,并不是不恨他了。 他也没有多想。 但好不容易遇见一次,两人之间气氛比起半个多月前已经好了许多,他就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两句。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孕期反应还严重吗?” 芮宁,“已经好了。” 简单的两句寒暄后,两人有短暂的沉默。 芮宁并没有问他和李家取消联姻的事,这太过私密的话题已经不太适合他们。 这几句已经是两人能聊的极限。 芮宁指了指电梯方向,“那你忙,我先走。” 话落,没等周津嗣开口,她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周津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冲动。 他太不舍这次机会了。 北城那么大,如果不是他故意去找她,偶遇的机会只有几万分之一。 也许这次之后又要很久很久才会见一次了。 于是周津嗣冲动之下叫住她,“时间到中午了,要……一起吃饭吗?” 芮宁微微转身,很彻底地拒绝,“不了。” 周津嗣表情一僵,但还算绅士的点头,“我知道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还会再逛一会儿,不必麻烦。” 说完,也没等周津嗣表态,拎着袋子走了。 刚走两步就接到乔茉的电话。 她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导戏,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她接了,但不是乔茉的声音。 对方说,“是芮小姐吗?” 芮宁,“我是。” “副导在现场被道具砸了,现在在市医院,因为我现在要回现场赶进度,她现在没人陪,能不能麻烦你过来陪陪她?” 芮宁一愣,急道,“她要不要紧?” “人醒了,在处理伤口。我联系不到她家人,只能联系你。” 芮宁,“好,我马上过来。” 收起手机,芮宁匆匆走了。 看着她离开后,周津嗣收回视线,脸上温柔散去,又多了些阴沉。 吴特助跟了他五年。 眼睁睁看着他从热情少年变成了郁郁不得志的霸总,心中难免唏嘘。 男人一旦沉迷于权势,就会忘记初心。 等初心离开,又会时常怀念抑或是后悔。 只是不知道,他和前夫人算不算结束了。 他走神这两秒钟,手机弹出消息。 他低头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周津嗣。 周津嗣低头瞥了一眼,猛然看向芮宁离开的方向。 沈家要和23联姻? 那她和他呢,结束了? 周津嗣觉得自己死去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第76章 敌意 芮宁匆匆赶到医院。 正好看到她处理好伤口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看见芮宁,乔茉惊讶,“你怎么来了?” 芮宁顾不上解释,着急走到她面前检查,伸手想要碰她额头,又怕弄疼她收了回来。 “小闵联系我的,你要不要紧?” 小闵是乔茉的助理。 和芮宁也很熟悉。 乔茉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自我调侃,“没大事,就是缝了五针,要是破相了,更没男人要了。” 芮宁听不得她这样自嘲,心疼地看着她,“不至于,找个好医生不会留疤的。” 乔茉捏了捏她的脸,反倒是安慰她,“嗯,不会的。” 虽然知道拍戏现场意外多,但芮宁依然忍不住吐槽,“怎么导个戏怎么比演员还危险?” 乔茉摸了摸肚子,“饿死了,边吃饭边说。” 想着她刚缝了针,只能吃些清淡了,于是两人找了间附近的粤菜馆。 点好菜,乔茉托着腮突然说,“这部戏结束后想转行了。” 芮宁倒茶水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 成为导演是乔茉挺早的梦想了。 那时候高中毕业她去考了表演系,本来想走演员路子的,可一年后发现自己对导演专业更有兴趣,于是又转了专业从头开始学。 毕业后并没有一帆风顺,而是跟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导演学习,被骂被白眼才走到今天的地位。 现在她说要转行,也就是意味着她要放弃现在的一切。 “为什么?做得不开心吗?” 乔茉扯唇一笑,“累得像狗,没有决定权,要听导演的,还要受投资方裹挟,把剧本改得稀巴烂,你一点反对的权利都没有,有的时候遇到大牌的演员,现场还要教你怎么导戏改戏。” “对外说是导演,其实是个谁都能给你一脚的舔狗。今天就是两个主角发神经大吵,殃及了我。再这么下去,我大概不是猝死就是抑郁。” “呸呸呸。” 芮宁抗议,“吐口水。” 跟着她的样子,乔茉笑着敷衍了一下。 芮宁对她们其中矛盾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身处娱乐圈,复杂也是必然。 作为朋友,她只想她开心。 她递出茶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乔茉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下,眼神一转,有了主意,“这样,我不干后当你经纪人怎么样?” 芮宁指了指自己,“我,需要吗?” 她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里用得上经纪人。 要和她一起喝西北风吗? 提了个话头,乔茉来了精神,“我说真的,我以后就给你当经济人,帮你策划演奏会,拉投资赞助,这方面我也有资源。宁宁,你有更光明的未来,我想看到你像十八九岁时那样,重新站在一个人当主角的舞台上。” 乔茉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可行。 芮宁自然也想。 虽然拉琴这件事是梁婉玲从小逼着她去做的,但她也是真喜欢。 她从小就站在舞台上,被人称为天才大提琴手。 那些荣耀和光环曾经伴随着她,直到她嫁给周津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五年后她虽然重新出现在了网络上,但是圈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 享受过繁花似锦,又怎么不怀念呢? 只是她现在怀着孕,事业也不能敞开手去做,她不想耽误乔茉。 乔茉却说,“三个月后就稳定了,再说拉琴又不是让你去体力活?你只要美美上台表演,其他都有我来做。” 乔茉是个风风火火,执行力特别高的人。 她就这么提了一下,已经勾划出一套完整的方案。 于是一个说,一个听,几乎忘了时间。 直到菜都快凉了,芮宁才回神笑着说,“你这戏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急,先吃饭。” 乔茉说得口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正要说话,余光却看到熟悉的人影。 她伸脚踢了踢芮宁,“江遇。” 芮宁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是江遇。 但不只江遇。 就在乔茉说话间,江遇身后一男一女也跟着进了餐厅。 周津嗣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而此时,他们也注意到了乔茉和芮宁。 周津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表情明显有些迟疑。 但下一秒,他阔步走到她们面前。 “你们这是吃完了?” 芮宁抿着唇没有回答,乔茉挑眉接话,“没吃完的话你要请我们一起吃吗?” 周津嗣答得一本正经,“正好也有个朋友在,如果你们不介意一起?” 乔茉刚想说不介意。 芮宁却道,“不用了,我们马上结束了,小茉还得回剧组。” 江遇这时也走到面前,眼睛盯着乔茉额头上的纱布,“你头怎么了?” 乔茉本不想理他,但又觉得没必要,显得自己太在意他似的。 于是敷衍的回,“没事,蹭破了点皮。” 她下巴朝身后那位努努下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那位美女等着呢,快去,我们也要走了。” 周津嗣的视线落在芮宁头顶,主动解释,“那位是沈老太太的千金,她来考察我们公司,今天我们做东,请她吃顿饭。” 芮宁掀起眼皮,没说话。 周津嗣想要再说些什么,沈蔷在催了,“还吃不吃饭啊,我快饿死了。” 乔茉戏谑,“去,首富千金饿了,别怠慢。” 芮宁低了头,不再看他们。 两人再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只好先走了。 那三人进了包厢。 乔茉单手托着腮,“你说23是不是真有攀龙附凤的心啊?赘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你看那沈小姐,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 说完,没等到回音,乔茉推了推芮宁。 她的视线才从手机上移开——进包厢前,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网上的新闻是假的,你不要信,具体的等我回去和你说。” 乔茉看出她一样,探脑袋瞄了一眼,“啧,不错啊,还知道解释,不像江遇那家伙,闷嘴葫芦一个。” 芮宁抿了抿唇。 这就是她当初喜欢周津嗣的原因之一。 他聪明,能及时发现她的情绪,发现情绪后也不会故意制造误会让她吃醋,更不会让误会过夜。 虽然他常常会因为怕她担心隐瞒她一些事,但是在男女关系上,他一向给足她安全感。 可这样的他,后来给她这样致命一击。 芮宁收回心神,和乔茉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等芮宁去结账的时候被告知有人买过单了。 从餐厅出来,乔茉一通电话被剧组又叫了回去。 芮宁不放心要跟着去,乔茉摇头,“别了,今天那边乱得要死,你去了我怕伤着,你回家。” 芮宁担心,“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伤口要当心啊,不要碰水。” “知道的。” 乔茉挥了挥手,走了。 芮宁站在门口叫网约车,正滑动着屏幕,却忽然被一只手拿走了手机。 芮宁转身,看到沈蔷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她面色不悦,“沈小姐,你抢我手机做什么?” 沈蔷打开她的微信,看到最上面名字是23发的一条信息,嘴角勾了勾,然后又把手机递还给她,“他和你说联姻是假的?” 即使芮宁一开始知道联姻的消息,也从来没有对这个联姻对象怀有敌意。 可此刻看到她的举动,这第一印象实在不好。 “沈小姐,你侵犯了我的隐私知道吗?” 沈蔷挑衅地笑了下,“是么?那我就侵犯了怎么样,你去告我啊?” 芮宁不是傻子,看出她对自己有敌意。 而这敌意百分百来自周津嗣。 偏偏她是沈老太太的千金,沈老太太又是周津嗣的伯乐。 不看僧面看佛面。 芮宁无意和她争,转过身就走。 沈蔷却直接宣战,“联姻是假的,我也可以让它变真的,你信不信?” 第77章 她如果不喜欢你,我就追你 芮宁停下脚步,扭头,“沈小姐,随你。” 沈蔷意外。 她以为至少能刺激到芮宁,可现在看来情况有点偏离。 难道她不喜欢23? 沈蔷咬着唇,心里一番纠结。 她刚听到自己要联姻的时候,气得不行,找到老太太要理论。 可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那个人时,她立刻就喜欢上了,谁让她是颜控呢。 戏剧的是,自己还没高兴五分钟呢,老太太就说联姻是假的。 她当时又气又急质问为什么。 老太太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太多人盼着老太太快点儿死,准备吃绝户,大女儿嫁人了,心里只想着夫家,老太太怕自己死后小女儿独身一人吃亏。 她想尽快给小女儿找个靠谱的,人品过关的丈夫。 原本23是最好的人选。 他能见义勇为说明人品不错,相处后发现他有野心但有底线,不担心他吃绝户,人又有头脑,短短两个月迅速吞并,扩张,资金聚拢之快让北城上流圈忌惮。 偏偏他心里有人,对兰城沈家更是没兴趣。 老太太失望之后,打算和他合作,谎称联姻,请23帮忙揪出沈家内鬼。 就是这么个事情。 可两人没想到沈蔷喜欢上他了,她求着老太太把联姻变真,但老太太让她自己努力想办法。反正他也没结婚,谁都有权利争取的不是吗? 沈蔷是这么想的,然后就接着考察的名义来北城看看被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信自己比不过。 刚才一进餐厅看到他径直走向那两个女人,她还在猜他喜欢的是哪一个。 直到他对着那个一头长卷发的漂亮女人说话,连语气都是温柔至极的,她就知道是那位。 只是那个女人表情太冷淡。 沈蔷又不确定了。 后来去了包厢,看到他迫不及待拿起手机发消息。 她当时就想确认,于是借着接电话的时机找到了芮宁,抢过她的手机查看。 这一看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她说了什么,【随你?】 就好像自己珍视的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沈蔷不乐意了,挡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问她,“你不喜欢他?” 芮宁脸色淡淡,“今天是我和沈小姐第一次见面,好像没有熟到讨论彼此的感情问题。” 说话的同时她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却让沈蔷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抓住芮宁的胳膊,“避什么,怕我对你动手?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屑打你。” 她虽趾高气扬的,但也确实没打算动手。 她只是气芮宁误会了她。 芮宁抿了抿唇,觉得眼前这位千金小姐似乎有点不那么一样。 察觉到芮宁眼中探究的眼神,沈蔷挺了挺背,正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严厉的声音。 “放开她。” 沈蔷一听声音,吓得立刻松了手,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怕什么? 周津嗣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护小鸡仔一样把芮宁护在身后,“沈小姐,我念在你是沈老太太的千金,对你客气,但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 沈蔷一看他护芮宁护得紧,气道,“daniel,你别太过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气氛挺严肃的,芮宁却差点被这英文名逗笑。 这人中文名用不了,这是随手逮了个英文名就用吗? 还是23更好听。 她这边胡乱想着,就听见周津嗣说,“你该庆幸还什么都没做。” 沈蔷噎了噎,有些不服气。 自己是首富千金,哪点比这女人差? 不就长得比她好看了些吗,他没那么肤浅? 但看到周津嗣对这个女的又紧张又在意的样子,此时更是把她护在身后,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对她呢,客气到疏离。 太区别对待了。 不过…… 这个女人的态度又不像喜欢他。 沈蔷不喜欢猜,于是当着两人的面就这么问出来,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芮宁站在周津嗣身后被他挡着,她垂着眸,拿着拎袋的指甲抠着细绳。 然后就听周津嗣说,“无论什么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沈蔷双手环胸,“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单相思呢?人家压根就对你没意思。” 周津嗣,“……” 沈蔷挑眉,“这样,我很公平的。如果这位小姐承认和你有关系,我就退出,但如果她不喜欢你,我追你没有问题?” 这话一出。 两人都是身形一顿。 芮宁听到周津嗣冷声说,“我的感情无需向你汇报。” 沈蔷这时候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下巴扬得更高了,“我又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身后这位小姐。” 场面僵持了几秒钟。 芮宁扯了扯唇,从他身后走出来。 “沈小姐,我说了,你随意。” “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时,恰好网约车也到了,芮宁开门上了车。 车外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那里,芮宁觉得,他们很配。 而且她隐隐觉得,沈蔷人品不差。 虽然有些千金小姐的脾气,但是谁又没点脾气呢? 关键是,他和沈家联姻,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周津嗣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表情并没太大波澜。 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所以并没有觉得伤心,只是微微叹了声气。 沈蔷走上前,踮起脚已经消失的车屁股看,幸灾乐祸道,“已经走了,别看了,人家又不喜欢你,你还是接受我好了。” 周津嗣转过身,大步往餐厅走。 沈蔷朝天翻了个白眼,跟上去,大声要求,“daniel,你这态度我很不喜欢。” 周津嗣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不喜欢的话回兰城没人拦着你。” “你。” 沈蔷气得心口起伏,“我妈还说你性格挺温柔的,我咋没看出来?怪不得人家不喜欢你。” 周津嗣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回餐厅拿了外套就下楼。 江遇一头雾水,跟着追了出去,“怎么了这是?” 周津嗣迅速结了账,“走了。” 说完就真的扔下两人走了。 沈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气得眼眶都红了。 江遇走到她面前,“你惹他生气啦?” “我就说他一句不温柔,他就给我甩脸色,你说他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气!” 江遇不信,“他不是这种人,你肯定还说了他什么!” 对上江遇狐疑的眼神,沈蔷支支吾吾,“我就说了一句那个女的不喜欢他而已。” 哪个女的? 江遇顿了下反应过来,手指点了点她,“你说他什么都可以,你偏偏去找芮宁麻烦,他只是给你甩脸色,你就谢天谢地。” 沈蔷凑近打听,“你说她叫芮宁?她哪家的啊,比我家有钱吗?” “那还真没你家有钱。”江遇笑笑。 沈蔷这下底气足了。 然而江遇却接着说,“不过可惜,他不喜欢有钱的。” 沈蔷,“……” 那边芮宁直接回了公寓,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大门就被敲响。 她开了门,看到气喘的周津嗣,她愣了愣。 “你怎么?” 第78章 你说他叫周津嗣 他不是要吃饭吗? 怎么又回来了? 周津嗣右手撑着门框,语速极快地解释,“联姻是假的,是沈老太太放出去的烟雾弹。她想趁机让我帮他找出公司内鬼,我为了还她之前帮我的人情,才同意和她合作。”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慢一会儿她就会更信一分似的。 芮宁心情有些复杂。 她问,“你回来就是为了向我解释?” “我怕你误会。”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芮宁垂下眼睫,想说,她没有误会。 沈小姐喜欢他。 但她只是心里说,没有当他的面说。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 她点点头,脸上漾出微笑,“我知道了。” 她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周津嗣心里一梗。 是啊,她和“周津嗣”已经和好,他和谁联姻她又怎么会在乎呢? 他垂了手,调整呼吸,“我……只是和你解释一下,没其他事了,我还要回公司。” “好。” 他退后了一步,芮宁关上了门。 周津嗣回了公司,江遇送完沈蔷回来,见他站在窗边,指尖夹着烟,却只是在发呆。 他走上前,自己也拿了一根点燃。 “沈蔷来北城沈老太知道吗?” 周津嗣回头,将烟按灭在烟灰缸,反问,“你觉得呢?” 江遇没说话。 他对这些事没兴趣,反正沈蔷也不是冲着他来的。 周津嗣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手边文件,“联姻是假的,但不妨碍她想变成真的。” 别看兰城首富这个名号响。 实则内里繁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导致每走一步都艰难,还不如他一个新兴的企业。 沈老太太就好比一个没落王朝的迟暮皇帝,心有余力不足。 必须找到接班人。 可她只有两个女儿,注意打到他这个没有背景,又有点能力的人头上也没什么奇怪。 江遇听他这么说,眯起眼,“你指沈老太?” 周津嗣勾了勾唇。 人人都有私心,太正常不过。 他又何尝没有? 无所谓,只要彼此合作诚心就成,至于其他的。 他来到这儿,从没想过有自己的生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芮宁。 所以,什么首富千金,在他这儿不如她一根手指头。 江遇灭了烟,有些担心,“就怕沈蔷捣乱,去找芮宁的麻烦。” 周津嗣手中的钢笔一顿,“找人盯着些。” “行。” 江遇找了两保镖跟着沈蔷,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沈蔷也不是吃素的。 她最烦人跟着,在兰城也就算了,毕竟对家多,小命要紧。 来了北城还忍受,她就不是沈蔷了。 成功甩掉两个保镖后,沈蔷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武装成功。 丝巾像狼外婆一样裹住脑袋,脸上大框的太阳眼镜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任谁都认不出她来。 沈蔷满意了。 她溜出了商场,坐在出租车上给私家侦探打电话,“地址呢,快发给你。” “马上。” 她挂断通话,一抬头看到司机正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司机笑了,“大姐,你遮这么严实,谁还看得出你是不是美女?” 大姐? 沈蔷正要发飙,消息却正好进来。 她忍了忍,点开消息递给司机看,“少废话,去这个地址。” 司机眯眼看了下,不满,“二公里而已,你走都能走过去了。” 沈蔷直接甩给他一百块钱。 司机看在钱的面子上闭嘴了。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 沈蔷下了车。 这时正是小学生放学的时段,三两成群经过沈蔷的时候,指指点点,“这人打扮好奇怪啊。” 沈蔷瞪了他们一眼,遮着脸往里面走。 她是个路痴,压根不认得路。 找了一圈没找到门牌号。 她忍不住嘀咕,“住别墅不好吗?这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密密麻麻的,找得我头都晕了。” 芮宁是没听到这话,如果听到了估计是气得要手掌煽风。 是不想吗?请问这位大小姐。 然而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找了一圈被保安发现,挡住了她的去路,“我看你转悠半天了,鬼鬼祟祟的,你找什么呢?” 沈蔷气得摘下眼镜,“什么鬼鬼祟祟,我还没说你们这破小区难找呢!我要去d区1501,怎么走?” 保安,“哎,你怎么说话呢,这小区怎么破了,你不爱来别来啊。” 沈蔷,“……”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懒得和他争论。 她正要走。 保安拦住她,“我看你不像好人,你去门口登记一下,不然不给进。” 沈蔷一听火了。 这些人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摘了丝巾就吵,“你也不问问我是谁你就拦我,谁给你的胆子。登记?我从来不知道这两个怎么写。” 保安,“……” 觉得她八成是个神经病闹事,上手就要来赶她走。 沈蔷怎么会让他来碰自己,拿起包就挥过去。 保安伸手扯住。 眼看着要动手,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住手。” 两人动作一顿,都朝后面看过来。 沈蔷认出来人,赶紧跑到她身边,“芮宁,你快过来和这保安解释,我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芮宁朝对方点头,“她确实是我朋友。” 保安挠了挠头,“对不起啊芮小姐,我看她奇奇怪怪的,以为是疯子。” 沈蔷怒道,“你骂谁疯子?当心我投诉你。” 保安还想理论,芮宁先一步说,“无论她是谁,你先动手总是不对的,保安是起到保护小区和业主的作用,但不是凭着这个身份可以随意对待别人。” 沈蔷见有人撑腰,立刻胆子也大了些,“就是,我都说了要去哪,他还怀疑我。” 芮宁却不偏不倚,“你如果好好说话,他会误会吗?” 沈蔷,“……” 芮宁毕竟是业主,保安不敢多说什么,怕真的被投诉,于是道了歉赶紧走了。 沈蔷却不依不饶,“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芮宁没理她,只是定定看着她,“你出现在这里,是来找我的?” 沈蔷一僵。 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芮宁看着她的表情,也是猜到了。 她淡淡的话,“沈小姐找我什么事?” 沈蔷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手里拎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一看就是刚采购完回来。 她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抢了一个。 “你请我吃饭?” 芮宁以为自己听错,失笑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我记得我和沈小姐是第二次见面?” “那我请你也可以啊。” 芮宁不知道她的目的,也就不想和她纠缠,“不必了。” 她弯腰想从沈蔷手里拿过自己的东西,谁知她往后一躲,“那我帮你拿上去好了。” 芮宁实在搞不懂她的举动,索性说开了。 “沈小姐有什么事就说。” 沈蔷抛出诱饵,“我是想和你谈个交易。你把daniel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芮宁不动声色笑了笑,“我想要什么都能满足?” 沈蔷一听有戏,忙不迭点头。 芮宁,“那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给吗?” 沈蔷表情一滞。 芮宁接着说,“不能是?那沈家所有的家产呢,你愿意吗?” 沈蔷冷哼,“你胃口不小。” 芮宁勾着唇笑,“既然要做交易,那就要摆出诚意,不过沈小姐并没有十足的诚意,那就算了。” 她走上前,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 一抬头,看到后面车子上下来的男人。 沈蔷顺着她的视线往后面看,一看见他,她立刻僵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津嗣脸色表情不算好,侧过脸吩咐保镖,“请沈小姐上车。” 保镖,“是。” 于是两人不顾沈蔷抗议,直接把她架上了车。 周津嗣看着芮宁,神情严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芮宁想说她也没做什么,话到嘴边变成,“周津嗣,我累了,不想卷进这些是非。” 他沉默良久,哑着声说,“好。” 他转身上了车,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芮宁才缓缓转身,走了几步,却对上从树后走出,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男人。 他表情阴沉,眼神晦涩,口中缓缓问出, “你说他叫周津嗣?” 第79章 假装和我谈恋爱 听到这个名字,芮宁心中慌成一团,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 不仅不能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平静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周津嗣不吃她这套,他走上前,压迫感十足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问,“回答我,为什么叫他周津嗣?” 芮宁躲开视线,“我高兴叫就叫了,不行吗?周津嗣三个字你申请专利了?” 她心虚的时候最喜欢先声夺人。 周津嗣一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他心里掀起涛浪,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但他不知道该猜测哪一个。 到底是那个男人装成他的一切来迷惑她,还是她对自己念念不忘,所以要弄一个仿品来满足她自己的私念,又或者是,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就是为了恶心他而已。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表示她不是如表面那样对自己毫不在意。 他的心狂跳,又因为克制而嗓音低哑,“确实不是我专利,但我需要一个解释。” 芮宁抬头,朝他笑,“纯属为了恶心你而已。” 周津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意味不明地说,“是吗?那你成功了,我确实被恶心到了,所以可以收手了吗?” 芮宁抿着唇不说话。 “还是说,你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芮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眉头拧起。 周津嗣嗤笑,“他和沈家要联姻了,你早就和他也分手了,宁宁,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了? 所以才来找她求证? 芮宁想了下,知道也正常,毕竟连她都看到新闻了,他们这种圈子里的消息更是一通互通。 只是,这个联姻是假的。 她不能说,也没必要说。 因为23和她确实没有可以承认的关系。 见她不说话,就以为她默认了,周津嗣扣住她双肩,压低声音说,“我不会逼你和我复合,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有权关心我的孩子。” 芮宁眉心微拧,他如果说复合,她还能直白的拒绝,可他说要为了孩子,她能说什么? 即使知道他不过是拿孩子当借口。 “周津嗣,温水煮青蛙对我来说没用。” 他扯唇一笑,“你想多了,我都是因为孩子。之前你和他在一起,我若是为了孩子总出现在你们面前,怕引起误会,但现在我不想放弃我做父亲的权利和义务。” 他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他如果不和自己争抚养权,她确实没有权利阻止他做任何和宝宝相关的事。 芮宁和他对视。 几秒钟后,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做到每次产检都陪着,如果这个都做不到,就别谈其他的。” 她就是知道周津嗣不可能做到才提这样的要求,如此以后他若再以孩子为借口她就能堵他的嘴。 毕竟他是那种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的人,想起自己独守空房,又或是单独过节日的那些日子,她不信周津嗣能都做到。 然而周津嗣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答应得爽快,“好。” 芮宁轻笑了一声。 反正,她是不信的。 事情说完,芮宁拎着袋子要上楼,周津嗣伸手去接,“我帮你拎上去。” 芮宁手一抬,躲开,脸色淡淡,“我不需要。” “孩子需要。” 周津嗣理直气壮,“我要孩子健康平安出生,就要保障你的安全。” 芮宁轻嘲,“前面三个月我似乎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不安全。” 周津嗣平静反问,“真的吗?” 芮宁表情僵了一瞬,不由地想到前几次意外。 她咬着唇站在原地。 看到她对自己还是那么排斥,周津嗣心脏还是止不住抽了下。 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周津嗣叹了口气,“我就帮你提到门口,不进去,别站着了,让人看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芮宁才发现,有邻居在打量他们。 怕被人传出闲话,芮宁妥协了。 周津嗣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往芮宁住的那栋楼走。 两人上了楼,芮宁以为他又会找借口进去,谁知他只是把东西放下,对她说,“产检日你告诉我,我来接你去医院。” 芮宁没应。 周津嗣伸手要去摸她的发顶,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自嘲勾唇,手又缩了回来,“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芮宁淡淡“嗯”了一声。 周津嗣转过身,单手一步步走向电梯。 他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贪心,一步步慢慢来,他们之间有孩子,迟早有一天她会重新接纳自己的。 芮宁等他走进电梯,才输入密码进了门。 芮宁面无表情地拿着东西进屋,为今天这一意外重重舒了一口气,想到沈蔷,她不由皱起了眉,她不会像宋听禾一样是来找她麻烦的? 其实芮宁想多了,沈蔷虽然心高气傲,但坏心倒也没有。 她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芮宁,看看有什么能从她身上学到的,知己知彼才能让daniel喜欢她不是? 可出师未捷,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逮住了。 沈蔷此刻正坐在后座怨愤地盯着副驾驶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没有风度?” 她指了指一左一右坐着的保镖,“我堂堂兰城首富千金,你把我当罪犯?” 然而副驾的男人压根没有理她的打算,眼睛看着窗外。 沈蔷怒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司机主动报告,“沈小姐,我们现在去机场。” 沈蔷愣了愣,“机场?我为什么要去机场?北城我还没玩够呢。” 从上车就沉默的男人,这时终于开口,“沈小姐不懂做客之道,我也没必要客气,我和沈老夫人已经打过招呼,她也尊重我的意思送你回去。” “我不信。”沈蔷脱口而出。 她来北城可是她妈默许的,才不会同意她没成功就回去。 一定是这家伙使了什么手段。 沈蔷不想走,她蹭着座椅向前,拍了拍副驾驶位置,谄媚的问,“daniel,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芮小姐啊?” 周津嗣没说话。 “可她不喜欢你啊。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 她出着馊主意,“你看啊,你就假装和我谈恋爱,她一受刺激说不定就发现喜欢你了。” 第80章 我对你死心了 沈蔷这个馊主意一出口,车上司机和保镖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低下头。 沈小姐的如意算盘打得哐当响,这是把周总当某国人整啊。 还假装谈恋爱,这不是把芮小姐越逼越远吗? 沈蔷却是没想那么多。 她想的是,他们如果试着谈恋爱,他难保不会喜欢上自己。 只是她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周津嗣,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她那些弯弯绕绕。 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他的无动于衷,沈蔷气得坐回座位。 “我告诉你,我坚决不会回去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做个交易。” 周津嗣继续保持沉默,只当他不存在。 沈蔷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男人? 她不由怀疑,如果以后他们真交往了,她能不能拿捏得住他? 如果他天天这么对自己冷暴力,她受得了吗? 一幻想那个场景,沈蔷忍不住一哆嗦。 僵持了几秒。 她几乎要把唇瓣咬破,自己把交易说出来,“我来北城是来看我爸的,你不送我走,我就答应不追你了。” 反正天下男人何其多,为什么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 她沈蔷只要勾勾手指头,大把愿意扑上来的。 只是,她太馋他的一八八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了,还有那张比当红小生还要帅的脸。 天下男人是多,可像他那样把优点都占齐了的就少了。 沈蔷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在她默默哀叹间,周津嗣终于舍得转过头,“你爸不是过世了吗?” “才没有。”说起自出生后就从未见过的父亲,沈蔷眼眶微红,“他不喜欢上流社会尔虞我诈的日子,二十年前就和我妈离婚回乡下隐居了,我妈对外说他死了。这次来北城,我其实是来找我爸的。” 虽然喜欢他是真的,却只是来北城的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寻父。 周津嗣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隐情在。 这事说出去也是个不小的八卦。 他吩咐了一声,“这事别往外说。” 车上其他三人,“是。” 周津嗣打量了沈蔷一眼。 沈蔷委屈巴巴,“我都老实和你说了,你还不信我?” “你父亲现在在哪?” 沈蔷,“我也不知道,私家侦探的消息是在北城附近的一个村里,但因为很久没有消息了,所以也不准确。” 周津嗣伸出手。 沈蔷不明所以,“什么?” “地址。” 沈蔷拿出手机把私家侦探发给她的地址给他看。 周津嗣对着司机说,“上林村。” 司机调转车头。 沈蔷睁大眼睛,“现在要送我过去?” 周津嗣淡淡道,“早点解决,早点回兰城。” 沈蔷看着他的后脑勺,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这样好,我真的会爱上你的。” “你如果不想现在就去机场,最好闭嘴。” 沈蔷知道他不会,嘻嘻一笑,开始聊家常,“对了,你和我说说你和芮小姐嘛。” 想到什么,她瞪了左右两大护法一眼,“你们都给我戴上耳塞,不许听。” 保镖和司机,“……” 但还是乖乖戴上了耳塞。 “能让你喜欢上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对她挺有兴趣的,反正开过去要两三个小时,挺无聊的,你就说说呗。”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她以前比你还更像千金小姐,但她没你幸运,她有一个控制欲强的母亲,我和她认识是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 一直到上林村,周津嗣和芮宁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沈蔷已经听痴了,车停了还没反应过来。 周津嗣提醒,“到了。” 沈蔷这才回神下车。 这时,江遇给他打来电话,他示意保镖带她去找人,自己站在车旁接听。 “什么事?” 江遇,“29刚给我打电话问你的事。” 周津嗣顿了顿,“什么事?” “他问我你真名。” 周津嗣没开口。 江遇吸气,“他上次问的时候我已经插科打诨和他说过了,这次又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一个可能,他皱眉,“他该不会是知道了?所以来找我确认?” 周津嗣很冷静,“可能。” 江遇声音都高了些,“你不担心身份曝光?” 周津嗣笑了笑,“从来没担心过。” 以前是为了芮宁,她担心,所以他配合。 但他从来不忌讳身份公开,况且周津嗣不会信,只会觉得是阴谋。 这边江遇话还没说完,芮宁的号码跳了出来。 周津嗣心口一跳,连忙说,“有事,挂了。” 没等江遇开口,他就接了那边的通话。 能接到她电话,他意外,试探地确认了一声,“宁宁?” 那边安静了两秒,芮宁低声说,“刚才他听到我叫你名字了,你要防着点。” 周津嗣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太平静了,名字这个事竟然就这么揭过,这不像他的风格。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人在她图书馆常坐的位置上留了一封匿名情书,被他知道后硬生生通过蛛丝马迹找出了那个人并明确了主权。 还有婚后有一次,她生日的时候收到以前粉丝送的一束花,被他知道了以为是追求者,他把那人找了出来,结果发现是个女粉丝这事才这么过了。 他一旦怀疑一件事,不会轻易就这么结束。 所以芮宁才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 然而他却毫无波澜,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别多想,他对我做不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 但芮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毕竟是她不小心把名字说出去的。 话已经带到,她准备挂电话,却突然沈蔷的哭声。 她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周津嗣看向不远处,沈蔷正哭着跑过来。 他眉心皱起,解释,“沈蔷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芮宁抿唇,“哦,那我先挂了。” “宁宁。”他叫住她。 芮宁又把手机贴近耳侧,“嗯。” “无论他做什么,都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和他做什么交易妥协知道吗?” 听着他这句话,芮宁心头一酸,“好。” 挂了电话。 沈蔷正好走到面前,哭着对他说,“村民说我爸五年前死了。原来这些年他和我姐一直在一起,他们都瞒着我,给我他还活着的错觉,他们怎么能这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蔷这些事引不起他半丝情绪波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哭。 沈蔷哭了半个小时后,抹了眼泪上了车,“回去。” 然后看着周津嗣说了句,“你可真够冷血的,看我哭了半天,半句安慰也没有,我对你死心了。” 周津嗣心里想,我谢谢你。 回北城车上,沈蔷再三打包票不会去找芮宁麻烦,周津嗣才决定不送她去机场。 沈蔷,“送我去蔚蓝海岸,我去找我姐。” 周津嗣把她送到地点后,就不管了,直接回了公寓。 到了楼下,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他走近,恰好看到芮宁从楼里出来,正要叫她,这时挡在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人,同时打开了后座的门。 芮宁此时也看到了他,朝他摇了摇头,上了车。 车子很快离开。 周津嗣拨通芮宁的电话。 她接了。 “府西路什么事需要老爷子的司机来接你?” 芮宁声音有点哑,“爷爷知道我怀孕了。” 第81章 自导自演 “我过去。” 芮宁听他这么说,立刻阻止,“不要。” 乍然而起的声音,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芮宁压低声音,“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没说话。 芮宁声音冷了几分,故意装成冷漠的样子,“总之,我自己会看着办。” 说完,她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周津嗣站在楼下,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 她既然愿意给周津嗣机会重新开始,这一步是必然的。 家里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也不奇怪。 那么这一去,他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复婚了? 这念头一起,他忽然就待不住了,折回去开门上车。 芮宁到了周家,意外的是,客厅里除了老爷子,并无其他人。 “爷爷。” 她走到老爷子面前,不卑不亢。 老爷子抬了抬手,周围佣人都散了。 诺大客厅就剩下两人,老爷子开门见山,“你既然还喊我一声爷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孩子你准不准备留?” 芮宁没想到他的开场白会是这样,这是交给她处置还是另有说法? 芮宁声音有点哑,但很坚定,“孩子都三个月了,我不会打掉。” 老爷子声音很沉,“既然如此,两个人还折腾什么?津嗣和那个秘书的事我知道了,不过误会而已,何至于上纲上线闹到离婚?” 婚后五年,她时常来老宅,老爷子对她的喜欢众所周知。 可芮宁知道,那是自己懂事,做事服帖,而老爷子也喜欢她这种听话的小辈,仅此而已。 一旦和周津嗣利益相悖,他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老爷子这句“上纲上线”并没有让她觉得伤心。 她也知道,周津嗣和宋听禾的这场“误会”在豪门中根本算不上事,更算不上出轨,所以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离婚。 只有她在乎,爱和不爱,或者是没那么爱的区别。 以至于她这么“较真”,在老爷子,甚至在秦萧云眼里是多么不可理喻。 她无法和三观不一致的他们解释,只能说出一个事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呢?”老爷子声音一沉,“你要带着周家的孙子在外面流浪?” 芮宁蹙眉,“我有收入,以后也会工作,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和周家的资源能比?” 给了台阶她还如此固执,老爷子也不和她周旋了,“我之所以单独见你,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津嗣复婚一起抚养孩子,要么孩子生下来后给周家抚养,你选一个。” 如果说芮宁早就知道老爷子对她的疼爱是有条件的,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来自周家真正掌权者的压力。 老爷子从来说一不二,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康绍周寄山两父子和秦萧云周津嗣母子两私底下斗的再狠,在老爷子面前依然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是因为惧怕。 芮宁也怕,一向算是疼爱她的人为了周家和她翻脸,她没有力量斗得过。 她可以和秦萧云硬刚,因为她清楚,秦萧云毕竟忌惮周津嗣,而周津嗣目前至少不敢和她撕破脸。 和老爷子却不能。 说到底,老爷子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两兄弟在斗,可他依然要保持平衡,这说明对他来说,周家的面子、利益高于一切。 除非她放弃这个孩子,否则她斗不过老爷子。 心里一时间拂过很多个念头,芮宁正打算选第二个来拖延时间时,周津嗣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我的孩子我会自己决定。” 这是周津嗣成婚后第一次忤逆老爷子。 老爷子长眉竖起,“你决定?你能做什么对的决定?连有没有孩子都弄不清楚,你还能做什么?这企业还能放心交给你管?” 这也是挡着她的面,老爷子训周津嗣训得这么难听。 芮宁顿觉不适,想开口解释是自己瞒着的原因,却被周津嗣拦住,只听他冷笑一声,“您是真心把周氏交给我管吗?只怕在周寄山面前说给他,在我面前说给我?” 像是被说中,老爷子脸色僵了僵。 周津嗣却当没看到,一并将这几年的怨气说了出来。 “您知道我不在意周氏,就用杆子吊着肉放在我面前像逗狗一样,让我看着肉能碰到却吃不到,逼我生出好胜心,让我觉得周氏本该是我的,却因为周寄山而得不到,周寄山那里也一样,于是您就看着我们兄弟两斗。” 老爷子脸色阴沉,一字一字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爸帮着周寄山,他与您向来不对付,你怕周氏给了周寄山后,落到他母亲家和林家手中,从而周氏再也不姓周。” 周寄山自从周康绍再娶后,就回了外祖家,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周家,更是在毕业后才进周氏任职。 他一颗心向着外祖家,老爷子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点,老爷子一直忌惮周寄山,爷孙俩隔着肚皮并不亲。 但他又想维持表面平和,所以两边不得罪,两边给诱饵,实际是想刺激周津嗣能担起责任。 而这些年,周津嗣不过是他的棋子。 周津嗣也是后来渐渐参悟,却从来不说,况且他小时候在老爷子跟前教养,对他是有感情的,也一直逼自己能达成他的期望值。 可自从小和山事件,回来后和芮宁这桩桩件件,他心里的一根弦绷到了极致。 此刻再也忍不住,撕开粉饰太平的口子,让周家腐朽的脓从血肉里流出来。 他一口气说完,微微气喘。 老爷子瞪着他没反驳,也就意味着他默认了。 芮宁却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周津嗣进入周氏后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沉迷于权势才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老爷子的局,而他只是甘心入局,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 忽然间,她喉咙像是堵了一层棉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听到周津嗣说,“我答应您的事会做到,周氏也会是我的,只求您一件事,不要再干涉我自己的事,否则,我马上离开周氏。” 老爷子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周津嗣,“是不是威胁,全在爷爷您怎么想,我只求您让我自己解决孩子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从别墅出来。 走到车前,周津嗣开口,“上车,我送你回去。” 芮宁停下脚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周津嗣,刚才那一幕,是你和爷爷自导自演吗?” 第82章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 周津嗣先是一愣,继而苦笑,“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 甚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反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以前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难道一个阴差阳错就那么难以弥补吗? 可他没想过,芮宁之所以会这么揣测她,是因为这个真相让她难以接受。 她一直以为他的驱动力是自己的野心,所以才会和周寄山斗,才会失踪,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可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局。 而他也是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她心底滋生出更多的怨恨,“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津嗣,“既然改变不了结果,告诉你不是平添烦恼?” 芮宁一愣。 是啊,他永远是这个样子。 解决不了的事永远不会告诉她。 美其名曰为她好。 可那些个日日夜夜,她因为他的野心而生出的怨恨又算什么呢? 她勾唇讽笑了下,“是啊,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他的情浓转淡,改变不了离婚的结局。 如今知道只能说明他没有变得那么面目全非而已。 她深呼吸,扯出一丝笑,“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 是该谢的。 他至少还愿意为了她和老爷子撕破脸。 在他出现那一刻,她以为他是要借机要孩子,或者是想复婚的,可他没有,凭这一点,需要给他一声谢。 然而这一声感谢却让周津嗣觉得痛心和讽刺。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开了车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安抚一下爷爷,他很生气。” 如果为了她周津嗣真的离开周家,那他们之间真的是剪不断了。 芮宁不愿意欠他,于是婉言拒绝。 这时司机匆匆跑出来,“二少,老爷子请你进去,我来送少夫人。” 芮宁点头默许。 见她态度坚决,周津嗣没再坚持惹她不快,只是说了句,“那你自己小心。” 他转身走进别墅。 芮宁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夫人?” 司机见她站着不动,出声提醒她。 芮宁回过神,讽刺一笑,“我已经不是少夫人了,不用这么叫我。” 司机垂首。 芮宁自然也知道是老爷子交代,也没在称呼上较真,只是说,“我自己回,你不用送了。” “可是老爷子吩咐……” 芮宁摇头,转身走了。 不是她要为难司机,而是和周家关联上的一切,她都觉得窒息。 来这一遭,是看老爷子态度。 而此时,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芮宁快步往外走。 主楼离铁门有百米多的距离,她走得很快,直到站在大门口,终于从华丽牢笼一样的地方出来,她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平静几秒钟后,她拿出手机准备下单网约车,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宁宁。” 她心口一跳,转眸,看到男人靠着墙壁,手指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她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话一问完,她又觉得多次一问。 她朝他走过去,叹了一声,“你跟着我过来的?” 她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周津嗣却没说话,神情委屈地伸出双臂,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芮宁下意识挣扎。 府西路门口是景点打卡地,很容易被拍到。 她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周津嗣却不放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快放开我。” 周津嗣闷声说,“我之前是骗你的。” “什么?” 芮宁挣扎的动作停住,周津嗣趁势将她搂得更紧。 “我说我愿意成全你和他,都是骗你的,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要和他复婚,明明那个人也是我,为什么我还会那么难受呢?” 他轻声在她耳边低声问着为什么,芮宁也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淡淡道,“或许,你是觉得他不能给我一个好的未来,所以才会替我难受。” 他扣紧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沉声说,“如果我无法确认他值得托付,我情愿那个人是我,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宁宁,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这是个无解的题。 谁都无法确定未来。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谁都不选。 芮宁叹气,想要推开他,手刚一动作,就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面容苍白,眼神阴鸷地朝他们走过来。 她挣扎的幅度更大,在最后一秒,她猛地推开他,迎向男人挥过来的拳头。 拳头停在她的眼前两公分的距离。 她呼吸都停滞了,耳边是极度的安静,可又伴随马路上来往车辆的声音,忽远忽近,一点儿都不真实。 直到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瞳孔的是男人血红的眼。 芮宁屏住呼吸想要解释。 然而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握住挡在眼前握拳的手腕,直接挥开,“有什么冲着我来。” 周津嗣没留情,另一只手直接朝着23的脸挥了过去。 23硬生生受下这一拳。 芮宁张了张嘴,那个名字没有喊出口。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已经吸引住一些人。 芮宁忍不住低声呵斥,“住手,周津嗣!你想明天上头条吗?” 男人回眸看向她,眼神带着讽刺疯狂的意味。 “芮宁!这是哪,你就这么敢?你把我当什么?” 一字一顿,犹如泣血。 看着他气疯的样子,芮宁一开始挺心虚的,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可反过来一想,自己和他已经离婚了,别说在他爷爷家前,就算在他面前,和男人搂搂抱抱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行。 这么一想,她冷声道,“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周津嗣还想说什么,却被年轻的男人截住。 “不过一个拥抱而已,就让你破防成这样,那你呢,和那位宋秘书,发展到哪一步?” 那段失忆的过往,是周津嗣的黑历史。 任何人触碰不得,眼前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下意识看向芮宁,“是你告诉他的?” 芮宁抿唇,不知道他为何纠结这种问题。 他自己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我可以自己查,我不仅查到这些,还查出一些你不知道的关于你那秘书的事,你想不想听?” 周津嗣眼神一凛,“芮宁,我说过宋秘书是我恩人,你现在让你新欢动她?” 这一声质问,让芮宁对他刚起的那些感谢之意又都收了回去。 在她和宋听禾之间,他做不到偏爱。 那些他所谓的后悔,重新开始又有什么意义? 芮宁嗤笑,“如果一个人没问题,自然经得住查,不过我不屑。我连你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宋秘书吗?” 不曾想得到这种恢复,周津嗣心口一滞。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而那个年轻男人却向前走了两步,手扶住他的肩,附耳低声说,“你那位秘书身上可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别人说你怀疑,不如自己动手去查,周津嗣,你什么时候废成这样? 第1章 变年轻了 芮宁是恨周津嗣的。 因为他,她曾经坚信相爱的人能够白头到老。 可也因为他,她明白了爱原来有期限。 “离婚,作为条件,我会补偿你。” 芮宁看着站在民政局门口高大瞩目的男人,想起半个月前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中忍不住冷嘲。 曾经再爱又如何?五年婚姻,八年感情,抵不过他一句不爱了。 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周津嗣拦了一下,“财产分割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提。” 是愧疚,还是施舍? 无论哪一种,对于曾经深爱过的人来说都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 只因曾经不分彼此,而现在却要分得清清楚楚。 芮宁心有怨忿,撩眼怼他,“我要你全部财产,你给吗?” 周津嗣眼神沉了沉,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她胃口未免太大。 看,男人信誓旦旦在利益面前还是要为自己争取的,何况,他确实已经给了她许多。 “所以、没意见。” 芮宁扔下一句,绕过他,先一步走进办事大厅。 两人在离婚办公室坐下。 “离婚理由?” 登记员例行问话。 彼此淡着腔调,异口同声,“感情破裂。” 登记员视线分别在两人脸上停顿了一下,“你们考虑清楚了?” “嗯。” 登记员见惯离婚夫妻,按理见到这种场景已经麻木,但看着眼前如此般配的两人,她忍不住劝,“ “五年前你们结婚是我办的手续,当时你们的幸福多少人羡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冲动。” 芮宁听到这话愣住,不由地回想起结婚时的场景。 那年情人节他们是第一对登记,遇到记者采访,因为两人颜值出众迅速登上热搜。 尤其周津嗣的一句“我见她第一眼就想娶她”引起网友对于爱情的讨论,甚至还有粉丝特地为他们建了cp超话。 那天,全网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那又如何呢? 那个曾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男人给了她当头一棒,在她满怀喜悦准备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时,他提出了离婚。 理由可笑又实诚——不爱她了。 她的自尊让她连歇斯底里的质问都做不到。 当晚,她拎着行李箱离开了两人的婚房。 再见面,就是今天。 “我们已经决定了。” 芮宁的坚定让这段婚姻在一刻终止。 - 两人办理了手续,冷静期一个月。 结束后,他们像陌生人一样走出民政局。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一个女人从周津嗣的车上下来,撑着伞从雨幕中走近。 宋听禾,周津嗣的救命恩人。 两个月多前和失踪了半年的周津嗣一起出现,后来做了他的秘书。 当时芮宁就觉得两人之间氛围不太对,但她选择了信任。 此时此刻她的出现,芮宁才明白过来。 原来,不爱她只是一个借口,爱上别人才是真相。 芮宁轻嘲,“这是领完离婚证立刻领结婚证?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一句恭喜?” 周津嗣干净冷隽的眉眼拧起,正想说什么,宋听禾已经走到面前,替他解释,“芮小姐,你多心了,我来接津嗣是有正事。” 一句越俎代庖的解释,反而证实了两人关系不止于老板和秘书。 芮宁冷眼看着,并没有接她的话。 当然她也没给芮宁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伞举到周津嗣头顶,“王总马上到公司了,我们该走了。” 周津嗣颔首,转脸对芮宁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这算什么? 买卖不成情义在? 芮宁木着脸没应他。 她不回,周津嗣也没动,就好像一定要等到她的回应。 两人在沉默中僵持,被隔绝在氛围外的宋听禾暗暗咬了下唇瓣,忍不住提醒,“我们还有二十分钟,下雨天路上挺堵的。” 周津嗣这才收回视线,两人并肩离开。 隔着蒙蒙雾气,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 芮宁透过雨幕似乎看到了已经是存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当他回眸过来,对上那淡漠的眼,芮宁麻木的心才有了实感。 他已经不是他了。 一个不爱她的人,她情愿放手。 她摸着小腹,下定决心,“宝宝,以后我们两个人过。” 为自己打足气,她准备回家,正想叫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芮宁冷着脸接了,还没开口,梁婉玲急促的声音响起,“芮宁!你、你快点来医院,你弟弟出车祸了。” - 芮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梁婉玲像看到救星,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芮宁,你一定救睿睿,现在血库缺rh阴性血,津嗣也是这个血型,现在只有他能救!” 芮宁怔住,连被梁婉玲抓疼都没反应。 周津嗣确实是熊猫血。 可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芮宁想到另一个人,“他爸爸呢?” 提起沈正,梁婉玲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他在国外出差。” 是出差,还是其他,芮宁此时没有时间追究。 她是恨这个妈,但对四岁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割舍不下。 现在要救睿睿,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周津嗣帮忙。 想到刚才的不欢而散,芮宁花了两秒做好心理建设,拨通了他的手机。 周津嗣很快就接了,但他好像在忙,声音听起来有点敷衍,“什么事?” 自知是在求人,芮宁自然得把身段放低,“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睿睿出车祸了,他需要输血。” 周津嗣的声音有些远,不知在和别人说什么。 芮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想要重复一遍,还未开口,手机那边忽然换成宋听禾的声音。 “抱歉,芮小姐,现在周总在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我有急……”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 梁婉玲看着芮宁的表情,猜到了什么,尖声质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愿意帮忙?” 芮宁不想和她说已经离婚的事,有些头疼道,“不是,他有点忙。” “人命关天,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当初芮家破产,巴不得周津嗣娶她的人是谁? 现在巴结着周家的人又是谁? 芮宁不想听梁婉玲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周津嗣带来医院。 看她要走,一向甩手掌柜当惯了的梁婉玲又慌了,“你弟还在等输血,你这是要去哪儿?” 芮宁看着她这张保养得宜的脸,心头产生一丝复杂情绪。 精明,虚荣,自私,软弱。 她知道自己不该用这些贬义词来形容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这么多年,她实在不配美好的词汇。 咽下这些情绪,她解释,“我去周津嗣公司,亲自把他带过来。” 听她这么说,梁婉玲才放手,但还是不放心地再强调一遍,“那你赶紧回来,你弟的命你不能不管。” 芮宁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 她边走边给周津嗣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只好改发信息。 由于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方,一不小心和对面来人撞上,脚下一个趔趄,芮宁为此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小腹。 这时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扶住她。 “还是这么不小心。”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芮宁猛地抬头,竟然是周津嗣! 他还是来了吗? 惊喜仅仅一秒,眼前的人又让她产生疑惑。 怎么突然变年轻了? 这两年的周津嗣不是这样的。 第2章 从六年前来到了现在 他早已褪去少年气,有着成熟男人的小麦肤色和久浸商场的老练。 常年的家族斗争让他的眼神总是淡漠的,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阴沉的气息。 而眼前的他,碎短发冷白皮,眉眼清澈温柔,穿着白衬衫整个人散发着少年感热情干净的气息。 芮宁几乎以为见到了几年前深爱自己的周津嗣,心脏狠狠一抽。 可等回过神,她便清醒了:如今的周津嗣早就不是这样了。 他此时这番改造是为了庆祝离婚还是为了取悦新欢? 即使早已认清事实,芮宁心会不受控地感到受伤,但她没时间自怨自艾,睿睿还等着他救。 芮宁反手拽着他就往楼上跑。 “宁宁,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下飞机就接到梁姨电话说你在医院,你受伤了?” 周津嗣不明所以,却还是任凭她拽着自己跟着她一路小跑。 此刻但凡芮宁仔细听,就能听出异样的地方。 譬如他刚下飞机。 譬如他对梁婉玲称呼的改变。 可她担心睿睿没心思分辨,进了电梯她才解释,“不是我,是睿睿出了车祸,需要熊猫血,他爸又不在北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周津嗣微微蹙眉,似乎有点懵,“睿睿是谁?” 芮宁愣了愣,随后嗤笑,“你故意的吗?你不想输血就直说,条件可以谈。” 睿睿的身份都快成笑柄了,北城谁不知道? 何况小家伙还叫过他姐夫。 现在说不认识,不就是不想无条件帮忙么? 见她生气,周津嗣有些后悔问了那一句,赶紧柔声保证,“无论他是谁,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的。” 明显讨好宠溺的语气让芮宁到嘴边的嘲讽梗住,说不出口了。 那种怪异感又袭上心头。 这句话带着记忆中的味道,不是如今的周津嗣会说的话。 他今天这一改变让她太有割裂感了,总是忍不住就要把他和以前的他对上。 她索性避开他的视线,“只要你肯输血,条件你开。” “我输。” 周津嗣没有丝毫犹豫。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芮宁有些意外。 但终归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就算不爱她了,他至少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周津嗣非常配合且主动地输了血,因为抽血量大的原因,他输完后脸色有些发白。 出于他的帮忙,睿睿总算脱离了危险,芮宁恩怨分明,此刻还是挺感激他的。 她给他递了一瓶水,“你有什么要求说。” 周津嗣接过水喝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泛着笑意看向她,“现在可以告诉我,睿睿是谁了?” 这一问让芮宁刚对他有了点的感激又被压下去,“周津嗣,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别告诉我,你把睿睿是我弟弟这件事忘了。” 周津嗣打量着她的脸,她生气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这下他有些迷惑了。 “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的弟弟?” 伤口陡然被撕裂,芮宁握着拳,眼眶泛红,“你是故意刺激我吗?” 看到她的眼泪,周津嗣真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连忙站起来要抱她,却被芮宁推开。 周津嗣满眼心疼,“宁宁,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吸气,“你非得揭我伤疤,要提醒我,我爸受不了破产自杀,我妈过不了苦日子转头做人家情妇,生下儿子被大房追上门闹得满城皆知是吗?” 说起过往,她以为这些伤痛早就被周津嗣治愈,可此刻提及,竟然还是无法释怀的。 原来有些伤恨只是埋葬了,不是消失了。 她忍住情绪,“周津嗣,今天你救睿睿我很感激,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满足的,所以别用这种蹩脚的借口了好么?” 芮宁认为,他这么说无非是要开个大的条件罢了。 只是周津嗣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站在几步远的梁婉玲骤然挂断电话,猛地冲到芮宁面前推了她一把,指着她就开骂。 “有女儿这么说自己妈的吗?那些难道不是我的伤疤?就你苦就你累!如果不是我当初答应让你嫁给津嗣,你现在有这种好日子吗?不知感恩的东西!” 芮宁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津嗣及时将她护住,并挡在她面前,“梁姨,别让我听到你骂宁宁。” 梁婉玲知道周津嗣一向护芮宁像护眼珠子似的,尤其他板起脸来挺吓人的。 这个女婿是她护身符。 她得供着。 于是舔着笑脸说,“是我冲动了,但你也不该叫我什么梁姨,被人听到了还会觉得我们生分,怕又要传芮宁闲话。” 听她这么说,周津嗣眉头拧得越紧了。 芮宁站在他身后,188的净身高像堵墙一样挡住梁婉玲所有的凉薄与指责。 早几年,她还会因为梁婉玲的薄情伤心。 如今,她早已不再奢望这个女人会像寻常母亲爱着自己孩子那样爱她。 “我去看睿睿。” 扔下一句,她转身离开。 周津嗣追上去,在电梯口拦住她,斟酌着措辞,“我有些事……不太明白。” 刚才他护着自己,芮宁也就给了点好脸色,淡淡的问,“什么事?” “什么你当初嫁给我,什么你爸破产自杀?宁宁,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懂?” 芮宁下意识以为他又捉弄自己,正要讽刺回去,可他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我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你爸爸也并没有自杀。你说过两天是他生日,我们还要一起挑礼物,我今天特地结束运城出差赶回来就是为了陪你去买礼物。”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她看,而芮宁略显迟疑地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 图片上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玉佛。 她父亲爱玉佛,且有收藏癖好。 她为了给他惊喜,让他从破产的阴影中走出来,特地去古玩市场上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一尊,便想着让周津嗣陪她一起去买。 但问题是—— 这件事发生在六年前。 她脑袋像是被捶了一下,有些恍惚。 再看着他此刻年轻了几岁的脸,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周津嗣,今年你几岁?” “23啊。”周津嗣语气有些不满,“你连我几岁都不记得了?” 芮宁猛地睁大眼睛。 片刻后,她晦涩开口,“不,现在的你已经29岁了,周津嗣。” 第3章 年轻的爱她的周津嗣 “所以,我们已经结婚了?” 在咖啡馆里坐了一刻钟后,周津嗣已经接受了自己来到六年后这个事实。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我们结婚多久了,婚后我对你好不好?我们有宝宝了吗?” 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周津嗣的那双桃花眼里都是星光。 他的期待芮宁看在眼里,心里却泛起涩意。 23岁时的周津嗣是最爱她的周津嗣。 这时他还没有进入周氏,是正意气风发的时候,无论是对未来,还是对他们的感情总是充满信心。 看向她的眼神也总是充满喜悦和温柔。 经年已过,芮宁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那个记忆中的周津嗣。 她眼眶渐渐模糊。 修长食指抚去她流下来的一滴泪,嗓音温醇而轻柔,“怎么哭了?” 她回神,淡淡推开他的手,直接告诉他结果。 “我们离婚了。” 这五个字像巴掌一样甩在他脸上。 他怔住,英俊的脸逐渐失去颜色。 芮宁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在他面前,“日期还新鲜着,就今天的事。” 周津嗣缓缓低头,离婚申请回执单几个大字醒目刺眼。 如遭晴天霹雳,他嗓子像被堵住,好半天才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芮宁搅拌着咖啡,轻笑一声,“因为,现在的你不喜欢我了啊。” 周津嗣急促否认,“不可能!我明明……明明那么喜欢你。” 他攥紧拳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他这反应让芮宁觉得有些讽刺。 她当时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周津嗣有多喜欢她,恐怕半个北城人都知道。 可那样一个人,就这么变了。 年少深情,抵不过柴米油盐。 “人心会变,感情也会消逝,你向我证明确实如此。” 芮宁说的轻描淡写。 经过这段时间,即使痛苦,她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周津嗣接受不了,他猛地起身,转身就往外面走。 芮宁追上拦住他,“你去做什么?” 周津嗣拽着她手腕,声音微微颤抖,“我去找他,我不信他会变心。” 芮宁盯着他的眼睛,那里痛苦满溢。 她心头一窒,拿出手机,“不用这么麻烦,我电话就可以帮你证实。” 说完,她已经拨出“周津嗣”的工作号。 漫长的等待后,对面的人接了。 芮宁开着免提,“周津嗣,我还有些东西没带走,明天我会去婚房拿。” 他似乎还在忙,淡淡“嗯”了一声,“密码没变。” 听着这稍显冷淡的声音,芮宁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僵硬。 她知道,他已经信了一半。 因为以前的他是不会用这种淡漠的语气和她说话。 对上他紧缩的瞳孔,她对着手机说,“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一起去拿证。” 那边顿了下,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好。” 芮宁说完,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问,“你之前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睿睿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芮宁淡淡道,“已经解决了。” 说完,她果断按下了结束键,抬头看向明显受了打击的年轻男人。 “相信了吗?离婚是你提出的,是你背叛了曾经的誓言,先变心了。” 一字一句像尖刀在他心脏狠狠划过,周津嗣脸色苍白,“我去找他问清楚。” “然后呢?” 周津嗣顿住脚步,转过身。 芮宁面色平淡迎着他受伤的目光,“如果是为了我讨公道,那大可不必,毕竟谁也阻止不了人心变换,我更不会去纠缠一个不爱我的人,况且我已经决定彻底忘记过去。 如果是为了你自己,那更没任何好处,你现在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她说的道理周津嗣都懂,可他心疼她。 他一把将芮宁搂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的他自责又愧疚。 感受着他起伏滚烫的胸膛,芮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曾经的感情是真的,对她所有的宠溺和疼爱都是真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 未来的他就是变心了。 芮宁吸了吸鼻子,从他怀抱里退出来,“都过去了,周津嗣,你也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回去后坚定走自己的路。” 这八年,她付出了所有,而他也给了她所有能给的。 彼此携手走过一段路,现在走不下去了分开也是对彼此的尊重。 她下意识摸了摸右耳藏在浓密卷发里的人工耳蜗,笑了一声,“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说完,芮宁没再看他一眼,抬步离开。 周津嗣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久都回不了神。 - 和周津嗣分开后,芮宁心事重重回了医院。 沈睿已经脱离危险,只还是昏迷着,梁婉玲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陪了一会儿,等来了沈家护工她便离开了。 雨停后她去了一趟超市,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拎着塑料袋上楼,一出电梯就闻到了堪比火灾的浓重烟味。 她吓得赶紧挥手,感应灯亮起,视线里便出现了倚着墙一口接一口吸着烟的男人。 他低着头,白衬衫微皱,领口敞开,原本发胶定型的短发已经杂乱不堪,带着几分颓然。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那双自带深情效果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宁宁,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感应灯灭了又亮,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芮宁想到了一件事。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芮家破产,她和周津嗣一起出国深造的梦破碎,父母为了钱天天吵架,梁婉玲受不了气便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她每天过得如履薄冰。 有一次她躲起来哭,周津嗣找了她整整一夜才在公园的长椅子上找到她。 后来在她生日那天,他送给了她一套公寓。 他当时说:以后想要哭,别走远,躲到这间公寓里,我就能找到你。 此刻,他站在送她的这间公寓前,却告诉她,他找不到路了。 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捏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闷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目光在明暗交替中对视,沉默良久,周津嗣垂着眼说,“我手机丢了,现在身无分文,能进去喝杯水吗?” 芮宁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以为她不信,他夹着烟的手举高示意她检查,“外套丢了,不止手机,身份证也没了,就剩裤子口袋里这包烟。” 芮宁默默叹了口气,绕过他输入密码开了门。 她把灯打开,换好鞋,径直走到餐厅把超市买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周津嗣站在玄关。 半天没听见身后动静,芮宁看过去,发现他盯着没有他鞋子的鞋柜发呆。 她抿了抿唇,解释,“你的衣服鞋子很久不穿了,我都扔了。” 是因为不穿扔了,还是因为不想要看见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才扔,周津嗣不想去分辨。 他垂下眼睫,脱了鞋仅穿着袜子走进来。 当发现里面的一切都没变,他有些高兴,“装修布置都和以前一样。” 芮宁收拾桌上的东西,故意和他对着干,“结婚后就没来过了,等过段时间有空我会重新布置。” 她一字一句都表示要和过往切断。 周津嗣盯着她不说话。 芮宁不想看他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转身进了厨房。 在封闭的空间里,她靠着墙壁按耐住起伏的情绪。 她无法恨23岁的周津嗣,可一想到六年后的他,她也没办法心平气和面对他。 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在厨房待了几分钟,她调整好情绪,拿了瓶水出去。 听到走路声,周津嗣转身,举着手里制作精美的小陶人,“这陶人是一对,我的那个呢?” “被你不小心打碎了。” 芮宁看着陶人,记忆瞬间被拉回六年前。 父亲死后,家里欠了债。 梁婉玲为了钱逼她嫁给北城有名的瘾君子,而那时候周家还没同意周津嗣娶她,周津嗣为了安慰她,偷偷带她去了云城旅游。 那时候他们住在陶村,两人学制陶半个月,然后为对方制作了卡通款的小陶人。 芮宁一直觉得这对陶人是幸运的象征,然而结婚一年后,她给他做的那款陶人就被他不小心打碎了。 “云城回来半年后,周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一直认为这对陶人给我们带来过幸运。 后来它碎了,幸运没了。” 芮宁将陶人重新放回原处,把手里的瓶装水递给他,语气坚定,“喝了水,你也该走了。” 第4章 芮宁把他赶走了 周津嗣走了。 应该说是芮宁把他赶走了。 她知道,23岁的周津嗣不会反驳她的任何决定。 所以即使他满脸眷恋,却还是因为她开口而主动离开这间公寓。 至于他要去哪里,芮宁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开。 因他突然出现造成的震撼让芮宁一夜无眠。 熬到天亮她索性起床,决定回婚房拿回所有的东西。 吃过早饭后出门,刚出电梯就见两个女孩子红着脸在门口张望。 芮宁默默从她们身边经过,听其中一人在说,“天!这么帅一男的还会失恋,哪个女的这么残忍啊?” 另一个问,“你怎么知道他失恋?” “一大早坐在小区楼下发呆,不就是等了一夜没等到人吗?你说,我要不要上去安慰一下?” “那你去啊,这么帅,如果你能趁虚而入,我就拜你为师。” 无意听到人聊天内容,芮宁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绕过两人跑了出去。 果然,树下的长椅上,周津嗣正低着头坐着。 看到这一幕芮宁没忍住,走到他面前质问,“为什么还在这里?” 听到声音,周津嗣坐直身体,缓缓抬头。 毕竟年轻,一夜未睡后俊脸上冒了些青色胡渣,这几分落拓让他增添了些不符合年龄的性感。 “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看到她,他总是不自觉地扯开笑容。 芮宁以前总觉得,只要看到他的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替她顶着。 但此时看着他这一抹笑,再看到手里还拿着她给他的那瓶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津嗣见她不说话,只好主动回答她的问题,“也许回不去了,不知道去哪儿,就在这坐着。” 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温柔地看着她,即使脸上难掩倦色,即使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可依然不减一丝魅力。 面对这样的周津嗣,芮宁做不到十分狠心。 “如果真的回不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津嗣如实回答,“暂时还不知道。” 从昨天到现在,他经历初见她的惊喜,到接受两人分道扬镳的事实,才堪堪从打击中回神,还没来得及想以后的事。 芮宁却比他考虑得更现实,这个社会没有身份证明,就是黑户,别说找不到工作,就连基本生活都成问题。 她想了几秒,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这张卡里有一千万,你当初给我买公寓花了七百万,现在公寓升值,我按照市值算给你。有了这笔钱,至少现阶段生活不会有问题了。” “我再落魄也不会要女人的钱。” 周津嗣没有接。 芮宁声音冷淡,“你落不落魄和我无关,这笔钱是我还给你的,这样我也不欠你什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把卡扔到他怀里,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见周津嗣没追上来,悄悄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他接受这笔钱了。 她也不需要因为“见死不救”而觉得内疚。 - 芮宁离开后直接去了墅园婚房。 保姆见她推着行李箱回来,以为她终于回心转意,笑着上前要帮她拿行李,嘴里还念叨, “本来嘛,夫妻吵架哪能分开这么久的,感情都要生疏了,回来就好啊。” 芮宁稍稍退开,朝她笑了笑,“我和他离婚了,今天是来拿东西的。” 保姆愣在原地。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先上楼。” 芮宁解释了一句,朝她点点头,径自往里面走。 她回了卧室拿走了几件最喜欢的当季衣物和配饰,还有她最珍爱的大提琴。 她抚摸着琴弦,想到自从嫁给周津嗣后,周夫人不让她工作,她弹琴能有人欣赏的时候竟然是每次周夫人宴客的时候。 每当那时,她就会被当作吉祥物一样被周夫人拿出来炫耀。 她自嘲地笑了笑,至少以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除此之外她还带走了一样东西,那个由碎片粘合而成的陶人。 收拾好,保姆帮她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结束后芮宁递给她一个红包,“苏姨,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能给你,这是一点心意。” 保姆连连摆手,“少夫人你平时已经对我很好了,工资高,假期多,还经常送我东西,我那些姐妹都羡慕我能遇到这么好的雇主。” 芮宁笑着把信封塞她手里,“收着,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另外剩下的那些东西,你看着是帮我捐了还是扔了,都随你。” 保姆拿着红包,有些哽咽。 芮宁坐上网约车,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这栋住了五年的别墅。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看着车窗外的雨幕,她心情反而很平静。 就让这场雨当作和过往告别的礼物。 车子一路开到了公寓楼下,停好后,司机先一步帮她拿出行李和琴盒。 她下车,拿着东西正准备往里走,转身之际却发现了浑身湿透靠大理石柱玩着打火机的男人。 啪嗒的声音配合着雨声还挺有节奏,芮宁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放开手里的东西,直接冲到他面前,“周津嗣,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津嗣没想到她会现在回来,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落下一滴水,正好滴进眼睛里。 他闭了闭眼,怕眼前是幻想,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就好像这样她就不会消失了。 芮宁挣扎。 周津嗣收紧双臂,然后低声说,“宁宁,我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好饿。” 又在装可怜,手段趋同于昨天的口渴。 芮宁无动于衷,“我给你的卡足够你去吃山珍海味。” “我浑身湿透了,餐厅会嫌弃不让我进。” 芮宁扭了下被他抱紧的身体,“你可以先去找个地方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没有身份证,酒店也不会让我进去。” 芮宁,“……” 她沉默,周津嗣便得寸进尺,“我可以去楼上洗个澡吗?” 芮宁很想拒绝,但此时周津嗣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想起曾经他对自己的好,她心软了。 - 两人又一起回了公寓。 芮宁推着行李箱直接回了卧室,留周津嗣一个人站在客厅。 意思很明显。 自便,洗完澡走人。 周津嗣苦笑地挠了挠湿发,去了浴室。 等洗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腰间仅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芮宁卧室门还关着,他走过去敲门。 里面传来声音,“你自己把衣服洗了烘干,等能穿了你就走。” 周津嗣站在门外,安静了几秒说,“宁宁,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里面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卧室门被打开,“什么事?” 芮宁刚开口,就被眼前一副香艳身体直接挡住了视线。 188的身高,宽肩薄肌,皮肤冷白到有几处粉红痕迹都清晰可见,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滑动,湿发上的水滴落下,经流过性感锁骨,落入六块腹肌之中。 还没反应过来的芮宁已经先一步红了脸。 直到周津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才猛地转身,大声斥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有浴巾吗? 周津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又不是没看。?” 一看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又不忍心了,解释,“衣服在洗衣机里,我的衣服都被你扔了,能穿的只有这个。” 合着还是她不对了? 芮宁暗暗吐槽了一句,去床边拿了一条薄毯扔在他头上。 周津嗣有些好笑地扯下来盖在身上,“满意了?” 芮宁白了他一眼,“要说什么?” 周津嗣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把之前她给他的那张卡递到她面前。 芮宁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回不去,我会自己想办法挣钱。这房子本就是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没道理隔了六年我再把它要回来。” 芮宁要说话,周津嗣修长手指抵住她的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收这张卡的,我没那么无耻。” 周津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暂时做不到他就不会说。 可那是以前,他至少是周家少爷。 现在,他总不能光明正大顶着周津嗣的名号在外面行事? “那你住哪儿?” 芮宁问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周津嗣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漾着笑意无声地看着她。 第5章 里面藏了男人? “不行。” 在他开口之前,芮宁直接拒绝。 周津嗣无辜眨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不行了?” 芮宁恼羞成怒,“你那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我们曾经很了解彼此。” 周津嗣忽然低声说。 因为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变了。 沉默了一会儿,芮宁直接明明白白告诉他,“我说过我想要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的意思是和“周津嗣”三个字做永久性的切割,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你。” 周津嗣脸色有些苍白。 见他这样,芮宁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是周津嗣对六年前的自己说这番话,她一时间也会难以接受。 她终究不是个心狠的人,犹豫了一下便主动退一步,“一周,就一周时间,等你找到工作你就搬出去。” 即使退让了,条件也很苛刻。 但对于周津嗣来说,足够了。 因为这意味着她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像乌云拨散,他的脸顿时灿如阳光。 “好。” 两人达成了协议,气氛也缓和了。 芮宁起身,“小房间里有新被子和四件套,你自己去整理,我做午饭。” 周津嗣裹着薄毯,跟她进厨房,“还是我来。” 芮宁开冰箱的手顿了下,立刻明白了周津嗣的意思,她偏头笑了下,“不用担心我的厨艺,你似乎忘了,我做过五年的全职太太。” 这五年里,她全心全意做好这个身份,其中当然包括厨艺。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查看,声音有些低,“他怎么舍得让你下厨房?” 自从得知她离婚,周津嗣一直很排斥去了解五年里她经历了什么,就好像越了解,她就会离自己越远似的。 可有时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因为只有足够了解,他才能避免自己去犯同样的错误。 芮宁抽出手,表情很淡,“不然待在家里做什么呢?你平时工作很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找点事做能打发时间。现在想想挺好的,也是一门手艺。” 周津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愿看到她再去想不开心的事,最后还是默默退出了厨房。 芮宁做了两碗鸡蛋面。 周津嗣没做评价,而是以实际行动表示吃了个精光。 两人吃完午饭后,芮宁回房整理从婚房带回来的东西,等整理完再出去,发现周津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想叫他去房间睡,却发现他脸红得异常,额头也很烫,应该是一夜没睡又淋了雨发烧了。 芮宁蹲下身拍他的脸,“醒醒,你发烧了,回床上去睡。” 周津嗣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她。 芮宁又重复了一遍。 他才迟钝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乖乖起身,乖乖回房躺下。 芮宁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拿了温度计让他量,他全部照做。 温度计显示38度。 “你先吃粒退烧药,再睡一觉。” 周津嗣默默点头。 交代完,芮宁转身要走,周津嗣忽然拉住她的手。 芮宁没站稳,跌坐在床沿。 周津嗣抱住她的腰,哑着声音保证,“宁宁,我留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会替他好好补偿你的。” 这一刻,芮宁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故意冷着脸说,“我不需要补偿,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29岁的周津嗣,但我也不想去计较了,你要做的是以后把我当陌生人。” 芮宁挣脱开他,离开了房间。 一下午周津嗣都在昏睡,芮宁期间去了趟附近的商场,给他买了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回家后发现他烧还没退,也没去打扰他。 周津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昏暗的空间让他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自己是在芮宁的公寓时,立刻下跳床开了门。 饭菜香扑鼻,芮宁正好端着汤出来,看见周津嗣,她下巴朝沙发上努了努,“刚买的居家服,已经洗好烘干了,你去穿上。另外,我要强调一点,你在这住的这段时间都要着装整齐。” 周津嗣回过神傻笑,“遵命。” 像一只毛茸茸又热情的萨摩耶。 芮宁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她失笑,又摇了摇头,“换好衣服就来吃饭。” “好。” - 区别于公寓里的温馨,别墅里略显冷清,直到周津嗣下班回来,整个大房子才有了点人气。 他疲惫地脱下外套,经过客厅里时发现地上堆满了纸箱。 他想起昨天芮宁那通电话,立刻叫来保姆,“苏姨,这是?” 苏姨恭敬回答,“上午太太回来拿东西的,这些都是不要了的,说是让我扔掉或是捐掉都可以。” 周津嗣顿了下。 苏姨问,“那要扔吗?” “随你。” 苏姨点头,犹豫几秒,又忍不住说出来,“我今天以为太太是回来了,可她说你们离婚了。” 周津嗣上楼的脚步一顿。 “太太那么在乎您,我一直看在眼里,说这话也许太过僭越,但我还是想说。 您失踪那半年,所有人都觉得您不在人世了,只有太太坚信您没事,一直没放弃寻找,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天一亮就出去找。您母亲呢还隔三叉五打电话教训她,一教训就是一个小时,她都默默忍受。 先生,我说句难听的,您以后不一定能再遇到像她对您这么好的女人了。” 苏姨一口气说完,像是怕被责备,她转身回了厨房。 周津嗣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回了书房。 三分钟后,他的声音从楼上传到楼下,“苏姨,我书架上的陶人呢?” 苏姨匆匆赶来,“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太太拿走了?” 周津嗣脸色阴沉如墨。 他拿起车钥匙迅速跑下楼,不一会儿车库响起引擎声。 半个小时后,他输入芮宁公寓的密码,可电子锁一遍遍提示他密码错误。 一门之隔的芮宁同样听到了电子提示声。 她整个人僵住。 知道这间公寓的人,除了她,只有“周津嗣”。 她看向厨房里正在洗碗的那个年轻男人,快步走过去,“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 周津嗣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 “他来了。” 心领神会,周津嗣用了一秒就知道了那个“他”是谁。 他擦了手就要出去,芮宁挡在他面前,威胁道,“你要是敢现身,今晚睡路边。” 周津嗣薄唇抿得紧紧的。 芮宁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预判的警告他,“你想质问他,可以,离开这间公寓你怎么找他都和我无关,但请别在我的地方。” 两人僵持了几秒。 周津嗣妥协,当着她的面拉上了移门。 芮宁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大门。 此时,门外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在敲门,“芮宁!开门!” 芮宁深呼吸,走过去开了门,冷眼看着站在门外像堵墙一样当在眼前的男人,“什么事?” 他要进来,芮宁挡在门口拦住。 他眼睛眯起,“怎么,里面藏了男人?” 第6章 惩罚 如果不是担心厨房里那位的处境,芮宁还真想大声承认打他的脸。 怎么,就准他有新欢,不准她有? 可惜,里面那张脸见不了人。 她索性往外走了一步,反手关上大门,镇定自若应对,“你觉得我会欢迎你进去?” “周津嗣”脸色有点难看,但他早已练成克制情绪的本事。 “我书房里的陶人是你拿走的?” “是。” 对于她的痛快承认,周津嗣倒是有点意外。 “为什么?” 芮宁,“已经碎了,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周津嗣皱眉抓住她的手臂,“我的东西,留不留我说了算。” 其实周津嗣不是个霸道强势的人,至少他们在一起八年,从不在她面前说狠话,倒是第一次,让芮宁见识到了他的强硬。 他不在意她,不在意这段婚姻,却在意一点死物,这在芮宁看来简直是可笑。 “婚都离了,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两人的东西吗?我已经扔了,你去垃圾场找。” 说完,她不怕死地瞪着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芮宁心窒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说,“你走,以后也请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惩罚吗?” 周津嗣哑着声问。 即使他没明说,芮宁也能猜出他说的是把陶人拿走这件事。 芮宁只是看了他一眼,用关门的动作做了回答,将人隔绝在了外面。 芮宁深呼吸,口口声声说以后把他当陌生人,可心情还是会因为他受影响。 调整了两分钟,她抬头,看到两米外顶着同一张脸的男人,顿时迁怒。 她上前双手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明明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假模假样来要陶人? 周津嗣看着她不说话。 用一种看小孩闹腾的宠溺眼神看着她。 明明现在她比他大三岁,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芮宁恼羞成怒,推开他,“看什么?我是答应你住一周,但这段时间你少在我面前晃悠。” 被这样迁怒,周津嗣哭笑不得,“你生他的气就好,为什么连带着我也要挨骂?” “你不就是他?” 说完,芮宁就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就算他们是一个人,但眼前的他毕竟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而且严格来说他们现在是俩独立个体。 可她是人,不是仪器,无法控制好尺度。 这一样的脸,一样的个头,很难让人理智地把两人区分开。 似乎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纠结,周津嗣上前要抱她,芮宁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躲避他的目光,“我回房了,你烧还没退,早点休息。” 随后,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周津嗣独自站了一会儿,走到落地窗前,撩起窗帘向下看。 楼下依靠着黑色科尼塞格的男人点了一根烟,猩红色火星在暗夜中舞动,隔着时光,周津嗣看到了六年后的自己。 成熟,似乎又带了点……阴暗。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房间里,芮宁同样站在窗户前看楼下的人,眉头逐渐拧紧。 明明不爱她了,却又要在乎一个陶人,还特地跑来索要,芮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了解他。 楼下的男人只停留了一根烟的时间,烟灭后,他驱车离开。 芮宁发着呆,直到手机铃响,她没仔细看就接了,等听到周夫人的声音她想按掉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吸气,走到床沿坐下,“您找我有事?” “明天家族聚餐,老爷子也在,你和津嗣一起过来,打扮得体一点。” 她依然用着命令的语气。 结婚五年,周夫人对她永远一副施恩的态度,就好像她同意周津嗣和她结婚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她说东,芮宁不能说西。 她让芮宁不要工作,芮宁就只能当全职太太。 这些年,为了周津嗣,芮宁对她言听计从,尽量讨好她,卑微至极。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婚了,不代表还要听这个前婆婆指示。 芮宁第一次忤逆她,“周夫人,我和周津嗣离婚了,明天的聚餐我就不参加了。” 那边明显顿了下,但周夫人见惯大风大浪,她声音并无波澜,“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芮宁……”她忽然叫她名字,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压迫,却依然慢条斯理,“老爷子明天在,他希望见到你们。” 芮宁眉头拧紧,“可是……” “你母亲最近千方百计求我入股沈正的新项目,你明天过来我会考虑。” 芮宁知道,这不是商量,这是在威胁她。 可惜秦萧云如意算盘打错了。 芮宁淡淡道,“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没等她回,芮宁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这是八年来第一次,芮宁在面对这个前婆婆时如此硬气。 拒绝的那一霎那真的很痛快。 扔了手机,她躺在床中央,想着以后,下意识摸着自己小腹。 宝宝才两个月不到,对于这个因为意乱情迷之下意外得到的孩子,芮宁是真心喜欢的。 毕竟结婚五年,一直没有身孕也是被周家诟病的一个痛点。 突然怀上,她很高兴,原以为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芮宁拍了拍脑袋,阻止自己再去想和周津嗣有关的任何事。 她现在要思考的是工作,是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工作,她正想打开邮件看看有没有收到音乐学校的回复,这时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 是梁婉玲打来的。 芮宁本来想直接按掉,但想起还在医院的沈睿,只好接了。 “什么事?” 梁婉玲声音急促,“你来一趟医院,睿睿突然不对劲。” 芮宁立刻坐直身体,“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快点来,我一个人搞不定。” 说完她就挂了。 芮宁再打过去,她就是不接。 想到她每次都是这样,一有急事就十万火急找她,每次话都说不明白就挂了。 芮宁心里恨极了梁婉玲。 她就是吃准她不会不管沈睿,可她也真的放心不下他。 四岁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就给梁婉玲扔到了芮宁面前,说她不会养,沈家也不认。 如果芮宁不管,就只能看着沈睿饿死。 芮宁当时想狠心不管的,可当她看到推车里那个大眼睛包着泪,哭红了鼻子的小家伙时,她妥协了。 还好没多久沈家认了这个私生子,但只允许养在外面,享受着沈家孩子的待遇。 从那以后沈睿回到梁婉玲身边,但孩子只要一有事梁婉玲就联系芮宁。 就像现在一样。 芮宁换好衣服出来,周津嗣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看到她,他起身,“你要出去?” “嗯,要去躺医院,我妈说睿睿出事了。” 周津嗣立刻说,“我陪你一起。” 芮宁摇头,“你烧还没退,在家里待着。” “我没事,万一睿睿要输血。” 芮宁忍不住皱眉,“你真当自己是移动血库了?就算要输血,你发着烧呢,怎么输?” 周津嗣不想和她争辩,直接穿了件芮宁给他买的黑色套装。 “走。” 芮宁也没时间和他争这些事,只好随他去,不过出门前,她拿了一顶棒球帽盖在他头上,还拿了个口罩给他,“带上,我妈可能已经知道我离婚了,以防被人认出来。” 周津嗣笑了,“装备还挺齐全。” 说归说,她要求的,他照做。 帽子口罩一戴,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谁。 芮宁满意了,“你以后出门就这个装备。” “遵命!” 芮宁被逗笑,一晚上的阴霾终于散了些。 两人出门,到医院已经十点半了。 一出电梯,芮宁让周津嗣看情况再现身,自己直接去病房。 走到半路却被一股力道拽进了楼道,在芮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巴掌甩了上来。 啪的一声,声音大得能听到回声。 芮宁的右耳“嗡”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摸藏在发间的人工耳蜗,还好没有被打掉。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施暴者,“你知道了?” 第7章 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要说芮宁是恨梁婉玲的。 可同时,梁婉玲也恨芮宁。 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为了生芮宁丧失了美貌和身材,从小芮宁对她也不贴心,只黏着她父亲。 芮父死后,她为了生计找了沈正,芮宁却认为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连做了周家二少奶奶,一点好处都没给她这个当妈的捞。 这样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可现在,她竟然还来阻碍自己好事,梁婉玲怎么不气? “若不是她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你为什么和津嗣离婚?周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如果不是芮宁早就对她倒打一耙的本事习以为常,她还真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好,她已经练成对梁婉玲所有言行练成百毒不侵的本事,同时也练就了回击的能力。 “周家对不对得起我另说,你呢?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整天不是参加这个聚会,就是那个晚宴,我的家长会你有参加过一次吗?我的学校大门朝哪儿开你知道吗? 我六岁发着高烧你还要我给你那帮狐朋狗友表演拉琴,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事后再把我扔给保姆,自己却和她们大谈第二天要去巴黎血拼……” 说起往事,芮宁气息不稳。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可发现原来不幸的童年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梁婉玲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依然嘴硬,“一点小事你要记一辈子吗?” 芮宁冷笑,“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爸尸骨未寒你担心从此要过穷日子,完全不顾我的名声,爬床当人小三,我被人嘲笑指着鼻子骂的每一天你在乎过吗? 还有沈睿,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给他喂过一口奶吗?我和睿睿都只是你的工具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当人母亲?又有什么资格说对得起我?” 被她数落,梁婉玲一张美艳的脸几乎气得扭曲,扬起手一巴掌又要甩下来,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拦住。 她气不过,用力,却反被推搡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梁婉玲扶着手臂气得尖叫,“哪儿来的小瘪三,你也敢推我?” 周津嗣忍住脾气,冷笑,“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为了不让她认出来,他故意压低了声线。 梁婉玲却还是被这语气激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男人高大,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是周身气势冰冷。 但梁婉玲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昂着脖子,“我是她妈,为什么不能打她?”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像是陡然抓住了芮宁的小辫子,“他是谁?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待在一起?津嗣知道这个人吗?是不是因为你出轨了,所以津嗣才要和你离婚?” 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离婚时,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不是“同仇敌忾”,而是一味地指责她让她利益受损,甚至还要泼自己女儿脏水。 芮宁不得不承认,梁婉玲总是不断地在她们薄弱的母女情份上试探蹦跶。 殊不知这根脆弱的线随时都能崩断。 对她无话可说,芮宁扭头就走。 梁婉玲气急败坏在身后叫唤,“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去求津嗣原谅,然后再去给他妈妈道歉,说你们不离婚了,你要是黄了沈正的项目,我跟你急啊,你听到没有,死丫头!” 芮宁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了病房。 消防通道里只剩下两人。 周津嗣微微抬头,用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冷冷盯着梁婉玲。 眼前的人个子太高,压迫性太强,楼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梁婉玲终于感到一点惧意,瑟缩地退后了一步,但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没什么好怕的,于是鼓起勇气一张嘴仍然不饶人。 “看什么看?你别以为我女儿看得上你。你这一身加起来有五百块吗?穷鬼一个,还想攀高枝,这年头出去当鸭赚钱还更快一点,我劝你早点识相滚蛋,不然我女婿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你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无理还要搅三分。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 周津嗣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大步去追芮宁。 病房里沈睿在睡觉,芮宁问过值班护士,他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她放了心,也明白沈睿又被梁婉玲当成了幌子骗她出来。 四年间,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不是芮宁傻,而是她知道,比起子女,梁婉玲更爱自己。 为了睿睿,有些坑是她不得不跳。 - 医院门口公交站台上,两人在等网约车。 芮宁一言不发地发着呆,周津嗣安静地站在旁边陪她。 许久她喃喃开口,声音发涩,“以前她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虽然虚荣,爱玩,也没什么责任心,但对我至少和颜悦色。我小时候觉得她好漂亮,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要和她一样漂亮,可是我长大了,为什么她却变成这样了呢?真的好丑陋。” 越说越伤心,她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 看着这样无助的她,周津嗣心疼得无以复加,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这一刻芮宁没再躲避,整张脸埋在了他怀里。 像以前无数次难过的时候。 他宽阔的胸膛温暖,安全感十足。 直到听到身后汽车鸣笛声,芮宁才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两人上了车,彼此都沉默着,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回了公寓,芮宁轻声说,“休息,晚安。” 周津嗣柔声道,“晚安。” 芮宁回了房,简单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她以为今天又会是一个失眠之夜,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九点多。 人还有点懵,等想到周津嗣,她眼睛一睁立刻起床。 她走到客房前敲门,“周津嗣。” 然而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芮宁想起他昨晚还在发烧,心里一紧,推开门,然而房间空无一人。 她又喊了一声,整个房子安安静静,哪里还有他的人? 他是走了,还是去找“周津嗣”了? 芮宁心脏猛跳,拿出手机要联系,才想起他手机没了,压根联系不上。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去周氏一趟,视线一转,看到餐桌上的纸条。 她拿起来看,是周津嗣的留言。 【宁宁,我出去赚钱了,晚上回来,不要担心。】 看着这句话,芮宁心下一松,唇角也跟着不自觉上扬。 可下一秒,她又有些担心。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要去哪里赚钱? 第8章 怕这钱来路不干净 周津嗣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身上还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二十岁生日秦萧云送给他的价值四百多万的百达斐丽。 名表二手店里,老板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你打算多少出?” 周津嗣,“两百万。” 老板愣了下,随即心里暗喜,再打量周津嗣全身行头不超过一千块,自以为是个不懂行的,于是开始忽悠。 “你看啊,这个款式虽然原价贵,但它不是大热款,价格抬不上,我出个诚心价,一百五十万,而且我可以立刻给现金。” 周津嗣挑了下眉,拿了表转身就走。 老板没遇到过这种不安路数连价都不杀,掉头就走的,赶紧拽住他,“行,两百万就两百万。” 谁知周津嗣却懒懒比划了一下,“两百五十万。” 老板咽了下口水,“不是……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是两百万……” 周津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两、百、六、十、万。” “慢一分钟就多十万,你不要,我就去找别人。” 老板傻眼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看走眼了,这人懂行情。 这表保值,至少可以卖四百万。 他听着数字往上跳,心里火急火燎的。 他不知道,即使是23岁的周津嗣也不是傻白甜,拿捏人心得秦萧云真传。 何况周津嗣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人讨价还价,不如意走人就是。 刚转身,就听后面声音急切地响起,“行,三百万就三百万。” “成,我给你半个小时,一次性付清。” - 半个小时后三百万整整齐齐打到了芮宁的账户。 周津嗣借老板的手机给芮宁打电话。 “周津嗣?”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心里一软,声音都比刚才低了几个度,“嗯。收到钱了吗?” 芮宁正苦恼这钱是不是别人打错了,一听是他,立刻警觉,“你哪儿来的钱?不会去抢银行了?“ 周津嗣漾着笑,“想什么呢?抢银行就抢三百万?我傻吗?” “那到底哪儿来的?” 芮宁有些急,还真怕他这钱来路不干净。 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心,周津嗣忽然后悔开玩笑了,赶紧低声解释,“正儿八经的来路,我把手表卖了。” 芮宁,“……” 矜贵如周津嗣,竟然沦落到卖表的地步。 那点担心变成了好笑又莫名的心酸。 她微微叹气,“那你打我卡上干嘛?” 周津嗣正想说是给她的,怕她不要,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就变成,“寄存,我现在办不了银行卡,以后我要用钱就问你要。” 芮宁想了想也是,也就没再纠结这件事,她看着手机号,“你拿别人手机打的电话?” “嗯,先挂了,我还有点事,晚上可能会回去的晚一些,你自己吃饭别等我。” 芮宁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她看着屏幕,不由疑惑,他一个无业的黑户倒是比她还忙。 - 芮宁思虑再三还是去了一趟银行,以自己的身份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又把三百万转到这张卡上,准备等周津嗣回来给他。 办完手续打车回家,在车上她忽然收到律师发来的信息。 【芮小姐,您和周先生的财产分割遇到点问题,秦女士冻结了周先生的资产,他名下已经没有财产可以分割,您这边需要和周先生商榷后我才能操作。】 看着信息内容,芮宁眸色微沉,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 她知道,这是昨天忤逆秦萧云的后果。 她本不想理会,毕竟她之所以争财产,不是因为财产本身,而是为了和周津嗣堵一口气。 而且在办理手续前周津嗣就把现金部分先打到她账上了。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固定资产,不出意外的话这笔钱已经够她和孩子过一辈子了。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激怒芮宁。 真正激怒她的,是秦萧云把手伸进了她的工作。 坏消息接踵而至,刚到家她就接到了来自音乐学校的电话,通知她明天不要去了。 这是她通过层层面试才得到的机会,原本已经确定明天上班,现在突然取消,芮宁自然不甘心。 在她再三追问之下,校长才晦涩不明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 这话一出,芮宁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得罪的只有秦萧云。 芮宁觉得荒谬,只是为了逼她回一趟老宅就要如此大动干戈,权势还真是好用。 她犹豫着是否要联系秦萧云时,周津嗣的电话进来了。 正好,这事和他说也一样。 她接了电话,周津嗣却先一步开口,“晚上你和我一起回府西路。” 听着他通知式的语气,芮宁后知后觉怒气上涌。 “连你也要逼我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义务出席你家的聚餐。” 相比她的激动,周津嗣则反应冷静地开条件,“等见过爷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论是音乐学校的工作,还是沈正的项目。” 原来他都知道。 芮宁冷笑,“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吗?” “不然呢?” 他反问,沉默了一秒,又说,“我们只是离婚,又不是成了仇人,我自然不愿我妈再去找你的麻烦。” 芮宁心里一刺。 她一直认为深爱过的人在分开后一定是恨彼此的。 因为曾经付出过真心,所以接受不了对方不爱自己的样子。 可他却能轻飘飘说出不是仇人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曾经也没有那么爱她? “芮宁。” 以为她用沉默在抗议,周津嗣轻唤她的名字,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利大于弊,你对我妈应该很了解,她最要面子,尤其是在爷爷面前的脸面。如果这次你让她不满意,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很艰难。” 芮宁回过神,开始思考他的建议。 他说得没错。 秦萧云是个偏执有野心的人,她作为周康绍的续弦生下周津嗣,上面还有个原配的长子压着。 僧多粥少,继承人位置只有一个,周康绍却有两个嫡子。 这些年她处处要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周津嗣上位,芮宁却是她计划中的意外。 周津嗣坚持娶她,甚至为了她要脱离周家。 秦萧云没办法之下才答应了让他们结婚。 可结婚这么些年,秦萧云像极了如来佛祖,用五指山压着他们俩夫妻,任何事都必须照她说的做。 所以这一次如果芮宁破坏她最重视的家庭活动,秦萧云这种偏执要面子的性格一定会把怒气全都撒在她身上。 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秦萧云,她似乎不得不妥协。 芮宁没拒绝,周津嗣也懂了,给她递台阶,“六点来接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芮宁挂了电话。 之后她躺在沙发里想了一下午,终于把自己心里那股不甘捋平。 出门前,她把新手机和银行卡放在了桌上,并留了纸条。 【花了一万给你买了新手机,剩余的两百九十九万已经打到这张卡里,你有了这笔钱,可以尽快找新的住处了。晚上我有事出去,勿等。】 第9章 你有男人了? 芮宁提前十分钟到达周家位于北城市区的老洋房,这里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 站在铁门外芮宁正要进去,身后汽车鸣笛,她转身一看,是周津嗣的车。 车窗移下,露出英俊侧脸。 “上车。” 他侧目,眼神沉沉地看过来。 芮宁站着没动,端看他的脸,她忽然发现她几乎不会认错23岁的他和29岁的他,除了发型气场的变化,最大的不同是那双眼睛。 23岁的周津嗣有一双爱人的深情又干净的眼睛。 可眼前的他,眼神太过深邃,暗晦不见底,以至于她看不懂他,了解不了他内心深处。 芮宁看他的时候,其实周津嗣也在看她。 这么多年,其实她也是有变化的。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单纯又渴望关心、向往自由的富家千金,以前的她总是一头黑长直,眼神清澈,纯洁如白郁。 而此时的她,一身得体的套装,浓密海藻般的卷发垂落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边,像一株静谧的幽兰,身上像是裹着一层朦胧烟雾,藏着许多经年不散的心事。 周津嗣心想,或许不仅是他变了,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他想到上午梁婉玲打来的那通电话。 她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芮宁身边有个男人?还说那个男人是穷鬼,芮宁不会看上他的,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让他别误会。 周津嗣当时在忙,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现在想想,再结合芮宁的态度,她之所以痛快离婚是因为有男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快。 见她站着没反应,他语气稍显冷淡,“你要让老爷子知道你自己来的?” 芮宁抿着唇上了车。 电动铁门自动移开,周津嗣驱车驶入。 从门口到主宅有两百米的距离,期间两人谁也没说一句。 下车前,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这么急着和周家撇清关系,是有男人等你?” 芮宁觉得莫名,反唇相讥,“不是你要和我离婚的吗?那离婚后我有没有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真有了? 周津嗣神色微冷。 芮宁没再理他,开门下车,先一步踏进别墅。 周津嗣沉着脸跟在身后。 看到两人一同进来,秦萧云颇为满意。 想脱离她的掌控,还嫩了点。 她低头看向老爷子,“爸,人到齐了,我让厨房开饭?” 老爷子颔首起身。 所有人便随着老爷子走到餐桌旁落座。 周家人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是老爷子最重视的活动,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小辈们热闹。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对其他人来说,这顿晚餐不过是折磨。 周老爷子坐主位,左手是儿子周康绍,旁边是长孙周寄山及其妻子林染和一儿一女。 右手边则是儿媳秦萧云,顺位下去是周津嗣,芮宁以及孙女周念念。 周家的两个立场,在饭桌上划分得清清楚楚。 动筷之前,秦萧云侧首,“芮宁,给爷爷布菜。” 两人眼神交汇,秦萧云暗暗施压。 芮宁落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然后露出笑容,“好。” 这是每次聚餐必上演的节目,秦萧云每次都以此在老爷子面前长脸。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当最后一次。 她正要站起,就听老爷子说,“不用了,难得回来聚聚,没这么多规矩。” 秦萧云接话,“这是他们小辈该做的,何况芮宁最清楚您喜欢吃什么。” 这马屁拍的老爷子心情愉悦,“那是芮宁有心。好了,这次就算了,吃饭。” 话虽如此,芮宁还是把一盘清蒸石斑端到他面前,“您上次就说想吃的。” 老爷子眉开眼笑,“就你记得我想吃什么。” 周老爷子高兴了,秦萧云心情更好,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同样作为孙媳的林染低下头,掩藏了眼中的讽意。 戏演完,终于消停。 一家人安静吃完饭后在客厅喝茶,周老爷子问过周氏近况后,话题又落在周津嗣和芮宁生孩子的问题上。 芮宁垂着眸不说话,周津嗣则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不急。 秦萧云也跟着附和说事业为重,等手里的项目尘埃落定再考虑。 周康绍早就看不惯秦萧云一副相当慈禧太后的模样,忍不住反驳,“公司里难道只有津嗣一个?再说怀孕而已,他一个男人需要出什么力?寄山一儿一女不都这么过来的?” 秦萧云一听,火气猛然上头,“你自己不配做人父亲,生了儿子不管不顾,还要儿子学你吗?津嗣事业无成你才开心是?” 当着小辈的面就这么被骂,周康绍脸红成猪肝色,但他嘴笨,气急了也只是指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 夫妻俩这些年过成死对头,老爷子看着实在头疼。 “好了。” 老爷子一沉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但空气里较劲的气氛并没有散。 就在此时,沙发末端林染幽幽开口,“可是……津嗣和芮宁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这话一出,无疑一道惊雷。 秦萧云的眼神像冷箭一样射向林染,林染瑟缩了一下,像是怕极了她。 周康绍浓眉竖起,声音都扬高了几分,“怎么回事?” 像是受了鼓励,林染站起身,“爷爷,爸,我前天陪我表妹去领证,正好看到津嗣和芮宁在办离婚,我一开始不相信,还特地去问了工作人员。” 周遭安静地让人忍不屏住呼吸。 片刻后,老爷子的视线在沉默的两当事人身上扫过,“她说的是真的?” 事情被揭穿,容不得再撒谎,周津嗣点头承认了。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红木茶几上,“荒唐!你跟我来书房。” - 没多久书房里就传来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闷哼声。 芮宁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 不免去想,他瞒着周家,是不是就是怕遭这顿打? 不过芮宁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是周家嫡孙,老爷子也不会真打死他,她反而觉得老爷子教训得好,借此出了一口恶气。 二十分钟后,周津嗣步履缓慢地从书房里出来,走到芮宁身边,“我送你回家。” 秦萧云看着他硬撑的样子,心疼阻止,“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让司机送。” 芮宁也说,“我自己回去。” 周津嗣也没逞强,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下手重,如果不处理,他明天估计得进医院。 “我送你出去,有几句话要说。” 芮宁没再坚持,而是和众人道别一起离开。 两人一路走到车前,他才开口,“爷爷说离婚消息先不公开。” 芮宁没意见。 毕竟还在冷静期,确实没到公开的时候。 但她最关心的是,“你妈那边呢?” “今天这一出后,她的生气对象不再是你。” 是的,她会全力对付林染。 芮宁想起这个前妯娌,不由佩服她的忍功和城府,明明早就知道了,就是要忍到今天才说。 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秦萧云一巴掌,又戳穿了她和周津嗣的做戏。 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又有周康绍撑腰,怪不得秦萧云一直无法把周寄山从继承人位置上拉下来。 而她自己,对于周津嗣来说确实没什么帮助。 也许离婚后,他可以找一个对他有所助力的女人,这样他的上位之路才会更顺利些。 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芮宁转身正要上车,不远处一声突兀地响起一声,“宁宁。” 她猛地转身,当她看到路灯下那个被棒球帽和口罩遮住整张脸的年轻男人,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这人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他不怕暴露吗? 可她还来不及深想,站在她身侧男人幽幽地复刻了一声,“宁宁?” 第10章 两个人的感情结束了 芮宁头皮发麻,心里把那个罪魁祸首骂了一通。 早上还庆幸他理智来着,谁知一天还没过去,就跑到正主面前来晃悠。 他是生怕周津嗣认不出自己吗? 冷静! 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 芮宁深呼吸,佯装镇定关上车门,“我朋友来接了,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敢去看周津嗣的眼神,匆匆跑向另一个周津嗣,一把拽住他胳膊,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警告,“你要是这个时候拆穿自己,我不会再管你。” 芮宁硬着头皮把人拽离。 从别墅门口到铁门的距离不算近,每走一步,芮宁都觉得自己的背被一道视线灼烧。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她才敢吁一口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铁门之内,车旁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芮宁身边的男人是谁,去查。” - 一走出周家范围,芮宁一把甩开周津嗣的胳膊,挡在他面前,“你为什么来老宅?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准备暴露自己?” 她质问的时候仰着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整体的气质和凶悍毫无关系。 明明恨他,却因为是六年前的他,她依然愿意对他留有善意和帮助,依然担心他。 她还是这么好,好到他想尽他所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 所以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不会。” 他矢口否认。 芮宁撇嘴,“我不信。” 周津嗣笑了笑,没解释。 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未来的自己。 看着那人和芮宁站在一起,他一方面希望那个是他,又不希望自己是他。 这种感觉很复杂。 但他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包裹住垂在身侧,“我不会那么冲动,何况他也没认出我。” 芮宁想抽出手,周津嗣没同意,而是牵着她沿着人行道散步一样慢吞吞的往前走。 芮宁抽不出手,只好放弃,但对于他的说辞依然表示怀疑,“那你怎么想到来老宅了?我不是给你留言了吗,看到了吗?” 周津嗣目光看着前方,难得有些安静。 沉默到芮宁以为他可能不想回答了,他却开口,“今天是聚餐日,我看到你的留言就知道你过来了。” 周家这个传统一直都在,并非在他们婚后才有,他能猜到她在这儿不足为奇。 所以,他不是找来“他”,只是来专程来接她的。 芮宁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不冲动就好。 “但是,宁宁,以后别来了。” 芮宁愣了下,虽然本来也是最后一次,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他今天怎么了? 气压低到不像他。 芮宁抿着唇,走在他身侧。 晚上八点,还很热闹的府西路上,车流穿梭。 芮宁的手被他牵着,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两人安静地散步。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那时候。 她从小就是被养得一板一眼,过着循规蹈矩生活的富家千金,拥有金钱能买来的一切,却独独没有自由。 吃穿用度,技能学业,每一分都按照梁婉玲的规划在执行。 只因为梁婉玲要把她打造成名媛,未来嫁给有权有势的家族,助她跨越阶级。 周津嗣是她人生里的意外。 十八岁的那场晚宴,她被梁婉玲推出来给众人演奏,就在那时他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是轰轰烈烈的追求。 一开始芮宁对他是有些避而远之的,因为那时所有人对周家二少的评价就是叛逆,桀骜,为了和家里对着干和不良青年混迹在一处。 也许是他的坚持,也许是同样不幸被控制的年少时期,在他的追求中,她渐渐敞开心怀慢慢去了解他。 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 他善良、热情、温柔。 他爱她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更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他陪着她笑,陪着她闹,就是不能看到她哭。 因她偶然看到一则贫困山区女孩子上不了学的新闻而伤心,他就以两人的名义资助那些女孩子直到大学毕业。 他说,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做什么都愿意。 正因为这些不计其数的好,才让她步步深陷。 可为什么这么好的两个人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这世上就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吗? 府西路走到尽头,芮宁看着熟悉的十字路口,笑自己的执着。 两个人的感情,一旦一个人终止,那一切都结束了。 - 两人回到公寓,周津嗣道了一声晚安,先一步回了房。 芮宁能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佳,猜测他可能在外面受了气,但她没有去问。 一周后他就会搬出去,实在没必要再加深两人之间不必要的牵绊。 她回了房,洗完澡,坐在床上查租房信息。 她是铁了心要周津嗣搬出去的,但她也知道,矜贵的周家少爷自己肯定不知道怎么租房。 以前还有人使唤,现在…… 算了,再帮他一次。 芮宁在网上找了几处价格合适,地段还不错的房子,对比后选了自己比较满意的三家。 她决定先让周津嗣看看,这样的话一周后也差不多就能搬了。 查好后芮宁拿着手机去敲周津嗣的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芮宁没做多想,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套上t恤。 她眼神微滞,上前就要扯他衣服,周津嗣无奈躲避,故意逗她,“你这么猴急,我很害怕。” 芮宁瞪了他一眼,上手就把他衣服下摆撩开,指着他淤青的腰侧,“怎么回事?” 虽然好像在生气,但他听出了关心,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放下衣服,低声安慰,“没事,别担心,就磕了一下。” 芮宁不信。 他今天出去一天就已经很奇怪了,晚上情绪还不太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他不说,芮宁就只好使出杀手锏,“我现在怀疑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避免连累我,你明天就搬出去。房子我也给你找好了。” 她边说边把租房信息发到了他的新手机上。 叮的一声,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芮年转身就走。 周津嗣叹了一声,将她又拉了回来。 芮宁知道这是他妥协的动作,但仍没给他好脸色,“所以,你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第11章 要让她重新走上神坛 她一发脾气,周津嗣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如实告知。 “我去打比赛了。” 芮宁皱眉,“什么比赛?” “拳击。” 周津嗣打拳厉害她是知道的,在认识她之前,他是有点叛逆,圈子里二代一些玩的项目他都会,而且一玩就玩出水准。 譬如赛车,譬如赛艇,每年都能拿第一。 认识之后,她没限制他的爱好,但拳击她是阻止的,因为怕他受伤。 而为了她他也真的没再碰过。 现在之所以去碰,芮宁也猜出了几分。 “为了钱?” 周津嗣“嗯”了一声,“奖金挺丰厚的。” 至于其他,他没有多说。 毕竟要拿到这笔钱并不容易。 因是圈内几个纨绔搞出来的私人赛事,加注者多,奖金炒高后参赛者都有些来头,为了钱连命都不要。 他和江遇见面的时候,其中一方已连败几场。 于是他上台试了一场结果胜了。 输红眼的一方当即高价聘请他,而他要求就是得冠后奖金翻倍,一共三天,一天一千万,对方同意了。 其中曲折,周津嗣自然不会告诉芮宁。 芮宁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你不是有三百万了吗?” 周津嗣摇头,“不够。” 芮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也有些复杂。 23岁的周津嗣从没有为钱操心过。 那个时候,他最烦恼的是怎么脱离他母亲的掌控,怎么顺利地娶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受伤打比赛来换钱。 芮宁心口有些闷,“你真的认为自己回不去了吗?” 周津嗣垂眸看着她,“只要留在这里一天,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如果注定留在这里,他要和周津嗣走一条不同的路。 不靠周家,没有家族争斗。 他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更重要的是,要让曾艳惊四座,被称为天才大提琴手的她,重新走上神坛。 所以他需要大量的钱,还要比现在的周津嗣更有权有势才行。 芮宁莫名不想看到他为钱烦恼,想也没想说出口,“你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周津嗣听着明显愣了下,桃花眼里溢出一缕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谢谢,但不需要,我还不至于要用你的钱。” 其实话一出口,芮宁就已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干嘛要同情他? 再说这事也和她无关,她自己的工作还没着落呢,没道理在他身上浪费心神。 她板着脸说,“随你,我回房了。” 走之前,她指了指他手机,“租房信息,你看看喜欢哪个,可以准备着了。” 说完,她回了自己房间。 周津嗣弯腰拿起手机,看着她发过来的图片。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芮宁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网上下单了药油,跑腿等会送过来,你自己开门取。” 周津嗣看着消息,微微叹息,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伤势,她却记在心里。 他无奈地按了下眉梢,“宁宁,你总是不够心狠,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打开网页,输入“周津嗣”三个字。 只有足够了解六年后的自己,他才能规避错误,才能惩罚。 - 墅园客厅,男人光着的上身青痕交错,医生在处理被打出破皮的几处伤口。 秦萧云气势汹汹进来,一把将手提包扔在沙发里,命令道,“我不准你离婚。” 周津嗣淡淡瞥她一眼,轻抬手,示意医生离开。 医生走后,他套上宽松的衣服,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试图点燃,却被秦萧云抢走扔到地上。 她脸色很难看,“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周津嗣表情淡淡,“我已经决定了。” 秦萧云一口气憋在心口,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想要脱离她的掌控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不明白,芮宁不是他拼死拼活要娶的人吗? “当初你为了娶她,答应进周氏,为什么到了今天一切已经步入正轨,你却要离婚?你难道没看出来,周寄山夫妇憋着狠就等着看你出错,你爸也站在他那边,今天爷爷还那么生气,万一他对你失望,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秦萧云气不顺,“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周津嗣勾着唇,“离婚还能有什么理由?不爱了而已。” 他语气很淡,还透着些嘲讽。 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别人。 秦萧云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你那么爱她,为了她还曾要和周家割席。” 周津嗣,“你也说了是以前。” 这副说话时薄情的样子落在秦萧云眼里就和他那老子没什么两样。 她拧着眉,声音里多了几分强势,“豪门里的婚姻本就不是光靠一个“爱”字,我不管你爱不爱,趁着离婚冷静期没过,你去取消申请。” “然后像你和爸一样,没有爱还要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周津嗣是知道什么话能刺到秦萧云的,果然,只要一提周康绍,她脸色就变了。 他好整以暇等着她气急败坏走人,可等了一会儿,她竟然压下怒意在他面前坐下。 周津嗣觉得没意思,起身就要走,秦萧云拦住他,“你是不爱了,还是爱上别人了?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宋听禾?” 周津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淡淡看着她,“芮宁的工作你不要干涉,另外,别为难宋听禾。” “我背疼,不送了。” 冷淡说完,周津嗣上了楼。 秦萧云突然有种感觉,他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苗头的呢?她回过头想,也许是从他失踪半年回来后开始的。 但她不能任他胡闹,也不能看着周康绍和周寄山父子情深。 这种时刻,她不能再把周津嗣推出去。 权衡利弊后,秦萧云给音乐学校打了一通电话。 芮宁是第二天一早接到学校的通知,让她有空的话今天就可以去报道,但她推迟了一天。 因为今天是她第一次产检的日子。 她一早起来收拾,等要出门的时候,周津嗣正好端着砂锅粥从厨房出来。 四目相对,他扬起眉眼,“早,过来吃早餐。” 芮宁走过去,看着满桌的食物,“为什么准备这么多?” 周津嗣,“不知道这几年你口味有没有变化,就多准备了点。” 芮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记得,周津嗣原本是不会厨艺的。 是有一次他们在餐厅约会,她不小心吃了让她过敏的食物进了医院,他很自责,从那以后,他专门找了米其林大厨学做菜,练成了好厨艺。 恋爱三年,他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只是婚后他太忙了,她再也没吃过他做的菜。 后来为了照顾他,她学会了下厨。 瞒着他学的那段时间,她手上都是伤,做的菜不是糊了就是咸得下不去嘴,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能做好几种拿手菜了。 他很喜欢,而她也喜欢他的喜欢。 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忙,经常不能和她一起吃饭,尤其他失踪那半年回来后,晚上以加班为由直接不回来吃了。 她一次次等待落空后,做菜变成了对自己的犒赏。 回过神,芮宁的眼神从回忆变成冷淡,“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她拿着包就要走,周津嗣拉住她,哄着,“乖,你不吃早餐会低血糖。” 芮宁眉头拧了下,“我要体检不能吃。” 周津嗣立刻说,“你要去医院?我陪你。” “周津嗣。” 芮宁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漠然地看着他,“我收留你,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但也仅此而已。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你还剩五天,五天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所以请你不要对我好,更不要试图干涉我的生活。” 第12章 蒙在鼓里 扔下狠话,无视他愣怔的双眼,芮宁拿起包,摔门而去。 站在电梯里,芮宁茫然看着下降的数字,有些后悔对他说狠话。 他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六年后的他。 可他们又确实是一个人啊。 到底心有怨恨,尤其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对她好,对比现在她会觉得讽刺,排斥。 芮宁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她一边告诫自己不该迁怒23岁的他,可面对他时总能让她想起29岁无情的周津嗣。 所以最好的结果只能是,五天后,无论是谁,她都不要再见。 而被晾在原地的周津嗣只是轻轻勾了勾唇,眼里满是无奈,回头看向满桌的食物摇了摇头。 算了,不浪费。 一个小时后,他拎着袋子蹲在红色法拉利前,敲了敲车灯,“有早饭吃。” 车下钻出脑袋,江遇见是他,手一撑,滑出车底。 江遇甩了甩乱糟糟的卷毛,脱下脏污的手套,拿过袋子查看,顺手还捏了快厚蛋烧丢进嘴里,“哪家买的,味道不错。” 周津嗣笑了下,站起身。 他没解释,而是直接转移话题,“有没有兴趣一起搞投资?” 嘴巴里还吃着东西的江遇差点噎住,艰难吞咽后嗤笑一声,“堂堂周家二少,先是打拳挣奖金,现在又要和我们这种没出息的社会青年合作,怎么,被周家赶出来了?” 他可是记得当初被周夫人指着鼻子骂他们是社会渣滓,带坏她儿子,然后带着保镖把周津嗣强行架走。 都十年了,那时候周津嗣才十九? 北城很大,不同阶层的人即使在一座城市也很难遇到。 再见到他,江遇挺意外,更意外的是周津嗣竟然找他合作,不是落魄了他都不信。 周津嗣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是现在的周津嗣。 只是说,“你就当我离开周家想独立,你来帮我,我要是创业成了,给你分红。” 江遇有些犹豫,毕竟现在经济不怎么景气,他还要攒钱娶老婆呢。 周津嗣看出他的犹豫,“放心,不需要你出钱,只要出力。” 江遇乐了,还有这种好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强,二公子再落魄有他那脑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况车行近期遇到瓶颈了,赚钱也费力。 他想了想,立刻搭上周津嗣的肩。 “行啊,以后就跟着周总混。”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十年过去了,你看着没什么变化,有没有保养秘诀传授一下?” 周津嗣没理他,站直身体朝他办公室走。 江遇跟在身后,一张小嘴叭叭不停。 “你打拳就是为了筹集资金?要不我借你点,虽然不多。” 前面那人还是没反应。 江遇觉得无趣,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婆呢?和你一起被周家赶出来了?” 周津嗣听到这一句,终于停下脚步。 他眼神暗了暗,却唇边含笑,“嗯,她和我一起。” - 芮宁打了个喷嚏,就听医生在耳边嘱咐。 “你有点营养不良,怀孕后要注意营养哦,就算吃不下也要逼自己吃点。平时也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一听这话,芮宁有点紧张,“孩子健康吗?” “挺健康的,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平时注意休息,但不要过量运动,如果有孕吐反应,也是正常的,不用太有压力。” “我给你先开点补剂,营养要先跟上。” 芮宁一一记下,又问了些问题,等从诊室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她想着沈睿还在住院,也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于是去药房拿好药后准备去看一眼。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同样手里拿着药的宋听禾,两人还差点撞上。 芮宁赶紧退后了一步。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对于这种碰撞总会特别紧张。 宋听禾却误会了她的这种紧张,以为她看不起她,不想和她沾上半分。 “芮小姐,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什么?” 刚刚恢复镇定的芮宁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莫名看着她。 宋听禾其实挺漂亮的一张脸,但不洋气,她眼皮薄,颧骨高,嘴唇也薄,有时候一做表情,会有一种刻薄感。 就像此刻,她挑眉一笑,“津嗣离婚,你猜他是为了谁?” 此时芮宁明白了。 这是要来恶心她。 她淡淡地说,“为了谁都和我无关。” “是吗?”宋听禾倒是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目光一转,盯着她手里的塑料袋,“你生病了?” 芮宁心下一惊,这才想起手里的药,她捏紧往后藏,故作镇定,“有点感冒。” 宋听禾笑了笑,“感冒了还要自己来买药,看着也是有点可怜。我劝芮小姐一句,还是早点振作的好。毕竟同样是生病,津嗣有我关心,你却只能一个人独自承受,我都不忍心了。” 看着眼前小人得志的脸,芮宁忽然觉得她有点好笑。 “宋小姐似乎是没男人过不下去的类型。” 芮宁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里有些痛快,走近两步睨着她,“我不要了的男人你当个接盘侠还沾沾自喜?这么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最好的都给了我,现在他有什么?难不成图他年老色衰,不洗澡?” “你怎么说话呢!他哪有这样!”宋听禾红着脸反驳。 毕竟小她两岁,看着脸皮挺薄,芮宁心想。 周津嗣当然没有这些。 虽然快三十了但比起同龄人依然看小,洗澡更是一天两次非常自律,身上永远保持干燥清爽。 她只是不想自己被恶心了还傻傻等着不回击,等转过身再来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吵赢。 既能抹黑周津嗣,又能看她吃瘪,芮宁心里很痛快。 又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低头翻了下她手里配的药,摇了摇头,“周津嗣最讨厌闻这个药味了,我劝你一句,还是别热脸去贴冷屁股。” 恶心完她,芮宁要走,却被宋听禾一把扣住手臂,她附耳过来,故意压低声说,“你说这么多只是不甘罢了。我可怜你被蒙在鼓里,不如告诉你,其实我早就认识周津嗣了,你以为是失踪后?不,还要更往前,你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很难受。” 话说完,她放开了手,若无其事朝芮宁笑,“希望芮小姐说到做到,既然津嗣在你眼中如此不堪,以后就不要再缠着他了。” 宋听禾故意无视芮宁眼中的疑惑,转身走人。 芮宁站在原地,捏紧了袋子。 她和周津嗣早就认识? 为什么她知道真相会难受? 这宋听禾不讲武德,耍阴的,话说一半就走人,简直……可恨! 只是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为了膈应她故意这么说的。 芮宁决定不被她影响,把这件事忘了。 又想起自己抹黑周津嗣的那几句,她忍不住暗笑,宋听禾应该会和周津嗣告状。 还真是被她料到了。 周氏副总裁办公室,周津嗣正忍着背痛脱外套。 宋听禾恰好推门进去,看他吃痛要帮忙,周津嗣却先一步脱下随手挂好。 他坐下后打开文件,看了一会儿见她没走,抬头看向她。 “有事?” 宋听禾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手里的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一早去医院配的。” 周津嗣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用。” 宋听禾脸色白了一瞬,果然被芮宁说对了。 她有些不甘,上前一步,“我在医院遇到芮小姐了。” 周津嗣签字的笔顿了顿,然后迅速签完。 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宋听禾只好自己把话说了,“她说了一些不堪的话,我替你抱不平了两句,可能得罪她了。” 没有她料想中的反问,男人只是盖上文件夹,语气如常的交代了一句,“以后躲着点她。” 这话似乎戳了宋听禾痛点,让她觉得他对芮宁还有偏爱。 她忽然激动,“我为什么要躲着她?明明在黎村的时候我们那样好,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第13章 芮宁有新欢了? 周津嗣抬眼,深邃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压下去什么情绪,再开口,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甚至是有些温柔的。 “可惜我恢复记忆了。” “我和芮宁离婚,是我对不起她。至于你,金钱名利我都可以给你。” 宋听禾红了眼眶,“我都不要,我只要留在你身边。”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面前拿走文件,转身向外走的时候脸色却越来越冷。 随着门被带上办公室里又恢复安静,周津嗣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到助理的汇报。 “周总,我查了夫人身边的男人,很奇怪,查不到任何信息。” 周津嗣眉头微微拧起,“什么叫查不到任何信息?” 助理硬着头皮解释,“查不到名字,查不到任何记录,我猜可能有点背景,不然不会隐藏得那么深。” 周津嗣垂眸看着桌上的钢笔,长长的羽睫盖住眼里的阴沉。 助理没等到回答,尝试喊了一声,“小周总?” 周津嗣挂了电话,唇角勾起一丝讳莫如深的弧度。 权贵? 芮宁你什么时候长这种本事了? - 芮宁去看了沈睿。 庆幸梁婉玲不在,减少了面红耳赤争论的机会。 小家伙在睡觉,她把给他买的礼物放在床头,问了护工他这两天的情况,得知恢复的不错后就离开了。 刚走出病房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她拿纸巾擦了擦鼻子,对着小腹念叨,“今天喷嚏打了好多,不会感冒?宝宝,你得保佑妈妈不要生病,不然不能吃药好辛苦。” 这样想着,她还是不放心。 回去路上买了许多菜,打算听医生的话多补充营养。 想到某个家伙今天还有拳赛,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还有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对他发的那一通脾气。 此刻想来她有点歉疚。 算了,给他炖点汤补补,免得说她太冷血无情。 于是一下午就在练琴和炖汤中结束。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周津嗣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芮宁只好自己先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周津嗣不会输了比赛受重伤了? 这么一想,她赶紧又给他发信息。 【周津嗣,是死是活回个信息。】 可没等到信息回,门铃先响了。 芮宁以为周津嗣回来了,边开门边说,“周津嗣,我刚给你发信息……” 话说到一半,她愣住了。 皮鞋、西裤、熟悉的香水味。 芮宁视线慢慢上移,落在熟悉的俊脸上,几乎不需要分辨,他是29岁的周津嗣。 她僵在原地。 而她从高兴到逐渐冷漠的表情变化落在了周津嗣的眼睛里,让他心不由控制地窒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口中喊着“周津嗣”三个字,他会以为她开心迎接的是另一个男人。 “你来做什么?” “你给我发信息,找我有事?” 两人异口同声。 芮宁没说话。 周津嗣却推门走了进来,芮宁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晚了。 她追上拦在他面前,“这里不欢迎你。” 周津嗣环顾四周,屋里安静,并没有其他人在。 不知为何他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瞳孔却骤然紧缩。 芮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那双平整摆放的男士拖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知是不是集中生智,她踢开脚上拖鞋穿上了那双男拖,然后装淡定地瞥他一眼,“看什么?” 周津嗣幽幽开口,“你穿男士拖鞋?” “不可以吗?我还喜欢穿男人的衣服,你如果不知道是不是该问问自己原因,那八年对我关心有多少?” 胡说八道的感觉原来那么好,芮宁忽然可以共情梁婉玲了。 周津嗣却差点被她气笑。 她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有没有穿过他的衣服他难道不知道? 结婚头一年两人蜜里调油,墅园那时候只有钟点工,偌大别墅到了晚上或是周末只有他们两个,那时候芮宁洗完澡就喜欢穿他的t恤或者衬衫,然后明目张胆地勾引他。 回想到那时候的甜蜜,周津嗣喉咙一紧,连吞咽都艰涩了几分。 再看此时芮宁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他心头窒闷。 她想隐瞒什么?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眼看着自己,周津嗣没有忽略她眼中的逞强。 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 周津嗣知道自己自从接到助理电话后有些反常,竟然一刻也无法集中精神,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开车回墅园,可不知道怎么方向盘一转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毕竟那么多年感情,他希望她不要被男人骗,如果她真有了新欢,他至少可以帮她把把关。 说服自己后,他上楼了。 现在芮宁说话漏洞百出,但至少没让他发现这件公寓里有其他人在。 一双男士拖鞋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也可能是以前他留下的,她故意在她面前演戏而已。 毕竟她有多洁身自好他都清楚。 这么一自我催眠竟让周津嗣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正想说些什么转移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芮宁手机响了。 她拍开他的手,去餐桌拿手机。 当她看到来电显示上“周津嗣”三个字时,她下意识看了站在玄关处的男人。 此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接显得心虚。 接的话可能会穿帮。 芮宁僵在原地纠结了两秒,还是担心占据了上风,她接了。 她正想开口暗示一下,谁知那头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嫂子吗?” 芮宁,“……” “嫂子,我是嗣哥朋友,我叫江遇。嗣哥他受伤了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回家,他刚比赛手机放我这,我是偷偷给你回电话的。” 芮宁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嗣哥”是周津嗣。 这才两天他就交到朋友了? 想起他说起的拳赛,芮宁怕他被骗,立刻对江遇说,“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哦,好。” 芮宁挂了电话,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可以离开了么?我有事要出去。” 周津嗣沉着眼,“去哪?” 芮宁沉默着把手机塞包里,走到玄关换好鞋,然后拉开大门,站在一旁,作出请的姿势。 周津嗣脸色不好,但还算有绅士风度,他先一步走了出去。 芮宁跟着走出,然后带上了门。 眼看着她直接忽视自己的问题,周津嗣终于忍耐不住,抓住她胳膊,将她拽了回来。 “芮宁,你要挑战我的耐心吗?” 芮宁这才抬头正眼看他,“耐心这个东西你如果有的话,请给别人,我不需要。” 周津嗣眼神一下子暗下来。 芮宁挥开他的手,勾唇嘲讽,“周津嗣,我说过,这一个月冷静期我们没必要见面,你这么纠缠会让我觉得恶心,难不成你是后悔了吗?” 对于“后悔”这个词,周津嗣下意识抗拒。 他不是轻易下的离婚决定。 不会轻易后悔。 但他却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 愣怔间,就见芮宁进了电梯,随着门关上,将彼此隔绝。 周津嗣慢了一步,等他追下楼的时候看见芮宁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几乎没有多想,直接上了车,跟上了前面那辆出租。 他要看看,她找的新欢是谁,能让她这么紧张。 第14章 芮宁新欢是他? 半个小时后,芮宁到了江遇给她的地址。 是一家气派如宫殿的高端会所。 芮宁好歹也当过几年豪门太太,自然知道这家会所规格之高,能进去的至少需要充值百万以上。 周津嗣怎么进得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拳赛在这里面举行。 芮宁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江遇出来接她。 彼此几乎立刻都认出了对方。 江遇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抱歉,还把你叫出来,我打你电话主要是想让你劝劝嗣哥,拳赛一场比一场难打,奖金已经炒到够普通人豁出命了。明天最后一场还是别打了,怕出事。” 芮宁问,“他人呢?” “开了间包厢,在里面擦药呢。” 芮宁脸色不太好,但还算克制着怒意,客气地对江遇说,“麻烦你带我进去。” 江遇和保安打了招呼,带芮宁进去。 不远处,周津嗣降下车窗,看着两人走进会所,眉头拧成一团。 江遇? 他这么会和芮宁扯上关系? 难道芮宁的新欢是他? 周津嗣没有跟进去,而是给助理打去电话,“去查一个叫江遇的,家住长水镇,以前是个……混混。” 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十一年前,不止江遇,连他都是小混混之一。 因为父亲偏心,母亲强势,大哥表里不一,他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氛围叛逆离家出走。 很巧的是意外救了被围殴的号称长水镇镇霸的江遇。 又因能打混成了小混混们的老大,学着古惑仔潇洒过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肆意了半年之后,秦萧云带着一群保镖找来,硬生生把他绑回周家。 回去后秦萧云直接把他送到了国外上学,算是流放。 好在他脑子不错,三年就完成了本硕连读。 也就是回来那一年,他被秦萧云逼着陪她去参加一个生日晚会,在晚会上他对十八岁的芮宁一见钟情。 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久到像一场梦。 江遇…… 周津嗣垂了眸,遮住眼底一片暗芒。 如果真是他,他不介意棒打鸳鸯。 - 芮宁被江遇领着走进一间包厢,原本倚靠在沙发上处理嘴角伤口的男人一下子坐直,“宁宁?” 芮宁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那张眼角嘴角都有淤青的俊脸。 气氛尴尬,江遇挠着脑袋道歉,“对不起啊,嗣哥,嫂子发信息我怕她担心就回了个电话过去,然后就什么都说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江遇一哆嗦,主动奉上手机,麻溜跑了。 包厢里只剩下彼此,芮宁走过去,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伸手拿起桌上的棉签,沾了碘伏清理他下巴上的伤口。 周津嗣动了下,却被她恶狠狠地用一只手抵住他的下巴,“别动。” 周津嗣就真的不动了。 鼻尖香气萦绕,距离近到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这种甜蜜的折磨让他觉得时间过的短暂又漫长。 直到下巴上的力道消失,香气也淡了些,他才吞咽了下,小心翼翼问她,“生气了?” 芮宁放下手里的东西,淡淡道,“命是你自己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么阴阳怪气,不生气才怪了。 周津嗣有些头疼。 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三年摸索才让他摸出点门道,她只要生气,不管谁对谁错他都先认错,然后抱着她吻,吻到她气喘吁吁什么都忘了。 可现在他似乎不能这么做。 毕竟过去六年,也不知道她还吃不吃这招,他怕弄巧成拙反而让她更生气。 他只好低声下气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芮宁越生气,小脸也板得更严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就算回不到过去,你还年轻就不能慢慢来吗?为什么要拿命去赌?” 何况还有三百万,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少了。 芮宁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就好像怕来不及,在和老天抢时间。 她不知道,周津嗣真是这么想,他怕自己追不上29岁的周津嗣,怕没能力保护她,更怕她被优秀的人抢走。 他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见他还是不说话,芮宁也没耐心了,直接说,“明天那场你别参加了。” 猜是江遇和她说了什么。 周津嗣柔声保证,“我有信心能赢。” 芮宁,“就算缺胳膊少腿的赢也没关系?” 周津嗣笑了,“我还不至于为了钱真的连命都不要,放心我有分寸。” 怕她不信,他举手保证,“真到了那一步我一定提前认输不逞强。” 见说服不了他,芮宁拎起包,起身,“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扔下狠话,芮宁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江遇在通道内吸烟,看到她出来,立刻站直,“嫂子,你这就走了?” 芮宁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这声嫂子,脚步停下,扭过头冷冷地说,“我不是你嫂子。” 说这话的时候周津嗣正好从包厢里出来。 芮宁不想看到他那张讨人厌的俊脸,转身就往外走。 江遇挠挠头,这是城门失火,殃及了他这条鱼? 哎,不该多事的。 江遇正要道歉,周津嗣递给他银行卡,“包厢费结一下,我先走。” 江遇正想说这点钱他有,但周津嗣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长腿一迈,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起回到公寓,芮宁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就回了卧室。 周津嗣笑着无奈摇头,她是真生气了。 但他却开心,她是真的担心他。 他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就对着里面说,“明天最后一场,如果你不放心就来看比赛好吗?到时候我手机留给江遇,你直接联系他。”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没动静。 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他又敲了敲门,“别生气了,早点睡。晚安。” 周津嗣转身回房,经过餐厅,看到桌上吃到一半的食物。 她是吃到一半去找他的。 他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神中似有什么情绪翻涌。 他至今想不明白,那个周津嗣为什么会不再喜欢她,会主动提离婚。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但总有一天,他会弄明白。 他收拾了桌子,重新热了饭菜,给芮宁发了消息,“饿的话去厨房,饭菜都重新热了。” 芮宁没回,他也没再打扰她。 老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弥补,他只想顺应她的心意,只想她开心。 隔着两道门,两人这一夜心事重重。 翌日芮宁起床后发现周津嗣已经出门了。 看来不论结果如何,他还是决定完成这最后一场。 第15章 这鸳鸯是非棒打不可了 看着已经做好放在桌上的早餐,芮宁心情复杂。 她其实多少能察觉到他如此拼命的原因,但正因为知道是为了她,她才无法接受。 她不需要23岁的周津嗣来为29岁的他所做的一切买单。 如果他最后因此出事,她会痛快吗? 答案是否定的。 心口有些闷,这种情绪自从他忽然出现以后就一直存在,但今天她没时间纠结太久,第一天上班,得准时。 星茂音乐虽只是一家培训学校,但因专为国内外各大高校输送音乐人才而成为行业标杆,里面的老师学历至少硕士以上,就这个标准来说,芮宁是不够的,毕竟她本科一毕业就嫁人了。 可她有优势,除了参加过大型音乐会外,还举办过独奏会,拿过大奖,履历称得上漂亮,这也是她能打败学历比她高的竞争者的原因。 校长认可她,并寄希望于她成为学校大提琴项目的开创者。 两人谈了许久,从校长室出来,校长助理带着她去各部门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芮宁敏感,很多同事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屑和审判。 打完招呼,芮宁悄悄问助理,“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 助理其实也看出来了,她也知道缘由。 本来想都不得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芮宁不是那种资源咖,而且面试的时候她也在,芮宁有没有实力,几个面试官都很清楚。 权衡之下,助理还是做了好人,“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你是被某个大佬塞进来的,那些人可能信了。” 芮宁愣了一下。 助理叹了口气,走之前似安慰又似提醒,“社会好像对于漂亮的女性总是审判多一些,别多想,清者自清,而且职场就是这样,你尽量习惯。” 芮宁回到自己办公桌,一时还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只是来教学生的,怎么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她突然想起周津嗣刚进入周氏那段时间。 每次回家都是愁眉苦脸的抱着她撒娇,说公司不是人呆的地方,一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和这些人打交道,心累。 以前芮宁不明白,听了助理几句话,她似乎明白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猜疑,有竞争,她这里是学校还好一些,周津嗣在周氏是不是面对的攻击更多? 可自己那时候不懂,无法和他有共鸣,只能对着他亲亲抱抱算是安慰。 如此一想,她似乎也能理解他移情宋听禾的原因了。 或许那位更能走进他心里。 但其实她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人际关系,而是学生。 上班之前她以为只要教课就行,但现在校长告诉她,大提琴是学校新开项目,招生还没开始,而她作为老师是否能招到学生也在考评内。 这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来说无疑是考验。 芮宁想到了好友乔茉。 她是副导演,见多识广,也许会有办法。 芮宁给乔茉打电话,谁知打过去被转到语音信箱。 这种情况就代表乔茉在拍戏,芮宁也就没有再打扰。 挂了电话后她也没闲着,在几个平台上分别注册了账号,又私下找美工设计了几份海报,一来一去就感觉到肚子饿了。 她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正想去吃午饭,拿起手机时“周津嗣”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然后划开通话。 是江遇的声音。 “嫂子?” 芮宁蹙眉抗议,“说了我不是。” 江遇以为她还在生气,哈哈笑了两声敷衍过去,“嗣哥说你会来看比赛,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会去看比赛了?” 江遇愣住,“啊?你不来吗?那嗣哥怎么会……” 下一秒江遇反应过来,这两口子闹脾气把他当传声筒了。 大概是嫂子没同意,嗣哥借他的口问她,这么一想,江遇小心翼翼问,“那你来吗?” 芮宁抿了抿唇,她大概率可能也许是会去的。 毕竟是真有点怕他出事,如果她在场,或许还能及时阻止。 她沉默了两秒,“看时间,我有空就去。” 江遇,“好,那到时候你打这个电话,和昨天一样我出去接你。” “嗯。” - 芮宁这边和江遇打完电话,另一边江遇的资料被送到了周津嗣面前。 “修车行?”周津嗣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 助理汇报,“他高中毕业后离开长水镇,先是在修车厂打工,因为机缘巧合的机会认识了乔慕深,得到了他的赏识,乔慕深借给他一笔钱开了车行,几年间他不仅还了借款,还开了连锁店,做得还不错,也积累了一些二代圈子里的人脉。” 即使称得上励志,但也配不上芮宁。 周津嗣心里如此评价。 他面色微冷,目光在资料上流连一圈,抬头看向助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豪爵?” “最近里面组织了一场拳赛,和江遇曾有过交情的万城蒋三少是发起人之一,应该是去看比赛的,昨天是第二天,今天最后一天。” 所以他约着芮宁去看比赛? 荒唐! 那种激烈的场面她怎么受得了? 周津嗣不知道自己心口为什么会有一股火燃烧着,但他只要一想到芮宁曾经不喜欢他打拳,却能陪着江遇看比赛堕落他就受不了。 看来这鸳鸯是非棒打不可了。 他没注意自己已将手中的纸揉成团。 助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小周总,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周津嗣,“比赛几点开始?” “今天有三场,现在是第二场,第三场五点开始。” 周津嗣起身,从架子上拿起西装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宋听禾正好推门进来,迎面对上他,她愣住,“你去哪儿?” 周津嗣正眼没给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宋听禾追上去,在电梯口拦住他,“我是你秘书,至少得知道你行程?你等会儿还要参加高层会议,周总问起来我要这么回?” 电梯停在面前,周津嗣抬腿进去。 宋听禾伸手挡住,电梯门重新弹开。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你作为秘书,连这点理由都找不出?” 宋听禾脸色一僵。 周津嗣看着她,平铺直叙,“我赶时间,私人行程。” 很正常的语气,宋听禾却听出几分让她注意分寸的意味。 指令到达脑子之前,手脚已经先做出了判断。 宋听禾收回了手,电梯门合上,看着不断下落的数字,唇瓣被她咬得通红。 - 芮宁和江遇见面,被他领着到了拳赛现场。 这时第二场已经到最激烈的时候,周津嗣占了上风,可就算如此,仍避免不了挨几下。 场下的女观众一个个都在喊。 “js,加油,你好帅。” “js,我爱你。” “js,老公你好棒。” js是周津嗣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他不能以真名字示人,就用了两个字母代替 芮宁看着疯狂示爱的粉丝,表情不是很好看,这家伙不论在哪儿都是招桃花的体质,就算是脸上有涂鸦,又挨揍的情况下。 江遇听着那些叫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替某人找补,“你别介意,粉丝上头是这样的,结束就没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芮宁想再一次解释“嫂子”这个称呼,但一想,算了,江遇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说什么,而是提着心看着比赛,直到对方被周津嗣一拳ko再也起不来。 裁判宣判周津嗣胜,全场欢呼。 最后一场在半个小时后,赢了这一场,周津嗣就是冠军。 芮宁见周津嗣身边围满了人,便和江遇说,“我去趟洗手间,你让他先休息,不用和他说我来了。” 江遇,“好。” 芮宁绕开人群,从拥挤处出来,正要找洗手间的位置,却远远看到穿着高定西装,梳着背头一看就是总裁范的周津嗣从外面进来。 芮宁眼睛缓缓睁大,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找过来的? 芮宁想到还在现场的周津嗣,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第16章 怎么会有两个周津嗣? 芮宁看到周津嗣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彼此都是一愣。 先开口的是芮宁,“你怎么来了?” 周津嗣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没看到江遇。 “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芮宁已经决定,一定不能让他进去。 于是她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一个办法后,她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带走他,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来找朋友,不过没找到,我现在要走,你能送我吗?” 周津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有短暂的失神。 她不等江遇了吗? 而且她的态度……好像变得友好了。 自从他说出“离婚”两个字后,他能够感觉到芮宁对他态度的急转直下。 她是那种我爱你,但我也不会迷失我自己的人。 所以当他说出自己变心的那一刻,芮宁就放下了对他的爱,甚至每次见到他,她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现在却主动让他送她。 聪明如周津嗣,一时也有些懵。 周津嗣站在原地,思考了五秒钟的时间。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好。但你等我五分钟,我进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芮宁皱眉,怎么还要进去? 他要是进去了认出了那家伙,那还不乱了套? 眼看他长腿一迈,她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臂,“什么朋友?” 周津嗣眯起眼,“你这么急做什么?”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只要江遇不在里面,一切都好说。 但芮宁这么慌,让他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芮宁僵着表情,但还是装作云淡风轻地松了手,“我没有急,只是里面人太多,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人,我不也没找到我朋友么?” 说着,她似乎不耐烦了,“你送不送,不送我自己走。” 周津嗣垂眸,顶着她的脸。 芮宁佯装镇定,和他对视。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周津嗣妥协了。 江遇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时候亲自问就行了。 难得她愿意缓和关系,他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拆台。 - 擂台下方,浑身是汗的周津嗣扫视人群,接过江遇递来的水,声音有些哑,“她人呢?” 江遇受芮宁嘱咐后,故意装傻,“谁?” 周津嗣皱着眉,“还能有谁?我看见她了。” 江遇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睛要不要这么毒啊,刚还在比赛呢,怎么就能在人群中精准地发现她来了? 眼看这个谎再撒下去也没意义,他如实说,“嫂子怕影响你下一场比赛,不让我说的。她现在应该去洗手间了。” 周津嗣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你去找她,带她过来。” “啊?”江遇愣了下。 “啊什么,她路痴,一会儿该找不到哪个口进来。” “哦,好。” 江遇和周津嗣十一年没见,印象里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武力值强,可以一个打十个,又讲义气,跟在他身后那是可以狐假虎威的程度。 现在想起来江遇都挺崇拜他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津嗣现在竟然变成老婆奴!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去个洗手间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洗手间隔了几条街呢。 江遇虽腹诽个不停,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找人。 没办法,骨子里对他唯命是从的条件反射。 江遇吊儿郎当地走出比赛场找人,绕了几个弯就看到芮宁正面对着他,像是和谁在说话。 “嫂子!” 他抬手喊人。 下一秒,他看着芮宁瞳孔一震,脸色也刷地白了起来。 江遇正疑惑,然后眼睁睁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则缓缓转身,看向自己。 那一刻,他怔住了。 脑子短暂的宕机,他张了张嘴,手指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又转头看向比赛场。 一时间混乱不已。 里面那个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三分钟就换好一身衣服,甚至比他早一步站在芮宁面前。 那现在,站在芮宁面前的人是谁? 怎么会有两个周津祠? 芮宁则头皮发麻,眼看着江遇嘴巴张成了o字形,傻愣愣站在原地。 她快速跑到江遇面前,低声且快速地解释,“你见到的两个周津嗣都是真的,里面那个是六年前的他,这事匪夷所思,但你先别惊讶,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不能让他们两个见面。” 江遇僵硬地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两个周津嗣都是真的? 他听不懂。 芮宁没时间多说,因为此时周津嗣已经走过来了。 他挡在芮宁面前,朝江遇伸出手,“好久不见。” “啊?哦!”江遇伸出手,机械地回握。 周津嗣松开手,手指了指两人,不经意的问,“你们两个认识?” “啊?” 江遇智商不够,情商来凑,“嫂子嘛,你们结婚的时候媒体报道过,我当然认识。” 周津嗣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们没在交往?” “什、什么?” 江遇觉得自己应付不了这个场面,见鬼了,为什么他们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他怀疑自己被抹去了某段记忆。 江遇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眼神一直往芮宁那边瞥。 这个动作被周津嗣看在眼里就是心虚。 江遇既然在,那芮宁就是要和他见面的,他出来也是为了找她。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周津嗣脸色阴沉,他单手扣住江遇的肩膀,用自己的身高压迫他,“江遇,离芮宁远点,之前的事我不会追究,但以后如果被我看到你和她纠缠不清,别怪我不顾当年情分。” 话直白到难听,就差当面翻脸了。 江遇脑子再迟钝也听出名堂了,正要解释,芮宁先一步冷脸,“周津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津嗣垂眸睨她,“难道不是?不然你大晚上和他见面,今天又陪着他来看比赛?” 芮宁和江遇对视了一眼。 立刻明白这家伙是误会了。 但对视这一眼又被周津嗣看到,他表情更冷了。 就在三人尴尬又僵持的局面下,一道女声打破了这份诡异,“周津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江遇是我男朋友。” 第17章 你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就该信? 三人回眸,看向共同认识的人—乔茉。 救星来了。 芮宁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小茉,我打你电话一直转语音信箱。” “我关机了,最后一场刚拍完赶过来的,等急了?” 发小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虽不知道江遇和芮宁怎么认识,但此刻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知道芮宁有多爱周津嗣,才离婚几天,她根本不可能立刻投入新感情。 就凭这点,即使撒谎,乔茉都要帮芮宁圆过去。 说完,她瞪着周津嗣,“宁宁是我约的,江遇是我男朋友,和我好朋友男朋友一起看拳赛有问题?” 芮宁在旁边附和帮腔,“没有任何问题。” 周津嗣垂着眼,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是么?” 乔茉和芮宁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不只是发小,两人关系好到大概只有男人不能分享,其他都可以给对方的那种。 好闺蜜之间帮着打掩护也不是不可能。 乔茉其实是心虚的。 她喜欢江遇没错,但一直是暗恋,两人并非男女朋友,今天本就是听说有决赛,她缠着江遇要一起看才会过来。 只是没想到芮宁也会在。 刚一进豪爵就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不仅如此,还听了一嘴八卦。 这周津嗣不仅背叛他和芮宁的感情,还要泼她脏水,乔茉是个暴脾气,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于是没过脑子,就直接认领了江遇这个男朋友,帮芮宁打了掩护。 加上乔茉也是豪门千金,她一向底气足,即使家族比周家差了那么一些,但她看不惯的人照怼不误,尤其这人还是背叛自己好朋友的人。 此时见周津嗣一脸不信的样子,她梗了梗脖子,“没话讲了?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看宁宁和我关系好,你挑拨离间是?”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你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就该信?” 乔茉瞪大眼睛。 嘿,她这爆脾气,一点也忍不了! 不信是? 乔茉转过身体,直接捧住江遇的脸,在他唇上啃了一下,完了挑衅地看向周津嗣,“信了没?” 江遇,“……” 芮宁,“……” 周津嗣,“……” 三个人都是静止的状态,但各有各的心思。 啃完后,乔茉挑衅地朝周津嗣挑了挑眉。 周津嗣扫了她和江遇一眼,皱着眉,谁能想到这两人是一对? 忽而眼神一顿,几乎瞬间想起江遇资料提到过一点,乔慕深曾帮过江遇。 而乔慕深和乔茉是亲兄妹。 江遇和乔茉近水楼台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尴尬了。 他看向芮宁,芮宁冷笑一声偏了头不看他。 而此时江遇已经回过神,一把勾住乔茉的肩膀,“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背负勾引嫂子的骂名了。”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 周津嗣清了清嗓子,“抱歉,误会了。” 认错倒是挺快。 江遇摆手,“不敢让周总道歉,误会解除就好。” 周津嗣自知理亏,认错态度更加诚恳,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江遇,“这么多年没见,是我莽撞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江遇给了面子,接过烫金名片,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那我也算攀上高枝了。” “得了,别贫嘴了。”乔茉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决赛马上开始了,还要不要去看了?” 江遇犹豫地看了眼芮宁。 芮宁不动声色,“小茉,你们去看,我工作上有点事,要走了。” 乔茉,“行,那我们再约。” 说完,乔茉拉着江遇走了。 现场只留下她和周津嗣两个人,气氛有那么一点诡异。 好半天,他开口问,“所以你是和乔茉约好一起来看比赛?” “不然呢?” 芮宁避开他视线,到底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你匆忙来豪爵,也是因为乔茉?” 芮宁心里一颤,面色沉下,“你跟踪我了?” 周津嗣,“我担心你,所以跟来了,看到你和江遇,所以才误会了。” 话说得真好听。 都离婚了,有关系吗? 不过是男性自尊作祟,只许放火找新欢,不许她点灯开始新恋情。 芮宁嗤笑,“那你这么不跟进去,顺道捉个奸?” 她的阴阳怪气,周津嗣没放在心上,再次低声道歉,“抱歉,是我太莽撞。” 这就是周津嗣。 其实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只要是自己的错误他就会认下,没有任何理由。 可芮宁依然因为他的这一系列举动忿忿不平,忍不住刺他,“江遇家十一年前收留过你,再见面,你就这么对恩人?” 她故意用了“恩人”这个词。 实际倒也并不完全如此。 十一年前,周津嗣离家出走,只是在路边晃荡的时候遇到江遇被群殴,他出手解决之后江遇为了感激他,把他带回了家住了半年。 虽说不住江遇家,他也可以住酒店,但这话从芮宁口中说出来,事实也是他确实在江遇家住过半年。 他无法反驳,只能承认错误,“是我不对,改天我向他赔罪。” 如此低声下气,芮宁有气反而发不出了。 她只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送我吗?还送不送?” 周津嗣,“送。” - 芮宁坐在副驾驶,想着怎么脱身。 她必须回到比赛现场,又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回去,搜肠刮肚想到了个主意后,她坐直看着前面,“去你公司。”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干什么?” 芮宁依然不看他,“突然有个问题想问宋小姐,趁着还没下班,正好你送我过去。” 一个急刹,车子停在路边。 他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她?” 芮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一提到要见宋听禾,他就这么紧张? 怕她找她麻烦吗? 她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转过头似笑非笑面对他,“她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而且我知道后一定会很难受,但她故意不告诉我。现在我确实很难受,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周津嗣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沉沉盯着她。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故意找事。 芮宁挑衅回应他的眼神,“怎么,我不能去找她吗?” 其实问这话之前,芮宁心里就有数,周津嗣是不会让她去见宋听禾的,尤其在他知道的情况下。 失踪回来后,他对那半年只字不提。 芮宁之前是怕他有心理创伤,所以他不提她也不问,只要他安全回来就好。 但现在他的反应,让她不得不猜测,那半年里,他是不是和宋听禾已经在一起了? 通过宋听禾那天嚣张的暗示,芮宁已经能猜到大概,答案也不会离这个可能太远。 周津嗣并没有反驳,而是低声说,“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是吗?你敢对天发誓,如果没有宋听禾,你会和我离婚?” 周津嗣,“……” 这短暂的沉默让芮宁发笑,“看,连自己都骗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不是……芮宁,宋听禾不是你,她身世很可怜,能到今天很不容易,你以后也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第18章 你不用走,我走 “她可怜,我不可怜?” 芮宁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句话差点奔溃,死死按住胸口才没有甩他一巴掌。 是啊,她破产,亲缘薄,为了他成了半个聋子只能戴人工耳蜗,还被离婚,这些都不可怜。 她惨然一笑,憋住眼中的泪意,“周津祠,你以前真的爱过我吗?” 爱过,也许还在爱。 但已经不纯粹了。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周津嗣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哽了下,想要解释。 然而芮宁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她吸了口气,“是我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周津嗣,我说过,既然已经离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不要管我是不是找新的男人,我也不管你爱谁,和谁在一起,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车。 关门之前,又觉得不吐不快,补了一句,“宋小姐挺好的,你们很相配,既然你不愿意我去找她,那我就不找了,也请你转告她,我不是她的威胁。” 她重重地关上车门,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后,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芮宁转身向后看,周津嗣那辆车没动。 她松了一口气。 按他的脾气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她对司机说,“师傅,前面一个路口掉头。” “好勒。” 芮宁靠着座椅,看向窗外。 原本借着这个由头发难一通只是策略,但是受到的情绪反馈却是实实在在的。 每见一次周津嗣,心就会堵一次,恨也会加深一些。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芮宁回到比赛现场,也不过是十几分钟后。 比赛还没开始。 她看着站在台下和江遇乔茉说话的周津嗣,脚步一顿,没有走过去。 刚才分开时的心绪翻涌此时还没有平静,对上年轻版的他,芮宁不确定自己能平和地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比赛开始,周津嗣上了擂台后,芮宁才走到江遇和乔茉身后。 正想开口,就听到乔茉推搡着江遇问,“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两个周津嗣?宁宁没说过周津嗣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啊,不,比双胞胎还像。” 江遇吃痛躲开,“我怎么知道?刚才为了让他安心,没告诉他外面发生的事,自然也问不出口。” “台上那个,是六年前的周津嗣。” 听到芮宁的声音,前面两个人猛然回头。 乔茉张大嘴巴,“什么叫六年前的周津嗣?” 芮宁表情淡淡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作为深刻唯物主义的乔茉摇了摇头,“宁宁,你一定在编故事骗我,不过你这题材挺新鲜,说不定润色润色还能拍部电影。” 句句都能扯上工作。 芮宁无奈笑了下,“是挺匪夷所思的,所以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和别人说,如果今天不是被你们撞见,我也不会说的。” 见她表情挺认真,乔茉才变得正经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芮宁点头,“不信的话等他下台,你可以问。” 比起乔茉,江遇是信的。 他朝台上看了一眼,勾了勾唇,“变化挺大的。” 连江遇都这么说了,何况芮宁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呢? 这种变化对周津嗣本人来说谈不上好坏,但对于芮宁来说,是深爱的人离开,是信仰的崩塌,更是对人性的失望。 她以为谁变化,周津嗣都不会变的。 可惜,事与愿违。 察觉到芮宁情绪不好,乔茉和江遇也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 三个人突然沉默下来,和周围激烈的呼喊声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擂台上跌倒又爬起,眼神坚定的周津嗣,芮宁猛然落泪。 到底是人的变化真的那么大,还是她从来不了解他。 - 比赛的结果没有悬念,周津嗣赢了。 看到他被众星捧月的拥抱,芮宁悄悄离开了。 周津嗣一下台就找人,“她人呢?” “谁?”江遇装傻。 乔茉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算了啦,刚才在台上一个劲儿地瞥这边,一定是看到了。” 说着,她看向周津嗣,“她已经走了。” “为什么?” 江遇挠了挠头,“刚才那个周津嗣来了,我们做了一场戏瞒过去了。” 周津嗣拿着毛巾擦脸的手一顿,“你们知道了?” 两人点头。 周津嗣穿上外套就要追出去,却被乔茉拦住,“周津嗣,你放过宁宁好不好?” 头发上还在滴汗水,气喘的劲儿还没有过去。 周津嗣粗喘着,脸色微沉,“你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未来你一定会伤害她,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乔茉是芮宁发小,一路看着他们相遇,相恋,结婚再到离婚。 她眼睁睁看着芮宁从幸福的顶端落入地狱,作为她唯一的好朋友,乔茉不想看到她再受伤,就算让她当一次恶婆婆她也愿意。 周津嗣喉间发涩,“我不是他。” “你是他!”乔茉犀利的指出,“只是你还不能接受未来的你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一句话让周津嗣怔住。 是如乔茉所说这样吗? 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努力想要改变自己,不让自己去走他曾经走过的那条路的原因。 他也怕自己会给芮宁再次带来伤害,他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乔茉走了。 不论哪个周津嗣,她现在看到都觉得不顺眼。 江遇则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周津嗣,一时有些感慨,这两天他嗣哥嗣哥叫个乐呵,结果这小子也不说实话。 真是吃亏。 周津嗣回过神,看着江遇,“去找个办公室,公司先开起来,要委屈你做法人。” 江遇这才想起。 三千万已经到手了。 他猛拍了下大腿,“我怎么忘了这个事呢?放心,包我身上。” 周津嗣没再多说,他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离开了现场。 即使身上脸上都是伤,他此刻也顾不得。 芮宁不辞而别,肯定是又把在那个人那里遭受的气强按在了他身上,他不能次次都当替罪羊。 回到公寓,周津嗣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愣了下。 “宁宁?”他开口。 “在阳台。” 芮宁的声音传过来。 周津嗣摘了帽子,脱下口罩走过去。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映着星光朝他看过来。 “恭喜你夺冠。” 听到她语气如常,他松了一口气,淤青的脸上漾出笑,“谢谢,但是你怎么不等我自己先走了?” 芮宁无视他那些伤,又转过脸背对着他,看向城市街景。 那里万家灯火,华光璀璨。 只有她,孤单又渺小。 许久,她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之所以去,是怕你死在擂台上,关键时刻我可以叫救护车。但你没事,我就没必要在了。”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裹着夜风下有一种清冷的质感,“听说奖金有三千万,有了这笔钱,足以让你在这里站稳脚跟,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可以重新开始,凭你的能力,一定前程似锦。” 芮宁越说,周津嗣眉头皱得越紧,前程似锦此刻听在他耳朵里不像好词。 “宁宁,是不是他又让你生气了?” 芮宁摇摇头,转身看着他,“离约定还有三天,这三天公寓让给你住,希望三天后,你可以回归自己的生活。” 所以门口的行李箱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周津嗣抓住她手腕,“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你都无法把我和他区分开,但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芮宁偏头,“难道不是我们早就做好的约定吗?” 周津嗣噎住。 半晌,他沙哑地问,“但你也没必要搬出去,和我在一个屋檐下三天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是。” 芮宁抬眼,将他的不甘看在眼里,“看到你,就会想到他对我的无情,无论你怎么否认,除非你不是周津嗣,否则,我无法将你们视作两个人。” 她的冷淡让周津嗣的心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呼啦啦地漏着风。 他想要抗议,想要耍赖,可看着她决然的脸。 比起自己,他更心疼她。 漫长的沉默后,他松开了手,像几千几百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不用走,这里是你的家,我走。” 第19章 你想重新追她? 芮宁站在窗帘后面,透过落地窗看着周津嗣从楼里走出来。 他没什么行李,只带走了她之前给他买的两身衣服。 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无端多了几分孤单和落寞。 因为受伤的原因,背脊微微弯曲,看上去还有些狼狈。 芮宁强迫自己不要心软,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 这一夜很漫长。 她不知道周津嗣会住在哪里,但他身上有钱,江遇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的生存。 可即使心里想好千万种他能过好的理由,她还是失眠到天亮。 睡不着她索性早起,和乔茉约了早茶。 一见面,在乔茉开口问之前,芮宁主动把这段时间收留周津嗣,昨天又把他赶走的事都告诉了她。 说出来后,憋闷已久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所以他乖乖走了?”乔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芮宁,“嗯。” 乔茉唏嘘,“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六年后他会变心,不过话说回来,23岁的周津嗣对你真的没话说。”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也是芮宁始终对他无法狠心的原因。 可越是如此,芮宁内心越是撕扯的难受。 也许再也不见,各自安好是对彼此曾经的感情最好的尊重。 而且他昨天离开的干净利落,应该也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不知道有没有去找江遇。 芮宁想到昨天那一幕,问乔茉,“你和江遇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没听你说过。” 乔茉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就吃瘪了,一提江遇,她变得扭捏起来,“哎,昨天不是事发突然吗?我诓周津嗣的。” 芮宁,“……” 所以是假的啊? 那她昨天还亲了江遇,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芮宁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就明白了。 她从小到大性格都大大咧咧,什么时候提起一个男生表情这么含羞带臊的? “你喜欢他啊?” 被看穿,乔茉睁大眼睛,“这你都能看出来?” 芮宁笑了,“很明显啊。” 乔茉撇嘴,“拉倒,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 芮宁不这么认为。 她能看得出来,江遇别看外表痞痞的,但就这两次接触下来,他做事沉稳,有张有弛,表面看着有点玩世不恭,但心思细腻。 乔茉的心思很明显,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要装不知道,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喜欢,另一个是喜欢,但有什么理由让他止步装不知道。 但无论哪个理由,对乔茉来说都会受伤。 芮宁怕自己猜错,但又忍不住提醒她,“小茉,任何时候,都不要仰视对方,要以自己开心为主。” “知道啦。”乔茉很怕提自己暗恋这个事,连忙敷衍过去转移话题,“你不是想招生吗?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到正事,芮宁严肃起来,她和乔茉说了自己的想法。 乔茉建议,“你可以试试拍视频,或者直播,这应该是目前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精准定位人群,转化率更高,还能积累名气。一旦粉丝量上去,就会有人来找你了,就凭你这个颜值,直接站在手机前,就能有效吸粉。” 芮宁平时不关注这些,但也知道几个平台确实比较火。 来了兴趣,她和乔茉聊了一个早茶的时间。 回到学校,芮宁和校长说了乔茉的建议,校长虽然是个五十多了,但也是个赶潮流的,听说她要拍视频,赶紧拿出手机,“你账号是什么,我们互关一下。” 芮宁,“……” 从校长室出来,芮宁又和宣传室沟通了一下,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答应帮她在学校的账号上宣传。 这天,芮宁过得很充实,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下班回到公寓,她把客厅整理了一下,开辟出一个角落拍视频。 由于是第一天,她甚至连手机支架都没有,只能拉来一张椅子,用书堆叠出高度,把手机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场景有些简单,但她一坐下,身前放着大提琴,氛围感就出来了。 她想了想,又去化了个淡妆,换上了从墅园带回来的礼服。 此刻她庆幸自己没有故作清高,从而把所有婚内漂亮高价的礼服都扔掉,带回的几套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芮宁重新坐下,按下拍摄键。 一首曲子两分半钟。 拍完后,芮宁发现手机放置的角度有问题,没露脸,只拍到下巴以下的部分,但这段演奏的又很完美,氛围感也极佳,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个作为第一首曲子发了出去。 视频发出去之后,芮宁眼巴巴刷了一刻钟,结果就乔茉,校长和学校官网账号三个赞和三条评论。 芮宁殷殷期盼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又刷了几分钟还是如此,她决定向乔茉讨教,却在退出之前发现账号下面点赞数在飙升。 - 车行地下室。 昨天周津嗣就在这儿过夜,也是江遇的住处。 虽是地下室,被江遇装修成了工业风,倒还挺有风格。 两个单身汉草草吃过外卖晚餐后,一个坐在电脑前专心分析几支股票,另一个不炒股,也看不懂股票,百无聊赖刷视频。 平时江遇也就刷刷旅游和美食视频,高雅的艺术和他不沾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刷到了熟悉的名字,再看到乔茉在账号下留言,江遇惊得从沙发上直接跳起来。 周津嗣被打扰,抬头不明所以看向他。 “不是……”江遇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解释太慢,直接跨过沙发,把手机递到周津嗣面前,“嫂子,不是,芮宁,她竟然拍视频了,看着刚注册,连粉丝都没几个。” 周津嗣拿过手机,看到一个没拍到脸的视频,但毋庸置疑里面的人就是她。 他点击了视频,琴声持续了两分半钟。 江遇感慨,“听不懂,但是真好听,连带着我这个听的人都变得高雅起来了。” 周津嗣想到了以前。 他去学校接她下课,夕阳下她穿着一袭红裙,坐在琴室练习翌日的独奏会曲目,阳光仿佛在她周围镀了一层金,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窗外挤做一堆偷看的男生,各个都在咽口水。 她却丝毫不受打扰,沉浸在演奏中。 却在他出现后,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朝他看过来,然后微微一笑。 那一刻,他从那些男生眼中看到了羡慕,也感受到了他在她眼中的独一份。 他们曾经眼中只有彼此。 “不过数据好像很差,一刻钟了才三个赞,三条评论。” 江遇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周津嗣问,“怎样数据才会好?” “花钱买流量。” 周津嗣把之前那张卡扔给江遇,“这里还有二百多万,够不够?” 江遇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大哥,有钱不是这个用法,何况我们要开公司,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周津嗣毫不在乎,“钱可以再挣。” 江遇之前也给车行做视频,曾经研究过一阵,于是拿仅有的经验向他解释,“一直买流量听说对账号不好,还是要看内容的。” 周津嗣虚心接受,“那第一条先买,不然数据不好,打击她信心。” 看着他这么在意芮宁,江遇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想重新追她?” 第20章 z先生成了榜一大哥 周津嗣没有回答,重新坐回电脑旁。 江遇却不死心,故意刺激他,“不过你都被她赶出来了,可见她对周津嗣有多恨。” 周津嗣看着电脑的表情很淡,早已知道的事,江遇的话刺激不了他。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我只想她过得幸福。” 江遇砸了砸嘴。 挺纯爱的。 没想到曾当过街霸的周津嗣还有这一面。 再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一位。 怪不得网上总是说,人最终会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周津嗣何尝不是?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嘴都没提过那个自己。 江遇躺回沙发,接着就是不停地给芮宁的账号投流,当他看到有几万点赞后就停了,然后关注了芮宁。 手机那端,芮宁看到江遇关注了自己,特地私信确认了一下,得到回复后,她又问,另一个叫“z先生”的账号你认识吗? 江遇隔了几秒回了个问号。 芮宁,“没事,我就问问,不知道就算了。” 退出私信聊天,芮宁发现自己的粉丝量和评论点赞量都在快速上涨,半夜,她还收到了一条私信,“请问想要学大提琴要怎么报名啊?” 看着这条私信,芮宁笑得在床上翻滚,一想到会压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又立刻坐直,忍着激动想要和人分享。 当她打开微信通讯录里那个萨摩耶头像,指尖倏然顿住。 她魔怔了吗? 干嘛要找周津嗣? 他现在指不定和江遇在哪儿潇洒呢。 她把通讯录向上划拉,给乔茉发了战报。 乔茉给她回了个大拇指,并且建议,“趁热打铁,你粉丝量够了,明天就直播。” 芮宁也没想到第一条视频就能这么成功。 于是她采纳了乔茉的建议,第二天特意买了手机支架,还恶补了一天平台相关的内容。 第二天傍晚,直接开了直播。 今天的芮宁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了一件d家印花挂脖上衣,下面配了一条白色长裙,头发依旧散落以便遮住了右耳的人工耳蜗。 整个人看上去又温婉又仙气,是那种无论男女都一致喜欢不染纤尘的样貌。 果然,打开直播还没两分钟,网友纷纷入场,不一会儿,直播间人数已经过千。 评论在不断的滚动,“仙女,老婆”几个词连续刷屏。 芮宁都来不及看有些评论,不过她精准的看到乔茉装路人给她评论,“见过真人,实在太美,大提琴水平更是一级棒,关键人还温柔有耐心。” 芮宁暗笑,别人一定要说她是水军。 这念头刚起,就有人评论了。 “水军,多少钱一条啊,介绍一下。” 乔茉随手就刷了个礼物,破了水军谣言。 她这一刷,评论区像是较劲似的,一个接一个刷礼物。 芮宁有些急,“大家别浪费钱,我直播间不要刷礼物。” “要怎么关啊?” 有直男在评论区起哄,“别啊,我就爱给仙女刷礼物,你要是关了我这点乐趣不就没了。” 下面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想看看今天谁能刷成榜一大哥。” 这评论刚滚过去,屏幕突然连续出现特效,刚结束,又来了马车,飞艇。 这架势,是要把所有礼物都送一遍。 不一会儿,z先生的名字就上升到了榜首。 评论区热闹无比,大家都在猜测z先生是何方神圣。 芮宁这时候还不太了解这些礼物的价值,只是对着屏幕说,“z先生谢谢你,但是你不要再刷礼物了。” 手机那端,江遇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就因为他说送最贵的礼物可以助她增加曝光量,于是周津嗣不当钱是钱,不过几分钟,就刷了十万块出去了。 偏偏芮宁还不领情,看着屏幕里皱着眉的人,周津嗣只是回了一句,“你值得。” 这话一说。 评论里新一轮炸锅,从猜z先生是谁,到猜z先生和芮宁是不是认识? 然而这个“z先生”继续提要求,“可以开始演奏了吗?” 芮宁从热闹的评论区回过神,忽然对“z先生”有点感激。 她也不想自己的直播间变味,于是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好,现在就开始。” 于是画面中的人架好了琴,指尖先习惯性拨了一下弦,随之悠扬的琴声缓缓展开,评论区也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没想到美女真有两把刷子。” “弹的不错,我想给我孩子咨询一下。” “她弹琴的样子好美,看得我也想学了,不知道三十岁了还学不学得会?”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整个人在闪闪发光。” 看到这句,周津嗣深有共鸣,弹着琴的芮宁,就是最亮的那颗珍珠,即使暂时藏于深海,总有一天,她终会破壳而出,重新闪耀。 芮宁这场直播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偶尔聊天,偶尔解惑,还有网友点曲子,芮宁一一满足。 到她下线的时候,私信都快炸锅了。 另外,她还发现那个z先生一晚上尽然刷了五十万的礼物。 这手指都快冒烟了? 芮宁看着后台的金额,吓得心脏砰砰跳,赶紧私信对方,“z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钱,麻烦你看到后给账号我,我把钱还给你。” 可消息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对方杳无音信。 找不到人,芮宁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他下一次再上线。 一晚上直播,效果斐然,第二天就几波家长到学校咨询,还有一些联系不到芮宁,就直接打电话到学校的。 校长昨天晚上也围观了直播,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还在早会上特意表扬了芮宁。 刚上班两天的芮宁一下子变成了学校的红人。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嫉妒。 芮宁去茶水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她停在了门口。 “那个芮宁什么来头啊?校长对她这么关照?” “什么来头还需要猜吗?校长怎么不关照你我,就关照她?从她第一天来我就看出来了,不是个安分的人。”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打听过,之前她没应聘上,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来了,校长还亲自接待,你要说没点猫腻在里面,我都不信。” “确实,她长那么漂亮,牺牲一点皮肉比我们努力一辈子都有用。” “漂亮我没看出来,虚荣倒是看出来了,你们看她这两天穿的衣服,每一套都价值不菲,一个大提琴老师,能穿得起?也不知道校长那瘦弱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还是她厉害啊,不过如果被校长夫人知道,她应该会吃不了兜着走?那泼妇,就是校长身边一只母苍蝇都不允许出现。” 两人窃窃私语聊得太嗨,没注意身后不远处站了个人。 偏偏芮宁还没出声提醒。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直到两人聊完,一转身,看到芮宁站在那里,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第21章 周津嗣,你后悔离婚了? 芮宁认出来,她们一个是前台,一个负责课程咨询,至于名字,她还真叫不出来。 但这两人她有印象,第一天进校长办公室时,她们都在申请调岗。 看来没申请下来,导致把怨气借机撒在她身上了。 偏偏芮宁还没开口,这两人先倒打一耙,“怎么站在那里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芮宁冷眼瞥了她们一眼,走到在饮水机下接完热水,才转身看着她们,“看两位聊得太开心,没好意思打扰。”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虚要走。 芮宁不紧不慢开口,“别急着走啊,既然对我有很多不满,不如当面说我也好改正。” 背后喜嚼舌根的人就好比那些网上键盘侠。 线上重拳出击,线下唯唯诺诺。 被芮宁抓了个现行,两人还抵死不认,“我们又没说你。” 芮宁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开了扬声器,她们的谈话就这么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两人脸色顿如猪肝。 芮宁正要让她们道歉,就听身后一声暴怒,“混账!” 她转头,只见校长和另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芮宁惊讶,周津嗣怎么在这? 和他的面无表情相比,校长则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们这个方向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一向儒雅的人第一次气成这个样子,两人也知道了事情严重性,慌得连忙解释,“校长,您误会了……” 然而解释声却被另一道声音骤然打断,“闵校长,我不希望这两人明天还能出现在学校,另外这件事需要通报处理。” 这话一出两人一脸惨白。 她们以为最多道个歉写个保证书就行了,现在不仅开除还要公示,她们的脸往哪儿搁,以后还在这个行业里混不混了? 尤其是负责课程咨询的那位,她一开始还因为周津嗣的外表存在什么幻想,可一看到他要砸自己饭碗,那一点旖旎瞬间消失了。 “这件事只是我俩私下聊天,如果不是她偷听根本没人知道,你凭什么小事化大,又凭什么决定我们去留?” 她不甘地瞪着周津嗣,然而他连眼神都没给,而是偏头对校长说,“算了,现在就请她们离开。” 如果忽略内容,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校长抹着额头的汗,“我马上处理。” “徐老师,小张,你们去财务那里结完工资就给我走,别让我请保安。” 徐老师指着周津嗣,“他谁啊,凭什么听他的?” “是我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校长怒吼,“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徐老师气得发抖,“我一定会去仲裁的。” “可以。”周津嗣这才看向她,眸色沉晦,“如果你以后不想在北城混,完全可以这么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僵持也没意思了。 两人忿懑离开,校长看着芮宁还有些尴尬,叹了一声,和周津嗣一前一后走了。 至于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一个字,只装作不认识。 芮宁回了自己座位。 刚才的事已经在办公室传开,一看到她过来,立刻噤声。 没几分钟后,徐老师从财务那边回来,乒铃乓啷收拾着自己东西的同时,还在阴阳怪气,“现在还留下的人也多个心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有人阴险得很,又惯用手段,哄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更有一套。” 主任听不下去,“好了,自己嘴碎还有理了,既然要走就走得体面一些。” “我说的实话怎么就不能说了,她有证据证明自己没靠着男人走到这一步吗?” 芮宁冷冷开口,“谁怀疑谁举证,你有证据证明我靠男人才进了这所学校吗?” 徐老师面色涨红,狠狠地把文件扔进箱子,离开前走到芮宁身边,扔下一句,“走着瞧。” 人走后,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大家明哲保身,哪一方都不帮,这也意味着其他同事只信她一半。 芮宁其实心里有数,这种事一旦大家都知道,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以后但凡学校再给她资源,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往情色交易方面想,猜疑声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当时她没想着闹开,只想着让她们道个歉写个保证书就算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校长听到了,她也没想到周津嗣会做这么绝。 偏偏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隐瞒离婚的事,秦萧云又怎么会故意折腾这一下,从而惹出这件事? 而且,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芮宁打开看。 “一起吃饭?有事和你说。” 是周津嗣。 芮宁没和他一起吃午饭的想法,但他出现在学校,她想知道原因。 走出学校,就见他那辆格尼塞格已经停在路边。 芮宁面无表情开门坐到副驾驶。 周津嗣看着她,“想吃什么?” “你来学校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谁都想对方先回答自己的问题,僵持了一会儿,周津嗣先开了口,“学校我入股了,以后要是遇到今天这样的委屈,可以来找我。” 听完,芮宁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觉得讽刺至极。 她盯着周津嗣,想从他表情上看出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她所有遭受的委屈难道不是他带给她的吗? 心口愤懑难平,她反而笑出声来,“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入股的。”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让芮宁几乎快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正要讽刺,他却说,“学校前景不错,我只是觉得是盈利的生意才入股。” 那为何偏偏是她所在的学校,为何是在她入职第三天? 他早干嘛去了? 芮宁忍不住问,“周津嗣你如此纠缠不清的,别告诉我你是后悔离婚了?” 他顿了下,很笃定地回答,“没有。” “那就好。”芮宁似笑非笑,“希望你就算是学校股东也不会干涉我的工作,在学校遇到也请当作不认识,我想这才是最好的好聚好散。” “至于吃饭就不必了,我怕消化不良。” 芮宁一口气说完下了车,绕到路口,打车回家。 路上她想着周津嗣的话,她不愿去揣测他入股星茂的真实意图,或者说她情愿相信他说的,只是出于生意的考量。 她更不会感激他今天帮她处理那两个造谣的人,因为这一切都有他的原因。 回到家,吃过晚饭,芮宁继续直播。 昨天咨询的人很多,犹豫的更多,除了对学费的考量,还有对学习大提琴前景的怀疑。 但这都不是芮宁可以决定的,她不想忽悠别人。 她能做的只是让更多人知道并喜欢大提琴,以及让更多人知道她教大提琴,至于学不学,看对方。 一开始因为她关了打赏功能,直播间显得有些安静。 但评论区依然活跃。 芮宁回答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就开始了演奏,一曲结束等她再次看评论区时,发现很多人在刷屏一句话。 【请问被人包养的人,有资格当人老师吗?】 没有人指名道姓,但在她的直播间刷这句话,指向性太明显。 评论区有人问,【是你吗,美女老师?】 更有人带节奏,【长这么漂亮,又玩这种高雅的艺术,被金主看上也正常啊】 【昨天那个z先生不是一刷就是几十万吗?说不定也是金主之一】 一开始芮宁只当没看见,可当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直播间,甚至有个账号引导,【看我主页,有证据】 芮宁愣了下,退出直播去看了对方账号。 该账号下只有一段视频,芮宁点开,就看到傍晚时分自己上周津嗣那辆车的视频。 有了这个视频,芮宁似乎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是不是该公开她和周津嗣的关系时。 那边“z先生”已经拨通了周津嗣的号码。 第22章 周津嗣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周津嗣用着z先生的账号,看到那段视频时,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号码,倒是十年来没变过。 接通时听到那边的声音,周津嗣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但既然已经打了,他就没打算半途而废。 “哪位?” 听着男人公式化的声音,周津嗣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小周总,视频我刚发给你了,有人利用这段视频在网上造谣,相信你会尽快处理。” 那边明显顿了下,过了几秒,声音陡然警惕,“你是谁?” 这种感觉很奇妙。 被自己问自己是谁。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没人能体验这种感觉。 周津嗣压着声调,“我是谁不重要,你就当我是芮小姐的粉丝。还有奉劝一句,如果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不要给她制造麻烦。” “故弄玄虚,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是谁?” 周津嗣笑了下,自己有什么手段他难道会不清楚吗? 他能做的只有让助理查手机号。 如果不能预判他要做什么,自己又怎么会冒风险打这通电话? 何况他信不信不重要,解决问题才重要。 周津嗣达到目的后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江遇凑过脑袋,“他听出来了没?” 周津嗣坐在电脑旁,瞥了他一眼,“听出来又如何?你会联想到声音相似的人是自己?” 江遇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他查你手机号这么办?” “已经处理过了。” 江遇突发奇想,“万一,哪一天你们在大街上遇到了会怎么办?会不会引发世纪大海啸啊?” 周津嗣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只要他继续待在北城,见面是躲不掉的事。 在他不知道29岁的周津嗣变成什么模样之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否则他刚才就能用周津嗣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迂回给他打电话。 对峙的前提,是必须自己足够强大。 而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 - 在打完那通电话后十分钟,那条视频被下架了。 应该是他动用了关系。 周津嗣之所以打这通电话,就是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比找人投诉下架视频快很准多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知道自己给芮宁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只是周津嗣没想到,芮宁这么恨他,他们私下竟还在见面。 心底的不舒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从刚来到六年后得知两人离婚,他不能接受芮宁恨他这件事,到现在,他竟然希望芮宁不要再爱那个周津嗣。 他开始站在了“周津嗣”的对立面。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还是没忍住,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遇的声音在身后,“你去哪?” “出去一趟。” “哦,回来的时候带一打啤酒回来啊。” 回应他的是铁门声。 江遇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只是躺在沙发上仰天一叹,这诡异又复杂的关系哟。 - 周津嗣站在芮宁小区楼下的时候,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格尼塞格,还有倚着车门,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 其实他算得上长情,这辆车是当初芮宁一眼在杂志上看中的,漂洋过海几个月才到手上。 芮宁不会开车,但是喜欢看他开车。 所以他总是开着这辆车到处带她兜风,和她在车上做不可描述的事。 没想到他能开七年,这对于天生爱换车的有钱男人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周津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在他还没换车的时候就把女主人换了。 他正发着呆,几分钟后,看到芮宁穿着一身居家服,从楼里出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藏在树后。 距离不近不远,断断续续能听到一点声音。 “到底什么事?” 他听见芮宁语气不算好。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有点开心。 他不动声色地站着。 那边周津嗣结束一根烟,声音有些哑,“视频我让人撤了,通过平台找到了那个人,是今天被辞退的那位老师。” 芮宁没太惊讶,她已经猜到了。 她从未和人结怨,除了那位。 芮宁素颜,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软软糯糯,可她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你特意跑一趟来告诉我是想邀功?周津嗣,我不会感激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妈,这些谣言就不会出现。” “不是。”周津嗣踟蹰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来做什么?” 芮宁现在看到他就有点烦。 阴魂不散的,她现在只祈求离婚冷静期快点过。 现在肯见他,完全是因为怕惹怒他,到时候他故意拖着她不离婚了,那样的结果才会让她更恶心。 比起那种恶心,现在忍一忍到也不算什么。 周津嗣欲言又止。 芮宁看着他,心沉了一下,他这副表情,一定没什么好事。 不知道是心乱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周津嗣捏着一根烟没有点,情绪还有点烦躁。 “爷爷的意思你也知道了,暂时不公开我们离婚的消息。” “然后呢?” 周津嗣,“所以网上澄清的话可能不能公布我们的关系。” 特地跑来告诉她原来是为了这个,芮宁自嘲笑了,亏她还有那么一分以为他担心她,还真是自作动情了。 她眼含讥讽地看着他,“所以我被人误会也没关系吗?” “我会尽可能让那些人闭嘴。” 芮宁站在风里,觉得浑身发冷,“悠悠众口,你怎么封得了?” “芮宁爷爷最重视面子,现在周氏被我爸和周寄山把控,我需要爷爷支持。”他顿了顿,声音又沉又重,“半年车祸我要是死了谁最得利你想必也清楚,可我没有证据,宁宁,我不甘心。” 一声“宁宁”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搅得芮宁呼吸顿窒。 排山倒海的噩梦记忆侵袭。 那半年,不止对周津嗣,对于她也是地狱的半年。 怎么坚持过来的,她甚至不敢去回想。 因为每次只要想到一点,她就痛得承受不了。 他把脆弱剖开,展示在她面前,是手段,她心知肚明。 也许是对他的期待早已枯竭,芮宁竟然心如止水,她听到自己说,“好。” 男人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不那么意外,她一向不是心狠的人,再恨他怨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找准她的软肋,可当他触及那双平静的双眸,他却一阵心悸。 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 两人一先一后离开,背靠着树干的周津嗣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半年前,车祸。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两个人才走向离婚? 他拨通江遇的电话,“半年前,周津嗣是不是出过车祸?” 第23章 她对他的态度变好了 江遇懒懒地“嗯”了一声,“人尽皆知,听说是去外省哪个山里上香的时候出的车祸,当时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他命大,半年后自己回来了。” 周津嗣皱着眉,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所以,他认定车祸是人为,还和周寄山有关。 江遇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周津嗣走着神,并没有听清他后面还说了句,“听说他被救了,那救命恩人也是走了好运,从穷山僻壤里被带出来了。” 周津嗣的关注点在于,江遇用的是“他”,而不是“你” 他回过神,问他,“你也觉得他和我不是一个人?” 江遇心细地抓住这个“也”字。 他难得有些认真,“你自己也这么认为?说实话,很难把你和他认错,这些年变化太大,如果不是你的原因,再见他我一定不会觉得他就是周津嗣,野心二字像是从他骨子里渗透出来。” 然而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本末倒置就容易坏事。 后面半句江遇没说,但周津嗣听出来了。 挂了电话,他抬头想找属于芮宁的那盏灯,却发现她房子里黑漆漆的。 她没有开灯。 此刻她的心情一定很差。 以前每当她心情差的时候,就会让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她总说,被黑暗包裹有安全感,也可以想通很多事。 那时候,他陪着她。 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 周津嗣很想上去抱抱她,告诉他,那个伤害她的不是他。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呢? 在她心里,他和“他”是同一个人。 周津嗣身形萧索地在楼下站了许久,直到那盏灯终于亮了,他才慢慢走出小区。 芮宁登陆账号,并未对视频内容进行澄清,而是直接甩出律师函。 底下依然有大量评论追问视频中两人关系,芮宁全都没有回应。 大概周津嗣那边出了力,这件事并未发酵,所有的质疑声都被删除。 连着两天芮宁没有直播也没有拍视频,因为被造谣,很多原本预约咨询课程的人取消了。 所有同事里,只有主任出面表示了安慰,让她不要急,这件事总会过去。 芮宁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打击。 相反,这两天她静下心来拍了几个满意的曲子,也终于把头两天亢奋的状态拉回了正常轨道,回归拍视频的初衷。 受欢迎固然能满足人的虚荣心,可福祸相依,有了流量也要做好被流量反噬的准备。 所以循序渐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改变了心态,芮宁反而更加平和。 她下班之后去了超市,这两天明显感觉到反胃,特别想吃酸的东西,于是买了话梅,顺便又买了点酸的桔子和柠檬。 快要到小区时,她忽然又感觉到一阵胃酸,没忍住,站在路边吐起了酸水。 一路跟着她的周津嗣见状正要上前,却看到路边面包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芮宁就要上车。 芮宁正难受着根本没提防意外,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了车子边缘,正想大喊,眼前人影一晃,架着她的两人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踹倒在地。 下一秒,她被护在了身后。 惊魂未定之下,她提醒,“小心,他们有刀。” 这个时候,芮宁无比庆幸周津嗣拳击没白练,三两下就把人打趴下了。 她也没闲着,赶紧报了警。 一行人回警局做笔录,那两人一开始死也不承认是绑架,就说兄弟间为了拍视频开个玩笑而已。 直到警察甩出两人的微信转账记录,才肯供出徐薇。 又是她。 芮宁有些头疼这人的脑回路。 明明是自己造人黄谣被开除,又在网络带节奏抹黑她,收到律师函还不反思,竟然无知到雇凶绑人。 还有没有法律常识了? 这案子已经涉及刑事,芮宁配合完笔录剩下的就交给警察了。 她走出警局,几步路之后回头,看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周津嗣。 “你当时怎么会出现?” 周津嗣,“……” 如果不是她有危险,他也不会现身。 现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犹豫再犹豫,他撒了谎,“恰好路过。” 芮宁不戳破,“那还真挺巧。” 周津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量她眉眼,倒是没有生气的迹象。 于是胆子也大了些,“我送你回家?” 芮宁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路口,芮宁拦了一辆出租,上后座的时候特意往里面挪了个位子,周津嗣心领神会,赶紧跟着上了车。 两人并排坐着,什么话都没说。 等到了小区,芮宁还是没开口阻止,眼看着她要进电梯了,周津嗣心一横,跟着进去了。 他当时想的是,大不了就被赶出来。 可他赌赢了。 芮宁没赶他,甚至允许他进了公寓。 这让他受宠若惊。 然而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她说,“今天谢谢救我,也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没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周津嗣,“……” 所以这算是让他完成送她回家这件事吗? 她到家了,他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故意在逗他。 可他又不敢妄想,既然她安全了,他是该走了。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刚才看见你吐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芮宁脸僵了一瞬。 他看到了? 还好他没往那件事上想。 芮宁别过脸,“没事,太饿了而已。” 周津嗣点点头,转身要走。 芮宁忽然叫住他。 周津嗣不明所以转过头。 “我不想做饭,也不想吃外卖。” 周津嗣俊脸有那么一秒的疑惑,等他反应过来她的潜台词,脸上乍然漾出笑容,“我来做。” 看着他欣喜憨笑的样子,芮宁再一次觉得,他和他以前养的那只萨摩耶真像。 招招手,就露出热情的笑容,朝她飞奔而来。 她从来不否认他的过去,只是将来的变化太大了。 芮宁坐在窗边弹琴,周津嗣进了厨房忙碌。 彼此都没有干扰对方。 偶尔,周津嗣从厨房里看她一眼,想象着,原来她就是这样录视频的。 而芮宁却在想,他离开的这些天过得如何。 虽然次次赶他走,次次说狠话,可她和他共同守着一个秘密,对他有天然的责任感。 她甚至尝试站在他的角度去观望这个世界,然后她发现,那种感觉是孤独的,绝望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自己是他,一定已经崩溃了,但凡能抓住一个人,一定像救命稻草一样。 可他呢,一次次被自己驱赶。 芮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狠了。 而且今天,他跟着她一定不是什么巧合,极有可能是江遇和他说了网上的事,他担心她,才会送她回家。 因为八年前,他追她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去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周津嗣端着菜从书房出来,琴声顿止,芮宁朝他看过来。 她双眸明亮,微微一笑,“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对他的态度好像变好了一些。 不管如何,她今天让他留下来做饭,就是一种关系的进步。 周津嗣内心愉悦地有个小人在跳舞,可面上依然不露半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芮宁大概是太饿了,她吃了很多。 连周津嗣都惊讶,她胃口大了许多? 不过她现在依然很瘦,她既然还是喜欢他做的菜,那以后他就经常做。 芮宁不知道他心里活动,吃完饭,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思考着要怎么请他离开而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赶她走。 谁知周津嗣先一步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收拾好厨房,拎着垃圾袋走到玄关。 芮宁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换好鞋,周津嗣习惯性地戴好帽子和口罩,转动门把。 芮宁声音又起,“你……” 周津嗣转身,等待。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即使知道她这句关心只是出于善良,而并非爱,周津嗣依然被触动。 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好。 他眼里含着笑,“和江遇准备合伙创业,办公室找好了,等装修完就能搬进去。” 芮宁颔首,“那很好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话要问了,才转身开门。 谁知门一开,差点撞上门外那位不速之客。 第24章 乖乖回去做你的豪门太太 等周津嗣移开时,芮宁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梁婉玲。 她眉头细微地拧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个公寓只有周津嗣和她知道,这么多年都瞒着梁婉玲。 能找到这儿,她一定费了些功夫。 梁婉玲却没功夫搭理芮宁,而是指着像堵墙一样站在身侧的男人,“你竟然把他带到家里来了?芮宁,津嗣哪里不好,你要包养小白脸?” 周津嗣表情变了变,但因为被口罩挡着,看不真切。 小白脸? 他皮肤是白,但他这身板,还有长相和小白脸挂不上钩? 被梁婉玲抓个正着,芮宁并不怕,但她烦,知道梁婉玲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也怕她缠上周津嗣,忙打发他,“你先走。”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不放心。 芮宁眼神沉了沉,周津嗣怕她收回今天的态度,只好先离开。 梁婉玲看着他要走,想要拽住他,但看到他手里拎着垃圾袋,又嫌弃退后一步。 她挥了挥手,趾高气扬地警告他,“我告诉你,芮宁还没有彻底离婚,你脑子清醒点,别惹祸上升,要是还想在北城混,就夹紧尾巴做人离她远点。 想找富婆跨越阶层,也眼睛擦亮点,看看人是不是你这个小赤佬惹得起的。” “妈!你能不能不要侮辱人,他是我朋友!” 芮宁实在看不惯梁婉玲高高在上的样子,更不想听她如此贬低周津嗣。 明明她自己还给人当着外室,就觉得沾了沈家和周家一点光就高人一等,完全不知道圈子里的人是怎么嘲笑她的。 梁婉玲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这种人没皮没脸的,这么骂他都骂不醒。” 芮宁实在郁闷,推了周津嗣一把,“你走。” 周津嗣垂着眸,深深看她一眼,进了电梯。 人走了梁婉玲还没消停,戳着芮宁脑袋,“你就是拎不清,放着津嗣那么优秀的人要离婚,和这种人搭上,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芮宁转身往里面走,冷着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梁婉玲这才想起自己找过来的目的,拎着包进门,然而一进门她就有点嫌弃,“怎么也不住个大一点的房子?” 芮宁觉得好笑。 一百平市中心最好地段的房子她嫌小,也不知道她有这么底气说这话。 但她懒得反驳她。 梁婉玲觉得没趣,撇撇嘴,在沙发上坐下,“我来是想劝你脑子拎拎清,我听说现在离婚冷静期内可以反悔的,你不想离津嗣就没办法,而且我昨天和秦萧云见过一面,听她的意思,她也不想你们离婚。” 梁婉玲不想她离婚是为了周家的权势。 秦萧云不想她离婚是为了周津嗣的地位。 各有各的企图。 却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是不是还想继续这段婚姻。 芮宁背对着梁婉玲,站在落地窗前。 而梁婉玲还在试图把她的认知灌输给芮宁,“你说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听说你去学校当老师还被造谣了?最后还是津嗣摆平的,离了他你能做什么?不如乖乖回去做你的豪门太太。你现在还年轻,等再过个十年,你会发现什么爱不爱的,钱和地位才重要。” 等她嘴巴说累了,芮宁才回了她一句,“你和我说这么多没用,是周津嗣要离婚。” “什么?” 梁婉玲脸色一变,她一直以为是芮宁吃醋耍脾气要离婚的。 芮宁回头,讽笑道,“我说你力气用错地方了,周津嗣为了新欢要离婚,你来我这浪费口舌有什么用。” “你走,以后没事别来我这儿,有这时间对睿睿好一些,他才四岁,是最需要母爱的时候。” 芮宁进了卧室,反锁门,任凭梁婉玲在外面叫喊让她把话说清楚,她都没反应。 这些年,她嘴巴都说干了有用吗? 梁婉玲对人对事自有一套标准,别人想要改变她那些观念,那是做梦。 她接下来一定会让她回去求周津嗣,让他念在往日情分不要离婚。 对梁婉玲来说,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在实实在在的钱权面前不值一提。 和她说话,那不是浪费口水,那是浪费生命。 芮宁不出去,梁婉玲也没有办法,最后气急败坏走了。 后面连着两天,梁婉玲倒是没来找她。 芮宁猜她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 造谣和绑架事件因为警方介入,徐薇最后被迫在网上公开道歉,还了芮宁一个清白。 芮宁发了第二条弹奏视频作为回应。 这条视频下都是好评。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芮宁没再直播,因为课程要开始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她的第一期课程,是一对十岁的双胞胎姐妹花。 本来一个准备学小提琴,一个准备学钢琴,可看到芮宁的视频后,两姐妹花都坚决表示要改学大提琴。 这涉及抢同事的生源,加上资源咖的传言,芮宁不想去做这个恶人。 本想推了,可架不住两姐妹闹起了脾气。 尤其姐妹父母还是局里的领导,惹不起。 后来经由主任沟通,两位老师只能忍气同意了。 这才有了第一对学生。 偏偏俩小姑娘嘴甜的很,“谁让芮老师貌美如花,如果小提琴和钢琴老师和你一样漂亮,我们不介意多学两门乐器的。” 芮宁失笑,摸了摸她们脑袋,“拍马屁也没用,回去好好练习,下次课我要检查的。” “好。” 芮宁送走她们,正要回办公室,墙上电视在播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救命恩人遭遇车祸,周二公子英雄救美】 画面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芮宁一眼就认出了周津嗣,他正虚搂着宋听禾上了车,身后一群保镖阻拦着媒体。 走过的主任见她发呆,好奇问了一句,“认识的人?” 芮宁回神,摇头否认。 她不过是想起之前同样的经历而已。 只是世异时移,如今报道的女主角换人了而已。 芮宁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回了办公室总结今天上课的内容。 - 车里,宋听禾担忧地看着周津嗣,“这车还能开吗?” 周津嗣踩下油门,车子正常启动,“大概只是外观受损严重,我有个朋友做这行的,正好开去他店里看看。” 宋听禾刚经历车祸,还有点后怕,此刻自然是周津嗣说什么做什么。 周津嗣把车开进了江遇车行。 再见到他,江遇很意外,他记得之前自己还假设过这个问题,没想到那个没先见到,被他先见了。 周津嗣上前招呼,“之前那件事对不住,希望你别介意。今天我朋友车坏了,就想到你了,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 江遇回过神。 这是照顾他生意来了。 他正想问哪个朋友,就见车上走出来一个女人。 长得么还不错,但给人感觉就是没什么气质,甚至有点土气在身上。 江遇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周津嗣倒是坦坦荡荡的,“我秘书的车。” “哦。”江遇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去看车子,暗地里手指飞速地给地下室那位发消息。 “急报!29在车行,你不要没事撞上来。” 消息很快回过来,“29?” 江遇私下给起的外号,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只好飞快点着屏幕,“就是周津嗣!还有他那个秘书!这两人关系看着不一般啊,这车明显不是周津嗣的,他怎么开秘书的车一起过来?”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并没有得到回复。 江遇只好收了手机,轻咳一声转身对周津嗣说,“外观撞得挺厉害的,一时间修不好。” “需要多久? “半个月。” 周津嗣点头,“没问题。” 宋听禾却皱着眉,“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我会让公司配一辆车给你。” 宋听禾这才露出笑容,“谢谢你,津嗣。” 江遇古怪地瞥了一眼。 没说话。 交代完,两人就准备走了。 周津嗣和宋听禾一前一后出去。 同时,江遇的眼睛缓缓睁大。 那小子这么就迎面走过来了? 第25章 两个周津嗣的第一次交锋 周津嗣压低帽檐,从两人身边走过。 江遇看到这一幕,心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虽然武装的严实,但哪有人对自己不敏感的。 他眼睁睁看着前面同样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江遇情急之下,上前勾住周津嗣脖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两人对视,周津嗣接收到江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暗示。 然而他还没做出举动,身后的男人已经开口,“这位看上去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遇抢着回答,“他是我朋友,你以前见过也不是不可能。” 周津嗣缓缓转过身,看向29岁的自己。 这是第一次,两人距离如此之近。 触及彼此眼神,两人眼眸不同程度地暗了几分。 周津嗣平静地看着他走过来,朝自己伸出手,“交个朋友?” 周津嗣没动。 江遇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他还是没动。 “周津嗣”挑了挑眉,收回手,“看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朋友。” 江遇打哈哈,“怎么会,其实他对谁都这么冷冰冰。” “听江遇说你会打拳,不如比一场?” 周津嗣和江遇一前一后开口。 江遇愣了下,连连朝他眨眼,然而眼角都快抽筋了,周津嗣也没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对面那个成熟拥有上位者姿态的男人。 宋听禾并不知道“周津嗣”会打拳,她只觉得眼前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男人很不懂分寸,哪有人一开口就向客户约架的? 她质问江遇,“江先生,因为你是朋友津嗣才来照顾你生意,可你朋友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江遇理亏,装傻笑。 周津嗣视线转向她,“你以什么身份说话?” 这话完全不给宋听禾面子,连“周津嗣”都皱起了眉。 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恶意,因为莫名,更加勾起他好奇心。 “你有信心赢我?” “赢不赢,比了才知道。” “周津嗣”笑了,“你这个要求挺冒昧,但挺有意思,既然是比赛,就该有奖惩,你想要什么?” 站在旁边的江遇觉得这两人一定是疯了。 他转过身,偷偷向芮宁求救。 发完消息,他就听到周津嗣说,“赢了的人可以向输的那一方提个要求。” “行!正好也好久没打拳了,既然今天有空,就当切磋。” 宋听禾心急,“津嗣,这人不安好心,你别上当。” “没事。” 话音刚落,一拳就已经挥了上来。 他下意识躲开,却还是慢了一点,下巴硬生生接了半拳。 宋听禾尖叫,“你怎么回事?还没开始就偷袭。” 周津嗣捏了捏拳头,“自己慢一拍怪谁?” 又不是正规比赛,讲什么武德。 “你!” 宋听禾气得无语,心疼地看着被打了一拳的男人。 “周津嗣”蹭了一下下巴,此刻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是故意的。 真奇怪,自己何时得罪过这样一个人而不自知的? 他现在就想赢了比赛摘下他的口罩,看看谁给他的自信。 他脱了外套,朝周津嗣扔了过去,借此空档,朝他直踢过去。 周津嗣毕竟更年轻,又刚经历过三天的实战比赛,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反应能力都比29岁的周津嗣强,他迅速躲开回击。 当然后者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他体格更撞,一拳过去冲力更大,而且练拳时间更久。 但两人路数和技巧都一样,几乎可以预判对手下一招。 也因如此,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尤其周津嗣拳拳到肉,已经不是切磋的范围。 宋听禾不停尖叫,痛斥周津嗣下手没轻重。 江遇捂着耳朵,此时也算明白过来,有人是伺机报复。 看着周津嗣杀意尽显,江遇只能暗暗祈祷芮宁快点来,不然真有可能出人命啊。 因为现在“周津嗣”也被对方的敌意逼出了怒火,招数也越发狠辣起来。 芮宁赶到的时候,周津嗣恰好一拳就要对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砸下去。 “住手!” 两人动作同时停下,同时朝声音来处转头。 周津嗣立刻放了手,站起身,把拳藏在了身后,“宁宁。”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也站起身,抖了抖快要散架的身体,宋听禾神手要扶他,却被他躲开,反而问芮宁,“你怎么来了?” 芮宁想到刚才看到的新闻,连看也没看那两人一眼,而是直接走到周津嗣面前,把他拉到一边,狠狠瞪着他,“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津嗣垂眸,没做解释,看着是乖乖认错,但态度是坚决不改的样子。 芮宁气不过,拉着他就要走。 “等下。” 周津嗣想起自己的奖品,他扭头,看向和宋听禾站在一起的“周津嗣” “我赢了,是不是该兑现奖品?” 愿赌服输,“周津嗣”不是输不起的人。 “你说。” “行,你让我说的。从现在开始,离芮宁远一点,你既然有了新欢,就别拖泥带水。” “周津嗣”眼神一下就沉了。 是他! 那天在府西路别墅等芮宁的人。 怪不得觉得熟悉,他一个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还联系不上,芮宁一出现,他几乎立刻想起来。 再误会江遇那件事前因后果一对上,他脸色更加难看。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江遇,而是他。 今天这局比赛也是他设的套,就为了让自己答应他一个要求。 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就是输不起。 当着芮宁的面,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输不起,但也不想轻易就忍下这口气。 他阴沉道,“我和她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不存在拖泥带水之说。” 周津嗣满意点头,“那就好!宁宁,我们走。” 芮宁被他拉着手。 还没走,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她看向满脸都是伤痕的男人,不解他的举动。 “周津嗣”几乎咬着腮帮问,“他才是那个男人是不是?” 芮宁态度冷淡,“和你无关。” “芮宁,你别忘了我们还在冷静期,我随时可以取消。” 一句话,所有人脸色都大变。 想将她的军? 芮宁挑眉一笑,“好啊,当初是你要离婚,我巴不得不离呢。不过你确定你对得起宋小姐吗?她可是为了追你都追到北城来了。” 前面一句,同样让所有人色变。 后面一句,惊慌的只有宋听禾。 她表情一瞬间僵白,目光死死盯着芮宁。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26章 她有很多秘密 芮宁蜻蜓点水但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搅乱了宋听禾心神。 她有很多秘密,但她拿不准芮宁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无心的一句话。 芮宁和宋听禾对视,心中嘲讽无比。 她竟然瞒得这样深。 事情还要追溯到宋听禾在医院对她说的那句话,从那之后芮宁心里就一直存在一个疑问。 她,周津嗣,宋听禾三个人有什么事是瞒着她不知道,会让她难受的? 就算失踪期间他们就在一起了,那也不至于。 毕竟他们无论是两个月后,还是两个月前在一起,对她来说区别并不大。 为了解惑,她和乔茉聊了这件事。 乔茉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便委托她哥乔慕深去查了宋听禾。 乔慕深是律师,获取信息方面比他们专业,一调查,发现宋听禾还挺有名。 只是这种有名,可能对于现在的宋听禾来说算得上是“黑历史”。 她出生在国内有名的贫困县,父母外出务工意外过世后家里只剩下她,弟弟和爷爷三人。 由于家里的积蓄只够弟弟一人上学,十五岁的她只能辍学,不仅如此还要承担起家里所有的重活。 原本她的一生可能就窝在这山里,供着弟弟出人头地,可忽然县里来了消息,说有人愿意资助县里最穷的几个女孩供她们上学。 宋听禾抓住了这次机会,她努力读书考取了师范,原以为能够改变命运,却因为性格问题受到排挤,她索性回了家乡小学教书。 因为回乡建设这一举动她获得了表彰,算得上是对家乡建设有贡献的人物。 原本事情到这里算是一部奋斗史。 但意外出现了,周津嗣在那里出了车祸,宋听禾救了她。 后来众所周知,周津嗣把宋听禾带出了深山。 至于那六个月发生了什么,周津嗣不说,无人得知,只知道她弟弟意外坠落山崖死了,爷爷没过多久也病逝了。 乔茉在电话里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呆住了。 如果那个人是周津嗣,那就是意味着她和周津嗣两个人资助了宋听禾,反过来,宋听禾抢了她的男人。 怪不得宋听禾那日那样小人得志。 得知这个真相,芮宁真的犹如吞了一口馊饭,恶心坏了。 她甚至以为周津嗣知道这件事,但此刻从宋听禾慌张的表情来看,难道他不知情? 但具体如何都和她无关了。 连曾经甜蜜的见证,如今都变成如鲠在喉的一根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芮宁在众人表情各异之时,拉着周津嗣的手往外走。 周津嗣乖乖被她牵着走,几步之后,他回头,看向那个脸色阴沉如水的男人。 这一眼,带着很多情绪,都在转眼之际被隐藏。 再看向芮宁,一双眼眸又变得清澈纯粹。 公园长椅,芮宁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 坐在身边的周津嗣终于忍不住开口,探头审视她表情,“还没消气?” 芮宁转过头,“那你呢,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放在以往,他会二话不说认错。 但此刻他摇了摇头,“他该揍!” 原来他以为只是情浓转淡,不爱了所以离婚。 若是这样,至少周津嗣对待感情还有几分认真。 没想到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这他怎么忍得了? 在提出挑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不就是被他看到同样一张脸吗,又不是世界末日,想做就做了。 虽然自己也挨了几下,但他挨得更多,想到芮宁出现的时候,他被自己压着打,内心就一阵暗爽。 认错? 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她出现得太早。 可话是说了,他又怕芮宁生气,于是主动转移话题,“你以后别叫我周津嗣了,我不愿和那渣男同名。” 果然,芮宁被转移了注意力。 哪有自己叫自己渣男的? 她勾了勾唇,“那叫你什么?” “我跟着你姓?我排老二,你就叫我芮二?” 好难听! 芮宁下意识嫌弃。 她皱着眉,想了会儿,“我叫你23如何?” 周津嗣一听,垮了脸。 芮宁以为他不喜欢,笑了,“我觉得比芮二好听多了。” “不是。”周津嗣解释,“江遇叫他29,你现在叫我23,你们商量好的是?” 芮宁愣了下,哈哈笑了出来。 周津嗣偏着头,痴汉一样看着她。 自从来到这儿见到她,这么多天了从未见她笑过,今天是头一遭。 他有点舍不得,想要收藏这笑容。 于是拿出手机,迅速地记录了这一刻。 芮宁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 想到宋听禾,她把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周津嗣先是愣了下,尔后急着解释,“我只是资助名额,名单是县里自己上报的,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资助的是谁。” 这事芮宁是信的,她也是参与者,别说周津嗣,连她也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何况“宋听禾”这个名字,乔慕深去查过,原名叫宋美丫。 芮宁想到什么,笑了笑,“也许,这是你们的缘分,你助她上学,她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你身边,写成书,一定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不是。” 周津嗣沉着脸否认。 明明是因为芮宁心疼山里的女孩,想要资助,而他只是操作者,用两人的名义去做了这件事。 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这件事绝不能变成别人的。 意识到什么,周津嗣的眸暗了暗,“他知道吗?” 芮宁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恶心自己。” 她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其实每次我想对你公平对待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点事来阻止我,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是我也想对自己好一点。 周津嗣,每次看见你,我的情绪很复杂也很难受,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为了我的事冒险,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能。 周津嗣心里这么回答。 然而面上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芮宁叹了口气,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头晕了一下。 周津嗣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心口陡然升起一阵恶心,她猛地推开他,跑到路边吐起了酸水。 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也就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等忍过那一阵,她才缓缓直起身体,拿出纸巾擦了擦嘴。 转身之际,对上周津嗣探究的眼。 芮宁心虚避开,“我回去了。” “宁宁。”周津嗣叫住她,迟疑地问出口,“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27章 差点被他发现 “你觉得我会怀一个不爱我的人的孩子吗?” 芮宁的反问让周津嗣沉目。 怀不怀孕和爱不爱没有必然的关系。 芮宁忘了,她了解周津嗣,周津嗣也了解她。 她用话堵他,不过是她惯用的转移视线的手段而已。 周津嗣没有逼她承认。 无论怀没怀孕,他都尊重她的选择。 她想瞒着他就陪她一起瞒着,只要她觉得舒服。 他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那你要好好照顾身体,我都看见你吐了两次了,有空去检查一下胃,不能因为年轻就肆无忌惮。” 芮宁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又忘了自己现在比我小的事实吗?”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十八岁的芮宁。” 那个坐在舞台中央,穿着一身白色礼裙,沉浸在大提琴世界里的女孩。 在他的世界不过三年而已,可当他看到眼前的芮宁,却觉得那个女孩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心有触动,手忍不住下移想要抚摸她的脸。 芮宁察觉他的举动,歪头躲开,却还是不小心被他的指尖触碰到。 周津嗣想要再确认一下,芮宁没让。 “你没事带着耳机干嘛?这么长时间耳朵不会不舒服吗?” 芮宁躲开,脸色微微苍白,敷衍了一句,“听音乐。” 周津嗣没有多想。 应该说多数情况下人也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何况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抗拒,也就没有再问了。 周津嗣强迫自己对她少一些关心,免得引起她反感。 于是他认真的对她说,“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应该不会经常碰面了,但是不代表以后都不见了,宁宁,你也说了想对我公平点,那就把我当朋友好吗?至少得和江遇一个待遇,你不会对着他说以后不要见面这句话?” 周津嗣以退为进的手段芮宁并不陌生,但她也认真思考了他的话,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北城站稳脚跟,如今他要走和周津嗣截然不同的路,要付出比以前多数倍的努力才行。 芮宁不想再和他们过深,但也不代表不希望看到他成功。 也许等他事业有了一番作为,人生有了更广阔的方向,他会和现在的周津嗣一样。 爱情,女人在男人的野心和事业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么一想,芮宁同意了。 周津嗣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两人约定后,周津嗣把芮宁送回家后就走了。 看着楼下他离开的背影,芮宁也同样沉下一口气。 差点被他发现。 怀孕也好,右耳失聪也好。 她都不想现在公开,她怕离婚出意外。 周家如果知道她怀孕,尤其是秦萧云,是不会让这个孩子跟着她的。 这个亲孙会成为她巩固地位最有力的工具。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拿掉这个孩子,可芮宁舍不得。 婚后五年都没有等到的孩子,在离婚前一个月等到了,所以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是老天心疼她太孤单赐给她的礼物。 从未有过的坚定信念,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陪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可她不知道的是,站在楼下的周津嗣拿出手机,在网上下单了怀孕方面的书籍。 -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芮宁的思绪。 她以为周津嗣去而复返,所以没问是谁直接开了门。 是周津嗣没错。 却是那个成熟的29。 她有点意外,挑眉轻嘲,“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芮宁发现了一件事。 她现在和29说话,总是话里带刺,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容易形成一种既定的相处模式。 偏偏她对23就不会。 想到23和29代号的渊源,她忍不住笑了下。 这个笑落在周津嗣眼里颇有几分诡异。 他皱着眉,抬起长腿就跨了进来,想象中男人的身影并不在。 他转过身看向倚着门的芮宁,“他是谁?” 芮宁故意问,“谁啊?” “和我装傻?” 芮宁关了门,走到弹琴区域坐下,“没什么好装傻的,一个朋友而已。” 她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周津嗣心里涌起一阵无名火。 这股火其实已经从刚才烧到了现在。 他总觉得那个年轻男人在芮宁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偏偏他什么都查不到。 想到两次调查无功而返,他抬头挑起她下巴,逼她正视自己,“为什么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你查他了?” 芮宁眨了眨眼,继续挑衅,“为什么啊?你周津嗣除了周寄山,竟然还会忌惮其他人吗?” “芮宁!” 他低声轻喝。 即使已经气到这个样子,捏着她下巴的手手倒也控制着力道。 芮宁推开他的手,手指抚着琴弦拉了一个音调,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我还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吗?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还是说……” 她故意顿了顿,抬眼笑着看他,“你感受到了威胁?” 周津祠不屑,“威胁?” “对啊,比你年轻,武力值也比你强。” 周津嗣冷笑,“男人之间比这些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芮宁摇头,“为什么不呢?他比你小六岁啊,六年后,他说不定比你更有钱有地位呢?都说莫欺少年穷嘛。” 不知道为什么,从芮宁嘴里听到夸其他男人的话,他心里还是那么不舒服。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 为什么还会生气? 最后他把这种心态归结为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她的占有欲习惯。 这种习惯他一时无法改变而已。 周津嗣喉咙发紧,“你对他这么看好?” 芮宁敷衍,“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芮宁总结出一个经验,放低对方的位置,态度越是轻慢,对方越是生气,而自己就越快乐。 在周津嗣和自己之间,芮宁当然选择让自己快乐。 所以,她觉得今天这份装傻充愣打的周津嗣招架不住。 周津嗣什么都没问到,还受了一包气。 看着他脸色铁青,却又拿她没有丝毫办法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但在周津嗣看来,这是芮宁在保护那个男人,越是如此,他越要把他的身份揪出来。 他不信这世上有人真的一点信息都查不出来。 至少,名字得有? 周津嗣从芮宁口中问不出任何,决定去问江遇,于是转身就要走。 芮宁突然叫住他,出其不意的问,“宋听禾原名宋美丫,她是我们资助的六个女孩之一,这件事你知道吗?” 第28章 要赎罪的是我 她看到站在玄关的周津嗣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芮宁心想,哦,原来他不知道啊。 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开心一些。 毕竟无论周津嗣知不知道都已经造成了这个结果。 芮宁用今天最认真的语气对他说,“我觉得恶心,周津嗣,所以别再来恶心我了好吗?你既然抛弃我们八年的感情选择了她……” “我没有选择她。芮宁,我说过我们离婚和她无关,我也没有和她……” 周津嗣打断她,想说他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无力解释。 毕竟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当初不就是因为说服不了自己才离婚的吗? 周津嗣极力辩驳,“如果宋听禾和宋美丫是一个人,那也只能说明是巧合,并不是她的错。” 维护到这份上,芮宁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会稍稍质疑一下。 这一连串的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 但明显周津嗣听不进去,那她也不再浪费唇舌。 她笑了下,“那就说明你和宋听禾是天作之合,是上天祝福的缘分,祝你们久久。” 芮宁走到他面前,转动门把推开了门,“好走不送。” 周津嗣,“……” 他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砰的一声,门无情地关上。 周津嗣习惯性地摸了下眼尾自省,自己这几天确实有点反常,是该冷静一下了。 江遇那边他没急着问,先该问的,另有其人。 - 宋听禾自从知道周津嗣去找芮宁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她不知道芮宁知道多少,会不会全都告诉周津嗣。 她从深山里出来,经历过城市里人际关系的复杂,早就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但她心计再深,毕竟只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 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尤其对象是周津嗣,她忍不住紧张。 但当她接到周津嗣电话时,她暗吸一口气反而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她下楼,看到周津嗣的车停在了路边,她慢吞吞走过去,等走到车前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 周津嗣看到她过来,灭了烟,淡淡开口,“听说你叫宋美丫?” 原本他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宋听禾却羞红了脸。 这个名字简直是她的耻辱。 她干巴巴的问,“你知道了?” 周津嗣微微眯眼,打量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慌或者心虚的表情,但没有。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宋听禾顿了下,小心翼翼反问,“什么解释?” “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我和芮宁资助的你们?” 宋听禾睁大眼睛,是惊喜更是难以置信,“是……是你们资助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情太过真实,周津嗣竟然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回想到那半年,她不过是个尽心照顾他,再淳朴不过的乡村老师。 不眷恋大城市浮华,这么年轻却愿意回到贫困的家乡做建设,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做到的事。 因为这两件事周津嗣对她有滤镜。 所以,是不是芮宁想多了? 偏偏此刻宋听禾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泪眼汪汪地仰视着他,“真的是你吗?是你资助了我们?” 周津嗣垂眸看着她的泪眼,鬼使神差的,竟然觉得刚才芮宁讥诮嘲讽他的样子更生动。 他避开了眼,“这件事你其实该感谢芮宁,当初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去资助那些女孩,是她心疼你们,想要资助的也是她。 换句话说,没有我,她也会做这件事,但没有她,我不一定会想到要去做。” 话里话外,都是他对芮宁的维护。 不是离婚了吗? 为什么总是舍不得和她断干净? 宋听禾暗暗咬牙,心中明明嫉恨不已,面上却连连点头,“我感激芮小姐,也对不起她,我会向她赎罪的。” “不必了。”周津嗣压着眼,“她不会想见你,别去打扰她,要赎罪也是我,和你无关。” 周津嗣说完就开车走了。 他来这儿永远不会上楼,好像这么做就能抹去那半年相处出来的感情。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宋听禾怒了又笑,心中得意,原来只是知道一点冰山一角啊。 芮宁,你这么无能,活该被离婚啊。 - 没有了外界的打扰,芮宁的生活变得平静。 每周六次课程,节奏不忙不空,偶尔拍拍视频上传一下网络,和更多的人寻求音乐的共鸣,不过她没再直播了,虽然评论区很多粉丝在催,但芮宁并不打算再开。 当初直播的初衷,也是想要大家更多的了解自己,但后来发现,其实别人的了解并不重要,网络世界里没那么多人寻求真相。 既然如此,视频也能更好地表达。 所以离婚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周过得最舒心。 她偶尔会想起23,他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再来打扰她。 如此挺好。 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新生活。 期间梁婉玲来找过她一次,老生常谈让她不要离婚,看来沈正那边催得紧。 芮宁依然不松口。 除了梁婉玲,芮宁还意外遇到过一次秦萧云。 那次她突然想吃瑞鑫源的糖醋排骨,于是去店里打包,等餐的时候遇到她。 前婆媳见面,气氛竟然很平和。 秦萧云问她,有没有反悔的打算。 芮宁笑着告诉她,离婚从来不是她的决定,而是周津嗣的。 秦萧云离开前和她说了一句,“我一开始并不认可你,但自从你嫁给津嗣以后,我真心把你当儿媳妇。” 话挺真诚的。 但芮宁只信一半。 她能感觉得出来,秦萧云满意她为她带来的面子,很多时候也是出自真心的给她最好的,无论从待遇,吃食上来讲都是如此。 但同时,她想控制她也是真的。 她的真心是把双刃剑。 所以当周围人都在劝她慎重考虑,芮宁却越有种挣脱束缚的畅快感。 美中不足的只有这段时间的孕吐。 吃什么吐什么,人反而瘦了一圈。 到了周六,芮宁实在吃不消了,去了一趟医院输液。 输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觉得舒服了许多,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边人强烈的存在感,眼睛一睁,偏头对上周津嗣那双标志的桃花眼。 她刚睡醒,脑子还没从梦里转化过来。 于是她闭眼又睁开,坐直了什么。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浑身僵住,再缓缓睁开眼,重新对上身边熟悉的眼眸。 她噎了一下,“你这么会在这儿?” 第29章 他是我弟弟 周津祠眨了眨眼,相比于她的惊慌,他显得过于从容淡定,“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他为什么在这,有没有知道什么? 芮宁莫名紧张,喉咙干得发紧,“我只是最近有些累。” 周津嗣点点头,似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半点疑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越是这样,芮宁心里就越没底,硬着头皮试探,“你来医院是?” “复查,之前比赛的伤还没好,和29又打了一架,伤得有些严重,不过已经好了。” 芮宁一愣。 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之前他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她下意识就要去撩他的衣服,却被他按住,提醒着,“这里是医院。” 芮宁怀疑,“你是不是骗我?” 周津嗣失笑,“不是淤青,是韧带。” 芮宁一时语塞。 关于伤势周津嗣倒是没说谎。 拳赛哪有不受伤的,不过是他从来没有在芮宁面前表示出来。 他已经在中医那贴了一周的膏药。 只是这伤并不是他来医院的原因,他之所以出现在医院,是他一路跟着芮宁而来。 其实每天早上他都会绕大半座城来偷偷看她上班,看着她上班后再精神十足回去,这是他一天的能量来源。 今天他忘了是周六,等过了时间点他才发觉,本以为她今天不会下楼了,可看到她出来一路跟随,才发现她去了医院,进了妇产科诊室。 其实他心里早已经百分之八十确认她怀孕了,但亲眼证实还是很震惊。 尤其是看着她一个人输液还睡着后,他心疼到了极点,那一刻他想去质问周津嗣,他怎么能背叛芮宁,他怎么忍心的!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因为芮宁会生气。 她瞒着周津嗣,就是不想告诉他,如果自己捅破这个真相,她大概连他都会恨上了。 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明明和十八岁毫无区别,那凭什么二十六岁的芮宁不能活的像十八岁的公主? 短短是一刻钟里,他做了很多决定。 他要给她以前的生活,更多的自由,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所以当他看到她睁开眼,他想冲动地向她保证:不要担心,他会和她一起保守秘密。 可他触及她小猫一样戒备的眼神,他又只能忍住。 还要佯装平静,抚平她的紧张。 芮宁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前一秒还在防他,下一秒听到他竟然受伤这么严重,她愣住了。 他之前一点儿也没表示出来啊,完全像没事人一样。 芮宁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觉得好像有点多余,只能干巴巴的问了句,“那医生怎么说?” 周津嗣怕她担心,笑着安抚,“养着就行,不是大事。” 芮宁,“\" 这个时候输液正好结束,护士拆针头的时候芮宁很紧张,怕周津嗣看出什么端倪,还好,他好像压根就没怀疑什么。 人在心虚的时候最容易找话题,芮宁也是。 她按压着针口,问他,“你和江遇创业的事怎么样了?” “公司还没装修好,但是已经赚钱了。” 芮宁愣了下,这么快? 后一想,周津嗣本来就是学金融的,大学期间搞投资就赚了不少钱,如果当初不是被秦萧云逼着回周氏,他自己也是妥妥创一代。 也许是命运以另一种方式馈赠。 他这次可以过不同的人生。 “恭喜你。”芮宁由衷道。 “说恭喜还太早。” 芮宁摇头,“不会的,我信你。” 她相信他会成功。 也希望他能成功。 因为这样,他就能证明即使不靠周家他依然可以走的很高很远。 周津嗣倒是没想过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被她笃信着,心放佛被温柔充盈,他摸了摸她头顶,“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会成功的。” 一开始只是芮宁转移话题,说着说着她竟然被这份情绪感染。 莫名的,她开始觉得,23岁他的到来,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给了她缓冲,也给了她信心。 在她被伤害的同时,也在被过往的回忆反哺治愈。 - 走出医院的时候,芮宁正想和他道别,可看到他的穿着时皱了下眉,“你是不是还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怎么了?”周津嗣低头看自己的打扮,没觉得哪里不对。 衣服是她买的,他觉得方便也舒服,何况现在还不用上班,不用穿着一本正经。 但芮宁却觉得他不会照顾自己。 他身上穿的还是他刚来时,她临时去商场给他买的两身黑色套装。 这和以前的周津嗣比起来,简直太寒酸了。 就像周津嗣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一样,芮宁对他也有一种保护欲。 她觉得他就适合当天之骄子,被人围绕的生活。 可现在他身边除了江遇,就只有她。 一对比,她觉得他过于可怜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冒出一句,“今天周末,你忙吗?要不要陪你去商场买衣服?” 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其实芮宁有点后悔了,可当她看到他眼神中的欣喜时,又被这份喜悦感染。 算了,就当行好事。 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周津嗣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甚至还没露脸,但他身高气质在那里,走哪儿都是被瞩目的存在,尤其今天身边又多了一个她。 “您男朋友身材真好,头也小,人家都说九头身超模,他这身材比超模还好。” 芮宁听着导购的恭维,看向正在试穿西装的男人。 暗暗想着,他如果身材不好,脸不帅,当初她还不一定能同意和他交往。 可男人啊,光有脸和身材有什么用,该劈腿还是劈腿。 心里一生气,拿了一件花衬衫扔给了周津嗣,“试试。” 周津嗣看着手里的衬衫,眼神明显有点嫌弃,但还是点了头,“好。” 导购员羡慕,“不仅帅,还听话。” 芮宁一本正经,“喜欢的话你可以追,他单身。” “啊?你们……”导购员一脸诧异,“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芮宁朝她微微笑着,“他是我弟弟。” 第30章 拿他的钱倒贴男人 单身男人听了,眼神一下射过来,芮宁只当没看到,继续逗导购,“要不考虑考虑?” 导购偷偷看了那边一眼,故作一脸为难,“那我还得马上回去和我老公离婚?” 芮宁扑哧笑了。 这导购挺有意思,为了促成生意还配合唱双簧。 周津嗣无奈摇头,她拿自己逗乐也只能宠着,便随了她们自己进试衣间换衣服。 芮宁探出脑袋,故意大声说,“算了,他也没有那么好,你没看他带着口罩呢,就身材能骗骗人,脸长得可丑了。” 导购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不可能,身材气质都那么好,眼睛也勾人,脸再丑都丑到哪里?是不是全世界的姐姐对弟弟的样貌都是同一的高标准?” 说话的时候周津嗣已经换好花衬衫出来。 导购不由赞叹,“即使不看脸,这身材就算穿个花衬衫都像是在走t台。” 芮宁托着腮看过去,嗯,确实还挺好看,清清爽爽像男大。 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套个麻袋都好看。 芮宁指着他全部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导购眼睛一亮,“全都要?” 芮宁点头。 导购羡慕地看着周津嗣,“你姐姐对你也太好了。” 周津嗣,“\" 他递上自己的卡。 导购员又改口,“你姐眼光好,她挑的都很适合你。” 周津嗣一字一顿说,“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买了。” 导购抿住嘴巴,赶紧刷卡。 芮宁憋着笑。 最后拎着包走人的时候,导购还在逗他,“要不给点我时间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芮宁没忍住,捧腹大笑。 周津嗣一脸黑线,“一个不注意你就要把我卖了。” 芮宁憋着笑猛摇头。 难得看她调皮,周津嗣叹了口气,算了。 听到她说他是弟弟时,他其实有点不开心,但看到她开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忍一忍。 周津嗣黑着脸头也不回走了。 芮宁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乐得哈哈大笑。 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周津嗣无奈回头,“看我被人调侃就这么开心?” 芮宁挑着眉,睨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对面的人,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周津嗣回头,和“周津嗣”对视。 那张熟悉的俊脸上阴云密布,正如鹰隼一样盯着他们两个。 嬉笑的一幕太过刺眼,也太过熟悉。 “周津嗣”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往下坠落, 芮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但想到上一次不欢而散,没打算打招呼,抬腿就从他身边走过。 “周津嗣”没拦她,而是在她经过时淡淡问了句,“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芮宁停下脚步,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反问,“我报复你什么?离婚么?” 她转身看向他。 “周津嗣”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 他认为芮宁因为被离婚,所以在冷静期就找新欢,纯纯的报复行为。 芮宁笑了,和刚才愉悦的笑不同,此刻是很明显的反讽。 “我们不是和平离婚吗?既然双方达成协议,且彼此都满意,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这话怼的“周津嗣”哑口无言。 可他不信。 如果不是报复,她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找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 听江遇说,他是孤儿,甚至还没有正经工作。 条件如此不堪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 再一想,芮宁不就是拿他的钱倒贴男人吗? 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他敛眉,深呼吸,“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还没有拿到离婚证。” 芮宁扯唇,“你一次次提醒我,别告诉我你真的后悔了。” 原本是一句讽刺的话,却在没有得到他否认之后,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因为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想痛快离婚了吗? 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芮宁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还有不动声色。 她压低声音甩下一句,“周津嗣,别让我更恨你。” 两人都没戳破他言外之意。 “周津嗣”表情一顿,似被什么击中。 他的卑劣她从来都清楚,只是她一直用爱在包容。 是他不满于现状,是他什么都想要。 所以,她现在就很恨他吗? 芮宁走了。 跟着她的年轻男人经过他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的后悔还只是一个开始。” 说完,他去追芮宁。 一高一矮却般配无比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 周津嗣紧紧握拳,想到了秦萧云质问他的话。 “为什么明知道爷爷会不开心还要选择离婚?又为什么最近总是心事重重,连班都上不好?” 他反思自省,不得不承认芮宁对他的影响。 原以为离婚是对两个人都好的决定,可现在他渐渐发现,并没有那么好。 明明失踪那半年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回来后的那两个月他也认清了自己对她感情变了质。 可离婚不到半个月,他为什么一看到她身边站着别的男人,心理会如此不舒服。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 芮宁没了逛街的心情,把手里的袋子都给了周津嗣。 “正装,休闲装都有,够你穿一段时间了,以后这些事你自己要学着做。不像以前,什么都有专业人士给你张罗,你现在只有你自己懂吗?” 周津嗣咧嘴笑,“我还有你。” 芮宁,“……” 想到刚才的男人,她表情疏淡,“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周津嗣心里想,那就让我陪你一辈子。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就离开了,所以在他能看到她,触碰到她的时候,想要尽力的陪她,让她开心,让她不要沉溺悲伤。 她应该向前看。 芮宁没让他送,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别。 周津嗣觉得,好像每见一次29,她的心情就会低落一次,转而对他的态度也会冷一次。 周津嗣竟然开始觉得,以后不见他更好。 而站在奢侈品店门口的男人始终未挪动一步,直到助理送完客人,提醒他,“小周总,王总的意思是小和山项目可以支持,但前提是北城项目要同时进行。” 周津嗣回过神,“去一趟小和山。” 助理一愣,“您确定要自己去吗?” 小和山是周津嗣出车祸的地方,助理原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想踏进那里。 周津嗣却是想找个机会静一静。 而且那个地方是让他对两人感情产生质疑的地方,他想再去一次。 “帮我买明天一早的机票。” 宋听禾得知他一个人要去小和山,她误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惊恐忧疑之下心一狠冲出马路。 第31章 这两人各自出轨,就不能找个条件更好的? 周津嗣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听禾手臂刚缝完针。 “怎么回事?” 看着他着急进来,宋听禾心定了。 应该是个误会,如果他听到什么风声,不会对自己还这么关心。 她虚弱一笑,“在路上看到一个和弟弟长得很像的人,一时着急想看看清楚没看到车。” 提到宋浩,周津嗣表情僵了一瞬。 宋听禾的弟弟宋浩是因他而死。 当时周津嗣受伤发着烧,山里离镇上医院要走两个小时,宋家只好请了村里郎中来看,郎中开了几味药,宋浩自告奋勇去采药。 谁知黄昏出去,到晚上还没回来。 宋听禾半夜出去找没找到人,第二天一早村里来说,找到了宋浩的尸首。 他们爷爷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宋浩丧事办完后一个月也跟着走了。 因为这件事,周津嗣永远欠宋听禾。 所以在他回北城时,把已经是孤儿的宋听禾带了回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说宋听禾比芮宁可怜的原因。 至少芮宁还有母亲和弟弟。 宋听禾却因为他,死了弟弟和爷爷。 此刻宋听禾搬出宋浩,就是为了提醒周津嗣,他不能留她一个人。 周津嗣看着她手上的伤,声音很沉,“你要是想他,找机会我陪你一起回趟小和山。” 宋听禾抬头,她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刚从机场赶回来,贴心地应和,“好。” 周津嗣给她开了一间病房输液,正要出去,宋听禾叫住他,脸上都是祈求,“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我怕一静下来就脑子里就想起弟弟和爷爷。” 周津嗣顿了下,解释,“我去问问医生一些注意事项。” 宋听禾咬着唇摇头。 周津嗣留下了。 病房外,梁婉玲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想冲动闯进去质问周津嗣,但理智还是制止住了她。 梁婉玲咬牙,无论是芮宁还是周津嗣,没一个省心的。 一个小白脸穷鬼,一个乡下女人。 这两人各自出轨,就不能找个条件更好的? 真是气人。 可又一想,在北城要找出条件比周津嗣还好的单身汉比登天还难。 至于女人,虽然梁婉玲不待见自己这个女儿,但。毕竟是她生出来的,又花了心思培养。 不是她自夸,在名媛圈里有钱的没芮宁有貌有气质,有貌的没芮宁有才华。 原本两人是出了名的相配。 周家又是在芮家落魄的时候娶的芮宁,这在圈内都是一段佳话。 沈正能看上梁婉玲何尝没有这段姻亲的原因? 作为吃尽红利的人自然不希望这段关系破裂。 但只要有她在,她就不会轻易让这两人离婚。 这个宋听禾她找人打听过。 深山里出来的女人,能把周津嗣勾住,不会是个让人省心的。 但越是厉害的女人,碰到她梁婉玲都得现原形。 梁婉玲眼珠子一转,拨通了芮宁的号码。 芮宁昨晚失眠,好不容易早上睡了一会儿又被电话吵醒,她看到来电显示就挂了。 一大早找她准没有什么好事。 正当她转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微信又响了。 她眯着眼点开,是梁婉玲的声音。 破天荒,没有一开口就骂人,反而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芮宁,今天你忙不忙啊?不忙的话帮我去接睿睿出院呗,我有点事去不了。” 芮宁闭了闭眼,憋着气回了一条,“那是你儿子,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 梁婉玲软着语气,“哎,我这不是要陪你沈叔见客户吗?我已经吩咐了保姆,但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的话就去一下,睿睿又只听你的话。” 芮宁做起身,认真问他,“你真要把这外室的名分坐穿吗?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不好吗?” 那边敷衍说,“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和你沈叔现在只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去医院接睿睿啊。” 芮宁还想说什么,那边通话就挂了。 她看着屏幕嗤笑一声,合作伙伴?这话谁信啊? 儿子都有了,现在借着合作的身份公然出双入对,私下人家都叫二太太。 芮宁其实很佩服沈正原配,就因为生不了孩子,竟然要忍受小三和孩子,虽然他们进不去沈家门,可这样天天曝光在圈子里看着,得有多大的度量。 反正芮宁自认做不到。 当然,她更佩服梁婉玲的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 做外室做到倒贴的份上,也是难得。 她腹诽了一阵,还是任命起床准备去医院接睿睿。 - 梁婉玲给芮宁打完电话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看了来电显示,“查得怎么样了?” “那人资料查不到,不清楚来历,但听说那人和他朋友开了家公司。” 梁婉玲冷哼,“小白脸还有这能耐?他钱从哪儿来的?” “他最近打了几场拳赛,赢了三千万。” “这么多?”梁婉玲惊讶。 转念一想,他不会想靠这点钱起家缠着芮宁不放? 梁婉玲皱眉,“找人警告一下,让他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好的,二太太。” 挂了电话,梁婉玲偷偷看了眼病房内,又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眼看着他准备出来接,梁婉玲赶紧躲到安全通道。 周津嗣推门出来接通,“妈?” 听到这一声称呼,梁婉玲心倒是定了定。 他至少还愿意尊敬她,这意味着他对芮宁并没有绝情到不管不顾。 “津嗣不好意思打扰你,睿睿今天要出院,但是只有保姆在我不放心,芮宁电话又打不通,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去接睿睿出院,你要是忙就算了。” 周津嗣没想到梁婉玲会向她开口,他知道芮宁一向会管睿睿的事,但她很少向他开口过,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 他沉默着,梁婉玲以为他不肯,连忙说,“我今天临时有事走不开,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 “什么医院?”周津嗣问。 梁婉玲眉梢一挑,“人民医院。” 周津嗣说,“我正好在,我会去接睿睿。” “那太好了,你去接我就放心了。” 结束通话后,梁婉玲躲在一边看周津嗣,见他折回病房没到一分钟又出来,看样子是去儿童部了。 梁婉玲这才从通道出来,丝滑地走进宋听禾的病房。 第32章 是姐夫给我输的血 宋听禾原以为周津嗣去而折返,却看到贵妇打扮的梁婉玲趾高气扬走到自己面前。 她眉心簇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宋听禾刚随着周津嗣来北城的时候见过一次梁婉玲,后来因为关注芮宁,自然也听过梁婉玲一些事迹。 宋听禾对她鄙夷的同时也有一些羡慕。 她不如她脸皮厚,不如她豁得出去。 当然也不如她好看。 梁婉玲虽然年岁上涨,但总体来说还是风韵犹存,保养得宜的结果就是看上去最多四十出头。 宋听禾虽然年轻,但从小长在山里,皮肤粗糙,后来出去读书也没钱补救,来了北城之后才真正学会打扮,皮肤状态别说比不上芮宁,其实连梁婉玲都不如。 她在容貌上很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周津嗣。 可同时也自负,觉得芮宁有这种肤浅的母亲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比起芮宁自己好多了,芮宁这种艺术生成绩肯定不如她,也没什么文化内涵。 所以,宋听禾对母女俩的态度基本一致。 又羡慕又看不起。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戒备,梁婉玲上下打量她,心里对周津嗣的眼光更加鄙夷。 芮宁找的那个小白脸好歹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虽然没看见脸,但是那双桃花眼漂亮的很。 眼前这位有什么,有土气,有干瘪的身材,还有枯黄的头发吗? 梁婉玲鄙夷,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支票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这些钱给你,你辞职离开北城。” 宋听禾接过,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字,勾唇一笑,“没想到这种桥段还能落在我身上,可惜对象似乎错了,怎么着也该是周夫人,而不是丈母娘。不过,五百万?是不是有点少了?” 梁婉玲目色一沉,“胃口还不小,你在小和山当一辈子老师能赚到五百万?” 宋听禾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说,“你把津嗣引开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千万我也不一定会离开的,毕竟津嗣值得更多。” “你别以为他会看得上你,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爱我女儿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什么事都肯做,他为你做了什么?就算他们离婚,你以为周家会让你进门?周津嗣会为了你离开周家吗?” 说到这,梁婉玲表情得意,“忘了告诉你,他们没结婚前,津嗣就为了娶芮宁要和周家脱离关系。” “那又如何?还不是离婚了?” 宋听禾觉得梁婉玲段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太小儿科了。 梁婉玲冷笑,“所以啊,他们这样都能走到离婚这一步,你觉得你有什么希望?” 宋听禾油盐不进,倔强的很,“我想要的自己会争取。” 梁婉玲不得不承认,这个宋听禾的野心很大,一点小恩小利不足以诱惑她。 可梁婉玲也不是吃素的,她那些钱也没白花。 梁婉玲拎着爱马仕包,走到窗前,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就像你争取到名额出去读书,或是你隐瞒津嗣受伤期间行踪的那种争取吗?” 说完,她退后一步,挑眉欣赏她惨白的脸。 “宋小姐,有些秘密,只要有心去查,也不是查不出来。” 宋听禾压下惊怒,佯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这种小伎俩不够在梁婉玲面前班门弄斧,她也没时间和她耗。 “看在你身世可怜的份上我不打算赶尽杀绝,有些秘密可以被掩藏,但你最好拎清自己的位置,别妄图周太太的身份。” 宋听禾咬着牙硬撑,“可惜我什么都没做,你吓我也没用,你如果真查到什么早告诉津嗣了还会留着来和我谈条件吗?” 果然小瞧她了。 那边的人查到一些眉目,合理推测出一些内容,但因为时间久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梁婉玲吓她,一是出于试探,二是警告。 现在警告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用,但试探的结果…… 宋听禾的反应告诉她,这里面大有文章。 有意思。 梁婉玲笑了笑,转身就走。 宋听禾阴沉着脸盯着她后背,梁婉玲似有所觉,陡然转身,“啊,对了,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告诉津嗣我来过,毕竟我暂时查不出来的东西,他去查就不一定了。” 在宋听禾微变的脸色中,梁婉玲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了。 她今天这么复杂地绕一圈,几个目的都达成了。 现在芮宁和周津嗣应该见到面了? 而现实是,芮宁确实见到了周津嗣,但她下意识阴谋论,觉得他反常是不是真的不想离婚了。 对上她戒备的眼神,周津嗣把梁婉玲给他打电话的事解释了一遍。 芮宁皱眉,梁婉玲想做什么? 如果是想撮合她和周津嗣,那她如意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她下逐客令。 偏偏睿睿很久没见周津嗣了,拽着他衣角,“姐夫,我好久没见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周津嗣曾爱屋及乌,对睿睿虽然没有芮宁对他那么好,但什么倒也没缺他。 小孩子谁对他好,都记得清楚,也喜欢黏着对他好的人。 周津嗣摸摸他的小脑袋,“最近很忙。” 睿睿懂事点头,“妈妈说是你给我输的血,谢谢你。” 周津嗣一愣,下意识看向芮宁。 芮宁别开脸,收拾着睿睿的衣物,“我妈骗他的,其实是其他好心人帮忙的。” 想到什么,周津嗣脸色变了变,“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芮宁停下动作,迎上他的目光,“是。” 喉间一阵干涩,周津嗣艰难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芮宁淡淡道,“已经过去了。” 已经有另一个他做了这件事。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补偿。 如果睿睿因此救不回来,站在情感的角度上,芮宁恐怕这辈子心里都会梗着一根刺,不会原谅他。 但现在这种结果,他的一句对不起并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说着话被睿睿听了去。 小家伙急着解释,“不是这样的,护士姐姐说有个很高的大哥哥帮我输血的,姐夫就很高,那个人就是姐夫。” 周津嗣心中酸麻,他弯腰把睿睿抱起来,笑着说,“嗯,是我。” 睿睿得意地看向芮宁,“你看,姐姐骗人。” 芮宁动了动唇瓣,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了。 是江遇。 芮宁有些意外,很快接了。 还没说话,江遇就着急问她,“我联系不上津嗣,你能找到他吗?” 第33章 不深,但还在渗血 芮宁心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江遇急道,“公司被人砸了。” 还没等芮宁开口,他那边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我现在要赶过去,你如果能联系上他,让他赶紧去公司。” 芮宁表情严肃,“好。” 挂断电话她拨了梁婉玲号码。 梁婉玲大概知道她要兴师问罪,直接不接电话。 芮宁吸气冷静,走到周津嗣面前,朝他伸出手。 周津嗣看着她,一时不解。 但他很少看到她脸上出现急切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借我用一下。” 周津嗣放下睿睿,把手机递给她。 芮宁找到梁婉玲的号码,拨了过去。 梁婉玲大概并不想接,但因为是周津嗣,最后不得不接。 芮宁抢白挑明,“是我,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来接睿睿。” “什么……” 话米说完,芮宁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手机还给周津嗣,“我妈会来接睿睿,你有事就走。” 周津嗣皱眉,“你去哪儿?” 芮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睿睿,“姐姐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妈妈等会来接你,你乖点哦。” 睿睿点头,“姐夫会陪我的。” 芮宁看了眼周津嗣,没说什么,而是拎着包转身往外走。 周津嗣在门口拽住想,“你要去找他?” 不怪周津嗣这么想,芮宁从小受梁婉玲控制,其实没什么朋友,能和乔茉走近,除了曾经是邻居的原因,还有就是乔茉主动的性格才能让这份友谊走得长远。 而她现在却能为另一个人着急,他下意识就想到那个年轻男人。 芮宁看了他一眼,“和你无关,放手。” 她声音很沉,但周津嗣能听出来急切。 他心口莫名堵得慌,觉得她在担心另一个男人。 芮宁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神经,只好加重语气,“睿睿在,我不想和你翻脸,趁我还好好说话,放手!” 周津嗣盯着她数秒,松开手。 芮宁头也没回地走了。 站在医院门口,芮宁给那家伙打电话。 手机响了几下后他倒是接了。 芮宁没好气,“为什么不接江遇电话?你公司被人砸了,现在赶紧过去。” 周津嗣那边顿了下,把老太太交给医生后,阔步往外走,“抱歉,在路上遇到个受伤的老太太,我刚把她送医院。” 芮宁缓了下,“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芮宁转身,“我在大门口,你出来,一起去你公司。” 周津嗣跑下楼,这时候芮宁的网约车刚到,两人一起上了车。 坐下后芮宁才看到穿着周津嗣的白衬衫上染了点血迹,她抓起他胳膊,才发现他胳膊有道伤口,不深,但还在渗血。 “怎么回事?” 周津嗣不在乎,“一点小伤,没事。” 芮宁有些埋怨,“那刚才在医院怎么不处理一下?” “一会儿就结痂了。” 芮宁瞪了他一眼,对着网约车司机说,“师傅,前面路口左拐麻烦停一下,我去药店买点东西。” 网约车价格是既定的,等待就意味着耗时间耗油,司机原本不同意,但从反光镜里看到芮宁漂亮的一张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好。” 周津嗣注意到这个细节,眉头轻轻拧了下。 车子在路口停下,芮宁买了纱布和碘伏回来,在车上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又裹好了纱布,才问他受伤的来龙去脉。 周津嗣自己也觉得现在大白天还能发生强买强卖的事很离谱。 原来他昨天和芮宁逛商场经过童装时看到很多婴儿的东西,他就想着趁着公司成立前有空就买一些囤起来,避免到时候顾不上。 他挑了一些东西让店员打包送车行,自己刚出商场没多远,就看到两个小青年围着一位穿金戴银但明显有些迟钝的老太太,逼着她买他们手中的玉。 别看老太太动作有些迟缓,但看玉的眼光不差,一摸就道出是假玉。 那两小青年却说玉被老太太换了,要抢她脖子里的玉换,老太太不肯,争夺下就被推倒了。 老人家骨头脆,一摔就爬不起来了。 这事被周津嗣撞见自然不会放过,他先是绑了两青年,等警察来了,又自己把老太太送了医院。 听着他这些事,芮宁压根埋怨不了他,叹着气问,“你得罪谁了?” 周津嗣摇头。 他来这才半个多月,接触的都是和她有关的人,能得罪谁? 其实两人都想到一个人,但彼此又很快否认这个人选。 芮宁再恨他,但同时也知道,他不是这种人。 两人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楼下,两人下车。 周津嗣抬头看了一下大楼,“在23层。” 两人从电梯出来,看到江遇正站在前台抽烟。 他看了一眼两人,下巴朝里面努了努。 芮宁走进去,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原本已经快要装修好的场地现在变得杂乱无章,玻璃碎了一地,桌子椅子都被砸了,唯一庆幸的是,电脑还没买,少了一笔损失。 江遇灭了烟,“警察来看过了,因为公司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没有实质证据是那拨人动的手。” 芮宁偏头看他,“看到是谁了?” 江遇点头,“电梯和楼里都有监控,大概五个人,动作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专业的,全程五分钟,然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周津嗣这才出声,“车牌呢?” “是套牌。” 周津嗣还算冷静,“把监控发我看看。” 江遇拿起手机,把监控发给了他。 但同样,从监控里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几人从正门进去,电梯到23楼,然后再从23楼到地下室离开,全程五分钟。 江遇告诉他们,“警察在审问,但那几人嘴巴很紧,暂时没问出来。” 芮宁盯着周津嗣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拧成一团。 江遇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现在要清理一下现场,计算一下损失,开业还要延后。” 周津嗣点头,“让装修公司按原来的图纸再弄一遍。” 江遇啧了一声,“又几百万没了。” 这公司还没成立,就已经在烧钱了。 还好周津嗣有个会赚钱的好脑子,盘了几个小项目,已经赚了一波,否则还真撑不到公司开业。 只是最近他看中一个前景好,但撑不下去的小公司,想要收购,正缺一笔钱呢,本来资金就紧张,这下好了,雪上加霜。 芮宁听着江遇念叨,忽然扭头就往外走。 两个男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第34章 抢了祖母绿项链送给他 周津嗣在电梯口拉住她,皱着眉问,“怎么了?” 江遇打趣,“不会是看到阿嗣快破产了,吓得要跑?” 所谓笑话一般都是真假参半的说出来。 江遇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23岁周津嗣的偏袒。 但这话周津嗣不爱听,他瞪了江遇一眼。 江遇撇嘴腹诽,有异性没人性。 周津嗣将芮宁转过来,直视她眼睛,“你别听他胡说。” 芮宁摇头。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芮宁心跳的有些快。 她其实察觉到监控里有个人她似乎认识,但不太确定,所以不敢先告诉周津嗣。 但她也没想到周津嗣这么敏锐,能看出来她要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其他。 芮宁急于求证,扯了个谎,“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先解决这边的事,我再和你联系。” 周津嗣皱着眉。 芮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时电梯正好停在23楼,她走进去,按下关门按钮。 门合上,周津嗣没追。 江遇看着乱糟糟的现场,既心疼又头疼。 周津嗣朝他伸手。 江遇莫名,“什么?” “烟。” 江遇挑了下眉,递上烟,“原来淡定都是装的,钱还缺多少?” 周津嗣拢着火,侧头吸了一口,眯着眼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江遇撇了撇嘴,“好心被狗吃。” 周津嗣给了自己一根烟的时间,踩灭烟头后他沉声道,“给装修公司加钱,让他们抓紧时间修复。” “钱省着点花。” 周津嗣没说话。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他才淡淡回了一句,“时间更值钱。” 芮宁离开后,直接去了梁婉玲的联排别墅。 家里只有保姆在,梁婉玲和沈睿还没回。 芮宁就坐在客厅里等。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越想越觉得监控里那个人就是他。 周津嗣失踪那半年里,她曾派出去好多人帮忙寻找,白叔就在其中。 白叔是梁婉玲的远方表弟,两人差了十岁不到,以前一直在芮家当梁婉玲保镖,芮家破产后才离开。 后来听说他开了公司,明着是保全业务,其实私下催债,放贷这些边缘业务都接。 芮宁和他这几年没什么联系,直到周津嗣失踪,她通过梁婉玲求他帮忙找人才又接触上。 监控里的那个人虽然带着帽子口罩,但一闪而过的眉眼让芮宁觉得像他。 能使得动他的,又和周津嗣有冲突的人只有梁婉玲。 正这么想着,梁婉玲和睿睿还有个拎着行李的保姆一起踏进别墅。 睿睿一见芮宁,眼睛一亮,“姐姐,你不是有事去了吗?” 芮宁扯出微笑,“我来找妈妈有点事,睿睿可以让我和妈妈单独说会儿话吗?” 沈睿有点不舍。 芮宁几乎不来别墅,这是几年来头一次。 睿睿很想她去看看自己的房间,但看着芮宁的脸色不太好,只能乖乖点头,“好的。” 说完,自己蹬着小短腿上楼去了。 保姆也被打发走,客厅里只剩母女俩。 只要是两人单独存在一个空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少不了。 芮宁深呼吸,想让自己语气平静,可一出口还是成了嘲讽,“你做这么多事累不累?” 梁婉玲把包放在沙发上,自己在她面前坐下,点燃一支烟悠闲吸了一口才抬头看芮宁,“我是做了很多事,你指哪一件?” “我朋友公司是不是你砸的?” 梁婉玲否认,“不是。” 芮宁懒得听她狡辩,“我在监控看到白叔了。” 梁婉玲猛吸一口烟,“那你去问他啊,来找我做什么?” “白叔只听你一人使唤。” 梁婉玲把烟蒂灭在烟灰缸里,“我和你朋友无冤无仇,我去砸他公司做什么?” 芮宁冷笑,“别装了好吗?” 母女俩像仇人一样对视,彼此眼神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梁婉玲蓦地扯了扯唇,“这一次算警告,让他别做白日梦,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真是她。 芮宁咬着唇,“这是犯法的,你就不怕坐牢?” 梁婉玲摊摊手,“证据呢?” 芮宁,“我就是证据,我可以指正白叔。” “我也就算了,但白叔在你小时候救过你,没有他,你活不到现在,把他送监狱养老你忍心?” 梁婉玲是知道如何将芮宁的军的。 正是懂得拿捏她,所以芮宁至今摆脱不了她。 她心里憋得难受,目光恰好落在梁婉玲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趁着她得意,芮宁手一伸一扯,拽了项链就往外走。 梁婉玲先是愣了下,然后才知道芮宁做了什么,气得大喊,“死丫头,那是你沈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快还给我!” 芮宁跑出几步远,转过头,朝她一笑,“你砸了人家公司,总得表示一下?算是替你自己赎罪。” 不等梁婉玲使唤保姆追上来,芮宁已经招了一辆出租走了。 - 车行地下室,周津嗣正坐在电脑前看股票。 江遇打完电话,走过来,“装修公司老板说下周能搞定。” 周津嗣点了点头。 江遇看到电脑上的一片红,连不会炒股的人都知道,“这是赚了?” 周津嗣正要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铁门。 江遇和他对视,“我上去看看。” 他从沙发上跨过,跑上楼。 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人。 周津嗣愣了下,赶紧站起走到芮宁面前,“你怎么来了?” 芮宁把抢来的祖母绿递到他面前。 周津嗣不解,“这是什么?” “项链。” “我知道这是项链,你拿给我做什么?” 芮宁抿了抿唇,如实告诉他,“是我妈做的,她让白叔砸了你公司,这是她的项链,我抢来补偿你的。如果不够的话还差多少,我替她补上。” 站在身后的江遇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目光同时朝他射过去。 江遇闭嘴,指了指手机,玩游戏去了。 周津嗣看着她手中的祖母绿,笑了,“她肯定被你气死了。” 芮宁点头,“气得不轻。” “这就够了,你替我报复回去了,这项链你自己拿着玩,我要也没用。” “你可以换钱啊,这款项链是拍卖来的,值几百万的。” 周津嗣笑着摸了摸她后脑勺,“我不缺这点钱。” 他指着电脑上的几只股,“这几只股加起来每小时进账近一百万,我今天已经赚了一千多万。你要信我,我有赚钱的能力。” 虽然芮宁担心他他很开心,看着她竟然抢了她母亲的项链来补偿他更是感动,但他更希望她认可他,从而依靠他。 周津嗣不肯收,芮宁也没有办法。 收起项链,她准备离开,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 芮宁一脸尴尬。 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算她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早饿了。 周津嗣有些迟疑的问,“这里没有厨房,我叫外卖,一起吃完再走?” 芮宁点头,“好。” 周津嗣问她想吃什么,芮宁点了几个菜。 他又把江遇叫进来问。 那两人说话的时候,芮宁空出时间打量这间地下室。 很有工业复古风的装修,江遇眼光倒是不错,就是整个区域除了卫生间浴室其他都是开放式的。 大概因为周津嗣的到来,临时用隔断隔出了两个区域放床。 芮宁走到周津嗣床边,打量着,突然视线被他床头的书吸引。 她走过去,刚要拿起,那本书就被一只大手伸过来抽走。 可芮宁已经看到了书的封面。 她脸色微微泛白,转头看向暗暗沉眉的周津嗣,抖着唇问,“你为什么看怀孕的书?” 第35章 也是我的孩子 周津嗣看着她没说话,但意思昭然若揭。 芮宁转身就往外走。 江遇不明所以,“哎,不吃饭了吗?” 然而芮宁连他都没理,直接从他面前走过。 周津嗣人高腿长,三两步拦住她上楼,抓到人后,他扭头打发江遇,“你上楼等外卖。” “啊?哦。”江遇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冷脸了? 但他不愿做出气筒,麻溜地跑了。 等只剩下彼此后,芮宁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津嗣老实交代,“看见你吐的时候有所怀疑,确定的是那次你在医院输液。” 原来早就知道了,芮宁冷笑一声,“你还挺能瞒。” 周津嗣没接话。 怕越说话她越生气。 芮宁目光移到他手上拿着的书,她一把抢过来,翻了两页,“你看这些准妈妈看的书籍干什么?你想接盘?” 周津嗣抿了抿唇,“你不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芮宁把书扔到沙发上,抬头看他,“就算我不告诉他,和你有关吗?” 周津嗣,“严格说起来也是我未来的孩子。” 芮宁愣了下,继而轻笑,“这个时候承认你们是一个人了?” 她嘲讽他,周津嗣无所谓,他只想她能心平气和谈谈,“你一个人怀孩子会很辛苦,我只是提前储备一些知识,到时候说不定会帮得上忙,” 芮宁面无表情,“周津嗣,我不需要,不管是你还是他,最好永远在我面前消失。” 说话狠话,芮宁挥开他的手离开。 察觉到他要追上来,她停了下,“别跟着我。” 周津嗣真的停下了脚步。 芮宁冷着脸走了。 江遇还站在门口等外面,看到她出来,正想说话,芮宁却只是先一步点头走到路边打车。 江遇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没过两秒,周津嗣电话进来,“帮我送送她。” 江遇看着芮宁已经上了出租,叹了口气,“晚了,她上车走了。” 那边没了声音。 江遇拎着一堆外卖下楼,看到周津嗣站在窗户前吸烟。 他放下外卖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周津嗣没说话。 江遇叹了口气,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两个周津嗣,这种局面太混乱了,关键是芮宁一个都不待见。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 至少她为了他可以抢她妈妈的项链,江遇拍拍他的肩,“烈女怕缠郎,你不是一点戏都没有。” 周津嗣吸完最后一口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淡淡看着江遇,“我怕她还忘不了他。” 不然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孩子,又守着这个秘密。 江遇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从何安慰。 要说芮宁忘不了也正常,毕竟八年感情,以前两人又这么好。 他不是也忘不了吗? 但感情这种事,唯有自渡。 - 芮宁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怀孕的事说出来, 他知道后连她都不问,而是自己默默去看书了解就可以看出来,他想和她一起守着这个秘密。 对于这样的周津嗣,芮宁其实也知道不该朝他发脾气。 可能只有把朝他发火才能让自己减轻内心的恐惧。 从离婚到现在,她一直在强撑。 看似所有事情都在步入正轨,可她知道要清理八年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又有23岁的他拉扯她以前的感情,她的情绪才会时刻受到影响。 今天自己对他说了那么严重的话,虽然事后会觉得自己过于残忍,但为了以后,她还是狠着心觉得就这样。 然而事实是她以为周津嗣不会来找她了,而他也确实没来找她。 可芮宁却能每天收到他寄来的包裹。 不是营养品就是孩子的玩具,衣物。 一开始芮宁不知道是什么还会拆,到后来已经懒得去拆了,直接堆到他之前住的那间客房。 一个星期没到,那间房快被堆满了。 芮宁看着满满的房间,终于忍不住了,给周津嗣打去电话,响了两下他接了,芮宁没等他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输出,“周津嗣,你有完没完?你再寄东西过来,我打包全退回去。” “这个……他现在有点忙,不方便接电话。” 是江遇。 芮宁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吼错了人,有点不好意思,但仍有气,“那你帮我转告他,我不需要他的东西,之前的就算了,他要是再寄过来我就全扔了。” 交代完,她就挂了电话。 江遇通话结束,把手机扔给了周津嗣,“出息,连电话都不敢接。” 周津嗣拿起手机,也没在意江遇的调侃。 他寄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找他,所以看到来电显示就直接把手机扔给江遇了。 江遇叹气,“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周津嗣笑着摇头,“你不了解她,她并不是真生我的气,其实她在生她自己的气,自己气自己哪里会气一辈子呢?” 江遇实在不懂感情。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猜来猜去累不累? - 自从芮宁打了那一通电话后,礼物就没有再出现了。 没了周津嗣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正轨。 学校里课程渐渐增加,芮宁的时间也逐渐被排满,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了,连视频拍摄也从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 也正是因为如此忙碌,芮宁才发觉原来治疗情伤最有效的不是开始新恋情,而是满满的工作。 每天面对朝阳一样的学生,她觉得连自己都变得年轻了。 学生和她处成了朋友,这种关系甚至让其他老师羡慕。 “芮老师,你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要不要考虑我小舅,他单身一米八,长得不错还是个公务员铁饭碗。” “芮老师,你考虑考虑我哥呗,他是大厂高管,年薪两百万,他喜欢漂亮女生,你就非常漂亮。” 每天围绕在芮宁身边的就是孩子们肆无忌惮各种“推销”。 她都一一拒绝了。 原以为她的“桃花运”只限于孩子们的口中,可没想到因为会因此惹到一身腥。 这天芮宁刚结束课程,送孩子出教室。 来接孩子的是他父亲,因为和对方多说了两句关于孩子练琴时的表现,就被有心人拍下发给了孩子的妈妈。 到了晚课的时候,孩子母亲冲进教室,拿起手里的包就往芮宁头上砸。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正在上课的孩子被吓到躲在一边哭叫,其他老师冲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扯着芮宁的头发大骂,“让你勾引我老公,我今天就抓花你的脸。” 芮宁因为要护着肚子的孩子只能承受着她的暴力,头发被撕扯的时候她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巴掌迎面而来。 有东西从耳边刮了出去,顿时这个世界安静了一半。 第36章 她是聋子 芮宁下意识捂住耳朵。 有人似乎认出了被打落的东西,惊呼,“是助听器,她是聋子!” 秘密被当众撕开,芮宁脸色一白,整个人被推搡了一下。 “你是聋子,还有脸来教孩子学琴?这是诈骗!” 女人又扬起了手。 芮宁闭着眼,原以为又要承受的一巴掌却没有如想象那样落下,耳边响起男人忽近忽远的声音,“宁宁?看着我。” 声音听在一只耳朵里有点飘忽,芮宁怔怔抬头。 “周津嗣?”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芮宁有所反应,那女人又叫嚣,“学校如果不开除她,我就曝光,说你们学校不仅招聋子教学生音乐,还怂恿女老师勾引学生家长。” 周津嗣扶着芮宁坐下,朝那女人走过去。 一八八的身高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又带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眸子盯着人的时候又黑又沉。 女人被吓得退后两步,逞强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周津嗣扣住她的手腕,沉着声问,“是这只手打的?” 女人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周津嗣没说话,手下用足了力道,女人痛得惨叫,“住手!我的手要断了。” 围观中有人在帮腔,“有什么恩怨好好说,男人打女人算什么?” 周津嗣回头,冷冷地看向说话的人,“刚才她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帮?” 那人心虚,“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力道?再说如果不是芮老师不知检点,和男家长过于亲近,人家又怎么会找她麻烦?” 周围安静,只有那人说话的声音,芮宁侧着耳朵听见了她说的话。 她看着说话那人,是当初双胞胎没选的小提琴课老师,原来梁子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 她冷笑,“说两句孩子的学习情况也叫过于亲近?王老师从来没和男家长说过话?”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别想把矛头转移到我身上。“ 芮宁冷哼一声,她扭头看向周津嗣,“放开她,我会报警,你别出头。” 最后四个字是在提醒他,他没有身份,扯上官司说不清。 周津嗣没动。 芮宁叹气,“帮我把地上的处理器捡起来。” 周津嗣这才松开对方,弯腰把地上小巧精致的仪器捡了起来。 他的手有些抖,不明白芮宁为什么会戴这个东西。 芮宁从他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东西,已经摔坏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体内的植入体。 她抬头和他担忧的眼神对视,她撇嘴一笑,眼神含着泪意。 刚才被那女人打,她没有哭。 但对上他的眼神,她委屈得想哭,“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他无法释怀吗?这个完全听不到声音的耳朵就是理由。” 周津嗣瞳孔一震,目光有片刻的茫然。 周围有人质疑,“芮老师,你真的是……” “聋子”两个字没说出口,但已经再明显不过。 芮宁偏头,看着那群平时还算友好的老师们,此刻全都是些质疑的眼神,她惨然一笑,看向站在一旁严肃不语的校长。 “对不起,校长。虽然带上人工耳蜗后我的听力并不影响声音的辨认,自认也不影响教学,但我确实瞒了您,辜负了您的期望,您放心,我会承担这件事,不会让学校背锅。” 校长表情严肃,没有责骂,也没有安慰,只是冷静地说了句,“先处理好眼前这件事。” 话音落下没多久,警察来了。 了解过情况后,芮宁和那女人一起被请去了警局做笔录。 因为芮宁的情况特殊,女人殴打行为是否会成为刑事案件,这取决于芮宁的耳内植入体是否受到损坏,需要去医院进行检查才可以认定。 而女人此时才慌了,一旦成为刑事案件,就可能面临坐牢,不只是她,孩子的一辈子都可能毁了。 她忙跑到芮宁面前,要给她跪下。 芮宁退后一步。 女警皱眉制止,“你这是做什么?早知如此,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不先想想后果?” 女人哭丧着脸,“我也是被人引导了,有人发来视频,我一时上头,都怪我家那口子平时招女人喜欢,我防都防不过来。” 女警嗤笑一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视频我也看了,这两人外表是一个档次的吗?” 女人被说得脸色一红。 她偷瞥了一眼芮宁,如果她不是这么漂亮,也许自己也不会被气昏头。 但事已至此,她得为自己的冲动承担后果。 “我向你道歉,也去和学校说明,不让你受影响好不好,麻烦不要起诉我,不然影响我家孩子以后上学工作,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芮宁没说话。 这时女警也劝,“两位如果能和解那最好,毕竟孩子的未来也很重要。” 女人连连点头,“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赔偿,只要不影响孩子。” 芮宁正要说话的时候,男人和孩子跑了进来,看到女人颓废地低着头,都上前替她道歉。 尤其是孩子,“芮老师,我替妈妈向您道歉,她太冲动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人犯错应该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是不是?您能不能给她一次机会?” 男人也附和,“是啊是啊,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您看您接下来的可能涉及的检查费医疗费误工费我们全额承担,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芮宁一只耳朵听得费力,她此刻只想躲到清净的地方。 再者毕竟是自己的学生,难不成还真让她因为自己影响了一生? 芮宁最后接受了调解。 走出警局的时候,周津嗣正站在门口吸烟,一看到她出来,他立刻灭了烟,挥开空气中的烟雾。 “处理好了?” 他声音有些哑。 芮宁看着一地的烟蒂,眉头皱了皱,“你还没到29呢,就不要命了?” 周津嗣乖乖地说,“不吸了。” 芮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周津嗣跟上来,“去哪儿?” “医院。” 周津嗣动作一顿。 察觉到他的异样,芮宁脚步依然没停,站在路边等网约车。 周津嗣跟上来,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做什么?我车子马上要到了。” 周津嗣头也不回,“取消。” “什么?” 芮宁不懂他发什么疯。 下一秒,就看到自己被他拉着站在一辆车旁。 不是他钟爱的格尼塞格,而是一辆中规中矩的宾利。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芮宁偏头看他,“你买的?” “嗯。” 芮宁没说什么。 他现在开公司,确实需要一辆车。 两人上了车,到医院的一路都没有说话。 芮宁进行了检查,幸好体内植入体没有偏移或脱落,只需要更换体外的设备。 医生说,“等拿到新的设备,再来做调试就好。” “好。” 周津嗣陪在身边,全程默默跟着。 直到两人重新回到车上,他才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 和芮宁在一起的三年,她两只耳朵都好好的,听力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带人工耳蜗,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37章 他害怕真相 芮宁沉默,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周津嗣等红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闭着眼,一脸拒绝交谈的样子。 他眉眼低垂,心口像被火灼烧着。 他无法接受自己全身心宠爱的人在和自己结婚后的这几年竟然会听力受损。 她那么爱大提琴,在得知一只耳朵听不到的那一刻她该有多绝望? 周津嗣不敢去细想,更不敢在此刻追问。 芮宁一路沉默着回了公寓,甚至都没有心情去问他为什么会在学校。 周津嗣也没告诉她,他只是听从江遇提起乔茉的时候说了一嘴,她最近有了晚课,他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就悄悄跟着。 今天等在外面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里面闹事,他怕波及芮宁才进去一看,没想到看见那一幕。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周津嗣人还有点懵,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耳朵上。 芮宁不肯说,他便猜到和“周津嗣”有关。 他送芮宁上楼,没多停留。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芮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点头,然后关上了门,甚至没让周津嗣再多说一个字。 他站在门口,深深呼吸后,转头就走。 - 墅园。 周津嗣开完会回家已经快十点。 别墅里黑漆漆的。 他最近连保姆都辞退了,家里没有人气,他也不在家吃饭,整个别墅看上去冷冷清清。 尤其此刻,别墅一片黑暗。 想起以前,无论多晚回家,别墅里永远有一盏灯亮着。 尤其芮宁,只要听到车库里响起车子的声音,她都会跑下楼迎接他,然后抱着他猛亲,娇滴滴问他,这一天有没有想他。 坐在车里,想起往事,周津嗣唇角溢出意思微笑,可当他猛然清醒,发现这一切如泡沫消散,芮宁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时。 他的心骤然一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经过深思熟虑坐下的决定,为何越临近最后期限,他越后悔呢? 周津嗣推门下车。 走到院子里,点燃一根烟,站在楼下仰望他们的卧室。 那里曾经满载着欢声笑语,此刻只留下一片寂静。 周津嗣自嘲地扯了扯唇,按下自动系统,别墅内顿时亮如白昼,似乎下一秒,芮宁就能从门口跑进来迎接他。 可惜,他等了许久,并没有她。 周津嗣准备抬步进去,身后响起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拳风袭来,他下意识偏头,躲过一拳,却来不及躲过第二拳。 下巴骤然一通,他抬头,看到了帽檐压低,却气势冷冽紧绷的男人。 是他! 对于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来不及细想,周津嗣的领子就被揪住。 面前年轻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你对她到底做过什么?” 周津嗣握住他的手,狠狠扯开。 彼此退后一步,周津嗣有着对竞争者的审视,呼吸急促, “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不敢用真面目视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方冷冷一笑,“不必心急,你想见的总会见到。” 周津嗣拧眉,“你到底是谁?” “你不会愿意知道。” 对方挑着眉,一双墨眸似有深意地盯着他。 故弄玄虚。 周津嗣沉着眼和他四目相对。 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他对自己很熟悉。 但周津嗣想的是,芮宁大概和他说了很多两人以前的事。 一想到彼此的经历被说给第三人听,周津嗣心里不可遏制地冒出妒火,“别忘了,我和芮宁还没有领离婚证,你认认自己身份。” 言下之意,他是小三。 年轻男人却不当回事,他兀自笑了下,“怎么,现在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了,是你自己亲手弄丢了她。” 想到她被人打了耳蜗设备,站在那里茫然的眼神,他心头一痛,“你怎么能把她伤到那种地步,周津嗣,结婚五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听不见?” 周津嗣神情一顿,“你在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右耳失聪,为了保持听力只带人工耳蜗!” 周津嗣表情先是一愣,继而恼火,上前抓住他衣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好好的,怎么会失聪?” 他不知道? 这实在讽刺! 她经历失聪,恢复听力植入耳蜗需要手术,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过的爱她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所谓的爱产生了怀疑。 他松了手,退后一步,审视般看着对面熟悉的脸,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慌。 还记得自己来到六年后,见到芮宁开始,他就一只坚信自己爱她,自己对她的感情绝对拿得出手也经得起考验,甚至认为两人离婚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 可是打脸的事一件接一件。 对于自己未来变得如此面目全非的打击,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你注定会后悔。” 扔下一句,他转身就走。 周津嗣还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八年里,他和芮宁亲密无间,她如果耳朵失聪他不可能不知道,除了失踪那半年。 此时他明明可以打电话求证,可他迟迟不敢动作。 他害怕真相。 - 离开墅园后,周津嗣给江遇打了个电话。 “你帮约一下乔茉,我有事想问她。” 江遇愣了下,忽然有些扭捏,“这个,要不你自己打给她?” 周津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样,皱眉,“你俩吵架了?” “不是。” 江遇不知道怎么说。 这丫头突然向他表白,可他拒绝了。 两人这种状态,他怎么约啊? 周津嗣没心情在意这两人是不是吵架,直接说,“那你把她手机号发我。” 江遇迟疑了一瞬,改口,“算了,还是我打。” “车行旁边的烧烤店,半个小时后见。” 这么急?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江遇也没再犹豫,直接拨通了乔茉的电话。 乔茉看到他来电,心中一喜,“江遇,你改主意了?” 江遇,“……” “周津嗣有事找你。” 乔茉笑容顿失,“哪个?” “年轻那个。” 半个小时,三人坐在路边烧烤店。 乔茉眼神从江遇那儿转到周津嗣脸上,“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芮宁右耳失聪,你知不知道?” 乔茉没想到他一开口是问这个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38章 保留最后的体面 看来她知道。 周津嗣沉声,“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乔茉嗤笑一声,学着江遇的称呼,“29失踪过半年你知道?” 周津嗣点头。 “他在山里失踪,警方出动过好几批人都没找到他。大概两个月后,警方那边出了结论说他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当时连周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宁宁不相信。 她派了几波人出去找,努力了很久有了一点你的消息,她激动的自己开车出去,没想到就出了意外,当时她为了躲避窜到马路上的小孩,选择撞上了路边围栏,导致车子侧翻,右耳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乔茉陈述的事实尽量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可说到当时的情况,她的声音依然有些抖。 别说芮宁作为一个大提琴演奏者,就是一个普通人,也难以接受一只耳朵听不见的事实。 这种痛苦还是在失去丈夫的情况下。 当时芮宁能熬下来,全凭着相信周津嗣还活着的信念。 后来,果然传来了他安然无恙的消息。 乔茉还记得那天芮宁给她报喜,电话里颤抖的声音有多愉悦她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奇迹,却没想到两个月后等来了离婚的消息。 这种极致的落差如果换成自己,乔茉觉得她杀了周津嗣的心都有。 可芮宁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离婚。 这也许是被伤到极点后的平静? 她对周津嗣彻底失望了。 只听着乔茉叙述,周津嗣就已经感觉到那份绝望。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最爱听世界里的各种声音,然后用琴声表达出来。 那是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可她却曾经失去过这种生命力。 这一刻,周津嗣真的无法再为那个“他”找借口。 - 公寓楼下。 格尼塞格旁男人倚着车门,指尖夹着烟,仰头寻找那盏灯。 耳边响起秦萧云和助理的话。 他们全都知道芮宁出过车祸,但没有人知道她听力受损。 所以那个男人是骗他的? 在楼下吸完第五根烟,他才鼓起勇气上楼。 芮宁从监控里看到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他。 她站在门背后,看着门外的男人不停地摁着门铃。 “芮宁,开门,我知道你在。” “你是不是要闹得整栋楼都不能睡觉?” “你开门,我说一句话就走。” 芮宁还是开了门。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看着外面的男人,她语气不善地开口。 然而男人没说半个字,而是直接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头发。 芮宁被他动作吓了一跳,习惯性的躲避。 周津嗣却没让,而是直接扣住她脑后,逼迫她靠近查看,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耳朵有什么异常。 果然是骗他的。 周津嗣松开她,忍不住冷嘲热讽,“现在为了骗取男人同情,连什么谎话都说了是吗?” 他以为她为了博取年轻男人的心,故意演戏博同情。 偏偏那男人还上了当,逞凶斗狠找他算账。 真是可笑。 芮宁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漠然道,“你大晚上要发疯请找别人。” 当着他的面,她就要关门。 周津嗣窝了许久的火终于找到了点发泄,“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我们还没领离婚证你就迫不及待找下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芮宁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击,只是淡淡看着他,“把脏水泼我身上能让你心里痛快点的话,那你继续,不过恕我不奉陪了。” “难道不是?你敢保证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津嗣不知道为什么要急着逼她表态,就好像只要从她口中说出和那人没关系就真的是没有关系。 可芮宁没说。 她勾唇一笑,沉默地嘲讽他。 周津嗣觉得一股气窜上脑门,甚至没有过脑子,直接说出口,“离婚手续取消。” 芮宁愣住,继而笑了下,“周津嗣,你把我当什么?你觉得不爱我了,所以离婚,现在又觉得我和别人不清不楚,为了惩罚我又取消离婚。” “不是……” 他喉咙干涩想要解释,却发现底气不足。 “不要让我越来越后悔和你的八年感情,周津嗣,保留最后的体面。” 她退后一步,大力甩上了门。 站在原地,回想他刚才的话,芮宁冷笑出声。 周津嗣,怎么会不断地让她重新认识他啊。 曾经的那些感情,还有多少能被消耗? 芮宁想了一夜,对于周津嗣为何变成这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翌日,她去了学校,递交了辞呈。 校长并没有挽留。虽然他认可芮宁的才华,但确实一位存在争议的老师会让学校也跟着陷入争议。 她主动提辞职,是对双方最好的解决方式。 主任很惋惜,拉着她的手安慰。 芮宁反过来安慰她,“我喜欢的是大提琴,并不是当老师,现在发现弹琴拍视频也是一种方式,有更多的听我拉大提琴,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我外甥哥伦比亚大学双学位硕士,人特别优秀,过段时间就回国了,原本还想着让你们见见。” 芮宁笑了,“这么优秀的人留给好姑娘。” “你就是好姑娘。” 芮宁感动。 自从她来学校第一天,只有主任是最真心接纳她的,没想到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能给自己这么好的评价,这对于芮宁来说是一种认可。 尤其她并没有因为她是半个聋子而歧视她。 芮宁抱了抱她,“谢谢你,有空出来喝茶和咖啡。” 主任叹气,“好,我会经常看你视频的。” 芮宁笑着点头。 她入职的时间不久,也没什么东西带走,离开还是只带了自己心爱的大提琴。 芮宁站在学校门口,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短暂的上班生涯就这么中断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车离开。 而她离开不久,周津嗣就到了学校。 借着考察的名义,想来看看芮宁上班的情况。 昨天他说的不离婚不是冲动之下的话,他想了一夜,决定和芮宁就这个问题好好谈谈。 如果……如果她能接受自己失踪以后的心路历程,他们也许根本不必走到离婚这一步。 可周津嗣半天没找到人,问了校长,才知道她辞职了。 周津嗣表情一冷,“辞职?为什么?” 校长便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地说了。 他说了一大串话周津嗣没仔细听,他就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人工耳蜗,听力受损,失聪?” 每个词都是陌生又熟悉。 校长叹气,“一个听力受损的人当大提琴老师,没有家长能接受,她留在这也只会不断接受投诉和非议,她自己提出的辞职,这样对她,对学校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周津嗣脑袋嗡嗡的。 校长接下来说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芮宁,亲自确认。 第39章 不离婚了好不好 芮宁从医院出来,摸着耳后新的外机,周围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这种安全感让她的心终于也重新安稳下来。 她今天来更换新外机,顺道也做了孕检。 检查结果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医生关照需要注意休息。 如今她失业,有的是时间休息。 在路边等车回家的时候,接到乔茉电话,于是她改道去了咖啡馆。 到店的时候,乔茉已经到了,还给她点好了果汁。 “突然找我什么事?” 乔茉让她先坐,等她坐下才双手合十求饶,把周津嗣向他打听她车祸的事告诉了她。 “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凭什么痛苦让你一个人承受?” 芮宁笑容微顿,吸管搅动着果汁,“不是他的错。” 其实他已经够倒霉了,莫名其妙来到六年后,承担着不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如果换做自己,她大概也早已崩溃。 乔茉却并不同意这种说法,“虽然不是23岁的他造成的,却是未来的他造成的,很难说和他无关,其实真正应该告诉的是另一个。” 她指的是29岁的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但芮宁自己不愿意说,一开始是怕他担心,后来……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芮宁低垂着眉眼,嘴角轻扯,“我并不需要他的内疚或是后悔。” 他不爱她了,他的同情,后悔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情绪并不能挽救他们之间破败的感情。 她爱周津嗣的时候可以义无反顾,可当她看不到他的爱时,她也可以抽离的义无反顾。 因为她不要廉价的爱。 芮宁对于感情的态度让乔茉有所感触,想到自己对江遇,她沉默了。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芮宁抬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向江遇挑明了我喜欢他,但他拒绝了。” 乔茉喝了一口咖啡,自嘲道,“拒绝的理由也挺招笑的,说配不上我。” 说到这个,乔茉就来气,“我嫌弃过他吗?我要是嫌弃他会喜欢他这么多年吗?他试都没试就拒绝,他一个大男人胆子怎么那么小?” 芮宁并不知道乔茉喜欢江遇很多年。 乔茉也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可见乔茉对这段感情有多小心翼翼。 芮宁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江遇来北城后受过乔慕深的恩惠。 江遇她接触过几次,挺洒脱的一个人,若是他真喜欢一个人,应该不太会畏首畏尾。 那他拒绝乔茉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真的不喜欢,要么是忌惮乔慕深。 乔茉否定了不喜欢的说法。 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得出来。 每次遇到自己的事,无论多难多远,江遇都会出现。 “出现”也许是因为报恩,但“紧张”不在报恩的范畴。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乔慕深。 乔茉突然想通一些事,她突然起身,弯腰捏了捏芮宁的脸,“宁宁,你真是我福星,我有事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芮宁笑着看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她那么风风火火的女孩子,竟然也能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藏得那么深。 应该是非常喜欢? 说起来,她和乔茉的性格其实并不相像,她内秀,而乔茉外放,却没想到遇到感情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感情中她外放,喜欢就深爱,不爱就放手。 乔茉却比她更小心翼翼。 后来她想了想,也许不是感情的状态不同,而是遇到的人不同。 年少的周津嗣给了她深爱的底气,无论她遭遇什么,一转身,他始终给她兜底给她爱。 这种安全感让她用自信和热情回应。 可如今那么爱她的周津嗣也会变,她还能再相信这世上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芮宁自嘲一笑,缓缓走回公寓。 当她看到站在楼底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停住了脚步。 周津嗣转过身,看到她时,疾步朝她走过来。 芮宁看不懂他的眼神,那双深眸很沉,有生气,也有痛惜。 她好像没做什么事惹到他? 周津嗣人高腿长,没两步就走到她面前。 他直接上手抱住她的脸,这次没有意外,他碰到了她耳朵后,藏在浓密黑发间的仪器。 他浑身将住,阴沉的俊脸一寸寸褪色成惨白。 看着他的表情,芮宁懂了。 他知道了。 但芮宁并没有因为他的知道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像她之前和乔茉说那样,他的任何情绪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芮宁对上他的眸,淡淡的说,“可以放开我了吗?” “宁宁……” 听到这个称呼,芮宁扯唇一笑。 23岁的周津嗣这么叫她,她完全没任何不适。 可他这么叫她…… 自从失踪回来后,他好像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 此刻再听到一声“宁宁”,她竟然只觉得讽刺。 见他没动,芮宁伸手推开了他。 她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周津嗣深深呼吸,转身从身后搂住她,声音在她耳边低喃,“对不起,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车祸。” 芮宁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她知道,也了解周津嗣,一旦她告诉他出车祸的原因,他一定会内疚。 可她从始至终都不要他的内疚。 她哑着声冷淡地说,“我出车祸和你无关,是我自己要去找你,出了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是……” 周津嗣紧紧抱住她,痛悔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芮宁出车祸的那段时间,是他失忆的时候,而那时他和宋听禾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他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 为什么觉得自己失忆期间和别人有过一段关系就是对她的背叛? 为什么不和她商量着共同解决就单方面给他们的感情判了刑?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听着周津嗣在耳边的恳求,芮宁闭了闭眼。 她就知道会这样。 周津嗣并不是坏人,他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他会内疚会自责给她造成的伤害,也会想要弥补,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曾经得到过最完整的周津嗣,如今勉为其难的他,她不需要。 “现在的我和正常人无异,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如果你真的内疚,那就放过我,痛痛快快去领证。” 周津嗣,“不是同情。” 第40章 重新追求 芮宁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你自己都分辨不了?” 她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转过身,漠然看着他,“不过你如何我都不在意,离婚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周津嗣,其实我很感激你,你对感情很诚实,在不爱我的时候没有继续欺骗我,很多男人情愿出轨都不愿意离婚的,可是你没有。” “你尊重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这就够了,但是如果你继续纠缠不清,只会让我恨你,你真的要让我们的关系恶化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吗?” “就算不离婚,我们也回不到过去,那些裂痕也不会被磨平。你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小心眼,我无法接受你曾经变心过,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待你,就算是这样的婚姻你也无所谓吗?” “三天后出现在民政局,我会很感谢你,至少让我们的八年有始有终是不是?” 芮宁一口气说了很多。 话里真假参半。 一开始她恨周津嗣毋庸置疑,但现在也慢慢想开了。 至少他勇敢地说出离婚,而不是一日日消耗她的感情和时间,让彼此变成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有时也庆幸没有走到那一步。 可她也是人,不是机器,会一时走不出来,会怀念曾经的感情,更会痛恨他爱的短暂。 但这些情绪并不冲突,是这段日子真实存在的。 为自己说话也好,为他说话也好,都是让自己找到平和的状态。 离婚了,并不是日子就不过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周津嗣不会,她也不会。 她没有去等周津嗣的回答。 当他的表情出现茫然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犹豫了。 芮宁转身进了电梯。 周津嗣没有追。 他在楼下站了许久,从下午站到深夜。 等楼上那点光消失时,他才缓缓往外走去。 回到墅园,他没有开灯,跌跌撞撞走到沙发里一头躺下。 他闭着眼想着芮宁的话,忽然脸上感到一阵凉意。 黑暗中他蓦然睁眼。 “谁?” 他抓住对方的手,灯也在他声音中亮起,宋听禾眉头紧皱的脸出现在眼前。 周津嗣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你怎么在这?” 宋听禾退后一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你今天没去公司,吴助理也不知道你在哪,我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 “为什么不开灯?” 说到这个宋听禾更委屈了,她不知道这么开灯。 大概意识到这个问题,周津嗣语气温和了几分,“我没事,很晚了,回去。” 宋听禾咬着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她一下扑过去抱紧他,“我留下好不好?津嗣,我好怀念在小和山的日子,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周津嗣无情地推开了她,站起身,高大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回去。” 他声音很冷。 宋听禾猛地站起,很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你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周津嗣淡淡看着她,“我说过,除了感情,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可是其他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宋听禾很倔,她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可就是流不出一滴。 周津嗣没说话,她缓了缓,犹豫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后悔离婚了?” 没等到他的反驳,宋听禾心凉了半截。 她喃喃出声,“我因为你没了家人,孤身一人和你来到北城,公司里多少人看我不顺眼你关心过吗?” 想到什么,她嗤笑一声,“连你都在公司如履薄冰,我受些排挤又算得了什么呢?可你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我,你做到了吗? 你明明因为我离了婚,为什么却不能和我在一起?” 周津嗣终于开口,“我离婚不是因为你。” 宋听禾僵住。 “我离婚是因为我背叛了和芮宁的感情,我和她曾有过约定,如果一方感情变了就要主动提出分手,不消耗对方。” 宋听禾难以置信,“所以你和她离婚都是为了她?” 又是一阵安静,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还是等来了他的一个“是”字。 宋听禾冷着脸离开了。 这一切对她来说仿佛是笑话。 这世界对她公平吗? 明明她和周津嗣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可老天捉弄她,让他想起了一切,她从女朋友直接沦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 为了他,她彻底变成了孤儿,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秘书的身份?一辆车,一套房子? 可她不在乎这些。 她长这么大,唯一的信念就是周津嗣。 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宋听禾走后,别墅又恢复了安静,周津嗣重新跌回沙发里。 躺在芮宁那半年长待的位置,看着那半年期间家里的监控,她的等待,她的脆弱,她为了找他所做的努力,全都在这一夜变得具象化。 可似乎一切都晚了。 - 芮宁这三天都没有出门。 她拉着大提琴发着视频,偶尔和粉丝互动,静静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终于,到了领证的这一天。 她早早起床洗漱,并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出门。 可她没想到一开门,就听到对面那户也开了门。 他们这栋公寓是一梯两户。 两户之间隔着电梯,平时看不到对方,却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 芮宁惊讶的是,看到带着帽子的周津嗣从对面那户穿过电梯走到她面前,还举了举手里的早餐,笑眯眯地朝她说,“早,还没吃早饭?给你买了楼下你最爱吃的蒸饺。” 芮宁皱眉,“你怎么从对面出来?” 周津嗣挑着眉梢,“我从我家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芮宁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家?” 男人取下帽子向后整了下头发又重新带上,“对啊我家,我刚买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俊脸漾着温柔的笑,他伸出手,像曾经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那样。 “芮宁,我喜欢你,想重新追求你。” 芮宁仰头看着他。 他虽然笑着,却没有一丝不重视,眼神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心里一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41章 离婚 与她不耐烦的表情相比,周津嗣的表情则显得过于开心了。 “我说了啊,要重新追求你。” 芮宁难得骂人,“有病去治,没空理你。” 说着她推开挡在眼前的男人,走进电梯。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跨进来,“你还没吃早餐?吃点?就算为了孩子。” 芮宁盯着头顶数字,无动于衷,“我想吃什么自己会买。” 周津嗣看着她侧脸几秒,也就没再强塞。 电梯到了一楼,芮宁跨步走出去。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 这是芮宁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那张清晰可见的脸。 “为什么不带口罩?” 周津嗣唇边勾着笑,“不想带就不带了。” 芮宁走近他,仰着脸审视他这张脸,“你不想再藏了?也不怕被认出来?” 芮宁不傻,也足够了解他,周津嗣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做出一件事之前一定会经过思考, 所以不带口罩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忘了。 既然不是忘了那就是故意的。 想到他今天的行为,芮宁忽然有点不安。 “周津嗣,不要冲动。” 男人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还是笑,“没有冲动,只是想做自己。我也是周津嗣,凭什么低人一等,我会比他更适合周津嗣这个身份。” 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显而易见的野心。 他想做什么也毫不掩饰。 芮宁震惊地看着他,他这个意思是想要和周津嗣硬刚吗? 两人对视。 周津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发什么呆?不是还要去民政局吗?” 他知道? 芮宁收回视线,默默挥开他的手。 “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我能帮你,我也帮了。如今你已经自己站稳脚跟,要怎么走未来的路,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芮宁说完转身就走,周津嗣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 芮宁推开他的手,“不要以为成了邻居,你就能干涉我的生活。” 说完,芮宁自己打了辆车走了。 远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津嗣却只是勾了勾唇,眼中是势在必得。 他拎着早餐上了车,发动引擎,跟着去了民政局。 -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周津嗣还没到。 芮宁几乎以为他要后悔了。 就在她拿出手机要拨给他的时候才看到他姗姗来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点不一样。 还记得一个月前来办手续的时候,他还一副上位者姿态。 可今天他穿了一身灰色休闲装,没上发胶的头发散乱,几乎要遮住眼睛,俊脸是宿夜未眠的疲态,虽然看着狼狈,却让芮宁看到几分过去的样子。 那个时候芮家破产,家里鸡飞狗跳的,芮宁的人生也因此大变样。 周津嗣不知道她家破产,还在为两人即将出国留学上哪一所学校烦恼,芮宁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哭着告诉他家里破产了,不能去留学,他要去就自己去,并提了分手。 单方面提出分手后,芮宁一直躲着没见他,直到他在半路堵住她,那个时候,他就和今天一样颓废。 认识八年,似乎这是仅有的两次。 可离婚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失去一半听力而内疚,还是因为别人? 芮宁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为了自己。 “进去。” 芮宁看了他一眼,先转身。 周津嗣上前两步拉住了她,语气卑微,“宁宁,你考虑清楚,我们真的要离婚吗?” 到了这一步再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芮宁也是真的笑了,她转头,“不然呢?过家家吗?周津嗣我没时间陪你玩。” 他摇头,尝试说服她,可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是他错了。 他不该和秦萧云交易,从而丧失本心,被权势和利益驱动,变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不那样他就不会和周寄山争斗,也不会为了争小和山项目和他彻底撕破脸,从而促使周寄山动了让他消失的念头。 他就不会在小和山出事。 外界都以为他是出了车祸,其实不是,他是直升机被动了手脚,他紧急迫降失败降落伞也出了问题,造成他跌落山林失忆。 如果不是宋听禾,他必死无疑。 宋听禾对他悉心照顾,失忆的他以为那就是爱情,所以他们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后来他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芮宁。 也想起了为了得到她自己一步步丧失初心走到如今的局面。 那个时候在宋听禾和芮宁之间他是矛盾的。 虽然是失忆,也并没有和宋听禾发生关系,但他知道,没发生关系只是现实不允许。 宋家太小,只有两家房。 自从他来了以后,他和宋听禾弟弟一间房,宋听禾和她爷爷一间房。 他心知肚明自己背叛了和芮宁的感情。 再后来,芮宁派出的人有了他的消息,他才决定走出深山。 回到周家后,他纠结了两个月,也算是给宋听禾一个交代,他提出了离婚。 他以为自己是深思熟虑的,可当他知道芮宁遭遇的一切,他后悔痛苦。 三天三夜的看着监控里的她,他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早就已经不是爱情那么简单。 是他想错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想要弥补。 “宁宁,我是爱你的。” 听着他这句话几乎是从喉间划过,芮宁愣了愣。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所有都不真实。 爱这个字,此刻在周津嗣口中说出来太轻太轻了。 她摇头,“周津嗣,爱不是亏欠。” 他们爱了彼此八年,当他感觉到迷茫的时候,这份爱就已经变质了。 一份变了质的爱情,芮宁并不稀罕。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周津嗣心中震颤。 这个眼神,在一个月前办手续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过。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周津嗣松了手,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两人领离婚证前后花了十分钟都不到。 看着红本本,芮宁有些感慨。 八年的感情,就停止在这一刻,唯一能见证的,就是这本离婚证。 两人站在一个月前站的地方。 “再见,周津嗣。” 芮宁微微偏头,维持最后的体面。 再恨再怨,在这一刻也都该画个句号。 她抬步要走,没走两步,再次停下。 看着几步之外的年轻男人,她的瞳孔逐渐放大,下意识转身看了周津嗣一眼。 然后她看着周津嗣的脸色瞬间阴沉,却又勾起一抹诡异的讽笑,“从哪里找来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芮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42章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芮宁心跳如鼓。 她没想到这两人就这么见面了,还是在离婚这一天。 周津嗣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气得没了理智,他上前举高她的手,“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婚?找个和我长得一样的男人就为了报复我?你情愿要一个赝品也不要我?” 芮宁,“……” 她还真没看出来他会这么自恋。 想到另一个罪魁祸首,她恨不得直接告诉他,那人就是你自己,但她忍住了。 周津嗣误会也好。 她眯眼一笑,扯开了自己的手,“你想多了,他只是正好长得像你。” 周津嗣气得口不择言,“对着那张脸,你不恶心吗?” 说出口后,他又觉得骂了自己,憋得脸通红。 芮宁挑着眉,“还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颜控,当初接受你的追求一大部分是因为你的脸,我只是喜欢这个类型,恰好你们俩都是这个类型而已。” “你!” 周津嗣俊脸僵硬,瞥了对面冷眼看着这边的男人,心口呕着气难受极了。 他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宁宁,别自甘堕落,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恨我就冲着我来,不要惩罚自己。” 芮宁失笑,“你真的想多了,我现在很好。至于他长得像你,你也不要太在意,纯属巧合而已。”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把红本子放进包里,走到挑事的男人面前,咬着牙说,“你想死,别在我面前,我保证不会管。” 他垂眸盯着她生动的脸,微微一笑,“你不会不管的。” 芮宁瞪了他一眼,直接往前走了。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空气中火花四溅。 “我说过,你的后悔从那天就已经开始。” 周津嗣听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在向自己挑衅。 原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容貌是为了这一刻,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笑话。 周津嗣紧紧握拳,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而那个年轻男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周津嗣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筋骨分明握成拳的手,缓缓张开,他舒了一口气,拨通助理的电话。 “小周总,您终于出现了?” 连着三天没找到人的助理接到他的电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去查那个人。” 助理一愣,“谁?” 周津嗣一噎,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 而那个男人却对他了如指掌。 嫉妒,不甘,愤怒,各种情绪裹挟着他,让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控,“去查芮宁身边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身份查出来,查不出就给我滚。” 助理,“……” “是。” 收起手机,周津嗣盯着远处那个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太像了。 即使是双胞胎也没这么像的,连个子和身材都几乎一模一样。 周津嗣想到什么,直接飙车到公司,推开了秦萧云办公室的门。 “你有没有瞒着我给我生了个弟弟什么的?” 秦萧云正在打电话,周津嗣突然闯进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大放厥词。 她匆匆挂断电话,冷着脸呵斥,“胡说八道什么,越来越没规矩!” 周津嗣也很强势,“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秦萧云冷笑出声,“我也后悔没有再生一个,也不至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你身上。” 周津嗣握紧双拳,双眸沁出寒凉,“所以你是嫌我没有把周寄山赶出周氏?” 秦萧云靠着座椅,双臂交叠看向他,“没等你把他赶出去,你自己就要把自己作没了。这三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真关心我?三天没看见我,也没见你为了找我去墅园一趟。” 秦萧云表情一滞,找补着解释,“公司这几天很忙。” 不过是借口罢了。 周津嗣心知肚明,他并不是真的在乎。 他早就过了想要母亲关心的年纪。 可终究是感到讽刺的,他失踪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就停止了寻找,只有芮宁坚持不懈,最后也真的找到了他。 可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他胸口滞闷,也没去在意秦萧云话中几分真,而是在沙发上坐下,闷声说,“我和芮宁今天领了离婚证。” 秦萧云表情一变,立刻从桌后起身,绕到他面前,“这事你得瞒着,别让你爷爷知道,等小和山项目定了你再公开。” 果然,她得知消息的这一刻第一反应不是关心他,她的心里永远只有权势。 周津嗣扯唇笑了笑,为自己的悲哀。 他起身,没去看她,“我只是告诉你,别给我搞什么联姻,我会和芮宁复婚的。” 秦萧云听了立刻推了他一下,“别犯浑,离了就离了,没了她你还不活了?一会儿结一会儿离,你让你爷爷这么想?” “爷爷!爷爷!”周津嗣骤然吼出声,他转身,红着眼瞪着秦萧云,“周氏有那么重要吗?” “一个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周津嗣盯着她数秒,卸了心口的郁气,重重地说,“重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不是我逼你离婚的。” 周津嗣闭了闭眼。 是,她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他要弥补。 - 芮宁回家一路什么都没想。 脑袋里空空的,也有些恍惚,她和周津嗣八年的牵绊就这么没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么脆弱。 即使两人曾深爱,曾水乳交融,可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也就像陌生人那样,在彼此生命中消失了。 她默默下车,默默往家走,完全忽视身后一路跟着她的男人。 直到走到家门口,男人站在电梯里看着她。 她在转过身,看过去。 “周津嗣,我和他断了,也就代表和你的关系也断了。你暴露自己也好,以后和他对上也好,都和我无关。” 漠然看了他一眼,她输入密码开了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津嗣扯了扯唇。 从电梯出来,靠着墙,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他只是想让自己站在阳光下,站在她身边,至于后果,他自己会承担。 第43章 聪明的小狗应该知道怎么找妈妈 离婚之后,芮宁就像了却一件心事,加上孕检结果不太好,她也就没有再急着找工作。 待在家里无聊,她就每天上传拉琴的视频,收获些许粉丝的留言,偶尔有一天没更新还被粉丝催更。 至于那两个人,自那天以后也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尤其是隔壁的那位。 除了梁婉玲得知他们离婚后找她闹过一次,日子仿佛回归到了正轨。 又过了两天,她正在家里吃早餐,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芮宁放下杯子,走过去开门,谁知一开门,一只白团的东西朝她扑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那白团竟然是一只还未成年的萨摩耶。 小狗朝她猛甩着尾巴,然后乖乖在她面前坐下,甚至对着她露出笑脸,用它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芮宁这一刻心都被它萌化了。 她弯腰尝试摸它的脑袋,结果它顺势蹭到她怀里,一点儿也不怕生。 芮宁扫了一眼楼道,问它,“你是哪家的小狗啊,是不是坐着电梯串门呢?” 这小狗打扮的干干净净,脖子里还围着口水巾,一看就不是流浪狗,主人弄丢了它肯定急死了。 芮宁想了想,怕它再走丢,于是把它带进了屋,准备给物业打电话。 谁知她刚拿起手机,就见它跳到了椅子上,要去吃她还没吃完的早餐。 芮宁只好放下手机拦住它,装作凶巴巴地对它说,“这不是小狗的食物,你不能吃。” 她还拿起盘子的葡萄,放在它面前,“这个你就不能吃,吃了要毒死的,知道什么是毒死吗?就是这样。” 芮宁对着它做了个吐舌头,闭眼的动作,做完后才拍了下自己脑门,傻了,和小狗说这些。 她站起身,命令他,“你下来,乖乖坐着,我给你做饭。” 小狗像是听懂了,乖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乖乖地看着她吐舌头。 芮宁没忍住,摸了摸它狗头,“你怎么这么乖这么聪明啊。” 小狗扒拉她一下,又转了个圈,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芮宁摸摸肚子,低头说,“宝宝,妈妈也养一个小狗陪你好不好?” 她走回厨房给狗做饭,一边想象着这个画面,觉得如果真养一只小狗陪着宝宝,该有多幸福。 做好狗饭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下好了要养一只狗的决心。 她找了个盘子,把煮好的牛肉西兰花胡萝卜蛋黄混合放凉,刚放下,小狗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吃了。 刚吃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小狗像是反应过来,然后对着门叫唤。 芮宁安抚了一下它,“是不是主人来找你了呀,别急啊。” 芮宁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周津嗣。 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在这?” 周津嗣抱歉一笑,指了指她身后,“我来找白团团的。” 白团团? 芮宁转过头,看着乖乖坐直表情萌萌的小狗,顿时明白了,“你的狗?” 周津嗣,“嗯。有一天下班,自己跟着我回家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原主人,我就领养了。” 还真是流浪狗啊。 芮宁看着白团团的眼神都充满了母爱。 她朝它招手,“过来。” 然而白团团只是走到她脚边蹭了蹭,舍不得走的样子。 周津嗣走上前,一把拎起它脖子里的项圈,“好了,回家了。” 白团团朝他叫了两声,然后跟着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扭头看了芮宁一眼。 芮宁犹豫了一下,“那个……” 一人一狗停住脚步,同时转身。 芮宁,“……” “有事?” 芮宁抿了抿唇,“既然养了就多关心些,别让它再跑出来。” 周津嗣点头,“好。” 然后他拍了拍白团团的脑袋,“走了。” 一人一狗进了电梯,又从另一边出去。 两道门一前一后关上,芮宁才回过神,折回家里收拾刚才给狗吃的盘子。 而电梯另一边,周津嗣双手捧着白团团圆滚滚的脑袋,“她给你吃什么了?” 然后扒拉一下它的牙齿,什么都没留下。 “啧,吃的挺干净。“ “下次,你自己找过去知道没,不要我再用零食引你过去了,聪明的小狗应该知道怎么找妈妈。” 白团团,“……” 鼻子哼了两声。 周津嗣站起身,透过电梯缝隙看向对面,他勾唇一笑,牵着白团团进了屋。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当芮宁不知道第几次被白团团敲门之后,她不得不去想,周津嗣是在利用白团团建立和她的联系。 偏偏他只有在找白团团的时候才出现,每次也就说一声谢谢,芮宁没法当着他的面直接把话挑明。 当再一次白团团找上门的时候,芮宁看着门外乖巧朝她哈气的小狗,芮宁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直接从电梯走到另一边,敲了敲周津嗣的门,在敲第二下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推开,看到她,周津嗣似乎一愣,然后看到白团团,他恍然大悟,“白团团又去你那了?” 芮宁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周津嗣心虚避开她的目光,朝白团团吹了个口哨,白团团慢吞吞朝他走过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他踢了下白团团圆滚滚的屁股,“你怎么这么喜欢串门?” 白团团朝他鼻子哼了哼气,然后一摇一摆自己进屋了。 周津嗣也想进屋,却看到芮宁站着不动,他也只好站在门口,“还有事?” 芮宁其实没有百分百把握确定周津嗣在演戏。 所以她只是“提醒”他,“下次白团团再来敲门,我不会开门了。” 周津嗣愣了下,“为什么?” 芮宁抬眸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你也知道我现在怀着孕,万一和它玩着不小心摔到了怎么办?” 周津嗣下意识否认,“它很聪明,不会的。” “再聪明它也不是人,换句话说,就算是人,也不一定听得懂人话。” 含沙射影,话里带刺,周津嗣又不傻当然听得出。 他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拙劣,一次两次还能说意外,次数多了她自然看得出。 他垂了肩膀,叹气,“我只是希望它能陪陪你,让你开心。” 芮宁心里似有什么涌动,但她依然冷冰冰地说,“我很开心,不需要谁陪。周津嗣,别做无用功了好吗?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她转身按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周津嗣伸腿抵住门。 芮宁皱着眉,不解他的举动。 四目相对。 周津嗣哑着声问,“为什么我不可以?” 第44章 相亲 芮宁眉头拧了下。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你叫周津嗣就是原罪。” 周津嗣,“那你给我改个你喜欢的名字。” 芮宁,“……” 她发觉自己深呼吸一下才能保持平静,而她也这么做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走自己的路,我们各不相干。” 周津嗣一步不让,“如果我不想呢?” 对于突然变得强势的他,芮宁有些不解。 不是。 他不是突然变成这样。 好像领证那天他就好像打开了某些枷锁。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会来到六年后,是不是老天也在给我一次机会?” “既然有了这样一次机会,我就不会放弃。宁宁,之前我没有逼你,是想让你习惯我的存在,但是我发现我的退让给你造成了我放弃的错觉。” “所以抱歉,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他就收回了长腿。 电梯门也恰好合上,另一边打开。 芮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没了机会。 她皱着眉回了自己家。 越想越不对。 如他所说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一个月来就从来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过。 表面装得乖巧,事事都听她的,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 就在她想着要如何斩断周津嗣念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她有些意外,竟然是学校主任的电话。 “主任,您找我有事?” “芮宁,你在忙吗?” 芮宁,“不忙,您说。” 主任,“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外甥,哥大毕业的那个。” 芮宁回忆了一下,是辞职那天主任安慰她时提了一嘴。 “我记得。” “你有没有兴趣见一面?这孩子回国了,听我念叨你又看了你的照片对你挺有好感的,催着我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说你没有。他就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相个亲见一面。” 芮宁听了,愣了下。 她原以为主任只是安慰她时随口说的,没想到她还真上心了。 想到自己的情况,她不愿意耽误人家男生,斟酌着措辞拒绝说,“主任,谢谢你的好意,但你可能并不了解我,我刚离婚……” “我知道。”主任打断她,“我外甥在国外长大的,并不在意这些,别说离婚,就算你带个娃他也只在乎女方本人。我觉得你们挺有缘份的,不如见个面?看得中就先处着,看不中就算。” 芮宁其实还想拒绝,但想到周津嗣,她犹豫了一下。 或许自己开启一段新的关系后,他就能死心了。 而且对方思想挺开放的,她或许可以请对方帮个忙。 这么一想,她同意了。 “好,那就见一面。” 主任特高兴,立刻说了地址和时间,约好明天见面。 芮宁挂了电话后捏了捏眉心,她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用这一招,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周津嗣死心。 翌日,出门前芮宁特地化了个淡妆,选了一身针织的淡蓝色套装,脚上穿着同色系的平底鞋。 虽然和平时的装扮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化了妆,一般芮宁只有在有重要的事时才会化妆。 所以当在楼下碰见时,周津嗣一眼就看出她有事要出去。 芮宁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下楼竟然能遇到他在遛狗。 倒也不用装成陌生人,芮宁还是朝他点点头,然后走了。 可白团团毕竟吃过她好几顿饭,一见她就和见到亲妈没两样,昂着头就要朝她扑过去。 芮宁没法,只好抱住它抚摸它,“白团团,乖乖的,我出去有事,回来再陪你玩。” 白团团听不懂,只是一个劲儿蹭着她求抚摸。 周津嗣扯着它,怕它收不住了弄伤芮宁,但还不忘淡淡提醒,“你如果撒谎,它是会记仇的。” 芮宁一顿,直起身子,看向周津嗣,“我为什么要撒谎?” 周津嗣,“那你答应回来陪它玩?” “对啊,这又不是难做到的事?” 周津嗣眼睛明显一亮,“你现在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芮宁看了他一眼,“嗯,去相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刚才还喜不自禁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以为自己听错,“你去干什么?” 芮宁没看他的脸,笑着说,“相亲啊。离婚了总要开始新生活嘛。” 她朝白团团挥挥手,“回头见哦,我先走啦。” 说完,她转身走出小区打车。 周津嗣捏着狗绳,沉着脸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对着白团团说了句,“带你去吃肉。” 一听到“肉”这个字,白团团耳朵都竖了起来,然后绕着他打圈。 - 网约车上,芮宁转身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一人一狗。 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说不出这反应是好还是坏,但至少她表明了态度,他如果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离约定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芮宁到达了约会地点,看到了主任的外甥。 大概是装扮特别精英范,芮宁一眼就靠直觉认出了他。 “芮小姐。” 对方先开口,伸出手,“我是时商。” 芮宁伸手回握了一下,“时先生。” 时商竟然有些紧张,坐下后一时找不到话题有些冷场。 过了几秒后大概是惊讶自己的表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么不善言辞的。” 大概是自我调侃的一句话反而让气氛变得好起来。 芮宁礼貌的笑,“看得出来。” 从外表来看,他也是阳光型那一挂,平时应该不缺交际的。 其实她还挺好奇,他应该知道她离婚又失去一半听力,凭他的条件完全能找到更好的,为什么会来找她相亲? 芮宁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您这样的条件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为什么会选择相亲呢?” 时商没想到芮宁一开口就这么直白,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走过场的相亲,可见到她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其实芮宁被主任骗了。 她的情况主任压根没有和时商说,主任自己喜欢她,也觉得她和时商配,所以先想办法让两人见一面。 她有信心时商看见芮宁一定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她也没想错,时商确实第一眼就很有好感。 他正要解释,却突然听到周围一声尖叫。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怀里被扔了一样东西,紧接着一团雪白的大型物种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第45章 喜当爹 时商狼狈起身。 芮宁也被吓了一跳,她立刻认出“闯祸”的大型物种,“白团团!” 正在享受奖励牛肉的白团团耳朵一竖,扭头看到芮宁后,嘴里叼着的牛肉咕哝一口咽下去,下一步就转身朝芮宁扑过去。 芮宁脸色一白,下意识转身保护腹部,然而料想中的撞击感没到,她才转头,只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白团团,自然也挡下了它的扑腾。 周津嗣拉住狗绳,白团团顿时消停下来,但两只葡萄一样圆圆的眼睛依然可怜巴巴地盯着芮宁,就好像没有得到她的安抚委屈似的。 芮宁此刻顾不上它,而是看向狼狈的时商,“时先生,你要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 他亚麻色的长裤上全沾了咖啡液,位置不忍直视。 时商心中有怒,但见到芮宁似乎和对方认识,他又将那股怒气按住了。 “没事,你们认识?” 芮宁扫了面无表情的周津嗣一眼,见他还穿着遛狗时一身白色休闲装,还是她给他买的,可见他跟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换。 她深吸一口气,“是我邻居。抱歉,时先生,狗狗大概是看到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你看如果造成什么损失我赔偿好么?” 时商皱了皱眉,男人的第六感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个男人造成的问题为什么要她来买单? 他正要说话,周津嗣先一步拦截,“时先生是?我家傻狗闯的祸我这个当主人的会赔偿,你说个数我转钱给你,或者你说下牌子和尺寸,我买了快递到府上。” 时商毕竟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在人前这点肚量和内涵还是有的。 “不用,一条裤子而已。” 周津嗣摇头,“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说个牌子。” 好好一场相亲被人破坏,还被泼了一身污渍,自己不追究只想对方快点走人,却被盯着要给赔偿。 时商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但有涵养的他不至于当着芮宁发火,只好憋着火气说了个牌子。 周津嗣上网查了下价格,拿出手机,“我扫你。” 时商看了一眼不发一语的芮宁,这个时候若是拒绝显得自己肚量小还在生气,接受又好像自己舍不得一条裤子钱,他站在原地尴尬又恼怒,偏偏周津嗣还在催促。 他只好拿出手机,找出收款码。 周津嗣给他转了钱,“你不肯说价格那我就随便转个数,应该只多不少,今天真是抱歉了。” 时商沉着脸点了点头。 按道理说事情已经解决,周津嗣也该走了,但偏偏他拽着白团团直接坐了下来,并且问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 见两人站着不动,他抬头又看时商,“你裤子都湿成这样了,不如回家换了。” 时商脸上已经阴转小雨了。 芮宁忽然出声,“离这里五公里有个商场,如果时先生想重新买条裤子,我可以陪你去。” 因着这句话,时商脸色好了些,“那麻烦你了。” “你开车了没?” 芮宁摇头。 时商,“那坐我的车去。” 芮宁拿起随身的包,“走。” 两人说话的时候,芮宁全程都没去看周津嗣,自然也没看到他的脸沉得快要滴水。 比起六年后他的脸还很有少年感,但即便如此,他阴沉着脸的时候也是让人退避三舍的地步。 服务员几乎是硬着头皮递上咖啡的时候,一放下,人就赶紧走了。 白团团本来乖乖地坐在周津嗣腿边,看着芮宁出去,他可怜巴巴地站起身,想要去追。 周津嗣没好气地说了句,“你急什么,要去找新爹?” 白团团脑袋一耷拉,鼻子里哼着气,一脸不服的样子。 周津嗣没好气,“你这鬼样子说你曾是流浪狗都没人信。” 白团团似乎是听懂了,一爪子朝他拍过去,如果不是他突然起身,怕是要拍到他脸上。 周津嗣没空和它计较,对着它脑袋就是一拍,“找你妈去。” 一人一狗走出咖啡厅。 可惜他们只能等在商场外,因为白团团虽还没到一岁,但体型已经快接近成年萨摩耶,商场不让大狗进。 于是他们只能等在时商的车旁,等着两人买好东西回来。 商场地下停车场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尤其一个大帅哥和一个大萌宠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帮迷妹,看狗的有,借着狗看人的更有。 一看围过来这么多人,周津嗣渐渐变得不耐烦,偏偏白团团沉浸在来自美女们热情的抚摸中,正忘乎所以,突然被主人一扯。 它茫然地朝他看过去,不明白他周身气息为什么忽然变了。 周津嗣之所以戒备起来,是因为只看到时商从电梯口出来,他裤子已经换了,手里还拎着拎袋,看来已经买完了,却并没有看到芮宁和他一起下来。 周津嗣开了自己的车门,打发白团团上车,然后关上车门。 因这一举动,周围的人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只好悻悻离开了。 时商走到面前,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冲着他来的,和芮宁的关系也不一般。 周津嗣皱着眉,看了一眼他身后,“她人呢?” 此时芮宁不在,时商也没了客气,态度有些冷淡,“如果你是指芮小姐的话,她已经先走了。” 周津嗣脸一沉,“你没送她?” 时商,“……” 这人到底是希望他送,还是不希望他送? 他按了下汽车钥匙,淡淡看向周津嗣,“这位先生,我能问下你今天演这一幕的目的吗?” 周津嗣盯着他数秒,忽而一笑,“她是我女朋友,和我生着气才出来相亲,我希望你别浪费时间。” “是吗?” 时商勾唇反问。 看着他唇边那抹讽笑,周津嗣眼神暗下来,“你笑什么?” 时商看着他,不知道算不算故意挑衅。 “芮小姐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想和我试试,还说你是一个赶也赶不走的追求者,还承认和我相亲其实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赶走你。” 他倒是没撒谎。 他看出这个男人和芮宁关系不一样,所以问了,芮宁也如实说了,之所以来相亲确实是因为这样的目的,还和他说如果介意就当这一次相亲从来没有过。 时商对芮宁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毕竟脸蛋漂亮,又因为是从小学音乐的,气质又好,男人见了都会走不动道的地步,而他也是普通男人。 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他告诉芮宁他可以帮忙做戏,赶走周津嗣,但同样,也希望这件事结束后他们能真的作为相亲对象接触。 芮宁答应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考虑。 时商同意了。 然后买完裤子后芮宁没让他送,直接打车走了。 时商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跟到了商场,因此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好对付。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对方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既然知道她相亲是为了和我赌气,你就应该乖乖退出。” 时商嗤笑一声,刚想问他哪儿来的自信,周津嗣却突然语出惊人,“如果不想喜当爹,就早点识趣走人。” 第46章 周津嗣渐渐露出本性 周津嗣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像开玩笑。 时商心沉了一瞬,“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有了我孩子,难不成你想当接盘侠?” 如果说时商之前一直为了体面在隐忍,此时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是喜欢芮宁没错,但没正常男人愿意接受一个肚子里正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尤其孩子的爹还和孩子妈纠缠不清。 再加上自己条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没必要受这种委屈。 其实在择偶这方面,男人不见得没女人现实。 刚才他小姨给他打电话,说了芮宁的情况,其实无论是一只耳失聪,还是离婚,他都可以接受,毕竟不影响她外观,又带了人工耳蜗不影响听力,另外离婚在国外根本不算事,所以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唯独孩子这件事。 时商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给芮宁打了电话。 芮宁还在车上,见到时商电话还有点意外,她接起来问了句,没听到时商说话,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异常。 “时先生?” 她又问了一句。 时商开口,直接问,“你怀孕了?” 芮宁愣了下,但还是如实告知,“是的。” 时商一口气堵在胸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其实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因为涉及一些个人隐私。” 其实芮宁是怕“周津嗣”知道,到时候掀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能少一个知道就多一点安全。 再因为她和时商相亲,其实也没想过他在得知自己相亲目的后还会想要继续,所以就没想着要告诉他。 后来知道他有这个意向,她想着等周津嗣死心后,如果时商还想继续她再告诉他这件事。 至于他现在怎么知道了,芮宁闭了闭眼,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再次向时商道歉。 时商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如果愿意打掉孩子……” 后半句他还没说完,芮宁就打断他,“抱歉,不可能。” 她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打掉孩子几个字。 不过这简单五个字,时商也懂了。 他干笑一声,“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个“他”是谁,芮宁无法分辨,但她也不想和时商去讨论这个问题。 再怎么说,时商和她不过是见了一面,彼此不讨厌的陌生人而已。 芮宁,“耽误你时间了。” 都是成年人,这话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挂了电话,彼此有默契地把电话号码删除。 芮宁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感慨自己做了一次无用功,同时连累了时商而已。 芮宁和主任打去电话想要道歉,谁知还没说话,主任就叹了声气, “我家时商眼界高,对不起啊芮宁,害你白跑一趟。” 芮宁,“……” 顿时她就明白了,时商隐瞒了她怀孕的事,而是找了个自己没看上的理由。 无论他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替她隐瞒,芮宁都挺感激他的。 对着主任说了一番他的好话,说他值得更好的姑娘云云。 一番话说得主任眉开眼笑。 下车后,芮宁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对彼此都没好处的事了。 她也看出来,周津嗣是下了决心的。 正发愁,眼前出现一人一狗的脚。 她抬头,白团团先出现在眼前,然后是男人俊美却面无表情的脸。 她还没先生气,他倒是先冷脸了。 芮宁绕过他,连白团团都没打招呼,直接走了。 周津嗣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连空气都沉默,直到电梯停在他们的楼层,芮宁跨出电梯,才冷着脸对周津嗣说,“下次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不然我搬走。” 周津嗣不服气,“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芮宁睨他,“这话我还要说几遍?” 周津嗣冷哼,“反正我也没身份,从现在开始我就叫白团团他爹。” 芮宁,“……” 她没好气,“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周津嗣走到她面前,将她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第一次如此有压迫性地审视她,“宁宁,我势在必得。” 芮宁抬头和他四目相对,“就算被周津嗣,周家知道也没关系?” 年轻,但同样强大的男人已然退去他初来时的柔和,渐渐露出本性。 他眼含深意,“他最近焦头烂额,放心,我会有信心让他就算知道了也拿我没有丝毫办法。” 芮宁目色一沉,“你在做什么?” 周津嗣退后半步,拉开些彼此的距离,没有回答她。 芮宁有些急,“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周津嗣突然问,“我有些好奇,如果我和他对上,你会帮谁?” 芮宁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谁也不帮,我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周津嗣点头,“行,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又变成温柔的样子,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头发,当视线落在耳边的人工耳蜗时,他眼眸暗了暗,意味不明地说“你现在只需要安心养胎,其他什么都不管,我再心急,也不至于拿一个孕妇怎么样。” 话落,他手指了指,“进去,无聊的时候让白团团来陪你。” 芮宁心有些沉,看着和一个月前已经不一样的周津嗣,她越发觉得,人的本性难以更改。 23岁的周津嗣并没有因为这些事变成另外的模样,反而加速变成了29岁的样子,他的野心和冷漠似乎比起现在的周津嗣有过之而不及。 不同的是,以前的周津嗣23岁时,还不是他现在的模样。 芮宁心底泛起寒意,因为他这种变化,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周津嗣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如今她年龄是比他大,可还是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 看着她进屋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江遇的号码。 “老太太确定要投资?” 江遇那边很兴奋,“老太太说了,你要是缺钱她就出钱,但如果你想她以合作伙伴名义出资收购东信电子也行,看你这边决定。”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周津嗣上次无意间帮了老太太的忙,防止了她被讹,谁知到这老太太是兰城女首富,到北城来女儿这度假,没想到遇到意外被周津嗣救了。 老太太在一次收购中遇到周津嗣,认出了他,后来就发生了她要出资的事。 自从他无故来到六年后,周津嗣挺信玄学的。 这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帮他。 开门进屋,白团团窜进去,自己找玩具玩了。 周津嗣看着样板房一样冰冷的房子,淡淡道,“和老太太说,就当借她的,比银行高一个百分点的利息。” 江遇疑惑,“不让她入股?” 周津嗣解释,“我需要自己说了算。” 意思就是不想分权出去,毕竟一旦股东多了,决策权就要分散出去,步子太慢,他等不来。 江遇一开始对周津嗣能力还有所怀疑,但这一个月来,看着他的资产以数倍的速度在增长,连带着自己身价都倍涨,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偶尔还调侃,怎么29就做不到,他们还是一个人吗?周津嗣看着窗外,想着江遇的话,不是29岁的周津嗣做不到,而是他被周家束缚在一方天地,参与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眼界局限在周家内部,早已经被磨掉了真正的野心和投资的能力。 “行,我和老太太说。” 挂了电话,周津嗣盯着落地窗上写的“小和山”三个字。 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在此期间,芮宁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已经渐渐发展到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因为吐得太频繁,她只能再一次去医院。 却没想到会在一楼遇见同样来医院看病的周津嗣。 更巧的是,她因为低血糖直接晕倒在他的面前。 第47章 原来他失忆过 芮宁醒来的时候正在病房输液,人躺在病床上一时有些恍惚。 “醒了?”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芮宁汗毛一下子竖起来,她偏过头,看到男人正平静地看着她,被子下面的一只手攥紧了床单。 她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不敢接他的话。 男人抬头看了输液袋一眼,淡淡道,“刚挂了半小时,还有一瓶。” 芮宁佯装镇定,接着坐起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嗯,我只是有点贫血才会晕倒。” 男人微微点头,似乎认可她的话。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芮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切地转移话题,“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医院?” 周津嗣突然说。 芮宁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怕他再多问些什么引起怀疑,但他现在问她问题,她又不好不答。 只好硬着头皮附和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在医院?” 他朝她伸出手。 芮宁本能地躲了一下。 周津嗣垂眸,手掌蜷缩成拳收了回来。 芮宁心跳随着他的动作加速。 沉默了短暂的几秒,他淡淡道,“这段日子睡不好,吃不好,胃不舒服来做个胃镜检查。” 芮宁愣住。 他笑了下,安慰,“没事,胃炎而已。” 芮宁颔首,“那你回去休息。” 周津嗣听得出她在赶他走,却并没有在意,一双深眸盯着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他起身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芮宁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周津嗣没有回头,声音无波无澜,“孩子出生后,你什么打算?” 石头终于落地。 其实从看到周津嗣那一刹那她就知道怀孕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是他表现太如常,所以她才惴惴不安在猜测。 果然,他知道了。 芮宁闭了闭眼,“我会自己养他。” 周津嗣双手握拳,从刚才到现在的隐忍终于爆发,他猛地转过身,三两步走到床前,低头捏住她的脸,“你怎么会这么狠心?你忍心他出生就没有爸爸?” “我狠心?”芮宁挥开他的手,眉目冷下来,“是我提的离婚吗?是我背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吗?” 周津嗣心口一堵。 是他。 都是他的错。 所以都无法挽回了吗? “领证前我求过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太无力。 他双手捏住她的肩,“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打死我也不会离婚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听到这话,芮宁更加觉得可笑,“周津嗣,孩子是孩子,婚姻是婚姻,我绝不会让孩子出生在父母没有爱的环境里。” 周津嗣,“我还……爱你。” “太迟了。” 芮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冷漠地接住这句话。 周津嗣脑袋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眼前这张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脸,他的心骤然往下沉。 芮宁仰头迎着他痛楚的神色,心口一闷,他现在露出这种神色不觉得可笑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何况她见过他爱自己的样子,一旦他不爱她了,比他从来没有爱过更加撕心裂肺。 她熬过来了,又怎么会回去呢。 芮宁试图说服他,“孩子留在母亲身边比较好,何况你还年轻,如果以后结婚对对方也公平。” “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他信誓旦旦。 芮宁再次笑了,“话别说得太满,宋听禾难道不是?否则你怎么会为了她和我离婚。” 周津嗣哑着声说,“我不是为了她。” 芮宁,“你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觉得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因为我们曾经的约定所以才离婚。但如果没有她,你也不会和我离婚不是吗?再说,就算没有宋听禾,你怎么就能保证没有其他女人。” 他低吼出声,“那时我失忆,我脑子不清醒。” 芮宁愣住,“失忆?” 周津嗣盯着她的眼,目色沉痛,“我失忆期间以为宋听禾是我女朋友,和她相处了几个月,后来我恢复了记忆,就和她分手了。” 芮宁并不知情。 她不知道周津嗣失忆后又恢复记忆。 周津嗣也从未说过这段经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维也有短暂的停顿。 因为她的沉默,气氛缓和了些。 周津嗣抱住她,“宁宁,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芮宁还沉浸在失忆这件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手推开了周津嗣。 原本茫然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她低声陈述,“失忆期间你喜欢上了宋听禾,但是恢复记忆后觉得自己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但是那份对宋听禾的喜欢是真实存在过的,你选任何一方都是对另一方不公平,所以你选择了分手又离婚,我这么分析你的心里,对吗?” 周津嗣抿唇, “我说对了是?周津嗣,失忆不是失智,其实正好说明,你是可以喜欢上别人的。” 她避开视线,一脸淡漠,“离婚已成事实,如果你只是内疚,那我原谅你了,你可以去找宋听禾。” “是因为那个男人,所以让你坚决离开我吗?” 因为芮宁的拒绝,他的气息骤然紧绷。 芮宁否认,“和任何人无关,我说了,我们离婚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和任何人无关。” 见说服不了她,周津嗣直起身子,表情重新变得阴沉。 “既然如此,等孩子生出来,我们再商议孩子的归属问题。” 话落下他就转身往外走。 芮宁急了,“周津嗣,孩子是我的,你不可以和我抢。” 周津嗣冷笑,“没有我,你生得出?” 芮宁,“……” 她咬牙,“总之,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如果你要抢,我就曝光你出轨。” “可以。” 无所谓地扔下两个字,周津嗣阴着脸开门离开。 宋听禾先一步躲进消防通道,等他进了电梯,她才走出来。 她捏着手提包,一脸不甘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不会让所有的一切都白费。” 病房里,芮宁消化着窝囊气。 某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气鼓鼓的脸。 芮宁听到动静,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西装裤,以为他折返,没好气道,“你别逼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逼你什么?” 听到声音里含笑,芮宁才抬头正眼看他,这一眼让她愣住。 是23岁的周津嗣,但又不是他。 因为他此刻的打扮,除了脸嫩了些,其他打扮和29岁的周津嗣没什么两样。 一身总裁范,一双深眸野心满溢。 芮宁的心像是失重般往下坠,可又一想,觉得无可厚非,他们始终是一个人。 第48章 周津嗣这个身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周津嗣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走过去,伸手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些怒意。 虽然那个男人也是他自己,但他就是生气。 他们聊了这么久都聊了什么? 要不是宋听禾在偷听,他还要利用这个女人,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单独待这么久。 察觉到自己的嫉妒心,他没想忍,直截了当选择了发泄。 芮宁还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没缓过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放大了瞳孔,甚至忘了推开他。 直到察觉到他要抵开自己的牙关,芮宁才恼羞成怒推开他,一巴掌甩了过去。 周津嗣没躲,甚至还凑上脸递给她打。 芮宁手扬在半空中,对着他正经的没有一丝笑意的脸,这巴掌始终没落下去。 她收回手,狠狠擦了下自己的唇瓣,“就当被狗啃了。” 周津嗣拉了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记得第一次偷亲你,你也是这么说的。” 芮宁脸红,一个字也憋不出。 到底觉得有些窝囊,一个两个都想拿捏她。 芮宁板着脸,“你来做什么?” “监控里看到你出门,又查了你的就诊记录,自然就知道了。”他想到什么,低声笑了下。 芮宁不解他这一下突兀的笑,脱口问,“笑什么?” 周津嗣挑了下眉,有着少年感的轻佻,“笑周津嗣这个身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芮宁没听懂,“什么意思?” 话出口突然想起什么,“你用他身份了?” 周津嗣勾着唇没说话,但这表情无疑是承认了。 芮宁呵斥,“你疯了?不怕查到你?” 不知道她是纯属生气,还是担心他,周津嗣揉了揉她泛红的眉心,“不过是用这个名字问医院查了你的就诊记录而已。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后的表情。” 他真是疯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芮宁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窜到全身。 这不是23岁的周津嗣。 一个月前,他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多了凌厉和算计。 一个月前,他看到她时,热情得像小奶狗,可现在他身上更多的是阴沉的气息,虽然对她说话时也是在微笑,可微笑背后,又多了许多她说不清的情绪。 她伸手握住他的小臂,“你恨他,你想要报复他?” 芮宁试探地问他。 周津嗣没答。 但她已经从他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她拧着眉,“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如果是为我出头完全没必要,周津嗣,你别做这些。” 周津嗣淡淡勾唇,“和你无关。” 他油烟不进,芮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用老办法,“那你就离我远点,别让我看到你在做什么。” 周津嗣握住她的手,放到被子上,笑着点头,“好,不让你看见。” 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只有她自己。 其实芮宁明白,一旦周津嗣下了什么决定,她是劝不了的。 从两人在一起后就是如此。 别人看着都是周津嗣哄着她,围着她转,那是因为周津嗣真正在意的事情少,所以乐意宠着她,但到了他真正在意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包括芮宁。 就譬如娶芮宁,参与周家内斗和周寄山抢小和山项目,又譬如离婚这件事。 周津嗣见不得她生气,揉了揉她脑袋,“好了,别生气,输液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芮宁没好气,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当他带着她来到城西那家开了二十年的老鸭馆时,她不经意咽了下口水。 这家店竟然还在。 当她抬头看到小餐馆熟悉的门头时,眼里冒起了热意,回忆极速涌来。 她从小活得循规蹈矩,因为梁婉玲不仅控制着她的行为,还控制着她的三餐,每天给她洗脑,名媛就该出入高档餐厅,不允许她去普通餐厅吃饭,更别说时大排档,路边摊。 这家老鸭馆,是周津嗣带她来的。 那时候两人还处在周津嗣追她,她还对他戒备的状态下。 那天晚上,芮宁从学校练完琴回家,半路被周津嗣和他一帮摩友堵住,那也是她第一次坐在他机车后座,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风驰电掣,什么叫自由。 跟着他们赛车结束后,周津嗣带她来这家老鸭馆夜宵。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种普通的路边小餐馆里吃饭,不禁惊讶,原来路边餐馆也可以这么美味。 也是第一次发现,周津嗣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上流阶层,他拥有一切,却还是活得热烈,随性,甚至接地气。 从那天开始后,芮宁对他不再设防,也是那一天开始,她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他。 “老板,来个酸萝卜老鸭煲,酸菜水饺鸭,再来个酸豆角炒鸭肉。” 听到周津嗣点着菜,芮宁回了神。 “为什么都点酸的?” 周津嗣低头睨她,“谁天天买柠檬,山楂吃?” “你怎么知道?” 周津嗣没答,而是又点了两道酸菜。 老板打趣,“这是怎么了?这么贪酸?” 周津嗣指了指芮宁的肚子,“怀了,忌口的东西别放。” 老板恍然,“恭喜恭喜,放心,都是过来人心里有数。” 两人找位置坐下,芮宁瞪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津嗣边拿开水给她烫碗筷边说,“不小心看了你门口的垃圾。” 芮宁,“……” 她怒了,“周津嗣,你恶不恶心?” “想什么呢?阿姨收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撒了,我正好看到。” 芮宁不信他,一双眼睛气得发亮。 周津嗣压根没理她的怒火,把烫好的碗筷递到她面前,“我也没想到这家店还在,既然它在,就说明我们的缘分不会断。” 他突然说这个,芮宁不想听。 她不接口,脸转向窗外。 上菜速度快,不一会儿就上了两盘炒菜,闻到酸味,芮宁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周津嗣勾唇,“吃。” 到了这一步,芮宁也没矫情。 她肚子里空空如也,早就饿得不行,就算等会也要吐,也要先满足口腹之欲。 她夹起酸萝卜放入口中。 周津嗣看着她的表情,“怎么样?” 芮宁不想他得意,矜持地点点头,“还行。” 周津嗣看破不说破,“既然还行,就多吃点。” 接下来,芮宁也就没再顾着和周津嗣拉开距离,天大的事等这顿饭结束了再说。 不大却热闹的餐馆里,两人毫无嫌隙地吃着饭,偶尔还说上那么一两句,外人看来,实在是养眼的一对。 可对着马路对面,格尼塞格驾驶座的男人来说,这一幕,无端的刺眼。 芮宁,她情愿找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不愿意和他复合,并且带着那个男人来他曾经带她来过的餐馆。 这一刻,他才发现,以为爱恨会终结,却只是藏得太深,让他产生了错觉。 他和芮宁,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第49章 有人在查我 华灯初上,芮宁吃太多撑着胃难受,想出去走走,周津嗣便带她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山顶吹风。 看她站在那里许久,周津嗣忍不住问,“舒服些没?” 芮宁点点头。 她的视线舍不得移开从这里看下去的夜景。 城市灯光璀璨,却好像离得很远,从而让她有种从俗世中抽离的错觉。 周津嗣担心她身体,“山里雾气重,回去。” 芮宁没动,她站在那里,背影像一尊雕塑。 许久的沉默后,她转过身,和他对视,“放弃你现在正在做的好吗?” 周津嗣稍稍一顿,唇边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你斗不过他。” 他有周家撑腰,他有什么? 听出芮宁语气里的担心,周津嗣感觉挺复杂的。 一方面,她确实担心他,可另一方面,她还看低他。 不过不怪她,她不了解他现在的进度。 周津嗣这次笑得真心了些,“输赢并不重要,那是未来的我,我们还能斗个你死我活不成?放心,我心里有数。” 话是这么说,但对方并不知情他是以前的自己啊。 芮宁见他不愿提这件事,也就不再说了。 说多了就好像她很在意似的。 两人沉默着从盘山公路走下山,这条路他们曾经也走过很多次,再走一次,心境已完全不同。 周津嗣试图让她寻回忆,而芮宁寻到的是重新开始的信念。 回到公寓,两人站在门外,芮宁开门进去,周津嗣叫住她。 芮宁回头看着他。 他朝她温柔一笑,这一笑让芮宁想起一个月前他刚见到她时的样子,然后听他说,“我如果和他起冲突,你谁都不要帮,答应我。” 谁都不帮,也就意味着谁都不偏袒。 短暂的安静后,芮宁,“好。” 关了门,周津嗣转身回自己那边,江遇打来电话。 他推门而入,白团团朝他扑过来,他揉了揉它脑袋,接了江遇电话。 “有人在查我。” 江遇坐在车里,看向身后跟踪他的车子。 周津嗣点燃一根烟,站在阳台,“不是查你,是查我。” 江遇,“你知道是谁?” 周津嗣笑了下,“有两拨人。一个是29那边的,一个是宋听禾。” “宋听禾?29那个暧昧不清的秘书,她查你做什么?” 周津嗣没说话。 江遇有些担心,“我怕29查下去迟早能查到你。” 周津嗣眯眼,“查到又如何,他那个脑子能想到我就是他?最多猜我有什么阴谋。” 江遇,“……” 说的也是,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猜。 周津嗣戳灭烟蒂,“我要去一趟小和山。” 江遇愣了下,“去那做什么?” 周津嗣要和周家抢小和山的项目江遇知道,但那个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几乎就是周家囊中之物,江遇不清楚他要怎么抢。自从有了沈老太太的资金和人脉,他们确实如虎添翼,但要和周家抗衡还是弱了些。 这个节骨眼儿他不想着攻克各方,亲自要跑去小和山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所以江遇才这么一问。 周津嗣想到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宋听禾那个女人不简单,从调查的表面来看,她的每一步都太幸运,我一般不太相信有人会从一而终的幸运。而且,我不明白凭我的眼光,为什么会看得上她?” 江遇停好车子,“我陪你一起。” 他说话的时候,周津嗣听到另一侧阳台忽然传来了大提琴的琴声。 是她在弹琴。 他忍不住想,她在直播还是拍视频?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她的主页,没在直播,最新视频还停留在三天前。 “阿嗣?” 江遇出声提醒。 周津嗣收回视线,他淡淡地回,“不用,你留在这,替我照看芮宁。” - 周津嗣刚从府西路回墅园,精神和身体全都疲惫不堪。 周康绍和周寄山在老爷子面前争小和山的主导权,老爷子有心让周津嗣接,但同时也怀疑他现在的状态,毕竟他才被一家新出现的黑马截走了东信电子的收购。 秦萧云又出面保证,和周康绍夫妻俩吵个不停。 他和芮宁离婚的事又被老爷子提起,秦萧云保证会在这之前让周津嗣联姻,已经找好联姻对象,是京城李家。 老爷子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并再次强调要兄弟和睦。 一晚上周津嗣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好不容易应付完回到墅园,看着黑漆漆的房子,脑海里又出现傍晚时分,芮宁和那个男人自然约会的画面。 他揉着脑袋,灯也没开,接着路灯投来昏暗的光线,摸索着回了主卧,仰面躺在床上,想象着芮宁睡在身边。 他将脑袋埋进枕头里,试图吸取她残留的气味。 可是没有。 床单已经重新换过,她已经离开一个半月,这里早就没有了她的痕迹。 周津嗣明明累到了极致,可他脑袋里想着芮宁,思绪奔腾不息,就在他想着她试图愉悦自己时,忽然就闻到了空气里不属于她的气味,紧接着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下一秒,灯光大亮。 宋听禾被扔到了地上。 周津嗣站在她面前,沉着脸,“你怎么进来的?” 宋听禾狼狈地直起身子,白衬衫因为动作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半片莹白,她视若无睹,而是痴迷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周津嗣看她站不稳,试图扶她坐下,刚才那一摔太狠没控制住力道,然而手刚伸出,就被宋听禾攀住手臂,顺势抱住了他。 她身体滚烫,红着脸祈求,“津嗣,我爱你,你可以不用自己解决的,我可以帮你。” 周津嗣太阳穴突突地跳,试图扯开她的手,却被她越抱越紧。 “宋听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听禾摇头,“你是成年男人,你有需求的,你看你有反应的。” 周津嗣咬牙,“不是因为你。” 早在脑子里都是芮宁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感觉了。 扯不开宋听禾,他索性一把扣住她手臂,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扯开。 宋听禾觉得自己的手臂快断了,被扯开的她软软地瘫在了床沿。 周津嗣这才看出她的不对劲,“你被下药了?” 第50章 只爱她 是她自己给她自己下的药。 不这么做,她大概没有这个脸皮做出这种行为。 可即使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愿意接受她。 宋听禾笑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她仰着头,泫然欲泣,“你既然这么爱芮宁,为什么要离婚给我希望呢?” 周津嗣淡漠,“我说过我离婚不是因为你。” 宋听禾咬唇逼问,“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芮宁和他八年感情,她又差在哪里? 自从得知资助的人是他后,她一颗心就落在了他身上,她努力走出大山,就为了有朝一日和他见面。 可他的阶层和她太远,她见不到他。 机缘巧合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他身边却又了那个漂亮的,被他呵护备至视若神明的女人。 她自惭形秽,努力提升自己为了和他相配。 可事与愿违,她被同事排挤冤枉,最后不得不狼狈回到家乡。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是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也抓住了。 失忆期间,他们就像真的男女朋友那样相处。 他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然而周津嗣的答案却像是给了她一巴掌。 “失忆期间,是你预先给我设定了是你男朋友的身份,而你也确实善良体贴,精心照顾我,所以那三个月我是喜欢你没错。” “恢复记忆后,那种虚假的喜欢迷惑了我很久,后来你弟弟因为去找我而死,接着你爷爷又过世,你没了亲人,我把你当成了我的责任。各种感觉交织,让我产生了疑惑,并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pua自己,认为自己对芮宁喜欢变质了才会喜欢上别人,我觉得自己背叛了和她的感情,已经配不上她的喜欢,所以才选择了离婚。但现在我才明白,我爱的只有她。” 宋听禾哭着摇头,“我不信。” 周津嗣垂着眼,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爱芮宁,这辈子只爱她。” 宋听禾抬头,看着他那双冷静,冷漠的眼,心冷到了极点。 “所以,你还想挽回她是吗?” 周津嗣没有丝毫犹豫,“是。” “那我呢?” 周津嗣,“我说过,金钱,地位都可以给你,你下半辈子不用愁。” 宋听禾固执摇头,“我都不要,只要你呢?” 感觉到她眼中的偏执,周津嗣拧紧了眉,“你现在神智不清楚,等你清醒了再下决定。” 宋听禾苦笑,身体颤抖不已。 “所以即使我现在需要男人疏解,你也不愿意帮我?” 周津嗣平静回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最优质的男模。” 宋听禾猛地起身,双手扶住自己的手臂,走得跌跌撞撞。 走到门边,她回头,眼眶通红地看了他一眼,“周津嗣,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她跑了。 过了几秒后,周津嗣打给助理,“你联系一下宋秘书,她不舒服,你找人看着点别出事。” 交代完,他收起手机,想了想,翻出app,找到芮宁的主页。 一条条视频看过去。 听着视频中的她笑靥如花地拉着琴,他的心,却迎来更深的痛悔。 - 翌日大早,芮宁还没起,听到门铃响了。 她睡眼朦胧在猫眼里看了一眼,然后开门,门外一人一狗,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表情如出一辙,正无辜地看着自己。 而芮宁不知道自己懵懂的表情落在男人眼中有多可爱。 静电炸毛的头发,迷蒙的睡眼,粉嫩的唇瓣,像记忆中无数次那样,周津嗣喉结一滚,立刻把白团团扯到她面前。 芮宁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冲,“一大早,什么事?” 周津嗣则好脾气解释,“我要出差两天,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两天白团团?你如果不养的话,我就只能把它送到宠物店,你也知道宠物店环境不好,如果遇到不好的老板可能还会揍它。” 芮宁,“……” 说得那么惨,她如果不收留,好像她多狠心似的。 但芮宁也不傻,“你可以让江遇养。” 周津嗣撒了个小谎,“他和我一起去。” 芮宁皱着眉在犹豫。 白团团却像是知道她不想收留自己,委屈巴巴地走到她面前转了个圈然后蹭了蹭她的腿。 芮宁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看着她明显软化下来的态度,周津嗣趁机说,“我找了大学生,这两天对方会帮忙早晚遛两次,你怀着孕就不要出门遛它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白团团又实在会撒娇,芮宁只好答应。 周津嗣就把狗粮和粮食都拿了过来,然后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走了。 他走后,芮宁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白团团,抿了抿唇说,“那这两天你要乖乖的,不可以闯祸知道吗?” 白团团仰天呜了一声。 芮宁气势一下就弱了,连忙揉它雪白的毛发,“好了好了,我们白团团最乖了,不会闯祸的是不是?” 白团团朝她脸上蹭了蹭表示回应。 芮宁终于明白,为什么现今社会那么多人不结婚不生孩子但要养宠物了。 这么可爱的小萌物谁不喜欢啊? 芮宁揉了它一会儿,去卫生间洗漱好,又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见白团团看着自己,她问了句,“你早饭吃了没?” 可惜白团团不会说话。 芮宁怕给它吃重复了,纠结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给周津嗣发了条信息,“你给它吃早饭了吗?” “吃了。” 芮宁,“哦。” 她发过去一个字,以为就算是终结对话了。 结果没过两秒,周津嗣又发了过来,“你拍个视频给我看看,它乖不乖,如果它不乖我教训它。” 芮宁没拍,回他,“很乖。” 周津嗣又回,“它有时候淘气,你要凶它,不然它会蹬鼻子上脸,如果犯什么错,一定要揍,不然不长记性还要犯。” 芮宁,“……” 刚才谁说送宠物店怕人揍它的? 周津嗣继续发过来,“你别心软,别看他是狗,贼精的。” 芮宁向抱团团告状,“你爸说你坏话。” 白团团鼻子哼了哼。 芮宁笑了,赶紧给周津嗣发一条,“完了,白团团知道你说它坏话了。”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去围绕着这个话题聊着。 芮宁吃完三明治发现两人十几分钟内聊了几十条。 她赶紧退出对话框,终止了对话。 周津嗣等了会儿没再看到她的消息,笑着收起手机,对着司机说,“国内出发。” “好。” 芮宁吃完早饭坐在落地窗前练琴,白团团很乖,缩在它的窝里补眠。 这时,手机铃响了。 白团团被吵醒,竖起了脑袋看着她。 芮宁拿起手机,看见是乔茉。 接通后,乔茉声音很兴奋,“宁宁,有个很有名的乐团要在北城开演奏会,但是大提琴手突然生病住了院,我推荐了你替补,你有没有兴趣?” 芮宁愣了愣,条件反射地想起之前因为失聪被学生家长质疑的事,她和乔茉说了自己的考量,不希望自己的原因给对方添麻烦。 乔茉却说,“我把你的事和团长说了,他听说过你,曾经还给你颁过奖,他想让你试一下。” 芮宁意外,“真的,你没骗我?” 乔茉,“我骗你做什么?你有空吗?今天来试一试?” 芮宁刚想答应,就看到白团团,她问乔茉,“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会儿狗?” 乔茉,“啊?” 半个小时后,乔茉看见白团团,忍不住皱眉,“你怀着孕呢,怎么想起来养这么一只大狗?” 芮宁解释,“不是我的。” 乔茉打量她的表情,明白了。 她凑近了问,“23的还是29的?” 还没等芮宁回答,乔茉摸着下巴确定,“不可能是29的。” 芮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乔茉笑眯眯,“看来我猜对了。” 她拍了拍白团团的脑袋,“你妈有事,我带你一会儿。” 芮宁听着这个称呼,皱了下眉,想要制止乔茉,却见她已经牵着白团团走了,只好放弃解释自己和周津嗣的关系。 芮宁和交响乐团的团长见了面。 真的是熟人。 对方还是大学期间的客座讲师,他们还拍过一张合照。 经年过去再见面,彼此唏嘘聊了很久,没有意外,团长决定让芮宁参与这次演奏。 芮宁知道,这是她重新回归这个圈子的信号,一旦成功,任何人都无法再质疑她。 “团长,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团长鼓励她,“是你自己优秀,带人工耳蜗又如何,你照样比他们都厉害。你的视频我看了,水平不减当年。” 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芮宁曾经被打击到的信心感觉又回来了。 确定好彩排时间,两人握手道别。 就在这时,乔茉的助理慌慌张张跑进来,“芮小姐,您的狗丢了。” 第51章 联姻 芮宁脸色一僵,“怎么回事?” 助理哭丧着脸,“刚才乔导去接了个电话,就把绳子给我了,它大概一看是陌生人,挣扎的厉害我没拉住,它就跑出去了。” 助理个子小小,人也瘦瘦弱弱的,狗狗一旦爆冲,她力气小拉不住,这不能怪她。 芮宁着急后悔,应该把它放家里的,可当时也是考虑家里对它来说也是陌生地方,怕它不适应才带出来,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想到自己没照顾好白团团,造成它可能再次成为流浪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此刻她来不及多想,“一起去找,它很聪明,应该不会跑远。” 和团长匆匆告辞,她和助理连忙出去找狗,半路遇到从监控室出来的乔茉, “监控显示跑外面去了。” 芮宁心里一沉,扭头就往外跑。 乔茉也急,自己一个疏忽就让狗出事,更觉得对不起芮宁,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只好发动剧组的人都去影视城外面找狗。 芮宁着急,当初和团长就近约在乔茉剧组,这里都是陌生地方,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她走出去很远,直到小腹隐隐作痛再也走不动了,她弯着腰休息,就在这时,眼前一团白影从红绿灯那边窜出来。 芮宁大喜,正要喊,却看到它身后一辆车疾驶开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芮宁吓得尖叫,“白团团!” 白团团听到她的声音,极速掉头朝她跑过来。 与此同时,那辆车就从白团团的身后开过。 芮宁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白团团差一点就要被车撞死了。 下一秒,白团团跑到她身边,供着身体蹭她。 芮宁气得眼睛都红了,打了一下它的屁股,“白团团,你吓死我了,怎么可以跑马路上去?” 白团团呜呜两声,似乎是知道错了,一个劲儿蹭着芮宁。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跑过来,看到芮宁坐在地上,连忙要来搀扶她。 这时,听到助理一声惊叫,“血!” 芮宁后知后觉看到自己身下被血染红的裙子,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护士给她量血压,她连忙抓住对方的手,“护士,我孩子还好吗?” 护士量好血压,收起仪器,“孩子保住了,但是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卧床休养。” 保住就好。 芮宁松了口气。 护士走出病房的时候,两个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芮宁眉头皱起。 他怎么在这? 乔茉硬着头皮解释,“宁宁,今天多亏周津嗣,是他把你送医院来的。” 芮宁愣了下。 周津嗣淡淡解释,“乔茉导的这部戏我妈有投资,今天陪她过来看看,不过她不知道你出事。” 乔茉接话,“我知道他今天在,所以出事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她无法原谅周津嗣背叛芮宁,但今天这事如果不是他在,只怕救治不及时,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 芮宁自然也想到这一层,朝周津嗣点点头,“谢谢。” 周津嗣碍着乔茉在,只是矜持点头回应。 芮宁想起昏迷前一幕,转头问乔茉,“白团团呢?” “我送江遇那了。” 芮宁皱眉,“他不是出差了吗?” “啊?” 乔茉反应慢了半拍。 芮宁顿时明白了,那家伙骗了她。 她抿着唇,低眸沉思,江遇没和他一起出差,那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突然心底冒起一阵不安。 但因为周津嗣在,她没有问太多,只是道,“待在江遇那也好,要麻烦你回一趟我家,把家里的狗粮和零食都送过去。” 乔茉应下,“没问题。” 她看了眼周津嗣,心里纠结,这是走呢还是留呢? 她私心不想让芮宁和他单独相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周津嗣出声,“你去忙,芮宁我来照顾。” 乔茉看向芮宁,见她点头默认后,她才说,“那你好好照顾,照顾不好我惟你是问。” 乔茉和周津嗣就是在他和芮宁最好的时候都没怎么和平相处过, 可能天下所有的闺蜜都看不上闺蜜的男友。 乔茉嫌弃周津嗣,周津嗣自然也看不上乔茉。 他嗤笑,“把她弄进医院的人是谁?” 来的路上他已经打听到原委,自然也就把这桩意外算到了乔茉身上,乔茉张了张嘴要反驳,想到确实是自己疏忽造成了,又偃旗息鼓。 芮宁出言中断两人要争吵的小火苗,“和小茉无关。” 转头看向乔茉,“你先去,有事联系。” 乔茉,“好。” 她走后。 “你也走。” “回墅园。” 两人异口同声。 等芮宁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冷笑反问,“回哪儿?” 周津嗣一脸平静,“你要养狗,回墅园地方大养起来更方便,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原来他并不知道白团团不是她的狗。 她也没解释,同时也拒绝他的提议,“我再也不会回那个地方。” 那个曾经甜蜜,但也禁锢她,还抛弃她的地方。 没想到她那么讨厌墅园,周津嗣心里一刺,“为什么?那里是我们共同生活过五年的地方。” 芮宁冷着脸没说话。 周津嗣耐着性子说,“不回墅园也行,我在同小区买个房子,你搬去住。” 芮宁觉得他脑子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搬去你的小区?”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芮宁噎住。 这个借口可找得真好。 好到她无法反驳。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芮宁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她打开,发现是乔茉给她发来的一段视频。 芮宁点开链接,是一段娱乐新闻爆料。 【两大商业巨擘即将联姻,北城周家京城李家有望结秦晋之好】 【周家探望李二小姐剧组,做实联姻传闻】 视频里有一张两人背影的照片。 芮宁一眼就认出秦萧云和周津嗣,再结合刚才他自己说的在剧组,几乎就认定了这个新闻的真实性。 想到他让她回墅园的话,芮宁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要把前妻变成外室来个金屋藏娇?周津嗣你可真是恶心。” 周津嗣听到了视频里主播的声音,眉心猛跳,“我没想联姻。” “是吗?这新闻能爆出来,不是你妈的意思?” 毕竟和秦萧云相处八年,芮宁清楚她的行事风格,如果周家或者秦萧云不同意,这条新闻根本发不出来,能发出来,说明新闻是真的,或者周家和李家是有这个意向,并且已经在双方默认的基础上。 想到这些,芮宁忍不住反胃。 周津嗣忙扶住她,芮宁忍住想吐的冲动,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 周津嗣忍了又忍,“我从来没想过联姻,也不会联姻,今天我根本不知道李妍霏在剧组客串了角色。” 是真也好,假也好,芮宁不想听,她闭上眼,“你走,我见不到你,心情会好很多。” 看着她冷漠地闭眼,周津嗣心里堵得慌。 半天听不到动静,芮宁以为他走了。 她睁开眼,却发现那人还站在跟前,眸子幽深地盯着她。 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来及说什么,就听周津嗣缓缓开口。 “这不是由你说了算,芮宁,你该知道如果我妈或者爷爷知道你怀了孩子会做什么,你会彻底失去自由,直到孩子出生,所以,你还不如住在我眼皮子底下,至少我会给你适当的自由。” 芮宁瞪大眼,他什么意思? 周津嗣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住,交代,“医生说你静养就行,明天一早我帮你办理出院,然后回墅园。” 第52章 失联 芮宁最终没有拗得过周津嗣,第二天一早,周津嗣办完出院手续,强行把她带回了墅园。 一路上,芮宁没说话,等到了墅园,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周津嗣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出事,又聘用王姨回来照顾她。 周津嗣去公司,给她打了一天的电话她一次也不接,到了傍晚他还要加班,只好打给王姨。 王姨叹气,“午饭吃了点,但吃完就回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怀孕最怕心情不好,到时候弄出抑郁症就不好了。” 周津嗣脸色不好,推开宋听禾递过来的文件起身,走到窗边压低声音,“你帮我劝劝她,我还有一会儿才能回。” “哎。” 挂了电话后,周津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拿起外套就要走。 站在一旁静等他的宋听禾出声提醒,“等回还要开会,你大哥和父亲都会参加。” 周津嗣脚步一顿。 宋听禾神情木然,“孰轻孰重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小和山项目就在眼前,股东都偏向你,你不要在这个阶段功亏一篑。” 周津嗣捏紧拳头,几息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宋听禾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文件重新放正,“你确认后就签字。”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周津嗣沉声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宋听禾脚步一顿,“你指什么?” “我哥要周氏就给他,我自己创业也不见得混得比他差,我到底在和他争什么,争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仅周氏没掌权,甚至把最爱的人都弄丢了。 这话他像是说给宋听禾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宋听禾握着笔的手恨不得将笔捏断。 她面无表情走出办公室。 回到工位,她接到一通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看着归属地,她抬头看了眼四周,走到消防通道接通,低声问,“什么事?” “美娟,有人在查你。” 电话里的男人似乎在奔跑,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 对于这个许久没听到的名字,宋听禾先是一愣,而后握紧手机低声问,“谁?” “听说叫周津嗣。” 宋听禾愣住。 她下意识看向副总裁办公室,咬着牙问,“你确定?” “不确定。村里我呆不下去了,不然查出以前的事我这个牢坐定了,美娟,你不能不帮我。” 明着是求,暗里威胁。 宋听禾不是听不出来,但她现在满心震惊,周津嗣竟然背地里查她。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宋听禾惴惴不安,听到那边催促,她不耐烦道,“你先来北城,到了联系我。” 挂了电话后,她若无其事走到周津嗣办公室门口。 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不吃也要逼着她吃,肚子里有孩子能随她任性吗?” “算了,我回来,你先哄她一会儿。” 宋听禾先一步回到工位,然后看到周津嗣一脸严肃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她面前说了句,“我有事要先走,你替我去总裁那解释一下。” 宋听禾假装不解,“你要去哪儿?” “有事。” 他敷衍一声,迫不及待走了。 看着他匆匆背影,宋听禾捏着手中纸杯。 周津嗣,你竟然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是你逼我的! 一分钟后,宋听禾拨通内线,“大周总,我答应和你合作。” - 墅园,周津嗣一个急刹,车子停在门口,他快步跑回别墅,正要上楼,却看到芮宁坐在餐厅里,一勺勺地往嘴里塞粥,吃起来特别费劲的样子。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肯吃饭了。 可这口气还没沉到底,就见她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他急着跟过去,被拦在了外面。 周津嗣拍门,“芮宁,你怎么了?” 里面没有回应,他还想再敲,被王姨制止,“是孕吐,怪不得她吃不下东西。” 周津嗣听说过孕吐,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没什么感觉,可看到芮宁这么辛苦,他有些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做?” “做不了什么,这和体质有关,有的人怀孕没反应,有的人吐到怀疑人生,只能挺过去。” 说话间,芮宁开了门出来。 周津嗣上前,“你觉得怎么样?” 芮宁没力气说话,只是重新走到餐桌旁,准备继续吃。 周津嗣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吃得费力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手里的勺子夺过来,“不想吃就别吃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芮宁看着手里被夺走的勺子,忽然想到那个人带她去的老鸭馆。 这么一对比,芮宁心里感慨,只是过去了六年,一个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会想着办法主动讨她欢心。 一个已经忘记很多事,只能手足无措地问她。 明明他应该比那个人更了解她,毕竟多相处了六年,可在日复一日的婚姻中,他已经忘记了曾经。 他现在只记得,爷爷在乎什么,哪个项目要从周寄山手里夺过来。 或许他对周寄山都要比对她更了解。 她摇了摇头,淡淡笑了下,“不用,我吃什么吐什么,熬过去就好了。” 看着她怀孕后反而消瘦的脸,周津嗣心中难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我错了。芮宁,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王姨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悄悄退出,让他们独处。 芮宁看着王姨离开,被周津嗣抱着,却没什么表情。 旧情复燃这件事,是指还有旧情在。 可她和周津嗣那点旧情,早就没有了。 她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们相爱八年,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芮宁现在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她没有推开周津嗣,却也没有回抱住他。 她了解周津嗣,他这个人逆反得很,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只有让他心里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的,他才会主动放弃。 何况她现在身体确实禁不起折腾,还不如先养好身体再说。 周津嗣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冷淡,可他当作不知道,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消瘦的人。 他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忽然离开了。 周津嗣把主卧让给了芮宁,自己睡在客房。 芮宁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饿得有些睡不着,但也不敢再去吃什么,怕又吐得不行。 她盯着天花板老半天什么都没想,黑暗中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她翻身去拿手机,划开了屏幕,是江遇的电话。 芮宁想到白团团,她接起,“江遇?是不是白团团闹腾了?” “不是。”江遇声音有些急,“是阿嗣,我和他失联了。” 第53章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 芮宁从床上猛地坐起。 “他今天会坐最晚的航班回来,也就是十一点那班,但九点以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然后我去查航班,发现他根本不在那个航班上,他期间有没有联系过你?” 芮宁皱眉,这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从未联系过。 “没有。”她有些不安,“江遇,他去哪里出差了?” 江遇,“他没和你说他去了小和山?” 小和山? 芮宁心瞬间一沉,“他去那里做什么?” 话问出口,她心念一动,立刻想到一件事。 “他是不是去查宋听禾?” “他为什么会怀疑宋听禾?”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连续三个问题砸向江遇,他想说又不敢说,怕周津嗣回来怪他。 但现在周津嗣下落不明,他又怕芮宁错过。 左右为难了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告诉芮宁,“他说以他的眼光不可能会喜欢宋听禾,还说一个人不会一直幸运,他觉得宋听禾隐瞒了一些事,所以他想去查。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宋听禾,还有小和山项目。” 果然如此。 芮宁气得牙疼,“他就算要去查也不能一个人去,之前命大有宋听禾救他,现在他准备靠谁救?” 江遇,“……” 芮宁深呼吸,“现在应该没有航班了?” 江遇,“都十二点多了,早没了。” 坐飞机到小和山只要四十分钟,但开车过去要八九个小时,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周津嗣为什么选择直升机过去。 对了,直升机。 她匆匆对江遇说了句,“我来想办法。” “不是,你……” “别冲动”三个字还没说话,通话就被挂了。 江遇有些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芮宁开了灯,尝试联系周津嗣,可无论是电话还是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只好去求对面房间的那个男人。 她坐在床上思忖着怎么开口,打好腹稿后敲响了客房的门。 男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真丝睡衣裤走出来,鼻梁上还挂着眼镜,看样子还在工作。 “这么晚还不睡?” 他声音有些哑,似乎意外芮宁会主动找他。 芮宁鼓足勇气,“你直升机能不能接我用一下,再帮我安排一个驾驶员。” 三更半夜借直升机,这走哪儿都是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垂眸打量眼前这张白皙无暇的脸,“要去哪儿?” 芮宁抿了抿唇,有些不想说。 周津嗣,“你不说我不会贸然借给你。” 芮宁犹豫。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觉得她说出来,周津嗣更加不会借。 她不应该开这个口的。 想明白后,她又改口,“没事了,你休息。” 她转身要回房,周津嗣拉住她手臂,“为了那个男人?” 芮宁,“不是。” “条件反射的否认不是心虚是什么?” 芮宁觉得周津嗣这人忒奇怪,该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不了解,可有些时候又好像能洞悉人内心世界。 既然他这么问,芮宁索性摊牌,“他去了小和山,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周津嗣眼眸一沉,“小和山,他去那里做什么?” “查宋听禾。” 周津嗣嗤笑,“你授意的?” 就知道他要朝这个方向猜,芮宁为了找人也只好认了,“你就当我多此一举,他在小和山失踪,人命关天,你如果能帮我会感激你。” “你当初找我,有没有比对他更担心。” 没想到他提以前。 芮宁不愿想起那糟心的六个月,每天都度日如年,她一刻都不想回忆。 周津嗣这么问,无疑在她过去的伤口撒盐,只为了他畸形的攀比。 芮宁冷下神色,“我自己想办法。” “松手。” 她语气冷淡。 周津嗣松了手,却仍解释了一句,“自从出事后,直升机已经毁了,我也没有再购入,帮不了你很遗憾。” 周津嗣在这种事上倒也没必要撒谎,眼看帮不了忙,芮宁只好回房。 犹豫了一下,芮宁拨出了一个号码,一个在周津嗣失踪期间她联系无数次的号码。 三更半夜,对方接的有些慢,但好歹是接了。 芮宁提气,“白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对方回,“什么事?” 芮宁,“我有个朋友去了小和山,但是目前失联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下?” 白叔吐槽,“这鬼地方还有人去?” 芮宁,“……” 她好生气说,“你那边有人脉,能不能帮我问问那边有没有人见过他?” 白叔,“他叫什么名字,身高样貌,你发个照片给我。” 芮宁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周津嗣。” 白叔愣了下,“他又去那里做什么?” 芮宁硬着头皮撒谎,“有点事,我怕他出事,麻烦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结束通话后,芮宁也睡不着,坐在床上等消息。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后,白叔电话回过来,“确实有人见过他,他去过当地的中学,找过当年他资助的几个学生,后来去了黎村,找过村长,还找了一户叫石头的,不过那人不在。他晚上九点出村,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我能得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芮宁抓住一个陌生的名字,“石头是谁?” 白叔几个月前为了找周津嗣带人深入过黎村,对村上几十户人挺了解。 他说,“是宋听禾的发小,在小和山很有名气,听说出去混了几年混出点名堂,一个人养活了村里几户人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跟着宋听禾回了黎村,当时和宋听禾一起救的周津嗣,也算他半个恩人。” 得到的这些信息不足以知道那个家伙在哪。 谢过白叔,芮宁挂了电话。 她现在只能等天亮了再出去找人。 芮宁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给江遇发了条消息,然后洗漱过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 “芮小姐,周总说您不能出门。” 没想到周津嗣会对她用这一招,芮宁本就缺乏睡眠,脾气大得很,转身就要找他理论,却见他同样一副整夜没睡的样子,只是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从楼梯上走下来。 芮宁质问,“周津嗣,你凭什么限制我自由?” 周津嗣眸色幽深,“你就这么担心他?” “他是我朋友,他出事,我担心不是很正常?” 一句话怼得周津嗣没话讲。 他知道吃这种醋很掉价,但他就是看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很碍眼。 “我如果今天不让你出去,你会怎么做?” 第54章 绝望 芮宁轻笑,“我能怎么做,难道还要一闹二哭三上吊?人各有命,我只做自己能做的。” 这话说得无情。 却让周津嗣心里平衡了些。 至少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重量也就这么一点。 至少她曾经真的力排众议不放弃找他。 周津嗣闭眼,心中轻嘲,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个男人才认识她多久, 而他和她已经八年的感情,一起经历过太多。 他排解心中的不甘,再睁开眼,情绪已经平静,“我陪你一起去找。” 芮宁一愣,很意外他会退步。 她心中微微鼓胀,“你不必陪我,白叔那边有人可以陪我去。” 她知道小和山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是个梦魇,如果不是因为项目的原因,他大概一辈子都不想和那个地方接触。 周津嗣却说,“走。” 芮宁没办法只好同意。 等他换好衣服,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正准备出门,周津嗣的电话响了。 芮宁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宅那边打来的。 周津嗣接通,“爷爷。” 芮宁站在旁边,眼看着周津嗣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电话挂断后,周津嗣沉声说,“我先去一趟老宅,你等我一会儿,然后我陪你一起去。” 没等芮宁回应,周津嗣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芮宁坐在沙发上干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他回来,她觉得不能再这么耗着了,决定一个人走。然而门口的保镖依然不放行。 芮宁咬了咬腮帮,想着他们也不敢伤害她,不行就硬闯。 恰好此时,电话响了。 是梁婉玲。 这段时间她还算安分,芮宁没有多想就接了。 “你在哪?” 只要给她打电话,梁婉玲声音一贯的急促,相比之下芮宁显得过于平淡,“有事?” “白叔的人找到周津嗣了。” 芮宁猛地站起,“在哪?” 问完觉得不对劲,戒备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和白叔昨天凌晨两三点通的电话,现在也才八点多,梁婉玲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有如果白叔找到周津嗣,不是应该先电话通知她吗? 怎么会让梁婉玲来告诉她? 芮宁心里正疑惑,梁婉玲解释,“白叔今天要送我出去办事,正好在我这接到的电话,他还在跟进,让我先告诉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小和山?” 白叔对梁婉玲一直很忠诚,告诉她也无可厚非,芮宁倒是没再怀疑。 但问题是她现在出不去。 不过有了梁婉玲做借口…… 芮宁立刻说,“我现在过去,让白叔的人在你家等我。” 梁婉玲,“好。” 挂断后,芮宁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说梁婉玲有事找她,让保镖先送她回梁婉玲那。 周津嗣在那边似乎不太方便说话,听她不是要去机场,而是要去梁婉玲的住处,便同意了。 芮宁心下一松,直接让保镖送她去了梁婉玲家。 梁婉玲别墅门口,白叔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芮宁认识那两人,没怀疑,跟着他们上了车。 周家的保镖这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但要阻止已经晚了。 他立刻给周津嗣打电话。 周津嗣只回他两个字,“跟着”。 上了车,芮宁交代,“去机场。” “好的,小姐。” 坐在后座,芮宁心神松了松,疲惫感才席卷而来,一夜没睡加上精神紧张,她觉得脑袋发胀,于是微微眯了下。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芮宁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机场。 她立刻警觉地坐起,前座的两个人,“这不是去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解释,“小姐,我们只是按吩咐行事。” 芮宁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梁婉玲的圈套,她低声命令,“停车。” “抱歉。” 前面两人公事公办。 芮宁见商讨不成,气得胸口闷胀,她立刻给梁婉玲打电话,梁婉玲也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芮宁压抑着声音我问她。 梁婉玲已经和刚才急切的声音不同,“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有事,你和司机说现在立刻开去机场。” 梁婉玲叹气,“芮宁,你如果愿意和周津嗣复婚我乐见其成,但是现在周李两家联姻的消息一发出去,周家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周津嗣是死是活和你已经没有关系,妈妈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 芮宁冷笑,“不顾我的意愿逼我行事也叫为我好?” 她在这边控诉,梁婉玲明显不想和她过多纠缠,毕竟每次道理都讲不过她。 “总之我不会让你去机场的。” 说完这句她就强行结束了通话,听到耳机里的嘟嘟声,芮宁气得无处发泄。 看到手边有瓶装水,她拿起喝了一口,心中的怒火才压下去一点。 她只好问前面两人,“我们去哪儿?” “到了您就知道了。” 芮宁,“……” 心知这一趟不走也得走,芮宁给江遇发起定位共享。 江遇,“?” 芮宁,“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联系你,你打电话报警。” 虽然不知道梁婉玲要做什么,但她以前有过劣迹,芮宁不敢把她想得太好。 和江遇联系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然而芮宁发完这条信息,就没了意识。 等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酒店的沙发上。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意识到自己昏迷了,至于怎么昏迷的,她想到了那瓶水。 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摸向小腹。 那瓶水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一想到这儿,她立刻起身出去,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进来是一个醉醺醺,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芮宁没见过他,她警觉往后退,“你是谁?” 男人听到声音,眼睛眯了眯,等看到芮宁时双眼陡然冒精光,“梁婉玲果然没骗我,她女儿长得真他妈漂亮。” 芮宁脸色煞白,心里想着果然如此。 芮家破产,父亲死后,梁婉玲就曾想把她送给金主。 那一次有周津嗣站出来,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她其实不愿意去承认,梁婉玲还会再来一次,她还曾奢望那仅剩的一点亲情,可当事实打脸时,比起失望痛心,芮宁更多地感觉到了麻木。 她看着神智不清的男人朝她扑过来,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胃里一阵难受。 她边躲避边干呕。 男人见了,以为她嫌弃他,脸色铁青,“装什么,被周津嗣玩过的女人能被我看上就谢天谢地,一老一小,都是s货,老子今天就要玩个够。” 嘴里污言秽语不停,说高兴了还抽出腰间皮带,对着沙发一抽,“再装我也让你显原形,放心,伺候好了我立刻给他们的项目拨款,前提是让我尽兴。” 芮宁咬牙,“你做梦。” “呵,我就喜欢嘴硬的,等会让你哭着喊哥哥。” 男人跌跌撞撞朝她走过来,皮带抽得啪啪作响。 芮宁避让着,不停地想着办法。 这人喝醉了,明显不能硬碰硬,于是她忍着恶心,放松语气,“我不喜欢粗暴的。” 男人顿住,眼珠子一转,扔了皮带,“你喜欢温柔小意的?行,哥哥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 哥哥? 这人的年纪说不定比她爸还大。 她咬着唇道,“那你先去洗澡。”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一个人洗多没意思,一起。” 说着就来捞芮宁的腰。 芮宁顾忌着孩子,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被他抓住,她吓得尖叫躲开。 这一躲就漏了馅。 男人嗤笑,“在我面前耍花枪,你还嫩了些。” 说完,就朝芮宁扑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怀孕,芮宁估计会拼了命的反抗,现在她也是拼了命的,可她昨天刚见过红,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而那个男人体型大,力气大。 不一会儿就把芮宁抓住,压在了沙发上。 芮宁一巴掌甩上男人的脸,指甲嵌进肉里,刮出一道血沫。 男人吃痛,眼眶泛红,也对着芮宁甩了一巴掌。 男人力气大,芮宁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身体上的痛不算什么,心里却慢慢渗出绝望。 她不该逞强的,永远学不会乖。 周津嗣失踪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早就说过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 是她活该。 但她不会让这个男人得逞,更不会如梁婉玲的意。 她闭着眼,去摸索沙发旁的台灯,在她差一点就要握住的时候,大门被踹开。 周津嗣闯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双眼血红,直接抄起台灯,狠狠地砸向男人。 整个房间里响起了惨叫。 一下两下,男人头上的血喷了出来。 芮宁吓得连忙抓住周津嗣,“住手,再打就要死人了。” 第55章 他就是你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眼睛逐渐清明,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把扔开台灯,检查她的伤势,“你要不要紧?” 芮宁摇头,担心他下手重把人打死,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还好,没死。 她一颗心落地。 想到这两天他失踪,她气得拍了他一下,“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联系江遇?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 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含着水光的眼睛,这种情况还是先担心他。 周津嗣动容地抚摸她脸颊,“对不起,遇到了一点事,没办法联系。” 他没有说太多,怕她担心。 遇到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又安全回到了她身边。 芮宁没有推开他,心境剧烈起伏之下,她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周津嗣之前和她说过的话,他说,老天让他来六年后一定有其目的。 而他,刚才救了她。 如果不是他,她也许做出了一生都会后悔的事。 因为刚才那一瞬,她真的想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的。 可当她看到周津嗣那一刻又觉得,活着真好。 有在他真好。 她闭了闭眼,压下起伏的心绪。 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这件事,昏死的男人身份不低,他们这次惹上麻烦了。 芮宁起身,想先报警,却在站起那一刹那,脑袋一晕。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瞥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芮宁再次醒来的时候,盯着熟悉的医院天花板感慨,最近好像好像动不动都晕,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 想到孩子,她想到自己喝下的那一瓶水,立刻扭头想要问医生,却对上周津嗣沉思的目光。 她坐起来才发现手上正输着液,但她没管,而是看向周津嗣,“他呢?” 问的是谁,周津嗣心知肚明。 他淡淡地说,“被警察带走了。” 心头一怔,芮宁拔了针头就要下床,被周津嗣一把扣住,“就这么担心他?” 怎么会不担心? 他没有身份,要怎么应对警察的盘问,若是解释不清楚来处,只怕要被当成可疑人员。 越想越心急,芮宁推开周津嗣,“这件事因我而起,人是我弄伤的。” 周津嗣抓住她双手,深眸阴沉,“你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要帮他抵罪?” “如果不是他,今天伤人的就是我。” 芮宁愠怒,用力挣扎。 这是周津嗣第一次在她抗拒时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地收紧。 芮宁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周津嗣!”她咬牙。 周津嗣怒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神秘到连名字都没有?既然这么厉害,他一定会有办法逃过这一劫。”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被他打伤的男人身份不低,现在还在抢救,不过无论救不救得过来,他都等着坐牢。” “不可以。” 芮宁瞪大眼睛,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反手抓住周津嗣,“不可以让他坐牢,周津嗣,你帮帮他。” 他冷笑,“我凭什么帮他?帮他出来和我抢你?我看着有这么大度?” 【他就是你】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病房门被敲响,芮宁紧急刹车,看向医生。 医生却看向周津嗣,“周先生,周老先生提醒您去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什么伤口? 芮宁这才想起他回了一趟老宅。 “你怎么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松开她起身,“没事。”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芮宁也要跟着出去,却被保镖拦住。 芮宁急得大喊,“周津嗣,你不能限制我自由。” 周津嗣头也没回,吩咐服务站护士,“去给她重新输液。” 护士,“好。” - 芮宁又被按回了病床上。 这一次倒不是被动的,而是护士告诉她,如果再不好好养胎,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芮宁放弃了反抗。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其中包括和梁婉玲的母女之情。 这一次是真正的走到底了。 她一次次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也终于让芮宁看明白。 这世上的母女情份并非都是斩不断的。 她可以死心了。 她静静地躺着,可等到傍晚,他也没回来。 终于输完液,芮宁担心那人情况。 她给江遇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江遇接了。 芮宁急着问,“有没有他消息?” 江遇,“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今天肯定是出不来了。” 芮宁心极速地往下沉,“他会不会有事?” 江遇叹气,“不好说,听说那人醒了,一口咬着要让他坐牢。” 芮宁魂不守舍挂断电话。 她坐在床沿想了几分钟,走到保镖面前,“我要见周津嗣。”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周总在对面病房。” 芮宁顿住。 他住院了?被打得这么严重吗? 保镖提醒,“您要去看他的话我可以放您过去。” 芮宁瞥了保镖一眼。 那两人训练有素的低头。 提了提气,芮宁敲了敲对面的门。 没有人应她,芮宁推门而入。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病房里光线很暗,但依稀可以看到周津嗣正在睡觉。 大概是听到动静,他戒备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眼神瞬间松懈。 “输完液了?” 他沉沉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滚烫的沙砾。 芮宁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走上前,伸手摸他的额头,很烫。 她抿了抿唇,“你发烧了。” “嗯。” 周津嗣闭上眼。 芮宁,“爷爷又打你了?” 他没承认,但想来也是差不多。 芮宁忍不住问,“这次又因为什么?” 上次因为离婚就被打了,这次能打到他发烧住院,肯定比上次更严重。 明知不该担心他,但此时此刻,她认为两人还是熄火比较好。 没有睁眼,周津嗣语气很淡,“周寄山做局,说我挪用公款,爷爷信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芮宁听出了他情绪的变化。 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会反击,至少情绪是愤怒的,激进的。 在他认知里,周家,就是有周寄山没他,有他没周寄山。 一山不容二虎。 这五年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夺权上。 可此刻,他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厌倦,就好像如果是周寄山赢了,他也无所谓。 芮宁站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津嗣忽然睁眼,昏沉的光线里,是他浓郁的眸光。 他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宁宁,我不要周氏了,我们找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56章 你和我复婚 芮宁没想到这种话会在周津嗣口中说出。 婚后这些年,他的野心从没瞒过她,每次说到怎么赢过周寄山他都兴致高昂,好像把周寄山赶出周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现在他说不要了。 这句话在芮宁心中掀起的震撼好比海啸。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应。 周津嗣伸手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满了乞求。 芮宁却只觉得悲哀。 八年感情,走到这一步怎么不唏嘘? 可她真的能放弃芥蒂,和他重新开始吗? 不能。 一个在她心底的声音这么告诉她。 她见过他爱自己时的样子,也见过他不爱她时的样子。 这样的他,凭什么让她相信他。 也许他有过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芮宁垂眸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周津嗣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分开,她也希望他是那个斗志昂扬的,一切尽在掌中的男人。 而不是现在可怜兮兮地问她,能不能去一个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她沉默良久,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先把他救出来。” 一句话划破了所有表象虚假的温情。 周津嗣眼中的光瞬间暗去,周身的温度也冷却下来。 他松开手躺了回去,“这件事就看你想救你妈还是想救他。” 芮宁,“什么意思?” “救他就要举证是对方设计你,这样就要牵扯出你妈,反之……” 他留白,后面没说下去,但芮宁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如果要保梁婉玲,自然就要牺牲“他”了。 芮宁放弃和梁婉玲的母女之情,那也不代表要送她去坐牢。 她如果坐牢了,沈睿这么办?他一辈子就毁了。 左右为难,她垂眸,语气委婉,“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周津嗣,你能不能帮……” “可以。” 周津嗣截断她的话,他一点儿都不想从她口中提到其他男人。 “前提是你和我复婚。” 芮宁瞪眼,“你这是趁火打劫。” “嗯,趁火打劫也好,趁人之危也好,错过这个机会,我挽回不了你,这点我心知肚明。” 即使不愿承认,他也已经试探出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所以他“无耻”得很坦诚。 天彻底暗了,病房里没开灯,房间里的光亮来自窗外的路灯。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无声的僵持。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房间里骤然亮起。 宋听禾看见芮宁并无意外,而是拿着手机的饭盒走到床头,旁若无人的对着周津嗣说,“我听说你受伤了,吃不了重口,我亲自做了点家常菜给你送过来。” 陡然而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但周津嗣没接话,一双深眸只是紧紧盯着芮宁。 芮宁退了两步,划分到楚河汉界的位置,也代表了她的回复。 她冷冷清清道,“你吃饭,不打扰了。” 放下话,她朝宋听禾点点头,离开。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宋听禾放下饭盒,在他床前坐下。 周津嗣坐起靠着床头,还输着液的手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拿了打火机点燃。 放在以往,宋听禾一定会阻止他。 “还生着病,吸烟对身体不好”诸如此类的劝告。 但现在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呼出青白的烟雾。 “有什么要说的?” 周津嗣冷冷开口。 宋听禾没想过自己能瞒得过他,毕竟他的印章只有她能拿得到。 周寄山递给她文件,她拿着他的章盖了,这才做实他挪用公款的罪名。 她辩解,“是你自己说不想再参与内斗。” 周津嗣笑了,“所以你替我决定,让我顶着罪名退出。” 宋听禾,“周氏是自家企业,你爷爷不会对你怎样。” 周津嗣眯着眼吸一口烟,听她这么说后对着烟灰缸抖一抖烟,“所以你还是为我好?” 宋听禾深呼吸,他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她。 但只有让他失去权势,失去斗志,他才能回到她身边,平等地注视她。 “津嗣,我们回小和山好不好?”宋听禾声音里有些微的恳求,她急切抓住他的手,“或者去其他地方,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听到这熟悉的,刚才出自他口中的话,周津嗣将手狠狠地抽出。 原来芮宁听到这话是这种感觉。 可笑,荒谬。 周津嗣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他的态度已明了。 宋听禾缓缓起身,脸色苍白却又过分平淡,“你要怎么处置我?” 周津嗣沉着脸,掀起眼皮看她,“我欠你两条命,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不会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弟弟不会死。因这两条命,这次我不会追究。” 宋听禾不知该悲还是喜。 悲是因为对他有恩才放过她。 喜是他感恩,愿意给她机会,所以她手里多了很多别人没有的筹码。 可宋听禾知道,自己不要这些筹码,只想要他。 “谢谢。”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周津嗣,“但这样的机会你要珍惜,消耗完了就没了。” 宋听禾神色一僵,“好。” 她走后,周津嗣给秦萧云打了电话,同时发给她一段视频,“告诉爷爷,我伤口感染发烧,进了抢救室。另外,把周寄山庆祝的视频发给爷爷,让老爷子看看自己的兄弟进了抢救室,他却开心的在庆祝。” 至于老爷子会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要稳住小和山的主导权,他就只能扮惨。 周寄山越是得意,老爷子就越会去猜,他是否被陷害。 毕竟他被打的时候并不承认自己挪用公款,在老爷子心里,他只会隐瞒,但从不撒谎。 既然芮宁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那他就只能战斗到底,至少拥有权势之后才有话语权。 而他现在需要老爷子的愧疚。 芮宁回了病房。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躺下。 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她其实已经很困了,可脑袋却很清醒,各种画面在打架。 她硬撑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吐了一次。 在卫生间漱口后,她直起身体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苍白,消瘦。 没想到一个月而已,她竟然瘦得两颊微微凹陷了。 再这么下去,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还是个问题。 这么想着,她逼自己回到病床,强制性入睡。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芮宁眼皮一跳,立刻接起,“周津嗣?” “是我。” 芮宁喜极,“你没事了?” 周津嗣“嗯”了一声。 得到他的肯定,芮宁又觉得不对劲,“警察肯定会问你身份,你怎么说的?” 第57章 有事瞒着 “没问。” 听到他这么说,芮宁不太相信,“怎么可能?” 就算是例行公事,报个人身份也是流程,怎么什么都没问就放他回来? 芮宁蹙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津嗣没说话。芮宁更加确定了,“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宁宁。” 他叹了口气,对她有些无奈,他不想骗她,但有些事不能说,“总之我没事了,警察也没管我,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警察局问问,我还能越狱不成?” 芮宁噎了噎,这倒不至于,他还没那么蠢。 可那人脑袋都开瓢了,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周津嗣猜到她担心什么,“他取消起诉了。” “嗯?” 芮宁这下是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人明显看着就不是善茬,若没什么特殊原因怎么可能取消起诉,难道? “你有他什么把柄了?” 周津嗣,“嗯。” 不知道是不是芮宁的错觉,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应该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影响心情了,毕竟刚失手伤人,又去了一趟警局,应该很累了。 芮宁唇边扯开一丝笑,“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你在医院?” 两人异口同声。 芮宁,“嗯。”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但芮宁还是说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挂断电话。 听周津嗣说没事,芮宁并没有感到轻松,她隐隐察觉到他瞒了一些事。 比如他是怎么在一天之内拿到对方把柄的? 可转念一想,他是独立个体,有些事不想说也正常。 何况他没受她牵连,已经万幸,至于那些不想说的事她也没权利去管。 也许是放下心事,芮宁倒是意外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是被梦里的失重感吓醒的。 她眼睛一睁,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医院,又想起某人也在对面住着。 她掀被下床,决定和他谈判。 既然那位已经没事,昨天的交易也没有继续再谈的必要,但对于住进墅园,或是住同一小区,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在传出联姻消息之前,她被迫也就被迫了,毕竟怀着他的孩子,他也是想让孩子平安出生,但现在周李两家要联姻,她再住进墅园,那她和梁婉玲有什么区别。 芮宁呼出一口气,准备出去和他好好沟通。 可当她门一打开,发现对面门竟然开着,门口的保镖也不知去向。 芮宁走过去,看见护士在收拾,她问了一嘴,“他人呢?” 护士,“周先生?他一大早就出院了啊。” 芮宁,“?” 什么意思?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自由了?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让芮宁有种中了彩票的惊喜,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不是还留着保镖等着她呢? 芮宁重新退出病房找了圈,那个跟着她的保镖并不在。 她心跳加速,问护士,“你有看到门口的保镖吗?” 护士端起治疗盘走出来,“周家来人接,所有人都和周先生一起走了。” 芮宁彻底呆了。 所以真的不强迫她了? 看来是老爷子心软,接了人回去休养了,他也没顾得上她?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都值得庆祝。 芮宁怕他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赶紧收拾了一下办理了出院。 医生再三嘱咐要多休息,芮宁这次也不敢怠慢,心里也清楚自己折腾了这几次实在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后扎扎实实了休息了一个星期。 这一周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有周李两家见面,被路人偶遇发到了网上,网友认为两家好事将近。 也有北城冒出一家新的名叫“顶尖”的投资公司,获得第一女首富的投资,迅速窜至市值十大,江遇走到人前被人熟知,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于此同时,小和山的开发权易主,周氏稳操胜券的项目从周寄山手中流出,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公司接手。 当然,这一切都和芮宁无关。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两个周津嗣就像同时蒸发了一样,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她度过了离婚以来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接下来就到了乐团出演的日子。 “紧张吗?” 后台,乔沫带着花来捧场。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时隔五年,她再次走到舞台中央,这种心情仅仅用激动两个字也无法形容。 更多的是复杂,是满足,更是期待。 紧张但她充满信心。 芮宁接过乔沫的花,浅浅嗅闻,随口问了她一句,“江遇没来吗?” 乔沫立刻眯眼凑过来,“你是想问江遇,还是问另一个?” 芮宁失笑,“我真的只是问江遇。” 乔沫审视她表情,见她坦坦荡荡,甚至看不出一点害羞,觉得没意思,撇着嘴道, “他这段时间忙得像鬼一样,好不容易发达怎么能不好好把握?说不定一努力,还能当人女首富的女婿。” 这话酸味就重了。 芮宁替江遇说话,“我看着江遇不是这种人。” 乔沫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一颗脑袋突然从两人缝隙中窜了出来,芮宁和乔沫被吓了一跳。 “嫂子,哈哈,你没猜到我来了?” 打扮时髦的周念念晃了晃脑袋,把手里的花塞给芮宁。 芮宁意外,“你怎么会来?” “你不知道吗?我一直是这个乐团的粉丝啊,当我在海报上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后来托人脉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周念念其实和芮宁感情一直不错。 她也是学音乐的,不过是声乐类,两人还是校友,芮宁比她高了三届。 周念念上高中时就一直把芮宁当偶像,后来得知芮宁是她哥女朋友,就天天缠着她。 正因为她不像周家人,芮宁也一直很喜欢她,和周津嗣离婚,最舍不得也是她。 乔沫爱屋及乌,也把周念念当妹妹,“你来了,你哥知道吗?”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哥知道她来看前嫂子吗? 二是他哥来了吗? 一提到周津嗣,周念念有些心虚。 看她这个样子,乔沫心里一咯噔,撩起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整张脸沉了下来。 芮宁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也跟着往外看。 周念念一把将两人都拉了回来,“哎,别看了别看了,就是我哥和那个联姻对象一起来了。” 第58章 联姻对象前妻的男朋友 芮宁愣住。 周念念吐槽,“还不是那个李妍霏缠着要来看,我哥没办法,被我妈逼着一起来看了。” 说完她立刻表明立场,“我自己单独来的啊,我和李妍霏不对付,明明和我一届的,成绩还不如我,结果她家里给她带资进组做女配混了点名气,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周念念读研一,和李妍霏一个系。 乔沫是那个剧组副导演,自然知道这茬,她摸了摸鼻子,“念念,咱不说这事。那个,你哥知道宁宁今天表演不?” 周念念摇头,“不知道,我气得没和他说,准备让他看看自己眼睛有多瘸。” 乔沫一把勾住周念念手腕,“你哥要是知道你知道不告诉他,非掀了你的皮,这不纯纯修罗场吗。” 周念念翻白眼,“他活该,和谁联姻不好,和他亲爱的妹妹的死对头。” “好了好了,别气了。别打扰宁宁准备,还有十分钟要开始了。” 乔沫拉着周念念就走,朝芮宁挥手,“你好好准备,我们出去了。” 芮宁淡笑着点头。 待两人离开后,芮宁掀开帘子看了眼大厅。 第一排座位上最引人注目的那道身影想忽视都难。 芮宁有些恍惚。 周津嗣坐在台下看她的演出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经常参加演出和比赛,而他永远会包下第一排的座位为她打气。 可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了。 在秦萧云面前拉琴的次数都比在他面前多得多。 她忍不住想,不知道看到她出场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尤其是此刻他身边还带着联姻对象。 芮宁嗤笑一声,倒是很期待他看到时的表情。 “芮宁,进场了。” 团长拍了拍她的肩,提醒。 “好。” 芮宁拿着自己的大提琴,款款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穿着黑色的细肩带抹胸缎面礼服,一头浓密长卷发自然垂下,随着她坚定柔和的脚步荡漾出波浪的纹路。 在她出现时,音乐厅里变得异常安静。 芮宁察觉到无数视线汇聚向自己,她深深呼吸,依然保持着节奏走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她坐在指挥右边的第一排,人又美如明珠,整个交响乐团最闪亮的焦点,让人无法忽视。 台下男人看到那张脸时,身体猛地紧绷,一双深眸如鹰隼般盯着正在看谱的女人。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 他下意识想离开,可此时演奏会已经开始,台下禁止走动,即使是周津嗣也不能打破这种规矩。 李妍霏没认出芮宁,只觉得这女人太耀眼了,下意识不喜,又察觉到男人的变化,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果然! 李妍霏扯他袖子抗议。 周津嗣才调整气息,熬过这一小时四十分钟。 他本想中场休息时找她解释,可李妍霏缠着他不放人。 另外他看到周念念乔沫也在,便忍着没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演奏结束,所有的人都向她祝贺之后,周津嗣才在出口堵住她。 “我可以解释。” 芮宁背着大提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解释什么?” “我不知道” 芮宁没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周津嗣沉声道,“我不知道是你的演奏会,我和她一起来不是向你挑衅。” 看到她时,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怕她误会。 芮宁淡笑解释,“我知道,我来演奏会除了乔茉谁都没说,你们意外也很正常。” 明明她态度良好,声调平缓。 可周津嗣就像是胸口压了块石头。 他不情愿地提了下李妍霏,“我和她不是约会,是家里逼的。” 听到这里,芮宁笑了,她点头,“嗯,到时候你妈还会逼你们结婚,逼你们洞房。” 周津嗣表情僵滞。 她这是在讽刺他。 他哑着声说,“不会到那一步。” 芮宁提了提琴,抬头看他,“你不必向我解释,我们已经离婚,各自婚嫁自由。” 周津嗣还想解释。 李妍霏出声打断了两人,“原来你就是她前妻啊。”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人面前,打量商品一样打量着芮宁,觉得近看更碍眼。 她吊着眉梢,阴阳,“合格的前妻不应该像死了一样不出现吗?” 芮宁差点被这逻辑气笑,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反击,“嗯,我不应该为了膈应你们拉着所有同事在你们面前演奏。” 正话反说,芮宁就差没说她脸大了。 李妍霏天之骄女,受不了气,连剧组导演都不敢对她大小声,何况是芮宁。 她言语上占不了上风,只能开始拉扯梁婉玲,“你妈名声都臭成那个样子,你若是要点脸就应该一辈子不要出来见人。” “李妍霏!” 周津嗣冷喝,浓浓的警告意味。 李妍霏被他这一喝,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但还是不服气,“我又没说错。” 芮宁脸色很不好看。 不好的记忆又来袭击她。 破产以后,她还没毕业,因为梁婉玲的事被圈子里当成笑柄,那些二代把梁婉玲当人外室的事传进了学校,她甚至被校长叫进办公室劝退学。 如果不是周津嗣,她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了。 天天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她是小三外室的女儿,以后也是小三的命。 那时就算有周津嗣的保护,在暗处她每天都要被霸凌几次。 想起那个时候,芮宁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李妍霏的眼神都暗了几分。 可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因为梁婉玲所做的事就是落人口实了。 周津嗣看着她,喉咙发紧,想要说什么,可他发现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把李妍霏带走。 他抓住李妍霏的手臂拽着她就要走。 李妍霏自然要抗议,“周津嗣,你搞没搞错,你现在和我在交往,还护着你前妻你什么意思?” 周津嗣正要说话。 却被另一道声音劫走。 “可我记得你是你爸和情人生的,谁比谁高贵?” 说话是一个带黑色棒球帽的男人。 身材高大清瘦,长腿比例逆天,容貌竟然和周津嗣一模一样,不,有点不一样,更年轻。 李妍霏看呆了,甚至忘了自己被人掀老底,呆呆地问,“周津嗣,你双胞胎弟弟吗?” 然而身边的男人未置一词,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对方。 芮宁则纳闷,他怎么也来了? 她甚至怀疑是他们约好的,要么一起消失,要么一起出现。 她看着男人走向她,正想问他一句,可谁也没料到,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她背后的大提琴,另一只手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压向自己。 他低头,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以示主权。 乔茉和周念念正好出电梯,看到这一幕,顿时石化。 应该说在场的其他五个人全都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芮宁心跳加速,喉咙发涩,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男人只是蜻蜓点水一个吻,很快抽离,而后勾着唇看向李妍霏,“哦,介绍一下,我是你联姻对象前妻的男朋友。” 芮宁,“!!!” 第59章 修罗场 “太!勇!了!” 周念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惊呼。 她可不管那人是不是她亲哥。 反正自从得知他们离婚后,她就替她嫂子不平,哪哪都看他不顺眼。 此刻有人这么勇戳他眼珠子,她拍手称快还来不及。 见她还要喊,乔茉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这可不兴起哄啊。” 周念念扒拉开她的手,“不是,乔茉姐,我怎么瞧着我嫂子男朋友长得那么像我哥呢?” 两人离那边还有段距离,周念念只能隐隐看到个轮廓,可即使这样已经觉得很像了。 乔茉心想,压根就一个人,怎么能不像? 不过,那种修罗场她俩还是不上前凑热闹了。 她已经看到29的脸色阴云密布,下一秒说不定会杀人。 乔茉拖着周念念就要走,偏偏她还幸灾乐祸大声囔囔,“哥,你活该,这下好了,有人抢嫂子了。” 这一声扬起,那边四人同时看过来。 这下周念念能看清脸了,下意识说了句口头禅,“卧槽,我眼神是不是不好使,那人怎么和我哥长一模一样?” 乔茉硬着头皮把周念念拉走。 周念念此时满脑子疑惑,“我妈难道我和我哥又生个了个弟弟?” 乔茉,“……” 芮宁几乎不敢去看周津嗣的脸色,她觉得周围温度都低了好几个度,偏偏眼前的男人正笑着看她。 “害羞什么?我们光明正大交往,你现在单身,难道还要去在意前夫脸色?何况,他不也马上要联姻了吗?” 他好像故意刺激周津嗣似的,越戳心窝子的话越拿出来说。 芮宁瞪他,暗示他消停些。 他却只是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 此刻芮宁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最好的办法是不回应。 她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要走,却被身后男人叫住,“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交往了?” 李妍霏这时才回过神来,皱着眉道,“你管她和谁交往,不过这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吗,怎么和你长这么像?” 周津嗣没搭理她,一双晦暗的眼神紧紧盯着芮宁的侧脸。 芮宁站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 不想回应,却偏偏要被逼着回应。 她看向外型挺般配的两人,由衷地劝告,“我们本就是和平分手,如今各有归属,不是好事吗?” 周津嗣却对她的回应不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他是不是交往了?” 芮宁还没开口,身边男人嗤笑一声,“你刚才没看到,当着你面都接吻了,还不死心呢?”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他知道周津嗣最在意什么,别看他表面看着温柔绅士,其实骨子里占有欲超强,以前恋爱期间见她被男的搭讪都能吃醋一整天。 现在看到芮宁当着他的面接吻,还不一整个破大防。 芮宁此时也挺配合,表情淡淡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和他交往了。” 周津嗣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芮宁看到他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攥着,手背青筋凸起。 她转开眼,“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周津嗣薄唇抿紧,太阳穴汩汩跳动,可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半个字。 早在病房里,他的乞求她无动于衷之后,他就该放手了,而他当时确实已经决定放她自由。 可今天见到她站在台上的那一刻,他觉得那一周的压抑瞬间就像气球漏气,显得太过可笑了。 尤其在他看到对面一样的脸庞, 他私心就以为,她不过是嘴硬,否则她为什么不找个其他男人,偏偏就找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来气他。 可即使知道是“假”的,他还是无法忍受。 “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走了。” 芮宁扔下一句,转身先走了出去。 周津嗣试图追上去,却被男人一个身型挡住。 “周先生最好有成人之美,否则显得太死缠烂打了。” 周津嗣阴沉地看着他,“不要让我查到你的底细,别以为你换上这张脸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那如果我就是你呢? 就算她对现在的你失望,可对六年前的我她始终保持初心。 男人轻轻一笑,挑着眉,“好,等你。” 转身,去追芮宁。 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李妍霏用力拽了下周津嗣,“周津嗣,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还忘不了前妻,和我联姻做什么?” 周津嗣对她的质问毫无反应。 他转身朝车子走去。 李妍霏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落过,她追上去不依不饶,“那个家伙是谁,和你有没有关系?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李妍霏母亲是小三上位,这是圈子里都知道,但大家都有默契,李家又正如日中天,洗白之后别人自然一个个讳莫如深不敢提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你去查一查那人,如果只是小门小户的,你找人教训教训他。” 李妍霏平时说话命令惯了,也不懂察言观色,此时周津嗣的表情已经是生人勿进了,她一张小嘴还在那叭叭说道。 “周津嗣!” 她说了这么多对方没理她,她气得站在车门前跺脚。 周津嗣冷冷瞥她一眼,“要么上车,要么自己回去。” 这一周,周津嗣对她还算客气,虽然人淡淡的,但从没冷过脸,这是第一次。 原来他生气起来还挺恐怖的。 李妍霏欺软怕硬,但小姐脾气又在,要人哄,于是她把门一关,昂着脖子,“我自己回。” 周津嗣二话没说上了车,扬长而去。 李妍霏愣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气得扔了手里的包大骂,“周津嗣,你这个浑蛋。” 周津嗣一回墅园,秦萧云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捏着眉心接通,“什么事?” “你怎么回事?你的教养,你的绅士风度呢?你把李妍霏就这么扔在那自己回了?周津嗣,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萧云一开口就是一顿数落,明显气得不轻。 她一向最重视的面子这次被他毁了个干净,天知道她被李夫人在电话里控诉时有多尴尬,偏偏李妍霏还在旁边哭着添油加醋。 “那李夫人大嘴巴这件事一定会出去宣扬,到时候传到你爷爷耳朵里,看你怎么收场。” 秦萧云每次和周津嗣说话都不忘提一嘴老爷子,周津嗣不耐烦听。 “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 秦萧云,“……” 她深呼吸,“你不是这样的人,李妍霏说你遇到芮宁了?” 周津嗣捏着眉心的动作顿了下。 一提到那个名字,他的心脏就止不住地抽疼。 “你们已经离婚了,大家都向前看了,听说她也找了个对象,这样不是正好?以后见了面和和气气的,你……” 后面她又说了些什么,周津嗣没去听。 他垂了手,手机从沙发上脱落。 秦萧云的声音还在听筒里扬起,他只是闭着眼,想着刚才他们接吻的那一幕。 刺眼,痛心,懊悔。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只能自欺欺人芮宁是在骗他。 而另一边,芮宁确实在生气,即使年轻的男人已经低声下气地哄了半天,她依然板着脸。 等到了公寓门口,他还想跟上来。 芮宁一转头,推开他,冷着脸说,“我希望你懂分寸。” 他讨好的表情一点点收起,变得正经的模样。 这才像他。 芮宁眼顺了些。 刚才他故作轻松讨好她的样子她实在看不下去。 他盯着她问,“我哪里不懂分寸?” 芮宁下意识想起刚才他走过来吻她的样子,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偏偏他还追问,“我吻你不懂分寸,还是在他面前吻你不懂分寸?” “停!”芮宁抬手制止。她提气,“周津嗣,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逼近一步,“为什么?即使我装成另外一种性格,试图让你重新爱上我都不行吗?” 第60章 使坏 芮宁被他逼得贴着门,她抬头,“这个世界不会让同一个人同时存在的,你终有一天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还说你是被那些穿越小说荼毒了。” 芮宁,“……” 和他讲不通道理,芮宁也放弃了。 她侧身去开门,被他伸出来的手挡住密码锁。 然后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他给你造成的伤害,由我负责治愈不好吗?” 听着好像很诱人。 可芮宁心中清醒,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另一场伤害呢?周津嗣,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推开他的手,开门。 关门之前,她停了一下,淡淡道,“刚才谢谢你解围,不过不希望有下次。” 随后,她关上了门。 芮宁靠着墙壁深呼吸,换好拖鞋进门,手机响了。 她边脱外套,边拿出手机看。 是周念念发过来的语音。 她的声音还是清清脆脆的,带着青春的跳跃。 “嫂子,我有件事请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我。” 怕她提和周津嗣有关的事,芮宁很保守地问,“说来听听。” 等周念念回信息的时候,她站在卫生间镜子前,拿出化妆棉沾了点卸妆油开始卸妆。 消息一会儿就回了过来,“学校下周有毕业演奏会,我出了个节目,原本是自己谱曲独奏的,但我想你来帮我,我们一起,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周念念问得小心翼翼。 芮宁洗好脸,回她,“好啊。” 下一秒,周念念电话打进来,芮宁笑着接了。 “真的,你没骗我?” 芮宁失笑,“我骗你做什么?” 周念念嘟囔,“我哥那样,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提到那个人,芮宁表情淡下来,但还是柔声说,“你是你,他是他。” 周念念,“嫂子,你别恨我哥,虽然他和你离婚,我也讨厌他,但仔细想想他现在也挺不好过,我爸和大哥根本就不把他当亲人,每次家庭聚会都要在爷爷面前告状,上次爷爷还把他打了,养了一周才好。” 芮宁不想和周念念聊他,但也尊重她,默默听着。 等她说完,她才说了句,“不提他了,你把曲子先给我看看,有时间彩排一下。” 周念念立刻说,“好,你周二有没有空,学校钢琴教室空着,我们可以用。” “好,那周二见。” 说完工作的事,芮宁抑郁一扫而光。 对啊,她现在刚开始,应该一门心思在事业上。 睡觉前,芮宁又在自己账号上发了一段视频,是团长发给她的独奏一分钟高潮部分。 他说这段可以发公众平台。 整个音乐会一小时四十分钟,其实给听众拍摄的部分有限,所以团长发给她这段独奏,芮宁很是感激。 第二天一早,芮宁还没睡醒,乔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迷迷糊糊接通,“小茉,这么早什么事啊?” “啊?你还没起啊。” 芮宁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这一看吓了一跳,都已经九点了。 原来怀孕真的有可能嗜睡啊。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还失眠,如今贪睡真的对比太明显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嗯,刚醒呢。” 乔茉,“你看看你账号,昨天那条视频爆了啊,还上了热门,你一夜涨了二十万的粉。” 芮宁愣住,连忙打开账号。 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评论,私信更是快爆了, 芮宁又回到聊天,“怎么回事啊?” 乔茉猜测,“感觉有人帮推流啊,昨天一你发我就在关注,一开始很多都像水军评论,后来热度起来了才正常。” 芮宁疑惑,“会是谁呢?” 乔茉笑着,“管他是谁呢,这是好事,看来再这么下去你要准备找个经纪人了。好了,我不烦你了,你去看看私信有没有邀约的,评论区已经看到几个了,还有那个z先生,我觉得他好有诚意,也不知道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调侃了几句,乔茉挂了电话上工去了。 芮宁回到评论区,z先生的那条评论,【愿你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而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已经被顶到第一条。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认识,也有人认出他是曾经的榜一大哥。 芮宁想起之前的那比大赏,给他发了私信,“z先生在吗,在的话麻烦出现一下好吗?” 可她始终没等到他的回复。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候,芮宁都在回复耐心地回复评论和私信。 看着自己的那条一分钟独奏视频被转发上了热门,芮宁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澎湃来形容。 都多少年了,她终于可以像z先生口中那样,成为想成为的自己了。 可惜的是,z先生没有回复她的私信。 芮宁很快就忘记这件事,因为她接下来就要准备周念念的节目。 经过周二的顺利彩排后,很快到了表演日。 芮宁来表演周念念并没有对家里人说,但芮宁对于这天会遇到熟人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当她看到秦萧云时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她看到宋听禾捧着花出现时,还是愣了下。 “周小姐,这是小周总送你的花,预祝你表演成功。” 周念念不满,“他怎么不亲自来?” 宋听禾毕恭毕敬地回答,“他今天去市里开会,晚上有应酬走不开。” 周念念撇嘴,“人不来,送束这么丑的花,一点诚意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我最讨厌百合了吗?” 宋听禾一愣,周津嗣只让她准备一束粉色的花,她下意识挑选了百合,根本没想到周念念会去挑刺一束祝贺的花。 她有些尴尬。 是秦萧云开口解了围,“好了,你哥送的,你朝人助理发什么脾气?” 周念念看宋听禾碍眼,总觉得这人不声不响的,像是憋着坏的样子。 她这人一向靠眼缘交朋友,对宋听禾没眼缘,所以也不待见她。 “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 宋听禾垂着眸,并没有反驳。 芮宁却是了解宋听禾性子的,她不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人,之前在她面前,可是很得意的。 还是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下子变低调很多? 不过她也没在意,而是提醒周念念,“到我们了,走。” 周念念这才和芮宁一起走到幕布后。 学校的礼堂不算小,已经算得上小型音乐会了。周念念和芮宁,一个钢琴,一个大提琴,将一首曲子演绎得高潮迭起,又低缓细腻,引起满堂彩。 谢幕后,周念念被同学围着道喜。 芮宁怕被围,先去了洗手间。 因着洗手间在二楼,没有电梯,她只好撩起礼服裙摆爬楼梯,却看到宋听禾站在最尽头。 “宋小姐站在这里是等我?” 芮宁停在低她两级的台阶,皱着眉问她。 宋听禾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垂眸审视了她一会儿,缓缓走到她面前。 “芮小姐挺有本事的,刚离婚没两天就找了个新的男人。” 芮宁同样面无表情,“宋小姐在这里等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宋听禾上身凑近她,贴在她耳边,“你就这么把我视为眼中钉?利用那个男人去查我?” 芮宁因着她靠近,大概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她。 尤其听到她这句话更是不适,抬腿就要走,却被宋听禾看出来,一把拽住她,甚至没有给她躲避的时间,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可余光又看到秦萧云正好走进来,宋听禾假装尝试拉了一下芮宁的手,“芮小姐,你小心……” 于是秦萧云的视角就是,宋听禾没有抓住芮宁,从而芮宁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第61章 谁对谁错 在宋听禾最后一句话之前,她其实还说了一句,“手段拙劣又如何?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没了孩子周津嗣对你再深的不舍都会慢慢淡化。” 当时芮宁就以为这孩子要保不住了,直到医生告诉她,有流产迹象,但孩子总算还是保住了。 芮宁不得不感慨,几次三番出事都没事,这孩子真是命大。 等她好了出院,一定要给孩子求个平安。 她坐在轮椅里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周念念急急忙忙跑过来,“嫂子,你有没有事?真是吓死我了。” 出事的时候她正被同学围着,还有男生问芮宁的联系方式,她正想推辞,就见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朝她喊,“念念,你学姐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你妈也在。” 那时她想,不会是她妈和嫂子吵架了,然后打了嫂子。 她火急火燎跑过去,看到的是芮宁躺在台阶中央。 庆幸的是,楼梯有转弯的地方,芮宁倒在了中间段。 不幸的是,当所有人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芮宁气息虚弱的喊,“妈,帮我叫救护车,孩子……” 周念念当时就看到秦萧云脸色大变。 再后来,三人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她只记得她妈脸色难看到极点,而宋听禾默默全程陪着。 这时看到她坐在轮椅里被推着出来,脸色煞白,周念念不敢多问,怕有不好的消息。 芮宁微微扯出一抹笑,安慰她,“我没事。” 主任嘱咐,“孩子暂时保住,但还是住院保胎,不然很难保住这个孩子。” 秦萧云表情严肃,“关主任,麻烦你一定要全力保住这个孩子。” 宋听禾在旁边站着,脸色变了变。 芮宁抬头,正好将她这表情收入眼底。 关主任点头,“周夫人,这是我职责,不过也要少夫人配合,看她病例,已经有过几次危险了,不能不重视。” 有外人在,秦萧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好,我知道。” 等到了病房,芮宁在床上躺着输液,秦萧云才想起追究事情的原委。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 芮宁心里正想着怎么和秦萧云说关于这个孩子归属权的问题,听到这么问,她看向宋听禾,动了动唇畔,准备说话,谁知道宋听禾突然就朝秦萧云跪下来。 秦萧云皱眉退后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的错。” 宋听禾跪着,又面向芮宁,“芮小姐质问我和周总在小和山的事,我答应过周总不说的,但芮小姐逼问,我想绕开她走,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当时芮小姐重心不稳,我想伸手去拉她可惜没有成功。” “总之,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和芮小姐起争执,就不会差点害芮小姐没了孩子,我愿意承担后果。” 秦萧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问芮宁,“是这样吗?” 芮宁没想到宋听禾会在这里等着她。 她以为宋听禾会直接否认,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说不清谁对谁错。 纷争是芮宁挑起的,而她宋听禾犯错只是意外。 秦萧云即使想惩罚,也只能点到即止。 宋听禾这种心机,真的是单纯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吗? 眼里划过一丝阴翳,芮宁勾唇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却遭遇宋小姐挑衅,也是她故意推我的,你信吗?” 宋听禾睁大眼睛,眼眶里蓄泪,“我知道芮小姐在意周总失忆和我在一起的那半年,但是周总现在回来了,也即将联姻了,我也只是个小秘书,为什么你还揪着过往念念不忘呢?” 她声泪俱下,像是想要表明清白似的,“秦总,我真的没有,您如果不信,可以去调监控。” 话刚落下,病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是周念念的同学。 见到宋听禾下跪的场面,对方有些尴尬,朝周念念说了句,“念念,我拿到学校监控了,你看下。” 说着把手机递给周念念,周念念直接给了秦萧云。 一分钟后,秦萧云把手机给了芮宁。 芮宁看着监控里的画面,这个角度,确实看不到宋听禾推自己,只能看到她靠近她说话,然后要走,却不知怎么芮宁就倒了下去。 视频里也看到宋听禾试图伸手去救她。 这段监控圆了宋听禾的话。 就算秦萧云将信将疑,也没办法定宋听禾的错。 芮宁当然也没想过能凭自己一面之词断宋听禾的路,毕竟她在那种场合能做出这种行为肯定事先有过考量,她愿意顶着巨大的风险是因为收益也是巨大的。 她就想赌一把让她流产。 只是可惜孩子还在,所以宋听禾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芮宁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递给周念念的同学。 对方受不了这种场面,一拿到手机就对周念念说,“那我先走。” 周念念暗暗朝他挥手。 他转过就走,却在门口撞到了周津嗣。 “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一溜烟地跑了。 周津嗣是跑过来的。 听到芮宁摔倒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母子平安,否则他和芮宁最后一点关联都没有了。 刚才给关主任打电话,得知孩子保住了,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甚至在想老天还不算太残忍,至少愿意给他机会弥补。 只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刚放松,就迅速难看起来,不是因为对方撞自己,而是看到宋听禾跪在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声呵斥,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芮宁挑了挑眉,替宋听禾说道,“宋小姐说我刺激她,质问她你们那半年在山里做了什么,所以才导致她不小心害我差点流产。” 她有多不想知道那半年他和宋听禾的事,他心里应该清楚。 她停顿了两秒,嘲弄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问,“宋小姐这番说辞,你信吗?” 周津嗣皱眉,“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跪着说话。” 芮宁嗤笑一声,眼神从周津嗣身上移开,“宋小姐,没人让你下跪,你自导自演什么?” 宋听禾摇头,“虽然我是无心的,但也确实犯了错,周总,你做出什么处罚我都没有怨言。” 其实芮宁挺想看周津嗣怎么处置的。 毕竟为了挽回自己,他可是信誓旦旦过,现在对他来说应该是最佳表现时刻。 至少这一刻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周津嗣还是打了她的脸。 第62章 捉弄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萧云,“调监控了吗?” 秦萧云,“监控表面上看起来是宋秘书说的那样。” 姜还是老的辣,说一半留一半,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冤枉。 或许这事就是个意外,如果因着这样对宋听禾赶尽杀绝,说出去名声太不好听。 秦萧云看着孩子保住了,也想积点德不深究了,但是该有的警告还是得有。 秦萧云一个眼神,周津嗣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还是顾及了芮宁的感受,“你想怎么处罚?” 她想怎么处罚? 难道她能把宋听禾送进监狱?还是把宋听禾也推下楼?又或者罚款赔偿? 去警局一趟也不过是调解的结局。 这件事,看的不是你周津嗣的态度吗? 芮宁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忽视心里的波澜起伏。 她唇角扬起浓重的嘲讽意味,但就是不说话。 空气焦灼。 周念念一个事件外围者都已经快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忍不住说,“哥,受伤的是你的妻子孩子,你不应该拿出态度吗?” 周津嗣冷淡地说,“我欠宋秘书两条命,如果要拿出态度,是不是我要先把这条命抵了再说。” 芮宁愣住。 什么两条命? 她忽然想起乔沫让乔慕深调查过宋听禾,说她曾有个弟弟。 难道在小和山真的发生过什么? 她愣怔地看向周津嗣,他表情很淡,“这次既然是意外,也没有证据证明宋秘书在撒谎……” “我愿意辞职。” 在周津嗣还没有说完时,宋听禾打断了他。 芮宁搁在被子里的手突然捏紧了床单。 宋听禾站起身,朝所有人低头,“我愿意辞职离开周氏,如果芮小姐还不满意,可以说出来,我能做到尽量配合。” 芮宁默不作声,只是打量着宋听禾。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演戏,脸上表情看着挺真的。 宋听禾在说完这句后迅速走出病房,像是受急了委屈。 周津嗣眉头拧紧,显然不赞成这种处理方式。 芮宁看出了他的态度,冷笑,“赶紧追去,免得说是我把她逼走的。” 秦萧云也说,“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把人赶走到时候别人说我们周家忘恩负义。” 大概是秦萧云的话鼓励了周津嗣,他摸了摸芮宁的头发,芮宁嫌恶地避开。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回来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宋秘书对我有恩,就算要处理她也不能这个节骨眼,落人口舌。”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他的利益。 芮宁偏头,不搭理他。 周津嗣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在医院外面追到宋听禾,拦住她,“这件事芮宁是受害者,她有点脾气你别和她计较赌气。” 宋听禾满脸泪痕地看向他,“所以你信是我推她的吗?” 周津嗣毕竟不是当事人,他想了想,说,“这是意外。” 宋听禾听着笑了,“因为我家对你有恩,所以你才这么偏袒我的吗?” 周津嗣摇头,“不是。我看证据。” 宋听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比五味杂陈更复杂。 她抹去泪痕,“你追出来,是不想我辞职,还是同意我辞职?” 周津嗣,“芮宁现在在气头上,你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你之前不是说想弟弟了吗?我找人陪你回一趟小和山如何?” 宋听禾沉默了半晌,最终点头,“好。” 周津嗣拍了拍她的肩,“别和她计较,她从小被娇养,怀孕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你担待些。” 体面话说完,他转身走了。 宋听禾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渐渐冷下来。 芮宁是千金之躯,她就是卑身贱体呗,活该给人下跪,无论对错,道歉的都是她。 宋听禾唇角勾了勾,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中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石头,我找到离开的机会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小和山?” “耗子他们都在小和山,我想回去了解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好,那火车站见。” 挂了电话,宋听禾转头看向住院部。 谁都不知道她演这一出戏,只有为了让周津嗣没有任何怀疑地让她回一趟小和山。 至于让芮宁流产,只是一个附赠品,所以就算没有成功也没什么。 现在没有事比回小和山更急切。 她要知道芮宁的那个新男人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 病房里,秦萧云和芮宁正在为孩子问题争吵。 秦萧云怪她隐瞒,而芮宁觉得孩子自己能养,没必要告诉任何人,何况是周津嗣提的离婚。 他没资格要这个孩子。 秦萧云说,孩子生下来给周家养。 芮宁则说,孩子两周岁前都会判给母亲。 两人剑拔弩张。 周津嗣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芮宁气的胸口起伏,而秦萧云脸色也很难看。 周念念躲在角落里,边打游戏边嘀咕,“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性早独立能自己养孩子了,何况嫂子现在是拥有几十万粉丝大提琴演奏家,走到哪儿也不比哥差。 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当你的奶奶,不要你养孩子你还非得上赶着养,现在一些老太太都享受退休生活每天跳跳广场舞日子潇洒的不得了,只有你,还像个小青年一样不知疲倦,我看你是想当武则天呢。” 秦萧云没好气,“闭嘴,我还没说你呢,你迟早要联姻的,恋爱可以谈,别认真。” 周念念被戳到痛脚,一张脸憋得通红,“我又没谈。” 秦萧云冷哼,“谈没谈你心里有数。” 周念念收起手机,拎起包,“算了,没理就把炮筒对准我。嫂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芮宁点点头,但还是说了句,“别叫我嫂子了,你高兴就叫我芮姐,宁姐或者直接叫芮宁都行。” “行,宁姐。” 周念念挥挥手,走了。 周津嗣这才开口,“孩子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 “很晚了,你先回去。” 秦萧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周津嗣的脸色后,她闭了嘴。 算了,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生,等生出来后再争也不急。 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秦萧云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刚走到门口,却被一个跑过来的高大身影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来人气喘道歉。 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秦萧云愣了下。 等她站稳后,看到来人那张年轻的脸庞,她震惊地抓住他的胳膊,“你是谁?” 他从江遇那里听到芮宁的消息,原本打算出差去兰城的,半路及时掉头来了医院。 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里面的人,没想到会撞到自己妈。 看着眼前的保养依然好到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他有些恍惚。 可短暂的恍惚后,他就想到,她在周津嗣人生里的作用。 如果没有她那些嫉妒不甘,没有她对权势的渴望,就没有后来周津嗣和芮宁的愈走愈远。 对上她震惊的表情,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特别有礼貌地笑着说,“秦姨,我是谁,你该去问问周先生啊?” 这个周先生,自然指的不是周津嗣,也不是周寄山。 秦萧云脸色大变,“你是周康绍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第63章 只要你 眼前的年轻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可越是这样,秦萧云越是怀疑。 看着眼前和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态崩到极点。 她转头怒看着周津嗣,“你和我一起回去!” 周津嗣目光沉沉,盯着对面的男人,“他和爸没关系,你别上他的当。” “你怎么知道?” 周津嗣转过眼,“这个人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对家派来的,他在挑拨你和爸之间的关系。” 芮宁坐在床上,有些没眼看。 秦萧云被周津嗣这么一说,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她仍然怀疑着对方的身份。 仔细打量着年轻男人的侧脸,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他更年轻些,嘴唇也好像稍厚一点,眉毛更浓,眼珠子更黑…… 人心里有了偏向,所有的视角和揣测都会朝着自己心里的那个方向去,秦萧云心中已经六七分怀疑他和周康绍有关。 不行,她今天必须得到答案。 她转过身拽起周津嗣,“你先和我回去。” 周津嗣脸色沉下来,“芮宁身体重要,还是一个捕风捉影的假消息重要?” 秦萧云其实不算个心中能藏得住事的人,尤其在感情上,否则也不会把周康绍越推越远,两人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是事业上的女强人,却是婚姻感情里的弱者。 她至今也不明白,对于男人来说,强势和逼迫只能让对方窒息,从而越走越远。 她在乎周康绍心里有亡妻,越是逼周康绍忘记,男人只会更念亡妻的好。 一个活人怎么比得过死去的白月光呢? 可秦萧云偏偏不信邪,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她可以和周康绍在公司里斗,却不能容忍他背着自己养私生子。 心态一旦炸裂,她是一刻也等不了,眼看着周津嗣也不站在她这边,她绷不住威胁,“你今天要是不陪我回去,以后别想再见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僵持了快要两分钟。 周津嗣转身看着芮宁,哑声说,“我先回去一趟,等会来陪你。” 芮宁冷冰冰的,“不用劳烦你。” 周津嗣没在意她拒人于千里的态度,而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王姨做了送来?” 芮宁躲开他的手,依然冷漠,“不用。” 周津嗣深深看了她一眼,吐走心中郁气,转身往完走。 转身向外走,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吩咐保镖,“别让他进去,他如果要硬闯,通知医院保安赶人。” 23,“!!!” 他被保镖架着的时候,对着病房喊,“宁宁,你不是最爱我炖的鸡汤吗?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做,你等着我啊。” 说完,他也没再纠缠,扭头就走了。 周津嗣脚步一顿,心里像是被无形的手拧了一下,秦萧云在前面催,他看了一眼病房方向跟着离开。 芮宁见人都走了,吐出一口气,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她抚摸着艰难生存的宝宝,心中犯难,如果周家正要抢孩子,她该怎么办? 她想到自己的账号。 周念念说的没错,她现在有几十万粉了,粉丝数还会涨,如果达到一定的声量,是不是利用舆论至少周家不敢乱来。 她想过离开这座城市。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在这里,睿睿在这里,父亲的墓地在这里,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离开。 北城那么大,住在东西两个方向的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她为什么要躲? 何况一个女人要养大一个孩子太不容易,她不敢保证如果再遇到今天这种意外,她一个人能搞定。 说到底,还是不够强大罢了。 芮宁心事重重,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身影光明正大推门而入。 芮宁看着他,唇角扯了扯,“你倒是有本事。” 周津嗣走到床边,蹲下,查看她脸色,“要不要紧?江遇和我说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 芮宁淡淡的,“孩子命大。” 她又问,“那两个保镖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用周津嗣的身份进来的。” 芮宁一愣,这才发现他没带帽子,还穿了一身西服,头发也长长了,梳着同款大背头。 合着离开这么会儿是武装去了,也难为自己竟然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芮宁想着“周津嗣”刚才“公正”“不偏私”的态度,再看着眼前年轻的他,不禁意兴阑珊,也懒得再劝他这种迟早暴露自己的危险行为。 她闭上眼,“你回去,我已经没事了。” 他垂眸,深深打量她眉间的疲倦,他伸手,想要抚平,却被芮宁无情地挥开。 他无奈叹气,“你又把对他的气撒在我身上了。” 芮宁勾唇冷笑,“如今你只不过是比他多了解一些事,所以在有些问题上可以避免重蹈覆辙,但人性是不会变的,你也会变得有野心,也会被利益驱使,对我的感情也会越来越淡。” 这是芮宁经历过后才认清的。 她原以为她遇到了天长地久的爱情,可现实残酷,婚姻并不美好,激情退却,生活遇到了许多的考验,而他们没有通过这些考验,便走散了。 23又如何呢? 他这个年纪正是最爱她的时候。 29以前也这么爱她啊。 可谁能保证六年后,他不是第二个29呢? 芮宁不想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他始终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是因为受过伤,让你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尝试了吗?” 芮宁摇头,“不是,不是不敢尝试,而是不敢再和周津嗣尝试。” 也就是说愿意和其他男人尝试,就和23,29不行。 周津嗣觉得自己快气笑了。 他脾气再好,耐性再好,听到她说要和其他男人尝试,再宠她也忍不住惩罚她。 他捏住她的两腮,眼眸沉暗,下一秒,吻上她张口呼吸的唇。 然而他舍不得。 从一开始的惩罚意味,变成温柔舔舐,在她快要呼吸不畅时,偏移她的唇瓣,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侧,伴随着人工耳蜗的音质,酥酥麻麻的热意让芮宁忍不住想躲。 他一只手拢住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不然我去整容?整成其他人的模样,你就能把我当其他男人了。” 明明是玩笑话,却被他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只要她答应,他真的就会这么去做。 芮宁眼含水光,呼吸微微停顿,“阿嗣,何必呢?你还年轻,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听着她终于像以前那样喊他,他终于满意地笑了,“是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但和我无关,我只要你。” 第64章 别想摆脱 多么动人的情话。 爱人的时候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地爱。 分开的时候也是坦诚得很。 其实说到底他有什么错呢? 不爱了而已。 即便是芮宁自己,也无法保证可以爱周津嗣一辈子。 只不过他比自己早一点退出而已。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口口声声说放下了,也真的是想要放下。 可真正放下了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没有。 否则她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恨。 在他维护宋听禾时,她还是为自己不被他偏爱而妒忌。 眼前的男人再多的热忱,爱语,都无法撼动她已经提前预知结果而死的心。 芮宁没再说话。 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他已经走了。 芮宁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起昨夜的那个吻,不由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让你没定力,让你受不住23的诱惑。 被他这么一打扰,她甚至忘了去问他之前去小和山的事了。 为什么宋听禾反应会那么大? 周津嗣又为什么说,他欠了宋听禾两条命? 宋听禾的弟弟和爷爷难道是因为周津嗣而死? 芮宁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慌。 她想了想,还是给23发了条微信,“你去小和山查到了什么吗?” 他倒是很快回了,“没有。” 盯着那两个字,芮宁思考了几分钟。 总觉得他也有事瞒着自己。 从警局顺利出来,到小和山失踪那几个小时,他全都只字未提。 恋爱时期的周津嗣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有什么问题都自己扛,从来不把不开心的事告诉她。 芮宁想想,后来的周津嗣何尝不是这样? 和周寄山的争斗,周康绍对他的疾言厉色,秦萧云的掌控,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总是默默忍受。 他说,她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可婚姻不是这样的,如果一方承担太重,天平会失衡,合作会崩盘,以至于到了后来,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感情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消耗。 只是芮宁付出太多,所以她的爱越来越倾向于依赖。 而周津嗣恋爱的时候感情最浓,婚后执着于事业,以至于浓厚的感情一点点被消耗。 怎么又去做对比了? 芮宁及时收回发散的思绪。 给乔慕深发了条消息,“深哥,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见一面?我想问问宋听禾的事。” 乔慕深两个小时后给了她回了条消息,“刚在开庭。我这周要去港城出差,三四天的样子,等回来我联系你。” “好。” - 昨晚回去,秦萧云直接冲回府西路找周康绍质问。 周康绍自然不承认,觉得秦萧云没事找事。 于是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最后事老爷子被吵醒了,做了一回和事佬,逼着周康绍回和秦萧云的婚房住才把这件事平息。 周津嗣回到墅园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没有丝毫睡意,想着去医院,却又怕把她吵醒惹她生气。 他冲了澡,躺在沙发上一遍遍地看两人的结婚视频,以至于忘了时间。 直到王姨上班,看到他躺在沙发上,不由纳闷,“先生,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周津嗣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眼外面的光亮,皱着眉问,“几点了?” “七点了,您吃早餐吗?我买了豆浆油条。” 提到吃的,周津嗣想起昨晚那个男人说的话。 鸡汤。 芮宁曾经也喜欢他做的。 说她顿的鸡汤汤汁特别纯正,比外面餐馆好吃多了。 有段时间隔三差五他就给她做,直到她嚷着,说再吃下去就要变成母鸡了,他才停止。 她身体不好,确实需要补。 周津嗣走到厨房,开始找食材。 王姨探头,“您找什么?” “您买母鸡了吗?” 王姨点头,“您昨天说太太差点流产,让我做些营养的,我今天特地去早市买了让人刚杀的。” 周津嗣挽起袖子,“嗯,我来做。” 王姨张了张嘴,点头。 真是稀奇事。 他都多久没下过厨了。 小夫妻刚结婚那阵儿,蜜里调油的,他经常下厨,太太也爱吃他做的,两个人吃顿饭都能吃一个多小时,你一口我一口的,看得人老脸都红。 可后来,就变成太太做饭。 太太做得也好吃,他也爱吃,只是后来越来越忙,常常太太做晚饭,等不到他,为了不浪费只能让她陪着一起吃,吃不完还让她打包回家。 看来,有了孩子也是好事,小夫妻多般配啊,分开太可惜了。 王姨在旁边给他出主意,“你亲自做的,太太一定喜欢极了,到时候再说自己有多辛苦,她一定心软。” 周津嗣搅着粥的手顿了顿。 心软,她还会吗? 他抿了抿唇,将粥和鸡汤分装打包好,开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芮宁正在刷手机。 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她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周津嗣站在门口有些舍不得打扰。 他有很久没看到她的笑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他失踪回来后第二天开始,她眼里的笑意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他心里很迷茫。 觉得对不起她。 可又不敢告诉她。 在进与退之间两难,只能选择疏远她。 而她怀孕应该就是那晚,公司聚餐庆祝他平安归来,他喝醉了,她像以前那样勾引他,委屈地质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当时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想起他曾那么爱她,一时酒精上头。 那一晚,两人都很动情。 毕竟时隔六七个月没做,这一碰,犹如天雷勾动地火。 也就是这一晚,五年没怀孕的芮宁就这么怀孕了。 现在的他感激那一晚,那他们之间有了联系。 大概是他的气场太过强烈,芮宁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周津嗣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退去。 “我不想看到你。” 心中一刺,周津嗣眼眸暗了暗,但还是选择了笑脸迎人,“我炖了你爱喝的鸡汤。” 芮宁愣了愣,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讽刺地笑着,“如果不是因为他提了一嘴,你大概永远记不起来我喜欢吃什么。” 周津嗣将保温盒放在了餐桌上,他语调平和,“我知道以前为了工作我忽视你了,我会弥补。” “现在是冬天,我不需要夏天的蒲扇。” 芮宁拒绝地不留一丝情面。 周津嗣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阴沉地警告,“所以呢?你需要那个男人的棉袄?你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不就是为了气我?还是你根本没办法忘了我?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生我的孩子?” “宁宁,你根本还是爱我的,所以只要有孩子在,你就别想摆脱我。” 第65章 他的名字上不了台面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呢?” 听着他在耳边让人发笑的话,芮宁忍不住反击。 周津嗣嗓音低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是为了赌气就会伤害自己孩子的人。” 芮宁被他拢在身下的身体一僵。 是的,她做不到。 可让她就这么和周津嗣复合,她更做不到。 她知道周津嗣的性子,表面好像绅士温柔,实则一旦触及原则反骨得很,否则当初也不会十几岁闹离家出走,在长水镇一待就是大半年,后来秦萧云实在看不下去,才带了人把他绑着送去了国外。 他和他硬碰硬,不过是鸡蛋碰石头。 沉默了一阵。 周津嗣起身想要去看她的表情,却突然被她握住手。 他心里一跳,喜悦从眼眶里溢出来。 可下一秒,那点笑意瞬间冻结在眸底。 芮宁抓着他的手摸上了戴在耳边的仪器。 这是他对不起她的证明。 在他还失忆着,把宋听禾当成自己的正牌女友时,她为了找他,出了车祸,造成了永久的残疾。 芮宁此刻握住他的手,看似亲昵,实则眼神里都是嘲弄。 那意思好像是再说,即使已经这么对不起她,还要逼她吗? 他最不愿意面对,想要逃避的现实,此刻在此摊开在他面前。 他的手在颤抖。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芮宁却挑着眉看好戏。 “如果你能把这一半听力还给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可是失去的听力又这么会回来呢? 他注定没希望了吗? 芮宁不肯吃他炖的粥和鸡汤,王姨教他扮可怜的招数也没来得及用上,他失魂落魄如丧家犬一样走出医院,给王姨打了通电话。 “你做点芮宁喜欢吃的给她送过来。” 王姨一愣,“她……没吃你做的?” “嗯。” 王姨还想问什么,周津嗣却已经挂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心里知道太太没那么容易挽回。 其实他们两个表面看着都是好脾气的人,实则骨子里都很倔强,一旦做出的决定就很难更改。尤其是太太,付出的太多,一旦心冷,就真的真的很难挽回了。 王姨又简单做了三个菜,赶紧给她送了去。 到的时候却看到周津嗣坐在床边陪着芮宁吃饭,芮宁还正在喝着鸡汤。 王姨心头狐疑,刚才那声音听着还挺低落的,怎么一转头又好上了? 合着她这一趟白忙活了? 芮宁看到她来,有点意外,“王姨你怎么来了?” 王姨看见周津嗣在,赶紧替他说两句好话,“先生怕鸡汤太油腻,让我做两个清淡的菜送来,不过看太太你吃了,我这几个菜就用不上了。” 说完,她正想拿走,给小两口独处的空间。 芮宁叫住她,“留着,我晚上吃,别浪费。” “哎。” 王姨舒展着眉眼,高高兴兴地留下食盒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芮宁喝完最后一口鸡汤,淡淡地看着周津嗣,“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别再装成他了,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王姨没认出他。 是因为他又伪装成29岁的打扮溜了进来。 芮宁当下要赶他走。 谁知他耍起赖,“你吃了这一碗我就走。” 芮宁不同意。 他就等着。 还幽幽来一句,“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过夜的。” 论好脾气的耍无赖,年轻时候的周津嗣可是个中好手,可过了这么多年后,学会了生意场上的手段后,耍无赖就演变成了威逼。 有的时候,不是人要变,而是环境推着人变。 芮宁想快点打发他走,只好让他舀了一小碗喝着。 没想到喝到一半王姨就来了。 幸好她没发现。 当然不仔细瞧,任何人都认不出他的异样。 何况他还特意经过伪装。 收拾食盒的时候,周津嗣酸溜溜说了句,“这个王姨倒是盼着你和他好。” 芮宁睨着他,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但她还是说,“你该走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周津嗣蹙眉,“你住着院,我怎么能不来?” 芮宁淡淡道,“我只是保胎,不是四肢瘫痪,我能照顾自己,也能叫外卖。” 以后日子还长,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多数都只有自己,早点习惯独立早好。 周津嗣却说,“外卖没营养。” 芮宁,“和你无关。” 她现在就像个盾牌,无论他发射过去多少柔情蜜意,她全数弹回来。 说没有挫败感那是假的。 毕竟以前的芮宁那么好哄,几乎只要他一讨好,她态度立刻就能软化。 现在的芮宁却被“他”伤成了无情无欲的人。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芮宁还是那个芮宁,他坚信他们的感情基础。 - 江遇没想到29会来找他。 因着年轻版的周津嗣在,江遇始终觉得29很陌生,因为他离十几年前认识的周津嗣太遥远。 那个和他在长水镇“横行霸道”的大男生,和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眉眼间都是阴郁之色的男人除了样貌,几乎找不到丝毫其他的影子。 那时的周津嗣,江遇隐隐知道他出身不凡,猜测是富家少爷下凡渡劫来了。 一开始相处起来还有点小心翼翼,谁知相处那半年,他几乎没从周津嗣身上找到任何纨绔二代的不良习惯。 相反,他善良不骄纵,脾气温和却能见义勇为,但也不端着善良,遇到该教训的绝不手软,身上有股懒懒散散的劲儿,却有着极稳定的内核。 所以,当初江遇并不是因为周津嗣救了他而当了他的小弟。 而是被他身上的某种气质折服,当然,最折服的还是他的武力值。 那会儿从长水镇出来,他还想过要去找周津嗣,可后来得知他竟然是周家少爷,大概是出于自卑心理,他没去找他,而是选择自己在北城从底层开始打拼。 “请我喝杯酒。” 周津嗣在台坐下,打断了江遇的回忆。 他正擦着雪克杯,眉头轻挑,“周总一杯酒都买不起了?” 周津嗣看样子心情不太好,他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这小酒是你的?” “是我的。” 周津嗣点点头,“那我自己买,给我调一杯最烈的。” 江遇这间酒是自己开着玩的,有些年头,平常是狐朋狗友聚会的地方,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会让调酒师休息,自己替一下。 他看着周津嗣眉头紧锁的样,调侃,“怎么,今天准备借酒消愁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有钱人的生意不做是傻瓜。 江遇调了一杯推到他面前,“新品,本来名字还没取,但看到你,顿时有了,就叫《失意》。” “哦,不是失忆的那个忆,是意思的意。 周津嗣和江遇重逢以来。 其实彼此都带着些隐隐的敌意。 中间牵扯的是那个自称是江遇朋友的人。 听着他带着明显嘲意的调侃,周津嗣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扯了扯唇,“替你那个朋友抱不平?” 他抬眸,看向江遇,“他的公司,却让你当了法人,怎么,他的名字上不了台面?” 第66章 放她自由 和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相处,就是费心眼子。 来找他喝酒都不是单纯的喝酒,而是来套话。 江遇笑了笑,开始胡诌,“他啊,一个国外大佬的私生子,不方便出面,当法人也是我提出要当的,毕竟长面儿嘛,找老婆也好找。 至于名字,一大串英文,说实话我还真记不住,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23,你以后见了面也可以这么叫他。” 边说江遇又递给他一杯。 周津嗣微微拧眉,还真是大人物? 怪不得查不到任何消息。 可为什么和他长那么像?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想不通,只是又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他酒量并不大,两杯烈酒下肚,后劲儿已经慢慢上来,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江遇,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更长,你来帮我怎么样?” 江遇挑了挑眉,“帮你什么?帮你在周家争权夺利?你和你哥那点事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我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周津嗣低着头,“我很累。” 江遇面无表情地给他递酒,“你可以选择不那么累。” 退出来单干难道不好? 23现在就混得风生水起的。 他也可以。 周津嗣摇头。 也许喝了点酒,没了白日里的束缚。 他吃吃笑了下,“你懂那种从小被你母亲当成工具的滋味吗?她爱我,但她更爱我父亲,所以不惜伤害我一次次换回父亲,可父亲知道后对我们母子俩更加厌弃。” 江遇顿了下,“这就是你十几岁时来到长水镇的原因?” 周津嗣没有回答。 他只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我和芮宁能结婚,完全是我舍弃了自由换来的,否则,你凭什么认为我爷爷和我妈会让我娶一个破产,母亲又当人外室的家庭?” “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承担后果,可是和周寄山的战争一旦开始,就是你死我活,我母亲也不会让我停下,一旦我们母子失利,你以为他们会放过芮宁吗?” “我没想到后果竟然是我和芮宁会愈走愈远。可如果你是我,在当初面临选择的时候,你是选择和母亲做交易娶芮宁,还是不娶她,放她自由?” “一个是还有一线生机,一个是看着她被她母亲糟蹋嫁给老头子?” “说到底,是当初的我太无能。”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道是说给江遇听,还是自己听。 想到什么,他又嗤笑一声,“不仅是当初的我无能,如今的我又何尝不无能?” 捆绑太深,周氏派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败了,支持他的那一方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连他想挽回芮宁,能做的都有限。 他还有什么资格提挽回? 她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喝完一杯他还要,江遇阻止,“我这边不收留醉鬼。” 周津嗣笑了笑,跌跌撞撞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卡,递给他,“放你这,我下次还来。” 江遇,“……” 做有钱人可真爽。 23当初也是直接把卡给他。 不得不说,无论年岁涨不涨,做人还都挺大方。 周津嗣转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江遇突然出声,“你这些话和芮宁讲过吗?” 周津嗣顿住,声音有些缥缈,“我从不在她面前示不该示得弱。”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你追不回老婆。 江遇看着他走出大门,叹了一声,拿着卡追了出去,却见他蹲在车旁吐了起来。 司机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漱口之后人才清醒了几分。 这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他车旁,下来一个骄横跋扈的女人,走到他面前。 “周津嗣,这么多天你都不给我道歉,你还想不想娶我了?” 周津嗣吐完,整个人还是很难受,想着芮宁的态度,心里也更加压抑。 李妍霏见他不理自己,大小姐脾气压都压不住,甩手就要一个巴掌落下去。 江遇及时现身拦住,“这位小姐,没见他醉了吗?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 李妍霏见有人竟然拦着自己,气得扯回手,“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江遇指了指身后,“酒老板,他忘了拿卡,我送过来,看到有人要打我客人,自然要帮一把,等我走了,你继续。” 说着,他把卡塞周津嗣口袋,真的扭头走了。 周津嗣走回后座,司机替他开车门,李妍霏直接伸手挡住不让他上车。 “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李家联姻?就你这态度,如果不上门请罪,我爸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津嗣眯着眼直接打断,眼神更是透着阴鸷,“谁爱联谁联,反正不是我。” 李妍霏大惊,“你什么意思?” “让她滚。” 这句话是对着司机说的。 下一秒,司机掰开她的手,逼着她往后退,“李小姐,请你自重。” 随后放开她上了车。 李妍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拿起高跟鞋砸向车子,“周津嗣,我会让你后悔的!” 然而迎接她的,是汽车的引擎声。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她气不过,又脱下一只,朝车屁股砸了过去。 江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砸了砸嘴,转身回酒,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年轻版的周津嗣倚在墙边吸烟。 他一愣,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又转身看了眼车子离开的方向。 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 他走过去,取下耳朵上一只烟,借了周津嗣的火。 “不是说去医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周津嗣吸完最后一口,踩在脚下碾碎,“被赶出来了。” 江遇先是一愣,又笑了,“看来你也需要一杯失意。” 周津嗣不明所以,但下巴朝那辆已经看不见的车子努了努,面无表情地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江遇挑眉,“哦,找我喝酒的,想要让我娶帮他。” 周津嗣眯起眼。 江遇故意说,“看样子他挺后悔的。人嘛,一辈子都会犯点错,改了就好了。” 这语气听起来还挺共情的。 周津嗣斜眼睨他,“还来才一个晚上,你就被他收买了。” 江遇凑近他,“吃醋?” 周津嗣推开他肩膀,朝酒里面走。 江遇跟在后面嚷嚷,“哎,早知道你会吃我的醋,我就不请他喝酒了。” “……” - 芮宁在医院保胎了一周,回了公寓。 后来的几天,她直接拒绝了任何人探视,不管谁来,她都不说话不应付。 那俩人除了叹气,没有任何办法,怕她方案,放下吃的就走。 出院那天,她谁也没通知,自己一个人打车回了公寓。 回到家,她原本还想打扫一遍,可伸手捻了下桌面,干干净净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她没有多想,不用打扫正好。 待了几天医院,她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噙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回来就洗了澡。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收到了乔慕深发来的信息,“我回来了,有空的话下午见一面?” 芮宁,“好,在哪里见?” “听乔茉说你刚出院?就在你家附近?” 芮宁回了条语音过去,“好,我发定位你。” 回完信息,她在手机软件上点了一份粥,吃完粥,她换了身宽松休闲的套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耳蜗,拿了个手机就出门了。 刚进电梯,就见旁边一道门也开了,走进来一个智力看上去有点问题的年轻人。 芮宁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门。 对面不是周津嗣的家吗? 这人怎么会从周津嗣家出来。 芮宁下意识就以为遇上小偷了,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你别想跑。” 那人一看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还是位漂亮姐姐,不生气反而笑眯眯,“漂亮姐姐,我不跑,你是不是要和阿药玩捉迷藏?” 芮宁眉头一皱。 这是真的智力有问题,还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像了。 就在芮宁在报不报警之间徘徊里,电梯到了一楼。 门打开,周津嗣正好站在外面。 看到两人,他愣了下,连忙问阿药,“你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干什么?” 阿药见到熟人,立刻反手抓住芮宁,“阿嗣哥哥,漂亮姐姐要玩捉迷藏,你要不要来玩啊?” 周津嗣看向芮宁。 芮宁这时也知道了,这两人是认识的。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他是谁?” 第67章 你们又和好了 周津嗣看了阿药一眼,神色有片刻迟疑。 明白了,不方便说。 芮宁表示尊重,绕过两人就要往外走。 周津嗣匆匆嘱咐阿药,“站在这别动。” 阿药退了一步,委屈巴巴靠着墙站立。 周津嗣追上芮宁,解释,“他是小和山的一个孤儿,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我看他可怜带他回来治疗。” 周津嗣是那种在路上遇到小偷,会帮忙抓小偷,遇到人被欺负,会出手相助,但也仅限于此。 放在以前,如果遇到阿药这种,他会出钱帮忙,也许还会安排医院替他看病,但绝不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来身边,还让他住进自己家里。 这不是周津嗣会做出来的事。 他平时看着好说话,其实喜清净,不喜欢别人闯入他的私密圈,也就只有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芮宁横看竖看,觉得他自从去了小和山,身上就好像多了很多秘密。 但转念一想,她干嘛这么多事,他有没有秘密都和她无关。 抬起脚要走,周津嗣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 小脸素净,一看就是没化妆,甚至连口红都没涂,穿的衣服也很休闲,不像是要出远门,或者正式的场合,但也不像去超市那样随意。 他退了两步,拉住她,“你这是去哪儿?” 芮宁低眸看了眼手机,“见个朋友。” 周津嗣,“谁?”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芮宁挑了挑眉,但还是选择说了,“乔慕深。” 乔慕深,乔茉的他哥? 周津嗣表情有点怪异,“你和他单独见面?” 芮宁抬眼,“嗯。” 这下他表情是真有点不好看了。 说实在的,他以前就挺忌惮乔慕深。 芮家没破产前,两家是邻居,乔茉和芮宁从小就是姐妹花,一起长大,乔慕深作为姐妹的大哥,和芮宁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追芮宁那会儿,偶尔在芮家门口那会儿会偶遇乔慕深回家,是点头打个照面的关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够努力够速度,才能追到芮宁,否则有乔慕深近水楼台,最后花落谁家都不一定。 但芮宁不承认,她说乔慕深心里有喜欢的人,一直难以忘记,他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意思。 周津嗣自己爱芮宁,觉得她哪哪都迷人,就觉得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 因此芮宁的说辞他一直当作是安慰他的话,并没有全信。 而现在芮宁又是单身,他听到他们要单独见面,全身细胞都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见面?让你刚从医院回来就要去见他?” 这话说的。 和他有关系吗? 就一副质问的正宫口吻。 芮宁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私事。” 周津嗣,“……” “我赶时间,可以放手了吗?” 芮宁垂眸,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见他不动,她另一只手覆上来,没用什么力气就把他的手掀开,然后走了出去。 周津嗣对着她的背影,做出最后的倔强,“回来吃晚饭吗?” 芮宁没理他。 周津嗣捏了捏眉心。 她现在还真是座融不化的冰山。 不,他又摇头。 不是她太冷,是他不够热。 他坚信能融化她。 周津嗣自我安慰好,对上阿药可怜兮兮的目光,“怎么了?” 阿药瘪嘴,“漂亮姐姐走了吗?” 周津嗣看着他几秒,问,“你认识她?” 阿药兴奋点头。 周津嗣眸光一闪,阿药不可能见过芮宁,他怎么会认识她? 他想到什么,走过去,拿出手里买给他的汽车玩具模型,“阿药,你想想,在哪里见过漂亮姐姐?” 阿药见到玩具高兴了,歪着脑袋说,“娟姐姐,破包,照片。” 断断续续几个词,很难拼凑出有效的信息。 但是娟姐姐这个名字,周津嗣知道是宋听禾。 所以阿药指的是在宋听禾那里看到过芮宁的照片? 宋听禾以前就认识芮宁? 那也就是说,她早就认识了他? 可他对她并无任何印象。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周津嗣皱着眉打量着阿药,可惜阿药神智不清,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警方也不能信 眼下只能顺着蛛丝马迹往下查。 他拍了拍阿药后背,“你回去玩车,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 阿药扭扭捏捏不愿回去,“那你去哪儿啊?” 周津嗣摸了下鼻子,“带白团团去外面解决一下狗生问题。” - 芮宁和乔慕深约在了小区附近的咖啡店。 “慕深哥,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麻烦你。” 乔慕深正装打扮,高挺鼻梁上还挂着无框眼镜,听到芮宁这么说,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我听小茉说你刚出院,身体还好吗?” 乔慕深比她和乔茉大了三岁,从小就很老派,又是好学生,常常以她俩的保护者自居。 对芮宁来说,他更像长辈。 因此对他,芮宁总是多几分尊重。 她笑着,“没事了。” 乔慕深知道她怀孕,给她点了牛奶,正好服务员送来。 他把牛奶放到他面前,余光看到窗外靠在树边,嘴里叼着根烟儿的男人。 乔慕深还不知道两个周津嗣的事儿,所以看到周津嗣时,眉头皱了下,“他怎么在这儿?你们又和好了?” 芮宁背对着窗,听他这么说,她转过头,看到窗外牵着萨摩耶的男人,想到他之前就用过这招对付过相亲对象,她一脸黑线,“别管他。” 她就不信今天他还敢闯进来破坏。 见她不愿多说,乔慕深也不是个愿意探听别人感情事的人。 他言归正传,“你想问宋听禾的事?” 芮宁忽视窗外的一人一狗,抿着唇问,“你之前说她有弟弟,还有个爷爷,他们是这么死的?” 乔慕深推了推眼镜,“她弟弟是意外坠崖死的。” 他似乎知道芮宁想要问什么,又补了一句,“是出去帮周津嗣找草药的时候意外坠崖而死。” 芮宁僵住,缓了半天才哑着声问,“那她爷爷呢?” “她爷爷为了供她弟弟读书,常年下地劳作,身体一向不太好,他得知宋浩猝死,脑中风,当时抢救过来了,但是没多久后就死了。” 这也就是周津嗣为什么说欠宋听禾两条命的原因。 所以这就是周津嗣维护宋听禾的原因。 芮宁心里有些堵,她低头看着杯中乳白的液体,低声喃喃,“宋听禾和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三个人在深山里相依为命,她只剩下两个亲人,却都间接因为周津嗣而死。 这份责任压在他的肩头,他躲不开。 原本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乔慕深却眸光一闪,“我不这么认为。” 芮宁抬眸,“?” 第68章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大概是出于律师的某些习惯,分析任何事除了证据,还喜欢推理。 乔慕深手指点着桌面,细想了之后才开口。 “她爷爷挺偏心的,村里人说,她没被资助之前差点辍学,因为家里供不起两个人。当时宋听禾就和爷爷抗争过,意思是让弟弟晚两年上学,等她高中毕业了,再出去挣钱供弟弟上学,但她爷爷没同意,理由是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天。 宋听禾当天晚上就收拾了东西要逃,被她爷爷叫了村里人抓了回来绑在了柴房,饿了两天她才妥协。 我不觉得这样的家庭关系会健康,尤其宋听禾一个要强,又想要向上爬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心甘情愿对她爷爷好?” 乔慕深这番话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芮宁和宋听禾也算是交锋过几次,她确实不是软弱的性子。 尤其芮宁还算帮过她,她却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这样的人在爷爷这么对她之后她还会感情深厚吗? 但芮宁也不想把宋听禾想得那么不堪,就好像自己嫉妒她似的。 她了解了自己想了解的,又觉得耽误了乔慕深的时间,于是提出,“你晚上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晚饭?” 乔慕深看了眼还站在外面的男人,“不去见他?” 芮宁摇了摇头,“他只是在遛狗,不是要见我。” 乔慕深,“……” 他叹气,“算了,我出差几天答应了我妈回家吃饭。” 芮宁也没强求,“好。” 本来芮宁想买单的,乔慕深拦住她,抢先结了账。 芮宁也没道谢,除了没有血缘,他们从小就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 虽然当时芮家出事后,乔家父母避嫌,但却并不影响他们俩兄妹和她之间的友谊。 那时候他们刚出社会,大忙帮不上,小忙却瞒着他们父母没少帮。 自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来不为这些小钱算来算去。 乔慕深付完钱,正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茉是不是谈恋爱了?” 芮宁有些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仅仅好奇,还是不允许她恋爱,因为她听乔茉说过,家庭要安排她相亲。 芮宁正想说没有,乔慕深又先一步改了口,“算了,你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的,可能也不知道。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芮宁,“慕深哥再见。” 送他走后。 芮宁边走回公寓,边给乔茉发消息,把刚才乔慕深问她的事告诉了她。 若要分个亲疏远近,那自然还是和姐妹更亲近。 如果乔茉真喜欢江遇,她还是挺希望那俩能跨越世俗偏见求个正果。 何况现在江遇也不差。 说到底他俩之间的问题,是只要江遇能过自己心里那道儿坎。 刚发过去没两秒钟,对话框上面就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好一会儿,乔茉才发过来几个字,“我准备今天和家里人说。” 芮宁发了个“!”过去 她多多少少了解乔父乔母的性子,如果知道是江遇,他们一定反对。 乔茉回,“?” 还没等芮宁回,又发了一条,“你不赞成?” 芮宁倒也不是不赞成,而是觉得她爸妈不同意,她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当然,如果她铁了心要和江遇在一起,芮宁作为闺蜜,自然是支持她的。 只是现在关键点不是她父母,而是江遇啊。 江遇同意了吗? 她剃头担子一头热,最后受伤的会是她啊。 芮宁不想她受这种伤,给她回过去,“我建议你先把江遇搞定,你们两个一起应付你爸妈会比你一个人更有效。” 乔茉发了个痛苦的表情包,接着又发了句话过来,“可是那家伙油盐不进。” 芮宁正想着怎么回。 身边男人突然说话,“那小子就缺了点刺激,找个男人刺激他一下就成了。” 芮宁,“!!!”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手机屏幕,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周津嗣很无辜,“我都站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发现,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芮宁没好气,“那你也不能看我信息,这是隐私,你难道不知道吗?” 周津嗣狡辩,“错在视力太好。” 其实他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和乔慕深聊天,发现是乔茉后也就松了口气正要移开视线,却不小心看到她们对话。 芮宁无言反驳,她气得收起手机,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偏头看他,“你刚才说找个男人刺激他一下,会有用?” 周津嗣信誓旦旦,“是个男人就有占有欲,如果江遇喜欢她,这个方法保管有用,若是不喜欢,她也能快点死心找下家。” 芮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把这个主意说给了乔茉听。 乔茉连忙发个比心过来,“姐妹,你一定要帮我。” 这是坚信江遇也喜欢她了。 见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芮宁转头看向周津嗣。 却不料那男人装没看到,拍了拍白团团的屁股,“解决完就回家了。” “那个……” 芮宁想叫住他,却迎来一个背影。 她朝着他背影握了握拳,故意拿乔是,她还偏不要求他。 走了两步,前面那男人没坚持住,他转身,“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既然是交易,芮宁觉得自己得有诚意。 “你说。” “今天我做晚饭,你陪我一起吃。” 就这样? 芮宁有些怀疑地瞥他。 周津嗣捏住白团团后勃颈,“我用它一身狗肉保证,只要你陪我吃一顿饭。” 芮宁,“……” 白团团嗷呜一声,委屈巴巴,似乎听懂了,跑到芮宁腿边蹭了蹭。 芮宁摸摸狗头,“别听他胡说。” 这就是同意了。 周津嗣转过身,心情愉悦地偷笑。 芮宁看着他的背影,想的是,就坚持到乔茉这件事结束,免得他误会。 晚上,周津嗣做好饭,给芮宁发了消息。 芮宁从自己家里出来去了对面。 这是她第一次进周津嗣这间公寓,东西少得和样板房没两样。 看着着丝毫没有啥人气的房子,芮宁甚至怀疑他只是把这当酒店,但他又能做出四菜一汤,又说明他冰箱里至少是满的。 阿药看到她出现,立刻放下玩具,傻乎乎地看着她喊,“漂亮姐姐。” 他对她的善意让芮宁有些意外,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问他,“你认识我?” 阿药正要点头,周津嗣却出声,“吃饭了。” 阿药兴冲冲跑过去,“我好饿,我要吃饭了。” 周津嗣不着痕迹打断阿药的话让芮宁心头疑团更甚,他是真有事瞒着自己。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眼睛打量他许久。 周津嗣装作不知,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我知道我帅,但也不要一直这样盯着,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芮宁一愣,白了他一眼。 她只是在想事情好不好。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她也懒得细想了。 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应该说,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吃得最满足,最安稳的一顿饭。 她甚至有些留恋,吃完这顿,下一顿要么吃外卖,要么自己做了。 虽然她自己做的也能吃,但一个人,她有的时候真的懒得做。 思绪渐渐蔓延,在某个节点她又瞬间清醒。 不行,不能被美食诱惑。 她怎么能为点吃的就抛弃原则? 这只是为了帮小茉和他做的一次交易而已,等他帮了忙,他们就两清。 吃过饭,芮宁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和阿药和白团团道别后,就回了自己那。 周津嗣也没拦她。 芮宁忍不住想,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原先还以为他接着吃饭要说点什么,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吃饭。 芮宁心情轻松了许多。 接连两天,他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倒是芮宁被乔茉催了下忍不住了,正犹豫着给他发信息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周念念的一条信息。 “宁姐,你能不能劝劝我哥,他不要命了,简直疯了。” 第69章 花钱挨揍 接到周念念的电话之后,芮宁足足思考了十分钟,决定再管他最后一次。 她拿着包出门,却正好遇到遛狗回家的周津嗣。 白团团依旧热情地要扑向她,被他及时拽住。 周津嗣看她打扮,眉头微微皱起,“大晚上了你还要出去?” 芮宁莫名睨了他一眼,管得未免太宽? 她走进电梯,摸了下白团团的脑袋,它才消停。 又见周津嗣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催,“还不出去?” 周津嗣按着白团团不动。 芮宁也懒得理他,按了一楼,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芮宁又不理他,周津嗣忍不住念叨,“你别忘了自己是孕妇,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去哪儿,我送你?” 芮宁目不斜视盯着眼前的数字的,等到了“1”时,她抬腿出去,才说了一句,“谢谢,不用了。” 周津嗣伸手拉住她,“不行,我不放心。要么我送你,要么你哪儿也别去。” 芮宁气笑了。 她侧过身,抬头看着他,“你摆正自己位置了没?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周津嗣动了动唇,毫无底气地说,“朋友?” 还是个问句。 可见他连“朋友”这个身份都不敢领,毕竟她也没答应。 芮宁勾唇浅笑,“你觉得小茉会这么干涉我吗?” 他声音越来越低,“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周津嗣23岁时的粘人劲儿芮宁是体会过的。 那个时候乐在其中,只觉得甜蜜。 可现在她只觉负担。 “周津嗣,我是怀孕了,但我不是一碰就碎的豆腐,医生都说我正常活动没问题,我现在是不是连家门都不能出?” 芮宁吸气,“何况我早就说过,我们没有关系了,请尊重彼此的生活。还有乔茉的事麻烦你上点心,也涉及你哥们儿的幸福。” 周津嗣自从忽略她前面那些话,抓着乔茉的事,“我正要和你说。” “等我回来再说。” 芮宁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想了想,送白团团回家后,立刻拿了车钥匙出门。 等他从地库开车出来,经过小区门口时发现芮宁正好上了网约车。 芮宁心里憋着一股气,等她到了地点,远远就看到周念念焦急地站在门口。 她下车走过去,“他发什么疯?” “我们边走边说,他估计快要被打死了。” 芮宁心一沉,跟着她往会所里面走。 周念念忍不住吐苦水,“他这几天每天大中午才上班,到点就下班,上班期间还都醉醺醺地躺在休息室睡觉。我也是倒霉,这几天在家闲着,被我妈逼着看着他。 原本今天倒是挺正常的,还和我说要回府西路吃晚饭,结果就给我开这儿来了。 嫂子,不是,宁姐,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他以前打拳也就算了,至少是正规场地,可这里是地下拳馆啊,那些借贷搞出来满足恶趣味的,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让对方使劲揍他,别手下留情。 上半场一开始还正常打来着,可没几下他就不还手了,任凭别人揍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给你打电话。” 周念念一开始还是正常的语气,可越说她声音越来越抖。 看得出来是真的被吓着了。 芮宁越听心越沉,“他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念念气道,“谁知道!应该是疯了。” 芮宁,“他保镖呢,为什么不拦着?” “他保镖拿他工资啊,自然听他的。” 芮宁停住脚步,“你妈呢?” 周念念翻了个白眼,“应酬。” 芮宁觉得不可思议,“你哥都这样了,她都不管?” 周念念哼了一声,“她不向来都这样?最在乎的只有周氏和我爸,所做的就是就是为了和我爸斗,和大哥斗。我和我哥,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是她儿女。” 这语气,怕是连她也对秦萧云存了不少怨。 周津嗣以前很少和她说小时候的事,所以芮宁了解得并不多。 只知道秦萧云对他应该并不算太好,否则,当时他也不会离家出走遇上江遇。 周念念还是女孩,在争家产这件事上还不如周津嗣有用。 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联姻了。 芮宁和周念念关系好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心疼她。 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芮宁快速往里面走,越走心越沉。 既然是不正规的拳馆,自然设备也不算正规。 就连拳击台都是破破烂烂的。 她一开始还在找周津嗣的身影,可当她目光锁定台上的男人时,她几乎不敢相信。 他唇角都是血,一只眼睛红肿得几乎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而这时,正好对手一拳打过来,即将甩在他的耳侧,偏偏周津嗣没有任何躲的迹象。 芮宁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她惊声尖叫,“周津嗣!” 可现场鱼龙混杂,各方声音太嘈杂,有起哄的,有怒骂的。 那一拳,芮宁眼睁睁地看着打在他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他整个人无力地退至围在四周的绳索上。 芮宁冲开人群跑过去,握住他的胳膊,摇晃他,“周津嗣,停止!你立刻停止!” 周围的人目光朝她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后哨声起哄声夹杂着裁判的声音充斥着芮宁的耳膜。 周念念怕有麻烦,立刻招呼保镖拦着。 周津嗣费力地睁眼,他觉得耳边的声音很遥远,可再遥远,他也听出来是那个人。 他粗喘着气,缓缓转头,等看到熟悉的那张脸时,他扯嘴一笑,“看来伤得不清啊,都出现幻觉了。” 芮宁身体都在发抖,她紧紧扣着他的手臂,“不是幻觉,周津嗣,我是芮宁,念念带我过来的。你到底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立刻停止。” 然而周津嗣却只是摇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对手走过来,看着他俩,“还打吗?不打就判输了。” 芮宁立刻说,“不打了,我们认输。” 周津嗣摇着头,“还没结束。” 说着又尝试起身,可腿伸了两次都没有站起身。 那人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了,“算了,哥们儿,命要紧。” 有钱人大概脑子都不太好使。 没见过花钱找揍的。 若不是他欠了贷,他也不愿意冒这种风险,说不定钱没拿到,事后还要被反水。 所以他得趁着人还清醒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周念念看着周津嗣这副死样,又气又担心,上前就扯开芮宁,“嫂子,我们走,让他死这儿,我就当没这个哥。”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嫂子”起了作用。 他烂泥一样瘫着的时候费力睁开眼,仰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像是在梦呓,“嫂子?芮宁吗?她怎么会来?她恨死我了,我那么伤她,她应该巴不得我死?” 芮宁红了眼眶。 第70章 放手 她是恨他。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死。 她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他又遇到了相爱的人,那个时候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周津嗣和那个人会不会白头偕老? 即使如此自虐的去想象那样的场景,她都没有想象过让他去死。 她摇头,想到什么,转头吩咐保镖,“去把他带下来。” “这……”保镖为难,“可周总下过令不准我们帮忙。” 芮宁眼神一冷,“他如果被打死,你以为周家会放过你们?” 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把周津嗣扶起来。 “那这是我赢了。” 对手拦住周津嗣,“答应我的钱给了再走。” 周津嗣此时已经半昏迷,已经回应不了任何,但在这之前他已经交代好保镖。 台下一人立刻上台,甩给对方一个黑色背包,“里面二十万,你数数。” 芮宁看着周津嗣被带下台,走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他除了脸上,身上有没有被打。” 保镖摇头,“周总吩咐过,只打半张脸。” 芮宁愣了下,“为什么?” 保镖,“我们也不清楚。” 跟在伸手的参赛者听到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句,“他说朝他耳朵打,打聋为止。” 芮宁怔在原地。 “如果你能把这一半听力还给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那天在医院里,她给他的回应。 所以,他今天准备把自己打聋就为了还她一半听力。 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口。 吐不出又咽不下。 她看着昏迷的男人,一时情绪复杂。 - 他身上没受伤,最后也就没叫救护车。 一人把车开到门口,另外两人把周津嗣扶上车。 周念念拿着车钥匙,期期艾艾地问,“宁姐,你能陪我一起去医院吗?我一个人害怕。” 芮宁,“好。” 正准备上车,转眸之际,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她愣了下。 没想到他会跟来。 可又一想,也不是那么意外。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她没上前打招呼,只是看了他一眼,坐上了副驾驶。 这车是周津嗣的,但他现在坐着保镖的车去了医院,车子只好周念念开回去。 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没急着上车,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只烟,咬着,又拿出打火机,正要拢着风打火。 却由于心情太糟糕,直接连打火机和烟一起踩在了脚下,碾碎。 他看了全程。 就像在看一场芮宁和未来自己的电影画面。 很不真实。 芮宁的每一分担心,每一下皱眉都让他不得不去猜,她是不是还爱着他? 原本这是个再好不过的苗头。 这样,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过去,也意味着圆满不虚此行。 那他该不该撮合他们呢? 深邃的眉眼沉浸在夜色里,他迎风看向夜空,不禁去思考这个问题。 - 周津嗣全部检查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病房内,医生关照,“眼睛充血受伤,后期视力有可能会受损,这个要看他恢复得如何。另外还有些脑震荡,要观察他有没有呕吐,头痛的症状,如果严重,可能要手术。” 芮宁迟疑了半秒,问,“他听力有没有问题?” 医生看了下记录,“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具体的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谢谢医生。” 周念念送走医生后,转身看向芮宁。 “宁姐,你渴不渴,我去买点喝的。” 芮宁点头,“好,麻烦你了。” 周念念下楼买水,就在这个时候周津嗣醒了。 他看到芮宁,愣住,想明白什么后,猛地起身,可因为手上正输着液,被芮宁先一步按住。 “做什么?” 她皱着眉问。 “宁宁,真的是你?在拳馆也是你?” 他问得急切,可芮宁对着眼前肿得和青蛙一样的眼实在看不下去。 “你先躺好。” 这话刚说完,他立刻照做,配合得不得了。 芮宁看到这样的他,不免又想起23岁的周津嗣。 总是把她的话奉若圭臬。 可对于早已经经历过情感上大起大落的芮宁来说,仅仅只能感觉到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周津嗣躺好后,芮宁松开了他的手。 男人恋恋不舍,却又不敢再动作。 芮宁垂眸看着他,语气平静,“周津嗣,过去的都过去了,失去听力是意外,也是我对你的迁怒,在这点上,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偿还。” 回应她的是短暂的沉默。 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周津嗣哑着声问,“你都知道了?” 芮宁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底涌起一阵无力。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认清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扪心自问,现在是真的还爱我,还是仅仅因为你的愧疚和占有欲,又或者是不想输?周津嗣,别做无用功了好吗?” “你知道我看到你在擂台上被人打的心情吗?不是心疼,而是怀疑自己爱错了人,我认识的周津嗣从来不是自轻自贱,会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的人。” 周津嗣眼神暗了暗,“你以为我自导自演搏你同情?” 芮宁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人跟着,这些天竟然能忍受念念管着你,你明知道她和我感情好,你要去挨揍完全可以避开她。” “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处处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周津嗣嗤笑着看着她。 芮宁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宁姐,你误会我哥了。” 站在门口,领着一袋子水的周念念迟疑着出声。 “出去。” 周津嗣冷冷偏头。 这话自然是对周念念说的,她瘪了瘪嘴,转身走了出去。 芮宁皱眉,“你对她撒什么气?” 周津嗣看着她,深呼吸,“就算我设计所有人,我也从来没有设计过你。芮宁,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新欢,所以连带着看我都带着有色眼镜吗?”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利用念念,也没有想过要让你知道这件事。” 他轻喘着气,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芮宁面容平静,“希望如此。” 周津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气一下呛进了气管里。 芮宁要上前帮他,却被他抬手挡住。 等咳过这一阵,周津嗣抬起头,充着血的眼睛看着她,“我知道了,我放手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芮宁轻声开口,“你想通就好。”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周津嗣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毕竟还有孩子,就算我不和你抢她,我也有探视关心她的权利。” 芮宁没有回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自然。” 她走了。 病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念念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放下水后出去追芮宁。 “宁姐,你真的误会我哥了。” 她还想解释什么,芮宁浅笑着打断她,“嗯,我知道了,你回去。” “真的?” “真的。” 芮宁太了解周津嗣了。 他最丢人的一面,最软弱的一刻都展现在她面前,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最后能让她回头,他被看到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她还用最残忍的语言怀疑他。 他的自尊受不了。 而这一刻,他也会真正的放下。 芮宁没有和周念念解释什么,柔声对她说,“回去,你这些天继续看着他,医生说的那些你多费点心。” 周念念可怜巴巴看着她,“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芮宁笑了笑,“嗯,不来了。” 她抬步离开,走到医院门口,抬头舒了一口气。 正想要下单网约车,看到靠着墙壁的男人站直了身体,朝她走过来。 站在她面前,他问,“你决定要回到他身边了?” 第71章 我也该找回去的办法了 芮宁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有否认。 她的沉默被周津嗣当成了默认。 他心里烦躁,想要掏烟,可一想她怀着孕,又忍住了。 他垂眸看她,唇角自嘲一勾,“我是不是要恭喜我自己?” 他无意间来到六年后,本来因为两人离婚产生了巨大的自我怀疑。 亲眼见过种种,想好好补偿她,爱她。 他想要证明给芮宁看,他不会变。 可惜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如今这种结果…… 他该觉得欢喜,可说出来的话又难免自嘲。 心里不舒服是真的,有一丝欣慰也是真的。 芮宁没有去看他,只是往外面走。 周津嗣跟上,“他要紧吗?” 芮宁,“没大事。” 那就还是有事。 周津嗣追问,“那你不陪他?” 芮宁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订车软件,口中说着,“嗯,回家了。” 周津嗣伸手,盖住她手机屏幕,“叫什么车?一起走。” 闹了这么会儿,芮宁已经觉得很累,她没拒绝,上了他的车。 两人没说话,车内的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红灯停下,周津嗣偏头看着副驾驶的她,而她看着窗外。 谁都没有开车。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芮宁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周津嗣默默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既然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公寓门口,芮宁输密码成功后,正准备拉开房门,却被另一只手摁住,直接又关上了。 下一刻,周津嗣将她转了过来,低头吻上她的唇。 和任何一次的强吻,做戏不同,这一次的吻是小心翼翼而缠绵的,就好像吻过之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芮宁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挣扎,然而年轻的男人直接将她抵在门上,双手高举扣住她的双手,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唇却不离半分。 芮宁的力气在他面前从来都微不足道,她挣扎了几下,放弃了反抗,任由他滚烫的气息熨贴着她的唇,缱绻而温柔。 他明明气势迫人,可芮宁却能感觉到他心情很糟糕。 她闭着眼承受,直到他感觉到她平静的反应,他才放开了她。 芮宁戏谑,“对一个孕妇也下得了嘴,你可真不挑。” 周津嗣,“……” 知道她故意刺激他,为着也不过是想让他离她更远一点。 他抬起手,修长手指穿进她卷密的长发,摸到她的人工耳蜗,手指僵了僵。 下一刻,他哑声道,“宁宁,我只想要你开心,我愿意成全你。” 芮宁猛地抬眼,还来不及开口,周津嗣已经收回手,笑着的表情带了点苦涩,“本也该如此,原先是我太贪心,想要那个弥补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未来的我。如今你既然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我很高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电梯。 “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芮宁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只是觉得他的表情让人有点心疼。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即使她和周津嗣没有以后,她也希望他未来能有一条不一样且更好的路,所以她没过脑就这么问了。 周津嗣停住,却并没有转身,“我还能去哪儿?不能回到过去的话,我就只能好好经营我的企业,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说着,他进了电梯。 门渐渐阻挡住芮宁的视线。 彻底关上那一刻,她双肩一下子卸了力,靠在了墙上。 明明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她的心情莫名很沉重。 慢吞吞开了门,慢吞吞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拿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窒息感中解脱出来。 安慰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 江遇的酒。 这次坐在对面的人换成了23岁的周津嗣。 江遇调好一杯“失意”,递到他面前,调侃,“果然是一个人啊,连坐的位置都是同一处,怎么了?之前还斗志昂扬的,今天怎么蔫了。” 自从知道23比自己小了五岁后,私底下江遇和他说话一直是以哥哥的语气。 周津嗣也无所谓。 他喝了一口酒,有些受不了这个浓度,呛得连咳了几声。 江遇挑眉,“看来还是年轻啊,29喝起来可是面不改色的,看来这几年他生意场上没少喝。” 嘴上是调侃着,手上却提给他纸巾。 “不能喝就少喝点,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哥给你参谋参谋。” 周津嗣扯了扯唇,“你自己的感情不还是一团糟?” 江遇想起最近几天,乔茉几乎没有任何信息,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人不都是这样,在别人的感情里可一当军师,到了自己就看不清?” 周津嗣又忍着喝了一口,慢慢能适应了这种烈酒的口感。 他晃动着酒液,突然问,“你认识什么比较灵的道士或是大师吗?” 江遇愣了下,“怎么了,是要给芮宁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符吗?” 之前芮宁三番两次有事,江遇下意识是这么以为的。 周津嗣淡淡道,“不只是这样。” 江遇似乎想到什么,停住手里调酒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还要做什么?” “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 回去? 回哪里去? 自然不是回公寓,也不是回公司。 江遇吞咽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 周津嗣将杯中的酒喝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他们好像和好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也该去找回去的办法了。” 江遇眉头皱了起来,索性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到他身边,“他们和好了,你确定?” 周津嗣把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然后像是想要找共鸣一样,问他,“他们和好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是吗?” 江遇打量他的表情,许久之后才说了句,“你也可以不高兴。” 周津嗣眯着眼笑,又摇了摇了头,“也许我来这一趟,只是为了促成他们。” 江遇看着他,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可又不得不说出一个现实,“万一你回不去呢?” 周津嗣低眉去思考这个假设。 回不去的话也行。 至少他能看着她幸福,知道他们有个美好的结局就好。 周津嗣默默地喝着酒,江遇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没心情做生意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陪着他一起喝。 两人喝醉了,勾肩搭背回了自己的地下室,在地毯上横躺了一碗。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周津嗣头痛欲裂的醒过来,发现浑身散了架似的,起身才发现江遇两条腿都搁在他心口上。 他一把推开,站起,然后提了提他。 江遇也迷迷糊糊醒了,“怎么了?” 周津嗣抹了把脸,“我先回公寓,然后再去公司。” “哦。” 江遇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角落里拿了两瓶水,一瓶扔给他,一瓶打开自己喝。 “你昨天说的找大师的事儿,我想了想,大师什么我不认识,不过北城郊区有个道观之前听说挺灵的,我找人去问问。” 第72章 准备离开 周津嗣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和他说的话。 他喝了口水,“不急。就算能回去,我也要等有些事解决了再说。” 家里还有个阿药没有安排好,还有小和山里宋听禾的秘密,他就算要走,也要把这些安全隐患解决了才能放心离开。 江遇知道他现在在做一些事,连他都没说,自小和山失踪又突然回来,他只说了是阿药救了他,其他一概不提。 又从警局全身而退。 这桩桩件件,他不说,他也不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江遇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周津嗣走到门口,想起乔茉的事,转头意味不明地对他说了句,“我差点忘了,昨晚宁宁无意间透露了一嘴,说乔茉今天晚上七点会在凯悦和联姻对象相亲。” 江遇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挺好的,恭喜她。” 周津嗣勾了勾唇,“你和我不一样,我想珍惜没机会,但你有机会却不珍惜,江遇,别浪费时间,人生苦短。”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江遇一个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周津嗣开车回了公寓,清醒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不管自己离不离开,他似乎都不能在她对面住下去了。 否则天天会忍不住去看她,想她。 也许以后还能看到她和他同进同出,对现阶段的他来说太过残忍。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搬家。 心事重重回了公寓,正要开门,却听到身后电梯响了下,白团团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看到他,立刻兴奋地扑跳到他身边。 周津嗣陪着它玩了两下,觉得不对劲,“你自己开门出去的?阿药呢?” 白团团嗷了一声。 想到什么,周津嗣连忙开门进屋,“阿药?” 里面没人,阿药也不在自己房间。 周津嗣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就要出去找人,就见阿药跟着从电梯里出来。 “阿嗣哥哥,我在漂亮姐姐家吃早饭的,好好吃。” 白团团也摇起尾巴,像是证实阿药的话。 周津嗣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道谢,芮宁已经走了出来。 “你昨晚没回来?” 看着他没休息好的脸,芮宁没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不太好看。 周津嗣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脸没洗,衬衫皱着,全身都是酒味。 大概是怕她闻到,他后退了两步。 芮宁以为昨晚说清以后,他就和自己保持了距离,眼神一暗,但她没表现出异样,只是淡淡提醒,“如果下次还夜不归宿,可以给我发个消息,毕竟家里有一人一狗。” “谢谢。” 周津嗣看着她道谢。 芮宁,“他们已经吃过早饭,白团团已经溜过一圈了,没其他事我回去了。” 眼看着她要走,周津嗣跨出一步,“我过段时间可能就要搬走了。” 芮宁脚步一顿,尽量表现得平静,“好。” 搬不搬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周津嗣看着她的背影,“我和江遇说了,今天乔茉要和联姻对象相亲,六点在凯悦,对象我已经安排好,对方会配合乔茉演戏。” 芮宁,“好,麻烦你了。” 说完,芮宁就从电梯里走了过去。 周津嗣也开了门,和阿药,白团团一起进了屋。 两扇门一前一后关上,门后两道身影同时靠在门背后,发着呆。 芮宁先一步回过神来,走到沙发边坐下,给乔茉发了消息。 乔茉很快回复,“宁宁,晚上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有点怕。” 怕江遇不出现。 她更怕自己变小丑。 芮宁懂她的害怕,“好,我陪你去。” 乔茉发了个“爱你”的表情包。 芮宁好久都没有动作,目光失去焦距地盯着手机屏幕,慢慢地将腿缩回沙发上并拢,她抱住双腿,脸埋在了腿间。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是秦萧云发来的信息。 “有空的话见一面。” 芮宁心情不好,给她回过的信息语气也不太好,“没这个必要了。” 那边似乎忍了很多的气,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真是后悔让你嫁给他,他进周氏完全是为了你,可你带给他什么了?既没给他带来资本底气,也没有提供情绪价值。现在离婚了,还要把他折磨成这样! 你的右耳失聪是他造成的吗?当时不让你去找,你偏要自己逞强,造成的结果让他一个人背负?他为了还你这些债,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他左眼受伤几近失明需要手术,但他现在不准备手术!芮宁,你到底要把他害成什么样?” 秦萧云指责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芮宁麻木地听着,许久后手指费力地点击着屏幕,“如果没有你的那些嫉妒和野心,他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指责我的同时,是不是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 打完这些字后,芮宁直接关了机,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像内里溃烂的刺猬。 他昨晚还是受了伤。 他曾经应以为傲的视力…… 在大学里,她已经要带一百度的眼镜时,他的视力可以达到飞行员标准。他常常骄傲地说,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飞行员,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可惜最后因为身高太高没通过。 那个时候他常常戏称她是眼镜妹,后来气得她去做了视力矫正。 可刚才秦萧云说,他左眼如果不做手术就会失明。 而他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一句话。 她知道自己从昨晚开始,心里就一直是愧疚的,但她用刺保护着自己,不愿意承认,所以刚才面对秦萧云的指责她亦是反击了回去。 她在沙发上躺了一天,只有在感觉到饿的时候才为了宝宝吃几口东西,然后又无力地躺下,直到夕阳渐渐落下。 她才想起要去陪芮宁做戏。 于是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拎起包出门。 电梯门打开时,她下意识看向对门。 大门紧闭着,门上却贴了几道符。 大概是国人的基因觉醒,芮宁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她猛地按下按钮。 电梯门重新开了。 她走到对门,敲门。 开门的是阿药,“漂亮姐姐,你有事吗?” 芮宁喉咙发紧,“你阿嗣哥哥在吗?” 阿药摇头,“阿嗣哥哥上班去了。” 芮宁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动得那样快,她哽着声音问,“阿药知道为什么门上贴这么多纸吗?” 阿药偏头,看着那些符,先是懵懂地摇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说,“阿嗣哥哥说,也许这样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呢。” 芮宁瞳孔震动,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准备离开了。 第73章 又喜欢上他了 乔茉老远就看到芮宁在对面等红灯,她正要电话告诉她自己的位置,偏偏这时,芮宁忽然就往前走了两步。 乔茉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红灯,可距离太远喊了她也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辆车为了抢绿灯加速开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幸好车主及时反应过来紧急刹住了车。 乔茉被这一幕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 芮宁也像是突然回神,往后退了两步,脸吓得有一瞬间惨白。 乔茉从酒店门口跑了过去,正好听到脑袋探出车窗的车主破口大骂,“想死别害人,没看到红灯啊。” 乔茉一听脾气就来了,挡在芮宁面前,“斑马线开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你差点撞到孕妇知道吗?” 那人一听是孕妇更气了,“怀孕了就老实在家待着,不想要孩子就去医院,在这里害人,他妈的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今天你就是被我撞死我也不用负全责。” 乔茉还想争论。 芮宁拉住她,朝着司机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差点闯红灯是自己理亏,该道的歉还是得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下次小心点,长这么好看死了也可惜。” 扔下一句就开车走了。 乔茉,“……” “你说他嘴毒,他还夸你好看。” 芮宁摇头,“算了,是我不对,被他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乔茉却摇头,“你就是这脾气,太好说话,到哪里都要被欺负。要是刚才真撞上,让乔慕深打这官司都不一定会输。” 芮宁笑着摇了摇头,“有理我才不好欺负,没理咱们也要认怂。” 乔茉“哼”了一声,检查她浑身上下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她有些嗔怪,“你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想起刚才从阿药口中得知周津嗣在找回去的办法,脸上笑意淡了淡。 “没事,我们先去见你的相亲对象。” 说到这,乔茉轻声问,“你见过没?周津嗣别找个歪瓜裂枣,到时候江遇不信怎么办?” 芮宁偏头看她,“你确定他会来?” 乔茉点头,“我肯定他会来。” 芮宁看她对江遇这么有信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心。 但转念一想,是自己被心情影响了。 她提气,“我没见过,不过我相信他眼光,不至于不靠谱。” 两人走到酒店大堂旁的咖啡店,乔茉探头看了两眼,只看到唯一的一个背影。 她凑到芮宁耳边,指了指,“是他?” 芮宁也不知道是不是,但这家咖啡店这个时段是有那个人,想必是了。 她给乔茉打气,“去,我在这里望风,江遇一出现我就给你眨眼汇报。” 乔茉深呼吸一下,走了过去,等看见那人的侧脸,乔茉惊讶地朝芮宁无声地对了个嘴形,“谢诚砚!” 竟然是周津嗣的发小? 他又用了“周津嗣”的身份? 他这么无所顾忌是因为要走了吗? 芮宁忍不住去猜测。 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见乔茉和对方聊了一句就坐下,立刻拿起手机给江遇发消息,“江遇,乔茉在凯悦咖啡厅相亲,我让周津嗣通知你了,你来了没?” 消息发过去,五分钟,十分钟,没有等到回复。 芮宁抿了抿唇,又给他发了一条,“小茉喜欢的人是你,她相亲是被家里逼的,江遇,如果你喜欢她,一定要勇敢争取。” 然而芮宁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回。 乔茉那边已经频频朝她眨眼。 芮宁眼神示意她稍安毋躁,她起身给江遇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的状态,芮宁的心往下一沉。 她四周观望,并没有看到江遇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给周津嗣打了电话。 他倒是立刻接了。 “宁宁?” 听到他如常的,依旧温柔的听不出异样的声音,芮宁心情有些复杂,但此刻她没时间问他其他的事,江遇和乔茉的事情更急。 “江遇和你在一起吗?” 周津嗣,“没有,他应该去了凯悦。” 他说得如此笃定,芮宁倒是愣了下,“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出发的?” 周津嗣想了下,“四十分钟前,从公司走的。” 他们公司到凯悦不过二十分钟车程,现在还没到的话,可能是堵车? 可他关机,难道是没电了? 芮宁忍不住为他找各种理由。 现在人联系不到,只好让乔茉再坚持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要挂电话向乔茉汇报情况。 周津嗣喊住她,“宁宁?” 芮宁又把手机递回耳边,“嗯?” “你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有东西要给你。” 芮宁心脏失重般地往下沉了下,“什么东西?” “回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等着她挂电话。 芮宁心不在焉地应声,“好。” 她结束了通话,想到那些符,心里的失落感越发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他要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舍不得呢? 是她对23岁的周津嗣执念太深了吗? 芮宁缓缓转身,对上乔茉投过来的眼神,朝她摇了摇头。 乔茉脸色变了变,但又耐着性子和相亲对象继续聊着。 芮宁正想回座位,余光却看到疑似江遇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正要出声喊他,可那个身影一下子就进了转角不见了。 芮宁绕着大堂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又给他打电话,依然是关机。 她怀疑,难道是自己眼光看错了? 芮宁蹙眉折回咖啡厅,正想告诉乔茉自己看到江遇,却看到她已经和谢诚砚道别。 “小茉?” 乔茉朝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我送你回去。” 芮宁,“不等江遇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乔茉愣了下,又自嘲一笑,“说好的六点,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他要来早来了。” 芮宁急道,“也许他被什么事绊住了,周津嗣说他早就离开公司了。” 乔茉笑了笑,“有什么急事连通电话和信息都没有呢?只是不在乎罢了。” 芮宁看着她,不知道该这么劝她。 或者说,是不想劝她。 因为她觉得江遇明知道乔茉今天相亲,却关机不联系,不出现,大抵是真的想让乔茉死心。 芮宁也知道,乔茉应该是要死心了。 她原先那么坚信江遇喜欢她,可今天即便知道她要联姻了,他也不出现。 这简直是打她的脸。 乔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轰轰烈烈,但芮宁知道,这丫头自尊心强得很,不然也不会暗恋他这么久也不说。 她有些担心乔茉,想要安慰她,“我们去楼上吃大餐,我请客。” 乔茉失笑,“girls help girls?我失恋你破费?” 芮宁抿了抿唇,“其实我也需要你安慰。” 乔茉愣了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安慰人的方式别树一帜,我又不会因为你比我惨而感到高兴。” “走。”芮宁没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拉着她往电梯口走。 两人都没注意,在拐角处,一道身影从绿植后走了出来,他拿着手机给周津嗣发了条消息,“和她们配合着给我下套?” 周津嗣回的理所当然,“让你看清自己。” 紧接着又跟了一条语音,“忘了和你说了,我找的那个人是我发小,谢家二少谢诚砚,他本来就对乔茉有好感,加上最近乔家有意要和谢家攀亲,只要乔茉点头,这门婚事基本就成了。刚才谢诚砚给我发消息,说乔茉对他挺有好感的,两人还加了微信。” 江遇冷着脸听完。 偏偏周津嗣继续刺激他,“既然你没出现,乔茉应该也彻底死心了,恭喜。” 江遇捏紧了手机,脸色难看至极。 餐厅里,乔茉使劲吞下一块牛腩,“他要回去?” 芮宁点头。 “可是那种怪力乱神的能信吗?真的能回去吗?” 芮宁,“我不知道。” 乔茉打量了她一下,试探地问,“宁宁,你不会又喜欢上他了?” 第74章 消失 芮宁摇头否认,“不是。” 她清楚自己现在对23不是爱,至少和当年的感情不一样。 可要让她明确地区分,她又做不到。 “我懂了。” 乔茉拍了下手,“因为23岁的周津嗣是你一直爱的周津嗣,所以看着以前的爱人就要永远离开,你心里不舍。” 芮宁,“也许。” 乔茉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可是宁宁,他如果能回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属于这里,现在回去总比以后感情深了再回去要好。” 芮宁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又忍不住怀疑,“这是个现实社会,虽然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可这种事情会连续发生吗?他来已经是意外了,他真的能回去吗?” 乔茉鼓了鼓嘴巴,“这个问题超纲了。” 芮宁叹气,她也知道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乔茉突然说,“周津嗣肯定是被骗了,那些符纸连我六级考试都保不了,还能保他回去?让他别上当了。” 芮宁,“……” 这一对失意姐妹花,互相安慰了一个晚上。 乔茉开车把芮宁送回家后正准备要走,芮宁转过身,趴在车窗上看着她,说了这个晚上最慎重的一句话,“小茉,无论多爱一个人,你一定要先爱自己。” 乔茉想到芮宁这些年经历的一切,知道她是肺腑之言。 她动容,“我知道。” 芮宁朝她眯眼一笑,“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嗯,你也快点进去。” 两人道别,芮宁看着她开车离开。 她转过身,慢慢踱步回小区。 经过草坪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长椅上。 芮宁想到他来的第二天,下着大雨,他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装着可怜。 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已经接受了他留在这里的现实,他又要回去了。 她其实应该开开心心送他离开的。 这段时间是他让她可以不那么痛苦的过渡这段不开心的时光,让她不至于因为现在周津嗣的变心而否定他们曾经的过往,让她可以以平静的方式结束一段已经走向破败的感情。 想到这些,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 “为什么坐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周津嗣抬头,仰头朝她漾起笑,“刚回来,就想着坐在这里等你。” 熟悉而又温柔的笑让她心头暖了几分。 芮宁朝他伸出手,“你说要给我东西,东西呢?” 周津嗣站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然后放在她的手心。 芮宁低头,“是什么?” “平安符。保佑你和宝宝平平安安。” 芮宁顿了下,她以为他会给她符纸,告诉她他又要走的打算。 结果符纸猜对了,可属性却猜错了。 她将平安符紧紧握在手心,“谢谢。” 沉默了几秒,她抬头问,“你没有其他的话和我说吗?” 周津嗣挑了挑眉,明显没懂她的意思。 芮宁说了,“你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你不回?” 芮宁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准备回到过去?我看到你门上贴了很多符纸。” 周津嗣愣了下,继而笑了,“应该是阿药贴着玩的。” 芮宁蹙眉,“那符纸是哪儿来的?” 周津嗣解释,“我去道观求平安符,人道长送的。” 芮宁,“?” 周津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弯腰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以为我专门去道观问回到过去的方法?” 芮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开视线,“是阿药说的。” 周津嗣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人家道长也没经历过啊,他说的话我凭什么信?再说我不认为我来到这是因为这些怪力乱神的原因。” 这事越说越玄乎,就像乔茉说的,已经是超纲了。 不是他们的脑袋能想得通的。 芮宁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周津嗣站直身体,“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被否认了。” “为什么?” 周津嗣扯了扯唇,“回去后就不能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知道宝宝是否能平安出生。最重要的是,回去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接下来的路。” 是放弃和她在一起,还是继续走既定的路,并且坚信自己未来不会重蹈覆辙。 “何况,回不回的去还是个问题,想那么多没用。那些符纸,求个心安可以,其他的就算了。” 芮宁抿着唇,过了会儿,她轻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回去可以选一条不一样的路,你现在就做得很好。但同时,我又害怕你突然消失,因为对于我来说,你的离开和死亡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希望你能找个更靠谱安全的方式。” 话是这么说,可哪里有更靠谱和安全的方式呢? 他连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是重点。 既然他已经决定留下。这些问题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知道她还担心他这就已经够了。 两人慢慢往回走,芮宁说起江遇的事,“你和谢诚砚怎么回事,你都和他说了?还是又用周津嗣的身份骗人了。” 周津嗣摸了摸鼻子。 看他这表情,一定是后者了。 芮宁忍不住要说他,又觉得既然要和他保持距离,有些事不能再干涉,他有自己的想法。 何况,他马上就要搬走了。 - 自从那天晚上和他聊过之后,两人的生活慢慢没有了交集,即使他就住在一座电梯之隔的对面,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不知道他是可以避嫌,还是他真的在慢慢地习惯这里的生活,也做到了成全她。 总之,他就像一个合格的邻居,不打扰彼此的生活。 对于她来说,这个局面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那个“周津嗣”,除了在娱乐新闻上得知李妍霏和其他豪门联姻的消息,和他沾点边之外,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秦萧云也没再找过她。 孕期进入十二周的时候,芮宁终于察觉到小腹有些变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小生命。 她欣喜也更加的小心谨慎,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家里,拍拍视频,有的时候偶尔直播。 那个“z先生”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这个“z先生”是23或者29之间一人,但他隐藏得太好。 芮宁也没有再坚持去搞清楚。 因为这两个人都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刷视频,无意间看到一条新闻。 【兰城首富之女有意联姻北城新贵,这是强强联合还是最强赘婿】 视频里没出现任何人像,但那个公司的标志,芮宁认识。 是周津嗣和江遇的公司。 第75章 偶遇 芮宁暂停画面,盯着公司的logo半天回不过神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正在走神,乔茉突然来了电话。 芮宁屏息,退出界面接通,“小茉。” 乔茉的声音有些急,“宁宁,我看到沈家要联姻,对象是周津嗣还是江遇?” 原来她这么急找她确定是以为要联姻的是江遇。 芮宁,“小茉,你对江遇还没死心吗?” 乔茉那边顿了下,声音哑着自嘲,“理智告诉我要死心,但是情感上一下子做不到,你就当我只是八卦一下。” 芮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乔茉说完她有几秒没有反应,眼神虚空地盯着前面某一处,直到乔茉几声呼唤,她才回神。 “不是他。” 她说得突然,乔茉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芮宁淡淡道,“联姻对象不是江遇。” 乔茉惊讶,“那是周津嗣?他们怎么和沈家有交情的?” 新闻里说沈老太太叙述过新贵帮他的经历,和曾经周津嗣和她说过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当初是沈老太太投资入股“顶尖”,而周津嗣也不负她所望,市值翻了几十倍。 她看好他,有意将自己四十六岁才生下的小女儿嫁给他。 听着芮宁平静的描述,乔茉喉咙一堵,“为什么都喜欢搞联姻那一套?对方是兰城首富,周津嗣如果答应了,他的身份也可以摆正,从此一飞冲天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 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在这里和正常人无异了。 所以,他会答应吗? 挂了电话,芮宁默默地在沙发里蜷缩起来,抱成一团,似乎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芮宁还是觉得闷得慌,她从沙发上起来,拿着包出了门。 她站在小区门口,不知道去哪里,站了足足五分钟后,她拦了辆出租去了商场。 自从怀孕以后,她购物之遥看到婴儿的东西都会看两眼,到了商场去的地方也是婴儿用品区。 其实之前孩子出生到一周岁的东西已经够用了,之前他也送了好多。 但她似乎只有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心口才不那么闷。 “这双鞋我们现在有7折活动呢,价格很划算。” 导购见到芮宁拿着一双鞋在发呆,以为她在犹豫价格,主动上前告知。 芮宁回过神,把鞋子放下,“只有鞋有活动吗?其他呢?” “都有的,您要看点什么,我帮您介绍?” 芮宁点点头,往里面走。 这家店铺对面的天桥上,周津嗣站在那里,身后助理在汇报工作,发现他没反应,试探地提醒了一声,“小周总。” 周津嗣淡淡道,“跟着她,只要她看一眼的都买了。” 助理一头雾水,他刚站在他身后,没看到对面的芮宁。 “谁啊?” 周津嗣下巴抬了下,“对面那家童装店。” 助理这才看到芮宁在里面挑选衣服的身影,立刻道,“我马上去。” “嗯。” 周津嗣不太习惯地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睛,站在原地等人的同时,眼神却如磁石般地投向店中央那个海藻般长发的女人。 明明才半个月没见,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一时有些恍惚。 那边芮宁正准备付钱,却有一只手更快地递给导购一张卡。 芮宁愣了一下,认出了他。 和周津嗣几乎形影不离的吴特助。 吴特助礼节性的颔首,“是小周总的意思。” 芮宁下意识往外面看,没有意外地看到了天桥上的男人。 依然是夺目的一个人。 站在那里就是焦点。 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她没有阻止他的助理付钱。 毕竟也是他的孩子,给孩子买点东西她倒不至于矫情。 付完款出来,芮宁径直走向他。 周津嗣有些意外,他以为她恨自己恨到不愿再相见,所以他即使想她也识趣地没有靠近。 看着她走过来,他竟然有些紧张。 忍不住想他气色是不是很差,有没有看上去憔悴,又或者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可在他还来不及检查的时候,芮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局促的垂眸解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正好遇到,不是故意跟着你。” 见他这样,芮宁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是来质问他的,他也倒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芮宁提了提拎袋,指着给孩子买的衣服,“我就不谢了,这是你该做的。” 周津嗣点头,“嗯。” 芮宁这时才发现他哪里不一样了。 他带着金丝眼镜。 以前的他视力好,只有他晚上看电脑多了,她才会让他带平光镜保护一下。 从来没有在外面见他带过眼镜,这是第一次。 芮宁语气微滞,“你眼睛动过手术了?” 周津嗣下意识摸了下眼镜,“嗯,已经没事了。” 芮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见到他关心一句只是体面,毕竟两人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何况这伤是他自己作的。 周津嗣心里也清楚,她只是体面,并不是不恨他了。 他也没有多想。 但好不容易遇见一次,两人之间气氛比起半个多月前已经好了许多,他就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两句。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孕期反应还严重吗?” 芮宁,“已经好了。” 简单的两句寒暄后,两人有短暂的沉默。 芮宁并没有问他和李家取消联姻的事,这太过私密的话题已经不太适合他们。 这几句已经是两人能聊的极限。 芮宁指了指电梯方向,“那你忙,我先走。” 话落,没等周津嗣开口,她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周津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冲动。 他太不舍这次机会了。 北城那么大,如果不是他故意去找她,偶遇的机会只有几万分之一。 也许这次之后又要很久很久才会见一次了。 于是周津嗣冲动之下叫住她,“时间到中午了,要……一起吃饭吗?” 芮宁微微转身,很彻底地拒绝,“不了。” 周津嗣表情一僵,但还算绅士的点头,“我知道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还会再逛一会儿,不必麻烦。” 说完,也没等周津嗣表态,拎着袋子走了。 刚走两步就接到乔茉的电话。 她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导戏,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她接了,但不是乔茉的声音。 对方说,“是芮小姐吗?” 芮宁,“我是。” “副导在现场被道具砸了,现在在市医院,因为我现在要回现场赶进度,她现在没人陪,能不能麻烦你过来陪陪她?” 芮宁一愣,急道,“她要不要紧?” “人醒了,在处理伤口。我联系不到她家人,只能联系你。” 芮宁,“好,我马上过来。” 收起手机,芮宁匆匆走了。 看着她离开后,周津嗣收回视线,脸上温柔散去,又多了些阴沉。 吴特助跟了他五年。 眼睁睁看着他从热情少年变成了郁郁不得志的霸总,心中难免唏嘘。 男人一旦沉迷于权势,就会忘记初心。 等初心离开,又会时常怀念抑或是后悔。 只是不知道,他和前夫人算不算结束了。 他走神这两秒钟,手机弹出消息。 他低头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周津嗣。 周津嗣低头瞥了一眼,猛然看向芮宁离开的方向。 沈家要和23联姻? 那她和他呢,结束了? 周津嗣觉得自己死去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第76章 敌意 芮宁匆匆赶到医院。 正好看到她处理好伤口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看见芮宁,乔茉惊讶,“你怎么来了?” 芮宁顾不上解释,着急走到她面前检查,伸手想要碰她额头,又怕弄疼她收了回来。 “小闵联系我的,你要不要紧?” 小闵是乔茉的助理。 和芮宁也很熟悉。 乔茉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自我调侃,“没大事,就是缝了五针,要是破相了,更没男人要了。” 芮宁听不得她这样自嘲,心疼地看着她,“不至于,找个好医生不会留疤的。” 乔茉捏了捏她的脸,反倒是安慰她,“嗯,不会的。” 虽然知道拍戏现场意外多,但芮宁依然忍不住吐槽,“怎么导个戏怎么比演员还危险?” 乔茉摸了摸肚子,“饿死了,边吃饭边说。” 想着她刚缝了针,只能吃些清淡了,于是两人找了间附近的粤菜馆。 点好菜,乔茉托着腮突然说,“这部戏结束后想转行了。” 芮宁倒茶水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 成为导演是乔茉挺早的梦想了。 那时候高中毕业她去考了表演系,本来想走演员路子的,可一年后发现自己对导演专业更有兴趣,于是又转了专业从头开始学。 毕业后并没有一帆风顺,而是跟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导演学习,被骂被白眼才走到今天的地位。 现在她说要转行,也就是意味着她要放弃现在的一切。 “为什么?做得不开心吗?” 乔茉扯唇一笑,“累得像狗,没有决定权,要听导演的,还要受投资方裹挟,把剧本改得稀巴烂,你一点反对的权利都没有,有的时候遇到大牌的演员,现场还要教你怎么导戏改戏。” “对外说是导演,其实是个谁都能给你一脚的舔狗。今天就是两个主角发神经大吵,殃及了我。再这么下去,我大概不是猝死就是抑郁。” “呸呸呸。” 芮宁抗议,“吐口水。” 跟着她的样子,乔茉笑着敷衍了一下。 芮宁对她们其中矛盾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身处娱乐圈,复杂也是必然。 作为朋友,她只想她开心。 她递出茶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乔茉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下,眼神一转,有了主意,“这样,我不干后当你经纪人怎么样?” 芮宁指了指自己,“我,需要吗?” 她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里用得上经纪人。 要和她一起喝西北风吗? 提了个话头,乔茉来了精神,“我说真的,我以后就给你当经济人,帮你策划演奏会,拉投资赞助,这方面我也有资源。宁宁,你有更光明的未来,我想看到你像十八九岁时那样,重新站在一个人当主角的舞台上。” 乔茉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可行。 芮宁自然也想。 虽然拉琴这件事是梁婉玲从小逼着她去做的,但她也是真喜欢。 她从小就站在舞台上,被人称为天才大提琴手。 那些荣耀和光环曾经伴随着她,直到她嫁给周津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五年后她虽然重新出现在了网络上,但是圈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 享受过繁花似锦,又怎么不怀念呢? 只是她现在怀着孕,事业也不能敞开手去做,她不想耽误乔茉。 乔茉却说,“三个月后就稳定了,再说拉琴又不是让你去体力活?你只要美美上台表演,其他都有我来做。” 乔茉是个风风火火,执行力特别高的人。 她就这么提了一下,已经勾划出一套完整的方案。 于是一个说,一个听,几乎忘了时间。 直到菜都快凉了,芮宁才回神笑着说,“你这戏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急,先吃饭。” 乔茉说得口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正要说话,余光却看到熟悉的人影。 她伸脚踢了踢芮宁,“江遇。” 芮宁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是江遇。 但不只江遇。 就在乔茉说话间,江遇身后一男一女也跟着进了餐厅。 周津嗣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而此时,他们也注意到了乔茉和芮宁。 周津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表情明显有些迟疑。 但下一秒,他阔步走到她们面前。 “你们这是吃完了?” 芮宁抿着唇没有回答,乔茉挑眉接话,“没吃完的话你要请我们一起吃吗?” 周津嗣答得一本正经,“正好也有个朋友在,如果你们不介意一起?” 乔茉刚想说不介意。 芮宁却道,“不用了,我们马上结束了,小茉还得回剧组。” 江遇这时也走到面前,眼睛盯着乔茉额头上的纱布,“你头怎么了?” 乔茉本不想理他,但又觉得没必要,显得自己太在意他似的。 于是敷衍的回,“没事,蹭破了点皮。” 她下巴朝身后那位努努下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那位美女等着呢,快去,我们也要走了。” 周津嗣的视线落在芮宁头顶,主动解释,“那位是沈老太太的千金,她来考察我们公司,今天我们做东,请她吃顿饭。” 芮宁掀起眼皮,没说话。 周津嗣想要再说些什么,沈蔷在催了,“还吃不吃饭啊,我快饿死了。” 乔茉戏谑,“去,首富千金饿了,别怠慢。” 芮宁低了头,不再看他们。 两人再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只好先走了。 那三人进了包厢。 乔茉单手托着腮,“你说23是不是真有攀龙附凤的心啊?赘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你看那沈小姐,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 说完,没等到回音,乔茉推了推芮宁。 她的视线才从手机上移开——进包厢前,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网上的新闻是假的,你不要信,具体的等我回去和你说。” 乔茉看出她一样,探脑袋瞄了一眼,“啧,不错啊,还知道解释,不像江遇那家伙,闷嘴葫芦一个。” 芮宁抿了抿唇。 这就是她当初喜欢周津嗣的原因之一。 他聪明,能及时发现她的情绪,发现情绪后也不会故意制造误会让她吃醋,更不会让误会过夜。 虽然他常常会因为怕她担心隐瞒她一些事,但是在男女关系上,他一向给足她安全感。 可这样的他,后来给她这样致命一击。 芮宁收回心神,和乔茉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等芮宁去结账的时候被告知有人买过单了。 从餐厅出来,乔茉一通电话被剧组又叫了回去。 芮宁不放心要跟着去,乔茉摇头,“别了,今天那边乱得要死,你去了我怕伤着,你回家。” 芮宁担心,“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伤口要当心啊,不要碰水。” “知道的。” 乔茉挥了挥手,走了。 芮宁站在门口叫网约车,正滑动着屏幕,却忽然被一只手拿走了手机。 芮宁转身,看到沈蔷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她面色不悦,“沈小姐,你抢我手机做什么?” 沈蔷打开她的微信,看到最上面名字是23发的一条信息,嘴角勾了勾,然后又把手机递还给她,“他和你说联姻是假的?” 即使芮宁一开始知道联姻的消息,也从来没有对这个联姻对象怀有敌意。 可此刻看到她的举动,这第一印象实在不好。 “沈小姐,你侵犯了我的隐私知道吗?” 沈蔷挑衅地笑了下,“是么?那我就侵犯了怎么样,你去告我啊?” 芮宁不是傻子,看出她对自己有敌意。 而这敌意百分百来自周津嗣。 偏偏她是沈老太太的千金,沈老太太又是周津嗣的伯乐。 不看僧面看佛面。 芮宁无意和她争,转过身就走。 沈蔷却直接宣战,“联姻是假的,我也可以让它变真的,你信不信?” 第77章 她如果不喜欢你,我就追你 芮宁停下脚步,扭头,“沈小姐,随你。” 沈蔷意外。 她以为至少能刺激到芮宁,可现在看来情况有点偏离。 难道她不喜欢23? 沈蔷咬着唇,心里一番纠结。 她刚听到自己要联姻的时候,气得不行,找到老太太要理论。 可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那个人时,她立刻就喜欢上了,谁让她是颜控呢。 戏剧的是,自己还没高兴五分钟呢,老太太就说联姻是假的。 她当时又气又急质问为什么。 老太太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太多人盼着老太太快点儿死,准备吃绝户,大女儿嫁人了,心里只想着夫家,老太太怕自己死后小女儿独身一人吃亏。 她想尽快给小女儿找个靠谱的,人品过关的丈夫。 原本23是最好的人选。 他能见义勇为说明人品不错,相处后发现他有野心但有底线,不担心他吃绝户,人又有头脑,短短两个月迅速吞并,扩张,资金聚拢之快让北城上流圈忌惮。 偏偏他心里有人,对兰城沈家更是没兴趣。 老太太失望之后,打算和他合作,谎称联姻,请23帮忙揪出沈家内鬼。 就是这么个事情。 可两人没想到沈蔷喜欢上他了,她求着老太太把联姻变真,但老太太让她自己努力想办法。反正他也没结婚,谁都有权利争取的不是吗? 沈蔷是这么想的,然后就接着考察的名义来北城看看被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信自己比不过。 刚才一进餐厅看到他径直走向那两个女人,她还在猜他喜欢的是哪一个。 直到他对着那个一头长卷发的漂亮女人说话,连语气都是温柔至极的,她就知道是那位。 只是那个女人表情太冷淡。 沈蔷又不确定了。 后来去了包厢,看到他迫不及待拿起手机发消息。 她当时就想确认,于是借着接电话的时机找到了芮宁,抢过她的手机查看。 这一看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她说了什么,【随你?】 就好像自己珍视的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沈蔷不乐意了,挡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问她,“你不喜欢他?” 芮宁脸色淡淡,“今天是我和沈小姐第一次见面,好像没有熟到讨论彼此的感情问题。” 说话的同时她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却让沈蔷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抓住芮宁的胳膊,“避什么,怕我对你动手?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屑打你。” 她虽趾高气扬的,但也确实没打算动手。 她只是气芮宁误会了她。 芮宁抿了抿唇,觉得眼前这位千金小姐似乎有点不那么一样。 察觉到芮宁眼中探究的眼神,沈蔷挺了挺背,正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严厉的声音。 “放开她。” 沈蔷一听声音,吓得立刻松了手,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怕什么? 周津嗣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护小鸡仔一样把芮宁护在身后,“沈小姐,我念在你是沈老太太的千金,对你客气,但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 沈蔷一看他护芮宁护得紧,气道,“daniel,你别太过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气氛挺严肃的,芮宁却差点被这英文名逗笑。 这人中文名用不了,这是随手逮了个英文名就用吗? 还是23更好听。 她这边胡乱想着,就听见周津嗣说,“你该庆幸还什么都没做。” 沈蔷噎了噎,有些不服气。 自己是首富千金,哪点比这女人差? 不就长得比她好看了些吗,他没那么肤浅? 但看到周津嗣对这个女的又紧张又在意的样子,此时更是把她护在身后,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对她呢,客气到疏离。 太区别对待了。 不过…… 这个女人的态度又不像喜欢他。 沈蔷不喜欢猜,于是当着两人的面就这么问出来,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芮宁站在周津嗣身后被他挡着,她垂着眸,拿着拎袋的指甲抠着细绳。 然后就听周津嗣说,“无论什么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沈蔷双手环胸,“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单相思呢?人家压根就对你没意思。” 周津嗣,“……” 沈蔷挑眉,“这样,我很公平的。如果这位小姐承认和你有关系,我就退出,但如果她不喜欢你,我追你没有问题?” 这话一出。 两人都是身形一顿。 芮宁听到周津嗣冷声说,“我的感情无需向你汇报。” 沈蔷这时候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下巴扬得更高了,“我又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身后这位小姐。” 场面僵持了几秒钟。 芮宁扯了扯唇,从他身后走出来。 “沈小姐,我说了,你随意。” “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时,恰好网约车也到了,芮宁开门上了车。 车外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那里,芮宁觉得,他们很配。 而且她隐隐觉得,沈蔷人品不差。 虽然有些千金小姐的脾气,但是谁又没点脾气呢? 关键是,他和沈家联姻,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周津嗣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表情并没太大波澜。 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所以并没有觉得伤心,只是微微叹了声气。 沈蔷走上前,踮起脚已经消失的车屁股看,幸灾乐祸道,“已经走了,别看了,人家又不喜欢你,你还是接受我好了。” 周津嗣转过身,大步往餐厅走。 沈蔷朝天翻了个白眼,跟上去,大声要求,“daniel,你这态度我很不喜欢。” 周津嗣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不喜欢的话回兰城没人拦着你。” “你。” 沈蔷气得心口起伏,“我妈还说你性格挺温柔的,我咋没看出来?怪不得人家不喜欢你。” 周津嗣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回餐厅拿了外套就下楼。 江遇一头雾水,跟着追了出去,“怎么了这是?” 周津嗣迅速结了账,“走了。” 说完就真的扔下两人走了。 沈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气得眼眶都红了。 江遇走到她面前,“你惹他生气啦?” “我就说他一句不温柔,他就给我甩脸色,你说他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气!” 江遇不信,“他不是这种人,你肯定还说了他什么!” 对上江遇狐疑的眼神,沈蔷支支吾吾,“我就说了一句那个女的不喜欢他而已。” 哪个女的? 江遇顿了下反应过来,手指点了点她,“你说他什么都可以,你偏偏去找芮宁麻烦,他只是给你甩脸色,你就谢天谢地。” 沈蔷凑近打听,“你说她叫芮宁?她哪家的啊,比我家有钱吗?” “那还真没你家有钱。”江遇笑笑。 沈蔷这下底气足了。 然而江遇却接着说,“不过可惜,他不喜欢有钱的。” 沈蔷,“……” 那边芮宁直接回了公寓,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大门就被敲响。 她开了门,看到气喘的周津嗣,她愣了愣。 “你怎么?” 第78章 你说他叫周津嗣 他不是要吃饭吗? 怎么又回来了? 周津嗣右手撑着门框,语速极快地解释,“联姻是假的,是沈老太太放出去的烟雾弹。她想趁机让我帮他找出公司内鬼,我为了还她之前帮我的人情,才同意和她合作。”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慢一会儿她就会更信一分似的。 芮宁心情有些复杂。 她问,“你回来就是为了向我解释?” “我怕你误会。”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芮宁垂下眼睫,想说,她没有误会。 沈小姐喜欢他。 但她只是心里说,没有当他的面说。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 她点点头,脸上漾出微笑,“我知道了。” 她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周津嗣心里一梗。 是啊,她和“周津嗣”已经和好,他和谁联姻她又怎么会在乎呢? 他垂了手,调整呼吸,“我……只是和你解释一下,没其他事了,我还要回公司。” “好。” 他退后了一步,芮宁关上了门。 周津嗣回了公司,江遇送完沈蔷回来,见他站在窗边,指尖夹着烟,却只是在发呆。 他走上前,自己也拿了一根点燃。 “沈蔷来北城沈老太知道吗?” 周津嗣回头,将烟按灭在烟灰缸,反问,“你觉得呢?” 江遇没说话。 他对这些事没兴趣,反正沈蔷也不是冲着他来的。 周津嗣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手边文件,“联姻是假的,但不妨碍她想变成真的。” 别看兰城首富这个名号响。 实则内里繁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导致每走一步都艰难,还不如他一个新兴的企业。 沈老太太就好比一个没落王朝的迟暮皇帝,心有余力不足。 必须找到接班人。 可她只有两个女儿,注意打到他这个没有背景,又有点能力的人头上也没什么奇怪。 江遇听他这么说,眯起眼,“你指沈老太?” 周津嗣勾了勾唇。 人人都有私心,太正常不过。 他又何尝没有? 无所谓,只要彼此合作诚心就成,至于其他的。 他来到这儿,从没想过有自己的生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芮宁。 所以,什么首富千金,在他这儿不如她一根手指头。 江遇灭了烟,有些担心,“就怕沈蔷捣乱,去找芮宁的麻烦。” 周津嗣手中的钢笔一顿,“找人盯着些。” “行。” 江遇找了两保镖跟着沈蔷,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沈蔷也不是吃素的。 她最烦人跟着,在兰城也就算了,毕竟对家多,小命要紧。 来了北城还忍受,她就不是沈蔷了。 成功甩掉两个保镖后,沈蔷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武装成功。 丝巾像狼外婆一样裹住脑袋,脸上大框的太阳眼镜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任谁都认不出她来。 沈蔷满意了。 她溜出了商场,坐在出租车上给私家侦探打电话,“地址呢,快发给你。” “马上。” 她挂断通话,一抬头看到司机正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司机笑了,“大姐,你遮这么严实,谁还看得出你是不是美女?” 大姐? 沈蔷正要发飙,消息却正好进来。 她忍了忍,点开消息递给司机看,“少废话,去这个地址。” 司机眯眼看了下,不满,“二公里而已,你走都能走过去了。” 沈蔷直接甩给他一百块钱。 司机看在钱的面子上闭嘴了。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 沈蔷下了车。 这时正是小学生放学的时段,三两成群经过沈蔷的时候,指指点点,“这人打扮好奇怪啊。” 沈蔷瞪了他们一眼,遮着脸往里面走。 她是个路痴,压根不认得路。 找了一圈没找到门牌号。 她忍不住嘀咕,“住别墅不好吗?这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密密麻麻的,找得我头都晕了。” 芮宁是没听到这话,如果听到了估计是气得要手掌煽风。 是不想吗?请问这位大小姐。 然而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找了一圈被保安发现,挡住了她的去路,“我看你转悠半天了,鬼鬼祟祟的,你找什么呢?” 沈蔷气得摘下眼镜,“什么鬼鬼祟祟,我还没说你们这破小区难找呢!我要去d区1501,怎么走?” 保安,“哎,你怎么说话呢,这小区怎么破了,你不爱来别来啊。” 沈蔷,“……”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懒得和他争论。 她正要走。 保安拦住她,“我看你不像好人,你去门口登记一下,不然不给进。” 沈蔷一听火了。 这些人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摘了丝巾就吵,“你也不问问我是谁你就拦我,谁给你的胆子。登记?我从来不知道这两个怎么写。” 保安,“……” 觉得她八成是个神经病闹事,上手就要来赶她走。 沈蔷怎么会让他来碰自己,拿起包就挥过去。 保安伸手扯住。 眼看着要动手,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住手。” 两人动作一顿,都朝后面看过来。 沈蔷认出来人,赶紧跑到她身边,“芮宁,你快过来和这保安解释,我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芮宁朝对方点头,“她确实是我朋友。” 保安挠了挠头,“对不起啊芮小姐,我看她奇奇怪怪的,以为是疯子。” 沈蔷怒道,“你骂谁疯子?当心我投诉你。” 保安还想理论,芮宁先一步说,“无论她是谁,你先动手总是不对的,保安是起到保护小区和业主的作用,但不是凭着这个身份可以随意对待别人。” 沈蔷见有人撑腰,立刻胆子也大了些,“就是,我都说了要去哪,他还怀疑我。” 芮宁却不偏不倚,“你如果好好说话,他会误会吗?” 沈蔷,“……” 芮宁毕竟是业主,保安不敢多说什么,怕真的被投诉,于是道了歉赶紧走了。 沈蔷却不依不饶,“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芮宁没理她,只是定定看着她,“你出现在这里,是来找我的?” 沈蔷一僵。 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芮宁看着她的表情,也是猜到了。 她淡淡的话,“沈小姐找我什么事?” 沈蔷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手里拎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一看就是刚采购完回来。 她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抢了一个。 “你请我吃饭?” 芮宁以为自己听错,失笑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我记得我和沈小姐是第二次见面?” “那我请你也可以啊。” 芮宁不知道她的目的,也就不想和她纠缠,“不必了。” 她弯腰想从沈蔷手里拿过自己的东西,谁知她往后一躲,“那我帮你拿上去好了。” 芮宁实在搞不懂她的举动,索性说开了。 “沈小姐有什么事就说。” 沈蔷抛出诱饵,“我是想和你谈个交易。你把daniel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芮宁不动声色笑了笑,“我想要什么都能满足?” 沈蔷一听有戏,忙不迭点头。 芮宁,“那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给吗?” 沈蔷表情一滞。 芮宁接着说,“不能是?那沈家所有的家产呢,你愿意吗?” 沈蔷冷哼,“你胃口不小。” 芮宁勾着唇笑,“既然要做交易,那就要摆出诚意,不过沈小姐并没有十足的诚意,那就算了。” 她走上前,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 一抬头,看到后面车子上下来的男人。 沈蔷顺着她的视线往后面看,一看见他,她立刻僵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津嗣脸色表情不算好,侧过脸吩咐保镖,“请沈小姐上车。” 保镖,“是。” 于是两人不顾沈蔷抗议,直接把她架上了车。 周津嗣看着芮宁,神情严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芮宁想说她也没做什么,话到嘴边变成,“周津嗣,我累了,不想卷进这些是非。” 他沉默良久,哑着声说,“好。” 他转身上了车,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芮宁才缓缓转身,走了几步,却对上从树后走出,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男人。 他表情阴沉,眼神晦涩,口中缓缓问出, “你说他叫周津嗣?” 第79章 假装和我谈恋爱 听到这个名字,芮宁心中慌成一团,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 不仅不能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平静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周津嗣不吃她这套,他走上前,压迫感十足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问,“回答我,为什么叫他周津嗣?” 芮宁躲开视线,“我高兴叫就叫了,不行吗?周津嗣三个字你申请专利了?” 她心虚的时候最喜欢先声夺人。 周津嗣一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他心里掀起涛浪,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但他不知道该猜测哪一个。 到底是那个男人装成他的一切来迷惑她,还是她对自己念念不忘,所以要弄一个仿品来满足她自己的私念,又或者是,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就是为了恶心他而已。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表示她不是如表面那样对自己毫不在意。 他的心狂跳,又因为克制而嗓音低哑,“确实不是我专利,但我需要一个解释。” 芮宁抬头,朝他笑,“纯属为了恶心你而已。” 周津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意味不明地说,“是吗?那你成功了,我确实被恶心到了,所以可以收手了吗?” 芮宁抿着唇不说话。 “还是说,你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芮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眉头拧起。 周津嗣嗤笑,“他和沈家要联姻了,你早就和他也分手了,宁宁,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了? 所以才来找她求证? 芮宁想了下,知道也正常,毕竟连她都看到新闻了,他们这种圈子里的消息更是一通互通。 只是,这个联姻是假的。 她不能说,也没必要说。 因为23和她确实没有可以承认的关系。 见她不说话,就以为她默认了,周津嗣扣住她双肩,压低声音说,“我不会逼你和我复合,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有权关心我的孩子。” 芮宁眉心微拧,他如果说复合,她还能直白的拒绝,可他说要为了孩子,她能说什么? 即使知道他不过是拿孩子当借口。 “周津嗣,温水煮青蛙对我来说没用。” 他扯唇一笑,“你想多了,我都是因为孩子。之前你和他在一起,我若是为了孩子总出现在你们面前,怕引起误会,但现在我不想放弃我做父亲的权利和义务。” 他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他如果不和自己争抚养权,她确实没有权利阻止他做任何和宝宝相关的事。 芮宁和他对视。 几秒钟后,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做到每次产检都陪着,如果这个都做不到,就别谈其他的。” 她就是知道周津嗣不可能做到才提这样的要求,如此以后他若再以孩子为借口她就能堵他的嘴。 毕竟他是那种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的人,想起自己独守空房,又或是单独过节日的那些日子,她不信周津嗣能都做到。 然而周津嗣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答应得爽快,“好。” 芮宁轻笑了一声。 反正,她是不信的。 事情说完,芮宁拎着袋子要上楼,周津嗣伸手去接,“我帮你拎上去。” 芮宁手一抬,躲开,脸色淡淡,“我不需要。” “孩子需要。” 周津嗣理直气壮,“我要孩子健康平安出生,就要保障你的安全。” 芮宁轻嘲,“前面三个月我似乎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不安全。” 周津嗣平静反问,“真的吗?” 芮宁表情僵了一瞬,不由地想到前几次意外。 她咬着唇站在原地。 看到她对自己还是那么排斥,周津嗣心脏还是止不住抽了下。 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周津嗣叹了口气,“我就帮你提到门口,不进去,别站着了,让人看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芮宁才发现,有邻居在打量他们。 怕被人传出闲话,芮宁妥协了。 周津嗣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往芮宁住的那栋楼走。 两人上了楼,芮宁以为他又会找借口进去,谁知他只是把东西放下,对她说,“产检日你告诉我,我来接你去医院。” 芮宁没应。 周津嗣伸手要去摸她的发顶,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自嘲勾唇,手又缩了回来,“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芮宁淡淡“嗯”了一声。 周津嗣转过身,单手一步步走向电梯。 他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贪心,一步步慢慢来,他们之间有孩子,迟早有一天她会重新接纳自己的。 芮宁等他走进电梯,才输入密码进了门。 芮宁面无表情地拿着东西进屋,为今天这一意外重重舒了一口气,想到沈蔷,她不由皱起了眉,她不会像宋听禾一样是来找她麻烦的? 其实芮宁想多了,沈蔷虽然心高气傲,但坏心倒也没有。 她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芮宁,看看有什么能从她身上学到的,知己知彼才能让daniel喜欢她不是? 可出师未捷,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逮住了。 沈蔷此刻正坐在后座怨愤地盯着副驾驶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没有风度?” 她指了指一左一右坐着的保镖,“我堂堂兰城首富千金,你把我当罪犯?” 然而副驾的男人压根没有理她的打算,眼睛看着窗外。 沈蔷怒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司机主动报告,“沈小姐,我们现在去机场。” 沈蔷愣了愣,“机场?我为什么要去机场?北城我还没玩够呢。” 从上车就沉默的男人,这时终于开口,“沈小姐不懂做客之道,我也没必要客气,我和沈老夫人已经打过招呼,她也尊重我的意思送你回去。” “我不信。”沈蔷脱口而出。 她来北城可是她妈默许的,才不会同意她没成功就回去。 一定是这家伙使了什么手段。 沈蔷不想走,她蹭着座椅向前,拍了拍副驾驶位置,谄媚的问,“daniel,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芮小姐啊?” 周津嗣没说话。 “可她不喜欢你啊。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 她出着馊主意,“你看啊,你就假装和我谈恋爱,她一受刺激说不定就发现喜欢你了。” 第80章 我对你死心了 沈蔷这个馊主意一出口,车上司机和保镖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低下头。 沈小姐的如意算盘打得哐当响,这是把周总当某国人整啊。 还假装谈恋爱,这不是把芮小姐越逼越远吗? 沈蔷却是没想那么多。 她想的是,他们如果试着谈恋爱,他难保不会喜欢上自己。 只是她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周津嗣,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她那些弯弯绕绕。 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他的无动于衷,沈蔷气得坐回座位。 “我告诉你,我坚决不会回去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做个交易。” 周津嗣继续保持沉默,只当他不存在。 沈蔷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男人? 她不由怀疑,如果以后他们真交往了,她能不能拿捏得住他? 如果他天天这么对自己冷暴力,她受得了吗? 一幻想那个场景,沈蔷忍不住一哆嗦。 僵持了几秒。 她几乎要把唇瓣咬破,自己把交易说出来,“我来北城是来看我爸的,你不送我走,我就答应不追你了。” 反正天下男人何其多,为什么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 她沈蔷只要勾勾手指头,大把愿意扑上来的。 只是,她太馋他的一八八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了,还有那张比当红小生还要帅的脸。 天下男人是多,可像他那样把优点都占齐了的就少了。 沈蔷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在她默默哀叹间,周津嗣终于舍得转过头,“你爸不是过世了吗?” “才没有。”说起自出生后就从未见过的父亲,沈蔷眼眶微红,“他不喜欢上流社会尔虞我诈的日子,二十年前就和我妈离婚回乡下隐居了,我妈对外说他死了。这次来北城,我其实是来找我爸的。” 虽然喜欢他是真的,却只是来北城的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寻父。 周津嗣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隐情在。 这事说出去也是个不小的八卦。 他吩咐了一声,“这事别往外说。” 车上其他三人,“是。” 周津嗣打量了沈蔷一眼。 沈蔷委屈巴巴,“我都老实和你说了,你还不信我?” “你父亲现在在哪?” 沈蔷,“我也不知道,私家侦探的消息是在北城附近的一个村里,但因为很久没有消息了,所以也不准确。” 周津嗣伸出手。 沈蔷不明所以,“什么?” “地址。” 沈蔷拿出手机把私家侦探发给她的地址给他看。 周津嗣对着司机说,“上林村。” 司机调转车头。 沈蔷睁大眼睛,“现在要送我过去?” 周津嗣淡淡道,“早点解决,早点回兰城。” 沈蔷看着他的后脑勺,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这样好,我真的会爱上你的。” “你如果不想现在就去机场,最好闭嘴。” 沈蔷知道他不会,嘻嘻一笑,开始聊家常,“对了,你和我说说你和芮小姐嘛。” 想到什么,她瞪了左右两大护法一眼,“你们都给我戴上耳塞,不许听。” 保镖和司机,“……” 但还是乖乖戴上了耳塞。 “能让你喜欢上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对她挺有兴趣的,反正开过去要两三个小时,挺无聊的,你就说说呗。”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她以前比你还更像千金小姐,但她没你幸运,她有一个控制欲强的母亲,我和她认识是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 一直到上林村,周津嗣和芮宁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沈蔷已经听痴了,车停了还没反应过来。 周津嗣提醒,“到了。” 沈蔷这才回神下车。 这时,江遇给他打来电话,他示意保镖带她去找人,自己站在车旁接听。 “什么事?” 江遇,“29刚给我打电话问你的事。” 周津嗣顿了顿,“什么事?” “他问我你真名。” 周津嗣没开口。 江遇吸气,“他上次问的时候我已经插科打诨和他说过了,这次又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一个可能,他皱眉,“他该不会是知道了?所以来找我确认?” 周津嗣很冷静,“可能。” 江遇声音都高了些,“你不担心身份曝光?” 周津嗣笑了笑,“从来没担心过。” 以前是为了芮宁,她担心,所以他配合。 但他从来不忌讳身份公开,况且周津嗣不会信,只会觉得是阴谋。 这边江遇话还没说完,芮宁的号码跳了出来。 周津嗣心口一跳,连忙说,“有事,挂了。” 没等江遇开口,他就接了那边的通话。 能接到她电话,他意外,试探地确认了一声,“宁宁?” 那边安静了两秒,芮宁低声说,“刚才他听到我叫你名字了,你要防着点。” 周津嗣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太平静了,名字这个事竟然就这么揭过,这不像他的风格。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人在她图书馆常坐的位置上留了一封匿名情书,被他知道后硬生生通过蛛丝马迹找出了那个人并明确了主权。 还有婚后有一次,她生日的时候收到以前粉丝送的一束花,被他知道了以为是追求者,他把那人找了出来,结果发现是个女粉丝这事才这么过了。 他一旦怀疑一件事,不会轻易就这么结束。 所以芮宁才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 然而他却毫无波澜,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别多想,他对我做不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 但芮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毕竟是她不小心把名字说出去的。 话已经带到,她准备挂电话,却突然沈蔷的哭声。 她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周津嗣看向不远处,沈蔷正哭着跑过来。 他眉心皱起,解释,“沈蔷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芮宁抿唇,“哦,那我先挂了。” “宁宁。”他叫住她。 芮宁又把手机贴近耳侧,“嗯。” “无论他做什么,都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和他做什么交易妥协知道吗?” 听着他这句话,芮宁心头一酸,“好。” 挂了电话。 沈蔷正好走到面前,哭着对他说,“村民说我爸五年前死了。原来这些年他和我姐一直在一起,他们都瞒着我,给我他还活着的错觉,他们怎么能这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蔷这些事引不起他半丝情绪波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哭。 沈蔷哭了半个小时后,抹了眼泪上了车,“回去。” 然后看着周津嗣说了句,“你可真够冷血的,看我哭了半天,半句安慰也没有,我对你死心了。” 周津嗣心里想,我谢谢你。 回北城车上,沈蔷再三打包票不会去找芮宁麻烦,周津嗣才决定不送她去机场。 沈蔷,“送我去蔚蓝海岸,我去找我姐。” 周津嗣把她送到地点后,就不管了,直接回了公寓。 到了楼下,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他走近,恰好看到芮宁从楼里出来,正要叫她,这时挡在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人,同时打开了后座的门。 芮宁此时也看到了他,朝他摇了摇头,上了车。 车子很快离开。 周津嗣拨通芮宁的电话。 她接了。 “府西路什么事需要老爷子的司机来接你?” 芮宁声音有点哑,“爷爷知道我怀孕了。” 第81章 自导自演 “我过去。” 芮宁听他这么说,立刻阻止,“不要。” 乍然而起的声音,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芮宁压低声音,“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没说话。 芮宁声音冷了几分,故意装成冷漠的样子,“总之,我自己会看着办。” 说完,她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周津嗣站在楼下,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 她既然愿意给周津嗣机会重新开始,这一步是必然的。 家里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也不奇怪。 那么这一去,他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复婚了? 这念头一起,他忽然就待不住了,折回去开门上车。 芮宁到了周家,意外的是,客厅里除了老爷子,并无其他人。 “爷爷。” 她走到老爷子面前,不卑不亢。 老爷子抬了抬手,周围佣人都散了。 诺大客厅就剩下两人,老爷子开门见山,“你既然还喊我一声爷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孩子你准不准备留?” 芮宁没想到他的开场白会是这样,这是交给她处置还是另有说法? 芮宁声音有点哑,但很坚定,“孩子都三个月了,我不会打掉。” 老爷子声音很沉,“既然如此,两个人还折腾什么?津嗣和那个秘书的事我知道了,不过误会而已,何至于上纲上线闹到离婚?” 婚后五年,她时常来老宅,老爷子对她的喜欢众所周知。 可芮宁知道,那是自己懂事,做事服帖,而老爷子也喜欢她这种听话的小辈,仅此而已。 一旦和周津嗣利益相悖,他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老爷子这句“上纲上线”并没有让她觉得伤心。 她也知道,周津嗣和宋听禾的这场“误会”在豪门中根本算不上事,更算不上出轨,所以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离婚。 只有她在乎,爱和不爱,或者是没那么爱的区别。 以至于她这么“较真”,在老爷子,甚至在秦萧云眼里是多么不可理喻。 她无法和三观不一致的他们解释,只能说出一个事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呢?”老爷子声音一沉,“你要带着周家的孙子在外面流浪?” 芮宁蹙眉,“我有收入,以后也会工作,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和周家的资源能比?” 给了台阶她还如此固执,老爷子也不和她周旋了,“我之所以单独见你,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津嗣复婚一起抚养孩子,要么孩子生下来后给周家抚养,你选一个。” 如果说芮宁早就知道老爷子对她的疼爱是有条件的,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来自周家真正掌权者的压力。 老爷子从来说一不二,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康绍周寄山两父子和秦萧云周津嗣母子两私底下斗的再狠,在老爷子面前依然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是因为惧怕。 芮宁也怕,一向算是疼爱她的人为了周家和她翻脸,她没有力量斗得过。 她可以和秦萧云硬刚,因为她清楚,秦萧云毕竟忌惮周津嗣,而周津嗣目前至少不敢和她撕破脸。 和老爷子却不能。 说到底,老爷子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两兄弟在斗,可他依然要保持平衡,这说明对他来说,周家的面子、利益高于一切。 除非她放弃这个孩子,否则她斗不过老爷子。 心里一时间拂过很多个念头,芮宁正打算选第二个来拖延时间时,周津嗣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我的孩子我会自己决定。” 这是周津嗣成婚后第一次忤逆老爷子。 老爷子长眉竖起,“你决定?你能做什么对的决定?连有没有孩子都弄不清楚,你还能做什么?这企业还能放心交给你管?” 这也是挡着她的面,老爷子训周津嗣训得这么难听。 芮宁顿觉不适,想开口解释是自己瞒着的原因,却被周津嗣拦住,只听他冷笑一声,“您是真心把周氏交给我管吗?只怕在周寄山面前说给他,在我面前说给我?” 像是被说中,老爷子脸色僵了僵。 周津嗣却当没看到,一并将这几年的怨气说了出来。 “您知道我不在意周氏,就用杆子吊着肉放在我面前像逗狗一样,让我看着肉能碰到却吃不到,逼我生出好胜心,让我觉得周氏本该是我的,却因为周寄山而得不到,周寄山那里也一样,于是您就看着我们兄弟两斗。” 老爷子脸色阴沉,一字一字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爸帮着周寄山,他与您向来不对付,你怕周氏给了周寄山后,落到他母亲家和林家手中,从而周氏再也不姓周。” 周寄山自从周康绍再娶后,就回了外祖家,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周家,更是在毕业后才进周氏任职。 他一颗心向着外祖家,老爷子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点,老爷子一直忌惮周寄山,爷孙俩隔着肚皮并不亲。 但他又想维持表面平和,所以两边不得罪,两边给诱饵,实际是想刺激周津嗣能担起责任。 而这些年,周津嗣不过是他的棋子。 周津嗣也是后来渐渐参悟,却从来不说,况且他小时候在老爷子跟前教养,对他是有感情的,也一直逼自己能达成他的期望值。 可自从小和山事件,回来后和芮宁这桩桩件件,他心里的一根弦绷到了极致。 此刻再也忍不住,撕开粉饰太平的口子,让周家腐朽的脓从血肉里流出来。 他一口气说完,微微气喘。 老爷子瞪着他没反驳,也就意味着他默认了。 芮宁却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周津嗣进入周氏后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沉迷于权势才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老爷子的局,而他只是甘心入局,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 忽然间,她喉咙像是堵了一层棉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听到周津嗣说,“我答应您的事会做到,周氏也会是我的,只求您一件事,不要再干涉我自己的事,否则,我马上离开周氏。” 老爷子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周津嗣,“是不是威胁,全在爷爷您怎么想,我只求您让我自己解决孩子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从别墅出来。 走到车前,周津嗣开口,“上车,我送你回去。” 芮宁停下脚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周津嗣,刚才那一幕,是你和爷爷自导自演吗?” 第81章 自导自演 “我过去。” 芮宁听他这么说,立刻阻止,“不要。” 乍然而起的声音,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芮宁压低声音,“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没说话。 芮宁声音冷了几分,故意装成冷漠的样子,“总之,我自己会看着办。” 说完,她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周津嗣站在楼下,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 她既然愿意给周津嗣机会重新开始,这一步是必然的。 家里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也不奇怪。 那么这一去,他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复婚了? 这念头一起,他忽然就待不住了,折回去开门上车。 芮宁到了周家,意外的是,客厅里除了老爷子,并无其他人。 “爷爷。” 她走到老爷子面前,不卑不亢。 老爷子抬了抬手,周围佣人都散了。 诺大客厅就剩下两人,老爷子开门见山,“你既然还喊我一声爷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孩子你准不准备留?” 芮宁没想到他的开场白会是这样,这是交给她处置还是另有说法? 芮宁声音有点哑,但很坚定,“孩子都三个月了,我不会打掉。” 老爷子声音很沉,“既然如此,两个人还折腾什么?津嗣和那个秘书的事我知道了,不过误会而已,何至于上纲上线闹到离婚?” 婚后五年,她时常来老宅,老爷子对她的喜欢众所周知。 可芮宁知道,那是自己懂事,做事服帖,而老爷子也喜欢她这种听话的小辈,仅此而已。 一旦和周津嗣利益相悖,他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老爷子这句“上纲上线”并没有让她觉得伤心。 她也知道,周津嗣和宋听禾的这场“误会”在豪门中根本算不上事,更算不上出轨,所以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离婚。 只有她在乎,爱和不爱,或者是没那么爱的区别。 以至于她这么“较真”,在老爷子,甚至在秦萧云眼里是多么不可理喻。 她无法和三观不一致的他们解释,只能说出一个事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呢?”老爷子声音一沉,“你要带着周家的孙子在外面流浪?” 芮宁蹙眉,“我有收入,以后也会工作,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和周家的资源能比?” 给了台阶她还如此固执,老爷子也不和她周旋了,“我之所以单独见你,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津嗣复婚一起抚养孩子,要么孩子生下来后给周家抚养,你选一个。” 如果说芮宁早就知道老爷子对她的疼爱是有条件的,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来自周家真正掌权者的压力。 老爷子从来说一不二,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康绍周寄山两父子和秦萧云周津嗣母子两私底下斗的再狠,在老爷子面前依然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是因为惧怕。 芮宁也怕,一向算是疼爱她的人为了周家和她翻脸,她没有力量斗得过。 她可以和秦萧云硬刚,因为她清楚,秦萧云毕竟忌惮周津嗣,而周津嗣目前至少不敢和她撕破脸。 和老爷子却不能。 说到底,老爷子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两兄弟在斗,可他依然要保持平衡,这说明对他来说,周家的面子、利益高于一切。 除非她放弃这个孩子,否则她斗不过老爷子。 心里一时间拂过很多个念头,芮宁正打算选第二个来拖延时间时,周津嗣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我的孩子我会自己决定。” 这是周津嗣成婚后第一次忤逆老爷子。 老爷子长眉竖起,“你决定?你能做什么对的决定?连有没有孩子都弄不清楚,你还能做什么?这企业还能放心交给你管?” 这也是挡着她的面,老爷子训周津嗣训得这么难听。 芮宁顿觉不适,想开口解释是自己瞒着的原因,却被周津嗣拦住,只听他冷笑一声,“您是真心把周氏交给我管吗?只怕在周寄山面前说给他,在我面前说给我?” 像是被说中,老爷子脸色僵了僵。 周津嗣却当没看到,一并将这几年的怨气说了出来。 “您知道我不在意周氏,就用杆子吊着肉放在我面前像逗狗一样,让我看着肉能碰到却吃不到,逼我生出好胜心,让我觉得周氏本该是我的,却因为周寄山而得不到,周寄山那里也一样,于是您就看着我们兄弟两斗。” 老爷子脸色阴沉,一字一字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爸帮着周寄山,他与您向来不对付,你怕周氏给了周寄山后,落到他母亲家和林家手中,从而周氏再也不姓周。” 周寄山自从周康绍再娶后,就回了外祖家,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周家,更是在毕业后才进周氏任职。 他一颗心向着外祖家,老爷子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点,老爷子一直忌惮周寄山,爷孙俩隔着肚皮并不亲。 但他又想维持表面平和,所以两边不得罪,两边给诱饵,实际是想刺激周津嗣能担起责任。 而这些年,周津嗣不过是他的棋子。 周津嗣也是后来渐渐参悟,却从来不说,况且他小时候在老爷子跟前教养,对他是有感情的,也一直逼自己能达成他的期望值。 可自从小和山事件,回来后和芮宁这桩桩件件,他心里的一根弦绷到了极致。 此刻再也忍不住,撕开粉饰太平的口子,让周家腐朽的脓从血肉里流出来。 他一口气说完,微微气喘。 老爷子瞪着他没反驳,也就意味着他默认了。 芮宁却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周津嗣进入周氏后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沉迷于权势才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老爷子的局,而他只是甘心入局,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 忽然间,她喉咙像是堵了一层棉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听到周津嗣说,“我答应您的事会做到,周氏也会是我的,只求您一件事,不要再干涉我自己的事,否则,我马上离开周氏。” 老爷子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周津嗣,“是不是威胁,全在爷爷您怎么想,我只求您让我自己解决孩子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从别墅出来。 走到车前,周津嗣开口,“上车,我送你回去。” 芮宁停下脚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周津嗣,刚才那一幕,是你和爷爷自导自演吗?” 第82章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 周津嗣先是一愣,继而苦笑,“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 甚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反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以前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难道一个阴差阳错就那么难以弥补吗? 可他没想过,芮宁之所以会这么揣测她,是因为这个真相让她难以接受。 她一直以为他的驱动力是自己的野心,所以才会和周寄山斗,才会失踪,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可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局。 而他也是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她心底滋生出更多的怨恨,“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津嗣,“既然改变不了结果,告诉你不是平添烦恼?” 芮宁一愣。 是啊,他永远是这个样子。 解决不了的事永远不会告诉她。 美其名曰为她好。 可那些个日日夜夜,她因为他的野心而生出的怨恨又算什么呢? 她勾唇讽笑了下,“是啊,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他的情浓转淡,改变不了离婚的结局。 如今知道只能说明他没有变得那么面目全非而已。 她深呼吸,扯出一丝笑,“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 是该谢的。 他至少还愿意为了她和老爷子撕破脸。 在他出现那一刻,她以为他是要借机要孩子,或者是想复婚的,可他没有,凭这一点,需要给他一声谢。 然而这一声感谢却让周津嗣觉得痛心和讽刺。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开了车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安抚一下爷爷,他很生气。” 如果为了她周津嗣真的离开周家,那他们之间真的是剪不断了。 芮宁不愿意欠他,于是婉言拒绝。 这时司机匆匆跑出来,“二少,老爷子请你进去,我来送少夫人。” 芮宁点头默许。 见她态度坚决,周津嗣没再坚持惹她不快,只是说了句,“那你自己小心。” 他转身走进别墅。 芮宁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夫人?” 司机见她站着不动,出声提醒她。 芮宁回过神,讽刺一笑,“我已经不是少夫人了,不用这么叫我。” 司机垂首。 芮宁自然也知道是老爷子交代,也没在称呼上较真,只是说,“我自己回,你不用送了。” “可是老爷子吩咐……” 芮宁摇头,转身走了。 不是她要为难司机,而是和周家关联上的一切,她都觉得窒息。 来这一遭,是看老爷子态度。 而此时,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芮宁快步往外走。 主楼离铁门有百米多的距离,她走得很快,直到站在大门口,终于从华丽牢笼一样的地方出来,她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平静几秒钟后,她拿出手机准备下单网约车,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宁宁。” 她心口一跳,转眸,看到男人靠着墙壁,手指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她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话一问完,她又觉得多次一问。 她朝他走过去,叹了一声,“你跟着我过来的?” 她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周津嗣却没说话,神情委屈地伸出双臂,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芮宁下意识挣扎。 府西路门口是景点打卡地,很容易被拍到。 她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周津嗣却不放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快放开我。” 周津嗣闷声说,“我之前是骗你的。” “什么?” 芮宁挣扎的动作停住,周津嗣趁势将她搂得更紧。 “我说我愿意成全你和他,都是骗你的,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要和他复婚,明明那个人也是我,为什么我还会那么难受呢?” 他轻声在她耳边低声问着为什么,芮宁也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淡淡道,“或许,你是觉得他不能给我一个好的未来,所以才会替我难受。” 他扣紧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沉声说,“如果我无法确认他值得托付,我情愿那个人是我,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宁宁,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这是个无解的题。 谁都无法确定未来。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谁都不选。 芮宁叹气,想要推开他,手刚一动作,就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面容苍白,眼神阴鸷地朝他们走过来。 她挣扎的幅度更大,在最后一秒,她猛地推开他,迎向男人挥过来的拳头。 拳头停在她的眼前两公分的距离。 她呼吸都停滞了,耳边是极度的安静,可又伴随马路上来往车辆的声音,忽远忽近,一点儿都不真实。 直到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瞳孔的是男人血红的眼。 芮宁屏住呼吸想要解释。 然而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握住挡在眼前握拳的手腕,直接挥开,“有什么冲着我来。” 周津嗣没留情,另一只手直接朝着23的脸挥了过去。 23硬生生受下这一拳。 芮宁张了张嘴,那个名字没有喊出口。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已经吸引住一些人。 芮宁忍不住低声呵斥,“住手,周津嗣!你想明天上头条吗?” 男人回眸看向她,眼神带着讽刺疯狂的意味。 “芮宁!这是哪,你就这么敢?你把我当什么?” 一字一顿,犹如泣血。 看着他气疯的样子,芮宁一开始挺心虚的,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可反过来一想,自己和他已经离婚了,别说在他爷爷家前,就算在他面前,和男人搂搂抱抱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行。 这么一想,她冷声道,“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周津嗣还想说什么,却被年轻的男人截住。 “不过一个拥抱而已,就让你破防成这样,那你呢,和那位宋秘书,发展到哪一步?” 那段失忆的过往,是周津嗣的黑历史。 任何人触碰不得,眼前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下意识看向芮宁,“是你告诉他的?” 芮宁抿唇,不知道他为何纠结这种问题。 他自己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我可以自己查,我不仅查到这些,还查出一些你不知道的关于你那秘书的事,你想不想听?” 周津嗣眼神一凛,“芮宁,我说过宋秘书是我恩人,你现在让你新欢动她?” 这一声质问,让芮宁对他刚起的那些感谢之意又都收了回去。 在她和宋听禾之间,他做不到偏爱。 那些他所谓的后悔,重新开始又有什么意义? 芮宁嗤笑,“如果一个人没问题,自然经得住查,不过我不屑。我连你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宋秘书吗?” 不曾想得到这种恢复,周津嗣心口一滞。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而那个年轻男人却向前走了两步,手扶住他的肩,附耳低声说,“你那位秘书身上可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别人说你怀疑,不如自己动手去查,周津嗣,你什么时候废成这样? 第82章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 周津嗣先是一愣,继而苦笑,“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 甚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反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以前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难道一个阴差阳错就那么难以弥补吗? 可他没想过,芮宁之所以会这么揣测她,是因为这个真相让她难以接受。 她一直以为他的驱动力是自己的野心,所以才会和周寄山斗,才会失踪,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可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局。 而他也是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她心底滋生出更多的怨恨,“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津嗣,“既然改变不了结果,告诉你不是平添烦恼?” 芮宁一愣。 是啊,他永远是这个样子。 解决不了的事永远不会告诉她。 美其名曰为她好。 可那些个日日夜夜,她因为他的野心而生出的怨恨又算什么呢? 她勾唇讽笑了下,“是啊,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他的情浓转淡,改变不了离婚的结局。 如今知道只能说明他没有变得那么面目全非而已。 她深呼吸,扯出一丝笑,“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 是该谢的。 他至少还愿意为了她和老爷子撕破脸。 在他出现那一刻,她以为他是要借机要孩子,或者是想复婚的,可他没有,凭这一点,需要给他一声谢。 然而这一声感谢却让周津嗣觉得痛心和讽刺。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开了车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安抚一下爷爷,他很生气。” 如果为了她周津嗣真的离开周家,那他们之间真的是剪不断了。 芮宁不愿意欠他,于是婉言拒绝。 这时司机匆匆跑出来,“二少,老爷子请你进去,我来送少夫人。” 芮宁点头默许。 见她态度坚决,周津嗣没再坚持惹她不快,只是说了句,“那你自己小心。” 他转身走进别墅。 芮宁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夫人?” 司机见她站着不动,出声提醒她。 芮宁回过神,讽刺一笑,“我已经不是少夫人了,不用这么叫我。” 司机垂首。 芮宁自然也知道是老爷子交代,也没在称呼上较真,只是说,“我自己回,你不用送了。” “可是老爷子吩咐……” 芮宁摇头,转身走了。 不是她要为难司机,而是和周家关联上的一切,她都觉得窒息。 来这一遭,是看老爷子态度。 而此时,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芮宁快步往外走。 主楼离铁门有百米多的距离,她走得很快,直到站在大门口,终于从华丽牢笼一样的地方出来,她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平静几秒钟后,她拿出手机准备下单网约车,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宁宁。” 她心口一跳,转眸,看到男人靠着墙壁,手指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她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话一问完,她又觉得多次一问。 她朝他走过去,叹了一声,“你跟着我过来的?” 她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周津嗣却没说话,神情委屈地伸出双臂,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芮宁下意识挣扎。 府西路门口是景点打卡地,很容易被拍到。 她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周津嗣却不放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快放开我。” 周津嗣闷声说,“我之前是骗你的。” “什么?” 芮宁挣扎的动作停住,周津嗣趁势将她搂得更紧。 “我说我愿意成全你和他,都是骗你的,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要和他复婚,明明那个人也是我,为什么我还会那么难受呢?” 他轻声在她耳边低声问着为什么,芮宁也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淡淡道,“或许,你是觉得他不能给我一个好的未来,所以才会替我难受。” 他扣紧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沉声说,“如果我无法确认他值得托付,我情愿那个人是我,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宁宁,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这是个无解的题。 谁都无法确定未来。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谁都不选。 芮宁叹气,想要推开他,手刚一动作,就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面容苍白,眼神阴鸷地朝他们走过来。 她挣扎的幅度更大,在最后一秒,她猛地推开他,迎向男人挥过来的拳头。 拳头停在她的眼前两公分的距离。 她呼吸都停滞了,耳边是极度的安静,可又伴随马路上来往车辆的声音,忽远忽近,一点儿都不真实。 直到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瞳孔的是男人血红的眼。 芮宁屏住呼吸想要解释。 然而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握住挡在眼前握拳的手腕,直接挥开,“有什么冲着我来。” 周津嗣没留情,另一只手直接朝着23的脸挥了过去。 23硬生生受下这一拳。 芮宁张了张嘴,那个名字没有喊出口。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豪宅前面对峙,已经吸引住一些人。 芮宁忍不住低声呵斥,“住手,周津嗣!你想明天上头条吗?” 男人回眸看向她,眼神带着讽刺疯狂的意味。 “芮宁!这是哪,你就这么敢?你把我当什么?” 一字一顿,犹如泣血。 看着他气疯的样子,芮宁一开始挺心虚的,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可反过来一想,自己和他已经离婚了,别说在他爷爷家前,就算在他面前,和男人搂搂抱抱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行。 这么一想,她冷声道,“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周津嗣还想说什么,却被年轻的男人截住。 “不过一个拥抱而已,就让你破防成这样,那你呢,和那位宋秘书,发展到哪一步?” 那段失忆的过往,是周津嗣的黑历史。 任何人触碰不得,眼前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下意识看向芮宁,“是你告诉他的?” 芮宁抿唇,不知道他为何纠结这种问题。 他自己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我可以自己查,我不仅查到这些,还查出一些你不知道的关于你那秘书的事,你想不想听?” 周津嗣眼神一凛,“芮宁,我说过宋秘书是我恩人,你现在让你新欢动她?” 这一声质问,让芮宁对他刚起的那些感谢之意又都收了回去。 在她和宋听禾之间,他做不到偏爱。 那些他所谓的后悔,重新开始又有什么意义? 芮宁嗤笑,“如果一个人没问题,自然经得住查,不过我不屑。我连你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宋秘书吗?” 不曾想得到这种恢复,周津嗣心口一滞。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而那个年轻男人却向前走了两步,手扶住他的肩,附耳低声说,“你那位秘书身上可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别人说你怀疑,不如自己动手去查,周津嗣,你什么时候废成这样? 第83章 下跪道歉 周津嗣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废? 他是挺废的。 五年了,拿不下周氏,还被周寄山设计。 受伤,失忆,离婚,留不住芮宁,哪一件事不废? 他同样极端地恨自己,便更极端地想要抓住芮宁。 可他再如何,他可以骂自己,眼前这人凭什么骂他? 而且他在鄙视中似乎还听到一点痛心的意味,就好像以前他认识他似的。 这人凭什么痛心,谁给他的资格? 周津嗣胸膛起伏,却克制着,“你不废,你查到什么了?” 对方不陪他玩了,退后了一步,“要知道什么自己去查,你不是周家二少吗?有权又有势,如果还查不出来,那是真废!” 周津嗣握紧双拳。 在深爱的女人面前被人说废,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但现在芮宁明显是帮着别人,他若是动手,她只会更讨厌他。 周津嗣第一次体会到“憋屈”的滋味。 他咬紧腮帮,“我会查,但如果查出来是你造谣呢?” 对方笑了笑,年轻的脸上都是自信。 “我们堵一把如何?如果查出来是我造谣,我向你道歉,离开宁宁,然后还双手奉上“顶尖。” 周津嗣愣住。 还没等他回神,他又说,“但如果查出你那秘书确实有问题,你向宁宁下跪道歉,并永远离开宁宁,不得骚扰她,和她争孩子,你能做到吗?” 周津嗣此刻才发觉对方是个对手。 之前他一直过于轻视。 这个对手非常了解他,而且递过来的一招一式都直向他命门。 这个赌他根本不敢接招。 现在关于芮宁的一切,他都不敢赌。 他怕一步错,步步错。 周津嗣不松口,两个男人便正僵持着。 来来去去的人,无不停下留两秒,看两眼。 芮宁怕23彻底曝光,而且她看到门卫朝他们走过来。 她把23往后拉了几步。 这时门卫走到身后,问,“二少,您的车开走吗?李队长在问。” 李队长是保全队长。 别墅大门不能敞开太久。 周津嗣看了护着那人的芮宁一眼,克制道,“马上就走。” “好。” 周津嗣压住心头的难受,朝芮宁说,“我会去查,你们也适可而止。” 这句话自然是指他们在周家门口拥抱的行为。 芮宁抿唇不语。 他说完后扭头大步走向车子,上车离开。 看着车尾驶离府西路的尽头,芮宁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她喃喃开口问身边的男人,“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 “因为他固执,必须要刺激一下,才能去直视问题。”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口,“你知道宋听禾回小和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吗?” 芮宁不解,“你真的还在查她,为什么?” “我上次去小和山知道了一些事,但没有证据,所以做了个饵,让宋听禾以为我查到了什么。结果她真的上当,找了个机会回小和山。 这段时间,她明着休假,暗着在小和山忙着消灭证据。可她不出手还好,一出手我就知道了该查谁。” “我敢打包票,这个宋听禾一定有问题。” 芮宁抬眼睨他,“所以,你才敢和他打赌。” 周津嗣挑了挑眉稍,“可惜太怂,不接招。” 芮宁凉凉笑着,“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周津嗣,“……” 这算什么,某人不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揍? 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提他。 芮宁蹙眉思考,“宋听禾到底做了什么,听你这意思挺严重的。” 之前她让乔慕深查过,只查到一些身世,以及和她家人之间些微的龃龉,并无其他。 在她印象里,宋听禾没资源没背景,比她还小一岁的姑娘,最多城府深一些。 做得最狠的一件事,不过是因妒把她推下楼梯这种非常直白的行为。 她还能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似乎还不止一件。 “和她有关的挺多,你知道后也许会颠覆你的认知,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挺佩服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失忆的人会被做局。”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说,宁宁,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今天之所以会体这件事,也是怪他没忍住,想要刺激对方。 他想让29看看,自己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滋味。 他想让他亲手去拨开事情的真相。 两人说话间隙上了车,一路开回公寓。 停在她公寓门口,芮宁忍不住劝诫,“你不要再去激怒他,对你有没有好处。” 今天这件事29的反应已经是克制的了。 毕竟他有周家托底,23再厉害一个人也没办法和周家抗衡。 而且他们两个本质是一个人。 能力,脑子都势均力敌。 只不过选择的东西不一样,导致能做到的事不一样而已。 她怕23为了她把他惹恼了,毕竟人的脾气再好,都有碰不得的底线。 今天这事会怒到出手,可见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男人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捻去她唇边一根发丝,淡淡道,“宁宁,这件事你不用管。以后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芮宁还想说什么,他扯唇,缓缓说,“还有,从现在开始,我是我,他是他。” “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其他的别多想。” 芮宁回了公寓,躺在沙发里,才想起在周家大门口23的那个拥抱。 看来他还没有死心。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甚至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她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再管了。 至于29,她的心情更是复杂。 脑海里,23和29的脸不断地重合,直到噩梦惊醒激起一阵冷汗。 她在黑暗中坐起,粗喘着气,想要去回想噩梦中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 身上湿汗黏腻,她起身,走向浴室。 同样的黑暗里,车窗滑落,一只夹着烟的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车窗边缘,烟灰掉落,燃烧殆尽,他也毫无知觉。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睁开眼,滑开屏幕。 “周总,人已经派过去了。” 周津嗣捏了捏眉骨,声音透出疲倦,“宋秘书还在小和山?” “是。” 周津嗣,“让人暗地里查,时刻汇报。” “我知道了。” 说完,他把手机扔到副驾驶,重新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不该信那个人,却还是信了。 他说宋听禾有问题,他本该嗤之以鼻。 可他还是派了人去查。 仔细想想,其实他一直忽略了一些问题。 不,不是忽略了,而是不想去回忆。 他当初直升机事故,他从高处摔落,骨折昏迷,宋听禾救了他。 可小和山道路崎岖,从山密林,她一个女人是如何救了他? 第83章 下跪道歉 周津嗣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废? 他是挺废的。 五年了,拿不下周氏,还被周寄山设计。 受伤,失忆,离婚,留不住芮宁,哪一件事不废? 他同样极端地恨自己,便更极端地想要抓住芮宁。 可他再如何,他可以骂自己,眼前这人凭什么骂他? 而且他在鄙视中似乎还听到一点痛心的意味,就好像以前他认识他似的。 这人凭什么痛心,谁给他的资格? 周津嗣胸膛起伏,却克制着,“你不废,你查到什么了?” 对方不陪他玩了,退后了一步,“要知道什么自己去查,你不是周家二少吗?有权又有势,如果还查不出来,那是真废!” 周津嗣握紧双拳。 在深爱的女人面前被人说废,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但现在芮宁明显是帮着别人,他若是动手,她只会更讨厌他。 周津嗣第一次体会到“憋屈”的滋味。 他咬紧腮帮,“我会查,但如果查出来是你造谣呢?” 对方笑了笑,年轻的脸上都是自信。 “我们堵一把如何?如果查出来是我造谣,我向你道歉,离开宁宁,然后还双手奉上“顶尖。” 周津嗣愣住。 还没等他回神,他又说,“但如果查出你那秘书确实有问题,你向宁宁下跪道歉,并永远离开宁宁,不得骚扰她,和她争孩子,你能做到吗?” 周津嗣此刻才发觉对方是个对手。 之前他一直过于轻视。 这个对手非常了解他,而且递过来的一招一式都直向他命门。 这个赌他根本不敢接招。 现在关于芮宁的一切,他都不敢赌。 他怕一步错,步步错。 周津嗣不松口,两个男人便正僵持着。 来来去去的人,无不停下留两秒,看两眼。 芮宁怕23彻底曝光,而且她看到门卫朝他们走过来。 她把23往后拉了几步。 这时门卫走到身后,问,“二少,您的车开走吗?李队长在问。” 李队长是保全队长。 别墅大门不能敞开太久。 周津嗣看了护着那人的芮宁一眼,克制道,“马上就走。” “好。” 周津嗣压住心头的难受,朝芮宁说,“我会去查,你们也适可而止。” 这句话自然是指他们在周家门口拥抱的行为。 芮宁抿唇不语。 他说完后扭头大步走向车子,上车离开。 看着车尾驶离府西路的尽头,芮宁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她喃喃开口问身边的男人,“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 “因为他固执,必须要刺激一下,才能去直视问题。”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口,“你知道宋听禾回小和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吗?” 芮宁不解,“你真的还在查她,为什么?” “我上次去小和山知道了一些事,但没有证据,所以做了个饵,让宋听禾以为我查到了什么。结果她真的上当,找了个机会回小和山。 这段时间,她明着休假,暗着在小和山忙着消灭证据。可她不出手还好,一出手我就知道了该查谁。” “我敢打包票,这个宋听禾一定有问题。” 芮宁抬眼睨他,“所以,你才敢和他打赌。” 周津嗣挑了挑眉稍,“可惜太怂,不接招。” 芮宁凉凉笑着,“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周津嗣,“……” 这算什么,某人不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揍? 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提他。 芮宁蹙眉思考,“宋听禾到底做了什么,听你这意思挺严重的。” 之前她让乔慕深查过,只查到一些身世,以及和她家人之间些微的龃龉,并无其他。 在她印象里,宋听禾没资源没背景,比她还小一岁的姑娘,最多城府深一些。 做得最狠的一件事,不过是因妒把她推下楼梯这种非常直白的行为。 她还能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似乎还不止一件。 “和她有关的挺多,你知道后也许会颠覆你的认知,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挺佩服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失忆的人会被做局。”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说,宁宁,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今天之所以会体这件事,也是怪他没忍住,想要刺激对方。 他想让29看看,自己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滋味。 他想让他亲手去拨开事情的真相。 两人说话间隙上了车,一路开回公寓。 停在她公寓门口,芮宁忍不住劝诫,“你不要再去激怒他,对你有没有好处。” 今天这件事29的反应已经是克制的了。 毕竟他有周家托底,23再厉害一个人也没办法和周家抗衡。 而且他们两个本质是一个人。 能力,脑子都势均力敌。 只不过选择的东西不一样,导致能做到的事不一样而已。 她怕23为了她把他惹恼了,毕竟人的脾气再好,都有碰不得的底线。 今天这事会怒到出手,可见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男人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捻去她唇边一根发丝,淡淡道,“宁宁,这件事你不用管。以后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芮宁还想说什么,他扯唇,缓缓说,“还有,从现在开始,我是我,他是他。” “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其他的别多想。” 芮宁回了公寓,躺在沙发里,才想起在周家大门口23的那个拥抱。 看来他还没有死心。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甚至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她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再管了。 至于29,她的心情更是复杂。 脑海里,23和29的脸不断地重合,直到噩梦惊醒激起一阵冷汗。 她在黑暗中坐起,粗喘着气,想要去回想噩梦中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 身上湿汗黏腻,她起身,走向浴室。 同样的黑暗里,车窗滑落,一只夹着烟的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车窗边缘,烟灰掉落,燃烧殆尽,他也毫无知觉。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睁开眼,滑开屏幕。 “周总,人已经派过去了。” 周津嗣捏了捏眉骨,声音透出疲倦,“宋秘书还在小和山?” “是。” 周津嗣,“让人暗地里查,时刻汇报。” “我知道了。” 说完,他把手机扔到副驾驶,重新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不该信那个人,却还是信了。 他说宋听禾有问题,他本该嗤之以鼻。 可他还是派了人去查。 仔细想想,其实他一直忽略了一些问题。 不,不是忽略了,而是不想去回忆。 他当初直升机事故,他从高处摔落,骨折昏迷,宋听禾救了他。 可小和山道路崎岖,从山密林,她一个女人是如何救了他? 第84章 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爹 当然,听她说过,救他的还有她那个朋友,叫什么“石头”来着。 但他并没有见过那个石头。 听说救了他之后他就离山了。 那之后呢,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用她的话说,他当时骨折,又坠落在深山里,怕是有仇家,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当时家里只有爷爷,她一个人也无法带着他走出深山。 他失踪那段时间,新闻上一定有报道,后来他也在手机上看到过,当时上过热搜。 宋听禾如果是深山中的女人不怎么关注外界动向也就罢了。 可惜她不是,她曾在大城市当过老师。 她和外界没有断掉联系。 那她为什么不联系周家? 人就是这样,对信任的人可以深信不疑。 一旦对人产生了怀疑,她任何的行为都可能变成蛛丝马迹的疑点。 周津嗣盯着指尖的火星,面目深沉。 宋听禾,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宋听禾不知道周津嗣已经对她产生怀疑,她正要坐小巴离开小和山,却被石头告知,“姐,王校长回镇上了。” 宋听禾立刻叫停小巴车。 她从车上下去,她赶紧问,“他们全家不是搬去外地了吗?” 石头,“回乡祭祖。还有,阿药失踪了。” 宋听禾皱眉,“还没找到他?” “我们几乎翻遍整座山了,没找到,那晚我们几个伏击了那个外乡的,结果被他跑了。” 宋听禾,“看清楚他样子没?” “天太黑,看不真切,不过身高体型看着像那个周总。” “周津嗣?不可能。” 他当时明明在北城,而且也没有受伤。 宋听禾皱眉沉思,突然想起一个人,芮宁的新欢。 - 芮宁做了一夜的噩梦,醒过来的时候满头虚汗。 她轻喘着气,忽然有种失重感,靠在床头缓劲儿。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芮宁还没缓过神来,她弯腰去拿手机,直接接了。 “姐姐,呜呜呜……我好害怕。” 芮宁猛然睁眼,“睿睿?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在哪里,我迷路了。” 芮宁心脏漏跳一拍,她连忙下床,“睿睿,不要哭,姐姐能找到你在哪里,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这一刻,芮宁庆幸自己给睿睿买了儿童手表。 他很喜欢,天天带着。 此刻,她可以精准查到他的位置。 “睿睿,你现在挂电话,不要让手表没电,姐姐保证,你数到一百,我就能找到你。” 睿睿哭完,一抽一抽的,但还是乖乖的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 芮宁简单收拾了下出了门,半路给梁婉玲打电话,可她不接。 芮宁坐在出租车上,不断地压制住怒气才能不发火,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上辈子欠了梁婉玲的。 永远不消停。 如果睿睿不是她弟弟,不是她带大的,她真的不想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匆匆赶到定位上显示的地址,是一出民宅的后巷,睿睿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哭,在他还站着一只小土狗朝他叫唤摇尾巴。 睿睿吓得缩成一团。 芮宁撞见这一幕,心头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睿睿不怕,姐姐在。” 睿睿抬头,黑黢黢的大眼睛里都是泪水。 看到芮宁,他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姐姐,你这么来这么慢,我都数到两百了。” 芮宁哑声道歉,“对不起,司机开得有点慢。” 她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恢复平静,才松开他的小手,替他擦开眼泪。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妈妈呢?” 一提到梁婉玲,他瘪了瘪嘴巴,又要哭出来。 “爸爸妈妈打架,砸了家里的东西,我跑出来的。” 芮宁愣了愣,但也不意外。 梁婉玲那个脾气,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沈正那个自私的。 但大人再如何,小孩子是无辜的。 芮宁安抚完他,又假装严肃地教育他,“以后害怕可以打姐姐电话,不可以自己跑出门,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睿睿点头,“我就是想去找姐姐的,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芮宁心头一酸,“嗯,下次打我电话,我去找你。” 睿睿又抱住她的脖子,闷闷地说,“好的。” 芮宁叹了口气,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松开。 她牵着他的手,回梁婉玲的别墅。 一走进去,满屋狼藉,梁婉玲的哭骂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睿睿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芮宁低头安慰,“不怕。” 睿睿依靠着她,一双眼睛里都是恐惧。 芮宁微滞,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这么害怕。 她抱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往里面走,越往里碎东西越多,梁婉玲坐在地上,白皙的小腿上是被碎玻璃划破的血痕,然而她却没有意识到,只知道哭。 沈正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而白叔则坐在一旁猛抽着烟。 看见这副场景,芮宁心头掠过一阵怪异感。 她总觉得白叔和梁婉玲之间有种非比寻常的默契,他可以因为梁婉玲对她好,帮她去小和山翻山越岭地找周津嗣,也可以因为梁婉玲一句吩咐,就让人绑了她。 白叔对梁婉玲,就像狗和主人,主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对梁婉玲是绝对的忠诚,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他如此。 芮宁心里正想着,就听梁婉玲说,“都怪你,非得要说孩子的事,这下好了,沈正知道了,我的计划都落空了。” 白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粗犷的眉目带着烦躁,“睿睿是我儿子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早知道早了。” 梁婉玲像是听到笑话,她猛地站起,指着白叔骂,“你是了了,那我以后怎么办?我的荣华富贵你赔得了?” 说话间,她撩起一旁的东西就要砸向白叔,却无意间看到安静站在那里的芮宁。 她一改方向,朝芮宁砸了过来,“你这个白眼狼,还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芮宁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看着落在眼前的烟灰缸,她眼神冰冷,“你的笑话还少吗?竟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让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爹,这种事除了你梁婉玲,还有谁做得出来?” “你滚!我不要你看我笑话。” 梁婉玲拿起抱枕又要砸,白叔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来扔掉,心寒地说,“芮宁和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好啊。”梁婉玲气急,“你也帮着她,你们一个个地吃里扒外。” 芮宁冷笑,“都是别人欠你的,你一点都没错。” 她已经对她没什么好说的,而是看向白叔,“白叔,睿睿我先带走,你也不想他看到自己父母这个样子?等你决定好,再来带走睿睿。” 白叔看了一眼疯狂的梁婉玲,无奈地点了点头,“好。” 梁婉玲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低声骂着,“滚,你们都滚。” 芮宁上楼收拾了几件睿睿的衣物,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离开。 睿睿懂事,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而是依偎着芮宁,还乖巧地安抚她不要生气。 芮宁看着四岁多的孩子就这么早熟,一颗心闷疼。 回到公寓正要开门,周津嗣正好遛完狗回来,电梯门一开,白团团朝这边叫唤。 周津嗣看过来,对上睿睿好奇的眼。 “你们从哪里回来?” 芮宁转过头,看到他和白团团一脸疑惑站在那里,忽然就红了眼眶。 第84章 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爹 当然,听她说过,救他的还有她那个朋友,叫什么“石头”来着。 但他并没有见过那个石头。 听说救了他之后他就离山了。 那之后呢,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用她的话说,他当时骨折,又坠落在深山里,怕是有仇家,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当时家里只有爷爷,她一个人也无法带着他走出深山。 他失踪那段时间,新闻上一定有报道,后来他也在手机上看到过,当时上过热搜。 宋听禾如果是深山中的女人不怎么关注外界动向也就罢了。 可惜她不是,她曾在大城市当过老师。 她和外界没有断掉联系。 那她为什么不联系周家? 人就是这样,对信任的人可以深信不疑。 一旦对人产生了怀疑,她任何的行为都可能变成蛛丝马迹的疑点。 周津嗣盯着指尖的火星,面目深沉。 宋听禾,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宋听禾不知道周津嗣已经对她产生怀疑,她正要坐小巴离开小和山,却被石头告知,“姐,王校长回镇上了。” 宋听禾立刻叫停小巴车。 她从车上下去,她赶紧问,“他们全家不是搬去外地了吗?” 石头,“回乡祭祖。还有,阿药失踪了。” 宋听禾皱眉,“还没找到他?” “我们几乎翻遍整座山了,没找到,那晚我们几个伏击了那个外乡的,结果被他跑了。” 宋听禾,“看清楚他样子没?” “天太黑,看不真切,不过身高体型看着像那个周总。” “周津嗣?不可能。” 他当时明明在北城,而且也没有受伤。 宋听禾皱眉沉思,突然想起一个人,芮宁的新欢。 - 芮宁做了一夜的噩梦,醒过来的时候满头虚汗。 她轻喘着气,忽然有种失重感,靠在床头缓劲儿。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芮宁还没缓过神来,她弯腰去拿手机,直接接了。 “姐姐,呜呜呜……我好害怕。” 芮宁猛然睁眼,“睿睿?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在哪里,我迷路了。” 芮宁心脏漏跳一拍,她连忙下床,“睿睿,不要哭,姐姐能找到你在哪里,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这一刻,芮宁庆幸自己给睿睿买了儿童手表。 他很喜欢,天天带着。 此刻,她可以精准查到他的位置。 “睿睿,你现在挂电话,不要让手表没电,姐姐保证,你数到一百,我就能找到你。” 睿睿哭完,一抽一抽的,但还是乖乖的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 芮宁简单收拾了下出了门,半路给梁婉玲打电话,可她不接。 芮宁坐在出租车上,不断地压制住怒气才能不发火,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上辈子欠了梁婉玲的。 永远不消停。 如果睿睿不是她弟弟,不是她带大的,她真的不想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匆匆赶到定位上显示的地址,是一出民宅的后巷,睿睿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哭,在他还站着一只小土狗朝他叫唤摇尾巴。 睿睿吓得缩成一团。 芮宁撞见这一幕,心头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睿睿不怕,姐姐在。” 睿睿抬头,黑黢黢的大眼睛里都是泪水。 看到芮宁,他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姐姐,你这么来这么慢,我都数到两百了。” 芮宁哑声道歉,“对不起,司机开得有点慢。” 她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恢复平静,才松开他的小手,替他擦开眼泪。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妈妈呢?” 一提到梁婉玲,他瘪了瘪嘴巴,又要哭出来。 “爸爸妈妈打架,砸了家里的东西,我跑出来的。” 芮宁愣了愣,但也不意外。 梁婉玲那个脾气,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沈正那个自私的。 但大人再如何,小孩子是无辜的。 芮宁安抚完他,又假装严肃地教育他,“以后害怕可以打姐姐电话,不可以自己跑出门,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睿睿点头,“我就是想去找姐姐的,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芮宁心头一酸,“嗯,下次打我电话,我去找你。” 睿睿又抱住她的脖子,闷闷地说,“好的。” 芮宁叹了口气,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松开。 她牵着他的手,回梁婉玲的别墅。 一走进去,满屋狼藉,梁婉玲的哭骂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睿睿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芮宁低头安慰,“不怕。” 睿睿依靠着她,一双眼睛里都是恐惧。 芮宁微滞,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这么害怕。 她抱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往里面走,越往里碎东西越多,梁婉玲坐在地上,白皙的小腿上是被碎玻璃划破的血痕,然而她却没有意识到,只知道哭。 沈正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而白叔则坐在一旁猛抽着烟。 看见这副场景,芮宁心头掠过一阵怪异感。 她总觉得白叔和梁婉玲之间有种非比寻常的默契,他可以因为梁婉玲对她好,帮她去小和山翻山越岭地找周津嗣,也可以因为梁婉玲一句吩咐,就让人绑了她。 白叔对梁婉玲,就像狗和主人,主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对梁婉玲是绝对的忠诚,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他如此。 芮宁心里正想着,就听梁婉玲说,“都怪你,非得要说孩子的事,这下好了,沈正知道了,我的计划都落空了。” 白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粗犷的眉目带着烦躁,“睿睿是我儿子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早知道早了。” 梁婉玲像是听到笑话,她猛地站起,指着白叔骂,“你是了了,那我以后怎么办?我的荣华富贵你赔得了?” 说话间,她撩起一旁的东西就要砸向白叔,却无意间看到安静站在那里的芮宁。 她一改方向,朝芮宁砸了过来,“你这个白眼狼,还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芮宁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看着落在眼前的烟灰缸,她眼神冰冷,“你的笑话还少吗?竟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让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爹,这种事除了你梁婉玲,还有谁做得出来?” “你滚!我不要你看我笑话。” 梁婉玲拿起抱枕又要砸,白叔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来扔掉,心寒地说,“芮宁和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好啊。”梁婉玲气急,“你也帮着她,你们一个个地吃里扒外。” 芮宁冷笑,“都是别人欠你的,你一点都没错。” 她已经对她没什么好说的,而是看向白叔,“白叔,睿睿我先带走,你也不想他看到自己父母这个样子?等你决定好,再来带走睿睿。” 白叔看了一眼疯狂的梁婉玲,无奈地点了点头,“好。” 梁婉玲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低声骂着,“滚,你们都滚。” 芮宁上楼收拾了几件睿睿的衣物,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离开。 睿睿懂事,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而是依偎着芮宁,还乖巧地安抚她不要生气。 芮宁看着四岁多的孩子就这么早熟,一颗心闷疼。 回到公寓正要开门,周津嗣正好遛完狗回来,电梯门一开,白团团朝这边叫唤。 周津嗣看过来,对上睿睿好奇的眼。 “你们从哪里回来?” 芮宁转过头,看到他和白团团一脸疑惑站在那里,忽然就红了眼眶。 第85章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能偶遇,周津嗣上一秒还挺高兴,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又赚了一天,可一下秒看到她红了眼眶,一张俊脸刷地严肃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小心抚她眉眼,“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有些呆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就崩了。 明明她和梁婉玲吵完并不想哭,反正已经习惯了,可一见到他,心底还是涌起无以言说的委屈。 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又不想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便摇头谎称,“没事。” 周津嗣低头看了睿睿一眼,记起这个孩子。 睿睿也仰头乖巧地喊了他一声,“姐夫?” 周津嗣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把自己认成那位了。 但这一声“姐夫”实在悦耳。 他蹲下身,笑眯眯问他,“你们去哪儿了,你怎么会来?” 睿睿抿了抿唇,想起刚才那一幕,他早熟但也只是五岁不到的孩子,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也想要撒娇,他上前抱住周津嗣,低声说,“妈妈骂了姐姐。” 周津嗣明白了什么,抬头问芮宁,“你去观山澜了?” 芮宁不想多说,情绪也恢复平静,“睿睿,我们回家。” 睿睿乖巧,松开周津嗣,周津嗣却拉住他,“你想吃什么,姐夫给你做好吃的,还有阿药和狗狗陪你玩。” 睿睿扬起下巴想了下,“我喜欢你做的糖醋排骨还有红豆冰沙。” 周津嗣顿了下,他什么时候…… 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抬眼,正好和芮宁。 芮宁解释,“他三岁生日是在墅园过的。” 简短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 睿睿三岁在墅园过生日,29给他做过吃的,所以他记得牢。 周津嗣有些酸,但还是捏捏他的笑脸,“行,姐夫给你做。” 芮宁想拒绝,但睿睿已经被周津嗣牵走了。 走到电梯口,睿睿忽然站住,“姐夫你去哪儿啊?家不是在这吗?” 周津嗣,“……” 他集中生智,“左边是,右边也是。这一整层都是我们的。” 睿睿,“为什么不去墅园呢?” 周津嗣,“姐夫有钱,你姐姐现在想住公寓,我就陪她住公寓。” 睿睿点头,“原来是这样。” 芮宁,“……”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最后三人一狗还是回了周津嗣那边。 原因是那边大,活动地方多,适合一个傻子,一个孩子,一条狗玩。 芮宁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睿睿刚经历那一遭,对她有依赖,她只能陪着。 一进门,阿药就冲过来,“阿嗣哥哥,你们回来啦。” 看到芮宁时眼睛一亮,“美女姐姐。” 芮宁朝他微笑,“阿药。” 周津嗣取下白团团脖子里的牵引绳,拍了拍它屁股,“去玩。” 一松开,白团团就去叼自己的玩具,要睿睿陪它玩。 看着这一幕,芮宁有些欣慰,睿睿年纪小,但心事很重,这和他成长经历有关,今天得知身世真相,又看见梁婉玲发疯,他害怕但一直憋着不说,芮宁还真怕他憋出病来。 此刻看到他和白团团玩得挺开心,她就放心了。 周津嗣这套公寓厨房是开放式的,他走去冰箱里拿菜,芮宁要帮忙。 他把她按坐在沙发里,“你陪他们,我自己来。” 然后又回了料理台。 看两人一狗玩得正尽兴,芮宁没去打扰,而是拿出手机刷视频。 恰好,乔茉电话进来,她指尖一划,接通。 “小茉?” 电话那头,乔茉声音很是亢奋,“宁宁,我终于解脱了。” 芮宁一顿,“什么?” 乔茉,“我把那老秃头开了。” 芮宁不算了解乔茉具体工作,但“老秃头”三个字她还是相当熟悉的,这么多年在乔茉嘴里不止出现过百次。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结束?” 乔茉哼道,“今天在现场我和他出现分歧,他一气之下叫我滚蛋,那我自然就滚了啊,老娘这部剧开始每天都睡不满五个小时,再这么熬下去都要闭经了。” 听到这句,芮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转个更舒服的姿势,却正好对上周津嗣投过来的眼神。 她一下收敛了笑意。 乔茉还在继续,“他叫我滚,那我就不算违约,反正我也不准备在这个圈子里混了,管他会怎么封杀我,让他去拍的土剧,拿着徒弟的心血,吃着红利,还真当是自己本事了,就让大家看看这部剧拍出来前后会有多割裂。” 芮宁默默听着。 其实乔茉不想继续待在这一行芮宁是支持的。 太辛苦了。 以前她喜欢也就算了,但现在明显是痛苦大于喜欢,那还不如暂时放下。 她给乔茉打气,“支持你。不过以后你还真来当我经纪人啊?” 乔茉,“对啊,怎么,你还当我开玩笑啊。不行的啊,我工作都没了,你得养我。” 芮宁听着笑了出来,“好,我养你。” 说话间一不小心又对上周津嗣的眼。 他这是偷听她讲电话呢? 芮宁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打开了电视,里面的声音出来,很好地掩盖了她的声音。 这下她放心聊天了。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 芮宁伸个懒腰,打了哈欠,忽然,一颗草莓塞到她嘴里。 她鼓着嘴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周津嗣解释,“刚洗的,很甜。” 然后把剩余的草莓茶几上。 芮宁嘴里叼着草莓,说不了话,吐出来又不太好,只能嚼着咽了下去。 周津嗣忽然眉间一拧,弯腰靠近。 气息突然逼近,芮宁心间一颤,下意识后退,可她背后是沙发,根本退不到哪里去。 眼看着周津嗣低头,脸愈凑愈近,灼热的呼吸几乎都贴在她的脸颊。 芮宁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在他几乎要贴上来时,她转了头。 然后一根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唇擦过,脸侧响起他调侃的声音,“躲什么,唇边有草莓汁我帮你擦了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芮宁,“!!!” 不仅如此,他还继续,“孩子们都在,我就算要亲你,也该避着些,毕竟少儿不宜。” 芮宁,“……” 她脸发烫,正要反驳,周津嗣却站起身,“还有十分钟。” 芮宁脑子短路,“什么?” 他不再逗她,柔声提醒,“还有十分钟可以吃午饭了。” 芮宁难掩刚才的尴尬,“哦”了一声。 想着起身去帮他,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阿药突然抓狂一样,指着电视里的画面,“杀人,杀人了。” 第85章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能偶遇,周津嗣上一秒还挺高兴,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又赚了一天,可一下秒看到她红了眼眶,一张俊脸刷地严肃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小心抚她眉眼,“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有些呆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就崩了。 明明她和梁婉玲吵完并不想哭,反正已经习惯了,可一见到他,心底还是涌起无以言说的委屈。 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又不想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便摇头谎称,“没事。” 周津嗣低头看了睿睿一眼,记起这个孩子。 睿睿也仰头乖巧地喊了他一声,“姐夫?” 周津嗣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把自己认成那位了。 但这一声“姐夫”实在悦耳。 他蹲下身,笑眯眯问他,“你们去哪儿了,你怎么会来?” 睿睿抿了抿唇,想起刚才那一幕,他早熟但也只是五岁不到的孩子,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也想要撒娇,他上前抱住周津嗣,低声说,“妈妈骂了姐姐。” 周津嗣明白了什么,抬头问芮宁,“你去观山澜了?” 芮宁不想多说,情绪也恢复平静,“睿睿,我们回家。” 睿睿乖巧,松开周津嗣,周津嗣却拉住他,“你想吃什么,姐夫给你做好吃的,还有阿药和狗狗陪你玩。” 睿睿扬起下巴想了下,“我喜欢你做的糖醋排骨还有红豆冰沙。” 周津嗣顿了下,他什么时候…… 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抬眼,正好和芮宁。 芮宁解释,“他三岁生日是在墅园过的。” 简短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 睿睿三岁在墅园过生日,29给他做过吃的,所以他记得牢。 周津嗣有些酸,但还是捏捏他的笑脸,“行,姐夫给你做。” 芮宁想拒绝,但睿睿已经被周津嗣牵走了。 走到电梯口,睿睿忽然站住,“姐夫你去哪儿啊?家不是在这吗?” 周津嗣,“……” 他集中生智,“左边是,右边也是。这一整层都是我们的。” 睿睿,“为什么不去墅园呢?” 周津嗣,“姐夫有钱,你姐姐现在想住公寓,我就陪她住公寓。” 睿睿点头,“原来是这样。” 芮宁,“……”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最后三人一狗还是回了周津嗣那边。 原因是那边大,活动地方多,适合一个傻子,一个孩子,一条狗玩。 芮宁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睿睿刚经历那一遭,对她有依赖,她只能陪着。 一进门,阿药就冲过来,“阿嗣哥哥,你们回来啦。” 看到芮宁时眼睛一亮,“美女姐姐。” 芮宁朝他微笑,“阿药。” 周津嗣取下白团团脖子里的牵引绳,拍了拍它屁股,“去玩。” 一松开,白团团就去叼自己的玩具,要睿睿陪它玩。 看着这一幕,芮宁有些欣慰,睿睿年纪小,但心事很重,这和他成长经历有关,今天得知身世真相,又看见梁婉玲发疯,他害怕但一直憋着不说,芮宁还真怕他憋出病来。 此刻看到他和白团团玩得挺开心,她就放心了。 周津嗣这套公寓厨房是开放式的,他走去冰箱里拿菜,芮宁要帮忙。 他把她按坐在沙发里,“你陪他们,我自己来。” 然后又回了料理台。 看两人一狗玩得正尽兴,芮宁没去打扰,而是拿出手机刷视频。 恰好,乔茉电话进来,她指尖一划,接通。 “小茉?” 电话那头,乔茉声音很是亢奋,“宁宁,我终于解脱了。” 芮宁一顿,“什么?” 乔茉,“我把那老秃头开了。” 芮宁不算了解乔茉具体工作,但“老秃头”三个字她还是相当熟悉的,这么多年在乔茉嘴里不止出现过百次。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结束?” 乔茉哼道,“今天在现场我和他出现分歧,他一气之下叫我滚蛋,那我自然就滚了啊,老娘这部剧开始每天都睡不满五个小时,再这么熬下去都要闭经了。” 听到这句,芮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转个更舒服的姿势,却正好对上周津嗣投过来的眼神。 她一下收敛了笑意。 乔茉还在继续,“他叫我滚,那我就不算违约,反正我也不准备在这个圈子里混了,管他会怎么封杀我,让他去拍的土剧,拿着徒弟的心血,吃着红利,还真当是自己本事了,就让大家看看这部剧拍出来前后会有多割裂。” 芮宁默默听着。 其实乔茉不想继续待在这一行芮宁是支持的。 太辛苦了。 以前她喜欢也就算了,但现在明显是痛苦大于喜欢,那还不如暂时放下。 她给乔茉打气,“支持你。不过以后你还真来当我经纪人啊?” 乔茉,“对啊,怎么,你还当我开玩笑啊。不行的啊,我工作都没了,你得养我。” 芮宁听着笑了出来,“好,我养你。” 说话间一不小心又对上周津嗣的眼。 他这是偷听她讲电话呢? 芮宁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打开了电视,里面的声音出来,很好地掩盖了她的声音。 这下她放心聊天了。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 芮宁伸个懒腰,打了哈欠,忽然,一颗草莓塞到她嘴里。 她鼓着嘴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周津嗣解释,“刚洗的,很甜。” 然后把剩余的草莓茶几上。 芮宁嘴里叼着草莓,说不了话,吐出来又不太好,只能嚼着咽了下去。 周津嗣忽然眉间一拧,弯腰靠近。 气息突然逼近,芮宁心间一颤,下意识后退,可她背后是沙发,根本退不到哪里去。 眼看着周津嗣低头,脸愈凑愈近,灼热的呼吸几乎都贴在她的脸颊。 芮宁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在他几乎要贴上来时,她转了头。 然后一根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唇擦过,脸侧响起他调侃的声音,“躲什么,唇边有草莓汁我帮你擦了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芮宁,“!!!” 不仅如此,他还继续,“孩子们都在,我就算要亲你,也该避着些,毕竟少儿不宜。” 芮宁,“……” 她脸发烫,正要反驳,周津嗣却站起身,“还有十分钟。” 芮宁脑子短路,“什么?” 他不再逗她,柔声提醒,“还有十分钟可以吃午饭了。” 芮宁难掩刚才的尴尬,“哦”了一声。 想着起身去帮他,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阿药突然抓狂一样,指着电视里的画面,“杀人,杀人了。” 第86章 看见杀人 阿药盯着电视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他蜷缩身体,躲在角落里。 睿睿被他吓到,连忙跑到芮宁身边。 白团团绕着阿药转悠。 芮宁安抚了一下睿睿,跑到阿药面前蹲下,“阿药,没事的,电视里都是假的。” 阿药脸色苍白,不断地摇头,“杀人,我看见杀人了。” 芮宁心下一沉,看向周津嗣。 周津嗣沉着脸,拿起遥控机,按下倒退键。 画面随之往后退。 看到这一幕后,周津嗣按下播放键。 电视剧里,是一人跑到悬崖边,被另一人推下了悬崖。 看着这个画面,周津嗣想到什么,他走到阿药面前蹲下,“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阿药却只是抱着脑袋,重复“杀人”两个字。 周津嗣还想问什么,芮宁组织,“他现在明显想不起来,你别逼他,让他休息会儿,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沉默者点头。 芮宁把阿药扶到沙发上坐下,柔声安抚他,“没事了,阿药,你现在很安全,不要害怕。” 似乎被她声音安慰到,阿药放下抱着脑袋的手,委屈巴巴看着她,“阿药很乖的,不要杀阿药。” 芮宁眼中有心疼,“没人要杀阿药,你阿嗣哥哥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 芮宁点头,“真的,除了阿嗣哥哥,还有我,还有白团团,对了,还有你的新朋友睿睿,都会保护你的。” 阿药点点头,“阿药不怕,但是坏人跑了,他会不会找到我?” 芮宁,“不会的,你已经换了地方住了,坏人找不到你。” 阿药听她这么说,似乎放了心,又开心起来。 那边周津嗣正站在阳台上打给阿药的主治医生,两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芮宁走过去,“阿药这是怎么了?” 周津嗣眯起眼,“医生说他受了刺激想起了某些记忆中的画面。” 芮宁背脊发凉,“你是说,阿药见到或经历过被人推下悬崖的画面?” 周津嗣目光沉凉,“不排除这个可能。”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芮宁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搞不清:阿药来自小和山,以前从来没有踏出过深山一步,只要去查一下小和山最近几年意外死过哪些人,也许就能查到阿药是看到谁掉下悬崖了。 但是也不排除阿药是小时候的记忆,又或是不是真实的记忆。 可如果不是真实的,阿药的反应会这么大吗? 芮宁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探究地看向周津嗣,“你把阿药带到北城,仅仅只是因为他帮过你吗?” 周津嗣伸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动作像对小孩子似的,“怀孕了,是不是就容易疑神疑鬼?你喜欢胡思乱想,不如我帮你开个会员,去看短剧,把你的想象力发挥到看剧情上?” 被调侃,芮宁白了他一眼,“我自己会开。” 气氛倏然变得轻松起来。 阿药也恢复了正常。 几人吃了一顿心满意足的午饭。 吃完饭后,睿睿犯困了,芮宁和他一起回了自己那边。 等她一走,周津嗣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接了。 周津嗣看着同样午睡的阿药和白团团一眼,对着电话那头说,“他可能是坠崖死的。” 对面问,“怎么说?” 周津嗣把刚才阿药的情况细说了下。 对面说,“当初他死了就直接火化了,山里封闭又落后不准验尸,当时我们去了几波人都被那些村民赶出来了,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挖坟。我就说,他的死有说法,可惜阿药的话不能做直接证据。” 周津嗣,“有蛛丝马迹总比没有好。” 对面问,“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周津嗣,“再等等。” “行,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周津嗣给江遇发了个信息,“明天让乔茉来一趟办公室。” 江遇,“???” 周津嗣回他,“?” 江遇迅速发来一条语音,“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她?” 周津嗣回的理所当然,“我没有存她号。” 江遇,“那我把她号码发给你。” 周津嗣,“行,那我和乔茉说,是你要见她。” 江遇,“!” 周津嗣单手打字,“矫情什么?她马上就要联姻了,早把你忘了。” 江遇这下没立刻回。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才回了条语音过来,“我和她说了,她说知道了。” 周津嗣,“行。” 翌日办公室。 乔茉踩着平底鞋来找周津嗣,进办公室前,她瞄到门牌上写着daniel的名字,不由地笑出声,却正好和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江遇对上。 乔茉换了个表情,平静和他打招呼,“早。” 眼看着她脸上的笑骤然消失,江遇心头一拧,但还是死装地点头,“早。” 乔茉指了指里面,“那我进去?” 江遇“嗯”了一声。 乔茉没有其他多余的话,直接推门而入。 看着她洒脱的背影,江遇握着杯子的手指攥紧。 他看到她出现,就立刻从办公室出来,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惊喜地打招呼,可迎上的却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怅然若失? 还有,周津嗣找她,是什么事? 总裁办公室里,周津嗣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想事情,看到乔茉,他放下手中的笔,“来了。” 乔茉挑了挑眉,在他对面坐下,环视他办公室一周,“找我什么事?” 周津嗣没有和她多余寒暄,而是直接问,“听说你要做她经纪人?你打算怎么做?” 乔茉意外,“宁宁和你说的?” “昨天你和她打电话,我在旁边。” 乔茉眼睛一眯,打量他表情。 怎么听出了些骄傲的味道? 乔茉,“你们在一起了?” 周津嗣咳了一声,“还没有。” 乔茉似乎放了心,“这样才对,你如果还有心,就离她远点。” 都是一个周津嗣,她一样看着不顺眼。 只不过现在23对宁宁好,所以她才愿意搭理他。 周津嗣今天是有事找她,不是让她来给自己泼冷水的, 他没接话,而是直接说,“说说你工作计划?” 乔茉挑眉,“我有义务向你汇报吗?” “有。”他抬眸,黑色瞳仁里没什么情绪,“我会尽全力赞助她的每一场演出,直到她重新走上巅峰。” 乔茉一怔。 她来之前想过周津嗣可能要重新追芮宁,找她当说客来着,所以她刚才直接表明了态度,却没想到他是为了宁宁的演奏事业。 她一时有些感慨。 他好像和以前真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的23一心只想着娶芮宁,至于她的事业,怎么说呢,男人并不在乎。因为他觉得自己养得起她,大提琴演奏家这个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 后来结婚,芮宁主动放弃洗手作羹汤,他也并没有去深究,只觉得她不辛苦也是好的。 但现在的23,似乎故意在走一条和以前不一样的路。 有了他的支持,乔茉像是打了鸡血,连忙拿出自己的计划。 两人整整聊了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乔茉也没和江遇打招呼就直接走了。 江遇冲进办公室,“你们聊什么了?” 周津嗣看着股市,头也没抬,“感谢我安排相亲,说马上要和谢诚砚结婚了,请我做伴郎,我说你比我合适。“ 江遇,“……” 芮宁并不知道乔茉和周津嗣达成了某些协议,乔茉也没告诉她,两人暗地里偷偷安排一切,而芮宁只需要选好曲目,练习就够了。 就这样过去三天。 第四天,周氏副总裁办公桌上,放着一沓从小和山那边传过来的照片。 第86章 看见杀人 阿药盯着电视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他蜷缩身体,躲在角落里。 睿睿被他吓到,连忙跑到芮宁身边。 白团团绕着阿药转悠。 芮宁安抚了一下睿睿,跑到阿药面前蹲下,“阿药,没事的,电视里都是假的。” 阿药脸色苍白,不断地摇头,“杀人,我看见杀人了。” 芮宁心下一沉,看向周津嗣。 周津嗣沉着脸,拿起遥控机,按下倒退键。 画面随之往后退。 看到这一幕后,周津嗣按下播放键。 电视剧里,是一人跑到悬崖边,被另一人推下了悬崖。 看着这个画面,周津嗣想到什么,他走到阿药面前蹲下,“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阿药却只是抱着脑袋,重复“杀人”两个字。 周津嗣还想问什么,芮宁组织,“他现在明显想不起来,你别逼他,让他休息会儿,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周津嗣看了她一眼,沉默者点头。 芮宁把阿药扶到沙发上坐下,柔声安抚他,“没事了,阿药,你现在很安全,不要害怕。” 似乎被她声音安慰到,阿药放下抱着脑袋的手,委屈巴巴看着她,“阿药很乖的,不要杀阿药。” 芮宁眼中有心疼,“没人要杀阿药,你阿嗣哥哥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 芮宁点头,“真的,除了阿嗣哥哥,还有我,还有白团团,对了,还有你的新朋友睿睿,都会保护你的。” 阿药点点头,“阿药不怕,但是坏人跑了,他会不会找到我?” 芮宁,“不会的,你已经换了地方住了,坏人找不到你。” 阿药听她这么说,似乎放了心,又开心起来。 那边周津嗣正站在阳台上打给阿药的主治医生,两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芮宁走过去,“阿药这是怎么了?” 周津嗣眯起眼,“医生说他受了刺激想起了某些记忆中的画面。” 芮宁背脊发凉,“你是说,阿药见到或经历过被人推下悬崖的画面?” 周津嗣目光沉凉,“不排除这个可能。”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芮宁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搞不清:阿药来自小和山,以前从来没有踏出过深山一步,只要去查一下小和山最近几年意外死过哪些人,也许就能查到阿药是看到谁掉下悬崖了。 但是也不排除阿药是小时候的记忆,又或是不是真实的记忆。 可如果不是真实的,阿药的反应会这么大吗? 芮宁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探究地看向周津嗣,“你把阿药带到北城,仅仅只是因为他帮过你吗?” 周津嗣伸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动作像对小孩子似的,“怀孕了,是不是就容易疑神疑鬼?你喜欢胡思乱想,不如我帮你开个会员,去看短剧,把你的想象力发挥到看剧情上?” 被调侃,芮宁白了他一眼,“我自己会开。” 气氛倏然变得轻松起来。 阿药也恢复了正常。 几人吃了一顿心满意足的午饭。 吃完饭后,睿睿犯困了,芮宁和他一起回了自己那边。 等她一走,周津嗣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接了。 周津嗣看着同样午睡的阿药和白团团一眼,对着电话那头说,“他可能是坠崖死的。” 对面问,“怎么说?” 周津嗣把刚才阿药的情况细说了下。 对面说,“当初他死了就直接火化了,山里封闭又落后不准验尸,当时我们去了几波人都被那些村民赶出来了,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挖坟。我就说,他的死有说法,可惜阿药的话不能做直接证据。” 周津嗣,“有蛛丝马迹总比没有好。” 对面问,“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周津嗣,“再等等。” “行,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周津嗣给江遇发了个信息,“明天让乔茉来一趟办公室。” 江遇,“???” 周津嗣回他,“?” 江遇迅速发来一条语音,“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她?” 周津嗣回的理所当然,“我没有存她号。” 江遇,“那我把她号码发给你。” 周津嗣,“行,那我和乔茉说,是你要见她。” 江遇,“!” 周津嗣单手打字,“矫情什么?她马上就要联姻了,早把你忘了。” 江遇这下没立刻回。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才回了条语音过来,“我和她说了,她说知道了。” 周津嗣,“行。” 翌日办公室。 乔茉踩着平底鞋来找周津嗣,进办公室前,她瞄到门牌上写着daniel的名字,不由地笑出声,却正好和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江遇对上。 乔茉换了个表情,平静和他打招呼,“早。” 眼看着她脸上的笑骤然消失,江遇心头一拧,但还是死装地点头,“早。” 乔茉指了指里面,“那我进去?” 江遇“嗯”了一声。 乔茉没有其他多余的话,直接推门而入。 看着她洒脱的背影,江遇握着杯子的手指攥紧。 他看到她出现,就立刻从办公室出来,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惊喜地打招呼,可迎上的却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怅然若失? 还有,周津嗣找她,是什么事? 总裁办公室里,周津嗣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想事情,看到乔茉,他放下手中的笔,“来了。” 乔茉挑了挑眉,在他对面坐下,环视他办公室一周,“找我什么事?” 周津嗣没有和她多余寒暄,而是直接问,“听说你要做她经纪人?你打算怎么做?” 乔茉意外,“宁宁和你说的?” “昨天你和她打电话,我在旁边。” 乔茉眼睛一眯,打量他表情。 怎么听出了些骄傲的味道? 乔茉,“你们在一起了?” 周津嗣咳了一声,“还没有。” 乔茉似乎放了心,“这样才对,你如果还有心,就离她远点。” 都是一个周津嗣,她一样看着不顺眼。 只不过现在23对宁宁好,所以她才愿意搭理他。 周津嗣今天是有事找她,不是让她来给自己泼冷水的, 他没接话,而是直接说,“说说你工作计划?” 乔茉挑眉,“我有义务向你汇报吗?” “有。”他抬眸,黑色瞳仁里没什么情绪,“我会尽全力赞助她的每一场演出,直到她重新走上巅峰。” 乔茉一怔。 她来之前想过周津嗣可能要重新追芮宁,找她当说客来着,所以她刚才直接表明了态度,却没想到他是为了宁宁的演奏事业。 她一时有些感慨。 他好像和以前真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的23一心只想着娶芮宁,至于她的事业,怎么说呢,男人并不在乎。因为他觉得自己养得起她,大提琴演奏家这个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 后来结婚,芮宁主动放弃洗手作羹汤,他也并没有去深究,只觉得她不辛苦也是好的。 但现在的23,似乎故意在走一条和以前不一样的路。 有了他的支持,乔茉像是打了鸡血,连忙拿出自己的计划。 两人整整聊了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乔茉也没和江遇打招呼就直接走了。 江遇冲进办公室,“你们聊什么了?” 周津嗣看着股市,头也没抬,“感谢我安排相亲,说马上要和谢诚砚结婚了,请我做伴郎,我说你比我合适。“ 江遇,“……” 芮宁并不知道乔茉和周津嗣达成了某些协议,乔茉也没告诉她,两人暗地里偷偷安排一切,而芮宁只需要选好曲目,练习就够了。 就这样过去三天。 第四天,周氏副总裁办公桌上,放着一沓从小和山那边传过来的照片。 第87章 他搬走了 周津嗣低眸看着桌上的照片,没有愤怒,很是平静。 吴助理站在一旁,低着头减轻存在感。 他跟了周津嗣五年,多多少少了解他,尤其在感情方面,他除了家里那位夫人,外面的女人一概保持距离,丝毫没有兴趣。 不说周氏副总裁这个位置,就是他本人这个硬件条件,少不了送上门的,倒贴的,但他除了工作,就是回家。 但在得知周津嗣行踪,他带了人匆匆过去接应,看到宋听禾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不是说多亲密,而是周津嗣身边除了芮宁,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出现过。 尤其,宋听禾的视线几乎黏在周津嗣身上。 当时他就说了句,糟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周津嗣真的选择了离婚。 他原以为宋秘书会上位,可等了一个多月,竟然看不出丝毫苗头,等来的却是周津嗣开始后悔离婚的决定。 此时,周津嗣看着桌上那些照片的无动于衷,也让吴助理确信,他对宋秘书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周津嗣此刻正接着电话,汇报的是调查宋听禾的人。 “当年,宋秘书爸妈意外死亡是工伤,是赔了一点钱的,有了这笔钱那时候她家不是小和山最穷的,所以那年资助名额里没有她。她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才抢到了名额。” 调查的人说得隐晦。 周津嗣却直接问,“什么非正常手段?” 那人顿了顿,艰难地说出,“色诱。”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呵”了一声,语调里全是难以置信,“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 同一年,芮宁十八岁,那时候她还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被梁婉玲压迫得窒息也只会偷偷躲起来哭,甚至连哭的时候都是抽噎的,连声音都不敢大声。 更别说男女之事了,他逗她,她都会脸红,被他偷亲一下都能气半天。 可宋听禾为了名额,已经愿意牺牲自己色诱已经五十岁的校长? 桌上的那些照片,有泛黄的,也有新鲜出炉的。 那些泛黄的已经有些时间,画面更是露骨。 至于最新的照片,倒是正常,但却佐证了两人确实有不正常的关系,否则那校长再见宋听禾不会是惊慌和忌惮的表情。 周津嗣以为自己至少会生气,但并没有,反而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又迟疑了一下。 周津嗣蹙眉,“还有什么事?一起说。” “我查宋秘书的时候,发现另外也有人在小和山。” 周津嗣想到一个人,问,“谁?” “我怀疑是警察,在查宋秘书弟弟的死。” 周津嗣一顿。 他原以为是那个daniel。 至于宋浩? 他是帮他采药意外摔死的,人也早就安葬了,警察现在要查什么? 那人又说,“不过被村民拦住了,说是村里有风俗,不许打扰死者。这里民风彪悍,又有地头蛇,警察也没有办法。” 周津嗣眼神沉了沉,“你去了解具体怎么回事,注意安全。” “是。” 挂了电话,他看向吴助理,“联系上了没?” 吴助理立马回神,“宋秘书还有两天假期,她说后天回北城。” 周津嗣起身,经过吴助理身边,指了指桌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去收好。” 这是连碰都嫌脏吗? 吴助理,“是。” - 芮宁三天没见到对面的人了。 自从那天午饭后,他似乎就很忙,除了他,连白团团和阿药都没见到。 她有些担心,但又不好意思发消息去问。 犹豫再三,她还是去敲了对面的门。 有人开门,但是个陌生男人。 四目相对,芮宁愣了下,“请问你是?” “我是负责装修的。” 芮宁蹙眉,“装修?那住在这里的人呢?” 那人笑了笑,“我们在装修,住在里面的人当然是搬走了,不然味道呛得厉害。” 芮宁一时愣住。 他搬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芮宁顿觉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转身回公寓,睿睿午睡刚醒,看到她坐在沙发里发呆,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懂事地坐到她身边,靠着她。 “姐姐,你怎么不开心啊?” 芮宁回神,一时有些恨自己的不够理智。 明明说从此分道扬镳的是她,可现在似乎舍不得的也是她。 可是 这是23岁的周津嗣啊。 如果离开了,就彻底没有了。 芮宁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抱着睿睿半天说不出话。 睿睿回抱着她,小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芮宁被他安慰道,松开他说,“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我想吃姐夫做的糖醋排骨。” 还真是小吃货,吃上瘾了。 芮宁叹气,捏了捏他的鼻子,“姐姐做的也一样好吃。” 睿睿嗅了嗅鼻子,“好。” 吃完晚饭,芮宁收拾好厨房,睿睿已经自己乖乖去浴室洗澡。 她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突然乔茉的电话进来。 她接起,“小茉。” “宁宁,你明天有空吗?” 芮宁,“有什么事吗?” 乔茉,“独奏会场地已经选好了,你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看。” 芮宁惊讶,“这么快?” 乔茉得意,“你也不看看是谁办事。” 芮宁看了下日期,说,“明天我爸忌日,我要去一趟墓园,我们约中午,正好一起吃饭。” 乔茉顿了下,缓声道,“又是一年了啊。” 芮宁低喃,“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每年到这个时候,她情绪都会低落,以前有周津嗣陪她。 但今年开始,只有她了。 乔茉问要不要她陪,芮宁拒绝了。 “那行,那我们明天场地见,我地址发给你。” “好。” 翌日一早,天空飘起了雨。 芮宁不放心睿睿一个人在家,只好带他一起去墓园。 出门前,给他穿上了鹅黄色的一套雨衣雨鞋,然后打了辆车,一起去了墓园。 站在墓碑前,睿睿好奇地问,“是姐姐的爸爸吗?为什么我和姐姐不是一个爸爸呢?” 芮宁撑着伞,没有回答。 墓碑旁边长了杂草,她把百合放下,弯腰去拔草。 睿睿见她拔草,有样学样,也蹲下身跟着她一起拔。 芮宁看着墓碑上熟悉的相片,淡淡地说,“爸,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承诺你的事。” 自杀前,父亲曾和她促膝长谈,希望她和周津嗣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她能照顾好妈妈,说他其实也不想和她吵架,是自己对不住她,不能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那一晚,芮宁其实很欣慰,她以为父亲想通了,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即使穷一点,但她可以赚钱,那些债务虽然多,但只要人在,总有一天可以还清的。 可是父亲骗了她。 第二天,他承受不住落差,烧炭自杀死在了车里。 那一刻,芮宁的天塌了。 如果不是周津嗣帮着处理后事,她压根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将父亲安葬。 想起往事,芮宁对周津嗣的恨意淡了许多。 他一直是个好人,可惜好人和好人,也不一定能白头偕老。 她没有做到父亲的期盼,没有照顾好妈妈,让她变得更加恶劣,也没有和周津嗣走到最后,更没有幸福。 这快六年的时间里,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所有的怨恨,遗憾,她在心里和父亲在这场雨中交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已经停了。 她和父亲告别,牵着睿睿往外面走。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看着一身黑色西装,拾阶而上的男人。 第87章 他搬走了 周津嗣低眸看着桌上的照片,没有愤怒,很是平静。 吴助理站在一旁,低着头减轻存在感。 他跟了周津嗣五年,多多少少了解他,尤其在感情方面,他除了家里那位夫人,外面的女人一概保持距离,丝毫没有兴趣。 不说周氏副总裁这个位置,就是他本人这个硬件条件,少不了送上门的,倒贴的,但他除了工作,就是回家。 但在得知周津嗣行踪,他带了人匆匆过去接应,看到宋听禾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不是说多亲密,而是周津嗣身边除了芮宁,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出现过。 尤其,宋听禾的视线几乎黏在周津嗣身上。 当时他就说了句,糟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周津嗣真的选择了离婚。 他原以为宋秘书会上位,可等了一个多月,竟然看不出丝毫苗头,等来的却是周津嗣开始后悔离婚的决定。 此时,周津嗣看着桌上那些照片的无动于衷,也让吴助理确信,他对宋秘书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周津嗣此刻正接着电话,汇报的是调查宋听禾的人。 “当年,宋秘书爸妈意外死亡是工伤,是赔了一点钱的,有了这笔钱那时候她家不是小和山最穷的,所以那年资助名额里没有她。她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才抢到了名额。” 调查的人说得隐晦。 周津嗣却直接问,“什么非正常手段?” 那人顿了顿,艰难地说出,“色诱。” 周津嗣沉默了一会儿,“呵”了一声,语调里全是难以置信,“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 同一年,芮宁十八岁,那时候她还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被梁婉玲压迫得窒息也只会偷偷躲起来哭,甚至连哭的时候都是抽噎的,连声音都不敢大声。 更别说男女之事了,他逗她,她都会脸红,被他偷亲一下都能气半天。 可宋听禾为了名额,已经愿意牺牲自己色诱已经五十岁的校长? 桌上的那些照片,有泛黄的,也有新鲜出炉的。 那些泛黄的已经有些时间,画面更是露骨。 至于最新的照片,倒是正常,但却佐证了两人确实有不正常的关系,否则那校长再见宋听禾不会是惊慌和忌惮的表情。 周津嗣以为自己至少会生气,但并没有,反而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又迟疑了一下。 周津嗣蹙眉,“还有什么事?一起说。” “我查宋秘书的时候,发现另外也有人在小和山。” 周津嗣想到一个人,问,“谁?” “我怀疑是警察,在查宋秘书弟弟的死。” 周津嗣一顿。 他原以为是那个daniel。 至于宋浩? 他是帮他采药意外摔死的,人也早就安葬了,警察现在要查什么? 那人又说,“不过被村民拦住了,说是村里有风俗,不许打扰死者。这里民风彪悍,又有地头蛇,警察也没有办法。” 周津嗣眼神沉了沉,“你去了解具体怎么回事,注意安全。” “是。” 挂了电话,他看向吴助理,“联系上了没?” 吴助理立马回神,“宋秘书还有两天假期,她说后天回北城。” 周津嗣起身,经过吴助理身边,指了指桌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去收好。” 这是连碰都嫌脏吗? 吴助理,“是。” - 芮宁三天没见到对面的人了。 自从那天午饭后,他似乎就很忙,除了他,连白团团和阿药都没见到。 她有些担心,但又不好意思发消息去问。 犹豫再三,她还是去敲了对面的门。 有人开门,但是个陌生男人。 四目相对,芮宁愣了下,“请问你是?” “我是负责装修的。” 芮宁蹙眉,“装修?那住在这里的人呢?” 那人笑了笑,“我们在装修,住在里面的人当然是搬走了,不然味道呛得厉害。” 芮宁一时愣住。 他搬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芮宁顿觉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转身回公寓,睿睿午睡刚醒,看到她坐在沙发里发呆,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懂事地坐到她身边,靠着她。 “姐姐,你怎么不开心啊?” 芮宁回神,一时有些恨自己的不够理智。 明明说从此分道扬镳的是她,可现在似乎舍不得的也是她。 可是 这是23岁的周津嗣啊。 如果离开了,就彻底没有了。 芮宁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抱着睿睿半天说不出话。 睿睿回抱着她,小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芮宁被他安慰道,松开他说,“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我想吃姐夫做的糖醋排骨。” 还真是小吃货,吃上瘾了。 芮宁叹气,捏了捏他的鼻子,“姐姐做的也一样好吃。” 睿睿嗅了嗅鼻子,“好。” 吃完晚饭,芮宁收拾好厨房,睿睿已经自己乖乖去浴室洗澡。 她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突然乔茉的电话进来。 她接起,“小茉。” “宁宁,你明天有空吗?” 芮宁,“有什么事吗?” 乔茉,“独奏会场地已经选好了,你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看。” 芮宁惊讶,“这么快?” 乔茉得意,“你也不看看是谁办事。” 芮宁看了下日期,说,“明天我爸忌日,我要去一趟墓园,我们约中午,正好一起吃饭。” 乔茉顿了下,缓声道,“又是一年了啊。” 芮宁低喃,“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每年到这个时候,她情绪都会低落,以前有周津嗣陪她。 但今年开始,只有她了。 乔茉问要不要她陪,芮宁拒绝了。 “那行,那我们明天场地见,我地址发给你。” “好。” 翌日一早,天空飘起了雨。 芮宁不放心睿睿一个人在家,只好带他一起去墓园。 出门前,给他穿上了鹅黄色的一套雨衣雨鞋,然后打了辆车,一起去了墓园。 站在墓碑前,睿睿好奇地问,“是姐姐的爸爸吗?为什么我和姐姐不是一个爸爸呢?” 芮宁撑着伞,没有回答。 墓碑旁边长了杂草,她把百合放下,弯腰去拔草。 睿睿见她拔草,有样学样,也蹲下身跟着她一起拔。 芮宁看着墓碑上熟悉的相片,淡淡地说,“爸,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承诺你的事。” 自杀前,父亲曾和她促膝长谈,希望她和周津嗣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她能照顾好妈妈,说他其实也不想和她吵架,是自己对不住她,不能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那一晚,芮宁其实很欣慰,她以为父亲想通了,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即使穷一点,但她可以赚钱,那些债务虽然多,但只要人在,总有一天可以还清的。 可是父亲骗了她。 第二天,他承受不住落差,烧炭自杀死在了车里。 那一刻,芮宁的天塌了。 如果不是周津嗣帮着处理后事,她压根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将父亲安葬。 想起往事,芮宁对周津嗣的恨意淡了许多。 他一直是个好人,可惜好人和好人,也不一定能白头偕老。 她没有做到父亲的期盼,没有照顾好妈妈,让她变得更加恶劣,也没有和周津嗣走到最后,更没有幸福。 这快六年的时间里,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所有的怨恨,遗憾,她在心里和父亲在这场雨中交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已经停了。 她和父亲告别,牵着睿睿往外面走。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看着一身黑色西装,拾阶而上的男人。 第88章 心真狠 她看见周津嗣,意外又不意外。 往年这个时候,他再忙都会陪她过来。 只是离婚了,她便没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见到他的这一刻,她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哑着声说,“你以后不必来了。” 周津嗣还没说话。 睿睿眼睛一亮,“姐夫,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呢?” 他跑到周津嗣面前,抬头看他。 这一看,又觉得有点怪异,和几天前见到的似乎哪里不一样,可他又说不上来。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他。 周津嗣挠了挠他微湿的头发,声音微哑,“你陪姐姐来的?” 睿睿重重点头。 “去车里等我们,我和姐姐有些话说。” 芮宁皱眉,“不必了,我们要回了。” 周津嗣看着她,“雨天路滑,我不放心,何况这里很难打车。” 芮宁知道他说的实话。 本来就偏,又是下雨天,她二十分钟前就在平台上下单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接单。 睿睿等着芮宁同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周津嗣又说,“睿睿头发都湿了,手也冰冰凉凉的,小心感冒。” 芮宁只好让步,“睿睿,你先去车里等着。” 车子就停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 睿睿,“好。” 然后踏着小雨靴,蹦蹦跳跳地跑进车里。 周津嗣看着睿睿上车后,走到芮宁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 芮宁身体一僵,想要甩开,却被他握得死死的。 “放手。” 周津嗣却没有搭理,而是牵着她走进墓园。 站在幕前,他寒暄了两句,然后直接朝墓碑跪下。 芮宁深深拧眉,瞪着他的举动。 他磕了三个响头后,对着墓碑说,“爸,是我没有照顾好宁宁,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想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芮宁脸色难看,伸手去拽他,可他纹丝不动。 “周津嗣,你起来。” “宁宁,我在爸爸面前发誓,我爱你,以后我也会对你好,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意外横死。” 芮宁脸色发白,气得嘴唇发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周津嗣面色平静,“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决心。” 芮宁冷声,“你别以为这样,我爸就会原谅你。” “我不求原谅,只求机会。” 他错了,错得离谱,还好,他还有机会弥补。 周津嗣站了起来,西装裤两条腿湿了大片,但他毫不在乎,只是牵着芮宁的手走出墓园。 一出墓园,芮宁甩开他的手,“别以为你在我爸面前说两句,就代表以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那么恨他是一回事,可重新开始根本不可能。 感情变了就是变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她经历过最好的爱情,所以接受不了它变质的模样。 “我在查。” 他被她甩开,依然平静地说。 芮宁抬眸。 “我在查宋听禾,她确实不如表面那样单纯。” 芮宁像是听到了笑话,“所以呢?” 周津嗣皱眉,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芮宁觉得讽刺,“她不如表面单纯,所以你不喜欢了,然后你又回来找我了?周津嗣,原来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我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错,毕竟人的感情不能勉强。但现在看来,你还有当渣男的潜质。” 被她骂着,他也不在乎。 芮宁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周津嗣倾身,伸手扣住她半张脸,“我和你解释过,失忆期间她骗我说是我女朋友,我信了,那时候她照顾我,我失忆了,根本分不清喜欢不喜欢,她说是我女朋友,我就有责任对她好,但这些在我记忆恢复后就中止了。 我回来离婚,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就算不是我愿意的,那也是我的错,我为自己的错买单。 但她救过我,又因为我失去了弟弟和爷爷,我能怎么做?宁宁,你对别人都那么宽容,为什么就对我那么苛刻,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曾全身心爱你,所以接受不了一点瑕疵。 对他苛刻,她对自己何尝不苛刻? 但凡她想开点,这种日子有什么不能过?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要一想到那几个月里,他和宋听禾单独相处过,即使是失忆,这段经历也会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更不能原谅的是,他回来后,选择了隐瞒,然后直接提了离婚。 从他提离婚到走进民政局的那半个月有多痛苦,没有人知道她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只要一想到那半个月,她拿刀刺他的心都有。 芮宁深呼吸,退后半步,“周津嗣,向前看。” 沉默半晌,他一字一字说,“你的心真狠。” 芮宁正要说话,却被他逼近一步,他低头,猝不及防去吻她的唇。 芮宁心一惊,偏头,堪堪擦过唇瓣。 周津嗣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宁宁,我不会放弃的。” 芮宁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不解周津嗣为什么这么执着。 明明离婚的时候挺潇洒的,现在又后悔了。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的啊。 回去路上,周津嗣开车,芮宁和睿睿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到了乔茉给她发的地址,和她见面后,周津嗣颔首示意后沉默离开。 乔茉看着车尾,胳膊肘顶了顶芮宁,“他也去看你爸了?” 芮宁点头。 乔茉“啧”了一声,“话说来,他这些事挑不出刺,再忙也不会忘了你父亲忌日,哪家豪门女婿能做到这个地步?可惜啊,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芮宁没接这个话题。 说实话她心情确实受了影响,不怎么想开口说话。 乔茉也看了出来,想让她转化心情,于是带她去看了场地。 芮宁其实对场地没有太大的要求,毕竟是第一场回归独奏会,只要能顺利完成就是成功的,她让乔茉看着办。 乔茉,“行,等海报做出来后,就可以宣传了。” 以前这些也不需要芮宁插手,都是由专业团队来对,这次只有乔茉一人,她怕她太辛苦,“你想招人尽管招,然后钱的部分你和我说。” 乔茉神秘一笑,“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芮宁以为乔茉拉到了赞助,也就没多想。 看完场地,两大一小一起去吃了饭,吃完后,芮宁和睿睿回了公寓。 电梯门开了,正好遇到对面公寓里有家具搬进搬出。 芮宁避让,同时问,“这是新来的住户扔的吗?” 师傅摇头,“不清楚,反正让我们这么做我们就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新住户。” 芮宁走出电梯,回头驻足。 这才刚走,就有住户立刻进来了。 明明之前表现得很不愿意离开,这次却走得迅速而果断。 芮宁莫名有些生气。 正生气着,电梯门又开了。 白团团从里面跑出来,眼看着要扑她,又被一股力道及时拉住。 看着胳膊里夹着一个盒子的男人,她缓缓睁大眼睛,“你,不是搬走了吗?” 第88章 心真狠 她看见周津嗣,意外又不意外。 往年这个时候,他再忙都会陪她过来。 只是离婚了,她便没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见到他的这一刻,她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哑着声说,“你以后不必来了。” 周津嗣还没说话。 睿睿眼睛一亮,“姐夫,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呢?” 他跑到周津嗣面前,抬头看他。 这一看,又觉得有点怪异,和几天前见到的似乎哪里不一样,可他又说不上来。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他。 周津嗣挠了挠他微湿的头发,声音微哑,“你陪姐姐来的?” 睿睿重重点头。 “去车里等我们,我和姐姐有些话说。” 芮宁皱眉,“不必了,我们要回了。” 周津嗣看着她,“雨天路滑,我不放心,何况这里很难打车。” 芮宁知道他说的实话。 本来就偏,又是下雨天,她二十分钟前就在平台上下单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接单。 睿睿等着芮宁同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周津嗣又说,“睿睿头发都湿了,手也冰冰凉凉的,小心感冒。” 芮宁只好让步,“睿睿,你先去车里等着。” 车子就停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 睿睿,“好。” 然后踏着小雨靴,蹦蹦跳跳地跑进车里。 周津嗣看着睿睿上车后,走到芮宁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 芮宁身体一僵,想要甩开,却被他握得死死的。 “放手。” 周津嗣却没有搭理,而是牵着她走进墓园。 站在幕前,他寒暄了两句,然后直接朝墓碑跪下。 芮宁深深拧眉,瞪着他的举动。 他磕了三个响头后,对着墓碑说,“爸,是我没有照顾好宁宁,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想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芮宁脸色难看,伸手去拽他,可他纹丝不动。 “周津嗣,你起来。” “宁宁,我在爸爸面前发誓,我爱你,以后我也会对你好,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意外横死。” 芮宁脸色发白,气得嘴唇发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周津嗣面色平静,“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决心。” 芮宁冷声,“你别以为这样,我爸就会原谅你。” “我不求原谅,只求机会。” 他错了,错得离谱,还好,他还有机会弥补。 周津嗣站了起来,西装裤两条腿湿了大片,但他毫不在乎,只是牵着芮宁的手走出墓园。 一出墓园,芮宁甩开他的手,“别以为你在我爸面前说两句,就代表以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那么恨他是一回事,可重新开始根本不可能。 感情变了就是变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她经历过最好的爱情,所以接受不了它变质的模样。 “我在查。” 他被她甩开,依然平静地说。 芮宁抬眸。 “我在查宋听禾,她确实不如表面那样单纯。” 芮宁像是听到了笑话,“所以呢?” 周津嗣皱眉,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芮宁觉得讽刺,“她不如表面单纯,所以你不喜欢了,然后你又回来找我了?周津嗣,原来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我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错,毕竟人的感情不能勉强。但现在看来,你还有当渣男的潜质。” 被她骂着,他也不在乎。 芮宁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周津嗣倾身,伸手扣住她半张脸,“我和你解释过,失忆期间她骗我说是我女朋友,我信了,那时候她照顾我,我失忆了,根本分不清喜欢不喜欢,她说是我女朋友,我就有责任对她好,但这些在我记忆恢复后就中止了。 我回来离婚,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就算不是我愿意的,那也是我的错,我为自己的错买单。 但她救过我,又因为我失去了弟弟和爷爷,我能怎么做?宁宁,你对别人都那么宽容,为什么就对我那么苛刻,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曾全身心爱你,所以接受不了一点瑕疵。 对他苛刻,她对自己何尝不苛刻? 但凡她想开点,这种日子有什么不能过?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要一想到那几个月里,他和宋听禾单独相处过,即使是失忆,这段经历也会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更不能原谅的是,他回来后,选择了隐瞒,然后直接提了离婚。 从他提离婚到走进民政局的那半个月有多痛苦,没有人知道她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只要一想到那半个月,她拿刀刺他的心都有。 芮宁深呼吸,退后半步,“周津嗣,向前看。” 沉默半晌,他一字一字说,“你的心真狠。” 芮宁正要说话,却被他逼近一步,他低头,猝不及防去吻她的唇。 芮宁心一惊,偏头,堪堪擦过唇瓣。 周津嗣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宁宁,我不会放弃的。” 芮宁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不解周津嗣为什么这么执着。 明明离婚的时候挺潇洒的,现在又后悔了。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的啊。 回去路上,周津嗣开车,芮宁和睿睿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到了乔茉给她发的地址,和她见面后,周津嗣颔首示意后沉默离开。 乔茉看着车尾,胳膊肘顶了顶芮宁,“他也去看你爸了?” 芮宁点头。 乔茉“啧”了一声,“话说来,他这些事挑不出刺,再忙也不会忘了你父亲忌日,哪家豪门女婿能做到这个地步?可惜啊,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芮宁没接这个话题。 说实话她心情确实受了影响,不怎么想开口说话。 乔茉也看了出来,想让她转化心情,于是带她去看了场地。 芮宁其实对场地没有太大的要求,毕竟是第一场回归独奏会,只要能顺利完成就是成功的,她让乔茉看着办。 乔茉,“行,等海报做出来后,就可以宣传了。” 以前这些也不需要芮宁插手,都是由专业团队来对,这次只有乔茉一人,她怕她太辛苦,“你想招人尽管招,然后钱的部分你和我说。” 乔茉神秘一笑,“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芮宁以为乔茉拉到了赞助,也就没多想。 看完场地,两大一小一起去吃了饭,吃完后,芮宁和睿睿回了公寓。 电梯门开了,正好遇到对面公寓里有家具搬进搬出。 芮宁避让,同时问,“这是新来的住户扔的吗?” 师傅摇头,“不清楚,反正让我们这么做我们就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新住户。” 芮宁走出电梯,回头驻足。 这才刚走,就有住户立刻进来了。 明明之前表现得很不愿意离开,这次却走得迅速而果断。 芮宁莫名有些生气。 正生气着,电梯门又开了。 白团团从里面跑出来,眼看着要扑她,又被一股力道及时拉住。 看着胳膊里夹着一个盒子的男人,她缓缓睁大眼睛,“你,不是搬走了吗?” 第89章 他已经准备忘记她开始新生活了 周津嗣不解,“搬哪儿?” 芮宁糊涂了。 他之前不是说要搬家,然后这几天又在装修,又不见他人影的。 难道是她误会了? 周津嗣似乎也从她表情看出了什么,表情莫测地把手里狗绳给睿睿,“睿睿,带白团团去我那儿找阿药玩。” “好的。” 睿睿接过狗绳,“白团团,我们找阿药去。” 然后小大人似的按了电梯,门开了,一人一狗从电梯穿过去。 电梯门合上。 这一处空间就只剩下两人。 芮宁突然尴尬起来,因为她意识到好像自己真的搞错了。 尤其看到周津嗣放下纸箱,朝自己走近,一双深眸似乎渡上神采,用网络上的话来讲,就是眼睛忽然有了光。 芮宁靠着墙壁退无可退,伸手制止,“有事说事。” 男人趁势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大手包裹着小手,低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你以为我要搬走?” 芮宁躲开他灼灼视线,“没有,我只是好奇。” “好奇所以特意和师傅打听我的去处?” 芮宁耳根泛红,他怎么知道? 周津嗣视线落在她耳后,唇边含笑,“师傅和我说,有个大美女问起我,这栋楼等称得上大美女的不是你还是谁?” 芮宁继续嘴硬,“怎么没有,九楼有一位就长得很漂亮。” “是吗?没见过。” 他个子太高,站在眼前就像一堵墙一样,压迫性极强,让她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了。 芮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空着的一只手去推他。 周津嗣顺势退开,柔声解释,“阿药那个卧室原本是书房,为了让他住得舒服些我改造了一下,我们这几天都在江遇那。” 既然重新装修了,那他们这是不会搬走了。 芮宁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周津嗣,“那今晚一起给阿药庆祝拥有新房间?” 芮宁正想拒绝,就听他说,“阿药这两天一直念叨要让你看的,他很喜欢你。” 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 晚上,依然是周津嗣给大家做了一顿晚餐。 其实芮宁挺想念他的手艺的,她之所以答应来吃饭,多多少少也是为了满足怀孕后的口腹之欲,周津嗣似乎也看出来她贪嘴,总是拿吃饭来诱惑她,偏偏她不争气,总是上勾。 吃完晚饭,周津嗣收拾,芮宁陪着那三个玩了一会儿。 乔茉发来一条微信,“场地时间定了,下周五。” 芮宁,“这么快?来得及宣传吗?” 说实话,自乔茉说要当她经纪人开始,她就一直有种不真实感,这几天似乎一直在被推着走。 现在乔茉说独奏会就定在十天后,她忽然觉得有些慌乱。 怕自己准备不充分,也怕没有人会来看。 乔茉却信心十足,“放心,一切就绪,今晚就会发海报,你账号上也转发一下。” 见乔茉这么努力,自己也不能拖后腿。 一个“好”字发了出去。 发完信息,她抬头看向周津嗣,而他也像是心有灵犀般地结束手上的活正好看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有事?” 芮宁看着他,“下周五,我独奏会。” 他并不惊讶,“恭喜你。” 见他态度平淡,芮宁有些失落。 她以为他会为她高兴,却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芮宁突然觉得心情不那么美丽了。 她起身,转身看向玩着正欢的睿睿,“睿睿,我们回家了。” 睿睿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走到芮宁身边。 周津嗣没有阻拦,而是走到门后,替他们开门,等他们走到门口,他嘱咐了一句,“你晚上吃得有点多,不要立刻睡觉。” 芮宁没理他,直接走回自己那边。 她赌气似的开门关门。 睿睿敏感,察觉她情绪,“姐姐,你不开心吗?” 童言无忌,却正好说中她现在的状态。 芮宁僵住。 不开心? 她为什么不开心? 明明要举办独奏会是她重新开启事业的第一步她很开心才对。 可当她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时,他的态度就好像听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淡。 好像对她的事,他并不关心一样。 看来他已经准备忘记她开始新生活了。 芮宁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觉。 有些闷,也有强迫自己释然的决心。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拍了拍睿睿的脑袋,“去洗澡,姐姐只是在想事情。” “好的,姐姐不要不开心。” “嗯。” 睿睿去了浴室。 芮宁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别人开始新生活了,那她也不能停滞不前啊。 乔茉把加急做出来的海报发给她时,她通过自己的账号公布出来。 发布一分钟后,评论区炸开了锅。 芮宁看着一条条留言,心情好了许多。 他不期待,至少还有很多人期待。 果然,女人就应该事业为重。 一个阳台之隔,站在窗外的男人给乔茉发了信息,“搞定了?” 乔茉发了个ok的表情符号。 退出对话框,他找到芮宁的账号,又给她推流加热。 看着不断上涨的点赞和评论,他收起手机,看着窗外繁华浮景。 总有一天,她会站在属于她的地方。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 两天后,周氏副总裁办公室。 吴助理表情紧绷着敲门而入,“小周总,宋秘书她……” 他喘着气,停顿了下。 周津嗣抬头。 “宋秘书一下了飞机就被老爷子的人带去了府西路。” 周津嗣脸色沉了沉,“知道原因吗?” 吴助理摇头,“宋秘书没来得及说。” 周津嗣移开文件夹,从身后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吴助理默默跟着,同时吩咐原本接宋听禾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四十分钟后,周津嗣回到府西路老宅。 走进别墅,就看见宋听禾低着头站在老爷子面前,他冷着脸走过去。 老爷子见他出现,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周津嗣面无表情,“这话应该是我问您的,您把宋秘书带过来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拄着手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芮宁不肯和你复婚,是因为这位宋秘?” 周津嗣淡淡道,“和别人无关,是我的问题。” 老爷子气得抡起手杖就往他背上打,“你这个没出息的!” 老爷子力道大,周津嗣被打得往前趔趄了一下,宋听禾冲到周津嗣面前,“你要打就打我,都是我的错。” 第89章 他已经准备忘记她开始新生活了 周津嗣不解,“搬哪儿?” 芮宁糊涂了。 他之前不是说要搬家,然后这几天又在装修,又不见他人影的。 难道是她误会了? 周津嗣似乎也从她表情看出了什么,表情莫测地把手里狗绳给睿睿,“睿睿,带白团团去我那儿找阿药玩。” “好的。” 睿睿接过狗绳,“白团团,我们找阿药去。” 然后小大人似的按了电梯,门开了,一人一狗从电梯穿过去。 电梯门合上。 这一处空间就只剩下两人。 芮宁突然尴尬起来,因为她意识到好像自己真的搞错了。 尤其看到周津嗣放下纸箱,朝自己走近,一双深眸似乎渡上神采,用网络上的话来讲,就是眼睛忽然有了光。 芮宁靠着墙壁退无可退,伸手制止,“有事说事。” 男人趁势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大手包裹着小手,低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你以为我要搬走?” 芮宁躲开他灼灼视线,“没有,我只是好奇。” “好奇所以特意和师傅打听我的去处?” 芮宁耳根泛红,他怎么知道? 周津嗣视线落在她耳后,唇边含笑,“师傅和我说,有个大美女问起我,这栋楼等称得上大美女的不是你还是谁?” 芮宁继续嘴硬,“怎么没有,九楼有一位就长得很漂亮。” “是吗?没见过。” 他个子太高,站在眼前就像一堵墙一样,压迫性极强,让她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了。 芮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空着的一只手去推他。 周津嗣顺势退开,柔声解释,“阿药那个卧室原本是书房,为了让他住得舒服些我改造了一下,我们这几天都在江遇那。” 既然重新装修了,那他们这是不会搬走了。 芮宁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周津嗣,“那今晚一起给阿药庆祝拥有新房间?” 芮宁正想拒绝,就听他说,“阿药这两天一直念叨要让你看的,他很喜欢你。” 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 晚上,依然是周津嗣给大家做了一顿晚餐。 其实芮宁挺想念他的手艺的,她之所以答应来吃饭,多多少少也是为了满足怀孕后的口腹之欲,周津嗣似乎也看出来她贪嘴,总是拿吃饭来诱惑她,偏偏她不争气,总是上勾。 吃完晚饭,周津嗣收拾,芮宁陪着那三个玩了一会儿。 乔茉发来一条微信,“场地时间定了,下周五。” 芮宁,“这么快?来得及宣传吗?” 说实话,自乔茉说要当她经纪人开始,她就一直有种不真实感,这几天似乎一直在被推着走。 现在乔茉说独奏会就定在十天后,她忽然觉得有些慌乱。 怕自己准备不充分,也怕没有人会来看。 乔茉却信心十足,“放心,一切就绪,今晚就会发海报,你账号上也转发一下。” 见乔茉这么努力,自己也不能拖后腿。 一个“好”字发了出去。 发完信息,她抬头看向周津嗣,而他也像是心有灵犀般地结束手上的活正好看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有事?” 芮宁看着他,“下周五,我独奏会。” 他并不惊讶,“恭喜你。” 见他态度平淡,芮宁有些失落。 她以为他会为她高兴,却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芮宁突然觉得心情不那么美丽了。 她起身,转身看向玩着正欢的睿睿,“睿睿,我们回家了。” 睿睿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走到芮宁身边。 周津嗣没有阻拦,而是走到门后,替他们开门,等他们走到门口,他嘱咐了一句,“你晚上吃得有点多,不要立刻睡觉。” 芮宁没理他,直接走回自己那边。 她赌气似的开门关门。 睿睿敏感,察觉她情绪,“姐姐,你不开心吗?” 童言无忌,却正好说中她现在的状态。 芮宁僵住。 不开心? 她为什么不开心? 明明要举办独奏会是她重新开启事业的第一步她很开心才对。 可当她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时,他的态度就好像听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淡。 好像对她的事,他并不关心一样。 看来他已经准备忘记她开始新生活了。 芮宁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觉。 有些闷,也有强迫自己释然的决心。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拍了拍睿睿的脑袋,“去洗澡,姐姐只是在想事情。” “好的,姐姐不要不开心。” “嗯。” 睿睿去了浴室。 芮宁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别人开始新生活了,那她也不能停滞不前啊。 乔茉把加急做出来的海报发给她时,她通过自己的账号公布出来。 发布一分钟后,评论区炸开了锅。 芮宁看着一条条留言,心情好了许多。 他不期待,至少还有很多人期待。 果然,女人就应该事业为重。 一个阳台之隔,站在窗外的男人给乔茉发了信息,“搞定了?” 乔茉发了个ok的表情符号。 退出对话框,他找到芮宁的账号,又给她推流加热。 看着不断上涨的点赞和评论,他收起手机,看着窗外繁华浮景。 总有一天,她会站在属于她的地方。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 两天后,周氏副总裁办公室。 吴助理表情紧绷着敲门而入,“小周总,宋秘书她……” 他喘着气,停顿了下。 周津嗣抬头。 “宋秘书一下了飞机就被老爷子的人带去了府西路。” 周津嗣脸色沉了沉,“知道原因吗?” 吴助理摇头,“宋秘书没来得及说。” 周津嗣移开文件夹,从身后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吴助理默默跟着,同时吩咐原本接宋听禾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四十分钟后,周津嗣回到府西路老宅。 走进别墅,就看见宋听禾低着头站在老爷子面前,他冷着脸走过去。 老爷子见他出现,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周津嗣面无表情,“这话应该是我问您的,您把宋秘书带过来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拄着手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芮宁不肯和你复婚,是因为这位宋秘?” 周津嗣淡淡道,“和别人无关,是我的问题。” 老爷子气得抡起手杖就往他背上打,“你这个没出息的!” 老爷子力道大,周津嗣被打得往前趔趄了一下,宋听禾冲到周津嗣面前,“你要打就打我,都是我的错。” 第90章 瞒不住了 她的表情,她的动作,无一不显示她的真情流露。 连老爷子看着都眯起眼打量。 其实宋听禾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异样。 在小和山这段时间,她给他发的消息,他一条都没有回。 问吴助理就是说他忙。 如果有的选择,她当然不想回小和山,可是如果不回,她的那些事就要瞒不住了。 等她处理好回来,没想到老爷子会出手。 可到了这老宅,生生站了一个小时,期间老爷子一句话也没问她。 宋听禾就知道了,老爷子是在替人惩罚她。 她一开始以为是为了周津嗣,可刚才一开口,她才发现,原来是为了芮宁。 宋听禾暗暗咬牙,豁出去了,“是我对津嗣情根深重,津嗣觉得对不起芮小姐才会离婚。” “不是。” 周津嗣冷声阻止了她的话。 宋听禾身体一僵。 周津嗣推开她,看着老爷子,“我和芮宁的事,和任何人无关。我和她离婚,是失忆的错觉让我以为我对她的感情产生了改变,可分开后,我才明白我错了。” “婚后我重心在周氏,被权势迷了眼,婚姻生活渐渐让我以为对她的感情趋于平淡,可最近我咨询过心理医生,他说婚姻的平淡是常态,并不意味着不爱对方了。” “可我没有经验,因为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更没有对比。经历过失忆后,我以为我不爱了,是我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可爷爷,我有多爱芮宁,你应该知道,这辈子我只爱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也希望你不要用别人逼我做任何决定。宋秘书只是个外人,她无法影响我和芮宁的婚姻,希望你不要插手,她的事我自会处理。”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听到周津嗣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 这孩子其实小时候跟着他的时间比较多,和他挺亲的,可长大后经历父母之间的争吵,周寄山的挑拨后,他变得叛逆,每次爷孙俩见面都是教训居多。 后来他离家出走,被他母亲抓到后送去了国外。 那些年,他们小时候积累的感情也逐渐消磨了,再见面就成了大家长和小辈,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平时多说两句话都是奢望,可今天,他竟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老爷子一时有些感慨。 宋听禾却听得心寒,什么叫她是个外人。 还有,她的事他会处理。 他知道她什么事? 她隐隐感到不安。 老爷子明显被周津嗣说动了,说了句不管了就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偌大的客厅里。 落针可闻得安静。 这种不正常的安静让宋听禾莫名有些紧张,刚要开口,就听周津嗣对着外面说了句,“让吴幸达进来。” 保镖传话。 吴助理很快走了进来。 周津嗣淡淡道,“照片拿给宋秘书。” 吴助理迅速扫了一眼宋听禾,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天前的照片。 宋听禾并不知道是什么照片,一开始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可当她拿到吴助理递给她的照片时,她脑子轰了一下。 好半天,她惨白着脸看向周津嗣,“你听我解释。” 期间,吴助理退了出去。 这种修罗场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他认识周津嗣这么久,知道他最在意什么。 平时只要不触及底线,其实他对人都挺大方和宽容的,但他有个雷点,就是接受不了算计。 这个宋秘书,原本凭着救命之恩有滔天的富贵。 可现在,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吴助理走后,周津嗣在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我现在有空,我听你解释。” 宋听禾红着眼眶看着他。 “我,我是被他逼的。” 周津嗣表情不变,“还有呢?” 宋听禾闭了闭眼,“当时那个校长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清楚我想要这个名额的决心,他故意为难我,透露出恶心的心思,我为了名额没有办法。” 周津嗣看着她,有半分钟的时间没说话。 宋听禾哑着声,“我真的是被逼的。” 周津嗣玩转着打火机,清冷地反问了一声,“是么?” 宋听禾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听他又问,“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事骗了我。比如说,你救我这件事,或者,其他。” 对上他逼视的目光,宋听禾猛然落泪,拨浪鼓似地摇头。 周津嗣垂眸,看着手中的打火机,像是在轻喃,“怪不得你对芮宁没有感恩之心,原来这个机会本来就不是你的,你靠自己抢了过去自然就以为是靠自己所得。” 宋听禾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周津嗣却不在意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宋秘书,给你个选择,可以选择辞职然后我会给你一笔钱……” 宋听禾眼睛血红,“我不要钱,我救你从来不是为了钱。” 周津嗣点点头,“那行,那你继续在公司里待着,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的秘书了。我会让吴助理给你安排新的职位。” 宋听禾指甲扣紧掌心,她咬着牙应,“好,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职位都无所谓。” 周津嗣没什么反应,抬腿就往外面走。 宋听禾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掺假,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你不应该鄙视我的爱。” 然而周津嗣一步未停,直接走了出去。 宋听禾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卸了力。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中的爱而不得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周津嗣回公司,坐在后座上疲惫地闭眼休憩。 吴助理刷着手机,忽然转头,“小周总?” 周津嗣睁开眼。 吴助理把手机递给他看,“好像是夫人,她要办独奏会。” 听到“夫人”连个字,他明显有些闪神,下意识接过手机,当他看到那张印着她头像的海报时还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沉声道,“去了解一下场地有多少人次,全买了。” 吴助理一愣,全买? 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被夫人知道,她恐怕会不高兴,。” 周津嗣皱着眉道,“你不会想办法?找几十个人,分别买票,这样她还能知道?” 吴助理“哦”了一声,闭嘴了。 那边芮宁还在担心售票情况,谁知消息发出去第三天,竟然全都售空了。 乔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昨天为止才卖出去几十张票,怎么今天一天近千张票都卖完了?” 乔茉倒是没想那么多,提前售罄多好的事啊,接下来就不用每天操心了。 可芮宁还是觉得有所怀疑。 她想到那天“z先生”给她的点赞,挂了电话,敲响了对面的门。 时间不算早了,所以当周津嗣看到大晚上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时,表情明显有些怪异,“怎么还不睡?” 她拿起手机,递到他面前,“这个z先生是你?” 周津嗣眼神瞥了屏幕一眼,没有立刻承认。 芮宁冷笑一声,“是你把所有的票都买了?” 周津嗣浓眉拧起,盯着芮宁。 他的表情有点不太对。 芮宁脸色冷下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他的话,难道是他? 第90章 瞒不住了 她的表情,她的动作,无一不显示她的真情流露。 连老爷子看着都眯起眼打量。 其实宋听禾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异样。 在小和山这段时间,她给他发的消息,他一条都没有回。 问吴助理就是说他忙。 如果有的选择,她当然不想回小和山,可是如果不回,她的那些事就要瞒不住了。 等她处理好回来,没想到老爷子会出手。 可到了这老宅,生生站了一个小时,期间老爷子一句话也没问她。 宋听禾就知道了,老爷子是在替人惩罚她。 她一开始以为是为了周津嗣,可刚才一开口,她才发现,原来是为了芮宁。 宋听禾暗暗咬牙,豁出去了,“是我对津嗣情根深重,津嗣觉得对不起芮小姐才会离婚。” “不是。” 周津嗣冷声阻止了她的话。 宋听禾身体一僵。 周津嗣推开她,看着老爷子,“我和芮宁的事,和任何人无关。我和她离婚,是失忆的错觉让我以为我对她的感情产生了改变,可分开后,我才明白我错了。” “婚后我重心在周氏,被权势迷了眼,婚姻生活渐渐让我以为对她的感情趋于平淡,可最近我咨询过心理医生,他说婚姻的平淡是常态,并不意味着不爱对方了。” “可我没有经验,因为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更没有对比。经历过失忆后,我以为我不爱了,是我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可爷爷,我有多爱芮宁,你应该知道,这辈子我只爱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也希望你不要用别人逼我做任何决定。宋秘书只是个外人,她无法影响我和芮宁的婚姻,希望你不要插手,她的事我自会处理。”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听到周津嗣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 这孩子其实小时候跟着他的时间比较多,和他挺亲的,可长大后经历父母之间的争吵,周寄山的挑拨后,他变得叛逆,每次爷孙俩见面都是教训居多。 后来他离家出走,被他母亲抓到后送去了国外。 那些年,他们小时候积累的感情也逐渐消磨了,再见面就成了大家长和小辈,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平时多说两句话都是奢望,可今天,他竟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老爷子一时有些感慨。 宋听禾却听得心寒,什么叫她是个外人。 还有,她的事他会处理。 他知道她什么事? 她隐隐感到不安。 老爷子明显被周津嗣说动了,说了句不管了就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偌大的客厅里。 落针可闻得安静。 这种不正常的安静让宋听禾莫名有些紧张,刚要开口,就听周津嗣对着外面说了句,“让吴幸达进来。” 保镖传话。 吴助理很快走了进来。 周津嗣淡淡道,“照片拿给宋秘书。” 吴助理迅速扫了一眼宋听禾,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天前的照片。 宋听禾并不知道是什么照片,一开始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可当她拿到吴助理递给她的照片时,她脑子轰了一下。 好半天,她惨白着脸看向周津嗣,“你听我解释。” 期间,吴助理退了出去。 这种修罗场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他认识周津嗣这么久,知道他最在意什么。 平时只要不触及底线,其实他对人都挺大方和宽容的,但他有个雷点,就是接受不了算计。 这个宋秘书,原本凭着救命之恩有滔天的富贵。 可现在,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吴助理走后,周津嗣在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我现在有空,我听你解释。” 宋听禾红着眼眶看着他。 “我,我是被他逼的。” 周津嗣表情不变,“还有呢?” 宋听禾闭了闭眼,“当时那个校长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清楚我想要这个名额的决心,他故意为难我,透露出恶心的心思,我为了名额没有办法。” 周津嗣看着她,有半分钟的时间没说话。 宋听禾哑着声,“我真的是被逼的。” 周津嗣玩转着打火机,清冷地反问了一声,“是么?” 宋听禾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听他又问,“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事骗了我。比如说,你救我这件事,或者,其他。” 对上他逼视的目光,宋听禾猛然落泪,拨浪鼓似地摇头。 周津嗣垂眸,看着手中的打火机,像是在轻喃,“怪不得你对芮宁没有感恩之心,原来这个机会本来就不是你的,你靠自己抢了过去自然就以为是靠自己所得。” 宋听禾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周津嗣却不在意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宋秘书,给你个选择,可以选择辞职然后我会给你一笔钱……” 宋听禾眼睛血红,“我不要钱,我救你从来不是为了钱。” 周津嗣点点头,“那行,那你继续在公司里待着,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的秘书了。我会让吴助理给你安排新的职位。” 宋听禾指甲扣紧掌心,她咬着牙应,“好,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职位都无所谓。” 周津嗣没什么反应,抬腿就往外面走。 宋听禾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掺假,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你不应该鄙视我的爱。” 然而周津嗣一步未停,直接走了出去。 宋听禾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卸了力。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中的爱而不得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周津嗣回公司,坐在后座上疲惫地闭眼休憩。 吴助理刷着手机,忽然转头,“小周总?” 周津嗣睁开眼。 吴助理把手机递给他看,“好像是夫人,她要办独奏会。” 听到“夫人”连个字,他明显有些闪神,下意识接过手机,当他看到那张印着她头像的海报时还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沉声道,“去了解一下场地有多少人次,全买了。” 吴助理一愣,全买? 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被夫人知道,她恐怕会不高兴,。” 周津嗣皱着眉道,“你不会想办法?找几十个人,分别买票,这样她还能知道?” 吴助理“哦”了一声,闭嘴了。 那边芮宁还在担心售票情况,谁知消息发出去第三天,竟然全都售空了。 乔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昨天为止才卖出去几十张票,怎么今天一天近千张票都卖完了?” 乔茉倒是没想那么多,提前售罄多好的事啊,接下来就不用每天操心了。 可芮宁还是觉得有所怀疑。 她想到那天“z先生”给她的点赞,挂了电话,敲响了对面的门。 时间不算早了,所以当周津嗣看到大晚上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时,表情明显有些怪异,“怎么还不睡?” 她拿起手机,递到他面前,“这个z先生是你?” 周津嗣眼神瞥了屏幕一眼,没有立刻承认。 芮宁冷笑一声,“是你把所有的票都买了?” 周津嗣浓眉拧起,盯着芮宁。 他的表情有点不太对。 芮宁脸色冷下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他的话,难道是他? 第91章 糖衣炮弹 周津嗣似乎也想到了。 他打量芮宁的表情,不是喜,而是怒,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比较有耐心。 他原本打算等到最后,实在没人买票的话他再购入。 谁知道有人蠢得先出手了。 芮宁冷着脸,准备回家,却被他忽然握住手腕,“我要煮红豆汤圆,你要不要吃?” 不说还好,一说芮宁就觉得有些饿了。 她这段日子比起以前胃口明显大了许多,到了晚上九十点就觉得饥肠辘辘,但她一向早睡,有时候忍一忍睡着就好了。 但这两天她每天都关心售票情况,晚上睡得有些晚,有时候饿得实在难受,她就给自己备了点零食,这样半夜饿起来还能垫补两口。 此刻他用她爱吃的来诱惑她,芮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几乎就要答应了,可当她看到他黑色瞳孔里她的倒影,骤然清醒。 她不能再接受这些糖衣炮弹。 “不用了,我不饿。” 话落,她扭头就走了。 周津嗣看着她消失在电梯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到她不自觉地靠近,可因无法信任他又理智后退的那种矛盾感。 这不怪她,任谁被深爱的人伤害后还能无条件付出信任呢? 她不信任他,是他做得不够。 芮宁回了卧室,从零食柜里找出袋装的小面包塞入口中,吃了两个后填补了那一点饥饿感,可一想到红豆汤圆又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算了,明天她自己做。 刚要躺下,又想起自己刚才跑去质问的目的,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周津嗣正在商务会所里谈事情。 小和山项目被那些抢走,周津嗣和周寄山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尤其最近周津嗣心思不在工作上,集团里面那些原本没有明确立场的人纷纷又有向周寄山靠拢的趋势。 周津嗣必须出面维护。 直到如今,他被老爷子和秦萧云架在高处,不得不去抢。 推杯换盏,一番你好我好的虚伪客套之后,周津嗣明显疲于应付,他闷头喝酒,此时却接到芮宁的电话。 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她冷声质问, “那些票都是你买的?” 还是被她知道了? 周津嗣放下酒杯,和人打了声招呼,走去包厢外面接,“宁宁,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你顺利地完成第一场独奏。” 芮宁冷笑,“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我就无法顺利?” 周津嗣柔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我的心意。” “我不需要,以后请你别做这种无用的事。” 周津嗣靠着墙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抽出一根烟咬住,打火机点燃,双颊凹陷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的倦意带着颓废的性感。 这一幕被隔壁包厢出来的女人看在眼里,对方深v大波浪,倚着墙,风情万种地打量他。 周津嗣并无所觉,他将烟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再深深呼出之后,才觉得心里郁气稍稍散了些。 再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就当我为了孩子,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芮宁噎住,她找不出任何话来怼他。 沉默了两秒后说,“那些票我买了,然后你放在网上以九折的名义出售。” 周津嗣皱眉,“何必那么麻烦……” “周津嗣!”芮宁生气地打断他,“我不想我第一次独奏会就被人诟病,这票卖得这么异常,让别人怎么想我?这就是你为了孩子考虑?” 评论区有些粉丝已经在质疑了,问明明前两天还剩好多票,为什么一天之内全没了? 还有黑粉质疑她锁票搞饥饿营销炒作。 独奏会还没开始,她的名声就要被搞臭了。 “你如果不想让我生气,就去当一次黄牛把这票卖了。” 芮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津嗣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他垂了手,后脑勺抵在墙壁上,将一根烟吸完。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这么弥补,芮宁的态度简直是油盐不进。 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他叹气,转身之际,对上几步之外女人投过来的视线。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娇媚地抛了个媚眼,“帅哥,失恋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没说话,手落在门把上即将推开包厢门。 女人先一步挡在面前,抬手就要贴向他肩膀。 周津嗣眸色一冷,直接拽住她手腕,反手别在腰后,将她像犯人一样抵在门框上。 女人吓得尖叫,“疯子,放开我!” 隔壁包厢门听到声音,冲出来一个人。 女人可怜兮兮地喊,“蔷蔷救我。” 沈蔷看着这一幕,“怎么了这是?” 女人哭丧着脸解释,“我只是和这位帅哥打个招呼而已。” 沈蔷心里有数,自己这位朋友见色起意的老毛病犯了,连忙对着周津嗣陪笑,“误会,都是误会,是我朋友,如果她有地方冒犯,我向你赔罪。” 因着沈蔷熟稔的语气,周津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下一秒,他认定了这两女人又是里面那些人安排的,松了手,戾气而又淡漠地开口,“带着你朋友一起滚。” 说完,他直接无视两人,推门进了包厢。 沈蔷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daniel吗? 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女人握着被捏疼的手腕,愤懑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啊?我不过是看在他脸和身材的份上,搭讪了一句,谁知道就被他当外国人整啊,人长得帅有什么用,一点儿也不温柔,活该被人甩。痛死我了。” 沈蔷也疑惑,但想到他虽然绅士,但确实不喜欢其他女人靠近,还是帮着说了句,“应该是心情不好,以前他不这样的,你正好撞枪口上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 朋友是朋友,但不是那种交心的朋友,沈蔷也就没说他是假的联姻对象。 她含糊带过,“普通朋友。” 安抚一阵,沈蔷带着她走了。 回了包厢,周津嗣并未在意这个插曲,没过一会儿,手机里就收到芮宁的转账。 周津嗣看着那串数字,眼底沉郁,但还是吩咐吴助理,“去开个黄牛号,把那些票卖了。” 吴助理,“……” 第91章 糖衣炮弹 周津嗣似乎也想到了。 他打量芮宁的表情,不是喜,而是怒,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比较有耐心。 他原本打算等到最后,实在没人买票的话他再购入。 谁知道有人蠢得先出手了。 芮宁冷着脸,准备回家,却被他忽然握住手腕,“我要煮红豆汤圆,你要不要吃?” 不说还好,一说芮宁就觉得有些饿了。 她这段日子比起以前胃口明显大了许多,到了晚上九十点就觉得饥肠辘辘,但她一向早睡,有时候忍一忍睡着就好了。 但这两天她每天都关心售票情况,晚上睡得有些晚,有时候饿得实在难受,她就给自己备了点零食,这样半夜饿起来还能垫补两口。 此刻他用她爱吃的来诱惑她,芮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几乎就要答应了,可当她看到他黑色瞳孔里她的倒影,骤然清醒。 她不能再接受这些糖衣炮弹。 “不用了,我不饿。” 话落,她扭头就走了。 周津嗣看着她消失在电梯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到她不自觉地靠近,可因无法信任他又理智后退的那种矛盾感。 这不怪她,任谁被深爱的人伤害后还能无条件付出信任呢? 她不信任他,是他做得不够。 芮宁回了卧室,从零食柜里找出袋装的小面包塞入口中,吃了两个后填补了那一点饥饿感,可一想到红豆汤圆又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算了,明天她自己做。 刚要躺下,又想起自己刚才跑去质问的目的,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周津嗣正在商务会所里谈事情。 小和山项目被那些抢走,周津嗣和周寄山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尤其最近周津嗣心思不在工作上,集团里面那些原本没有明确立场的人纷纷又有向周寄山靠拢的趋势。 周津嗣必须出面维护。 直到如今,他被老爷子和秦萧云架在高处,不得不去抢。 推杯换盏,一番你好我好的虚伪客套之后,周津嗣明显疲于应付,他闷头喝酒,此时却接到芮宁的电话。 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她冷声质问, “那些票都是你买的?” 还是被她知道了? 周津嗣放下酒杯,和人打了声招呼,走去包厢外面接,“宁宁,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你顺利地完成第一场独奏。” 芮宁冷笑,“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我就无法顺利?” 周津嗣柔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我的心意。” “我不需要,以后请你别做这种无用的事。” 周津嗣靠着墙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抽出一根烟咬住,打火机点燃,双颊凹陷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的倦意带着颓废的性感。 这一幕被隔壁包厢出来的女人看在眼里,对方深v大波浪,倚着墙,风情万种地打量他。 周津嗣并无所觉,他将烟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再深深呼出之后,才觉得心里郁气稍稍散了些。 再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就当我为了孩子,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芮宁噎住,她找不出任何话来怼他。 沉默了两秒后说,“那些票我买了,然后你放在网上以九折的名义出售。” 周津嗣皱眉,“何必那么麻烦……” “周津嗣!”芮宁生气地打断他,“我不想我第一次独奏会就被人诟病,这票卖得这么异常,让别人怎么想我?这就是你为了孩子考虑?” 评论区有些粉丝已经在质疑了,问明明前两天还剩好多票,为什么一天之内全没了? 还有黑粉质疑她锁票搞饥饿营销炒作。 独奏会还没开始,她的名声就要被搞臭了。 “你如果不想让我生气,就去当一次黄牛把这票卖了。” 芮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津嗣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他垂了手,后脑勺抵在墙壁上,将一根烟吸完。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这么弥补,芮宁的态度简直是油盐不进。 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他叹气,转身之际,对上几步之外女人投过来的视线。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娇媚地抛了个媚眼,“帅哥,失恋了?” 周津嗣面无表情,没说话,手落在门把上即将推开包厢门。 女人先一步挡在面前,抬手就要贴向他肩膀。 周津嗣眸色一冷,直接拽住她手腕,反手别在腰后,将她像犯人一样抵在门框上。 女人吓得尖叫,“疯子,放开我!” 隔壁包厢门听到声音,冲出来一个人。 女人可怜兮兮地喊,“蔷蔷救我。” 沈蔷看着这一幕,“怎么了这是?” 女人哭丧着脸解释,“我只是和这位帅哥打个招呼而已。” 沈蔷心里有数,自己这位朋友见色起意的老毛病犯了,连忙对着周津嗣陪笑,“误会,都是误会,是我朋友,如果她有地方冒犯,我向你赔罪。” 因着沈蔷熟稔的语气,周津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下一秒,他认定了这两女人又是里面那些人安排的,松了手,戾气而又淡漠地开口,“带着你朋友一起滚。” 说完,他直接无视两人,推门进了包厢。 沈蔷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daniel吗? 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女人握着被捏疼的手腕,愤懑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啊?我不过是看在他脸和身材的份上,搭讪了一句,谁知道就被他当外国人整啊,人长得帅有什么用,一点儿也不温柔,活该被人甩。痛死我了。” 沈蔷也疑惑,但想到他虽然绅士,但确实不喜欢其他女人靠近,还是帮着说了句,“应该是心情不好,以前他不这样的,你正好撞枪口上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 朋友是朋友,但不是那种交心的朋友,沈蔷也就没说他是假的联姻对象。 她含糊带过,“普通朋友。” 安抚一阵,沈蔷带着她走了。 回了包厢,周津嗣并未在意这个插曲,没过一会儿,手机里就收到芮宁的转账。 周津嗣看着那串数字,眼底沉郁,但还是吩咐吴助理,“去开个黄牛号,把那些票卖了。” 吴助理,“……” 第92章 抛弃 芮宁是第二天一早看到周津嗣发给她的账号的。 评论区有一些人在问,更有些人骂他无良把票都买走,害粉丝没得买。但看到他的票价比原先还低时,大概是出于怕涨价的心理,原先观望的一些人都迫不及待买了票。 算是误打误撞。 但到底这件事她不欠他。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不欠他了。 由于忙碌的原因,睿睿一直跟着她也不是办法,她照顾不好他。 但这些天梁婉玲像消失了一样,白叔也是。 芮宁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回一趟梁婉玲住处。 可一到别墅,才发现大门上贴了封条。 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给梁婉玲打电话,梁婉玲没接,她又给白叔打,白叔倒是接了。 芮宁有些急,“白叔,她去哪儿了?你又在哪儿?” 白叔声音意外的冷淡,“芮宁,你妈跑了,你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 芮宁愣住。 心口冒起一团火。 意外又不意外。 她闭了闭眼,牵着睿睿的手紧了紧。 睿睿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下意识贴紧她。 “她跑去哪儿了?” 白叔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也许又攀上哪个有钱男人了。” 芮宁低头看了一眼睿睿,“那睿睿……” “你别和我提他。”白叔打断她,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他不是我儿子,你妈都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她骗了我整整四年。所以芮宁,就这样。” 没等芮宁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芮宁整个人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浑身脱了力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睿睿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芮宁眼眶泛红,看着睿睿稚嫩的小脸,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让他们摊上这么个母亲。 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睿睿,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跟着姐姐生活好不好?” 睿睿闷闷地问,“妈妈去了哪里?” “国外。” 睿睿从她怀里退出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可是他硬生生忍着,“她不回来了吗?” 见他明明想哭,可又忍着的样子,芮宁心痛地摸着他的脸安稳,“会回来的,她只是去环游世界而已。” 睿睿懂事的点头。 芮宁抚平自己的情绪,缓缓起身,牵住睿睿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这栋别墅。 梁婉玲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明媚的张扬的可同时又是虚荣的霸道的,这样一个女人也许天生就注定了不平凡。 什么儿子女儿都是她人生的绊脚石。 如此也好,走了也清净。 可芮宁到底有些难过,为什么别人轻易拥有的亲情,爱情,在她这里都变得如此艰难呢? 是她不配吗? 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回到公寓,恰好遇到周津嗣和阿药从外面回来。 四人在一口电梯口相遇。 阿药一看见芮宁就告状,“美女姐姐,阿嗣哥哥骗我去打针,他好坏。” 芮宁周津嗣在帮他治疗,于是即使自己心情也不好,还是笑着安慰他,“这样病才会好。” 阿药撇嘴,“我没有病。” 芮宁指了指手里的披萨盒,“我买了好吃的,就我们吃,不给他吃好不好?” 阿嗣眼睛一亮,“是披萨。好,不给阿嗣哥哥吃。” 阿药虽然快成年了,可智力停留在了五六岁左右,如果不是那场高烧,他现在应该在上学,说不定能考上大学。 可人的命运总是这么不可控。 就好像周津嗣,他来到六年后,被迫卷入这场是非,老天对他又何尝公平? 周津嗣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于是趁孩子们在吃披萨的时候把她拉到阳台。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直提醒自己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已经成年,甚至已经结婚离婚过而且马上还要做妈妈了,就算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从小梁婉玲对她也是控制多于爱的。 当事情真正发生,她是麻木的,即使难过,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一直没有哭。 然而此时此刻,周津嗣一句问话却让她情绪翻涌。 她转身看向远方,默默擦去眼角泪水。 周津嗣最看不得她流泪,伸手将她转了过来,当看到她沾湿的眼睫,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他欺负你了?” 芮宁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对上他的眼神,她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不是,和他无关。” 周津嗣,“那为什么哭?” 芮宁深呼吸,装作平淡地告诉他,“我妈跑了。” 周津嗣明显愣了下,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芮宁扯了扯唇,“睿睿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她丢下这个谜题,抛弃了我和睿睿,自己过新生活去了。” 话音落下,眼角落下一滴泪。 在她抚去之前,一双手提前动作,替她擦去眼泪。 他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像以前无数个日夜,她因为梁婉玲而伤心那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给她哼着那首她爱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 他以前不知道还问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有年代感的歌。 她说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梁婉玲总爱哼这首歌。 而她每次哼这首歌的时候,她总幻想着梁婉玲是温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芮宁情绪稍稍平复,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着他胸口白衬衫上的折痕,她有些尴尬。 周津嗣已经习惯她脆弱时的依赖,可一旦恢复,就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举动。 于是他主动说,“我去看看他们吃好了没。” 然后给她留了私人空间。 后来,芮宁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吃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睿睿也已经回了房间。 芮宁走进去看,见他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芮宁心头一软,走过去,想要叫醒他,却意外看到他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歪歪扭扭的拼音。 她凑近,顺着音节读了出来,“今天开始,我和姐姐没有妈妈了。” 芮宁心头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沉睡的睿睿。 原来,他都知道。 为了让睿睿能够摆脱被抛弃的心理阴影,这几天芮宁陪着他到处转,去游乐场,去动物园,海洋公园,还陪他去电影院看动画片,陪他吃喜欢吃的,小朋友喜欢的,她都带他去。 到了第四天,芮宁又问他想起哪里玩时,睿睿抿了抿唇,抱着她的脖子说,“姐姐,我知道妈妈不要我们了,但是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随着他这句话,芮宁再一次眼泪浸湿眼眶。 原来以为这几天是她在陪他,可没想到,竟然是他怕她伤心,在想尽办法陪她。 他还有两个月才到五岁,他的早熟让芮宁更加的难过。 她强颜欢笑,“好。” 接下来一周,芮宁定好了一个半小时的演奏曲目单,并且勤加练习。 这一周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哪些事。 她很喜欢这样的状态,也期待着独奏会的那一天。 - 周津嗣站在落地窗旁,看着手机上标注独奏会的日期,吴助理推门而入,把票放在他桌上,“这是剩下的两张票。” 周津嗣点点头,“那天你多派点安保过去保证她安全。” “是。” 周津嗣放下手机,随口一问,“这些天周寄山什么动静。” 吴助理本来不想说出来让他堵心,但想到他总会知道,还是主动说了,“他听说了宋秘书调部门,主动把她挖过去当秘书了。” 说完,吴助理偷觑他表情,奇怪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吴助理忽然想到什么,他,难道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周寄山会走这一步,也知道宋秘书不会再选择回到小和山,所以故意让她做这个选择? 那他故意把宋秘书送到周寄山那边是要做什么? 第92章 抛弃 芮宁是第二天一早看到周津嗣发给她的账号的。 评论区有一些人在问,更有些人骂他无良把票都买走,害粉丝没得买。但看到他的票价比原先还低时,大概是出于怕涨价的心理,原先观望的一些人都迫不及待买了票。 算是误打误撞。 但到底这件事她不欠他。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不欠他了。 由于忙碌的原因,睿睿一直跟着她也不是办法,她照顾不好他。 但这些天梁婉玲像消失了一样,白叔也是。 芮宁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回一趟梁婉玲住处。 可一到别墅,才发现大门上贴了封条。 芮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给梁婉玲打电话,梁婉玲没接,她又给白叔打,白叔倒是接了。 芮宁有些急,“白叔,她去哪儿了?你又在哪儿?” 白叔声音意外的冷淡,“芮宁,你妈跑了,你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 芮宁愣住。 心口冒起一团火。 意外又不意外。 她闭了闭眼,牵着睿睿的手紧了紧。 睿睿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下意识贴紧她。 “她跑去哪儿了?” 白叔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也许又攀上哪个有钱男人了。” 芮宁低头看了一眼睿睿,“那睿睿……” “你别和我提他。”白叔打断她,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他不是我儿子,你妈都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她骗了我整整四年。所以芮宁,就这样。” 没等芮宁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芮宁整个人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浑身脱了力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睿睿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芮宁眼眶泛红,看着睿睿稚嫩的小脸,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让他们摊上这么个母亲。 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睿睿,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跟着姐姐生活好不好?” 睿睿闷闷地问,“妈妈去了哪里?” “国外。” 睿睿从她怀里退出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可是他硬生生忍着,“她不回来了吗?” 见他明明想哭,可又忍着的样子,芮宁心痛地摸着他的脸安稳,“会回来的,她只是去环游世界而已。” 睿睿懂事的点头。 芮宁抚平自己的情绪,缓缓起身,牵住睿睿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这栋别墅。 梁婉玲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明媚的张扬的可同时又是虚荣的霸道的,这样一个女人也许天生就注定了不平凡。 什么儿子女儿都是她人生的绊脚石。 如此也好,走了也清净。 可芮宁到底有些难过,为什么别人轻易拥有的亲情,爱情,在她这里都变得如此艰难呢? 是她不配吗? 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回到公寓,恰好遇到周津嗣和阿药从外面回来。 四人在一口电梯口相遇。 阿药一看见芮宁就告状,“美女姐姐,阿嗣哥哥骗我去打针,他好坏。” 芮宁周津嗣在帮他治疗,于是即使自己心情也不好,还是笑着安慰他,“这样病才会好。” 阿药撇嘴,“我没有病。” 芮宁指了指手里的披萨盒,“我买了好吃的,就我们吃,不给他吃好不好?” 阿嗣眼睛一亮,“是披萨。好,不给阿嗣哥哥吃。” 阿药虽然快成年了,可智力停留在了五六岁左右,如果不是那场高烧,他现在应该在上学,说不定能考上大学。 可人的命运总是这么不可控。 就好像周津嗣,他来到六年后,被迫卷入这场是非,老天对他又何尝公平? 周津嗣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于是趁孩子们在吃披萨的时候把她拉到阳台。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直提醒自己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已经成年,甚至已经结婚离婚过而且马上还要做妈妈了,就算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从小梁婉玲对她也是控制多于爱的。 当事情真正发生,她是麻木的,即使难过,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一直没有哭。 然而此时此刻,周津嗣一句问话却让她情绪翻涌。 她转身看向远方,默默擦去眼角泪水。 周津嗣最看不得她流泪,伸手将她转了过来,当看到她沾湿的眼睫,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他欺负你了?” 芮宁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对上他的眼神,她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不是,和他无关。” 周津嗣,“那为什么哭?” 芮宁深呼吸,装作平淡地告诉他,“我妈跑了。” 周津嗣明显愣了下,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芮宁扯了扯唇,“睿睿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她丢下这个谜题,抛弃了我和睿睿,自己过新生活去了。” 话音落下,眼角落下一滴泪。 在她抚去之前,一双手提前动作,替她擦去眼泪。 他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像以前无数个日夜,她因为梁婉玲而伤心那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给她哼着那首她爱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 他以前不知道还问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有年代感的歌。 她说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梁婉玲总爱哼这首歌。 而她每次哼这首歌的时候,她总幻想着梁婉玲是温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芮宁情绪稍稍平复,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着他胸口白衬衫上的折痕,她有些尴尬。 周津嗣已经习惯她脆弱时的依赖,可一旦恢复,就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举动。 于是他主动说,“我去看看他们吃好了没。” 然后给她留了私人空间。 后来,芮宁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吃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睿睿也已经回了房间。 芮宁走进去看,见他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芮宁心头一软,走过去,想要叫醒他,却意外看到他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歪歪扭扭的拼音。 她凑近,顺着音节读了出来,“今天开始,我和姐姐没有妈妈了。” 芮宁心头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沉睡的睿睿。 原来,他都知道。 为了让睿睿能够摆脱被抛弃的心理阴影,这几天芮宁陪着他到处转,去游乐场,去动物园,海洋公园,还陪他去电影院看动画片,陪他吃喜欢吃的,小朋友喜欢的,她都带他去。 到了第四天,芮宁又问他想起哪里玩时,睿睿抿了抿唇,抱着她的脖子说,“姐姐,我知道妈妈不要我们了,但是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随着他这句话,芮宁再一次眼泪浸湿眼眶。 原来以为这几天是她在陪他,可没想到,竟然是他怕她伤心,在想尽办法陪她。 他还有两个月才到五岁,他的早熟让芮宁更加的难过。 她强颜欢笑,“好。” 接下来一周,芮宁定好了一个半小时的演奏曲目单,并且勤加练习。 这一周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哪些事。 她很喜欢这样的状态,也期待着独奏会的那一天。 - 周津嗣站在落地窗旁,看着手机上标注独奏会的日期,吴助理推门而入,把票放在他桌上,“这是剩下的两张票。” 周津嗣点点头,“那天你多派点安保过去保证她安全。” “是。” 周津嗣放下手机,随口一问,“这些天周寄山什么动静。” 吴助理本来不想说出来让他堵心,但想到他总会知道,还是主动说了,“他听说了宋秘书调部门,主动把她挖过去当秘书了。” 说完,吴助理偷觑他表情,奇怪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吴助理忽然想到什么,他,难道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周寄山会走这一步,也知道宋秘书不会再选择回到小和山,所以故意让她做这个选择? 那他故意把宋秘书送到周寄山那边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