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嫁东宫后,清冷太子又撩又哄》 第1章 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是夜。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许尽欢浑身湿透站在太子府门前,她不停地拍打着大门,哭着喊道:“楚云淮,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开开门见我一面。” 太子府内,一袭月白衣衫的男人面色苍白,他用手抵着唇不停的咳嗽着,指缝间隐隐透着一抹血色。 青默撑着伞,担忧的唤了一声:“殿下。”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楚云淮便伸手打断了他:“什么都不必说了,派人送太子妃回去。” 门外。 许尽欢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楚云淮,我知道你恨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不该逼迫你娶我。 我愿意自请下堂,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只求你救救我爹娘,他们是被冤枉的!” 她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也是楚云淮的太子妃,半个月前她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楚云淮送去了白云观。 三天前她听闻镇北侯府谋逆被陛下抄家入狱,于是连夜逃下了山想求楚云淮出手相救。 可是他却避而不见。 三年夫妻,她以为即便楚云淮再恨她,对她也会有一丝恻隐之心,可是她错了。 这桩强求来的婚姻,终归是她的自作自受。 忽而,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许尽欢猛地抬起头,在看见来人那一刻她眼中亮起来的光瞬间湮灭。 “太子妃,属下送你回去。” 听到青默的声音,许尽欢万念俱灰,她隔着雨幕看向院子里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笑了起来:“楚云淮,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三年痴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喜欢他,不该逼他娶她。 既然楚云淮不愿帮她,那她便去敲登闻鼓,如果救不了侯府,那她就陪着她的家人一起死! 许尽欢站了起来,转身脚步踉跄地跑入大雨之中,忽而就听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那烈马就将她撞倒在地,马蹄重重地落了下来。 “太子妃!” 伴随着一声惊呼,天空炸开一道响雷。 鲜血将雨水都染成了红色,许尽欢躺在血雨之中,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楚云淮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叫她:“欢欢。” 是错觉,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成亲三年,他从来都没有唤过她欢欢。 父母为她取名尽欢,是希望她此生享尽欢愉,而她却因为爱上楚云淮而尝遍世间苦楚。 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喜欢楚云淮了。 许尽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意识也归于了黑暗之中。 …… “混账东西,我女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你竟敢伤她,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陪葬!” 许尽欢被一阵粗鲁的叫骂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如裂,缓了一会她才有些吃力地扶着床榻坐了起来,顿时就被房间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玉闪了眼睛。 这不是……她在镇北侯府的闺房吗?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了马蹄之下,太子府的门前。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娶不娶我的女儿?” 门外的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的耳熟,许尽欢有些踉跄的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身匪气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皮鞭鞭打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脸色煞白,背脊挺直,一袭白衣上染了血,冷锐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那俊朗的脸庞上满是不屈和倔强。 看着这一幕,许尽欢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把楚云淮掳到府上,给他下药逼迫他娶她之时。 只不过她的计谋没有得逞,反而被楚云淮一把推到了墙上,撞到了头昏迷了过去。 父亲得知是楚云淮伤了她,便让他跪在院子里对他责打逼婚。 而此时的楚云淮昨夜刚在湖里泡了一宿,正发着烧,脸色十分的难看。 饶是被人逼迫他依旧是一身傲骨,满是不屑地冷嘲道:“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是没有人要吗? 我敬侯爷是条好汉,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是非不分,一味纵容你的女儿。” 这话好似是一把刀,深深地插进了许尽欢的心里,楚云淮说的没错,她爹对她的确过分溺爱。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会不惜任何代价送到她的手里。 前世就因为她痴恋楚云淮,父亲用尽手段对楚云淮逼婚,最终让她如愿以偿,但代价却是家破人亡。 上天既然给她机会,让她重活一次,她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强扭的瓜一点也不甜,这一次就让这瓜搁在墙头上,谁爱摘谁摘,反正她不会再摘了。 但是,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早一天重生呢? 因为昨夜她给楚云淮下药,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楚云却淮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把她推开。 为了缓解药性,他在湖里泡了一宿,结果留下了后遗症,伤了根本再也不能人道。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天大仇怨,医不好他,他和侯府这梁子就没法解开! 眼看父亲的鞭子又落在了楚云淮的身上,许尽欢打了个哆嗦。 情急之下她匆忙跑了过去,伸开手挡在了楚云淮的面前道:“爹爹,你为什么要打哥哥?” “欢欢。” 镇北侯扔了手里的鞭子,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放心,爹爹在帮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爹爹。” 许尽欢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可她又不能告诉父亲,你打的可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有谁能想到,这被她掳回来的穷书生,竟然是陛下遗落在外的皇子,最后还扳倒了太子,入主了东宫。 她道:“哥哥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又是打又是骂的?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的?” 镇北侯一愣,满目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欢欢,你……你说他是谁?” 许尽欢回头看了楚云淮一眼。 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美容颜,却偏偏长了一颗冷硬的心肠。 虽然隔了一世,但于她而言仿佛就在昨夜,男人无情地将她拒之门外,让她惨死马蹄之下。 肋骨尽断的感觉实在太痛了,她再也不要喜欢这个男人了。 许尽欢忍着眼中的泪,收回视线,一脸天真地对着自己的父亲道:“他是我亲哥哥啊,怎么爹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识了?” 第2章 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跪在地上的少年闻言蹙了蹙眉,不知许尽欢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镇北侯听着女儿的胡言乱语大惊失色,他有些惊慌地对着下人道:“来人,快去请大夫,不,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御医。” 许尽欢看着父亲担忧的模样,恨不能把实情相告。 可一旦说出前世之事,以父亲的脾性肯定会砍了楚云淮。 这一世她不想和楚云淮再有什么纠葛。 可是无论是下药之仇,还是鞭打之辱都已经发生了,便是跪地道歉赔罪,都不可能解开这梁子。 更何况眼下楚云淮还不知道自己伤了根本。 为今之计就是装疯卖傻,假装把他错认成自己的亲哥哥留在侯府,尽力补偿,缓解他和侯府的矛盾。 只有化解了楚云淮心中的恨,侯府才有一线生机。 她不指望楚云淮能够庇佑侯府,只希望在侯府出事时,他不要落井下石,袖手旁观。 “哥哥,你没事?”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伸手要扶跪在地上的楚云淮起来。 而他却满是厌弃地避开了她的手,冷冷的声音道:“别碰我!” 这冷硬厌恶的语气,许尽欢听了足足三年,哪怕如今重生归来,她依旧觉得心酸难受。 她是镇北侯府千娇万宠的小郡主,但其实她的父亲是燕云十八寨的土匪头子,被朝廷招安后才封的侯爵。 母亲是云州首富的独女。 因为五岁时她出了意外,险些死去,从那之后爹娘对她就格外偏宠,以至于把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贵女大多都是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就是一个草包废物。 哪怕做了郡主也是一无是处,经常被人取笑。 在楚云淮眼中,她就是个粗鄙不堪、骄纵任性、蛮不讲理的土匪之女。 前世为了他,她有学着去改变自己,但无论她怎么做也换不来他多看她一眼。 许尽欢想到前世的苦楚,眼泪不由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问着楚云淮:“哥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凶我?” 楚云淮:“……” 他抿着唇看着眼前泪盈于眶,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同昨夜那个嚣张跋扈,不知羞耻给他下药的粗俗女人简直天差地别。 他忍不住在怀疑,她莫不是真撞坏了脑子,把他错认成了她的哥哥? 还是她阴险狡诈,又使的什么手段? “臭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镇北侯心急如焚,又见楚云淮冷着一张脸惹他女儿落泪,他急脾气上来,说话不免冲了些。 许尽欢有些着急道:“爹爹,你怎么又凶哥哥,你要是还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 镇北侯爱女心切,顿时软了语气道:“是爹爹错了,欢欢不要生气。” 许尽欢道:“那你给哥哥道歉,不然哥哥会伤心的。” 镇北侯:“……”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楚云淮,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到底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吗? 但为了女儿,他只能忍了,于是一巴掌拍到了楚云淮的肩上:“儿子,是爹错了,爹给你道歉。” 楚云淮被拍得差点吐出血来,他本就病着还受着伤,哪里能承受得了镇北侯这个土匪的一巴掌! 他咬了咬牙,暗骂这对父女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许尽欢暗暗松了一口气,除了装疯卖傻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化解眼下的困境。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就被请了过来。 镇北侯担心自己的女儿,想让太医给许尽欢瞧瞧。 可许尽欢却固执地让太医先给楚云淮诊脉。 她站在一旁,有些提心吊胆地等着太医把脉。 半晌后,那老太医捋了捋胡子道:“这位公子染了风寒,还受了伤,他好像还服过虎狼之药,身子亏损得厉害,需得好好调理。” “虎狼之药?” 镇北侯并不知道许尽欢给楚云淮下药的事情,还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娶自己的女儿,才会伤了她。 难怪这臭小子说他是非不分,只是但凡涉及自己的女儿,他一向是没有底线的。 下药怎么了,那是女儿看得起他! 许尽欢听到虎狼之药四个字,只觉得心虚,只是如今她都已经傻了,自然是不能承认了。 她叉着腰,满脸凶狠愤怒的模样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给我哥哥下这种药!”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许尽欢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太医,我哥哥不会有什么事? 我听说这种药伤身,哥哥还得为我们许家传宗接代呢,他可不能出事啊。” 太医没见过镇北侯府的世子,听许尽欢一口一个哥哥,便以为楚云淮是镇北侯府的公子。 他道:“郡主放心,世子他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着太医的回答,许尽欢不由的皱了皱眉,怎么会没事呢? 想来定是这太医医术不精。 前世她和楚云淮成婚后一直都没有圆房,她以为是楚云淮不愿意碰她。 后来还是她以死相逼让他圆房,他才道出了缘由。 而他身为太子一旦身患隐疾的事情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就写信把静安哥哥请了来,可谁能想到此举竟然会害了静安哥哥。 “太医,快给我女儿瞧瞧她的头。” 镇北侯的声音打断了许尽欢的思绪,她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让太医给她把脉。 “怎么样?” 镇北侯心急如焚地问道。 太医回道:“郡主的头是受到了外力撞击,好在并不严重。 下官观其脉象发现她似乎是受了惊吓刺激,心神不安,气血失和。” 镇北侯皱了皱眉问:“那会记忆错乱,不认得人吗?” “不认得人?” 太医被他问得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镇北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太医拉了出去:“借一步说话。”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楚云淮和许尽欢两人。 许尽欢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骗过楚云淮,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记忆错乱了。 就听楚云淮突然开了口道:“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奉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 他抬头看向许尽欢,眼底露出一丝骇人的杀气。 许尽欢吓得一哆嗦,然后一头扎进了楚云淮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第3章 扑到他的怀里 楚云淮身子一僵。 怀中的女子娇娇软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烧昏了头,他竟忘了推开她。 直到背后传来一阵疼楚,才让他霎时清醒过来。 他嘶了一声,咬着牙低声呵斥:“松开。” “啊,对不起哥哥,我忘了你背后还有伤。” 许尽欢匆忙松了手,站了起来道:“我去叫太医。” 门外。 镇北侯将女儿记忆错乱认错人的事情告诉了太医。 太医听后有些惊愕,这种症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旁的镇北侯忧心忡忡道:“我女儿她小时候就曾受过刺激失去记忆。 如今她又记忆错乱,认不得人,她不会变傻,最后谁也不认得了?” 他一把握住太医的胳膊道:“太医,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这……” 太医根本就探不出许尽欢的症结所在,但镇北侯说她小时候曾受过刺激,如今又伤了头,恐怕是有些关系。 他有些严肃地回道:“郡主这种情况的确罕见,若是强行掰回记忆,唯恐加重病情。 不如就先将错就错,再配合汤药服用,看看能否恢复?” 镇北侯沉着眉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弄清楚病因,他也不敢贸然告诉自己的女儿她认错了人。 怕后果更加严重,眼下只能把那臭小子留在侯府,配合他女儿治病。 “爹爹。” 许尽欢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道:“哥哥背上的伤还没处理呢,你快让太医去看看。” “好。” 镇北侯露出一抹慈爱的笑脸,让太医去给楚云淮上药去了。 房间里。 许尽欢站在一旁看着楚云淮背后血淋淋的鞭痕,不免心惊胆颤。 不怪顾云淮恨她,的确是他们侯府还保留着土匪的作风。 父亲又仗着救过陛下的性命,行事一向没有分寸,谁也不放在眼里以至于树敌众多。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这一次她定会守护好侯府。 至于楚云淮,她放过他了,也放过自己! 待这段恩怨了却,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 “你轻一点。” 许尽欢见太医给楚云淮上药的时候,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着,那唇色白得吓人,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她看不下去,伸手接过太医手里的膏药道:“还是我来。” 楚云淮听着这话,本能的想要拒绝,只是他头晕脑涨加上背后的伤疼的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许尽欢很是轻柔地把药膏涂在伤处,然后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感受到背上拂过一阵轻柔的风,楚云淮浑身有些战栗,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许尽欢却按住了他的肩道:“别动,很快就好了。” 落在肩上的那只小手十分的柔嫩,虽然很快她就收了回去,但被她碰过的地方,却是一片灼热。 楚云淮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他觉得所谓的记忆错乱一定就是假的。 这个女人定是在装疯卖傻,占他的便宜。 他咬了咬牙,在想要用哪种方式弄死她比较好? 镇北侯看着在给楚云淮上药的许尽欢,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他女儿一向大大咧咧,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似水了? 难不成这脑子伤了,就连性子也变了? 他忍不住又担忧起来,忙拉着太医出去询问病情去了。 许尽欢给楚云淮上完了药,正要拿着纱布将这伤给包起来。 楚云淮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道:“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哥哥。” 许尽欢那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着泪花道:“你弄疼我了。” 楚云淮听她叫疼,便把手松开了,许尽欢还没来得及欢喜,下一刻男人粗粝的手指就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叫我什么?” 楚云淮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装的,他就不信在死亡面前,她还能装得下去? “哥……哥。” 许尽欢拍打着楚云淮的手,因为呼吸不畅她脸色发紫,只能勉强地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怎么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声音陡然凌厉了许多:“我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哥……” 许尽欢很清楚楚云淮这是在试探她,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在侯府要了她的命,自断前程。 虽然知道楚云淮不会真的杀了她,但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是真的。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只怕楚云淮早就拧断了她的脖子。 前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迷了心智。 明明她有那么多次迷途知返的机会,却偏偏一条道走到黑。 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才知后悔。 楚云淮见她依旧固执地叫他哥哥,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他蹙了蹙眉,松开了手。 许尽欢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了起来。 待到平复下呼吸她红着眼睛去看楚云淮问道:“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楚云淮盯着她脖颈上那道掐痕,眉心一沉,他方才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怎么还留下了痕迹? 这若是让镇北侯瞧见了还了得? 想了想,他把手伸了过去。 许尽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抹慌色。 楚云淮看见她躲闪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看来真把人给吓着了。 这丫头万一再去同镇北侯告状,他还能活着走出侯府吗? 想了想,他有些僵硬地开了口,问道:“疼吗?”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下抱着楚云淮的腿就哭了起来:“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楚云淮瞥了一眼抱着她痛哭流涕的姑娘,忍着想要把她踹开的冲动道:“我方才烧糊涂了。 把你当成了给我下药的那个该死的女人了。” 许尽欢唇角一抖,暗骂楚云淮无耻竟阴阳她。 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哥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一定把她抓了给你报仇。” “唔。” 楚云淮眸光一闪,忽而起了捉弄的心思,问她:“你打算怎么给我报仇? 是扒皮抽筋,还是打断双腿,或者发卖到青楼去?” 许尽欢此时的内心已经是慌得不行,但她却还要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哥哥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好啊。” 楚云淮勾了勾唇,盯着她的小脸意有所指道:“她最好别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许尽欢本就还带着前世的怨气,又见楚云淮吓唬她,她心中愤愤。 这辈子谁生不如死还不一定呢!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夫人回来了。” 许尽欢匆忙起身跑了出去。 看见自己的母亲进了院子,她红着眼睛跑过去一头扎进了许氏的怀里,抱着她哭了起来:“娘。” 前世临死也没有再见自己的亲人一眼,更没能救得了他们,如今重逢她难掩心中的激动。 只是还没等她好好宣泄宣泄自己的情绪,许氏就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道:“我告诉你,就是撒娇也没用。 我只是出去了一天,你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许尽欢,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天下脚下竟也敢干出当街抢人的事情来?” 第4章 告她的状! “夫人。” 镇北侯匆忙走过来,把许尽欢从许氏手里救了出来道:“欢欢她受了伤,可打不得啊。” “受伤?” 许尽欢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才发现她额头上贴着纱布。 她心头一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弄的?” 镇北侯把许氏拉到一旁,把女儿的情况告诉了她。 当然他包庇女儿故意省去了女儿给楚云淮下药的事情。 许氏虽然恼女儿行事没有分寸,但也心疼她。 她看向房间里的那个少年。 难怪女儿要把人绑回来逼人家娶她,这少年倒是当真长了一副好样貌,气度也不凡。 她收回视线,对着许尽欢道:“你给我去佛堂跪着好好反省。” 镇北侯想为女儿求情,结果他刚喊了一声夫人,就被许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许尽欢只得认命地去佛堂跪着,毕竟在这个家里,她娘亲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她爹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土匪,但也惧内。 而且他是许家的赘婿,她和哥哥都是跟母亲姓许。 因此哪怕父亲当了侯爷,在侯府也没什么地位。 只不过父亲对她的偏宠是没有底线的,但是母亲却是有原则的。 比如让她去佛堂罚跪,也是为了给楚云淮一个交代。 花厅里。 许氏把楚云淮请来后,便郑重地给他赔礼道了歉:“是我们教女无方,让她冒犯了公子。 我在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还希望公子莫要生气。” 昨日她去了大佛寺求见郢真大师,结果不过一日没回,女儿便又惹了麻烦。 如今京城都在传她当街抢了一个男人回来。 “夫人是诰命之身,你的礼请恕在下不敢受。” 楚云淮避开了许氏的大礼。 这番话虽然是客观的事实,却也带了那么一丝不想原谅的意思。 他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却被一个女人当街给掳走,逼婚不成还给他下药,最后还被打了一身的伤。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是一句道歉就能原谅的。 许氏道:“我知道公子心中有怨气,这件事是我女儿有错在先,不知要怎样公子才肯原谅小女?” 楚云淮问她:“夫人知道郡主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臭小子!” 镇北侯心头一跳,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楚云淮却假装看不见,继续道:“她把我掳回来,逼迫我娶她,我不答应她便给我下药。 我在挣扎中失手把人给推到了墙上,然后泡了一宿的湖水才解了药性。 可侯爷不问青红皂白便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敢问夫人,一句道歉的话便能将此事轻轻揭过吗?” 许氏闻言不由的大惊,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说的是。 只不过小女如今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兄长,不记得自己做过的混事。 我瞧着公子仪表堂堂,想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若想处置小女也得她恢复记忆,亲自承认错误,你觉得呢?” 楚云淮挑了挑眉,虽然侯府一家子都是土匪,但这位侯夫人却是个聪明人。 的确,如今许尽欢记忆错乱,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问:“夫人的意思是?” 许氏道:“公子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便先留在府上。 我们必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你觉得如何?” “不必了。” 楚云淮拒绝了许氏的提议,他道:“在下某一介草民,攀不起侯府的门第。 虽然郡主行事荒唐,侯爷是非不分,但夫人却是明事理之人。 我若是还斤斤计较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镇北侯的爆脾气上来,只觉得这小子阴险至极,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有多少人想攀他们侯府都攀不上,他倒好,竟然不屑一顾。 “你给我闭嘴。” 许氏气的一拍桌子,横了镇北侯一眼。 京城权贵哪一个不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偏偏这土匪头子无所畏惧。 她对着楚云淮道:“公子见谅,我夫君他就是爱女心切才会失了分寸,你既然不愿留下,我也不能强求。 只不过你如今有伤在身,便是要离开也要等养好了伤再走,不然我良心不安,还希望公子莫要推辞。” 楚云淮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那便有劳夫人了。” 许氏问道:“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家在何方?” “楚云淮,青州人士,父母双亡。” 楚云淮自报上家门。 许氏笑着道:“我先让人送楚公子下去休息。” 楚云淮略一颔首,随即跟着府上的下人离开了。 待他走后镇北侯忍不住抱怨道:“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夫人啊,他如果不愿留下来,那欢欢的病怎么办啊?” 许氏冷笑一声,随即摸起桌子上放的戒尺就朝着镇北侯身上打了过去:“你还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若不是你一味地纵容,欢欢能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吗?” “夫人,你别气坏了身子,为夫知道错了。” 镇北侯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着,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又打不坏,而且的确是他的错。 他事先不知道欢欢给那臭小子下了药,还以为他是故意伤害欢欢,这才下手重了些。 许氏停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道:“他拒绝了也好,他若是立即答应了,你敢把人留下来吗? 连他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敢把人留下来,也不怕惹祸上身。 眼下是先派人打听打听此人出身是否清白,再考虑其它。” 镇北侯眼睛一亮,侯着脸皮夸赞道:“还是夫人聪明。” 许氏嗔了他一眼,又道:“去给砚儿写信让他赶紧滚回来。 我再修书一封给沈大哥,希望他能有法子医好欢欢。” “好。” 镇北侯一口答应,他走过去给许氏捶着肩问:“那是不是可以让欢欢回去了? 她还伤着呢,就是要跪也得等养好伤再跪,是不是?” 许氏唇角一抖,她夫君当真是把女儿纵得无法无天,可想到女儿小时候受的苦,她也不免心软。 于是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让她回去。” …… 许尽欢在佛堂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自己的爹爹给救了出来。 爹爹为了配合她的病情,竟还编了一段故事。 说是她做错了事,让楚云淮帮她顶了包,这才连累楚云淮被打,她被罚跪佛堂。 而她撞伤了头,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许尽欢看着一心为了她的父亲,忍不住红了眼睛。 前世若非她痴恋楚云淮非要嫁给他,侯府也不会卷入权势斗争之中,最后落得灭门抄家的下场。 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下思绪,就见自己的婢女夏荷手里端着药碗,鬼鬼祟祟地进了客院。 而客院住的正是楚云淮。 第5章 天大的骗局 许尽欢觉得蹊跷,于是悄悄跟了过去,就见夏荷敲开了房门端着汤药走了进去。 而她则绕到了后窗,透过缝隙观望着里面。 楚云淮正坐在榻上。 夏荷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公子,我们家小姐让奴婢来给你送汤药。” 楚云淮瞥了一眼夏荷手里端着的汤药,他似乎是对许尽欢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了阴影,便道了一声:“放下。” 夏荷将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汤药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公子请。” 楚云淮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悦,直到他瞥见夏荷腰上坠着的香囊上面的图案。 于是便放下了戒心,伸手接过药碗,摸到碗底粘着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藏入手里,然后喝了药。 夏荷接过空碗,屈膝一福道:“公子好好休息。” 待她离开后,楚云淮才取了手里藏着的东西,是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务必留下!” 他盯着那四个字,随即将手里的字条碾碎成灰,那双眸子晦暗不明。 窗外。 许尽欢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 她并没有吩咐夏荷让她来给楚云淮送药,她却自作主张打着她的名义前来。 而且瞧着她分明是来给楚云淮传递什么消息的? 想到夏荷,她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画面来。 “小姐,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街?” “小姐,你瞧着那男人长得真俊俏,也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才配做小姐的夫君。” “小姐怕什么,你可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抢个男人怎么了?” “小姐,他若是不愿娶你,你就把人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愿娶也得娶。”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化作一声天雷炸开巨响,让许尽欢混沌的脑海霎时清明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楚云淮,对他见色起意。 却从未想过这可能是别人的刻意引导。 而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许尽欢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楚云淮,他问道:“谁在外面!”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蹲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楚云淮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她,他眯了眯眼睛,不确定许尽欢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许尽欢抬起头,又把头垂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道:“对不起啊哥哥。 我又闯了祸让你背锅,害得你被爹爹责打,我没有脸见你,但又担心你的伤。” 她问楚云淮:“从小到大我闯了祸,都是你替我背,为此不知挨了爹爹多少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很讨厌?” 楚云淮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他问:“你不是在佛堂罚跪吗?怎么这就罚完了?” 许尽欢一噎,她瞪了楚云淮一眼道:“我被罚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气,都不心疼我了。 不过,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你带到客院来呢,你可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还是我为你选的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哥哥的院子里。 他们来京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她哥哥许清砚半年前出去游历江湖去了,还没有回京呢。 这院子叫清风院和她住的清欢院挨着,风景都是最好的。 只是房间里的布置要略显雅致一些,只因为贵重的东西全都塞在了她的房间里了。 许尽欢推开房门道:“哥哥,你看看喜欢吗?” 楚云淮扫了一眼这房间,想起许尽欢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奢侈物件。 在看看许清砚的房间,感觉这哥哥不像是亲生的。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留在侯府,这房间什么样,跟他也没有关系。 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许尽欢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哥哥喜欢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高兴地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她有些紧张地按了按胸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楚云淮有没有怀疑她? 许尽欢满腹心事的回到清欢院,就见夏荷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婢了。” 看着眼前的丫鬟,许尽欢内心五味陈杂。 前世在她被困白云观求助无门的时候,是夏荷伪装成尼姑混进来,告诉了她侯府出事的消息,并帮助她逃下了山。 至死,她都没有怀疑过夏荷对她不忠。 直到方才自己亲眼所见她在给楚云淮传递消息,她才串联起了所有的疑点。 前世楚云淮在母亲回来后,连伤都没有养就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侯府。 而她在夏荷的蛊惑下,三番五次地去骚扰他。 以至于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喜欢他。 后来,楚云淮在高中之后不久就被陛下认了回去,被封了宸王。 而她一颗心都扑在楚云淮身上,父亲便以利相诱,让楚云淮娶她。 而陛下也有意为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寻求势力庇护,于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虽然讨厌她,但也确实借了他们侯府的助力帮他登上储君之位。 但倘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算计呢? 这个想法让许尽欢遍体生寒。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之中,眼前是重重迷雾,无数的疑团盘踞在心头。 侯府的谋反之罪是谁的手笔?自己被撞身亡是意外还是人为? 楚云淮又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姐。” 夏荷伸手在许尽欢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握紧双手,目光沉寂。 他们许家来京时没带仆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父亲被封为侯爵之后才买来的。 这些人,是人是鬼,她得好好地探查一番。 那就先从夏荷开始,看看这个丫鬟是什么来历,和楚云淮又是什么关系?混入他们许家又有什么目的? 许尽欢伸手揉了揉头道:“就是头有点痛,我去睡一会,你让厨房给哥哥做些好吃的送过去。” “是。” 夏荷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许尽欢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谓的相识是楚云淮的算计,想借她攀附上侯府助他夺位,那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漠? 他为什么要一边利用侯府,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第6章 杀人灭口? 许尽欢实在是累极。 自从醒来后她一直紧绷着心弦加上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回房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凌乱的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阵仓促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出事了。” 许尽欢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次日的天亮。 她下床打开了房门,就见婢女春花眼中含着泪道:“小姐,夏荷死了。 今个一早府上的下人发现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死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 昨日她才发现夏荷有问题,晚上她就溺死在了湖里,难道是楚云淮做的? 到底夏荷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除掉夏荷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他做的,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相信她认错了人? “带我去看看。” 许尽欢来到了夏荷溺死的池塘边。 此时正值初夏,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绽放。 夏荷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因为泡了一夜才被发现她的面容有些浮肿。 许尽欢走过去打量着地上的夏荷。 她身边有四个丫鬟,春花、秋月、夏荷、冬雪。 四人中数夏荷嘴最甜,最会哄她开心,因此也最受她的器重。 可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步步引导让她对楚云淮情根深种,她却没有察觉。 “欢欢。” 许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许尽欢的胳膊道:“已经盘问过了,夏荷应该是来采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盛开,而夏荷平素里就喜欢摘些鲜花放在花瓶里养着。 她生前又没有与人为敌,她的死只能是意外。 只有许尽欢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把她厚葬了。”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池塘。 清风院内。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昨日他在院子里闲逛发现了这书房里竟有许多孤本藏书,倒是让他爱不释手。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云淮坐在窗前,一手拿着书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 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许尽欢却是再也不敢心动了,夏荷究竟是不是被他害死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楚云淮。 一直以来她所追逐的都是那天上的明月,却不知明月的心中藏着什么? 甚至眼下她都有些后悔装疯卖傻,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她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把他给赶出去。 但事已至此,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走到窗前,焉头耷脑地把脑袋搁在窗棂上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就发现小丫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蹙了蹙眉,把手中的书放下问:“怎么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道:“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死了。 昨个她还好好的,今个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了池塘里。 说是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的。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聪明伶俐又很会讨我欢心,还经常帮我出谋划策。 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还那么年轻就丢了性命,我好难过啊。” 楚云淮看着她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免有些意外。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最起码她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而伤心落泪。 许是他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已麻木冰冷,此刻因为许尽欢的一滴眼泪他竟有些动容。 破天荒地他开口道:“我刚回京,还没有逛过京城。 我瞧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带我出去逛逛?”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这是要带她出去散心? 不可能,定是她想多了。 这个男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可能会管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他定是想借口出去联络什么人。 “好啊。” 许尽欢一口答应,她倒是要瞧瞧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其实,楚云淮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没打算留在侯府,更不想和侯府的人有什么纠葛。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的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能反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出了府。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许尽欢下了车就拉着楚云淮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她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楚云淮介绍着京城的风土人情。 指到长街尽头的皇宫时,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他此番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踏入那座皇宫,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哥哥,我们去那逛逛。” 许尽欢拉着楚云淮进了一旁的锦绣阁,这里有男子和女子的衣服首饰,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在店内逛了一圈后,她很快就帮楚云淮挑了几身衣服。 楚云淮看着她为他挑选的衣服,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衣服上的花纹竟然都是他喜欢的。 他有些怪异的眼神落在许尽欢的身上,难不成是那人将自己的喜好都告诉了她? 若是如此,她所谓的记忆错乱也是假的了?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楚云淮比划着,全然不知道自己露了馅。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讥笑道:“呦,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土匪郡主吗?” 这声音,哪怕不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林翩翩。 她父亲是礼部郎中,不过官居五品而已,之所以敢公然地笑话她是土匪,是因为她有个当驸马的舅舅。 而她的舅舅同他们侯府之间有一段旧怨,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 许尽欢回头,就见林翩翩和几个贵女站在一起。 她们都在掩着唇偷笑,眼神中也满是鄙夷。 林翩翩抬头,看见了站在许尽欢身后的楚云淮。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见男人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样子道:“许尽欢,这该不会就是你昨个当街抢回去的夫君? 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真不愧是土匪的女儿,即便做了郡主也改不了你这一身粗俗的匪气。 简直丢尽我们京城贵女的脸。” 第7章 为她出头 京城贵女向来都是自视清高,如许尽欢这般的土匪出身,自然没有人瞧得起。 只不过她们并不敢当面叫嚣,只敢背地里嘲笑。 可林翩翩不一样她仗着自己有个当驸马的舅舅,便不将许尽欢放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哥哥!” 许尽欢深知这是楚云淮的人生中洗不掉的污点,哪怕最后这污点被渲染成了一段“佳话”。 更何况此时的楚云淮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别人对他的耻笑嘲讽,最终都将变成楚云淮对她的厌恶。 “哥哥?情哥哥。” 林翩翩捂着嘴笑着道:“谁家当妹妹的会在大街上把自己的哥哥给掳走,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 她看向楚云淮,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我乃礼部郎中之女,我舅舅乃是信阳公主的驸马。 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同我倾诉,本小姐自会替你做主。”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他这漠然无视的态度直接激怒了林翩翩。 她顿觉脸上挂不住,手指着楚云淮道:“本小姐好心帮你,你竟然不领情,简直不知好歹。” 许尽欢道:“我都说了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向来脾气不好,奉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哥哥?” 林翩翩轻嗤一声:“那怎么也不见他帮你说一句话,该不会是个哑巴? 别说这土匪和哑巴倒是挺配的。”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重生归来她本想收敛自己的脾气,但偏偏有些人不知死活非得来招惹她! “林小姐,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却咄咄逼人。 你羞辱我,我可以忍了,但你不该羞辱我哥哥。” 她扬着头,冷冷的声音道:“你现在给我哥哥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楚云淮俊眉一挑,看着这个为他出头的小丫头。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虽然知道她护的是她的亲哥哥,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动容。 林翩翩噗嗤一笑:“许尽欢,你装什么装,真以为区区一个郡主的名头就能压得了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见许尽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雕龙的玉佩,亮在了她的眼前。 林翩翩顿时傻了眼,余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许尽欢扯了扯唇角问:“我这个郡主压不了你,不知道陛下压不压得了你呢? 见此玉佩如见陛下,还不赶紧跪下!” 她一声呵斥,威严凛冽,林翩翩身后的几个贵女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而林翩翩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京城谁不知道镇北侯在入京的当天就救了陛下的性命。 陛下询问镇北侯想要什么赏赐时,镇北侯指着陛下腰上挂着的玉佩,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女儿讨了过来。 这玉佩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物件,见玉佩如见陛下,说是保命符也不为过。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许尽欢不供起来,竟随身带着,她怎么敢的? “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对陛下不敬?还是想让你们林家以及你的舅舅被人弹劾?” 一句话惊得林翩翩面色大变,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 许尽欢拿着玉佩道:“给我哥哥道歉。” “你……” 林翩翩瞪了许尽欢一眼,可瞧见她手里的那枚玉佩她也只能把怨气全都吞到肚子里,胡乱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听清楚。” 许尽欢不满意她道歉的态度。 林翩翩真是恨极了许尽欢,一个土匪的女儿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命? 而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今日这一跪,回去后她免不了又要受罚。 可许尽欢拿着陛下的玉佩威胁,她又不得不妥协。 就在她开口要说第二遍的时候,忽而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 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楚云淮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瞧,却见楚云淮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握着那本该落在她手臂上的一根鞭子。 “哎呦,真不好意思,本王以为有人在欺负我的表妹呢,这才一时情急出了手。 没成想竟然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真是对不住。” 衣着华丽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林翩翩看见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匆忙站了起来,哭着喊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信阳公主的儿子,林翩翩的表哥,被封为成郡王的江承恩。 江承恩撇了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罪了郡主,竟让你跪在此处?” 林翩翩仗着有人为她撑腰,自是混肴是非,楚楚可怜地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蛊惑身后的人给她作证。 江承恩蹙了蹙眉,看向许尽欢道:“郡主未免欺人太甚。” 许尽欢这才回过神来。 江承恩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那鞭子落在她手臂上,她定会因为吃痛,失手打碎陛下的玉佩。 这样一来,她势必会遭到惩罚。 而江承恩随口一句没有看见她拿着玉佩,就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真是可恶。 她正要同江承恩理论,就见楚云淮猛地将手里的鞭子甩到了江承恩的身上道:“眼睛是个好东西,你有吗?” 江承恩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鞭子甩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揉了揉胸口,怒目问着楚云淮:“你是何人?” 楚云淮不回他的话,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将她紧握在手里的玉佩亮了出来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方才那一鞭子可是朝着这枚玉佩来的。 陛下所赐之物,你竟也敢对其出手,想来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江承恩面色一变,辩解道:“你……你别胡说,本王压根就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玉佩。” 楚云淮挑了挑眉:“公子现在可是看见了,那为何不跪?” “你……” 江承恩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是我的亲舅舅。” “哦?亲舅舅便可以不敬不跪了?不知道这江山是陛下的,还是信阳公主的呢?” 楚云淮耸了耸肩,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江承恩耳中却犹如惊天响雷,砸得他火冒三丈。 这么大的罪名,他们公主府可担不起。 他握紧拳头,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 第8章 玉佩不见了! 许尽欢见好就收。 她把玉佩收了起来,对着店外围观的百姓道:“是林小姐出言不逊,羞辱我们兄妹在先。 我才请出陛下的御赐之物加以惩治。 而成郡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挥鞭相向,险些毁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事情就是如此,还请诸位帮我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泼我一身脏水,说我仗势欺人。” 今日之事如果不当众解释清楚,江承恩和林翩翩定会添油加醋,肆意宣扬,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为自己正名。 江承恩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生来金贵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今日之辱,他必会加倍地还回来。 他站了起来,满是敌意的目光瞪了许尽欢和楚云淮一眼,然后对着林翩翩道:“我们走!” 说罢一挥衣袖,狼狈地离去。 他们走后,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了。 许尽欢想到方才的惊险不免有些后怕,她转身拉着楚云淮的手问:“哥哥,你没事。” 徒手接住挥过来的鞭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饶是楚云淮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手心一片红肿。 许尽欢蹙了蹙眉,忙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瓶药膏,涂在了伤处,然后用帕子给他包了起来。 “哥哥真好。” 许尽欢抬头看着楚云淮道:“如果不是你,那一鞭子可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楚云淮抿着唇,没有说话。 当时看那鞭子挥了过来他也没有多想便拦了下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许尽欢对他出手相救的举动是意外的,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讽刺。 前世她费尽心机都不能得他另眼相待。 如今误打误撞,竟让他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她压下心头的酸楚,转身对着店家道:“掌柜的,我刚才看的那几件衣服都要了。 还有这些这些全都打包送到镇北侯府去。” 她又指了指货架上的一些男子配饰,然后十分豪气地掏出几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毕竟像许尽欢这样大方的金主可不多见。 许尽欢买完了东西,就和楚云淮离开了锦绣阁。 只是走了没多远,忽而有个乞丐不小心撞到了许尽欢的身上。 那乞丐吓得匆忙低头赔礼道歉。 许尽欢也没在意,挥了挥手就把人给放走了。 直到那乞丐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察觉出不对。 匆忙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面色一变惊道:“我的玉佩不见了。” …… 此时那乞丐早就离开了熙攘的人群,钻进了一家茶楼里。 楼下有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等他。 他笑嘻嘻走过去,将自己偷来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公子,得手了。” 侍卫接过被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掀开瞥了一眼,确定是白玉不假。 他便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乞丐,然后将人给打发走了。 随后他拿着东西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了房门。 “郡王,东西拿到了。” 侍卫将东西递了过来。 江承恩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玉佩的锦帕,将那玉佩拿起来观赏着。 坐在对面的林翩翩眼中透着一丝得意道:“看她许尽欢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她和表哥今日因为这御赐之物受了奇耻大辱,此物只要在许尽欢手里一天,他们就不得不低头。 于是表哥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寻了京城最擅偷东西的乞丐,从许尽欢身上将这枚御赐的玉佩给偷了出来。 弄丢了御赐之物,可是大罪,她许尽欢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林翩翩凑了过去有些兴奋地伸出手去道:“表哥,给我看看,我还没细瞧过陛下的玉佩是什么样的呢?” 话音方落,就见江承恩面色一变,一拳砸到桌子上道:“我们被她给骗了,这玉佩是假的!” “假的?” 林翩翩匆忙将那玉佩拿了过来。 这玉佩摸上去玉质不是那么温润,且上头雕刻的根本不是五爪的飞龙,分明就是一条长虫。 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啊,我分明瞧见玉佩上的是龙啊。” 当时许尽欢把玉佩亮在她面前的时候,那飞龙活灵活现的,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可是这飞龙怎么就变成了长虫? 她反应过来,忙道:“定是许尽欢知道我们要偷她的玉佩,所以用这假玉替换了真正的龙玉,她可真是狡猾!” 林翩翩有些气恼地将那假玉摔在了桌子上。 江承恩同样气愤,本以为偷了许尽欢的御赐龙玉便能给侯府扣一个天大的罪名,谁料竟被她给识破了。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手,只觉得手上奇痒无比。 而她对面的林翩翩也是。 她觉得手上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样,越挠越痒,而这种感觉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浑身。 “表哥,我身上好痒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承恩看着桌子上的那枚假玉,心中咯噔一下。 他匆忙站了起来,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对着侍卫道:“快去请大夫!” 与此同时。 许尽欢正坐在路边不起眼的小摊前,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楚云淮歪着头打量着她。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道:“看我做什么,这馄饨很好吃的,你赶紧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汤,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楚云淮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让人来偷你的玉佩?”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他们两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只是以防万一。” 楚云淮不禁对这丫头高看了一眼。 在离开锦绣阁的时候许尽欢买走了一枚无人问津的白玉佩。 她将陛下的御赐龙玉给了他让他保管,然后将那假的白玉隆重地包了起来,塞到了怀里。 关键是她还在那假玉上面涂了东西。 楚云淮盯着她腰上的挎包问道:“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啊,这可是我的宝贝。” 许尽欢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她放下勺子,将挎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这是治疗内伤的。 这是奇痒粉,这是软骨散,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 楚云淮看着桌子上那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都是用十分袖珍的瓶子装着的,瓶子的颜色也不一样。 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 他盯着那瓶软骨散道:“昨日你便是对我用了这东西,才将我给掳回去的?” 第9章 便宜哥哥 “啊……” 许尽欢没有防备,差点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幸亏她反应迅速。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楚云淮问:“哥哥在说什么? 难道我昨天当真掳了个男人回去?你也是因此才被爹爹责罚的?” 她昨天的确是对楚云淮用了软骨散,不然就凭她的身手,怎么可能让楚云淮乖乖就犯? 楚云淮锐利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他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昨个你在大街上掳了男人回去,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你把人掳回去后便想霸王强上弓,结果没有得逞反而伤了头,失了忆。” 许尽欢有些意外,楚云淮竟然没有添油加醋。 她佯装镇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辩解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啊。 谁让爹爹总是给我们讲他的英雄事迹呢。” 她敢当街掳男人当夫君,的确是受了她爹的影响,因为她娘亲就是被爹爹给掳回去的。 确切来说是抢。 因着父亲的缘故,她心中潜移默化的就有了掳个男人当夫君的想法。 又在夏荷的指引下,一眼看中了楚云淮。 这才有了这段孽缘。 “不过……” 许尽欢笑嘻嘻地道:“能被我看中掳回去想要做夫君的男人,定是风姿不凡,俊朗出尘,天下无双。 若是凡夫俗子我肯定也瞧不上。” 知道楚云淮心中不爽,她只能顺着毛使劲地夸。 楚云淮:“……”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自认倒霉?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知道那个男人去哪了吗?” 楚云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怎么?还想再把人掳回来,给你当压寨夫君?” “没有。” 许尽欢摆着手道:“我就是想当面给他道个歉。 是我鲁莽害他被人耻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道歉的。” 楚云淮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教唆,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如今记忆混乱把他错认成她哥哥,不会再逼他娶她。 只要她别缠着他,他倒是不介意当这个便宜哥哥。 “你有这个心就好,你如今是侯府的郡主切莫再做出这等土匪行径,平白的惹人笑话。” 楚云淮这副口吻,倒是当真有了几分做兄长的样子。 “哦。” 许尽欢乖巧地答应,她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就听楚云淮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打哪弄来的?” “静安哥哥给的呀,你忘了吗?”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心头一阵抽痛。 前世如果不是因为她,静安哥哥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云淮毕竟不是许清砚,自然不知道她嘴里的静安哥哥是谁? 但她叫得这么亲密,想来关系不一般。 而且能给她这么多防身的东西,这个叫静安的男人八成是个大夫。 他没多想,只道了一声:“都要凉了,快点吃。” “哥哥也吃。” 许尽欢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碗里的馄饨。 楚云淮见她吃得这么香,难得地有了食欲,于是拿着勺子也尝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么,问道:“你在那假玉上抹的是什么?” “奇痒粉,沾上一点就会痒得痛不欲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只会让他们挠掉一层皮。” 许尽欢是在爹娘和兄长的娇养下长大的,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吃过亏,受过委屈。 当然楚云淮除外。 前世她所有的委屈都来自这个男人。 楚云淮觉得这小丫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知道带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震慑那些找茬的人。 还能以假乱真,让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栽个跟头。 是个不好惹的主。 就是不知道她撞坏了脑子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几番试探都没有结果,而她身上又有着太多的疑点。 比如,她深知他的喜好,难道就是巧合而已? “哥哥,你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在许尽欢的催促下,楚云淮敛住了心头的思绪。 两人吃完馄饨后,继续逛了起来。 许尽欢又给楚云淮添置了一些文房四宝,字画古玩等东西,一直逛到了下午。 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许尽欢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她将其中一串递给了楚云淮道:“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最爱吃这个了,但是娘亲不许我多吃。 你就偷偷的给我买,有一次被娘亲发现,还把你给打了一顿。”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糖葫芦,忽而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情也瞬间变得糟糕起来。 他拂袖转身,冷冷的声音道:“时间不早了,回去。” “哥哥。” 许尽欢追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糖葫芦吗?” 楚云淮觉得自己的反应是太大了些,如今在许尽欢的眼中他不是楚云淮,而是她的哥哥。 他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问她:“娘亲为什么不许你多吃?” 许尽欢愣了一下才道:“因为吃多了会蛀牙,所以娘亲不许我多吃,怎么了?” 楚云淮只是想到了自己糟糕的童年,小时候每个孩子都吃过的东西,他却从来都没有。 甚至因为一串糖葫芦,他差点被打死。 “哥哥很久都没吃过了,你尝尝吗。”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将那串糖葫芦塞到了楚云淮的嘴里,一股清甜在舌尖散开。 他愣了愣,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尽欢道:“你咬一口啊。” 楚云淮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感受到的便是酸甜混合的味道,十分的独特,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 可是他却在酸甜中尝到了一丝苦涩。 许尽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是不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你快拿着,冰糖化了就不好吃了。” 楚云淮接过那串糖葫芦。 这一刻仿佛童年的遗憾被弥补了回来,而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尽欢拉着他的胳膊道:“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楚云淮有些恍惚,他哪里有什么家啊? 从小到大,他有的就只有仇恨而已。 他任由许尽欢拉着,两人走在大街上。 途径一家客栈的时候,楚云淮不知发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客栈二楼的方向,只见窗前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第10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看见那人,楚云淮的眸色一敛。 他下意识地挥开了许尽欢的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冷漠。 许尽欢愣了一下,不知道好端端的楚云淮的脸色怎么又变了。 “走。” 楚云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自离去。 许尽欢抬头看了一眼客栈二楼的方向,只看见一扇半掩的窗子。 她压下心头的困惑追上楚云淮。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许尽欢坐在马车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楚云淮。 他手里握着的那串糖葫芦都已经化了,而他却只吃了一口,便再也没碰过。 “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道:“你在外面的这半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你可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楚云淮掀了掀眼皮,他想说“我不是你哥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但这话梗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承认自己是卑鄙的、懦弱的,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楚云淮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许尽欢自责道:“够怪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拉着你陪我逛了这么久。” 楚云淮没吭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许尽欢拿着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一路上再无话,直到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门前。 下了车,许尽欢就被许氏身边的刘嬷嬷请到了花厅。 一进门她就瞧见自己的娘亲坐在椅子上正在等着他们。 “娘。” 许尽欢提着一包糕点走了过去:“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栗子糕。” 许氏的脸色有些凝重,她问:“听说你今日拿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逼迫成郡王和林小姐给你下跪,可有此事?” 许尽欢蹙了蹙眉,果然这消息都已经传到了她娘亲的耳朵里。 她将那包栗子糕放下,扬着头道:“是有此事!” 许氏气得一拍桌子,斥道:“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 京城不比燕云山,能忍则忍,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许尽欢不服气道:“是他们欺负我,羞辱我在先,我为什么要忍? 我在燕云山可以肆意快活,为什么做了郡主反倒要忍气吞声,既如此我们来京城做什么? 还不如待在山上,继续做土匪好了。” “你……” 许氏被她气得不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会归顺朝廷做这劳什子的侯爷,郡主。 可其中的缘由,又不是女儿能够懂的。 许尽欢以前是不懂,但重活了一遭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痴迷楚云淮的懵懂小女孩了。 她父亲虽然是土匪出身,但在燕州和云州却是威名赫赫,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随着投靠父亲的人越来越多,朝廷难免惶恐不安,若不归顺,朝廷就会派兵镇压。 父亲不愿和朝廷为敌,这才选择归顺,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远赴京城。 而父亲在燕州拥有五万的土匪兵。 这些兵士,不认朝廷只认父亲。 京城权贵想要拉拢父亲的大有人在,但也有想置他们侯府于死地的。 他们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攻讦侯府的利器。 “是女儿说错了话,娘亲莫要生气,女儿知道错了,我这就去佛堂跪着。” 许尽欢置气似的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楚云淮蹙了蹙眉,看向许氏道:“夫人为何要怪郡主? 一味的忍让,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反而会让对方变本加厉,这些道理夫人不会不懂?” 许氏叹了一声道:“我怎么会不懂呢? 我只是担心欢欢得罪的人太多,会遇到危险,才想让她息事宁人,不要与人为敌。” 只是她的女儿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不是能忍的性子。 楚云淮并不认同许氏的观点,他道:“可我觉得息事宁人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今日之事,夫人要怪就怪我,她是为我出头才会得罪他们的。” “公子言重了,我都已经听说了,今日如果不是你护着欢欢,她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许氏问他:“你一定好奇,那林家小姐和成郡王为什么会针对欢欢?” 楚云淮的确不知道侯府和他们有什么恩怨? 许氏道:“实不相瞒,信阳公主的驸马江元修曾和我有过婚约。 就在我们成亲那天,侯爷带着燕云山的土匪洗劫了喜堂,把我抢上了山,自此侯爷和江元修便结了仇。” 楚云淮着实有些意外,原来这就是许尽欢说的镇北侯经常给她的讲的英雄事迹。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楚云淮问着许氏:“可我瞧着夫人和侯爷的感情甚好,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许氏笑了笑,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她继续道:“江元修是云州知府的儿子,而我许家是云州最大的富商。 在我被侯爷抢走之后,江元修也曾带兵上山剿匪,均已失败告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夺妻之恨,又岂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后来他攀上了和亲南夷的信阳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他本来是想借着驸马的身份,将燕云山的土匪全数剿灭。 可惜的是,侯爷对信阳公主有大恩,他动不了手,只能隐忍至今。” 楚云淮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他道:“听说信阳公主当年和亲南夷,途经燕州的时候,被侯爷给拦了下来?” “没错。” 许氏点了点头道:“当年北渊和西陵交恶。 南夷以为我们北渊没有多余兵力对付他们,便趁虚而入,侵扰我们南境领土,还厚颜无耻地提出要娶我们北渊的公主。 当时朝廷无能,竟当真送了公主前去南夷和亲。 我夫君当时虽为一方土匪,但做的却是保家卫国的事情。 他拦下了公主的车架,然后带着手下的兄弟突袭南夷,打得南夷节节败退。 最后只得送上降书,俯首称臣,年年岁供。 因此信阳公主摆脱了和亲的命运,对我夫君感激在心。 然而她的驸马却是对我夫君恨之入骨。 所幸驸马并无什么实权,这些年他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以报当年夺妻之仇,羞辱之恨。 但我听说江元修已经投靠了太子,只怕他对我们侯府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离开花厅后,还在想着许氏方才所说的话。 信阳公主的驸马投靠了太子,这也就代表着侯府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归顺太子和江元修握手言和,要么另择盟友共抗太子。 如今的北渊,就连当今的陛下都要忌惮太子和皇后背后的势力。 侯府无论怎么选都将是背水一战。 这于他而言是机会,也是纠结痛苦所在。 楚云淮满腹心事,走在无人的花园里。 途径池塘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池塘四周加高了围栏。 一轮月光洒在地面,映照着围栏下面那一片又一片的青苔。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佛堂。 许尽欢背脊挺直的跪在蒲团上,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面前那尊观世音菩萨像,默默地在心中祈祷。 此生她不求愿得一心人,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护住侯府? 明知楚云淮故意接近她是为了拉拢他们侯府,对抗太子帮他夺位。 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疯卖傻,缓和他和侯府的关系。 因为除了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前世侯府被污蔑通敌叛国究竟是谁的手笔? 这件事和楚云淮有没有关系,这些她一概不知。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许尽欢心乱如麻,她俯身将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久久地都没有直起腰来。 直到身后传来楚云淮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板着一张脸,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她问:“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走过去,握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许尽欢猝不及防,加上她膝盖有些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栽到了他的怀里。 鼻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青木香,让许尽欢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忙后退了几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云淮一向最讨厌她的触碰了,每次被她碰过后他便要去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被厌恶多了,她便也不敢碰了。 如今自己不小心扑到他的怀里,指不定他有多恶心呢。 许尽欢低着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腿问:“你来做什么?难不成娘亲也罚你了?” 楚云淮盯着她揉腿的动作,蹙了蹙眉头道:“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难道你也觉得今日是你自己做错了?” 许尽欢站着难受,于是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娘亲为什么生气。 她怕我得罪人遇到危险,所以想让我能忍则忍。 可我就算是忍,他们就会放过我吗?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还是会找各种借口来攻击我。” 她苦笑一声问着楚云淮:“哥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楚云淮听着她的话心头有些发涩,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道:“我们没有错,你也不需要忍。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便没有人敢来欺负你。” “足够强大?”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前世她在父兄的庇护下太过无忧无虑,只一味地随性而为。 以至于侯府出事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京城贵女嘲笑她是个草包废物,诚然不假。 她不爱读书,琴棋书画也样样不精,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 如她这般一无是处的人,的确配不上那如皎皎明月的楚云淮。 可上天予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便是让她改变命运的不是吗? 许尽欢暗暗握紧双手,她侧头看向楚云淮道:“哥哥,你教我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你也知道我功课不好。 爹爹又疼我,学不学都按照我的意愿,以至于我琴棋书画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哥哥文韬武略,博古通今,如果你能教教我,我一定不会给咱们侯府丢脸的。” 楚云淮听着许尽欢对自己哥哥的夸赞,不免有些怀疑。 就镇北侯那个土匪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儿子? 他就权当这八个字是夸他的。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问着她。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伸着小手一脸认真道:“我保证好好地学,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楚云淮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罢了,那明天你来找我,我先考考你的功课。” “啊?” 听到还要考教功课,许尽欢顿时垮了脸,也不知道她现在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啊? 楚云淮见她拧起来的小脸,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小丫头的功课是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一提要考她功课,就泄了气? 他倒是要瞧瞧,她的功课到底是有多差? 从佛堂回来后,他们两人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云淮推开房门,忽而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他袭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随即便和房里的人交起了手。 房间里没有点灯,楚云淮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想要伤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试探试探他的身手。 几招过后,对方锁住了他的胳膊,就听镇北侯的声音传来:“你小子未尽全力啊,猜到了是我?” 楚云淮的确猜到了,因此藏了几分本事。 镇北侯松开他,随即点上了灯道:“臭小子功夫不错,怎么瞧你也不像是一个寻常的书生。” 楚云淮揉了揉手腕道:“侯爷倒是挺像个土匪的。”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大刀阔斧地在桌前坐下,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多谢你救了欢欢。 不过欢欢说你是她兄长的时候,你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同她解释。 不知是公子良善还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侯府了?” 楚云淮眸色一动,他一掀衣袍在镇北侯对面坐下问:“侯爷很想让我告诉郡主真相?” 镇北侯靠在椅子上,有些随意地问道:“今日府上死了一个丫鬟,公子知道吗?” 楚云淮颔首:“听郡主说了。” 镇北侯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抚手道:“那公子可知便是那丫鬟蛊惑,让欢欢当街掳劫了你? 也是她给欢欢出谋划策,让她对你下药?” 他盯着楚云淮的反应,继续道:“可惜,还没等我好好的审一审那丫鬟,她就溺死了。 公子知道是谁做的吗?” 第12章 此生绝不娶她为妻 楚云淮一直以为镇北侯就是个莽夫,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这便怀疑上了他? 也对,能统领燕云十八寨,打得南夷俯首称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脑子的土匪? 这一次是他看走了眼。 不过那个丫鬟不是他杀的,他自然也不怕镇北侯的怀疑。 楚云淮抬起头,坦坦荡荡地问道:“不知侯爷想说什么?” 镇北侯道:“那丫鬟的确是意外溺死的。 不过也是她该死,欢欢对她一片真诚,她却另有所图。 我膝下唯有一儿一女,之所以对欢欢如此溺爱是因为她儿时曾遭人掳劫,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她不能受刺激。 可如今她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的兄长,我们也不敢贸然告诉她真相,怕加重她的病情。 只能将错就错,留公子在府上配合欢欢治疗她的病。 只要公子愿意留下配合,条件随便你提。” “我只有一个条件!” 楚云淮看着镇北侯道:“若日后郡主恢复记忆,还希望侯爷莫要再逼迫在下娶她为妻!” 镇北侯闻言面色一沉,他气得一拍桌子道:“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如此嫌弃?”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男儿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可这楚云淮竟不知好歹,简直可恶。 “郡主很好,是我不喜欢被人逼迫,我要娶只会娶与我两情相悦之人,还望侯爷见谅。” 楚云淮态度坚决,丝毫不惧镇北侯的怒火。 于他而言,这是他唯一想守住的东西。 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任何的利益,哪怕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幸福。 “好,好。” 镇北侯气的咬牙切齿,他狠狠瞪了楚云淮一眼道:“小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日后便是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云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许尽欢,更不会娶她为妻。 因此对镇北侯放出的狠话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见他如此笃定,真是越想越生气,又怕有朝一日这臭小子反悔没有证据。 于是道:“空口无凭,你现在就去拟一份契约来,以防我们日后变卦。” 听到镇北侯还要拟契约,楚云淮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便将心中的那一丝担忧都抛在了脑后。 他走到桌前提笔,很快就拟了一份契约,递给了镇北侯。 镇北侯看后指了指契约上面的内容道:“在这儿加上一句,就说你楚云淮此生绝不会娶我的女儿许尽欢为妻。” 楚云淮本来在契约上写的是不得逼迫他娶许尽欢为妻,但加上这句话意思就全变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年少气盛,自然不会意识到这句话日后会让他吃多少苦头? 修改好契约,镇北侯和楚云淮在上面签字画了押。 镇北侯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道:“契约已成,在欢欢记忆恢复之前,还请你尽职尽责,当好你的兄长,莫要露了馅。 若是因你的缘故让我女儿病情加重,我定饶不了你。” 楚云淮点头:“侯爷放心,我既已答应自会尽心尽力,帮助郡主早日恢复记忆。”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将那一纸契约塞到怀里,拂袖转身大步的离去。 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着楚云淮:“不知你姓氏的楚字,是哪个楚? 是北渊的国姓楚氏,还是衣者的那个褚?” 北渊建国不足百年,皇族姓楚,尊为国姓。 后太祖皇帝下令唯有皇族血脉才可以楚为姓,寻常百姓为避其尊,纷纷改楚为褚。 楚与褚虽然同音却不同命。 楚云淮之前只道自己姓楚,但寻常人根本不会怀疑他的姓氏是不是皇族的那个楚。 镇北侯既然有此疑问,就说明他其实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 楚云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侯爷觉得呢?” 镇北侯冷嗤一声道:“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我留你在府上只是为了欢欢的病情,但倘若你敢欺她、伤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留下这话,他就带着满身怒火,消失在了夜色里。 楚云淮长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似只是一场争执,实则处处都暗藏着杀机。 镇北侯府,绝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更不是轻易就能利用的! 忽而门外传来夜莺的叫声,楚云淮眸色一凛。 他换上了夜行衣,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次日。 许尽欢磨磨蹭蹭,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来到了楚云淮的院子里。 楚云淮正在书房等着她。 见她进来他头也没有抬,就一副教训的口吻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来,想来是不想好好读书。 既如此那便回去,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服气地辩解道:“可你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啊,这怎么能怪我呢?” 楚云淮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她道:“你若真有这个心,自不必我给你规定时间。” “我……” 许尽欢没曾想,楚云淮竟然比夫子还要严厉。 她之所以来得这么迟,还不是怕丢人,所以临时抱了抱佛脚吗。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我知道错了,哥哥不要生气吗。” 楚云淮盯着她的小手,一脸严肃的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的琴桌道:“今日考教琴棋书画,便先从琴开始,你去弹奏一曲我听听。” “哦。” 许尽欢走到琴桌前坐下,拨了拨琴弦调试着琴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了起来。 然而在听到她琴声的那一刻,楚云淮不由的一愣。 她弹的竟然是《广陵散》! 这首曲子又称为《聂政刺韩王曲》,是根据战国时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后自杀的悲壮故事而谱成的。 亦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第13章 考教功课 只不过许尽欢未能参透这琴曲中的意境,以至于她的琴声只徒有其形,没有其魂。 好在一首曲子算是完整地弹奏了下来。 许尽欢按着琴弦,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我弹得怎么样?” 这指法她苦练了足足三年,还是挺有信心的。 楚云淮问她:“你知道这首曲子写的是什么吗?” 许尽欢被问住了,她不擅长琴曲只知道楚云淮喜欢,所以才学的。 她只知道这曲子很难,为此她手指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回。 “你连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意境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弹好它?”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道:“换一首,就弹最简单的《秋风词》。” 许尽欢咬着唇,小声地回道:“不会。” “不会?” 楚云淮很是纳闷,她连最难的广陵散都能完整无误地弹奏下来,怎么可能会不会秋风词呢? 他又问道:“那《仙翁操》呢?” “没听过。” 许尽欢眼珠子转了转,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楚云淮拧着眉,盯着坐在琴桌前的许尽欢道:“那你还会什么?” 许尽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着一根手指头道:“我就只会弹这一首。” 楚云淮:“……”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问:“你连广陵散这么难的曲子都能弹奏下来,其它的为什么不学?” 许尽欢鼻翼一酸,满肚子都是委屈。 她学广陵散也是因为楚云淮喜欢才学的,打小她就对抚琴没什么耐心,加上爹娘纵容,她不想学就不学了。 后来嫁给楚云淮之后,她时常听楚云淮弹奏这曲子,知道他喜欢这才耐着性子学会了这一曲。 本来她是想给楚云淮一个惊喜的,结果还没等到那一天,侯府就出事了。 想到这些,许尽欢就为前世的自己不值得。 她用自己一颗真心一腔热血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 她敛住心头的酸涩,笑着解释道:“我是郡主吗,若是让别人知道我连琴都不会弹,岂不是被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就学了一首最难的装装样子。” 楚云淮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应该夸她聪明呢,还是说她投机取巧得好。 他满是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然后将棋盘摆上道:“过来同我下一盘棋。” “哦。” 许尽欢走过去,自觉地取了白子放在身侧,然后将黑子推到了楚云淮的身边。 楚云淮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许尽欢好似知晓他喜欢用黑子一样。 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执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许尽欢有条不紊地落着子,下到一半的时候,楚云淮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因为她的棋风和他竟有几分相似。 甚至他有种感觉,她似是能猜到他下一步要把棋子落在哪里?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许尽欢一眼,故意落错了一子,问她:“你的棋是跟谁学的?” “没有人教我,我是照着棋谱瞎学的。” 许尽欢见楚云淮落错了位置,提醒道:“你是不是下错了,你不是应该下在这里吗?”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手指的位置,心底咯噔一下,果然她把他的棋路摸得十分透彻。 是巧合吗?还是说许尽欢身上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筒里道:“去画幅画。” 许尽欢看着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棋局问:“不下了?” 楚云淮哼了一声:“棋太臭,没有继续下的必要。” “哪臭了,我明明……” 许尽欢想说自己的棋分明就是照着你的棋风学的。 这句话在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她顿时惊醒,暗道了一声糟糕。 广陵散是楚云淮喜欢的曲子,就连棋风都有几分他的影子,这让楚云淮怎么想? 怪她大意了。 果然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前世她一直都在追逐楚云淮,所学的东西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 有些东西可以是巧合,但倘若琴棋书画中都有楚云淮的影子,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忙站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画就画。” 许尽欢转身走到书案前,看着桌案上的白纸。 若非突然醒悟过来,她定会画楚云淮最喜欢的竹子。 如此一来,就更解释不清了。 为了打消楚云淮的怀疑,她只能糊弄了。 许尽欢拿起毛笔,沉思了片刻,随即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很快一幅画作完成。 她把笔放下,拿起自己画的作品,兴冲冲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瞧我画的像不像?” 楚云淮抬头,赫然就见那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 他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尽,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方才有那么一刻竟然很是期待她的画作。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没好气地问道:“你画的这是什么?” “王八啊。” 许尽欢歪着头道:“而且还是一只从万年冰山里面爬出来的,高冷倨傲的大王八。” 楚云淮看着那只王八扬着头,确实是有点倨傲的样子,只是他怎么觉得许尽欢是在骂他呢? 只是他没有证据。 他拧着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去写几个字我瞧瞧。” 许尽欢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书案前坐下换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拿着笔却犯起了难来。 不是她不会写,而是前世楚云淮嘲笑她字写得难看,所以她就寻了他写过的字帖练习。 久而久之自己的字和楚云淮的字迹便有些神似,这如果一落笔岂不是就露了馅? 想了想,她只能把字写得歪七扭八,然后暗暗告诫自己,这些和楚云淮相似的习惯一定要改了。 她再也不要做楚云淮永远都看不到的影子。 愤愤不满的许尽欢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下了两句诗,然后递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那犹如蚂蚁乱爬的字眼皮猛地一抽。 在看清她所写的内容后,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知为何,楚云淮看到这两句诗的时候,心脏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攥住的抽痛感。 莫名其妙。 第14章 哥哥竟然偷看这种书 楚云淮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情绪问道:“你的琴和棋还算能拿得出手,为何偏偏这书和画却如此糟糕?”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道:“可能是我偏科?” 楚云淮将许尽欢写的诗放下道:“你这字写得委实太丑了一些,过来我先教你习字。” 许尽欢走过去,就见楚云淮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许尽欢三个字。 他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墨舞如云,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楚云淮将笔递给了她道:“你来试试。” 许尽欢接了笔,虽然她能把楚云淮的字写得六成相像,但也不敢贸然就露了真本事。 她假装手抖,结果刚一落笔,楚云淮就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帮她稳住了笔锋。 刹那间,许尽欢脑海一片空白。 她曾幻想过千万遍的画面骤然出现,让她觉得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不明白,前世的楚云淮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她? 而如今她假装失忆把他错认成自己的哥哥,他却不抵触? 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吗?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来。 就听楚云淮温柔的语气落在她的耳边:“专心点。” 她回过神来,敛住心中翻涌而起的思绪,认真地写着字。 写过几遍之后,许尽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楚云淮觉得她还是有些慧根的,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救药。 他问着许尽欢:“我这里的书籍,你看过多少?” 许尽欢伸手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几本书道:“那些话本子我都看过,而且都是孤本,很好看的。” 楚云淮:“……” 他就多此一问。 不过这书房里的书很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 除了常见的一些古籍还有杂记、天文、诗歌等等,甚至是一些武功秘籍。 这些应该都是许清砚收集来的。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几本书,塞到了许尽欢的怀里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回头我可是要考你的。” “啊?” 许尽欢耷拉着一张小脸,看着手里厚厚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写着《春秋》。 她随手翻了翻,顿时震惊掉了下巴。 许尽欢忙将书合上,耳根爬上一抹红晕,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察觉出她的异常,抬头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哥哥确定要我看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淮给她挑的就是最寻常的四书五经而已。 这些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见书房里也有,就随手选了几本。 许尽欢见他坦坦荡荡的便知道他没有翻开过这几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只是…… 她眸光一转,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凑过去小声地问道:“哥哥,要不要我告诉娘亲,让她给你准备个通房丫鬟?” 楚云淮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他忙拿起许尽欢手里的书翻开只见这哪里是什么春秋,分明就是春……宫图。 他脸色有些难看,又翻了翻其它两本,竟然都是这样的避火图。 楚云淮捏着拳头,在心中暗骂着许清砚竟然坏他名声。 谁人会把这种东西伪装成四书五经,还放在如此醒目的位置。 许尽欢一脸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哥哥,你别害羞吗。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去找娘亲,保准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丫鬟。” “你给我闭嘴。”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斥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你凶什么凶吗?我不是怕你憋坏了吗。”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那本春秋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哥哥,你现在可是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哦。 若是你再敢凶我,我就昭告天下说你偷偷看避火图。” “许尽欢!” 楚云淮咬牙切齿地追了出去道:“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哈哈哈。” 许尽欢拿着那本春秋在院子里跑着,她将书册高高地举起,满院子都是她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楚云淮被她气昏了头,竟也跟个孩子似的去和她追逐打闹了起来。 很快他就逮住了许尽欢,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恶狠狠地问:“还跑不跑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透着那么一丝压迫。 许尽欢摇了摇头,乖巧地回道:“不跑了。” 楚云淮将那本春秋夺了过来道:“罚你抄写论语十遍,写不完不许回去!” “啊?” 许尽欢听到要写十遍,头顿时大了,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摇了摇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 楚云淮被她气得头突突地跳着。 得亏他不是真正的许清砚,不然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还不得被折磨死? 他板着一张脸道:“那就抄一遍。”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许尽欢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回了书房乖乖地抄写论语去了。 楚云淮拿着那本春秋站在梧桐树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一世英名啊算是毁在了这本书里了。 正郁闷着,就听书房里传来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哥哥,你来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进了书房。 院子外。 镇北侯和许氏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楚云淮徐徐好听的声音在给许尽欢讲着论语。 他们夫妻对望了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许氏不免有些感慨道:“欢欢好像长大了。 以前她最不喜欢读书写字,便是谁教都没有用。 这姓楚的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镇得住她。”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最好永远都别对欢欢有别的心思。” 许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夜因为楚云淮的一句话,她夫君气得骂了那臭小子一宿。 而楚云淮此人也不简单。 分明他是故意接近他们侯府,却又对逼婚这件事表现得如此抵触,甚至立下契约,不会娶欢欢为妻。 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第15章 她身上的秘密 一连五日,许尽欢每天都在清风院接受楚云淮的教导。 白天她要学琴棋书画,晚上还要读书。 以前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十分的充实。 就是楚云淮这个夫子有时候太严厉了一些。 但好在她肉眼可见地进步了许多,比如那首《广陵散》在楚云淮的讲解下,她已经能参透其中的意境。 而她似乎也明白楚云淮为什么喜欢这首曲子了,大抵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前世直到楚云淮扳倒了皇后和太子,入主了东宫,他生母的身份才揭露出来。 而有关她生母的故事,是北渊的禁忌。 她能理解楚云淮为什么要接近她,利用侯府,因为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要报仇。 可她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讨厌她? “错了。” 楚云淮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许尽欢的手背上。 正在走神的许尽欢哎呦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就听楚云淮道:“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在想娘亲的饭什么时候能做好,我都饿了。” 许尽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娘亲心疼她这几日读书辛苦,所以今日特意下厨为她做好吃的。 楚云淮脸色一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尽欢,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弹不好,不许吃饭。”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得打起精神继续练习。 一直练到了酉时,楚云淮勉强满意,这才放过了她。 许尽欢高高兴兴地拉着楚云淮来到了云松院,就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饭菜。 别的世家大族只有家宴的时候才会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平常都是各吃各的。 但镇北侯府不一样,他们的晚膳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这让楚云淮对家这个字有了深切的体会。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镇北侯和夫人都没拿他当外人,渐渐地他也不再拘束。 “闺女,你多吃点了,你看你都瘦了。” 镇北侯心疼女儿,不停地往许尽欢的碗里夹着菜。 他又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大发慈悲地夹了一块苦瓜在楚云淮的碗里道:“你也多吃点。” 楚云淮看着碗里的苦瓜,面不改色地一口吞下。 许氏笑着给楚云淮夹了一个鸡腿道:“欢欢任性,定是没少惹你生气。 不过我瞧着她大有长进,这都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功劳。” 说着,她松了一口气又道:“今日信阳公主派人送了帖子,邀我们下个月去赴她的生辰宴。 我本来还很担心,怕欢欢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还想寻个管教嬷嬷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呢。 如今有你这个兄长盯着她,我也能放心了。”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许尽欢手中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 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娘亲,你说谁的宴会?” “信阳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下个月初三。” 许氏道:“咱们刚来京的时候,就只有信阳公主派人送了贺礼,这不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会。 如今人家帖子都递来了,咱们总不能推拒?” 镇北侯哼了一声:“推了又如何,你若不想去就不去,管她什么信阳公主,信阴公主的。” 总之,他是不愿意自己的夫人去信阳公主府赴宴的。 许尽欢捡起桌上的鸡腿,却是没了食欲。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前世就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娘亲在宴会上遭人算计,险些被驸马江元修凌辱。 有人在她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她察觉出不对劲后便划伤了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用花瓶重伤了江元修,这才逃过一劫。 但那时娘亲的意识有些混乱,情急之下她只能用穿云箭给爹爹传信。 爹爹赶来后,见娘亲浑身是血正被众人围攻。 有心之人将娘亲和江元修之间的旧情抖了出来,造谣她忘不掉旧情人,在公主府与驸马私会。 被人撞见后又行凶企图遮掩丑事,诬告驸马。 爹爹一怒之下险些杀了江元修,幸亏被信阳公主给拦住。 但爹爹咽不下这口气,他虽然没有要了江元修的命,却当众斩了他的命根子,震惊众人。 后来爹爹遭到朝中大臣的弹劾,虽然最后爹爹并没有被治罪,就只罚了半年俸禄。 但因着此事,他们侯府和信阳公主府算是正式结了梁子,也为日后的事情埋下了祸端。 娘亲出事的时候,她虽然也在公主府上,但却并没有陪伴在侧。 而是带着夏荷偷偷去找楚云淮去了。 当时,驸马邀请了京城有名望的寒门学子也来府上参宴,其中就有楚云淮。 但公主府的宴会,男女是分席而坐的,设宴的地方不在同一处。 等她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斩了江元修的命根子。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娘亲那杯动了手脚的酒是江元修的杰作。 只有许尽欢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江元修,而是比江元修更可怕的人。 “我吃饱了。” 许尽欢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道:“爹娘,你们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镇北侯蹙了蹙眉,看着许尽欢碗里还有很多没吃的菜,他问着楚云淮:“你是不是又骂她了? 欢欢肯沉下心来学习已然不错了,你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小心适得其反,知道吗?” 楚云淮站了起来道:“我也吃好了。” 留下这话,他就径自出了院子,远远地就见许尽欢走在去往花园的青石小路上。 月色下,她的背影透着一丝孤寂,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他不明白许尽欢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分明她有爱她的父母和兄长,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亲情和温暖。 就是这种矛盾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索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许尽欢满脑子都在想宴会的事情。 唯一能避开算计的办法就是不去赴宴,可如果不去就是不给信阳公主面子。 要怎么做,她才能让娘亲避开算计,又不和公主府撕破脸? 她站在花园里,闻到空气有股沁人的幽香。 她灵台一动忽而有了主意,提着裙摆匆忙跑了回去。 第16章 争吵 次日。 楚云淮一如既往地在书房等着许尽欢来学习功课。 可是巳时都过了,却还是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想到昨日那丫头的异常,他有些不放心便来到了隔壁的清欢院,谁料许尽欢竟然不在。 问了洒扫的丫鬟才知道,许尽欢一大早就去了花园。 楚云淮寻到花园,就见许尽欢和几个丫鬟正在花丛里面捉蝴蝶。 顿时间他脸色黑了半边,一股邪火窜了上来。 “小姐,你看这只怎么样?” 许尽欢看着丫鬟刚捉来的蝴蝶有些丧气地摆了摆手道:“不行,太普通了。 咱们这花园里怎么就没有好看的蝴蝶啊?” 冬雪回道:“奴婢听说浮清山中有个蝴蝶谷,里面的蝴蝶倒是种类繁多,漂亮得很。”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丫鬟叫世子的声音。 许尽欢抬头看见朝着她走来的楚云淮。 她眼睛一亮,高兴地跑了过去道:“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想去浮清山捉蝴蝶你陪我一起。” “捉蝴蝶?” 楚云淮冷笑一声:“许尽欢,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你如果不想读书又干嘛要戏弄我,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有大把的时间来陪着你挥霍吗?” 这些日子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了教她,可她坚持了没有几日就露出了本性。 她说想学琴棋书画,想变得更好,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他却当了真,以为她是真心想改变。 他就不应该相信她! “我……” 许尽欢缩了缩脖子,眼眶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唇道:“我认真学了这么久,就放一天假都不行吗?” 楚云淮道:“你若是累了,可以提前告诉我。 但你一声不吭就跑来这里扑蝶寻乐,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读书这件事放在心里吗?” 许尽欢并不是要荒废学业,而是她眼下有比学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她要做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和楚云淮解释? 面对他的误解,她满心委屈还有不甘。 在楚云淮看来她就是本性难移,他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就如同前世一样。 许尽欢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有些倔强地抬起头道:“我就是天性爱玩,不思进取。 哥哥若是觉得我一无是处,我不缠着你就是了。” “你……” 楚云淮有些惊讶,他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服软撒娇,却不曾想竟还同他闹起了脾气。 难道是他冤枉她了? 她这几日学习功课虽然有时候会走神,但能看得出来她是在用心在学,也不像是三心二意的人。 他盯着竹篓里的那些蝴蝶问道:“你捉这些蝴蝶做什么?” “要你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尽欢脾气上来,什么好脸色都没有。 她转身一脚踢翻地上的竹篓,无数的蝴蝶从竹篓里飞了出来。 而许尽欢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姐。” 冬雪反应过来,匆忙追了过去。 楚云淮拧着眉,看着地上被许尽欢踢翻的竹篓,他问着一旁的丫鬟:“她平常也喜欢捉蝴蝶吗?” 春花低着头回道:“郡主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捉过,今个像是一时兴起,一大早就带着我们来了花园。 而且捉的这些她都不满意,说是这些蝴蝶都太普通了。 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捉蝴蝶是要做什么?但她肯定不是为了玩乐。” 听到丫鬟的这句话,楚云淮心底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冬雪气喘呼呼地跑了过来道:“世子,郡主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骑着就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眼下还在气头上又纵马出去,这万一出了事要怎么办啊?” 楚云淮闻言面色一变,人是被他给气走的,如果出了事别说是镇北侯,就连他自己都会良心不安的。 他从马厩牵了马,随即朝着许尽欢离去的方向追去。 许尽欢骑着马离开了京城,然后一路疾驰来到了距离京城东郊二十里外的浮清山。 山路难行,她把马拴在了山下,然后就进了山。 只是许尽欢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蝴蝶谷怎么走。 好在有个路过的樵夫经过,她便走过去问了路。 那樵夫听说她要去蝴蝶谷,忙阻止道:“姑娘,那蝴蝶谷在山林深处,地势险要,又多毒虫蛇蚁没有人敢去的。 你孤身一人进山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回去。” “没事的,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能够应付的,你只需告诉我要怎么走就行了。” 许尽欢打小是在燕云山中长大的,那延绵不绝的山脉比这浮清山可要险要多了。 樵夫见她执着也不再多劝,同她指了路。 许尽欢道了一声谢,便独自进了山林之中。 山中树木高大遮住了阳光,越往前走就越觉得阴冷。 许尽欢也不害怕,她在身上涂了驱毒虫蛇蚁的药粉,然后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挡路的草木。 她一边打一边骂着楚云淮:“狗男人,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考上麓山书院,扬名天下,咱们走着瞧!” 麓山书院是北渊最负有盛名的一家书院。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寒门子弟,无论男女,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可以进麓山书院读书。 前提是能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 书院的夫子都是当世十分有名望的大儒,且书院自建立以来便独树一帜,不惧权贵,不贪钱财。 便是皇亲贵胄,世家财阀,若没有才学都进不了书院。 它就像是北渊的一根称杆子,给了无数寒门学子入青云,登云梯的机会。 前世楚云淮便是考上了麓山书院,而她为了追逐楚云淮也想去书院读书,父亲想了好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最后她只能扮作哥哥的书童,跟着他混进书院里,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这一次,她一定要一雪前耻,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考进麓山书院,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许尽欢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她穿过荆棘林、沼泽地,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穿过那石洞进去,许尽欢顿时被眼前的画面惊艳到了。 只见谷中彷如一片世外桃源,鲜花盛开,无数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只是她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没留意脚下,结果一脚踩空从石岩上摔了下去。 第17章 亲上他的脸颊 许尽欢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踹。 幸亏这石岩只有三尺来高,这若是万丈深渊她肯定要摔得粉身碎骨。 果然这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她试了试动了动自己的脚,钻心的疼,根本就没有办法走路。 许尽欢只能自认倒霉,她从挎包里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敷上,然后靠着石头看着山谷里的风景。 也不知道她这伤还能不能走回去? 此处距离京城有二十里的路,便是她将穿云箭拉响,爹爹可能也看不到。 她很是后悔,干嘛要和楚云淮赌气一个人跑来这里? 若是因为他而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 越想她就越觉得难过,许尽欢环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在紧绷着心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撞破楚云淮故意接近她、利用她这件事,她都没有哭过。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看见。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回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楚云淮刚踏入谷中就听到了她的哭声,他顺着声音寻到了石岩下面,看见的便是狼狈不堪的许尽欢。 她衣裙上都是土,有一只鞋袜也没有穿。 露出来的小脚脚踹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一看就是受了伤。 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憋在心里的那团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有多担心,生怕她有个万一。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像许尽欢这么任性的姑娘。 楚云淮叹了一口气,朝着她走了过去。 许尽欢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遇到了猛兽。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 是幻觉,她怎么看见了楚云淮呢? 许尽欢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志怪故事,脸色霎时一变,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道:“你是哪来的山精妖怪? 我警告你啊,离我远一点,别以为你变成这个模样,就能蛊惑我。” 楚云淮:“……” 这是把他当妖怪了? 他黑着一张脸,伸手在许尽欢的头上敲了两下道:“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哥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而是吃人的妖怪。 专门吃你这种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楚云淮想吓唬吓唬她。 结果许尽欢哇的一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就哭了起来:“你这个坏人,都怪你,你还吓唬我。” 楚云淮身子一僵,怀里的姑娘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他又不能无情地把人给推开,只能有些僵硬的伸手拍了拍许尽欢的背道:“是我错了,不该和你吵架行了?” 许尽欢哼了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抱着楚云淮。 她忙退了回来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还说呢?” 楚云淮是遇到了给她指路的那个樵夫,然后找到了这里。 他道:“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深山野林也敢闯,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忘了咱们可是从小在山中长大的,论凶险能有燕云山凶险吗?” 楚云淮一噎,他问:“不凶险你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许尽欢理亏,也不再狡辩。 楚云淮见她的腿是没法走路了,便道:“走,我背你回去。” “不要,我的蝴蝶还没捉呢。” 许尽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捉蝴蝶的,岂能无功而返?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都这样了,还想着捉蝴蝶,你捉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玩不行吗?” 许尽欢哼了一声,手指着落在一旁的蝴蝶道:“你来帮我捉,我要这种又大又漂亮,颜色还要好看的。” 楚云淮抿着唇,脸色沉了又沉,半晌没动。 许尽欢知道他放不下男人的架子,作势就要站起来道:“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楚云淮真是败给了她,他把人按在地上没好气地斥了一声:“你给我乖乖坐好,别乱动。” 说着,撸起袖子就去给她捉蝴蝶去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指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到:“要那一只,那一只。 哎呀,哥哥你怎么这么笨,连只蝴蝶都抓不住。” “你闭嘴。” 楚云淮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跟个孩子一样来捉蝴蝶。 不过倒还真有几分乐趣在其中,当然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很快他就按照许尽欢的要求,捉了一些十分罕见的漂亮蝴蝶,放在了布兜里。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将布兜打开给她看问道:“可以了吗?” 许尽欢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可以了,谢谢哥哥。” 楚云淮将布兜系好挂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转身蹲了下来道:“现在可以走了?再不走等天黑就出不去了。” 许尽欢乖乖地爬上他的背,环着他的脖子,由楚云淮背着离开了蝴蝶谷。 出了山谷,许尽欢道了一声:“等一下。” 她从挎包里掏出驱虫的药粉洒在了楚云淮的身上道:“走。” 楚云淮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可是没少撞见蛇虫,他生怕在路上看到被咬伤的许尽欢。 结果,人家有防身的东西,根本就不怕。 他忽而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他遇到这个姑娘。 楚云淮闷闷不乐,背着许尽欢一声不吭地走在山路上。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楚云淮不想搭理她。 许尽欢不知道好端端的这个男人怎么又跟她闹脾气了,她都没生气了,他生什么气? 越想她就越生气,结果一时上了头,张着嘴就要咬他的颈子。 谁料楚云淮突然偏了偏头。 他这一偏头不打紧,本来想咬他颈子的许尽欢意外地亲上了他的脸颊。 第18章 哄你啊 楚云淮脚步一顿,察觉许尽欢做了什么,他腾的一下脑子都要炸了,斥问道:“你在做什么?” 许尽欢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想咬他的,怎么就亲到了他的脸呢? 她都已经做好要被他给丢下去的准备了。 但楚云淮并没有把她丢下去,只是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 许尽欢为了保命,只能胡言乱语:“哄你啊,你不是在生气吗?你每次生气我都是这么哄你的啊。” 得亏楚云淮看不清她的脸,不然她此刻心虚的表情早就被瞧了出来。 听到许尽欢的解释,楚云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人家兄妹用这样亲昵的表达方式,也是无可厚非。 可关键是,他不是她亲哥哥啊。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道:“胡闹,以前我们都是小孩子你可以这样。 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便是亲兄妹也理应避讳,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吗?” “哦。” 许尽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了过去,方才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挺亏的,前世嫁给楚云淮三年,愣是连这个男人都没有亲过。 不对,她亲过一次,还是在她喝醉了之后借着酒劲把人给扑倒,强吻过他。 但是她醉得太厉害,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后她的嘴又肿又痛。 当然了,强吻的后果就是这个男人对她避如蛇蝎,一连半月都没有看见他的人。 前尘往事,满是辛酸泪水。 一颗真心都捂不热的狗男人,这一世她不要了。 待她用亲情织就一双罗网,让楚云淮对侯府心怀牵挂的时候,就是她一脚把人给踹开报仇雪恨的日子。 届时天下美男随她挑选,想想都快活。 许尽欢咧着嘴,幻想着自己以后的逍遥的日子,一不小心把口水都流了下来。 楚云淮看着肩上那可疑的痕迹,头皮一麻。 他一声怒吼:“许尽欢,这又是什么东西?” “额。。” 许尽欢忙擦了擦自己的嘴,憨笑一声道:“可能是下雨了,哥哥你走快点。” 楚云淮:“……” 他信她才怪,这姑娘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因为许尽欢的腿还伤着不便骑马,楚云淮只能和她共骑。 只不过他一路上都没理她,只是把人护在怀里。 回到镇北侯府的时候,这天都暗了,镇北侯和许氏正在门前焦急的踱着步子。 见他们回来,两人忙迎了上来。 “闺女,你这是去哪了?”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衣衫狼狈的样子,心头一跳。 他看向楚云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吵架了?” 楚云淮翻身下了马,把许尽欢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道:“她的脚伤了,先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说着就把人送回了房间。 等大夫赶来给许尽欢检查过伤,确认没有伤到骨头,楚云淮才放心地回去沐浴更衣去了。 房间里。 许尽欢的伤已经处理过,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床上坐着。 许氏问道:“欢欢,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吵架了?” 许尽欢抱着许氏趴在她的肩上道:“是我任性没有去做功课,哥哥就训斥了我几句。 我一时置气才跑掉的,你们不要怪他。” 许氏摸了摸她的头道:“听说你一大早就去花园里捉蝴蝶去了,以前你从来都不爱捉那玩意的。 昨晚你听说信阳公主要邀我们赴宴就有些不对劲,能告诉娘亲是发生了什么吗?”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娘,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你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被信阳公主的驸马给欺负了。 我以为那就是个寻常的梦而已,直到昨夜听到信阳公主给咱们下了帖子。 我担心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我很害怕。” 许氏心头一惊,她问道:“那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不能将自己活过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借着梦的说辞讲述出来。 她道:“娘亲,我们侯府和信阳公主的驸马本就有仇怨。 我怕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来避免。” 许氏明白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捉蝴蝶就是为了这件事?” 许尽欢点了点头:“没错。” 她拉着许氏的手道:“娘亲,也许梦境是上天的预警,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总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只是爹爹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让他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他定然就不会让我们去赴宴了。 若是拂了信阳公主的面子,也是把人给得罪了。 这件事娘亲就当成是我们母女的秘密。” “好。” 许氏眼眶微热,她摸了摸许尽欢的脸欣慰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娘很高兴也很心疼你。” 本该是他们做爹娘的护着女儿,如今女儿却因为一个梦惶惶不安,费尽心思地来护着她。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她抱着许氏问道:“娘,你觉得信阳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许氏只见过信阳公主一面,还是在他们刚回京受封的时候。 第一眼给她的印象,是个非常雍容华贵,温柔的女人,看上去十分的和善,而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些年,因着侯爷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一直感激在心,努力在朝中周旋,说服陛下不要派兵镇压,而是招安。 她道:“信阳公主是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人。” 许尽欢拧着眉,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女儿不这么觉得。 当年信阳公主被朝廷送去南夷和亲,如果不是爹爹,她这一生怕是要远离故土,再也难以归返。 爹爹救她于水火,让她免遭和亲的命运,在信阳公主心中爹爹就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一个女子在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为英雄所救,换做是谁都很难不心动的? 所以娘亲,你要小心信阳公主,我怕她对爹爹有着别的心思,弄不好她要抢你的男人呢。” 许氏听着她的话,心底咯噔一下。 她忽而想起当年,在侯爷救下信阳公主后不久,她曾上过山求见他的夫君,要答谢救命之恩。 但彼时她快要生产,夫君一直都在照顾她,便让人把公主给打发走了。 当时她还笑着打趣,说信阳公主莫不是瞧上了她的夫君? 若信阳公主当真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太可怕了。 第19章 儿子是用来出气的 女儿睡下后,许氏才轻悄悄地出了房间。 镇北侯正等在外面,见许氏出来他忙凑上去问道:“闺女怎么样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欺负她了?” 许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虽然人近中年,身上又带着一身的匪气,但那容貌却是没得挑。 他也就是身为土匪,名声骇人了一些。 倘若生在富贵人家,只怕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天真少女。 “夫人,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镇北侯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横行霸道的,但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绵软。 许氏问他:“你回京之后,可有见过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 镇北侯摸了摸自己的头,老实地回道:“倒是在宫里的时候偶遇过几回,怎么了?” 许氏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女儿想多了,可听到夫君的回答,她心底一沉。 偶遇过几回,说明信阳公主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夫君面前。 看来女儿的怀疑没有错,信阳公主的确是惦记上了她的夫君。 想到这,许氏心头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冷着一张脸道:“今夜你给我滚去睡书房。” “为什么啊,夫人?” 镇北侯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信阳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夫人啊,我真的冤枉啊,我是在宫中偶遇过她,但我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许氏自然是相信他的,她只是恼自己的夫君一大把年纪了还尽招惹桃花,惹她烦忧。 关键是他惹的还是尊贵的公主。 许氏把头别了过去道:“我现在心烦,不想看见你。” 镇北侯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的招了这么一个无妄之灾,都没地说理去。 他默默地叹了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偷偷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她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他沉着一张脸,十分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拦信阳公主的车架? 她和不和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自打偶遇过几次信阳公主,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所以他都尽量躲着她。 为了不给夫人添堵,他才没说,但她还是知道了,还为此恼上了他。 他心里不痛快,于是黑着一张脸朝着楚云淮的院子去了。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忽而就感觉到一股压迫的气息朝着他而来。 抬头他就看见了站在窗外的男人。 果然,他还是来了。 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伤,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不是要来找他问责? 他把手中的书放下,正要开口,就听镇北侯道:“出来,陪我打一架。” 楚云淮:“……” 他有些莫名地打量着镇北侯问:“侯爷这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莫不是你惹夫人生气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打就打。” 镇北侯不跟他废话,隔着窗户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胳膊。 楚云淮借着他的力道,轻巧地翻出了窗外,随即便和镇北侯交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镇北侯没再留情,下手挺狠的。 楚云淮看出来了,他这是想找人出气,于是不敢马虎只得专心应对。 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处。 各自挨了对方一掌后,楚云淮揉着肩头道:“侯爷,你想出气可以去找别人,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镇北侯揉着胳膊,哼了一声道:“谁让你现在是我儿子,不找你老子找谁?” 楚云淮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来,好奇地问道:“敢情这儿子就是出气用的?” “不然呢?” 镇北侯扬着头道:“女儿是用来宠的,这儿子自然是用来出气的,不然你以为砚儿干嘛不回家?” 楚云淮唇角一抖,此时他竟有些同情许清砚,觉得他是真的惨。 不过这何尝不是父子间的一种相处方式呢。 艳羡的同时他又感觉到一股悲凉,因为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过任何的亲情。 他有的就只有仇恨。 镇北侯见他在出神,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怎么了?想你爹娘了?” 楚云淮眸色一沉,回道:“我没有父母。” “你现在不是有了吗?” 镇北侯扫了他一眼道:“虽然是为了配合欢欢治病,但你既然叫我一声爹,这个儿子我自然也认了。 只要你是真心对待欢欢,不是在利用她,伤害她,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愣了一下,镇北侯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若是还不懂那就是他蠢了。 他问:“您就不怕赌输了吗?” 镇北侯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月亮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楚云淮摇了摇头。 “萧雄,是不是很霸气?” 镇北侯颇为自得地同他讲着自己名字的由来:“我是个孤儿,打小以乞讨为生无名无姓,是燕云山的老寨主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他让我给自己取个名字,我说我长大了想当乱世枭雄,于是便有了萧雄这个名字。 但其实那个时候,别说是乱世枭雄就连吃口饭都难。 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上山为匪? 燕云之地本就贫瘠,百姓谋生不易,还有贪官横行,百姓对朝廷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我原本只想护佑一方百姓,让他们不受朝廷的欺压,不受外邦的侵扰。 谁曾想这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一些威名,深得百姓的爱戴,却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是可以反了这朝廷,但代价太大。 我接受招安来京城当这个侯爷,是为了寻找另外一条能护佑百姓的道路。” 匡扶明君,改变世道,这就是他所选的道路。 只不过陛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当明君的那块料。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一些贵族子弟的习性。 他们不知民间疾苦,亦担不起这天下重任。 他不介意这天下姓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的治世明君。 第20章 任劳任怨 虽然镇北侯如今也不确定楚云淮是不是他期望的那个明君,但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听完镇北侯的一席话,楚云淮忽而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担不起镇北侯对他的看重,因为他心中所想,只有复仇。 他握紧双手,深深地朝着镇北侯行了一礼道:“多谢侯爷教诲。” 镇北侯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满意:“如此见外,想来是没有把我当一家人啊。” 楚云淮只是不太习惯,毕竟他从未拥有过亲情,亦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他揉了揉手腕问:“要不要再打一架?” “来就来,怕你不成!” 说着,镇北侯就又跟他交起了手,两人在月色下切磋着武功,关系在无形中也更近了一步。 次日。 楚云淮一大早就把许尽欢的蝴蝶给她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他挑的几本书。 他将书册放在小几上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我会检查的。” 许尽欢本来还在兴冲冲地看着楚云淮昨日捉来的蝴蝶。 听到他这话,她拧着眉将头从布兜里抬起来道:“哥哥,求你做个人。 我腿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要给我布置功课?简直没有人性。” 楚云淮撇了一眼她的腿道:“你是腿伤了,又不是手伤了眼瞎了。 左右你躺在床上也无事可干,看书打发时间不是挺好的吗?” “谁说我无事可干了?” 许尽欢有的要忙呢,距离信阳公主的宴会就剩下十天的时间,她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读书啊。 楚云淮盯着她手里的布兜,又问了一遍:“你抓这么多蝴蝶干什么?” “就不告诉你!” 许尽欢故意吊他的胃口,她哼了一声道:“哥哥博学广识,一定都知道这些蝴蝶叫什么名字? 那就劳烦哥哥,把这些的蝴蝶的名字都给我写出来,最好把蝴蝶也画出来,方便我辨识。” 楚云淮:“……” 怎么感觉她是在故意刁难呢? 但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求人办事,如果不伺候好这姑娘,镇北侯随时都有可能跟他翻脸。 所以他只能忍了,于是找了一本万蝶谱,对照着他捉来的那些蝴蝶,一一辨认。 许尽欢躺在床上,端着丫鬟送来的药,偷偷打量着外间里为她任劳任怨的楚云淮,心中泛起了嘀咕。 楚云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为了得到侯府的支持,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那前世他对她的冷漠疏离,是不是他吊着侯府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一世阴差阳错,让他成了自己的哥哥,所以他就只需扮演好这个角色即可。 那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清醒”过来,又缠着他非他不嫁? 她想得出神,手里的药也忘了喝,直到楚云淮走过来道:“想什么呢,再不喝药都要凉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仰头将手中的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她拧巴着小脸想要端小几上的茶水漱漱口。 谁料楚云淮捏着她的下巴,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 桂花的香甜很快就冲散了嘴里的苦味。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见他把自己写好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是你要的名录。” 她忙接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不得不说楚云淮的名目做得非常好,这册子里不仅有蝴蝶的图案,还有习性名字等等,通俗易懂。 许尽欢将册子合上朝着楚云淮咧嘴一笑:“辛苦哥哥了,你快回去温,不用陪着我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这是想赶他走?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后,许尽欢掀开被子下了床。 只是她的左脚一落地还是疼,她只能一蹦一蹦的来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匣子。 楚云淮躲在窗后偷偷地看着,只能看见许尽欢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是在倒腾什么东西? 他抓心挠肺的,又不能厚着脸皮进去一探究竟,只得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偷偷观望。 只是一连观望了好几日,他也不知道许尽欢在做什么? 转眼到了信阳公主生辰宴会的日子。 许氏带着许尽欢和楚云淮坐着马车来到了信阳公主府。 下了车后,许氏叮嘱着他们二人道:“今日宴会来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你们兄妹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就放心。” 许尽欢看着信阳公主府的大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了这么久就看今日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他们侯府的头上。 许氏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入了府,因为今日宴会男女分席,府上有下人领着他们前往赴宴的地方。 分开前,许尽欢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才和许氏去了女客那边。 女客的席宴设在花园里,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中都是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妇、贵女们。 她们装扮得十分艳丽,成群地站在一起谈笑寒暄。 看见许氏领着女儿过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 她们虽然心中不屑但架不住许氏和许尽欢的身份摆在这里,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许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人群中有个美貌的妇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林翩翩。 妇人唇角含笑,故作亲切地同许氏打着招呼道:“我们也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了?” 许氏看着面前的妇人,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原来是林夫人。” 被称为林夫人的人,秀眉微微一蹙,怪嗔道:“许姐姐作何这么见外? 就算做不了亲家,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不是吗?” 此人正是驸马江元修的妹妹,江蓉,也是林翩翩的生母。 许氏冷笑一声道:“林夫人说笑了,你我之间哪有什么姐妹情分?” 她和江蓉都是云州人士,只不过江蓉是云州知府的女儿,而她不过一介富商之女。 但因为她的才情、相貌都在江蓉之上,便惹得她嫉妒,更是没少受她的欺辱。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来的脸,来同她讲什么姐妹情分的? 第21章 贤妃娘娘 江蓉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以为许氏最起码会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没成想她竟然当众落她的脸面,还真是和之前一样让人讨厌。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热闹,有好事者走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原来林夫人和侯夫人是旧相识啊? 怎么都没有听林夫人提过呢?” 江蓉有心想要抹黑许氏,便故意道:“不过是我们江家的一桩丑事而已,没什么好提的。” 许氏冷笑一声:“的确是丑事一桩,林夫人就莫要说出来丢你们江家的脸了。” “你……” 江蓉一噎,正欲与她争辩,就听不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喝声:“贤妃娘娘驾到!” 花园里的贵妇、贵女们纷纷躬身见礼。 许尽欢听到贤妃娘娘四个字,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意外撞见的一幕来。 贤妃楼新月是如今后宫中最得圣眷的宠妃,她入宫两年便从一个昭仪爬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 她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然而没有人知道,陛下的这位宠妃和楚云淮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曾亲眼撞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 就在撞破他们的事情之后,她就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楚云淮送去了白云观,随后侯府就出了事。 至死她都不知道贤妃和楚云淮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许尽欢想得出神,连礼都忘了行,许氏见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屈膝低头见了礼。 贤妃走到许氏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许尽欢的身上道:“想必这位就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倒是生的国色天香,惹人怜爱。” 许氏一脸惭愧道:“娘娘谬赞了,小女在乡野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回京后更是惹了不少的笑话。” 贤妃笑着道:“本宫倒是觉得郡主性情洒脱,不拘一格,鲜活而又热烈。 这样的性子在京城可不多见,本宫喜欢得紧,得空便带着小郡主常来宫中坐坐。” “是。” 许氏应了一声。 贤妃这才收回视线,去见信阳公主去了。 待贤妃娘娘一走,周围的贵妇、贵女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热情地同许氏和许尽欢打着招呼。 要知道,贤妃娘娘那可是陛下的宠妃,她的态度就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她们这些世家贵族,自然不能放弃这巴结讨好的机会。 被晾在一旁的江蓉扯着帕子,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她身后的林翩翩更是一脸愤然不屑:“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蓉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女儿的身上,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甩帕子,转身走掉了。 林翩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母亲的认可,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而母亲又没能为父亲生下一个嫡子。 如今的林府,庶出的弟妹有好几个,父亲又偏宠妾室。 若非舅舅是信阳公主的驸马,只怕母亲正室夫人的位置早就不保。 因此母亲把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她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争做京城贵女的榜样,为的就是能让母亲开心。 可是她总是让她失望。 林翩翩怨毒的目光看向许尽欢,上次因为假玉的事情她吃了很大的苦头,身上都挠掉了一层皮,险些毁了容。 事后更是被罚跪祠堂三日,这笔账她可是都记着呢。 总有一日,她要把许尽欢踩在脚下,狠狠折磨! …… 男客那边由驸马江元修负责招待。 此次信阳公主的生辰宴,除了朝臣官员,贵族子弟外,江元修还请了一些寒门书生。 虽然距离会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但很多寒门学子都慕麓山书院之名,提早入京,准备入学考试。 江元修请这些寒门学子,正是为太子拉拢人才。 只是贵族和寒门一向是两个阶级,将他们放在一处寒门学子自然受贵族的排挤。 于是这席宴也分了东西两边,东边都是一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哥们,投壶玩乐,谈笑风生。 而西边则是寒门学子,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楚云淮是以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被引去了东边。 不巧的是成郡王江承恩正在东边招待他的那帮狐朋狗友。 看见楚云淮,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在锦绣阁受得屈辱,于是端着一杯酒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他本来是想泼楚云淮一身酒,让他出出丑,可谁料楚云淮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在他撞过来的那一瞬,他便错身避开了。 结果,江承恩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手里的酒全都泼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楚云淮站在一旁,假装关心地问道:“郡王没事,可有摔到哪里,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嘴里关心,却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还是下人将江承恩给扶了起来,他恼羞成怒挥开搀扶的下人,怒目瞪着楚云淮道:“你是故意的?” 楚云淮不解地问道:“郡王何出此言啊?我可是没有碰到你。” 江承恩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咬着牙道:“你给我走着瞧。” 说着就带满身怒火离开换衣服去了。 楚云淮有些随意的理了理衣袖,正要去入座,哪料这些公子哥们故意针对,霸占着空席。 甚至还有人嘲笑道:“土匪就是土匪,就算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是肮脏之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们一起入座?” 楚云淮目光沉沉,盯着这些自视清高的贵族子弟。 他也不与他们争辩,转身便去了西边。 西边的寒门学子目睹了他方才得罪了成郡王,自是也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假装看不见他。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无力之感。 贵族仗势欺人,寒门软弱无能,这样的世道真是糟糕透了。 他紧握着双手,正欲找个地方去透透气,就听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公子若不嫌弃,便来这边坐。” 第22章 巧破困局 楚云淮看向出口相邀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洗得发旧的青衫,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白,但那相貌却是生的温润儒雅,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走过去,道了一声谢在男人身边坐下问:“在下……许清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云峥。” 男人掩唇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许兄见谅。 我自幼患弱疾之症身子不太好,偶有咳嗽,并非是染了风寒。” 他之所以独坐在这儿,正是没有人愿意与他同坐,怕被过了病气,这才和楚云淮解释的。 楚云淮道:“云兄言重了,还要多谢你帮我解围。” 云峥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冲着楚云淮道:“我一直倾慕镇北侯的英姿,今日能得见他的儿子也是三生有幸。” 楚云淮和镇北侯有契约在身,如今只能借着许清砚的名义在京城走动,待日后各归其位,在同人解释。 他端起面前的茶,和云峥碰了碰,就见不远处的几个学子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交头接耳。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楚云淮向来耳聪目明,将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听说了吗?这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街抢回去的男人正是这青州府的解元。” “可我怎么听说,郡主抢回去的是她的亲哥哥呢?” “那都是说辞而已,据说这青州府的解元自知丢了脸面,一直闭门谢客。 就连公主府设宴相邀都没有来,估摸是怕撞见郡主,又被抢回去。” 几个学子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还以为楚云淮听不见。 楚云淮见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竟如同市妇人一般,乱嚼舌根,简直有辱斯文。 他阴沉着一张脸,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道:“有种就大点声,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几人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 云峥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声音道:“你们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名就直说,在背后编排诽谤可非君子所为。” 几人被戳破了心思,一个个低着头有些羞愧的样子。 他们的确是嫉妒楚云淮的才名,想借机踩他一脚。 不过他们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京城是有这样的传言。 楚云淮以为,在他以许尽欢兄长的身份出现在锦绣阁的时候,便已经平息了传言。 却没想到,他的身份还是散播了出去。 而且,他刚到京城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被许尽欢给掳了回去。 旁人又怎会知道许尽欢掳走的是青州府的解元?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 楚云淮握紧拳头,眸色沉沉,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而此时花园里,信阳公主和贤妃娘娘已经来到了宴上。 众人见过礼后,这宴会正式开始。 随候的侍女将客人面前的酒满上。 许尽欢盯着母亲面前的那杯酒,前世据母亲所说,她就只喝了几杯酒,就感觉到头晕无力。 而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定是她喝的酒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事后这有问题的酒早就被换了,因此父亲也没有查出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拿到证据,他们侯府才吃了亏。 这一次,她定要这下药之人,无可遁形。 主座之上的信阳公主端着酒杯对着众人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本宫的宴会,本宫敬你们一杯。”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 许尽欢站了起来,她手中抱着一只锦盒,走到宴会中间,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女许尽欢,祝公主殿下千秋。 臣女为公主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殿下笑纳。” 信阳公主打量着许尽欢道:“你就是镇北侯的女儿?” “正是。” 许尽欢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笑容,看着信阳公主。 她的确给人一种亲和温和的感觉,百姓谈起信阳公主都会夸她一句活菩萨。 可菩萨面生了一颗什么心肠,谁又能知道呢? 许尽欢敛住思绪,微垂着眼睑道:“臣女曾有幸遇到一位江湖术士,从他那得到了一件宝物。 今日便借花献佛将这宝物献给公主殿下。” “哦?” 信阳公主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不知是何宝物?” “公主殿下请看。” 许尽欢说着,便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就见一只闪着蓝翼的蝴蝶从锦盒里飞了出来。 众人盯着那只蝴蝶,一个个满脸诧异的样子。 林翩翩见状开口讥讽道:“这不就是一只蝴蝶吗? 公主殿下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一只蝴蝶你竟然也拿得出手,是瞧不起谁呢?” “放肆!” 信阳公主一声怒斥,吓得林翩翩面色一变,匆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女逾矩了。” 江蓉心底咯噔一下,忙跟着女儿跪在一起赔礼。 信阳公主没搭理她们母女,而是盯着那只在空中飞舞的蝴蝶,一脸温和道:“这蝴蝶倒是别致,本宫之前都没有见过呢,你有心了。” 许尽欢道:“这蝴蝶名叫玉皇鸟翼蓝凤蝶,并非普通的蝴蝶。 那江湖术士说这蝴蝶有能辨识毒物的本领,若是有毒之物就会落上去与人示警。 臣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觉得这蝴蝶又大又漂亮,名字又好听,便想着把它送给公主讨个彩头。” 话音方落,就见那只鸟翼蓝凤蝶飞到了许氏面前的酒杯上,扑扇着翅膀不动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许氏反应过来,忙站了起来躬身赔礼道:“公主殿下恕罪。 小女不过就是在胡言乱语,一只蝴蝶哪有什么辨识毒物的本事。 这蝴蝶落在酒杯之上,想来就是巧合而已,还望公主殿下莫要当真。” 许尽欢一脸惊慌的模样,匆忙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臣女……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今日公主殿下设宴,席上的东西肯定都是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呢? 臣女只是想讨公主殿下欢心,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陷公主殿下于不义,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她俯身一拜,额头贴着地面,诚惶诚恐的样子。 信阳公主蹙了蹙眉,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有下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道:“公主,郡王他突然腹痛不止。 遣太医来看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驸马让奴婢来问问,这边可有什么异常?” 第23章 替兄长顶罪 众人闻言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公主府的东西怎么会不干净呢? 难道许氏的那杯酒真有什么问题? 贤妃娘娘也忧心是不是真的出了纰漏,便道:“依本宫看,还是请让太医来查验一番。 倘若没有问题,众人也好安心不是吗?” 说着,她便吩咐道:“把太医请过来。” 不多时,太医就被请了过来,而跟着太医一起来的还有楚云淮。 他是担心宴会上要出事,有些不放心这才赶了过来。 见许氏和许尽欢都跪在地上,他蹙了蹙眉,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那只落在酒杯上的蝴蝶。 虽然他猜到这蝴蝶兴许是许尽欢送给信阳公主的礼物,却不知道有何玄妙之处? 直到信阳公主开了口,对着太医道:“劳烦太医查验一下侯夫人桌前的那杯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向信阳公主所指的那杯酒,他走过去把落在酒杯上的蝴蝶驱走,然后端起酒杯查验了起来。 一番检查后,他将酒杯放下,拱手朝着信阳公主行了一礼道:“回禀公主,这酒里掺了迷魂药。 此药若是误服,便会如同醉酒一般,神智不清。”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本以为说这一只蝴蝶能辨别毒物就是天方夜谭,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可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跪在地上的林翩翩想替信阳公主出头,忙道:“公主殿下,这蝴蝶是许尽欢带来的。 没准就是她在蝴蝶上面动了手脚,想要嫁祸公主府。” 许尽欢抬起头,质问道:“林小姐的意思是,我利用蝴蝶投毒来嫁祸公主府? 那敢问林小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 林翩翩哪里知道许尽欢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事关公主府的声誉,她自然要尽力维护。 许尽欢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道:“既然林小姐怀疑,那便请太医查验一下酒壶里的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了信阳公主一眼,见她颔首应允,他便把酒壶里的酒查验了一番。 “回禀公主,这酒壶里的酒同酒杯里的酒一样,都是掺了迷魂药。” 听到太医的回答,林翩翩小脸一白,就听许尽欢道:“林小姐方才也看见了。 我的蝴蝶可是只落在了酒杯上,并没有碰到那酒壶,你还说是我利用蝴蝶投的毒吗?” 林翩翩被她驳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怒极的信阳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斥道:“真是岂有此理。 本宫倒是要瞧瞧究竟谁这么大的狗胆,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 她扫了一眼宴会上的下人,气势凛冽地斥问道:“说,是谁在镇北候夫人的酒水里动得手脚,你们最好如实招来。” 今日负责宴会的下人都在场,听到信阳公主要严查,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受到连累,性命不保。 “不说是吗?那就全都拉下去严刑拷打。” 信阳公见无人站出来,脸上的怒火更盛。 这时,有个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镇北侯夫人的酒水是奴婢送来的,但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酒里有问题啊。” 信阳公主问她:“酒是从哪里来的?” 婢女结结巴巴地回道:“是……驸马身边的陈管事给奴婢的。 说……说这酒是镇北侯夫人老家云州的特产,而驸马和侯夫人是老乡,便特意为侯夫人准备了这酒以解思乡之苦。” 听着这话,在座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信阳公主的驸马怎么会给侯夫人准备酒?而且还在酒里动了手脚? “驸马?” 信阳公主拧着眉,脸色有些难看,她厉声道:“来人,去把驸马请来。” 话音方落,跪在地上的江蓉面色一变,突然出声阻止道:“公主殿下,此事和兄长无关,是我……是我做的。” 她以为是她兄长想要报复许氏,才策划了今日这件事,她不能让兄长的名誉有损。 毕竟他是他们江家的希望。 所以这罪名,只能由她来背,哪怕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跪爬着来到宴会中央,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道:“是臣妇和许氏有些旧怨,想要报复她。 便借兄长的名义,将这动了手脚的酒送到了许氏的面前,想让她当众出丑。” 信阳公主眯了眯眼睛,盯着她问:“你可知谋害镇北侯的夫人是何罪名? 便是你身为驸马的妹妹,本宫也保不了你!” 江蓉很清楚,一旦承认了这罪名她这辈子便毁了。 可是倘若她兄长因此事被问罪,那么他们江家在京城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如果牺牲她能保全江家,她死得其所。 她狠了狠心,俯身又是一拜:“是臣妇一时鬼迷了心窍,毁了公主的宴会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公主殿下降罪。” “你真是糊涂。” 信阳公主痛心疾首地斥责道:“你已经为人妇,为人母,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不顾身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蓉抬起头,满目怨愤地指着许氏道:“臣妇不后悔今日所为,因为我们江家和她镇北侯府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她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席宴上的众人道:“诸位可知她许氏原本是我们江家妇? 当年她和我兄长有婚约在身,然而谁曾想就在他们成亲当日,许氏竟然勾结燕云山的土匪,也就是如今的镇北侯,洗劫了喜堂,让我们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而我的父亲也是带兵上山剿匪的时候,受了伤,落下病根,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她许家靠着钱财,同燕云山的土匪狼狈为奸,在云州称霸一方,坏事做尽。 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侯夫人,简直没有天理。” 众人震惊不已,没想到镇北侯的夫人和信阳公主的驸马竟还有这么一段旧情,着实是不可思议。 若江蓉所言属实,那她今日所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怨。 “呵。”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许氏突然笑出了声来。 她看向企图利用舆论来为自己洗白的江蓉道:“林夫人,我本来想给你们江家一些脸面,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可你却咄咄逼人,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第24章 血书为证 许氏哼了一声,承认道:“没错,我和江元修的确有过婚约。 但这婚事是怎么来的,想必林夫人再清楚不过。 我乃许家独女,当年他们江家觊觎我们许家的财富,用下作的法子逼迫我父亲答应这桩婚事,否则便要断了我们许家的活路。 当时江元修的父亲是云州的知府,他在云州只手遮天,而我们许家不过一介商人,如何能与官斗? 为了许家的生意我只能被迫答应嫁给江元修。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逼婚的事情被燕云寨的土匪知晓了,这才洗劫了喜堂,将我救了出去。 你们只知道我夫君是土匪出身,可是你们可以打听一下。 在燕云两地他盛名在外,做的都是惩奸除恶,保家卫国的好事。 这一点想必信阳公主最是清楚不过。” 被提到的信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 想当年若非侯爷搭救,击退了南夷,只怕本宫难逃和亲的命运。” 有了信阳公主亲自作证,众人自然更偏向于许氏的说辞。 江蓉慌了神,她怒目瞪着许氏开口反驳道:“你敢说不是你和镇北侯合谋,洗劫了我们江家? 若你们之间没有奸情,你又为何会嫁给他一个土匪?” “是啊。” 许氏讥笑一声问着她:“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土匪,也不嫁给云州知府的儿子呢? 是我脑子有问题吗,放着这么高的门户不嫁,偏偏要选择一个土匪?” 她问着在座众人:“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这个答案应该不用我多说? 倘若江元修真是良配,那侯爷做的便是拆人姻缘的阴损之事,我又岂会委身于他? 我之所以选择嫁给侯爷,是因为他救我出了苦海,护我们许家免遭他们江家的荼毒。 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才会甘愿嫁他为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家逼婚而造成的。 他们做错了事情,丢了脸面反倒把过错都推到了我和侯爷身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蓉被她驳得面红耳赤,她指着许氏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明明就是你们镇北侯府害了我们江家。” “林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候便却之不恭了。” 男人粗狂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许尽欢回头就看见她爹爹带着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她眼睛一亮,欢喜地叫了一声:“爹爹。”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他剑眉一沉走过去一把将女儿给扶了起来道:“谁让你跪在这儿的?” 说着,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了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被他的气势所迫,忙道:“侯爷见谅,是本宫疏忽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道:“我夫人和女儿来参加公主的宴会,公主殿下便是这么招待的?” 信阳公主被驳了脸面,有些下不来台,还是一旁的贤妃娘娘开了口道:“侯爷息怒。 今日这宴会出了些问题,让侯夫人和郡主受了委屈,的确是公主府的过失。 不过好在未曾酿成大祸,这企图谋害侯夫人的罪魁祸首也找到了,正是林夫人。 只是林夫人口口声声说这么做是为了一雪当年侯爷洗劫他们江家喜堂的耻辱,然后就和侯夫人争辩了起来。” “争辩?” 镇北侯轻嗤一声:“有什么好争辩的? 当年他们江家在云州城只手遮天,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如今百姓提起江丰那老贼都要咒骂几声,他们江家人竟然还有脸来喊冤?” 说着,他转身对着众人道:“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们定然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污蔑他们江家。 好在我手中有当年云州上万百姓控诉江知府恶行的血书为证。” 他让侍卫将带来的卷轴打开。 只见这卷轴足足有十余米长,上面有无数用鲜血写的名字,有不会写名字的,就按下血手印。 无数鲜血留在这洁白的卷轴之上,仿佛能看见一双双祈求的双手,一双双含泪的眼睛。 镇北侯眯了眯眼睛,又道:“这份血书本来是要当做罪证呈给陛下的。 只是那江丰命好,还没等我把证据送出去他就已经死了。 可笑的是,别人竟然还以为他是在剿匪之时受伤意外身故的。 他假装攻打我们燕云山,其实就是跑去狩猎,结果被毒虫咬伤,又遭庸医误诊耽搁了病情,这才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的。 只是天高皇帝远的,自是江家人说什么,朝廷信什么了,又有谁会辨别真假呢? 我之所以现在才将这罪证拿出来,是因为当年江元修攀上了信阳公主,做了驸马,这才饶了他一命。 哪曾想这么多年他们江家竟不知悔改,时隔二十年,竟然还想谋害我夫人,简直罪不可恕。” 江蓉脸色煞白,她看着镇北侯带来的罪证,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她扑过去想要撕毁这罪证。 镇北侯却一脚将她踹在地上道:“无论今日之事是你们江家何人所为,本候都不会放过你们。” 许尽欢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刻她无比的心安,因为她有着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事已成定局,信阳公主即便想保江家,也无济于事。 她一声令下:“林夫人谋害镇北侯夫人,证据确凿,来人将她押去大理寺,依律处置。” 侍卫架着江蓉,将她带了下去。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驸马赶了过来。 眼见自己的妹妹被人带走,他忙跑了过来不解地问道:“公主,这是发生了何事?侍卫为什么要抓蓉儿?” 信阳公主看着姗姗来迟的江元修,冷哼了一声道:“驸马来得不巧,你已经错过了一场好戏。 至于江蓉做了什么,你还是去大理寺问问。”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人离开了宴席。 镇北侯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江元修,朝着他走了过去道:“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你妹妹来替你背锅。 江元修你可真是一个孬种。” 说着,他伸手拽着江元修的衣领警告道:“是男人你就冲着我来,若是再敢打我夫人的主意,我要了你的命。” 第25章 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爹爹。” 许尽欢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爹爹给拉开。 许氏拉着镇北侯的胳膊,劝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宴会上还有宾客没散,他夫君就敢对江元修动手,真是不怕被人抓了把柄。 镇北侯就是气愤,这江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们侯府,着实讨人厌得很。 “好了,别生气了。” 许氏抚了抚镇北侯的背,给他顺着气,然后回头对着许尽欢道:“欢欢,走了,回家了。” 许尽欢回头想唤楚云淮一起走,就见贤妃娘娘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她的那声哥哥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又想起前世自己撞见的那一幕。 而且前世楚云淮之所以能扳倒太子,正是因为太子酒后失德,调戏了贤妃娘娘,这才被陛下废黜的。 如今想想,只怕贤妃是为了帮助楚云淮,这才做的局。 可笑前世她就跟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就连上天都在帮着楚云淮。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抬头看向贤妃娘娘。 也不知道楚云淮跟她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那神情温柔似水,真真是刺眼。 她心中憋着一口郁气,收回视线拉着自己爹娘转身就走。 许氏好奇地问道:“你兄长呢?” 许尽欢耸了耸肩:“贤妃娘娘在和兄长说话,我们不便打扰,还是出宫去等他。” 正在和贤妃娘娘说话的楚云淮见他们一家三口撂下他就这么走了,他蹙了蹙眉,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 看来,在他们眼中他终究是一个外人,可笑的是他竟然以为自己真的有一个家了。 辞别了贤妃娘娘后,楚云淮离开了公主府,就见许家的马车正停在门外等他。 许氏见他出来,朝着他招了招手道:“砚儿,快来。” 楚云淮头顶的乌云在这一刻霎时散开,他快步走过去上了马车,挨着许尽欢坐下。 只是许尽欢却故意朝着许氏的身边挪了挪,似是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女儿感慨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欢欢,不然你娘亲就要糟了别人的算计。” 许尽欢嘻嘻一笑道:“我这就是误打误撞救了娘亲而已。 这要说起来爹爹才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那江家的罪证出现的可是太及时了,不然那林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污蔑咱们呢。” 镇北侯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江家要对你们母女不利,这才带着罪证赶过去的。” 其实是夫人早就把女儿做了预知梦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提前防范。 只怕整个许家,也就只有楚云淮还被蒙在鼓里。 镇北侯看向楚云淮道:“今日的热闹好看吗?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和你娘被人欺负,也没个表示?” 楚云淮:“……” 这能怪他吗?还不是因为她们母女的战斗力太强,压根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许尽欢怕爹爹为难楚云淮忙道:“爹爹,你这可就冤枉哥哥了。 其实在赴宴之前哥哥问我要了一点泻药。 他虽然没说要做什么?但我猜这药一定是下在了成郡王的身上。 也多亏了哥哥给成郡王下了药,请了太医过来。 不然就凭着一只蝴蝶,只怕公主也不会相信娘亲的酒里真的有问题,所以哥哥也是功臣。” 楚云淮俊眉一抬,侧头看向许尽欢。 他的确是给成郡王下了药,但那药是许尽欢叮嘱他下的。 说是咽不下上次的那口气,小小地惩戒一下。 而他也看不惯江承恩,便暗中动了一点手脚。 正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才让信阳公主请了太医来检查酒水,若说这一切就只是巧合他才不信。 很显然,这是许尽欢有预谋的算计。 从她突然荒废课业跑去捉蝴蝶,她便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许氏下手,所以提早做好了防患,才有了今日这精彩的对峙。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从镇北侯和许氏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 难不成他们一家人还有预知祸福的本事不成?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淡淡的声音道:“许是上天在帮我们。”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过,你们真觉得今日之事是江家人的手笔吗? 那林夫人很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兄长顶罪,可驸马未必就是这幕后的真凶。” 许尽欢眸光一动,假装好奇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想害娘亲的另有其人?”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驸马不可能在公主的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定是有深知江家和咱们侯府仇怨的人做局,想嫁祸给江家。” 镇北侯和许氏的面色一沉,两人缄默不语。 这真凶是谁他们早有猜测,只是奈何没有证据。 与此同时,信阳公主府内。 信阳公主身边的黄媪手中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道:“公主,东西找到了。” 说着她把袋子打开,就见许尽欢送的那只蓝翼凤蝶飞了出来。 信阳公主盯着那只蝴蝶,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本宫倒是要瞧瞧,这只蝴蝶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说着,她打开桌上的一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酒水里。 不多时那只蝴蝶就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信阳公主面前的酒杯上不动了。 黄媪见状,蹙了蹙眉道:“看来当真就只是巧合而已。” 他们的计划如此缜密,不可能泄露出去,今日之事就是许氏运气好,让她躲了过去。 信阳公主面露狠色,她拿起一旁的蒲扇猛地拍在了那只蝴蝶上。 酒杯翻落,蝴蝶的翅膀煽动了几下,随即便没了气息。 她将扇子扔在桌子上,吩咐道:“去,派人给我寻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来。” “是。” 黄媪将蓝翼凤蝶的尸体用帕子包好,就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驸马求见。” 信阳公主勾了勾唇,示意黄媪退下。 房门打开,江元修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信阳公主就先发制人打断了他:“驸马还有脸来见本宫?本宫的脸面都被你们兄妹都丢尽了。” 江元修捏了捏拳头,然后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公主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救救我的妹妹。” 第26章 机关算尽 信阳公主拧着眉道:“驸马这不是为难本宫吗? 是你妹妹亲口承认的罪行,难道要让本宫徇私枉法,得罪镇北侯府吗?” “你明知不是她做的。” 江元修怒极,也怪自己的妹妹蠢,非要站出来为他顶罪。 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就算他当真要报复许氏,也不会选择在公主的宴会上动手,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可惜他被人绊住了脚,来得迟了,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信阳公主拿起蒲扇摇了摇道:“哦?不是她做的,那她为何要承认? 难不成是驸马你做的,而你妹妹是为你顶罪?” “楚倾玉!” 江元修怒火腾冲竟直呼起了信阳公主的名讳。 他站了起来捏着拳头问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驸马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人不知道你我夫妻恩爱,本宫怎么会恨你呢?” 信阳公主将那个恨字咬得极重,偏偏那表情带着温和的笑。 这个模样的她让江元修心生一股骇人的寒意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镇北侯,你身为公主想得到一个男人又何必大费周章?” “呵?” 信阳公主冷笑一声讥讽道:“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机关算尽。 本宫和你不一样,强迫得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本宫,本宫要的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江元修从信阳公主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好笑。 论手段,算计人心的本事谁能比得过她。 偏偏她却还在这里装无辜。 他冷笑一声道:“公主殿下真以为旁人是傻子? 你借我江家和侯府的仇怨为由头,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倘若有一天镇北侯得知真相,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信阳公主摇扇的手一顿,随即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江元修,讥讽道:“驸马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陛下耳中,你们江家欺瞒朝廷多年,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吗?” 江元修也是有此担心,才会来求见信阳公主,奈何被她三言两语给激怒忘了分寸。 眼下还不是和信阳公主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他也没有把握太子会不会为了他和信阳公主翻脸。 江元修只能咽下这口气,他走到桌前,软了语气道:“公主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承恩考虑? 难道你要让他日后在京城抬不起头吗?” 信阳公主瞥了江元修一眼,嗤笑道:“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诚然本宫丢些脸面无妨,但不能不顾承恩的感受。 这件事本宫可以帮你按下,不过可能要让驸马受些委屈,你可愿意?” 江元修后退一推,拢袖行了一礼道:“只要能平息此事,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罢了。” 信阳公主淡淡的声音道:“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本宫帮你便是了,你先回去。” “多谢公主。” 江元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些得意的。 任凭信阳公主如何恨他,她既然身为一个母亲,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名誉受损。 她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却不能不顾儿子的感受。 江元修离开后,信阳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里泛着凛冽的寒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 而此时大街上。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骑着马背着行礼来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他翻身下了马,打量着这气派的府邸,迈步上了台阶。 结果刚走到门前,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镇北侯府?” 男人挺了挺腰板道:“看清楚了,我乃镇北侯府的世子。” “世子?” 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你真是不要命了,竟还敢冒充我们家世子? 我们家世子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回京了。 别以为你长得和侯爷有几分相似,就能冒充我们家世子。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等等。” 许清砚伸着手,一脸狐疑道:“你方才说什么?这侯府的世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 “对啊。” 侍卫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道:“下次行骗前最好先打听清楚。”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镇北侯府的匾额,确定自己没看错。 然后问着那侍卫:“这镇北侯可是燕州来的那个土匪头子?” 侍卫闻言将腰上的剑拔了出来,呵斥一声:“大胆,你竟敢对侯爷不敬。” 看着侍卫这反应,许清砚确定自己没弄错,这镇北侯就是他那个当土匪的爹。 可是这府上为什么会多了一位世子呢? 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他? 就算是冒充的,他爹娘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啊。 “快走,不然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侍卫有些不耐烦地驱赶着许清砚。 许清砚不跟这侍卫一般见识,他道:“那你好歹去给我通报一声总行了?” 侍卫回道:“夫人带着郡主和世子去公主府赴宴去了。 侯爷也不在府上,你如果不怕死就在外面等着。” 听到家人都不在,许清砚也不跟侍卫啰嗦,转身来到了门前的镇门石兽前靠在上头,抱着双臂等着他们。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楚云淮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着许尽欢下来,随后镇北侯和许氏才下来。 看见自己的爹娘和妹妹,许清砚面上一喜,站在石兽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喊道:“爹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正要进府的四人,听到许清砚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却见他们四人脸上神色各异。 镇北侯和许氏没想到儿子回来得这么快,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许尽欢。 许尽欢暗道一声糟糕,她亲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要让她如何接戏? 想了想,她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爹娘,他是在叫你们吗?” “不是!” 镇北侯见女儿认不出自己的哥哥,他匆忙否认道:“不知是哪来的疯子,估摸是认错了人。” 说着他给楚云淮递了眼神道:“砚儿,快带你妹妹回去休息。” 第27章 痛失身份的许世子 楚云淮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许尽欢的胳膊进了府门。 许清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带走了。 他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问:“爹娘,他是谁啊?你们为什么叫他砚儿? 他该不会就是侍卫口中的那个世子? 不是儿子不过离家半年,你们这就不要我了?” 话音方落,镇北侯一巴掌拍在了许清砚的脑门上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离家这么久,你妹妹会出事吗?” 许氏心疼儿子又被打,她横了镇北侯一眼斥道:“你怎么什么都怪在儿子头上?明明就是你的错。” 镇北侯不敢吭声。 许清砚揉了揉自己的头,好奇地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她怎么了?” 许氏叹了一声,将许尽欢的情况告诉了他。 她道:“本以为把你叫回来,你妹妹就能恢复记忆,可方才她瞧着分明不认识你的样子。” 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女儿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好转? 许清砚摸着自己的下巴问:“会不会是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对妹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记忆混乱的? 此人你们查过了吗?他是什么人啊,你们就敢留在府上让他冒充我?” 镇北侯冷哼了一声道:“他姓楚,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楚?” 许清砚惊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皇室中人? 那妹妹把他掳回来,是巧合还是别人的有心算计?” 镇北侯很是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 外人只当他们镇北侯府是土匪出身,便觉得他们五大三粗,胸无点墨,很好糊弄。 熟不知,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拍了拍许清砚的肩道:“进去再说。” 许清砚点了点头,跟着爹娘进了府,路过守门的侍卫跟前时他还故意朝着他们挑了挑眉。 进了府,他想到自己的处境,问道:“爹,这楚云淮顶替了我的身份,那我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堂堂镇北侯府的世子连家都不能回? 镇北侯道:“他顶替了你,你就顶替他不就得了,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认的义子。” 义子两个字,真真是扎到了许清砚的心。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您老该不会是真想换个儿子?” 镇北侯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他道:“你别以为他是故意接近我们侯府,就对他成见颇深。 最起码他这段时间在府上尽职尽责扮演着你。 而且他还耐心地教欢欢读书,你也知道你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 如今欢欢懂事了不少,这其中少不了楚云淮的功劳。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去找他的麻烦,听到了吗?” 许清砚撇了撇嘴:“儿子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虽然他爹是为了妹妹才把楚云淮留在府上的,但倘若此人没有过人之处,爹爹也不会把人留在身边。 看来他得好好会一会这位从青州府来的解元公子,看看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清欢院中。 楚云淮将许尽欢送回来后没有着急离开。 他走到桌前,敲了敲那装有蝴蝶的琉璃瓶道:“你那日突然懈怠功课跑去捉什么蝴蝶,就是在为信阳公主准备贺礼? 你早就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娘亲不利?” 许尽欢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她早就料到他会盘问的,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很是可疑。 她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没错。” 楚云淮转身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预见的,你相信吗?” “梦?” 楚云淮蹙了蹙眉,许尽欢的反常就是在听到信阳公主邀他们赴宴之后。 若说是提前做了一个预知的梦,这一切倒也解释得通,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知我没想过要告诉你?” 许尽欢提及此就来气,她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你当时看见我在捉蝴蝶,劈头盖脸地就把我给骂了一顿。 我是想告诉你,可你会信吗?就算我同你解释,只怕在你眼中都是狡辩之词。 在你眼中我就是骄纵任性,烂泥扶不上墙的妹妹,不是吗?” “我……” 楚云淮被她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他当时的确以为她是在荒废课业,嬉戏玩闹。 即便后来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错了,也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听着许尽欢的质问,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走到许尽欢面前,诚恳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许尽欢鼻翼一酸,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倾诉起了自己的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本来因为一个梦我就惶惶不安的,你还凶我。” 见她哭了,楚云淮有些慌了神,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不停地给她道着歉:“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许尽欢哼唧两声,转过身去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算了,看在你给我捉蝴蝶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问她:“你在梦里都看见了什么?” 许尽欢把自己的那个梦讲了出来。 楚云淮觉得她的梦很是离奇,倒真像是上天的预警一样。 他问:“你以前就会做这种预知祸福的梦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以前没有做过。” 她转头,一脸惊喜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有神仙在保佑我啊?” 楚云淮笑了笑,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因为他从来不向上天祈愿。 他只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不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 他不想扫了许尽欢的兴,便道:“兴许是。” 许尽欢见他似乎没有怀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听楚云淮问道:“你送给信阳公主的那只蝴蝶,可是做了什么手脚? 你就不怕留了破绽,让信阳公主怀疑?” “可是那只蝴蝶就是能辨识毒物啊。” 许尽欢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来道:“哥哥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第28章 嫌弃他 楚云淮确实好奇,短短十日的功夫她究竟是如何让寻常的蝴蝶,变成了辨识毒物的宝贝? 许尽欢将其中的关窍说了出来道:“其实很简单。 就是我把各种毒药装在杯子里,然后在杯口抹上一层花蜜引它们前来觅食。 蝴蝶有着非同一般的嗅觉,它们在吃花蜜的时候就会闻到毒药的特殊气味,久而久之就会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只要闻到这种特殊的气味,便会以为有花蜜可食用,它们自然就会飞过来了。” 楚云淮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聪明,竟能想到利用一只小小的蝴蝶来揭穿宴会上的阴谋。 他问:“那你觉得真正想害娘亲的人是谁?” 许尽欢目光一沉,回道:“是信阳公主,她喜欢爹爹,嫉妒娘亲所以利用江家和侯府的恩怨,想要陷害娘亲。 并在阴谋败露后将这一切都推给了驸马,她才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楚云淮眉梢一挑,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额头夸赞道:“倒是有点小聪明。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自作主张。 你今日破局之法虽然巧妙,但也有很多漏洞。 不能因为今日侥幸逃脱便觉得自己很厉害,知道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忽然觉得楚云淮有点啰嗦。 她还是比较怀念前世那个对她爱答不理的清冷公子。 最起码他不会滔滔不绝地同她说教。 “哎呀,我知道了。” 许尽欢伸手推着他出了门道:“我都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将人赶出去后,许尽欢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楚云淮站在门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怎么觉得这丫头开始嫌弃他了呢? 果然这兄长不好做啊。 而且许清砚回来了,许尽欢的记忆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失落,大抵是因为侯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即便是在做戏。 他长叹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清风院。 换了一身衣服后,楚云淮来到了书房。 刚坐下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许清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楚云淮桌前备好的茶点,笑着道:“许兄这是在等我?” 楚云淮的确是在等他。 他打量着许清砚却发现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没有镇北侯身上的那种匪气,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且他相貌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尽显多情,既有书生的儒雅君子之风又偏偏带了几分玩世不恭。 他给许清砚倒了一杯茶问:“许公子可是怪我霸占了你的身份?” 许清砚道:“公子叫错了,在下青州府解元楚云淮,乃是镇北侯的义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扬唇一笑,余光落在对面的楚云淮身上。 楚云淮沉声道:“许公子放心,待郡主恢复记忆,我便将身份还给你。 只是郡主的病症太过奇怪,太医也束手无策。 许公子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在郡主面前走走,没准她就能想起谁才是她的亲哥哥。” 许清砚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妹妹早日恢复记忆呢,毕竟能留在侯府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凭着这月余的情分,也足够你谋事了。” 楚云淮也不生气,虽然留在镇北侯府并不是他的初衷。 但他既然选择留下就不是单纯地想帮许尽欢恢复记忆。 这本就是一场有筹码的等价交换,许清砚针对他,他也能够理解。 “许公子说的是。” 楚云淮不与他争辩什么,他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许清砚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书册,他问道:“看来楚兄很喜欢我的这些藏书,不知那几本四书五经你可看过? 那可是我搜罗来的绝世孤本,楚兄没事的时候,可以好好品读。” “咳咳。” 楚云淮被茶水呛了几口,他不说还好,提到那几本四书五经他就想起自己在许尽欢面前出的丑。 他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道:“你就不怕那几本书被郡主看到,教坏了她吗?” “那不能。” 许清砚笃定道:“我妹妹最不喜欢读书,你就是塞给她她都未必会看上一眼。” 他问楚云淮:“听父亲说,你在教她读书? 我可真是佩服楚兄的勇气,就欢欢那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你也敢教。” 闻言,楚云淮蹙了蹙眉道:“许兄对自己的妹妹可是有什么误解? 她的功课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就拿琴来说,我考教她功课的时候,她能完整无误地将一首广陵散都弹奏出来,且指法无误,就足以说明她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更何况她的棋下的也并不差。” “你说什么?”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听差了:“我妹妹她还会弹广陵散?棋还下得不错?” 楚云淮面上有些难看,他捏着杯子语气重了许多:“我竟不知许兄原来就是这么做人兄长的。 连自己的妹妹会弹琴下棋都不知晓。” 他以为许清砚是对自己的妹妹疏于关心,才会不知晓她其实是精通琴棋之艺的。 许清砚却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只是面对楚云淮的质疑,他也没有解释,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常年四处游历,哪里知道我妹妹她竟然转了性子,还学了这些东西。” 他叹了一声,自责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楚兄教训的是。 在我妹妹记忆恢复之前,只能委屈楚兄费心关照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着楚云淮拢袖行了一礼道:“我就不打扰你温书了,告辞。” 留下这话他就出了书房。 离开清风院后,楚云淮就来到了许尽欢的房间,只不过他没走正门,而是翻窗进来的。 许尽欢正躺在床上,冷不防地听到声响她匆忙坐了起来,就见她兄长跟个贼似得闯了进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 就见许清砚一屁股坐在了桌前道:“别装了,你那一瞬间的犹豫,便已经把你给卖了。” 第29章 七窍玲珑心 许尽欢:“……” 他们许家最聪明的人就是她的哥哥许清砚。 他多智近妖,更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不是他生性洒脱,不喜欢拘束的生活,爹爹早就把这江山打下来,捧给哥哥了。 “怎么?这辩解的说辞还没有想好? 没事你慢慢想,我不着急,但你若是敢糊弄我,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许清砚本就疑心,他妹妹不过就是撞到了头怎么还能撞得记忆错乱,把自己的亲哥哥都给认错了? 她要是撞傻了他都相信,唯独这记忆错乱邪门得很。 结果还没等他好好探个明白,他就从楚云淮那里听出了蹊跷的地方。 他妹妹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短短半年时间,她从一个棋琴书画一窍不通的草包废物,变成了会弹奏广陵散,会下棋的名门淑女。 要么她是中了邪,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改了性子。 所以他才故意潜进来,试探一番。 果不其然,妹妹的记忆错乱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当真不认识他,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她会惊慌害怕。 这一瞬间的犹豫和她表现出来的冷静,足以认定他的判断。 许清砚挺直了腰板,想听妹妹的狡辩。 谁料她红着眼睛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许尽欢的背,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怎么了,你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清砚道:“从你一出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更何况你身上还有诸多的疑点。 楚云淮说你会弹奏广陵散,还会下棋,这怎么可能吗?你功课什么样,我能不清楚? 还有爹娘说你做了一个预知祸福的梦,在宴会上揭穿了信阳公主的阴谋,可这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而且你能把爹娘都给瞒了过去,说明你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你不愿告诉爹娘,难道连我都不肯说?还是你不能说?” 许尽欢噘着嘴,脸上的表情似是委屈又似是难过,她道:“哥哥,我是活过一世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许清砚心头俱震。 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料到妹妹身上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而且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因此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只问道:“跟我说说,你所经历的那一世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在一旁坐下,然后将自己的前世经历说了出来。 她没有任何的隐瞒,包括侯府的抄家灭门,以及楚云淮的拒之门外,她的惨死马蹄之下。 听完许尽欢的讲诉,许清砚眼中窜出一团焰火,恨不得将楚云淮扒皮抽筋。 他握着拳头道:“他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把他留在府上,是嫌自己前世死得不够惨吗?” “我……” 许尽欢低着头道:“我当时不知道我和他的初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所有的孽缘都是因为我的强求,便想着缓和他和咱们侯府的关系。” 她伸手扯了扯许清砚的袖子道:“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侯府被抄跟楚云淮有没有关系? 但我觉得他不像是过河拆桥之人。 只怪我太蠢,一颗心都扑到他的身上,对政局什么的所知甚少,连咱们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满眼都是疼惜。 他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怪你,这件事的确有诸多的疑点。” 最起码他不认为他们侯府会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 他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护不住侯府,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试图平息因为妹妹被楚云淮拒之门外而被害死的悲愤情绪。 带着这种情绪,他压根就不能冷静地思考。 几个深呼吸后,许清砚渐渐恢复了理智,他问:“你说有人嫁祸你与人私通,是怎么回事?” 许尽欢道:“那段时间楚云淮不知在忙什么,经常不回府。 而我心里郁闷就多喝了几杯酒,醒来后身旁就躺着一个面生的男人,然后就被回来的楚云淮撞了一个正着。 那男人一口咬定是我不甘寂寞,勾引他。 我百口莫辩,楚云淮什么都没说,就只派人把我送去了白云观。 没多久,我就听到消息说侯府出了事,于是逃下了山。”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转身看着她问:“是谁给你递的消息,又是谁帮你逃下了山?” “夏荷。” 许尽欢道:“当时她伪装成白云观的尼姑,告诉我侯府被陛下下狱,然后帮助我逃了出去。 所以前世至死我都没有怀疑她对我不忠。” 许清砚又问:“前世这个丫鬟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不是。”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在我嫁给楚云淮后不久,夏荷就因为一点小事触怒了楚云淮。 当时楚云淮震怒要处置她,是我把人给保了下来,给了她一笔银子把人给送走了。” 为此她还和楚云淮吵了一架,觉得楚云淮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如今想来应该是楚云淮怕夏荷说漏了嘴,泄露他们故意接近她的事情,才借机把人给送走的。 许清砚没说什么,又接着问道:“你说静安被你给害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满心愧疚,她道:“我嫁给楚云淮之后,他迟迟不同我圆房,我就去逼问他。 才知道他因我给他下药的事情得了隐疾,不能人道。 但当时他已经入主东宫,此事若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就想到了静安哥哥,给他写了一封信,请他来太子府给楚云淮诊脉。 可我没想到,静安哥哥来太子府不足半月,他就莫名其妙溺死在了湖里。 可静安哥哥明明精通水性的,他定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猜定是有人不想让静安哥哥医好楚云淮,才把静安哥哥给害死了。” 第30章 祸国妖妃 许清砚也觉得这件事蹊跷,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尽欢道:“是我嫁给楚云淮的第二年。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宸王,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扳倒了皇后和太子,成了储君。 在他成为储君的第二个月,我就写信给静安哥哥,请他前来为楚云淮看诊。” 许清砚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问道:“那静安可有跟你说什么?” 许尽欢想了想道:“静安哥哥只说楚云淮的隐疾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我不必担心,其它的他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许清砚却觉得或许不是隐疾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又问道:“楚云淮的亲生母亲是谁?” 想到楚云淮的生母,许尽欢的脸色有些沉重,她道:“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的容妃娘娘。” 二十年前,陛下独宠容妃秦氏,为她大修土木,荒废朝政,引得朝臣和孙皇后的不满。 后来孙皇后和容妃娘娘又同时有孕,就在容妃怀胎八个月的时候,西陵国来犯。 彼时孙将军以身体抱恙为由拒不出兵,而朝廷除了孙家之外,并没有其它可用的良将。 这时,钦天监算出容妃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灾星转世,而容妃更是祸乱朝纲颠覆北渊的妖妃。 谣言一出,百姓惶恐。 京城三大权贵联合百官上奏,请求陛下处死祸国的妖妃秦氏。 然陛下舍不得心爱的女人,迟迟未有决策。 容妃娘娘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于是在寝宫中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了宫殿中。 容妃死后,孙将军领兵大破西陵,自此妖妃一事就成了北渊的禁忌,谁也不许再提起。 而楚云淮就是容妃之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 他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的便是为母亲报仇。 听完楚云淮的身世,许清砚俊眉一沉。 难怪楚云淮要接近他们侯府,原来他和孙家有着血海深仇。 而孙家立足的根本就是手中的兵权。 当年如果没有孙家的支持,陛下也不可能登上这帝王。 可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外戚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容妃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帝后博弈的牺牲品。 许清砚敛住思绪,走到许尽欢面前,垂眸看着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爹娘,是怕爹一怒之下杀了楚云淮吗?” 许尽欢道:“爹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楚云淮哪里还有命活啊。 虽说前世所谓的相识是一场骗局,但也的确是我见色起意在先,咱们侯府权势相逼在后,才有了这段孽缘。 我不怪楚云淮薄情,毕竟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重活一世我只想守护侯府,不让悲剧发生。” 许清砚听着这话,心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他妹妹不过就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而已,却被迫要担负起这么沉重的使命。 他伸手把许尽欢抱在怀里道:“别怕,有哥哥在,哥哥和你一同守护爹娘。” “嗯。”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毕竟她的确不够聪明。 但哥哥不一样,有他在,他们兄妹定能改变这命运。 正想着,就听哥哥问道:“你假装记忆错乱当真只是为了缓和楚云淮和咱们侯府的关系,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听着这话,许尽欢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忙摇了摇头道:“哥哥莫要取笑我了。 跟头栽一次就够了,我才不要栽第二次呢。 上辈子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狗男人,我才不要了,我说过若是来世不会再喜欢他了。” 她靠在许清砚的肩上道:“可我有时候也会为了前世的自己觉得不甘心,毕竟前世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为了他改变自己,学习那些让你讨厌的琴棋书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道:“欢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爱别人的同时,你要学会先爱自己。 所以不要再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我妹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楚云淮不懂得珍惜,那是他没有福气。” 许尽欢鼻翼一酸,前世哥哥也劝过他说楚云淮此人不是良配,她偏不听,以至于自己吃尽苦头。 哥哥虽然生气,却一直都在惦记着她。 甚至还帮她出谋划策,如何让楚云淮对她动心。 只不过是她太笨了,辜负了哥哥的一番教导。 她看着许清砚,展颜一笑道:“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许清砚哼了一声,不满道:“可你现在叫别人哥哥,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凭什么便宜楚云淮?” 许尽欢噗嗤一笑,问他:“那要不我想个法子恢复记忆?” “不!”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不着急,你就继续假装记忆错乱,和楚云淮扮演兄妹情深,我会入戏来帮你。”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许清砚勾了勾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这个人一向护短,无论前世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理由伤害了他妹妹。 这笔账,他都要讨回来。 他道:“你在楚云淮面前小心应对,他也就是对你不甚了解,否则你的这点小把戏可瞒不了他。” 许尽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道:“我也没有这么差?”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没说你差,只是让你小心一些。 其实你就是不爱动脑子,并不是蠢笨不堪。”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他妹妹又怎么可能会笨呢。 就是她从小被宠坏了,而爹娘也希望她无忧无虑的。 但其实她若是认真起来,也是很聪明的。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的头,嘻嘻一笑道:“我想好了,我要去考麓山书院。 哥哥一定要替我保密啊,等到时候我给爹娘一个惊喜。” 许清砚挑了挑眉,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方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 许尽欢警铃大作,匆忙去看自己的哥哥。 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屏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31章 不敢沉沦进去 楚云淮站在院子里看着许尽欢房间紧闭的房门问:“郡主她还在休息吗?” 春花回道:“郡主自从世子你离开后就睡下了,还没有醒呢。” 楚云淮又问道:“那可有人来过?” “奴婢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人来。” 春花以为楚云淮是有什么要事,便道:“世子找郡主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奴婢把她叫起来?” “不必了。” 听到许尽欢还在睡着,楚云淮便没有去打扰。 他之所以跑这一趟,是心生怀疑,过来看看。 想了想,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许清砚站在窗前,看见楚云淮走远,他抱着胳膊轻嗤了一声道:“我就说这男人不好糊弄,他如今怕是已经怀疑上了你。” “怀疑我?” 许尽欢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没做什么啊,他怎么就怀疑上了我?” “怪我。” 许清砚道:“他说你会弹广陵散会下棋的时候,我反应太大了一些。 虽然当时我就搪塞了过去,但他怕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我担心他可能会找爹娘去求证,倘若从爹娘口中知道你压根就没学过琴棋书画,你说他会怎么想?” “那怎么办?” 许尽欢也知道自己的漏洞太多了。 但就像哥哥说的那样,楚云淮根本就不了解她,自然不会跑去求证她这广陵散究竟是跟谁学的? 可是如果连她哥哥都不知道,楚云淮定会起疑的。 “怕什么?”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不是还有我吗?我还以为这楚云淮没什么本事,如今看来他倒也有几分敏锐。” 他勾了勾唇,眼底透着几分趣味道:“放心,交给我。” 说着,他走到后窗矫健地翻窗离开了。 而此时楚云淮正走在前往云松院的路上。 许清砚离开后他想了又想,觉得他在听到自己的妹妹会弹琴的反应太过异常。 即便他常年外出游历,也不可能这般疏忽。 而且按照许尽欢的说辞,她的琴是因为要做郡主,学来糊弄人的。 可广陵散这首曲子,指法如此繁复,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记得住。 而且许尽欢身上的疑点太多,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所以便想找许氏来求证一番。 来到云松院,不见许氏,只有镇北侯和许清砚正在喝茶。 许清砚是用了轻功,先楚云淮一步赶来的。 只要有他在,楚云淮就别想从他爹娘嘴里问出任何有关他妹妹的事情。 “淮儿来了,过来坐。” 镇北侯和颜悦色的招呼楚云淮坐下,然后同他介绍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许清砚。” 楚云淮颔首道:“世子方才已经来见过我了。”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本以为让砚儿回来,欢欢的记忆就能恢复,如今看来还要委屈你再多留一些时日了。 这段时间,就让砚儿顶替你的身份留在侯府,还望你们兄弟日后好好相处。” “侯爷放心。” 楚云淮点头答应,却听许清砚道:“侯府人多眼杂,许兄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你叫得如此生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办?是不是啊,义父?” 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笑得玩世不恭的模样。 镇北侯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楚云淮道:“你别听他瞎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必为难。” 楚云淮只有在许尽欢在场的时候才会唤他们爹娘,私下里都是叫侯爷、夫人。 虽然镇北侯已经表示过会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但对楚云淮来说,他始终保存着一丝理智,不敢沉沦进去。 “多谢侯爷。” 楚云淮很是感激镇北侯的宽容,他问道:“不知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镇北侯知道他说的是信阳公主一事,他面色沉沉问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你们有什么看法?” 许清砚摇着折扇,故意拆父亲的台道:“还不怪义父你,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也有人惦记。 那信阳公主莫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就瞧上了你这个五大三粗的土匪,她到底图什么,图你不爱洗澡吗?” “臭小子。” 镇北侯脱了自己的鞋,就朝着许清砚扔了过去。 许清砚一个闪身避开道:“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你当年英雄救美,这疯女人能害我娘吗?” 儿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都是事实,镇北侯也十分后悔自己当年救了信阳公主。 楚云淮看着他们父子打打闹闹,不免有些羡慕。 他道:“要对付信阳公主,驸马江元修或许是突破口。” 镇北侯看着他,沉声道:“说来听听。” 楚云淮道:“林夫人以为事情是江元修的,于是主动站出来顶罪,而侯爷又拿出了当年江家在云州为恶的罪证。 眼下江元修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是被信阳公主给算计了。 此时的他正需要别人伸手拉他一把,若我们不计前嫌,帮他渡过这场危机,不知能不能让江元修成为咱们手里的一把刀?” “和江元修合作?” 镇北侯皱了皱眉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人自私自利,阴险狡诈。 你以为他是怎么成为了信阳公主的驸马? 还不是为保江家,想与我对抗,这才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子,攀上了信阳公主。 我和江家的仇怨实在太深,即便江元修被信阳公主算计,他也不可能和我握手言和的。” 楚云淮的确是不了解江元修,以及他和公主之间有什么恩怨? 但如果想对付信阳公主,就得知道信阳公主身上的秘密,而江元修可能是最了解信阳公主的人。 所以成与不成,都要去会一会此人。 “好了,此事我们再慢慢商议,你们去喊欢欢来用膳。” 镇北侯见自己的夫人从厨房回来了,便赶忙迎上去帮忙。 晚膳时。 许尽欢坐在许氏旁边,看着和楚云淮坐在一起的许清砚。 她咬着筷子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哥哥,然后道:“爹,你确定他是你认的义子,不是你在外面背着我娘生的私生子? 我怎么瞧着他眉眼间,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咳咳。” 镇北侯被女儿的话惊得咳嗽了起来,他故作严肃地斥道:“瞎说什么,他长得能有你爹我这般英俊神武吗?” 第32章 她哥哥成了凶手 “是没有。” 许尽欢嘻嘻一笑,往镇北侯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道:“爹爹龙章凤姿、威武不凡,无人能及。” 许氏简直都没眼听,她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道:“你还是别夸了,再夸你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镇北侯道:“女儿夸的也没有错啊,想我年轻时可是比这俩臭小子英俊多了,不然夫人你也瞧不上我不是吗?” 许氏笑着打趣他:“你的脸皮可真是厚比城墙。”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娘,你当年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爹爹的吗?” 她小时候总是听爹爹提起,说娘亲是被他掳回来的新娘子便也当了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可如果真是强娶回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恩爱? “当然不是。” 许氏道:“我可没傻到会为了恩情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夫人,笑着道:“其实你们的娘亲是一个十分大胆且有魄力的奇女子。 当年她带着一车金银找上山寨,要和我做一桩交易,就是在她成婚当日让我把她给抢走。” “啊?” 许尽欢真是意外极了,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娘亲道:“我还以为是爹爹惩恶扬善救了娘亲呢。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娘亲的主意。” 许氏笑着道:“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当然这么做其实也是在赌,所幸我赌对了。” 她看向镇北侯道:“我被你爹带回来后,就住在了山寨里。 也是那段时间让我了解了燕云寨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 而你爹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关键是我发现他收拾收拾竟然也不丑。” 初见萧雄的时候,他胡子拉碴,那头发也乱糟糟的,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痞痞的,坏坏的,看上去就像个野人一样。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提出要和他做个交易。 后来她被“掳”回来后,萧雄怕吓着她特意把自己收拾了收拾。 没成想他这好好收拾一番竟也有几分英俊潇洒。 就这样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彼此生出了情意,互许了终生。 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萧雄还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自愿入赘许家。 遇到萧雄,就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许尽欢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听完母亲讲诉她和父亲相识的经过。 她撇了撇嘴道:“爹爹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我还以为娘亲是你抢回来的呢,所以我打小就想跟父亲一样,想抢个夫君回来。” 镇北侯自责道:“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跟你讲这些。 只是这件事我和你娘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怕被江家人知道,找你娘的麻烦。” 因为当年的确是他们两人合谋,让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楚云淮愣了一下,原来这件事许尽欢和许清砚都不知道。 他们今日当着他的面将真相说出来,是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 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心,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用过膳后,许家兄妹三人各自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子夜时分,楚云淮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就在他翻墙离开侯府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也从侯府翻了出来。 巷子里,撞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巾。 许清砚笑着问:“许兄,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 楚云淮面不改色,反问他:“不知楚兄这是要去哪?” 许清砚道:“听闻这檀音楼乃是京城的销金窝,我初来乍到,便想去见识见识。” 楚云淮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没有去过。” 许清砚扬了扬眉,伸手做请:“相请不如偶遇,那便一起。” 两人达成共识,随即一同消失在了巷子里。 次日。 许尽欢睡得正香,就听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你快醒一醒。”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问:“怎么了?” 春花有些着急地指了指外面道:“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闯了进来,说世子他……他伤了人。 侯爷上朝去了,夫人正在同大理寺卿对峙,小姐快去看看。” 许尽欢惊了一惊,她也来不及多问,穿好衣服便匆匆赶到了花园里。 就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楚云淮正被许氏护在身后,她哥哥许清砚也在。 她疾步走过来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许氏拧着眉道:“大理寺卿说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在回府的途中遇袭,他们说凶手是你哥哥。” 她凌厉的气势问着大理寺卿:“不知陈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儿子是凶手?” 大理寺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朝着许氏拱了拱手道:“若没有证据,下官自然不敢来镇北侯府拿人。” 说着,他将一物拿了出来,问着楚云淮:“敢问世子,这玉珏可是你的随身之物?” 楚云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经常戴在身上的那块玉珏是不见了。 他蹙了蹙眉,还不待他开口,大理寺卿便道:“成郡王一眼便认出这玉珏你的随身之物,你难道还想狡辩吗?” 楚云淮沉声道:“玉珏是我的不假,但我并没有行凶。” 大理寺卿哼了一声:“昨日信阳公主府的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驸马同你们镇北侯府早有仇怨,世子为了替母亲讨个公道,对驸马下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更何况驸马手里还紧紧攥着世子你的玉珏。 如果不是你做的,这玉珏又怎会在驸马的手里?” 他扬了扬头,厉声道:“昨夜驸马在檀音楼宴饮,于子时离开,回府的途中遭人袭击。 这凶手手段残忍,没有要了驸马的性命,而是偏偏……割了他的命根子,这不是寻仇是什么? 此案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有很大的嫌疑,还请世子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楚云淮带走。 许尽欢听到江元修昨夜被人割了命根子,心下不由的一骇。 又见楚云淮被当成凶手要被带走审问。 她匆忙阻止道:“等等。” 第33章 没有察觉的温柔 许尽欢走过去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亮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道:“大人应该认识这个东西?” 看见那枚龙纹白玉,大理寺卿的脸色一变,随即屈膝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御赐之物,下官自然认得。 不知郡主请出陛下的御赐龙玉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让下官徇私枉法不成?” “大人误会了。” 许尽欢道:“我并不是要为难大人,只是这件事关乎我镇北侯府的清白名誉,马虎不得。 我知道大理寺断案如神,但我想将此案禀于陛下,由他来决断,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理寺卿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我们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有自己的规程制度。 郡主却想越过大理寺直接禀告圣上,让圣上来裁断,可是信不过我们大理寺?” 许尽欢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是我心疼自己的兄长,不愿他受牢狱之苦。 这才想让陛下直接来裁断,难道大人认为陛下会徇私枉法吗?”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大理寺卿面色惶惶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拢袖行了一礼道:“郡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官自然无话可说。” 一边是信阳公主府,一边是镇北侯府得罪谁都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能承受的,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也好。 许尽欢收回玉佩道:“既如此,那就请大人同我们走一趟。”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笑着道:“娘亲不必担心,我和兄长去去就回,让义兄在家陪着你。” 许氏怎能不担心?但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有魄力,有胆识她又有些欣慰。 女儿长大了,也是时候放手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温柔慈色:“去,一切小心。” 许尽欢转身让下人备了马车,随即和大理寺卿一行人等出了府。 驸马江元修遇袭的消息早已在大街小巷传开。 百姓见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到了镇北侯府,纷纷跑来围观。 可瞧着侯府的郡主和世子上了马车,由大理寺的人护送着离开,他们不免有些疑惑了。 这架势不像是捉拿犯人,更像是保护他们一样。 马车上。 楚云淮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尽欢,满脑子都是她方才据理力争,不卑不亢的样子。 别看小丫头有时候娇娇软软的,这认真起来还是有点子气势的。 无论是许氏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尽力的护着他,这样的偏爱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问着许尽欢:“你就不怕事情真是我做的?” “那又如何?” 许尽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难道你觉得爹爹还护不了你吗? 你若是进了大理寺,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倒不如捅到陛下面前,我就不信因为一个恶贯满盈的江元修,陛下会对我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动手!” 楚云淮听着她这语气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土匪,而他们侯府的确是有这样的底气。 诚然陛下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给镇北侯府的世子定罪,这不是逼镇北侯谋反吗。 他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眼底泛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可我昨天确实去见了江元修。” 而且是和许清砚一起去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笃定道:“那也不是你做的。 你就算是想为娘亲讨个公道,也是应该对信阳公主下手才是。 可偏偏江元修在这个时候被人袭击,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侯府。 毕竟我们侯府和他江家的仇怨那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楚云淮点了点头道:“我昨夜赶过去的时候,正遇到那贼人在行凶。 只可惜让他们给跑了,玉珏估计就是在那时候丢的。” 许尽欢问他:“哥哥觉得会是谁做的?” “信阳公主。”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江元修的苦肉计,想要这种办法来逃避朝廷的追责。” 许尽欢啧啧两声:“那他也对自己太狠了,我还是更相信这是信阳公主的杰作。” 她眯了眯眼睛,咬着牙骂道:“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楚云淮不置可否,信阳公主的手段的确狠辣,要对付她并不容易。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许尽欢和楚云淮下了车,朝着宫门走去。 此时朝会刚刚结束,镇北侯正要出宫就看见他女儿和楚云淮进了宫。 他忙走过去问:“欢欢,你怎么进宫来了?” “爹。” 看见父亲,许尽欢立即变了气势,告起了状:“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咱们侯府。 说哥哥伤了信阳公主的驸马,要拿他归案。” 镇北侯闻言,那凌厉的目光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不怒自威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大理寺卿打了个寒战,忙拱了拱手道:“侯爷见谅,下官也是依法行事。” “我看陈大人就是没将我们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镇北侯一甩袖子,哼了一声问着大理寺卿:“江元修他死了吗?” “没有。”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就是驸马的命根子被人给割了,昏迷了过去。 成郡王拿着驸马手里握着的一枚玉珏来报的案,说玉珏乃是世子的东西。” “割了……命根子?” 镇北侯着实有些意外,因为在欢欢的梦境中是他冲冠一怒当众割了江元修的那物。 可是这兜兜转转,江元修还是成了一个太监。 而且他不认为这件事是楚云淮做的,他之前提议拉江元修一把,与他合作共抗信阳公主。 想来昨夜是单独去见了他,这才丢了随身的物件。 “割的好!” 当着大理寺卿的面,镇北侯丝毫不避讳,他道:“这江元修作恶多端糟了报应,还想让我儿子顶罪,真是岂有此理,本侯就去同陛下讨个公道!” 大理寺卿唇角抽了又抽,这一家子真不愧是土匪出身。 铁证如山,且看他们侯府要如何洗脱这冤屈? 第34章 父子相见 北渊帝下了朝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突然就听外面传来镇北侯的声音:“陛下,求你为臣做主啊!” 他皱了皱眉,问着门外的人:“高同礼,外面是什么声音?” 太监总管高同礼忙推门走了进来回道:“陛下,镇北侯带着他的一双儿女跪在御书房门外正在喊冤。 镇北侯还说有事想要单独面见陛下。” “喊冤?” 北渊帝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据说是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里在回府的路上遇袭,被歹人割了……割了命根子。 而驸马手里握着镇北侯世子随身携带的玉珏,成郡王便告到了大理寺。” 听到这件事涉及信阳公主和镇北侯府,北渊帝顿时头大了。 昨日信阳公主宴会上的发生的事情,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早朝之上,就江家这件事,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他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处置?这驸马江元修又出了事。 凶手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北渊帝揉了揉头,吩咐道:“让镇北侯进来。” 镇北侯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道:“陛下,臣有罪,臣罪犯欺君,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不知道他这又是在闹哪出,他问道:“侯爷何罪之有?” 镇北侯道:“实不相瞒,想必陛下也听闻小女一个月前在大街上掳了一个男人回来的事情?” 北渊帝的确是有所耳闻,他点了点头问:“郡主掳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哥哥吗?” “并非如此。”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小女掳回来的那个男人名叫楚云淮,乃是青州府的解元。 只不过小女被他所伤撞到了头,以至于记忆错乱,醒来后就把那楚云淮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太医来看过说这病症蹊跷,不能贸然告诉小女真相,以免加重病情。 于是臣就把楚云淮留在了府上,让他以侯府世子的身份,配合小女治病。” 说着他俯身一拜道:“臣虽然是了小女着想,但的确是对外隐瞒了楚云淮并非我侯府世子的事情,还请陛下恕罪。” 北渊帝听明白了,这所谓的侯府世子并非真正的许家公子,而是当日被郡主掳回来的书生。 他既然并非侯府世子,自然也不可能去谋害信阳公主的驸马。 北渊帝道:“既然侯府世子是假的,你同大理寺卿讲明白就是了,为何要闹到朕的面前?” 镇北侯抬起头道:“臣是可以同大理寺卿把楚云淮的身份讲清楚,让我们侯府洗脱嫌疑。 但楚云淮这段时间以侯府世子的身份留在府上,臣早就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 如今他成了谋害驸马的嫌疑人,臣自然不能自私的将他推出去,更何况他并非是真凶。 而且此人是青州府的解元,才华横溢,日后高中必定是国之栋梁,陛下的左膀右臂。 一旦把他交给大理寺,他未必还有命活下来,臣恳请陛下开恩,还他清白。” 北渊帝有些动容,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年,镇北侯肯求到他的面前来。 换做别的世家贵族,只怕早就牺牲这个无辜之人,来保全自己了。 他也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有没有镇北侯夸赞的这么厉害? 他对着高同礼道:“去把大理寺卿叫进来。” 高同礼传了大理寺卿进来。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将案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呈上了本案的关键物证。 那枚玉珏一入北渊帝的眼,他便瞪大了眼睛忙将玉珏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起来。 待看见玉珏后面刻着的图案后,北渊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拿着玉珏的手有些颤抖,忙道:“传镇北侯世子进来。” 北渊帝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御书房的大门,就见一袭青衣的少年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朗朗的声音道:“叩见陛下。” 北渊帝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看清楚云淮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于是走到了楚云淮面前道:“抬起头来。” 楚云淮抬起头迎上北渊帝的视线。 少年眉目清冷,面如冠玉,哪怕和帝王对视,眼神中依旧不见丝毫的怯懦。 北渊帝在他身上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他握着那枚玉珏问他:“这玉珏是你的东西?” “是!” 楚云淮点头承认。 北渊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这玉珏是何人给你的?” “是我娘。” 简短的四个字,却是让北渊帝心头大震。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镇北侯和大理寺卿道:“你们先出去,朕要单独审一审他。” “是。” 大理寺卿和镇北侯双双起身,连带着高同礼一起全都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北渊帝蹲下来有些激动的握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朕的儿子? 你娘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楚云淮垂着眸子,握了握双手道:“我娘她已经死了!” “死了!” 北渊帝跌坐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神情有些呆滞,喃喃的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楚云淮道:“十五年前,边州瘟疫,我娘将唯一救命的药给了我,然后就这么病死了。” 北渊帝眸中含着泪,不敢相信他日思夜想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楚云淮问道:“那你娘临终前,可有跟你说什么?” “有。” 楚云淮一字一句道:“我娘有句话,让我转告陛下。 她说她不怪你,若有来世只愿和你做一对寻常的夫妻。” 一句话,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溃不成军。 他抱着那枚玉珏痛哭出声,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地面全然没了帝王的半分仪态。 “如烟。” 北渊帝悲痛欲绝,双手伏在地上,哭诉道:“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儿子。” 楚云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悲恸的帝王。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本该是他的长子。 却在出生时就流离失所,受尽苦楚。 他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被逼死的容妃娘娘,秦如烟。 当年一场大火,母亲假死脱身,带着他逃离京城,躲在边州。 可母亲最后却死于一场瘟疫当中,徒留他一个人带着血海深仇,苟活于世。 而今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见到了这个因为无能而致使母亲被当成是妖妃被处死的帝王。 第35章 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楚云淮恨逼死母亲的孙家,更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身为帝王,一国之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如今他因为痛悔而流下的眼泪,在楚云淮眼中都是笑话。 只不过他不能和这个父亲翻脸,指责他的不是。 但也不会违心地去和他扮演什么父子情深。 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声:“还请陛下节哀。” 听到楚云淮并未叫他父皇,而是称呼陛下,北渊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可是在怪朕?” “不是。” 楚云淮低着头道:“母亲死后,我流离失所,行过乞挨过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后来流浪到青州,幸被一个好心的教书先生收留,教我读书写字,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我才能活下来。 我努力读书,来到京城为的就是能够来见您。 但我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未曾感受过任何的亲情温暖,亦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儿子? 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和您相认!” 北渊帝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楚云淮抬起头道:“因为……我不想让您为难。” 他看着北渊帝,沉声道:“我的母亲背负着妖妃之名,而我更是钦天监预言的灾星转世。 我的身世一旦被人知晓,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扎到了北渊帝的痛处。 二十年前他护不了自己心爱之人,二十年后他同样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北渊帝悲呛地笑了起来,他问楚云淮:“朕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摇了摇头:“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小时候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 但如今我明白了,母亲不怪您,我也不会怪您。 我不求荣华富贵,今日能见您一面,转告母亲的遗言,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着他俯身叩拜:“以后您为君,我为臣,纵然父子不能相认,我也会穷尽所能,助你成就旷古贤名。” 北渊帝热泪盈眶,他忙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胡说什么? 你是朕的儿子,朕要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目光坚定:“当年你母亲为了不让朕为难,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 但朕知道她没有死,因为凤仪宫有朕为她打造的逃生密道,可是朕不敢去寻她。 朕只能当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朕日思夜盼就是盼望她有朝一日能回来。 可整整二十年,朕始终都没有等到她的消息。 直到今日见到这枚玉珏,这是你娘怀你的时候,朕亲自为她雕刻的。 这玉珏上刻的符纹是祈福用的,下面的同心结是你娘亲手编的。 朕每天都在期待你的降临,可是……” 想到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个儿子,给过他任何的温暖,北渊帝就满心愧疚痛苦。 他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朕无能护不了你的母亲,但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楚云淮靠在北渊帝的肩上,唇角微微一动,轻唤了一声:“父亲!” 他叫的不是父皇,而是父亲,但父亲两个字却是比父皇要更为亲切。 听着那声父亲,北渊帝再也绷不住他抱紧楚云淮又有些失态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他没有称呼朕,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只是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儿子的寻常父亲。 平复下心绪,北渊帝擦了擦眼睛,忙道:“朕这就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 “不可。” 楚云淮阻止了北渊帝道:“我知道父亲迫不及待想认回我,可是儿子的身世的确会让您为难。 更何况,儿子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走到您的面前。 儿子如今是青州府的解元,待明年会试必定一举夺魁。 届时儿子再和您相认也不迟。” 北渊帝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需得为了儿子好好谋划一番,倘若让孙家那个毒妇知道他和如烟的儿子还活着,定会对儿子不利。 “也好。” 北渊帝同意了楚云淮的提议,他道:“听说你如今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是有此事。” 楚云淮道:“儿子本来是被郡主给掳回去的,哪料不小心把她伤了,导致她记忆错乱把儿子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镇北侯为了女儿,便留儿子在侯府配合郡主治病。 不过还请父亲放心,镇北侯对儿子很好。” “那就好。” 北渊帝点了点头道:“镇北侯虽然是土匪出身,但他在燕云两地颇有威名,假以时日足以和孙家抗衡。” 他拍了拍楚云淮的手道:“你要把握住机会,趁机拉拢镇北侯为你所用明白吗?”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镇北侯府待儿子不薄,儿子不能忘恩负义利用他们。 儿子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身世告诉他们,倘若他们并不想掺和进来,也请父亲莫要责怪。” 北渊帝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楚云淮的品性如此纯良。 他满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皇权争斗尔虞我诈,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从你踏入镇北侯府的那一刻,便已经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儿子知道。” 楚云淮抬头,看着北渊帝道:“儿子是想得到镇北侯府的支持,但不是用算计,而是真心。” 北渊帝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儿子或许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笑着道:“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又问道:“信阳公主的驸马遇袭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提到凶手,楚云淮的脸色沉了沉,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北渊帝道:“儿子怀疑昨日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谋害镇北侯夫人的另有其人。 于是打算去找江元修,想从他那打听一些消息。 不巧却碰见那贼人行凶,只可惜让他们给逃了,不过我捡到了他们遗落的这块令牌。 因为太过震惊,这才没发觉自己弄丢了母亲留给我的玉珏。 最后还被当成了物证,成了谋害驸马的凶手。” 北渊帝接过楚云淮递来的东西,待看见那铜制的令牌上的字样后,脸色顿时沉了来。 第36章 一箭双雕的毒计 “朕的这个妹妹啊……”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渊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对着楚云淮道:“这件事就交给朕来处理。” 他将那枚玉珏还给了楚云淮,然后叮嘱道:“你在侯府一切小心。 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来找朕,朕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道:“还请父亲保重身体。” “好。” 北渊帝眼眶微热,他的儿子很是出色,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出色,他仿佛看见了北渊的未来。 楚云淮怕再待下去会让人起疑,于是便告退出了御书房。 因为门外还有大理寺卿在,他便装做受了惊吓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许尽欢匆忙迎上来,扶着他问道:“哥哥你没事?陛下可是罚你了?” “没事。” 楚云淮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大理寺卿和镇北侯道:“陈大人,父亲,陛下请你们进去。” 待他们两人进了御书房后,许尽欢扶着楚云淮先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镇北侯也回来了,他掀开帘子上了马车然后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早点说,害为父为你担心一场。” “是儿子的错,只是那大理寺的人来者不善。 儿子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谁的人,不敢贸然将证据拿出来。 好在妹妹反应迅速,以陛下的御赐龙玉威慑,将此案闹到了陛下面前,我才得以洗脱冤屈。” 当着许尽欢的面,楚云淮自然不能说他借着这个机会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相认了。 只能把谎话说得无懈可击一些。 镇北侯自然知道陛下为何要单独见楚云淮。 因为离开前,陛下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字里行间让他善待楚云淮。 想来他们父子是相认了。 他没有拆穿楚云淮,只冷着一张脸,面色沉沉道:“信阳公主这是想一箭双雕啊,不得不说她的手段真是狠辣。” 江元修遇袭无论现场有没有证据,世人都会怀疑是他们镇北侯府做的。 因为他们有行凶的动机,而且江元修还是被割了命根子,这指向性就更明显了。 而江元修出了事,发生在信阳公主宴会上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江家从凶手,变成了受害者。 若非楚云淮并非他们镇北候府的世子,若非他早就准备好了证据。 只怕信阳公主为他们镇北侯府设的这局棋,不好破。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道:“她这么做未免有些恩将仇报了? 她因为嫉妒娘亲,算计她我能理解。 这给咱们侯府泼盆脏水,让爹爹被当成凶手,难道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是喜欢爹爹吗?” 镇北侯被她的话惊得猛地咳嗽了几声,忙道:“闺女啊,这话你可不能当着你娘的面说,不然你爹我又该去睡书房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看来因为信阳公主的事情爹爹没少去睡书房啊。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楚云淮突然有些严肃的开了口,他看着他们父女二人道:“给侯府泼一盆脏水,这样她便有机会接近父亲。 因为这是侯府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许尽欢恍然大悟,倘若真是他们侯府做的,信阳公主身为江元修的夫人,自然和侯府势不两立。 只要信阳公主和侯府亲近一些,这流言不攻自破。 就是为了亲近父亲,信阳公主就不惜设计谋害自己的驸马,说是蛇蝎心肠也不为过。 许尽欢愤愤不平地一巴掌拍在了楚云淮的腿上,啐骂道:“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楚云淮:“……” 生气就生气,拍他干嘛?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镇北侯问道:“父亲现在还觉得,江元修不能成为咱们手里的刀吗?” 镇北侯挑了挑眉,思量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可以一试!” 楚云淮微微一笑。 信阳公主这一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就不信此等羞辱之仇,他江元修还能咽得下去? …… 信阳公主府。 静水轩内,信阳公主正在饮酒欢宴。 她衣衫不整地靠在男人半敞的胸膛上,手中端着一杯酒,醉眼迷离地看着厅内正在起舞弹琴的男人们。 他们的身材都十分的健硕,身上的衣物轻薄到能看见那有力量的胸肌、腹肌。 且这些人相貌都不丑,仔细看这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镇北侯年轻时的影子。 可他们没有一个像的。 信阳公主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她背井离乡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远嫁南夷。 一路上,她恍惚不安,伤心难过,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不停地向上天祈求希望神明显灵救她于苦海。 途经燕州的时候,和亲队伍被人给拦了下来,当时随行的侍卫大喊:“土匪来了。” 她吓得蜷缩在马车里,直到车帘掀开。 她看见男人高大的身躯,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骑在马上,只扫了她一眼便道:“别怕,回家去。” 信阳公主没想到神明当真听到了她的祈求。 她遇到了拯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哪怕他只是一个土匪。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土匪为了她竟然击退了南夷。 她在云州逗留了许久,就只为再见他一面。 可她却听说他早已成亲,她不甘心于是亲自寻到了燕云寨,却始终没能见到他。 本以为此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可朝廷招安,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封了候,回了京。 她已经错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对他的心思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深。 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了! 信阳公主似是有些醉了,她看着面前的男宠,摸着他的脸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我一眼呢?” “奴家的眼中就只有公主。” 男宠谄媚的声音骤然响起。 信阳公主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手一把将男宠推开。 这时就听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 江元修手中提着剑闯了进来。 第37章 你就是一个疯子 “楚倾玉。” 江元修一声怒吼,他目眦欲裂,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气。 他看着房间里这些衣衫不整的男人,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这些人都是信阳公主养的男宠,平日里陪她饮酒逗乐,纵情欢宴,江元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有信阳公主的吩咐,他们可不敢离开。 “你们都退下。” 信阳公主发了话,男宠们才仓皇的退了出去。 “驸马真是越来越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竟敢拿着剑指着本宫,是想以下犯上吗?” 信阳公主有些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目光从江元修身上落到他的胯下,然后呀了一声,好心地提醒道:“驸马莫要动怒。 你看你又流血了呢,真是心疼死本宫了。” “你……” 江元修愤恨交加,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问:“臣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好玩啊!” 信阳公主噗嗤一笑,她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江元修面前,将他手里的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道:“你若有种便从这里刺下去,本宫还当你是个男人!” 她见江元修不敢,眼中满是鄙夷道:“本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 江元修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信阳公主耸了耸肩道:“驸马干嘛这么生气? 难道不是你求到了本宫的面前,让本宫帮你的吗? 本宫已经告诉了你,要解决这件事需要驸马受点委屈。 驸马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江元修脸色一变,原来从那时起信阳公主就已经打算让他断子绝孙了,是他小瞧了这个女人。 他死死地瞪着信阳公主,咬着牙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信阳公主甩开他手里的剑,俯身凑到江元修耳边道:“从你算计本宫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江元修浑身一震,四肢发冷,只觉得耳边像是盘了一条毒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随时都能将他一口吞下去。 是他错了,他以为信阳公主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却没想到她手段狠辣,为了报复他,蛰伏隐忍了二十年。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当年是我算计你,但你就没有利用我吗?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委屈? 就算没有我,你也嫁不了萧雄,纵然你身份高贵又如何,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闭嘴!” 信阳公主被他激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因为愤怒的脸有些扭曲,然后抢过江元修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你若是想死,本宫成全你!” 江元修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身下更疼。 一夕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驸马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妹妹被抓入狱,他想保全江家的名誉最后也没能保得住,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他扬着头道:“你若是不想承恩恨你一辈子,那就杀了我。” 信阳公主对江承恩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他的存在让她这辈子不得不和江元修这个伪君子绑在一起。 但他又是这世上唯一和她骨肉相连的人。 承恩小时候,她因为厌恶江元修对他也不怎么亲近,以至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不深厚。 若非顾忌儿子,她早就杀了江元修。 “公主殿下。” 门外传来黄媪的声音:“宫里派人来传话,陛下宣你即刻入宫觐见。” 信阳公主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然后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来人,驸马神志不清,送他回去休息。” 留下这话,她就出了静水轩,进宫去了。 …… 驸马江元修遇袭一事,最终由大理寺结案。 而凶手出乎意料,竟然是檀音楼里的一个常客。 此人因为一个歌姬被驸马江元修所抢,恼羞成怒于是蓄意报复,割了他的命根子。 又听闻驸马和镇北侯有仇,便想将此事嫁祸给镇北侯府。 许尽欢很清楚,这是陛下授意大理寺随便找个了凶犯来顶罪。 毕竟真凶是信阳公主,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可能将她绳之以法。 不过听闻信阳公主进宫后,就称病闭门谢客了,想来定是被陛下禁了足。 清欢院中。 许清砚坐在石凳上摇着手中的扇子,问着自己的妹妹道:“你知道楚云淮的那块玉珏,是能证明他身世的东西。 所以才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的对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么做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了。” 许清砚问她:“那你可知,其实是楚云淮故意将那玉珏塞到了江元修的手里?” “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许清砚轻嗤一声道:“那夜我是和他一起去的檀音楼,正巧遇到信阳公主的人在路上行凶。 看到刺客留下来的令牌,楚云淮便扯了自己腰上的玉珏当成了物证。 他这么做就是要借机和陛下相认。” 许尽欢拧着眉,难怪她哥哥当时一点也不紧张,敢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许清砚道:“我和他互换身份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难保不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镇北侯府欺君。 他这么做既能在陛下面前过个明路,又能借机和陛下相认,也算是一举双得。” 他歪着头打量着许尽欢道:“看来你这个妹妹深得他的欢心啊,他现在都知道为我们侯府考虑了。” 许尽欢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他现在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了?” 许清砚收起折扇,就连神情认都真了些许,他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他发现你一直都在愚弄他,他会不会和我们侯府翻脸?” 许尽欢脸色一变,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楚云淮的脾性若是知道她一直都在骗他的话…… 她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真是笨死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而你要做的就是……” 他俯身凑到妹妹耳边,一字一句道:“让他哪怕明知自己被骗,也对你无可奈何。” 第38章 一吉一凶 次日。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一直都在想哥哥给她出的那道难题。 诚如哥哥所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日楚云淮会知道真相。 关键是怎么才能在他知道真相后,心甘情愿地接受被骗这件事,还不同她翻脸? 哥哥没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只让她自己想办法。 可她哪有什么办法? “欢欢在想什么呢?” 许氏见女儿一直在出神,便坐了过去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娘。” 许尽欢顺势靠在许氏的肩上,然后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有睡好,娘为什么一大早要去这大佛寺?” “你还说呢?” 许氏嗔了她一眼道:“这郢真大师要去云游去了,娘还有一卦没解。 上次娘在这大佛寺好不容易来求来的机会,结果刚见着郢真大师的面,就听说你惹了祸,连签也没解,就急匆匆地走了。 郢真大师派人过来,说是他即将去云游,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许尽欢有些意外,娘亲竟然得到了让郢真大师解签的机会? 要知道这大佛寺的郢真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只有求得寺内签王的人,才有机会得见。 而郢真大师经常云游四方,他每次回大佛寺都有无数信众前来求签,但中得签王之人少之又少。 “娘亲竟然抽中了签王?你可真厉害。” 许尽欢笑嘻嘻地问道:“那娘亲要问什么?咱们侯府的未来?还是哥哥的前程?” 许氏道:“娘不担心侯府的未来,也不担心你哥哥的前程,娘只想问你的姻缘。” “问我的姻缘?”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娘还是别问了,女儿根本就不想嫁人问什么姻缘啊。 你还是问一问咱们侯府的未来,会不会遇到什么祸事?怎么避免化解?”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摇了摇道:“娘亲,你就听我的。” “好。” 许氏被她晃得头晕,只能敷衍地答应。 来到大佛寺,许氏先添了香油钱,然后找到主持道明了来意。 知道许氏是一个月前抽中签王的施主后,主持亲自带着许氏去见了郢真大师。 因为郢真大师只见求签之人,许氏便叮嘱许尽欢不要乱跑,而她则进了大殿。 大殿内,郢真大师正在盘膝打坐。 许氏进来双手合十见了一礼道:“叨扰大师了,上次走得匆忙,只求了签还未曾让大师解签。” “无妨。” 郢真大师起身走到茶桌前坐下,然后邀许氏入了座道:“贫僧也一直记挂着此事,才遣人去给夫人传的信。” 说着他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两只木签道:“这是夫人当日摇出来的签。” 许氏看着那两只签不免有些意外问:“为何是两只?” 她记得自己当时就摇了一只出来。 郢真大师道:“夫人当时听闻家中女儿出了事,一时着急手中的签筒掉在地上,而这另外一只签就是这么来的。 这两只签一吉一凶,皆是和你的女儿有关,想来夫人所求也是为了你的女儿?” “正是。” 许氏有些紧张道:“我想为女儿求问姻缘,不知道这一吉一凶两只签作何解释?” 郢真大师拿着那两只签道:“贫僧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卦象,夫人求的姻缘本来是凶兆。 但上天又赐了一吉签,便有逢凶化吉之意,但这化吉之路或许会有诸多坎坷磨难。” 听到女儿姻缘不顺,许氏满脸担忧的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郢真大师摇了摇头:“令爱已得上天造化,吉凶祸福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阿弥陀佛。” 大殿外。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那颗挂满红绸的银杏树下。 她记得自己前世在这里系下过一根红绸,上面写着她的心愿,希望能和楚云淮恩爱白头。 可惜,这心愿未能成真。 想来这祈愿的法子也不灵,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将心愿写在这里,希望神明能看得见。 “哎呀,云公子也来这大佛寺祈福啊? 云公子不是攀上了镇北侯府的世子了吗?还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讥笑声。 许尽欢听他提到了镇北候府的世子,于是循声望去。 就见三个书生打扮的人拦住了那位云公子的去路。 “就是。” 其它两人跟着那为首之人附和,言辞中诸多羞辱:“这许世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当日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你不是很威风吗?” 说着,还伸手推了那云公子一把。 云峥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道:“佛门清静之地,几位还是莫要在这里喧哗的好。 你们看不惯我,可以出了这佛门再寻我的麻烦。 你们都是读书人,当着佛祖的面有违圣贤之训,只怕会招来业障,遭到报应。” “我呸。” 他们三人不信邪,还口出狂言道:“我们倒是要看看,今日教训了你,会不会糟到报应?” 许尽欢看不下去,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也寻衅滋事,欺负弱小,简直岂有此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其中一人扔了过去。 那石头正中那人后背,他哎呦一声回头看了过来:“什么人?” “你姑奶奶我!” 许尽欢走过去,挡在了云峥的身前道:“不想死的话就同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不然本郡主便将你们今日这恶行,告到陛下面前,让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入仕途。” 闻言,这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忙道:“郡主息怒啊,我们就是和他闹着玩的,并非有意刁难。” “闹着玩?” 许尽欢讥笑一声道:“你们还没高中呢,便敢在佛门清静之地欺负同窗,不知几位是京城哪家的贵族子弟啊?” 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回道:“我等都是寒门出身,并非什么世家贵族子弟。” 许尽欢哼了一声:“生在寒门却一身贵族子弟的恶习,我看你们还是别污了寒门的清誉。 京城遍地都是贵人,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自己以后的命运,奉劝你们还是谨言慎行。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不易,可莫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第39章 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还不快滚!” 许尽欢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她深知这些寒门子弟都是要脸面的,今日若强迫他们低头去给这位云公子赔罪,只会适得其反。 这才好心提点,希望他们能改掉这恶习,好好做人。 三人被许尽欢教训得羞愧难当,见许尽欢放过了他们,便落荒而逃了。 “多谢郡主帮在下解围。”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好听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浅咳。 许尽欢回头打量着云峥。 她认得他,此人是明年的新科探花郎,也是楚云淮的至交好友。 只不过他们二人不知因为何故,最后分道扬镳。 前世她和云峥也就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对此人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生来体弱,但才华横溢。 因为身弱的缘故,他一直都没有成亲,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要知道能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的人,那必然是长得好看的。 “公子不必客气。” 许尽欢问他:“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云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这几人造谣说被郡主你抢回去的男人是青州府的解元。 想来他们是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华,才会恶意诋毁。 在下不过替人说了一句话,就被他们嫉恨上了。” 许尽欢有些意外,竟然有人知道被她抢回去的人是楚云淮? 可据他所知,楚云淮是刚进京就被她给掳走了。 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总不能是楚云淮自己泄露出去的? 还是说有除了楚云淮之外的第三个人知晓? 许尽欢敛住思绪,点了点头道:“方才听他们提起了我哥哥,公子认识他?” 云峥回道:“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原来如此。” 许尽欢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了云峥道:“我瞧着公子脸色不好,这是强身健体的大归丸,你拿着。” “这……” 云峥盯着她手里的瓷瓶道:“如此贵重之物,在下受之有愧。” “让你拿着就拿着。” 许尽欢握着云峥的手腕将瓷瓶放到了他的手里道:“你既然是我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日后若是在京城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以来镇北侯府。” “多谢郡主。” 云峥微微一笑,他握着那只小小的瓷瓶,眉目间泛起一抹浅浅的柔光。 京城传言说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无是处,是个琴棋书画都不会的草包废物。 可是他遇到的这个姑娘,分明有着一颗最为诚挚、良善的心。 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炽热、温暖。 “欢欢。” 许氏从大殿出来,见女儿在同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说话,便唤了一声。 听到母亲在寻她,许尽欢忙道:“我该走了,公子再会。” 她朝着云峥摆了摆手,随即跑着来到许氏面前问:“娘亲见完郢真大师了?他说了些什么?” “大师说我求的是一只吉签,所求之事一切顺遂。” 许氏没告诉女儿这两只签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转身离开的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啊?” 许尽欢道:“就是一书生,我方才见他被人欺负,就替他解了围。” “你确定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许氏刮了刮许尽欢的鼻子,调笑道:“要不要爹娘去打听打听此人的人品家世?” “娘。” 许尽欢有些羞恼的样子:“女儿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再者女儿都说了不想嫁人。” 许氏问她:“那你跟娘说说,为什么不想嫁人?” 许尽欢垂着眸子,眼底藏着一抹伤色,大抵是因为前世嫁给楚云淮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娘。” 她抬头看向许氏,认真地问道:“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 许氏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脸,眼底满是温柔慈色。 她道:“娘自然是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能护你爱你的良人。 但倘若遇不到也没有关系,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只要开心就好,大不了爹娘就养你一辈子。” 那一凶一吉的卦签,终究是让许氏有些不安。 若女儿的姻缘之路要历经艰险磨难,她倒宁愿她不要动心。 因为不动心,就不会受到伤害。 “娘真好。” 许尽欢抱着许氏在她怀里撒着娇:“女儿只想一辈子陪着你和爹爹。” “好。” 许氏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笑着道:“走。” 母女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大佛寺。 回到京城的时候,许尽欢想吃泰和楼的醉仙鸡,于是便吩咐车夫饶了路。 在经过秀水街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许尽欢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哭声。 她掀开帘子就见前面有许多百姓正围在林府门前看热闹。 只见一身狼狈的林府夫人江蓉被两个嬷嬷驾着扔了出来。 林翩翩追出来,喊道:“你们放开我娘。” 那两个嬷嬷毫不留情地将江蓉扔在了林府的门前。 江蓉摔在地上,挣扎着半晌都没爬起来。 林翩翩跑出来,扶着母亲坐了起来,她怒目瞪着站在门前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艳丽的锦衣,满头珠翠高高在上。 身后跟着一个和林翩翩年纪相仿的女子,亦是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二人一个是府上最得宠的妾室周姨娘,一个是周姨娘所生的女儿,林翩翩的庶妹,林妙然。 林翩翩厉声斥道:“周氏,你是疯了吗?你区区一个贱妾,竟敢这么对待府上的主母?” “主母?” 周姨娘拿着帕子掩着嘴讥笑了一声道:“她江蓉丢尽了林府的颜面,还有什么资格做这林家的主母?”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扔在了地上道:“好好看清楚,这是老爷写的休书,从今以后她江蓉再也不是林府的夫人!” 听到休书二字,林翩翩瞪大眼睛,她忙将地上的信笺捡起来打开。 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脸色一变摇着头道:“这不可能,父亲是不会休了母亲的!” 第40章 断绝母女情分 周氏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道:“难不成这休书还能是我伪造的不成? 要怪只能怪你母亲,身为林家妇却不将林家的名誉放在心上,不自量力非要得罪镇北侯府。” “我母亲是冤枉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不然大理寺又怎么会放她出来?” 林翩翩想为母亲洗脱嫌疑,当着众人的面据理力争。 周氏冷笑一声道:“你母亲之所以能从大理寺出来,是镇北侯在早朝上求得陛下恩旨赦免了她的罪。 镇北侯府既往不咎,饶了你母亲一命,不代表她就没有错。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配为林家主母。 我们林家家风清正,决不允许她这样的人玷污。 江蓉,老爷念及多年夫妻之情,已然给了你最大的体面。 识相的话拿着休书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林家门前。” “哈哈哈。” 江蓉坐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林远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分明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还说什么给了她体面。 他这么做,是怕得罪了镇北侯府,毕竟如今她的哥哥也成了一个废人,纵然还有驸马之名,也是京城的笑话。 她站了起来,从林翩翩手里夺过那封休书,然后将其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揣到了怀里道:“我江蓉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是我自作自受。” “娘。” 林翩翩惊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谁料江蓉一声呵斥:“不要叫我娘,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 你跟我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做你的林府小姐,我做我的弃妇。 你我母女情分一刀两断,听到了吗?” “不,不要。” 林翩翩扑过去抱住了她,哭着道:“娘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蓉听着这话,心头顿时窜出一团怒火。 她狠了狠心,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了林翩翩的脸上道:“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就只知道哭哭啼啼。” 林翩翩跌在地上,她捂着脸泪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有惶恐也有委屈。 可江蓉不得不这么做,她已经成了一个弃妇,不能连累女儿因她而受辱。 只有断绝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她在林家才有容身之地,林远廷才不会冷落她。 她可以毁了,但她不能毁了自己的女儿。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是她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江蓉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转身决绝地离开了林府。 身后传来林翩翩撕心裂肺的叫喊:“娘。” 她忍着泪,头也不回,一步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割皮裂骨。 许氏坐在马车里,看着江蓉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她吩咐车夫:“跟上去。” 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江蓉后面,就见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最后来到了城中的小月湖前。 站在湖边,江蓉想起自己这一生。 她在云州长大,父亲乃是云州的知府,自小她就享尽富贵荣华。 因为云州地处偏远,朝廷不好管辖,父亲在云州便是最大的官。 他们江家肆无忌惮搜刮钱财,欺压百姓,而她更是把自己当成是云州城的公主,恃强凌弱,目中无人。 那时候他们江家真真是风光无限,而她也并未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兄长看上了云州首富许万金的女儿许如意。 父亲以知府的身份威逼利诱,迫使许家答应这桩婚事。 谁料成婚当日那燕云寨的土匪洗劫了他们江家。 而父亲也在剿匪之时被毒虫咬伤,落下了病根,很快就撒手人寰。 江家自此一落千丈,恰在此时信阳公主和亲南夷被萧雄救下,下榻在云州的驿馆。 而兄长为光复起江家的门楣,盯上了这位和亲的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自此他们江家又扶摇直上,从云州那偏远之地迁到了京城。 而她也因为兄长的关系,身份跟着水涨船高,求娶者不计其数。 然而她却看走了眼,嫁给了林远廷。 那林远廷进士出身,相貌出众,惯会甜言蜜语,哄得她一颗芳心落在他的身上,不顾兄长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 更是在林远廷的花言巧语下,哄得她婚前失贞。 兄长无奈,只得应下这桩婚事。 婚后她也曾有过一段夫妻恩爱的日子,那时林远廷仕途不顺,总是在她耳边吹风,让她想想办法。 为此她也求过兄长几次,但信阳公主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嫁给了林远廷就对他多加关照。 而兄长身为驸马又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办法。 渐渐地,林远廷开始冷落她,嫌隙她。 他开始晚归,甚至夜不归家,又以她不能为林家开枝散叶为由头,堂而皇之地纳妾。 后来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林远廷越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兄长知道了她的苦楚,明里暗里警告过几次,他才有所收敛。 就这样,她从一个满怀憧憬的少女变成了深闺怨妇,最终落得被休弃赶出家门的下场。 想到自己这一生,也是她咎由自取,许是他们江家做了太多的孽,所以才报应到她的身上来了。 除了自己的女儿,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若活着,女儿只会被人耻笑。 也许只有她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蓉闭着眼睛,正想要跳下去,忽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寻死,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你这便认输了?” 她回头看去,就见许氏站在不远处,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江蓉在嫁人之前没吃过什么亏,许如意除外。 她仗着自己父亲有万贯家财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们两人可以说是从小斗到大,只不过许如意命好。 哪怕被土匪给掳走,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得了诰命在身。 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所以她讨厌许如意,无非都是出于嫉妒。 江蓉握紧双手,没好气的声音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来给你收尸,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暴尸荒野。” 第41章 惹到了恶魔 “谁说我要寻死了?” 江蓉不承认自己有寻死之心,她转过身去故作轻松的语调道:“我不过就是来这里散散心而已。” “哦。” 许氏有些遗憾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 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被扫地出门丢了颜面,不想活了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你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呢?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豪言壮语,说自己以后要嫁就要嫁个家世显赫,对你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江蓉被她气得不轻,这人是真会捅她的心窝子。 当初她自视清高,又身为官家小姐,便想找个家世显赫能配得上她的好男人。 可选来选去,最后竟挑了林远廷这么一个伪君子。 面对许如意的嘲讽,江蓉越想越委屈,她红着眼睛看向许如意道:“你说够了吗? 许如意,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终于把我踩在了脚下? 我有今日这般下场,还不是被你给害的。 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氏嗤笑一声,她走到江蓉面前冷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以为是我把你给害了。 江蓉,你可真是不一般的蠢啊,你连真正害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想保你兄长,于是主动承认是你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 可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兄长哪来的胆量敢毁了信阳公主的宴会? 倘若这件事真是你们江家人做的,你以为我夫君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和你的兄长吗?” 江蓉神情一震,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也不跟她卖关子,她直言道:“想要害我的是信阳公主。 让人割了你兄长命根子嫁祸我们镇北侯府的人也是她。 她才是最恨你们江家的人,当年你兄长是怎么攀上了信阳公主,你不会不知道?” 江蓉怔在原地,她从未想过竟然会是信阳公主的手笔。 她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你们镇北侯府不是对信阳公主有恩吗?她为何要恩将仇报?” “因为她想抢我的男人。” 许氏瞥了她一眼道:“信阳公主如果真和你兄长情投意合,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林家厌弃? 她喜欢的是我夫君,而你兄长却偏偏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执念成魔,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江家吗?” 江蓉面上一骇,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想起信阳公主那副和善微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她以为是信阳公主孤冷清高,才不愿帮衬她。 原来……从始至终,她就没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人。 本以为是他们攀上了高枝,原来是惹到了恶魔。 江蓉跌坐在地上,她有些紧张地咬着手指,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问着许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 许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指了指那小月湖道:“现在你可以跳了,反正你活着也报不了仇,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蓉哪里还有什么寻死的心,她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她有什么资格怪我兄长? 分明就是她害怕回京后又被当成是棋子,随随便便又被送去和亲才勾引了我哥哥。 我哥哥不过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而已,她却将错都怪到了哥哥的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年的事情她兄长是存了攀附的心思,用了些手段,但如果信阳公主不愿意,谁又敢算计她? 他们分明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到头来竟然都成了他们江家的错。 江蓉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扬着头道:“我才不要死,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死了只会如了信阳公主的意,而且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许氏看了她一眼问:“想好了?” 江蓉点了点头。 许氏转身道:“那就跟我走。” “去哪?” 江蓉不明所以地问道。 许氏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如今一个弃妇,有落脚的地方吗?难不成要去信阳公主府投奔你的哥哥?” 江蓉的确是没有去处,她被林家赶出来身上连钱财都没有,于是只能跟着许氏走了。 许氏将她带到了泰和楼的后厨,然后道:“从今以后你便留在这儿做工。 不需要你抛头露面,就在这儿清洗这些盘子,每个月二两银子,管吃管住。” 江蓉盯着那一池的盘子,满是油腻恶心得很,她拧着眉道:“你让我干这个?” “不然呢?” 许氏道:“难道让我好吃好吃地伺候你? 你如果想要活下来就要自力更生,以前你做贵夫人的时候,可能都瞧不上这二两银子。 但你可知道这二两银子够寻常百姓一个月的开销。 当然了你如果吃不了苦可以走,没有人勉强你。” 江蓉生来富贵,哪干过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她内心有些抗拒,觉得许氏就是故意在捉弄她。 许氏见她犹豫不决,便道:“你今日当街和自己的女儿断绝母女情分,是不想连累她。 可你觉得就算这么做,林家就能容得下她吗? 你身上的污名一日不除,你的女儿就没法在京城抬起头。 倘若你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是别想着翻身报仇,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了。”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走。 就听身后传来江蓉的声音:“我做!” 她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刷起了盘子。 许氏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刷得干净一些,还有打碎了可是要扣工钱的。” 江蓉咬了咬牙,没吭声,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许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厨。 侯在外面的许尽欢迎上来,笑着道:“那林夫人估计要被娘亲你给气死了,你当真不是在借机报复?”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这明明就是菩萨心肠好不好?”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娘亲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想必这江蓉也会明白她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母女二人一同离开了泰和酒楼,正要乘车离去,就听有人唤住了她们:“如意妹妹,真的是你?” 第42章 兄妹共食 许氏回头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妇人,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雍容华贵。 身后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眉目间同那妇人有几分相似。 她愣了一瞬,随即才认出这人是谁:“程姐姐。” 被她称作程姐姐的人,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感慨道:“我与妹妹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 许氏是瞧见了程氏身后的那个女子才有了一些印象。 她笑着道:“怎么能忘了程姐姐你呢。 只不过我们好久都没有联系,如今回京也不敢贸然上门打扰,程姐姐勿怪。”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程氏有些自责道:“早就听闻如意妹妹回了京,做了侯夫人,我本应该早来拜会的。 只是家中婆母身体不适,我分身乏术没抽出空闲来,妹妹不会怪我?” “怎会?” 许氏笑语盈盈打量着程氏身后的女子道:“这位想必就是程姐姐的女儿。 像是出水芙蓉一样,清雅脱俗,美貌动人,程姐姐真是好福气。” 被她夸赞的女子面不改色,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妹妹说笑了。” 程氏看着许氏身边的许尽欢,也象征性地夸了一番:“比不得郡主灵动可人。” 她道:“前几日府上的池塘里开了一朵罕见的并蒂莲,而婆母的病情也有了起色。 相爷认为这是好兆头,便打算邀亲朋前来赏玩。 届时还请如意妹妹赏脸参加,到时候你我姐妹再好好聚聚。” “一定。” 许氏应下,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程氏才带着女儿坐着马车离开。 许尽欢扶着母亲上了马车,佯装好奇地问道:“娘亲,这位夫人是谁啊?我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怎么没见过?” “她是当朝国相温烨的夫人,姓程闺名锦娘。” 许氏叹了一声道:“她母亲和你外祖母是关系很好的手帕交。 只是你外祖母举家迁去了云州,便断了联系。 后来你外祖母带我回京探亲时,见过这位程姐姐几面。” 顿了顿她又道:“当年我被江家逼婚时,一度走投无路便给程姐姐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帮帮我,只不过最后石沉大海了。 本以为祖上留下的这点情分早就断了,我也便没去打扰,没成想她还记着呢。”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这程夫人突然示好可不是记挂着什么手帕之情。 而是她的女儿温姝语和太子有婚约在身。 太子这是要借温家来拉拢他们镇北侯府。 当朝有三大权贵世家,分别是相国府温家,定国公府宁家,以及威远大将军府孙家。 当年正是这三家联合百官逼迫陛下处死容妃娘娘的,而他们亦是楚云淮报复的对象。 前世太子被废后,温家也被抄了,听说那温家的大小姐不愿受辱,决绝地将自己吊死在了府上。 说起这位温家大小姐,她可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在麓山书院女子排行中一直都名列第一。 只不过她一向不苟言笑,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 用哥哥的话说就是木讷无趣、没有自我。 只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被家族所累,香消玉殒。 许氏想起往事也不免有些感慨,当年程锦娘不愿出手相助,她不怪她,毕竟她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情分。 她又道:“这温家小姐打小便和太子有婚约在身,所以这温家早就是太子的人。 而信阳公主同皇后和太子向来不合,温家自然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许尽欢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许氏道:“因为当年就是孙家主张送信阳公主去和亲南夷的,你觉得信阳公主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原来是这样。” 只怪许尽欢前世只围着楚云淮转去了,对前朝之事不甚在意,其中的隐情也是一知半解。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真多,你说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不累吗?” 许氏拍了拍许尽欢的手道:“还不都是为了权势。” 许尽欢又想到了前世他们侯府的灭门之灾。 也不知道他们侯府究竟是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 若想保全侯府,还是要和楚云淮打好关系,可是一想到她欺骗他的事情,她就没底。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楚云淮心甘情愿地被她所骗呢? 许尽欢想秃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她决定尽她所能的对楚云淮好一点,把他哄高兴了,没准他就不生气了。 于是回去的时候,她买了些小食,献殷勤去了。 “哥哥。”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冷不防就听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他唇角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头看向窗外。 隔着窗棂,许尽欢将手里的木盒递了过来道:“哥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云淮伸手接过,打开那木盒顿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就见木盒里装着一个琉璃碗,碗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冰沙,上面覆盖着酥油点缀着花草,倒是稀奇。 他问:“这是什么?” 许尽欢道:“这叫酥山,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冷食,最适合酷暑天服用。 可以消暑解腻,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拿起勺子尝了起来,入口冰冰凉凉又带着一丝甜意确实爽口。 许尽欢趴在窗棂上,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她回来的路上碰见很多人都在排队买酥山,于是就买了四份回来。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以至于她还有些回味无穷,只是娘亲不许她多吃,怕她闹肚子。 楚云淮见她在咽口水,就知道她还没吃够,于是舀了一勺子递了过去:“娘亲不在,吃。” 许尽欢眼睛一亮,头伸过去一口含住那勺子,将酥山吞了下去,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道:“还是哥哥好。” 楚云淮愣了一下,盯着喂她的勺子,这才想起是自己用过的,而许尽欢似乎也没有嫌弃。 想了想,他把手里的酥山给了她道:“还是你吃,我吃不惯这些。”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大抵是因为这勺子被她用了,他才嫌弃不愿意吃的? 第43章 这是哪家姑娘咬的? 许尽欢有些失落。 她伸手接过楚云淮递来的酥山,一口一口地吃掉,却觉得没了味道,只有满心的寒凉。 看来就算做了兄妹,也改变不了楚云淮对她的偏见。 她一时气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哪怕冰得她舌尖麻木没有知觉。 楚云淮见她唇角沾着一些酥油,便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道:“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天气炎热,他穿着广袖的浮光锦,手臂一抬那袖子滑落露出胳膊上一道不太明显的齿痕来。 许尽欢不经意瞥见他胳膊上的伤,忙把手中的碗放下,拉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这手臂上怎么还有一道疤啊,瞧着像是被人咬的一样。” 她眼珠子一转,笑着打趣道:“这该不会是哪家姑娘咬的?” 楚云淮盯着胳膊上的那道疤痕,脑子里闪过一双凶狠的眼睛,明明害怕得要命却死死地咬着他不松口。 他将袖子放下,瞥了许尽欢一眼道:“这是你小时候咬的,你忘了吗?” “我?” 突然给她扣了这么一个大锅,砸得许尽欢有些懵,她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楚云淮道:“你当时还小自然不记得了。” 说着又将袖子掀开,指了指那齿痕道:“你瞧这两排牙印分明就是小奶牙留下的。” 许尽欢凑近去瞧了瞧,这齿痕小小的一片,的确像是孩子留下的。 而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竟也闪过自己咬人的画面来。 真是奇怪。 正疑惑着,就听楚云淮问道:“今日去大佛寺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许尽欢回过神来道:“我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病弱书生,那人你也认识呢,叫云峥。” 提到云峥,楚云淮蹙了蹙眉,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次怎么没把人绑回来啊?” “哥哥。” 许尽欢跺了跺脚瞪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还真把我当土匪了,什么人都往家里绑?” 她哼了一声:“不理你了。” 说着气冲冲地就跑了出去。 楚云淮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 许是因为他见过云峥,知道他长得好看。 毕竟自己不就是这么被她给绑回来的吗? 他长叹了一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误打误撞进了侯府,做了许尽欢的哥哥,竟让他在复仇的道路上,顺遂了许多。 有了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更方便他行事。 他拿起压在书册下面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京城的三大权贵,温家、宁家和孙家。 三大世家,如同屹立不倒的三棵大树,盘根交错。 要想对付他们需得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势力,才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许清砚的声音募地从窗外传了进来。 楚云淮抬头看去,他的身份在镇北侯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把手中的那张纸放下道:“不知楚兄有什么好主意?” 许清砚靠在窗外,拿着手中的扇子指了指楚云淮面前那纸上的温家二字道:“可以从这下手。 我娘和这温相的夫人祖上有些交情,而太子想借机拉拢。 几日后温家举办赏花宴,届时你可以去探探情况。” 楚云淮好奇地问道:“不知夫人和温相夫人的交情如何?” 许清砚听他这么问,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挑了挑眉笑着问:“如果我娘和温相夫人是姐妹之交,你会对温家手下留情吗?” 楚云淮握紧双手,思量了片刻才道:“我可以给温家一个机会。” 他并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毕竟当年逼死他母亲的孙家才是罪魁祸首。 温家和宁家,算是助纣为虐的从犯。 许清砚笑了笑道:“是我外祖母和温夫人的母亲曾经是很好的手帕交。 至于我娘和温夫人,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分。 不过,我娘一向心善,想必也不忍温家落得惨死的下场,你要报仇只需离间温家和太子即可。” 说着,他凑过去给楚云淮出了一个主意道:“你知道那温家小姐吗? 她自小就被许给了太子,又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听闻长得也不错。 若是你能让那温家小姐对你芳心暗许,这温家和太子的盟约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楚云淮脸色一变,眼底透着一丝薄怒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 我是想要报仇,但绝不会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当做是利用的筹码!” 许清砚听着这话,眉梢一挑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为了报仇难道不都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吗? 再者你又没见过那温小姐,怎知自己不喜欢她呢?” 楚云淮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想和许清砚继续说下去。 他道:“那温小姐还是留给你自己。”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罢了,那就当我没说,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楚云淮不领他的情,拿起书册看了起来。 许清砚也不自讨没趣,转身便离开了。 待出了清风院他目光一沉,转动着手中的折扇。 看来楚云淮很是抗拒用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那他前世为什么还是娶了他妹妹? 是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所以才一直冷落他妹妹? 可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许清砚离开后,楚云淮也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枯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许清砚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为了报仇就要不惜任何的代价? 可若连那唯一的一点良知都丧失了,即便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那人”让他接近镇北侯府,虏获许尽欢的芳心,用婚事当做盟约拉拢镇北侯府。 甚至不顾他的反对,利用夏荷来蛊惑许尽欢,将他掳回了镇北侯府,他是厌恶的。 他不想按照“那人”规划的复仇之路去走。 若非许尽欢记忆错乱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给了他另外的选择,他绝不会留在侯府。 哪怕没有侯府的助力,他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误了别人一辈子。 楚云淮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天黑,忽而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郡主她腹疼不止,你快去看看。” 第44章 定要好好爱惜啊 闻言,楚云淮匆忙出了书房,问着前来通传的丫鬟:“怎么回事,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春花有些着急道:“郡主葵水来了,只是这次不知是何原因腹痛得厉害,郡主又不让奴婢去找夫人。 眼下府门都落了锁,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世子的。” 楚云淮脚步一顿,听说女子的葵水似乎是不能食用寒凉之物的,可是下午他还把自己的那份酥山给了她。 他蹙了蹙眉,疾步来到许尽欢的房中,就见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明明是大热天,她额头上却满是冷汗,那秀眉紧蹙着,像是难受的厉害。 楚云淮心头一紧,他坐在床榻上唤了一声:“欢欢。” 许尽欢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软软的声音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都疼成了这个样子!” 楚云淮转身对着屋里的丫鬟道:“去告诉楚公子,让他去请大夫来,别惊动侯爷和夫人。” “是。” 丫鬟转身退下。 楚云淮见许尽欢的脸色苍白,冷汗止不住的在冒,而大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他把许尽欢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道:“我给你揉揉。” 许尽欢掀了掀眼皮似是没明白楚云淮的意思。 直到他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给她轻轻地揉了起来。 霎时间,她耳朵红透,小腹的疼痛仿佛都被这份意外给转移了。 眼前的楚云淮是她从未都没有见过的样子,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没有帮她做过如此亲昵的事情。 “有没有好一点?” 楚云淮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问着她。 许尽欢的肚子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她嗯了一声,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道:“没想到哥哥这么体贴,未来的嫂嫂真是有福了。” 楚云淮愣了一瞬,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从来都没有想过儿女私情。 之所以不愿拿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之后,能卸下一身枷锁,做一个寻常人。 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资格。 楚云淮敛住思绪,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是疼得轻了,竟还有心情来调侃我。” “哪有。” 许尽欢只是想到了自己,她以为楚云淮是天生性情冷漠,不懂得体贴别人,但其实他也是个十分温柔细腻之人。 只可惜他的柔情没有给过她。 做了三年的夫妻,她在楚云淮那里得到的关怀少之又少。 可身为他的妹妹,她又得到了许多许多。 可能是上天觉得她前世受尽了委屈,所以这辈子用这种方式偿还给她。 这样也好,就当他还了前世欠她的情。 许尽欢将头埋在楚云淮的胸前,眼泪不自觉地湿了他的衣襟。 她道:“哥哥日后若是娶了嫂嫂,定要好好爱惜啊。” “欢欢。” 楚云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许尽欢摇了摇头,埋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楚云淮察觉到不对劲,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就见她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 他慌了神忙问道:“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 说着就催动内力,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许尽欢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游走全身,顿时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她有些诧异地问道:“哥哥,你做了什么?” “别动。” 楚云淮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许尽欢反应过来,忙握着他的手道:“你傻不傻啊,内力是用来救命的,可不是用来浪费的,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楚云淮见她面色红润了一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怪我,纵着你多吃了一些凉食。 以后不许再碰寒凉之物,听到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能敷衍地答应,她打了个哈欠道:“我没事了,哥哥快回去休息。” 不让大夫看过,楚云淮终究是不放心,他道:“你困了就睡。” 说着又为她揉起了肚子。 许尽欢靠在他的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声道:“哥哥真好。” 楚云淮轻笑一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报答?” “嗯?” 许尽欢眼皮正在打架,听到楚云淮在问她什么,她想也没想便道:“报答什么报答,明明就是你欠我的。” 楚云淮唇角一抽,低头看着许尽欢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道:“是我欠你的。” 许清砚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楚云淮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妹妹,还在帮她揉着肚子。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忙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楚云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将许尽欢放下为她盖好了被子道:“方才疼得厉害,现在已经睡着了,先让大夫给她瞧瞧。” 大夫走过去给许尽欢把了脉,然后回道:“郡主体内的寒气有所缓解,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楚云淮道:“我帮她输了一点内力。” 大夫震惊不已,没想到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疼妹妹都已经疼爱到了这种地步。 他道:“郡主已无大碍,我开服温经散寒的方子给郡主服用即可,切记以后莫要多食寒凉之物。” 楚云淮道了谢,随即遣了丫鬟跟着大夫去开药。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今日多亏了你。” “应该的。” 楚云淮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问道:“听侯爷说她小时候受过刺激,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许清砚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道:“那是她五岁那年,我爹的死对头前来寻仇,把妹妹给偷走了。 他把妹妹卖给了人牙子,最后辗转被卖到了边州。 等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破庙里,发着高烧。 醒来后她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他只知道,买走妹妹的可能是一个神秘组织。 但没有人知道妹妹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 这些年他游历江湖,便是一直都在寻找当年将妹妹买走的那个神秘组织。 第45章 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听完许清砚的讲诉,楚云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齿痕。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许尽欢,只道了一句:“难怪侯爷和夫人如此疼爱她。” 许清砚叹了一声道:“妹妹遭此劫难,可是吓坏了爹娘。 尤其是我爹,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见他流泪,就是妹妹高烧不止的时候。 他守着妹妹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谁也不知道她丢失的这半个月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可以说是他们家最灰暗的日子了,父亲出动了燕云山全部的人马去寻找妹妹的下落。 在打听到妹妹被卖到边州后,更是将城都给围了。 许是那神秘组织害怕暴露,才把妹妹扔到了破庙里,总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寻找他们。 他敛住思绪对着楚云淮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我守在这里就好。” “不必了。”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义正言辞道:“我才是她亲哥哥,哪有让你一个义兄守着的道理。” 许清砚:“……” 他笑着点了点头,应道:“行,那就劳烦许兄照顾她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踏出房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楚云淮一眼。 就见他坐在床檐前,静静地盯着她妹妹在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许清砚关上房门,心中的疑惑更甚。 从他今日的试探加上方才的亲眼见证,他越发的怀疑前世楚云淮对妹妹的冷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他们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楚云淮就能为了她妹妹输送内力来帮她驱寒止痛。 没道理他们成亲三年,楚云淮还能无动于衷。 虽然妹妹是有些骄纵,不像寻常贵女那般知书达理。 但只要相处过就没有几个男人能不被她的炽热、明媚而吸引。 反正他不相信前世楚云淮对他妹妹没有一点情意。 至于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和静安的死脱不了关系。 要想找到答案,就得弄清楚楚云淮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譬如那个已经死掉的夏荷,她肯定不是受楚云淮的指使来蛊惑他妹妹的。 楚云淮身后,一定还有其它人! 但很显然,如今他们和楚云淮的关系,还没有到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的地步。 那便只能暗中调查了。 房间里。 楚云淮盯着正在睡梦中的许尽欢,良久他兀自轻笑一声,嘴里喃喃道:“原来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今日许尽欢提起他胳膊上的那道齿痕,他都要忘了那段被他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在小时候曾救过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五六岁的样子,非常凶也非常倔强。 问什么她都不说,只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是坏人。 在救她出去的时候,她死死的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口。 后来,他把她放到了破庙里,还把自己最珍贵的小木马送给了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后来才听说她的爹爹是土匪,为了找她带人围了边州城,差点让他们行踪暴露。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发现了这世上最残酷的真相。 他也是从那天起,被迫长大,担负起了身上的使命。 那一年,他才只有八岁。 楚云淮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除了她爹是土匪,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听到许清砚说她妹妹是在破庙被找到的时候。 只不过她已经忘记了那段黑暗的往事,也忘记了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此生她都不要再记起。 次日。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楚云淮正守在她的榻前。 他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小憩,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那眉心微微蹙起,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她有些意外,他竟然守了她整整一夜? 许尽欢没惊动他,就这么怔怔地盯着他的俊脸。 见他眉头皱得更深,她没忍住伸手想帮他抚平。 刚触到他的眉心,楚云淮就被惊醒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哥哥。”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楚云淮回过神来,他把手松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肚子还疼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她坐了起来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浸湿了床榻。 她有些羞臊,紧紧捏着被子道:“我没事了,哥哥你快回去歇着。” 楚云淮鼻子一向灵敏,又见她如此拘束,动也不敢动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于是站了起来道:“我让丫鬟进来服侍。” 说着他就出了门,唤了丫鬟进来。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去屏风后面换洗。 她终究是女儿家,而楚云淮又不是她的亲哥哥。 想到从昨夜到现在,自己的窘态被他瞧了一个遍,她就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却见楚云淮正站在外头还没有离开! 许尽欢瞪大眼睛,问道:“哥哥,你怎么还没走?” 楚云淮道:“大夫给你开了药,丫鬟刚刚煎好,趁热喝了。” 他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端着进了房间。 把碗放下后,他又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会每天过来教习你功课。” 许尽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好好休息,还让我学习功课?” “好好休息是让你不要乱跑,就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怕你无聊我才来教习功课,怎么你不愿意?” 楚云淮抬头问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在桌前坐下道:“我不愿意有用吗?” “知道没用就好,把药喝了。” 楚云淮将药碗推到她的面前。 许尽欢闻着那苦苦的味道,她叹了一口气,端起来将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放下碗,楚云淮就塞了一颗桂花糖在她的嘴里问:“还贪不贪嘴了?” “那明明是你给我吃的。” 许尽欢将责任都推到了楚云淮的身上。 楚云淮一噎,认命地点了点头:“怪我,以后我会好好盯着你的吃食,绝不让你贪嘴!” “哎呀,哥哥。” 许尽欢扯着他的袖子,小脸都拧巴到了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板啊,你这样可是没有姑娘家会喜欢的。” 楚云淮眉梢一挑,哼了一声道:“没有姑娘家喜欢最好,你一个就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 这些日子他可是深刻的体会到,养妹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这能一样吗?” 许尽欢被他的回答惊了一惊,她撇了撇嘴道:“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道:“顶多一年,等我许了人家,你就自由了。” 一年是她给自己定的期限。 闻言,楚云淮的眼神募得一沉。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郡主,相府千金前来府上拜访,夫人请你去前厅见客。” 第46章 只有失宠的命 “知道了!” 许尽欢站了起来正要去见客,谁料楚云淮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转头对着门外的丫鬟道:“把温小姐请过来。” “这样不好。” 许尽欢解释道:“她今日前来估计是送帖子的。 娘让我去见客也就是过去寒暄几句而已,你直接把人请过来多尴尬啊。” 毕竟她和那温小姐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 楚云淮有些霸道的语气道:“要么不见,要么让她来见你,总之你不能去。” 这后院距离前厅还有一段路,这大热天的她身子又不爽利,干嘛要遭这个罪。 “行。” 许尽欢真是服了楚云淮,说不让她乱跑还真就一步都不让她出去。 不过她正好也懒得动。 于是吩咐了丫鬟去准备上好的茶点,见楚云淮坐着没动,她问:“哥哥,你不回去吗?难道要跟我一起见客?” 楚云淮站了起来,叮嘱道:“别聊太久。” “知道啦,你赶紧走,人家温小姐是闺阁女子,又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不方便见外男。” 许尽欢伸手推着楚云淮出了门,然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楚云淮前脚离开,后脚温姝语就被丫鬟领了进来。 许尽欢迎了几步,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应该去前厅见客的。 只是我今日身子不便,又怕有所怠慢,只能请温小姐来院中坐坐。” 温姝语略一颔首,淡淡的声音道:“是我唐突了,郡主见谅。” 说着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带来的礼物送上道:“这是我给郡主准备的礼物,不知道郡主喜不喜欢?” 丫鬟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贵重的梅蝶戏春点翠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尽欢笑着道:“温小姐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多谢。” 她把礼收下交给了丫鬟,然后请温姝语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入座道:“如果不是昨天在街上巧遇,我还不知道我们侯府和相府竟还有些渊源呢。” 温姝语道:“我倒是听母亲提过。 只是当年夫人曾写信给我娘求助,但我娘也是爱莫能助,为此一直心有愧疚,也没脸来见夫人。 好在夫人宽容,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愿同我娘来往,这是我娘的荣幸。” 许尽欢不得不佩服,到底是京城第一贵女。 这寥寥几句就把她娘亲高高捧起,把这旧怨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他们若是还计较,那就是小气了。 “温小姐说得没错,我娘的确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娘最终因祸得福嫁给了我爹。 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美满,这说到底还得感谢令尊呢。” 许尽欢浅浅一笑,三言两语就把话给她堵了回去。 温姝语面不改色,继续道:“早就听闻夫人和侯爷之间的佳话,委实让人羡慕。 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郡主能跟我讲讲吗?” 许尽欢挑了挑眉问:“温小姐想听什么?” 温姝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夫人当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侯爷的吗?”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许尽欢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她耸了耸肩道:“那是自然。 你试想若是有一个人在你绝望无助时挺身而出,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会不会感动,以身相许?” 温姝语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似是在想许尽欢的这番话。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的声音道:“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温姝语掏出娟帕,轻轻擦了擦唇角。 许尽欢看着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真真是端庄典雅,赏心悦目。 而她天生丽质,气质出尘又满腹才华。 这样的一个女子最终却落得悬梁自尽的下场,也是可怜。 她敛住思绪,笑着道:“温小姐说笑了,若说福气谁也比不得你啊。 你打小便和太子定下婚约,未来必定是要母仪天下的,这等福气,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还没有恭喜温小姐,不知你和太子的好事可是近了?” 提及此,温姝语的脸色似是有些僵硬。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欢欢又怎么了?” 这动静吓了温姝语一跳,她匆忙站了起来,手中的帕子也落在了地上。 见院子里出现一个面容俊朗的外男,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许尽欢忙道:“温小姐见谅,这位是我的义兄,青州府解元楚云淮,楚公子。 他不知道我有客在,多有冒犯,还请温小姐见谅。” 许清砚听妹妹叫她温小姐,那脸色顿时一沉,暗骂楚云淮可耻,竟摆了他一道。 他朝着温姝语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是楚某冒犯了。” 温姝语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对着许尽欢道:“我改日再来拜会,告辞。” 说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待人出了院子,许尽欢才道:“哥哥,你怎么如此冒失,都吓着温小姐了。” “是楚云淮骗我来的。” 许清砚被气笑,他摇着折扇走到凉亭上,就瞥见地上落着一方娟帕。 他捡了起来,只见那帕子上绣了一个姝字,想来是温姝语方才遗落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骗你过来?” 许尽欢压低了声音询问。 许清砚道:“我之前给他出主意,让他牺牲美色勾引温小姐,毁了温小姐和太子的婚事,他便记恨在心,故意摆了我一道呗。”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楚云淮这么做只怕不是报复这么简单。 她笑嘻嘻地问道:“哥哥觉得这温小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许清砚横了妹妹一眼,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你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她看见外男表现得如此局促不安。 想来这温家定是自小教育让她不要和外男独处,以免丢了太子妃这个身份。 这温小姐美则美矣,只是瞧着没有灵魂,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 这样的美人就算娶回去也无趣得很,她若嫁给太子,只怕也只有失宠的命。” 话音方落,就见许尽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院子里去而复返的人结结巴巴道:“温……温小姐!” 第47章 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温姝语是回来取自己遗落的帕子的。 那帕子上绣着她的闺名,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这才折返回来。 哪料竟让她听到这姓楚的公子,对她评头论足。 她心中羞愤,但身为贵女的良好教养又让她做不出不顾脸面去与人理论的事情。 许清砚回头看见温姝语站在院子里,那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讨论人家姑娘竟还被抓了个正着。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见那姑娘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许清砚都已经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哪料这温小姐冷着一张脸朝着他伸出手道:“还请公子将帕子还给我。” 他反应过来,忙将握在手里的帕子还了回去。 温姝语拿回帕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了。 许清砚长舒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坐下倒了一杯茶道:“真是吓死我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这么心虚过。 结果,刚把茶杯端起来,背后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他哎呀一声。 就听身后温姝语的声音传来:“什么青州府解元,也不过如此!” 温姝语本来都已经出了院子,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捡了地上的一块石子又折了回来,就朝着那楚公子扔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扔完许清砚后,温姝语也觉得震惊,想她堂堂京城第一贵女竟被一个男人气得失了分寸。 父母若是知道,又要骂她了。 温姝语又恼又悔,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转身走了。 许清砚:“……”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许尽欢反应过来,她捂着肚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哥哥道:“你可真有本事,竟把京城第一贵女气得拿石子来砸你。 难怪前世你一直讨不到媳妇,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你说什么?” 许清砚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又怕有人来听墙角,于是吩咐丫鬟守在院子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然后才大胆地问了起来:“我没娶到媳妇?” “是啊。”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我成亲三年你依旧是孤身寡人一个。 不过听说你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以她哥哥的品行,是做不出把人养在外面当外室这种事情的。 可她的确听过这样的传闻,只是没相信。 许清砚有些生气地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外界传言,我当然不会信了,难道哥哥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好说,万一那姑娘身份特殊,不能见人。 我也不是不能暂时把她养在外面,你说是不是?” 许清砚认为凡事没有绝对。 他自然是不会将喜欢的姑娘养在外面,但倘若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身份特殊、不能见人四个字,许尽欢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前世负责查抄温家的人就是他哥哥。 难道前世温姝语没有死,而是被她哥哥救了下来,养在了外面? 想到这种可能,许尽欢眼睛一亮,但她又不能将这种怀疑告诉哥哥,以免乱他心神。 正想着,就听她哥哥问道:“前世这温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道:“太子被废后,温家被查抄,听说温小姐悬梁自尽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姑娘。” 她去看哥哥的脸色,果不其然在听到温姝语悬梁自尽后,他蹙了蹙眉,似是也在为她惋惜。 “又是听说,也就是你并没有亲眼所见了?那查抄温家的人是谁?” 许清砚抬头去看自己的妹妹,试探地问道:“该不会是我?” 许尽欢点头:“就是你!” 许清砚挑了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问道:“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 许尽欢将她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说到温姝语羡慕他们的娘亲好福气的时候,许清砚打断了她,问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许尽欢将温姝语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砚眸色一沉:“有,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她用了“只可惜”三个字,若是寻常客气寒暄不会说可惜,只会说侯夫人真是好福气。” 听完哥哥的这一番分析,许尽欢觉得也有些道理。 一般可惜都是用来感慨,而且很有可能会带入自己。 她反应过来忙道:“她说完之后,我就反夸她才是真的有福气,然后提到了她和太子的婚事。 就隐约瞧着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看,然后你就闯了进来,你说她会不会是不愿嫁给太子啊?” 许清砚勾了勾唇,笑着道:“不用怀疑,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太子。” “你怎么这么肯定?” 许尽欢不知道哥哥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许清砚问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主动提起娘亲嫁给爹爹的事情吗? 因为娘亲当年也是被逼婚的,所以她是真的羡慕娘亲的福气,而不是寒暄客气。” 许尽欢恍然大悟。 她当时还以为温姝语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原来她是想知道娘亲当年是怎么做的? “既然知道她不喜欢太子,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她笑嘻嘻地问:“要不,哥哥你把人给娶回来做我嫂嫂怎么样?” 许清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还说你对楚云淮已经死心,是他想要报仇,又不是我! 你不让他娶,让我娶是什么道理?” 许尽欢一脸无语。 天地良心,这事压根就跟楚云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纯粹是为了哥哥的幸福着想。 她哼了一声,故意道:“你想娶,人家温小姐还不乐意嫁呢。 如今你在人家心目中就是个不过如此的伪君子。” 许清砚扬着头拒不承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叫楚云淮。”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色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拿着折扇敲了敲许尽欢的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许尽欢问他:“你干什么去啊?” 许清砚摆了摆手:“去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许尽欢唇角一抽,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哥哥那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楚云淮坑他,他不讨回来才怪呢。 第48章 风流绮梦 许尽欢被关在院子里,一连喝了五天的苦药汤子,听楚云淮讲了五天的功课。 终于熬到葵水干净。 明日便是温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功课结束后,许尽欢便让丫鬟将她的衣服首饰都拿了出来。 楚云淮还没有走,他看着许尽欢在挑选衣物,问道:“这几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你义兄?” 那天坑了许清砚之后,他倒是来找过他兴师问罪,此后就没见他的踪影。 许尽欢想起哥哥说要败坏楚云淮的名声,绝不是说说而已。 而楚云淮最近一直陪着她闷在府上,哪也没去,估摸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不知道啊,我也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许尽欢拿着两件衣服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觉得我明日穿哪件好看?” 楚云淮看着她选的衣服,鹅黄色俏皮可爱,水绿色温柔恬静。 他选了鹅黄色的那件道:“这件,这颜色称你。” “那首饰呢,你来帮我选选。” 许尽欢招呼楚云淮过来。 楚云淮走过去看着她那满满一匣子的首饰,金银珠玉应有尽有。 他一个个拿起来在许尽欢头上比较着,没有丝毫的不耐。 最终挑了一只凤尾步摇,两只金镶玉蝶恋花朱钗。 他道:“之前参加信阳公主的宴会也没见你这么隆重。 打扮得这么好看,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 许尽欢撇了撇嘴:“哥哥真是一点都不懂这宴会之道啊。 信阳公主的宴会,只要体面不失礼数就好。 若是打扮得太过招摇,岂不是夺了信阳公主的风头? 这温家的赏花宴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争奇斗艳的地方。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戴的什么首饰,都要跟你比一比。 若是低人一等,那就是给自己家门丢脸。” 前世温府也举办过赏花宴,而她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丢了颜面。 倒不是她穿得不够体面,而是宴会上众人献艺,各显神通,唯独她什么都不会。 关键是温府的宴会是男女同席的,当时楚云淮也在。 而彼时她爱慕楚云淮的事情又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这笑话她的人,自然连带着也把楚云淮嘲讽了一通。 结果她脾气上来,差点没毁了温府的宴会。 自那之后,她草包废物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楚云淮更是对她避而远之。 楚云淮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免有些狐疑,他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床榻。 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参悟的不行吗?” 楚云淮知道她定是藏了什么东西,于是走到床榻前翻开枕头。 就见这下面藏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冷宫弃妃逆袭记》。 他脸色黑了黑,拿着那话本子问:“这是哪来的?” 许尽欢低着头,把自己哥哥供了出来道:“义兄给我的。” 这本书的确是她哥哥送给她的,说是让她学一学,同样身为弃妃,人家是怎么逆袭的。 里面除了主人公的爱恨纠葛,还有内宅里女子的钩心斗角。 楚云淮严令禁止许尽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结果还是让许清砚钻了空子。 他很是怀疑,许尽欢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怕把人给带坏了。 “哥哥,这就是寻常的话本子而已,不信你翻开看看,肯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尽欢怕他误会,急于证明自己看的话本子很正经。 楚云淮随手翻开了一页,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沉默了半晌。 然后用他那冷得跟冰碴子一样的语调读了出来:“春娘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过他的脸颊。 她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将那傲人的酥……” 许尽欢脖子一红,匆忙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道:“别读了。” 她还没看到这儿呢,怎知后面竟然写的如此香艳? 关键是楚云淮还读了出来,简直丢死人了。 楚云淮冷不防的被她撞了一下,手里的话本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这个捂着他的嘴,一脸羞红的姑娘,忍不住在想不知道她勾起人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楚云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几下。 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后,他猛然惊醒,忙推开了许尽欢。 弯腰将地上的话本子捡了起来,一脸严肃道:“再让我发现你看这种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留下这话,他就拿着那话本子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看着被他没收的话本子,鬼使神差的他又拿了起来,翻开之前读的那页。 看了一眼,他又合上,将话本子扔在一边,然后洗涮睡觉去了。 这一夜,他做了个旖旎的梦,梦里他看不清女子的脸。 她芊芊玉手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着他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 楚云淮猛地惊醒,他坐了起来想到梦中的画面,伸手揉了揉头,只觉得荒唐。 看来那话本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楚云淮下了床将那本害他做了绮梦的话本子一把火烧掉。 他盯着火盆里窜起来的火焰,将心头泛起的所有杂念都封在了仇恨的那道门里。 耳边却始终回荡着梦里的那道勾人的声音。 “哥哥。” …… 用过早膳后,许尽欢和娘亲一道出了门,就见楚云淮已经在等她们了。 她笑着跑过去唤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喉结微微一动,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然后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道:“上车。” 许尽欢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待到许氏也上去后,楚云淮没有跟上,而是去骑了马。 许尽欢掀开帘子问:“哥哥不坐马车吗?” 楚云淮道:“我骑马就好。” 许是受那荒唐梦的影响,看见她,他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没法和她共乘一车。 许尽欢也没在意,刚放下帘子就听她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陪你一起。”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没说话,两人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朝着温府去了。 走在大街上,就听百姓在议论什么。 “听说那青州府解元楚公子在檀音楼一掷千金。 还包下了花魁娘子以及一众歌姬在那画舫里饮酒作乐,整整三日不休呢。 真没想到这位楚公子竟然如此风流成性。” 闻言,楚云淮脸色一沉,看向许清砚压低了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第49章 连哭都不被允许 许清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我出去风流快活跟许兄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你……” 楚云淮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暗暗咬了咬牙。 他道这些时日怎么没有看见许清砚,敢情是用他的身份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他深吸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换回来。” 反正他是很乐意做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的,就是不知许清砚乐不乐意替他背负仇恨去报仇? 许清砚把折扇打开,笑着答应:“行啊,不过就只怕有朝一日你会求我换回来。”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不想再搭理他。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就见哥哥不知说了什么把楚云淮气得脸都黑了。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用尽心思讨好楚云淮,结果转头她哥哥就能把人气得跳脚。 前世,他们两人就没少较劲,但也没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不知道楚云淮的见死不救,究竟是因为什么?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停在了温相府的门前。 今日相府的赏花宴,不是那么隆重,请的都是一些和温家交好的朝臣家眷。 入了府后,许氏带着许尽欢去拜见了温老夫人。 寒暄过后程氏便让自己的女儿温姝语带着许尽欢去府上逛逛。 而许氏和程氏以及一众贵夫人留在花厅喝茶。 出了花厅,许尽欢开口道:“温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抱歉,改日我让义兄给你赔礼道歉。” “不必了。” 从镇北侯府回来的那个夜里,温姝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场。 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委屈。 原来就连别人都知道,她不过就是家族培养出来的一个傀儡。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她要光耀门楣,不可给相府丢脸。 打小她就被当成太子妃来培养,繁重的功课压得她常常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在乎她想要什么,她只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她被枷锁困缚不得挣脱,这种窒息压迫让她觉得疲倦厌世,甚至都想一死了之。 而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痛快的哭过了,因为她连哭都不被允许。 温姝语带着许尽欢走在雕梁画栋的院子里,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人挺无趣的?” “谁说的?” 许尽欢道:“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你。 你身为相府千金又是未来的太子妃,肯定是不能随性而为的。 我和你就不一样,从小到大我爹娘对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就好。 他们从来都不拘束我,要求我做什么,就连我想不想嫁人都随我自己的心愿。”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满眼都是羡慕:“你和别的官家小姐的确不太一样。” 京城有太多和她一样的女子,唯有许尽欢是个例外。 从她当街强抢民男的消息传出来,她就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后来她又在宴会上,用一只蝴蝶救了自己的母亲。 单凭此事她就绝不是外界传言中的草包废物。 许尽欢道:“可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苦恼。 你也知道我爹是土匪,我这名声也不太好,在京城压根就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若不嫌弃,便把我当朋友,我长你一岁,以后你就叫我温姐姐好了。” 温姝语是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叮嘱,要和镇北侯府打好关系。 “好啊。” 许尽欢高兴地握着温姝语的手,改了口叫她:“温姐姐。” 温姝语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着她道:“走,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温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常,放眼望去都是年轻的男女。 远远地就瞧见一群贵女围在一起拍手叫好。 许尽欢打眼一瞧,唇角狠狠地抽了几下。 就见他哥哥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正在投壶。 而他技艺十分的好,百发百中,引得周围的姑娘们拍手叫好。 加上她哥哥本来生得就好看,他这孔雀一开屏,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温姝语瞧见许清砚,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正要避开,哪料许尽欢拉着她道:“温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走过去。 最后一支箭投中后,许清砚在贵女们的叫好声中摘下了蒙眼的红布,转头就看见和妹妹站在一起的温姝语。 他将箭全都取了回来,递给了温姝语问:“温小姐要不要也试一试?” 温姝语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漂亮而又多情的桃花眼,唇角还含着浅浅的笑意,极尽风流。 她忙错开他的眼神,随手取了一只箭扔了过去,但却没有中。 许清砚道:“我教你。” 他朝着她走了过去,谁料他刚靠近,温姝语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几步道:“不用了,你们玩。” 说着,如避蛇蝎一般地落荒而逃了。 这时就听一道讥笑声传来:“楚公子在檀音楼和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呢。” 众人回头望去,看见来人匆忙屈膝见礼。 只见穿着碧玉色流光百褶裙的女子,大步的走了过来。 许尽欢看见她,眸色不由地沉了沉,若说前世她最讨厌的人是谁莫过于眼前这个姑娘了。 她就是威远将军府孙家的小姐,被封为柔嘉郡主的孙蕙兰。 前世这个孙家小姐跟她一样痴恋楚云淮,正因此这孙蕙兰处处与她为敌,暗中没少害她。 只可惜,楚云淮宁死也不会娶仇家女。 听说在她大婚那夜,孙蕙兰在府上寻了短见,幸亏被救了回来。 后来孙家为了这个女儿,竟放下脸面去求楚云淮纳了她,只是他没有答应。 再后来…… 许尽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脸色阴沉着,心情顿时烦躁极了。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变化,他眯了眯眼睛,盯着孙蕙兰勾了勾唇戏谑道:“这位小姐对在下倒是挺关心的,莫不是瞧上了在下?” 第50章 逼她出丑 “你放肆!” 被当众调戏的孙蕙兰勃然大怒,手指着许清砚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威远将军府小姐,陛下亲封的柔嘉郡主。 你一个寒门书生,就是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 许清砚耸了耸肩,敷衍地朝着她拱了拱手道:“是在下眼拙,竟不知姑娘是孙府的小姐。 孙小姐对在下的事情了如指掌,才让在下误会,以为孙小姐是倾慕在下呢,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你……” 孙蕙兰被他气得不轻,谁想了解他啊,明明是他风流在外闹得人尽皆知。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竟以为她瞧上了他。 简直可恶。 她将苗头对准了周围的贵女,讥讽道:“擦亮你们的眼睛,别什么男人都往上贴。 这么脏的男人,你们不嫌恶心本郡主嫌。” 说着,拿着帕子掩着鼻子,扭头走了! 周围的贵女们还以为许清砚是哪家的名门贵公子。 听到他是青州府的那位解元,众人匆忙敬而远之。 许尽欢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和檀音楼的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 “是楚云淮,不是我!” 许清砚摇着扇子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毁,他问:“前世这孙家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回道:“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楚……” 许清砚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她这是做了什么事,竟能惹怒楚云淮亲自动手?” “回去再跟你说。” 周围人多眼杂的,许尽欢不好跟他细说,她叮嘱道:“你别借着楚云淮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 待日后你们换回来,丢的还不是你自个的脸?” “我有分寸。” 许清砚道:“你自己也当心一些。”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问道:“楚云淮呢?” 许清砚啧啧两声:“他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是贵客自然有贵人专门接待,哪像我无人问津。” 楚云淮一入府就被温府的公子请去喝茶去了。 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为拉拢他们镇北侯府而准备的,楚云淮身为镇北侯府的世子自然会有优待。 就是不知道,等日后他们的身份换回来,这温家想起今日会不会呕死? 想想就很期待呢。 “你也是出尽了风头好吗?” 许尽欢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收收你的性子。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花花公子风流成性,你这样能讨到媳妇才怪?” “看不起谁呢?” 许清砚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道:“我现在就去给你讨个回来。” 说着,就朝着假山那边去了。 许尽欢知道哥哥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便没管他。 恰在此时有贵女走过来热情地将她邀去了曲水流觞池那。 “郡主也来玩。” 有人给她让了地方道:“这游戏很简单的,就是鼓声停止的时候,这酒杯飘在谁那里,谁就出来展示才艺,不然就自罚三杯。” 许尽欢架不住她们的热情,于是就加入其中。 孙蕙兰在一旁看着热闹,只见她给一个贵女递了个眼神,那贵女走到了击鼓之人的身边。 随后鼓声开始,待酒杯飘到许尽欢面前的时候,鼓声戛然而止。 周围人跟着起哄:“郡主表演个才艺,这琴棋书画都可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郡主的风采啊。” 许尽欢看着起哄的这些人,全都是孙蕙兰的走狗。 她很清楚,就连这鼓声停在她这里,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她出丑。 许尽欢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对着大家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有人带头惊呼:“这怎么可能? 这棋琴书画乃是我们女子必学之艺,郡主怎么不会呢?” 孙蕙兰噗嗤一笑:“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难道忘了她在上京前是何身份了吗? 一个长在山野的土匪女儿,便是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没有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许尽欢没入京之前,除了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孙蕙兰就是这京城贵女中唯一一个被封为郡主的人,且她还是有封号的。 可如今又多了一个许尽欢,虽然她并没有封号,但这风头却盖过了她,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更何况许尽欢还是土匪出身,和这样的人同称为郡主,她觉得是耻辱。 又听闻这镇北侯府的郡主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废物,这才有了在宴会上让她出丑的想法。 “孙小姐身份高贵又如何,还不是狗眼看人低?” 许尽欢嗤笑一声道:“我的确不精通琴棋书画,因为我不需要光耀门楣。 不需要嫁什么高门大户,不需要以这些才艺来取悦男人。 爹娘对我唯一的期许,便是希望我高高兴兴做自己。 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故而才技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 听完许尽欢的这番话,众人像是被打了脸一样,那表情一个个的都有些难看。 许尽欢分明就是在嘲笑她们学习棋琴书画是为了光耀门楣,嫁入高门,取悦男人。 可偏偏她说的都是事实。 “你什么意思?” 有人不服气的站了出来,辩解道:“我等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修身养性,怎么在你眼里竟成了如此不堪的行径了?” “就是。” 众人跟着附和。 许尽欢道:“既然是为了修身养性,那你们笑话我做什么? 你们自己修你们的才艺,别人精不精通,于你们何干啊?” “你……” 她们似是没想到许尽欢竟这般牙尖嘴利。 孙蕙兰拦住了还欲图争辩的人道:“本郡主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自己一无是处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之人,也是佩服。 既然你不会才艺,那就领罚喝酒,方才可是说了这规则,不表演才艺者,自罚三杯!” 她抬头,示意下人将准备好的酒送到了许尽欢面前。 宴会上贵女们喝的酒一般都是果酒,不醉人的。 但孙蕙兰为许尽欢准备的却是最烈的秋露白。 许尽欢很清楚,孙蕙兰就是要存心整她。 她看着面前的三杯酒,正欲开口,就听男人的声音传来:“我替她喝。” 第51章 一个蠢货而已 楚云淮大步的走了过来。 他将许尽欢护在身后,阴沉着一张脸扫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贵女们,冷冷的声音道:“我妹妹她不胜酒力,这酒我替她喝。” 说着,就要去端那酒杯。 许尽欢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笑着道:“哥哥,我又没输,喝什么喝?” 她扬着头道:“你们只说表演才艺,又没有指定必须表演什么。 这琴棋书画我是不精,但我会别的啊。”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这样,我给你们唱首歌。”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好了,好了!” 孙蕙兰捂着耳朵道:“你别唱了,真是难听死了。” 她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似是被他俊美的容貌所吸引,她问道:“你就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楚云淮神色清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转身看向许尽欢,摸了摸她的头道:“唱得很好听。” 众人:“……” 哪好听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这么夸? 许尽欢眯着眼睛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被落了脸面的孙蕙兰,就见她满是不敢置信。 长这么大,她一直都是被众人追捧的天之娇女,就连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都不及她风光。 可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竟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有些恼,斥问道:“本郡主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 楚云淮回头冷冷的声音道:“你问,我就必须要答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温府的宴会,不是你孙家的后花园? 还是说,这整个京城,都是你们孙家的?” “你……” 孙蕙兰被噎的脸色难看。 她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别人忌惮孙家自然不敢跟她叫板。 如今受了挫,丢了脸,她气不打一处来。 楚云淮却懒得再搭理她,他牵着许尽欢的手道:“这日头太毒,去那边凉亭避一避。” 说着,就把人给带走了。 许尽欢在凉亭里坐下,她笑嘻嘻地道:“哥哥可真厉害。 一句话就把这孙小姐气得脸色铁青,她怕是要记恨上你了。” “管她做甚,一个蠢货而已。” 楚云淮伸手给许尽欢倒了一杯茶问道:“你的琴艺也不是拿不出手,为何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许尽欢端着茶,耸了耸肩道:“我只是不想和她们攀比,弹琴是雅事,不应该用来炫耀。” 前世她的琴是为了取悦楚云淮才学的,而这一世她的琴只为了自己而抚。 楚云淮看着她,这个姑娘其实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通透,他笑着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喧嚣声。 “是太子殿下。” 园里的贵女们纷纷屈膝在给来人见礼。 男人穿着一袭紫色绣祥云图案的云锦长衫,面容冷峻,气势不凡。 而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楚青云。 陛下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三子一女。 太子楚青云为孙皇后所出,二皇子楚尧和昭华公主都是宁贵妃所出。 只可惜,宁贵妃的这两个孩子都有问题。 二皇子封了宁王,小时候却不慎摔断了腿,自此留下缺陷,不良于行。 至于昭华公主更可怜,她自打一出生就不会哭,是个哑巴。 而三皇子年仅十岁,生母只是一位贵人。 宁王残疾,三皇子年幼,楚青云的太子之位可以说是坐得无比的稳固。 正因此,楚云淮的出现才会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表哥。”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孙蕙兰看见她的太子表哥,匆忙跑了过去,红着眼睛哭诉道:“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镇北侯府的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竟不将我放在眼里,害我丢了脸面,被人耻笑。”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他做了什么?” 孙蕙兰添油加醋地将楚云淮无视她的傲慢行为说了一遍。 本以为太子表哥会帮他出头,却见他脸色一变,怒骂一声:“蠢货。” 说着一挥衣袖,就径自走掉了。 孙蕙兰僵在原地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骂她? 分明就是镇北侯府不将他们孙家放在眼里,让她丢了颜面。 她气得跺了跺脚,恨死了镇北侯府一家。 凉亭上。 许尽欢还以为太子会过来替他的表妹出头,可是他竟然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就走了。 她托着下巴好奇道:“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轻笑一声:“在太子眼中,他这个储君之位无人能动摇。 但陛下一直对他心有忌惮,所以他不会主动接近我们镇北侯府,以免惹陛下猜忌。 今日温府设宴,其实就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只不过他的这个表妹太蠢,一直在做得罪我们镇北侯府的事情。 倒是给了我们拒绝的借口,只不过还差些火候。” 以他和孙蕙兰之间的那点争执,还不足以拒绝太子的示好。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看向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凶光瞪着他们的孙蕙兰。 既然差点火候,那她就添把火好了。 她站了起来道:“哥哥别陪着我了,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下其它的权贵,我也多交几个朋友。” 说着,也不待楚云淮答应,她就迈步下了凉亭和贵女们打招呼去了。 而此时,温姝语听到太子来府上的消息,正准备去前院见客。 途经假山石林的时候,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多了几句嘴:“小姐平日鲜少见到太子殿下。 今日定要把握好机会,多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温姝语的脸色一沉,她停下脚步道:“我给太子殿下准备的礼物忘在了桌子上,你去帮我取过来。” 丫鬟听闻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忙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温姝语打发走了丫鬟,也不想去前院,鬼使神差地便朝着假山深处的山洞走了过去。 这山洞里黑漆漆的甚至还有一些阴森,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她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膝,真想就这么躲一辈子不出去。 就在这时,这假山洞里突然传来男人的笑声:“温小姐不去见太子殿下,躲在这里做什么?” 第52章 把她给我丢下去 温姝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借着石洞缝隙透进来的光看向里面,就见那楚公子正躺在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个二郎腿在睡觉。 “你……你怎么在这里?” 温姝语有些警惕的后退几步,站在洞口的地方,和他保持着距离。 许清砚坐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道:“昨夜流连花丛精神不济,便躲在这里偷个懒,哪料温小姐也看上了这清静地。” 温姝语:“……” 这青州府解元的风流事早已传遍了京城,但她却觉得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盯着许清砚问道:“你当真是楚云淮吗?” 许清砚挑眉:“温小姐何出此言?我不是楚云淮还能是谁?” “你不是。” 温姝语道:“青州府的解元是个寒门书生,即便攀上了镇北侯府也不可能变成个风流浪荡子。 而且这些寒门出来的学子,都是十分爱惜名声的,而你却恨不得把自己泼满污名。 要么你是在遮掩什么,要么你就是个假的。 我猜你才是真正的镇北侯府世子,而自称世子的那位才是青州府解元,对吗?”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温小姐当真是聪慧,竟能识出我的身份。 我妹妹当日胡闹,把楚云淮掳回来后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为了妹妹的病情,我和楚云淮只能暂时互换身份,来帮妹妹恢复记忆。” 温姝语有些惊讶,她以为许清砚不会承认的。 可他不仅这么干脆地承认了,还道出了互换身份的缘由。 她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许清砚道:“温小姐不是想接近太子,获得太子的青睐吗? 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他自然对你刮目相看。” 听着这话,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薄怒和委屈交杂着。 她道:“谁要得到他的青睐,你是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才不屑拿着别人的秘密去换取价值利益呢。 许清砚问她:“你不想嫁给太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姝语对许清砚没什么好脸色,她和这男人虽然只有寥寥几面,但对他的印象真是一言难尽。 许清砚笑着道:“当日冒犯了温小姐,实在对不住。 你若不愿嫁给太子,我可以为堂堂正正地帮你摆脱这桩婚事。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觉得我定是不怀好意,但倘若你真的无路可走,不妨来找我试试。” 他略一颔首,朝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温姝语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许清砚回头朝着她一笑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希望你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温姝语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许清砚的那句话。 找回真正的自己,她真的可以吗? …… 今日宴会的重头戏,就是府上池塘里的那朵并蒂莲花。 许尽欢和一群贵女们也来凑热闹。 就见这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而孙蕙兰也在。 她撇了一眼池塘里那并蒂双生的莲花,有些不屑的讥讽道:“不过一支莲花,没什么好看的,倒不如皇后娘娘赏我的这枚玉佩。 这可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玉请最好的工匠打磨出来的。 上面雕着兰花,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生辰礼呢。” 周围的贵女全都围了上来,打量着孙蕙兰手里的那枚玉佩。 孙蕙兰将玉佩高高举起,阳光下那白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上头的兰花若隐若现。 许尽欢也想看看她的玉佩有没有那么好,结果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了孙蕙兰。 紧接着就听哎呀一声,孙蕙兰手里的玉佩没拿稳,掉在了池塘里。 孙蕙兰转身看着撞了她的许尽欢,厉声斥道:“大胆! 那可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玉佩,弄丢了你赔得起吗?” 许尽欢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我找人把玉佩给你捞上来怎么样?” 孙蕙兰眯了眯眼睛:“你弄丢的,自然要你亲自下去给我捞。” 许尽欢为难道:“孙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今日这一身行头都是陛下所赐。 我若是跳下去给你捞玉佩,岂不是污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不如,你把你的衣服换给我,我下去给你捞?” 听到许尽欢要换她的衣服,孙蕙兰勃然大怒道:“你少在这里找借口。 你身上穿的是御赐之物,我的玉佩还是皇后娘娘所赐呢。 今日你若是不将这玉佩给我捞上来,我就让皇后娘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许尽欢朗朗的声音问道:“孙小姐的意思是,陛下的御赐之物比不了皇后娘娘的一枚玉佩了?” 孙蕙兰见她又在强词夺理,她被气昏了头,当即一声令下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架着许尽欢的胳膊就将她推进了池塘里。 恰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呵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孙蕙兰回头,看着被人簇拥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她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呼啦啦的周围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出现在温府的花园里。 北渊帝是思念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今日会来赴宴,所以微服私访。 哪料竟让他撞见这孙家小姐仗势欺人的一幕来。 “救命啊。” 池塘里传来许尽欢的呼声。 “欢欢!” 楚云淮听到声音忙来到池塘边,就见许尽欢正在池塘里挣扎。 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北渊帝吓坏了,对着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楚云淮和许尽欢从池塘里救了上来。 好在这池塘的水不深,但因为池中有淤泥,他们身上有些狼狈。 楚云淮面如寒霜,他跪在地上俯身一拜:“请陛下为我妹妹做主。” 北渊帝目光沉沉,盯着跪在地上的孙蕙兰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蕙兰满脸慌色,低着头道:“陛下,是许小姐弄丢了皇后娘娘赐给臣女的玉佩。 臣女一时着急,才让她下去帮忙寻找的。” 许尽欢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开了口道:“陛下,臣女不是有意冲撞孙小姐弄丢了她的玉佩。 而是被人推了一下,这推了我的人,就是她!” 第53章 褫夺郡主封号 许尽欢指着跪在孙蕙兰身后的一位贵女。 那贵女叫何甜,是孙将军部下骁骑营一个护军副参领的女儿。 之前在曲水流觞池的时候,也正是这个何甜受孙蕙兰的指使,操控击鼓之人,让酒杯停在她的面前。 她是孙蕙兰身边最得意的一只走狗。 何甜没想到许尽欢竟然会将她推了出来,她面露惊恐之色,摇着头否认道:“臣女没有推她,还请陛下明鉴。” 许尽欢道:“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撒谎。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看得见? 倘若有人指认出了你,那你犯的可就是欺君的死罪。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究竟有没有故意推我!” 何甜听到欺君二字,便已经慌了神,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着道:“陛下饶命啊,臣女知错了。” 说着,她抬起头伸手指着孙蕙兰道:“是柔嘉郡主,是她指使臣女这么做的。” 孙蕙兰见何甜将她供了出来,顿时震怒,当着北渊帝的面便骂道:“你这个贱人。” “放肆!” 北渊帝一声呵斥,他看向浑身瑟瑟发抖的何甜道:“说,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何甜回道:“柔嘉郡主嫌弃镇北侯府的小姐是土匪出身,不配和她平起平坐,便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 后来镇北侯府的世子又对她冷眼相待,她觉得受到了侮辱,便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许小姐。 她借着赏花的由头,拿出皇后娘娘所赐的玉佩赏玩,又让臣女在后面推了许小姐一把。 许小姐撞向柔嘉郡主,这玉佩掉入了池塘里,便都成了许小姐的错。 而她就借机发难,逼许小姐亲自下去打捞。” 她哭着道:“臣女所说的都是事实。 臣女若不这么做,孙小姐便要让孙将军罢了我父亲的官职。 臣女……臣女也是逼不得已,还请陛下宽恕。”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浑身透着一股子戾气。 这件事看似只是女儿家的矛盾争执,其实背后映射的却是他这个帝王的无能。 一个小姐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干涉朝廷官员的任职。 孙家在京城还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佯装震惊的样子看向孙蕙兰道:“孙小姐,我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让我给你捞玉佩,我也没说不愿意。 可我明明告诉了你,我今日穿的戴的都是御赐之物,不方便下去给你打捞。 但你还是令人将我推进了池塘里,你这么做将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地啊?” “你……” 孙蕙兰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慌色。 她摇着头对着北渊帝道:“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女……臣女是冤枉的。” “冤枉?” 北渊帝冷笑一声道:“谁敢冤枉威远大将军的女儿? 朕竟不知,原来朕所赐之物竟比不得皇后的一枚玉佩。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才是这天下之主呢?” “陛下息怒。” 一句话惊得众人提心吊胆,就连跟在北渊帝身后的一行人等也全都跪在了地上。 北渊帝抬起头,冷冷的声音道:“传朕旨意,威远大将军之女孙蕙兰,德行有失,仗势欺人,目无法纪。 即日起废除其郡主身份,褫夺封号,禁足府内。 派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以免丢了皇后的脸面。” 他一挥手,眼底满是厌恶:“带下去。” 侍卫走上前来,架起孙蕙兰拖着她就走。 孙蕙兰挣扎着,冲着人群中的太子喊道:“太子表哥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太子的脸色阴沉至极,他这个表妹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时候竟然向他求救,不是惹父皇不快吗? 他走出来,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父皇息怒,孙家教女无方,是该严惩。” “哦?” 北渊帝挑了挑眉道:“这孙小姐年幼丧母,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可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你说孙家教女无方,岂不是就是在指皇后未能好好管教自己的侄女。 那你说说应该要怎么严惩?” 太子神色一震,未料到父皇竟还有处置母后的意思。 他犹豫了片刻,回道:“此事错都在儿臣。 儿臣身为孙蕙兰的表哥,对她疏于管教,让她酿成大错,还请父皇责罚。” 北渊帝哼了一声道:“既如此,那便罚你闭门思过!” 说着他一挥衣袖,走到楚云淮和许尽欢身边。 也不顾他们身上的脏污,俯身将他们扶了起来,然后吩咐道:“还不快送世子和郡主下去更衣!” 楚云淮和许尽欢道了谢,随即跟着下人去换洗去了。 许尽欢被温姝语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丫鬟已经将热水准备好。 温姝语为许尽欢清洗着头发,满脸愧疚道:“都怪我,我应该陪着你的。 那孙蕙兰仗着有皇后撑腰,在京城向来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京城贵女都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你和她都贵为郡主之尊,没想到她连你都敢欺负,当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泡在放了花瓣的热水里,不以为然道:“温姐姐不必觉得抱歉。 我不是也没吃什么亏吗,倒是那孙蕙兰栽了一个跟头。” “那也是她活该。” 温姝语哼了一声道:“说起来她的郡主之位还是她及笄时,皇后娘娘亲自向陛下讨来的呢。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被她给作没了,以后看她还怎么得意?” 这件事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孙蕙兰不知死活,藐视皇权还被陛下撞了个正着。 而陛下对孙家不满已久,正好借着此事好好敲打他们。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今日是把孙家给得罪透了,温姐姐以后不会不理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姝语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希望父亲能通过此事看清楚陛下对孙家的态度,尽早断了攀附太子的心思。 她道:“我和你以姐妹相称,从未想过掺杂其它利益关系,我只是纯粹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许尽欢转过头去看她,玩笑的语气道:“我也喜欢温姐姐,你如果能做我嫂嫂就好了。” 第54章 对她动了心 温姝语的脸颊霎时红透,她有些局促的样子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我已有婚约在身,你是知道的,以后这种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 许尽欢问她:“那你喜欢太子吗?” 温姝语沉默了片刻,才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了,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许尽欢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她握着温姝语的手道:“温姐姐,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我希望你要嫁,就嫁一个与你两情相悦之人。 而不是为了别人委曲求全,牺牲自己。” “我省得,谢谢你。” 温姝语满脸感激看着许尽欢,别人都是羡慕她和太子有婚约,未来可以母仪天下。 却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内心想要挣扎,却又困缚于家族教导,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受尽煎熬,不得解脱。 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应该要怎么走? …… 许尽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温姝语的院子,就见楚云淮正在院外等她。 她快步走过去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楚云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走,娘亲已经在等着了。” 许尽欢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温姝语摆了摆手道:“温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改日来府上找我玩。” “好。” 温姝语笑着答应,目送着许尽欢被楚云淮带走。 全程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都在许尽欢身上,都没同她打过招呼。 看来许尽欢从大街上掳回来的这位青州府解元,以后会是镇北侯府的乘龙快婿了。 她竟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有这么一个“哥哥”一心一意地护着她,疼爱她,该有多好。 府门外。 许氏站在马车前,看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出来。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温柔的道了一声:“回家。”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虽说陛下处置了孙家小姐,但想想她还是有些后怕。 光天化日之下,这孙家人就敢当众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许尽欢知道娘亲在为她担心,便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娘,我没事。” 许氏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本以为他们低调一些,隐忍一些就能躲过阴谋算计,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之前她还有所顾忌,但现在她想通了。 唯有站在权利之巅,才能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回到镇北侯府,许氏让许尽欢回去好好休息。 楚云淮送她回了院子。 关上房门,许尽欢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现在这把火烧得够不够旺了?” 听着这话,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沉沉盯着许尽欢问道:“你是故意让她们把你给推下去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只有这么做,我们才有借口拒绝太子的示好不是吗?” “许尽欢!” 楚云淮一声呵斥,一股无名怒火窜了上来。 他道:“是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淹死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我是个废物,护不了侯府,护不了你们?” 许尽欢瞪大眼睛,被楚云淮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看着楚云淮,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的话楚云淮听了太多次,现在看来她每一次的认错都是不走心的敷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连心底的怒气都不知道应该发在哪儿? 这一刻,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这种被人支配的情绪,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他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 许尽欢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想叫他,但那声哥哥还是咽了回去。 她转身坐在桌前,嘀咕一声:“莫名其妙。” “笨死你得了。” 许清砚从后窗那里翻了进来。 他本来是想问问妹妹发生了什么,哪料刚踏进院子,就听楚云淮勃然大怒地在斥责他妹妹。 偏偏她妹妹傻乎乎的都不知道楚云淮为什么生气? “我哪里笨了?” 许尽欢不服气,她问楚云淮:“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许清砚道:“其实你也知道,你只是不相信罢了。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楚云淮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这是在乎你的表现。” “在乎我?” 许尽欢虽然有此猜测,但确实不敢相信,毕竟她习惯了前世楚云淮对她的漠不关心。 她摸了摸下巴,问着哥哥:“难道他真的把我当亲妹妹看待了?” 许清砚:“……”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心疼。 哪怕楚云淮表现得如此明显,她都没有想过,许是楚云淮对她动了心。 看来前世楚云淮真的把她伤得太深,以至于她都不抱任何期待,觉得楚云淮会喜欢上她了。 这样也好。 “是啊,换做是谁都会被这么温柔可人的妹妹所虏获的,楚云淮自然也不例外。” 许清砚又一脸严肃道:“不过以后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知道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我有分寸的。 而且如果我不跳下去,这顶多就是姑娘家的争执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陛下会出现。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假装受了惊吓,然后让爹爹去宫里告孙家一状的,没想到陛下来得这么巧。” 许清砚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问许尽欢:“这辈子除了守护爹娘,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许尽欢想了想回道:“希望哥哥早日给我娶个嫂嫂回来。 我觉得温姐姐就很不错,哥哥要不要考虑考虑?” 许清砚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当真放弃楚云淮,不会再喜欢他了?” 许尽欢苦笑一声,打趣道:“哥哥别试探我了。 我还没傻到要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许清砚见状便也没有再多问,他又道:“你还没跟我说,前世那孙蕙兰究竟做了什么,竟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第55章 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提及此事,许尽欢的心头便泛起了一股酸涩。 她用轻松的语调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那孙蕙兰因爱生恨,刺杀楚云淮没有成功,才被杀的呗。” 许清砚一点也不意外。 楚云淮日后是要入主东宫的人,且又生了一副好容貌。 他眼下不显山露水,一旦身份揭晓,京城贵女自然是趋之若鹜。 只是…… 他盯着自己的妹妹,笃定道:“你没说实话。” 许尽欢有些纳闷,她都已经表现得如此谨慎了,怎么她哥哥还是能看得出来,难不成他能还能观心不成? 她撇了撇嘴问:“你是妖怪吗,怎么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说实话。” 许清砚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许尽欢只得将真相告诉他:“前世孙蕙兰痴恋楚云淮的程度,比我都疯狂。 甚至为了楚云淮还做出过寻短见的行为,后面她就变得疯疯癫癫。 最后因为孙家出事,孙蕙兰不知怎的跑了出来,拿着一把匕首就朝着楚云淮刺了过去。 我……我当时也在,鬼迷了心窍就帮他挡了刀。” 许清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还帮他挡过刀?伤哪儿了?”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肚子,虽然如今身上并没有那道疤,但被匕首贯穿的痛楚她记忆犹新。 她倒在楚云淮怀中的时候,看见他一剑了结了孙蕙兰的性命,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杀人。 后来她昏迷了许久,醒来却没看见他。 许清砚面色沉沉,他又坐了回去问道:“你都帮他挡了一刀,都没能让他爱上你?” 这就是许尽欢不想说的原因。 她把性命都豁出去了,那狗男人对她依旧是冷漠至极。 她道:“在我受伤后,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改变。 于是伤好之后,我就逼迫他与我圆房,他才告诉了我他不能人道的事情,我就把静安哥哥叫了来。 可静安哥哥出事后,楚云淮就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冷漠了。”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场空。 便是豁出性命,她也没能焐热那个男人的心。 许清砚听她的讲诉,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 也许他们刚成亲时楚云淮对他妹妹是抗拒的。 但他不相信,楚云淮就没有动心,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还有孙蕙兰,也很可疑。 他问许尽欢:“你觉得这孙家小姐是个十分痴情的人吗?”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她喜欢楚云淮,喜欢的有些疯狂,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我很难相信,像她这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姑娘,竟能如此痴狂的喜欢一个男人。 而且她为了楚云淮,甚至出卖孙家,将扳倒孙家的关键证据都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许清砚听到这,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他道:“那你可知,南夷有一种神奇的蛊术,可令人迷失心智,为人所控。” 许尽欢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许清砚道:“你的意思是,孙蕙兰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道:“从孙蕙兰种种行为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她是孙家人,从她下手要更为容易。” 许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不会是楚云淮做的? 那我喜欢他会不会也是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还用别人给你下蛊吗?你自己就是蛊。” 许尽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确不用别人下蛊就被楚云淮迷得神魂颠倒,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大街上掳回来。 虽说其中有夏荷的原因,但她也确实为楚云淮的那张脸所惑。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许尽欢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固执地认为楚云淮不是这样的人,一半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报仇而丧失了理智。 许清砚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楚云淮做的。 他虽然背负仇恨但心底尚存一片净土,也不屑于这种脏脏的手段。 但他身后还有其它人,这藏在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蠢死你的了,难怪前世死得不明不白,你连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许清砚戳了戳许尽欢的额头问她:“你是不是就只看脸啊? 早知道你这么肤浅,我就应该划花楚云淮的脸。” 许尽欢横了他一眼道:“我是想了解他,可他不是不给我机会吗? 换做是你,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道:“前世没有机会了解,那这辈子总有机会了? 你叫了他这么久的哥哥,还不了解他?” 许尽欢托着下巴,自嘲一笑道:“我是在演戏,他何尝又不是在演戏呢。 既然都是在演戏,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许清砚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想她知道妹妹为何不认为楚云淮会对她动心了。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这段兄妹之情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她在扮演着妹妹,而楚云淮也在扮演着哥哥。 谁又知道这里面夹杂着几分真心呢? 他比谁都希望妹妹这一世能得到幸福。 可她因为前世受到的伤害,如今却是无比的清醒。 也许楚云淮当真已经没有机会了,纵然他真动了情,只怕也挽回不了妹妹那颗死掉的心了。 …… 夜色已深。 楚云淮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心绪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直到外面传来夜莺的啼鸣。 他睁开眼睛,蹙了蹙眉,那双如墨幽深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又坐了一会,他才起身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半柱香后,他出现在了城南青柳巷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 门前候着的婢女看见他,屈膝见礼唤了一声:“少主。” 随后便帮他打开了房门。 楚云淮走进去,看着屏风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无波无澜的声音问道:“您找我?” 第56章 我会如你所愿 屏风后传来女人的质问声:“京城的流言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得罪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没有。” 楚云淮只吐出这两个字,并没有多做其它的解释。 谁料那女人却有些震怒,语调明显凌厉了一些:“既没有,他为何要打着你的名号,败坏你的清誉? 倘若你日后回宫,岂不是落人口实,受人诟病?” 楚云淮面无表情道:“您多虑了,待日后我和他的身份换回来,这些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是我多虑,还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百姓只知道在那檀音楼寻欢作乐的人叫楚云淮,谁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人哼了一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覆着一块面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眸。 她问:“你能保证镇北侯府是真心投诚,想要助你行事吗? 我早就说过,你此计行不通,可你偏不听。 淮儿,你走到今日不容易,可切不能因为任性就把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楚云淮眸色一沉,冷冷的声音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你……” 女人摇了摇头,她叹了一声示意楚云淮坐下。 然后将桌上的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碗甜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以免惹你厌烦。” 她问:“你还记得这甜汤吗?” 楚云淮看着面前的甜汤,思绪飘到小时候。 他每日要学很多东西,做得好便会有甜汤作为奖励。 但若做得不好,就会受罚。 因此这甜汤便成了他每日努力的目标。 “记得。” 楚云淮已经有很久没喝过这甜汤了,只是因为后来他长大了,不再需要这样的奖励。 如今她端出这碗甜汤,是想让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 女人道:“记得便好,这是我亲手做的,尝尝。” 楚云淮端起甜汤,拿着勺子喝了两口。 分明是甜腻的味道他却品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他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然后站了起来道:“您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女人叫住了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他道:“我不便时常唤你来此,以免被人察觉。 这是南夷独有的蛊虫,倘若许尽欢记忆恢复,镇北侯府违背盟约。 你便将这蛊虫下在许尽欢的身上,届时便可助你行事。” 听到蛊虫两个字,楚云淮心头一跳:“你想让我对她下蛊?”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她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女人扫了楚云淮一眼,冷声道:“我说过,盟约这种东西嘴上的承诺最不可信。 若想镇北侯府为你所用,你只有娶了许尽欢。 毕竟你不是她的亲哥哥,总有一日她会清醒过来。 到那时,你怎知镇北侯府会不会翻脸不认? 所以,只有让许尽欢对你情根深种,你才能……” “够了!” 楚云淮厉声打断了她,斥问道:“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就只是为了复仇而生的一颗棋子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 话音未落,女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楚云淮一言不发,唯有那双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的黯去,良久他自嘲一笑,神情悲怆。 “淮儿。” 女人眼中含着一丝愧疚,她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 楚云淮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那只瓷瓶道:“我会如你所愿,你满意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一道惊雷,不多时那哗哗的雨声落下。 楚云淮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任由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回到镇北侯府,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许尽欢的院子里,望着已经熄了灯的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 许尽欢被一个雷声惊醒,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电闪雷鸣。 这样的雨夜让她想起前世自己身故的那个夜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助和恐慌涌上心头。 她没了睡意,索性起身点上了灯,然后打开了窗子。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院子里的一个人影。 许尽欢吓得后退一步,正要喊人,却让她看清了院子里的人竟是楚云淮。 她忙取了伞,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看见浑身湿透的楚云淮,她拧着眉道:“哥哥,下这么大的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楚云淮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直到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许尽欢拿着干净的帕子为他擦着脸上的雨水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院子里淋什么雨啊?” 楚云淮顿时清醒过来,他看着许尽欢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下午不该凶你。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痛恨自己没有用,保护不了你。” 他这话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说的,也是以楚云淮的身份说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她,但他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他大半夜跑来淋雨难道就是为了跟她道歉? “谁说的?” 她皱着眉头反驳道:“是我自己任性妄为让你担忧了。 不过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 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万一淋病了我和爹娘都会担心的。 你让我爱惜自己,那你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啊。” 楚云淮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挑出他的错来。 他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答应了她:“好,那我们扯平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拿起伞递给他道:“你快回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莫要染了风寒。”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伞,忽而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这种感觉,仿佛能驱散他心底的悲凉。 但他终究记着自己身上还湿着,所以就连拥抱也不敢太久。 他把人松开道了一声:“早点休息。”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没入了雨夜之中。 第57章 小未婚妻 许尽欢站在原地,还没有回过回神来。 这是重生以来,楚云淮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他的这种反常行为很是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许尽欢想了想,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去小厨房熬了一碗姜汤送了过去。 来到清风院,就见楚云淮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站在门前叫了一声:“哥哥。” 屋里没有人回应。 许尽欢摸黑进去,把灯点上,就见楚云淮穿着湿透的衣服蜷缩在床上。 她走过去,触到他身上烫人的温度吓了一跳,忙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次日。 楚云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更是酸软无力,他揉着头坐了起来。 见自己身上衣服被换过,楚云淮猛地反应过来。 他忙掀开被子四下看了看,就见自己昨夜带来的那只瓷瓶正放在小几上。 楚云淮松了一口气,他将那瓷瓶拿起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陌生的声音。 “欢欢。”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煎药,听到声音,她忙抬头望去。 院子里一袭白衣的男人背着药箱,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她晃了晃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听到男人不满的抱怨:“怎么,这是不认得我了?” “静安哥哥。” 许尽欢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她跑过去一把扑入男人的怀中,激动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真的是你。” “哎呦。” 沈静安被她撞了一个满怀,他顺势将许尽欢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问:“我的小未婚妻,想我了没啊?” 许尽欢眼眶微热,不停的点头。 她至今都记得前世静安哥哥被人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 她不敢相信,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就这么死了。 他明明那么年轻,救死扶伤无数,却死的悄无声息,成了她一生抹不去的悲痛。 而她却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房间里。 楚云淮站在窗前看着许尽欢有些失态的抱着那个叫静安的男人,而男人称呼她小未婚妻。 难道他们早有婚约吗? 既然她有婚约在身,又为何要当街把他给抢回去,逼他娶她? 想到这,楚云淮心头泛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死死是握着手中的瓷瓶,险些把瓶子给捏碎。 而那股邪火窜上喉咙,让他忍不住抵唇咳嗽了起来。 许尽欢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忙反应过来,她松开沈静安拉着他的胳膊道:“静安哥哥来得正好,哥哥他病了,你快给他瞧瞧。” 沈静安已经见过了许清砚,事情的原委他早已知晓,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来到房间,就见楚云淮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些病色的苍白。 听到声响,他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唤了一声:“静安兄,你怎么来了?” 沈静安微微一笑,在床檐前坐下道:“师父担心你们在京城不习惯,便让我来瞧瞧。 看来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麻烦我来了,让我瞧瞧你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探上楚云淮的脉搏,仔细地给他把了把脉。 只是他不知是探出了什么,那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许尽欢站在一旁问道:“哥哥他怎么样?” “没事,就是寻常的风寒而已。” 沈静安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出来,然后对着许尽欢道:“你去煎药,我先给他施针。” “好。” 许尽欢点了点头,随即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沈静安将楚云淮身上的衣服解开,然后手法利落地下了针道:“风寒不严重,但我窥你似乎有严重的心事,肝气郁结得厉害。 情志若是不舒,百病就会缠身,我能医好你的身体,却医不好你的心,所以还需要你自己放宽心。” “多谢。” 楚云淮看着沈静安,唇角动了动道:“我方才听你叫她小未婚妻,你们……有婚约?” “对啊。” 沈静安笑着道:“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婚约也是儿时双方长辈定下的。” 楚云淮听着这话,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闷得喘不过气。 他道:“那你可知她把我掳回来,对我逼婚这事?” 沈静安点头:“她也不是第一次把人掳回来了。 之前在燕州的时候,好看的郎君她都掳了一个遍,纯粹就是闹着玩罢了。 我这未婚妻孩子心性,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敢情许尽欢不是第一次掳人回来?也不是真的想逼他娶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地问道:“那她给我下药的事情呢?” “哦。” 沈静安一脸淡定的回道:“那药是我给她的。 之前被她掳回来的男人,她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就把人给放了。 至于下药,大概是她瞧上了你这张脸。 欢欢她向来喜欢好颜色,只能说公子这皮囊十分合她的心意。” 楚云淮越听越郁闷,他问:“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沈静安耸了耸肩,反问道:“公子对她的事情似乎十分的在意,莫不是看上了我的未婚妻?” 一句话把楚云淮噎得脸色难看至极,他冷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不像是有婚约的人。” 沈静安道:“在她没有嫁给我之前,她就是她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也不会因为一纸婚约就约束她的行为。” 说着,他把楚云淮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道:“这段时间有劳公子了。 至于欢欢的失忆之症,我已经有了治疗的法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恢复记忆。” 听着这话,楚云淮心头一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待许尽欢的记忆恢复,他便也没有借口再留在侯府。 届时他也不再是她的哥哥,这段本就不存在的兄妹之情,也要结束了吗? 可为什么,他竟有些不舍?甚至不想让许尽欢这么快恢复记忆! 楚云淮心乱如麻,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着沈静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如此甚好!” 门外。 许尽欢端着熬好的药,正要推门,就听到楚云淮回答沈静安的这句如此甚好。 果然,对她这个“妹妹”他没有任何的留恋。 或许在他看来,早点结束这种关系也是一种解脱? 第58章 不是蛊就是毒 “静安哥哥。” 许尽欢端着药走到沈静安面前道:“这是大夫开的药,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静安俯身,只闻了闻气味便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先给他用。 等会我重新开服方子,再按我的新药方服用即可。” “好。” 许尽欢将药端给了楚云淮道:“哥哥放心,有静安哥哥在保管你药到病除。” 楚云淮却觉得自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这种感觉比昨夜见过那人后还要糟糕。 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许尽欢接过空碗道:“哥哥好好休息,我带静安哥哥在府上逛逛。” 楚云淮唇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 他见许尽欢要带着沈静安离开,忙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起来。 许尽欢匆忙折回来为他拍着背问:“静安哥哥,我哥哥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沈静安道:“看来是寒气伤了肺,不打紧。” 说着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出其不意地就刺入了楚云淮的后颈,而后他便晕了过去。 “睡一觉就好了。” 沈静安收起银针,勾了勾唇道:“让他好好休息,我们走。” 许尽欢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沈静安问:“他是装的?” 沈静安耸了耸肩道:“他有没有事我能不清楚? 不过就是瞧着你好骗,想把你留下照顾他而已。” 许尽欢以为楚云淮就是因为生病所以有些脆弱。 因为她生病的时候,也想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也没往心里去。 她帮楚云淮盖好被子,然后跟着沈静安出了房门,才问道:“静安哥哥怎么来了?” 沈静安道:“是你母亲担心你的失忆之症,给师父写了信。 只是师父出了远门,我收到信便赶了过来。”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许尽欢道:“你兄长已经将你的苦衷都告诉了我。 你放心侯爷和夫人那边我会帮你打掩护,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侯府,帮你恢复记忆。” 许尽欢鼻翼一酸,眼眶中蓄着泪问:“静安哥哥都知道了? 你……你不怪我吗?毕竟前世是我害了你!” 沈静安蹙了蹙眉,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说什么傻话。 我是你哥哥,又怎会怪你呢,更何况害死我的人又不是你。”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沈静安道:“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当那是你做的一场噩梦。 你放心这辈子我和你都会好好的,侯府也会好好的,别担心有我和你哥哥在。” “嗯。” 许尽欢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静安揉了揉她的头道:“我给你带了燕州的特产,还有一些礼物送到了你的院子里,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有礼物还有燕州的特产,许尽欢眼睛一亮高兴道:“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走了。 待她走后,许清砚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给沈静安递了个眼神,两人随即离开了楚云淮的院子,来到了许清砚住的地方。 许清砚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沈静安的面前问:“如何?” 沈静安面色凝重了些许道:“我在楚云淮的脉象中探出了隐脉的迹象。” “隐脉?” 许清砚问他:“这是什么?”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隐脉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隐蔽脉象。 这种脉象藏在正常的脉象之下,寻常大夫根本就很难探得出来。 楚云淮的隐脉目前还不是太明显,我还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许清砚问他:“那一般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隐脉?” “毒,或者蛊,亦或者他体内藏有某种天生的隐疾,总之以他目前情况来看,还无法分辨是哪一种。” 沈静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异的脉象,这不免勾起了他的兴致,想要一探究竟。 许清砚问他:“那你觉得,前世你的死,会不会和发现楚云淮的隐脉有关?” 沈静安点了点头:“十之八九。 若真如此那便只剩两种可能,有人给楚云淮下了毒或者是蛊。” 许清砚靠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子道:“看来楚云淮身上还藏着不少的秘密啊。” 他问沈静安:“可有法子能探查出他中的究竟是毒还是蛊?” 沈静安想了想道:“我尽力一试,不过需要楚云淮的血。” 顿了顿,他又道:“可能会需要很多。” 许清砚有些难办,在没查清楚楚云淮究竟是不是中毒或者中蛊之前,他并不想打草惊蛇。 但若取他的血,就不可能不惊动他。 想了想,他有了主意,笑着问:“你说如果帮欢欢恢复记忆,要用楚云淮的血做药引,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 沈静安回答得极其笃定,他哼了一声道:“我和他虽然就只见了一面。 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敌意。” 他啧啧两声:“我那句未婚妻叫得他醋坛子都打翻了。 若说前世楚云淮不喜欢欢欢,打死我都不信。 我们家欢欢俏皮可人,怎么能有男人无动于衷呢?” 许清砚笑着道:“你不就无动于衷吗?” 沈静安白了他一眼道:“那能一样吗。 她把我当兄长,我也把她当妹妹,不然你觉得欢欢能便宜了别人?” 他本是个孤儿,是由师父养大的。 他的师父师出神医谷,是一名隐世神医。 有一次在燕云山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悬崖,被燕云寨的土匪头子萧雄所救。 此后师父留在了燕云寨养伤,和萧雄结下了深厚的情意,这婚约也就是这个时候许下的。 后来欢欢出了事,被寻回来后高烧不退。 师父带着他连夜赶来相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小未婚妻。 欢欢醒来后,便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他和师父在燕云寨逗留了一段时日。 从那之后,他就多了一个妹妹,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静安哥哥,静安哥哥。 这一叫就叫了十年。 长大后他学有所成,便随着师父外出游历去了,和欢欢也鲜少相见。 以至于这情谊从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从未改变过。 第59章 浸了麝香的珠子 许清砚不置可否,但凡沈静安对他妹妹有那么一丁点心思,都没有楚云淮什么事。 他道:“话虽如此,但你也应该反省反省。 从小到大你眼睛里只看得见两种东西,药材和病人。 就你这样的,能有姑娘家喜欢才奇怪,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沈静安这人什么都好,唯独研究起医术来能到了忘我的境界,以至于这性子多少有点无趣。 但凡他不这么痴迷医术,也许妹妹也不会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沈静安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一噎,想到自己前世也没讨到媳妇,他的确也没有资格去说沈静安。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调沉重了些许:“我只要想到欢欢前世受的苦,就恨不得杀了楚云淮泄愤。 但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我要弄清楚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解开欢欢的心结。” 无论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缘由,对他妹妹淡漠如此,害她惨死马蹄之下,他都要查清楚。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 许清砚道:“除了探查楚云淮体内的隐脉因何导致,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说着他俯身凑到沈静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静安听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许清砚道:“你这是?” 许清砚勾了勾唇,眸中透着一丝狡黠,脸上的表情却又带着些冷意:“我要让他尝一尝,我妹妹受过的苦。” …… 楚云淮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才醒。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房内,并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失落之感,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门。 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一样,楚云淮不自觉地朝着许尽欢的院子走去。 站在垂花门前就看见许尽欢和沈静安坐在凉亭上。 沈静安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许尽欢开怀大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楚云淮站在原地,垂下的双手紧握着,那双漆黑眸子里翻腾着滚滚波涛。 心头的郁气涌上喉咙,让他没忍住掩唇咳了起来。 听到声音,许尽欢忙看了过来,就见楚云淮只穿着中衣站在垂花门前,不停地在咳嗽。 她忙迎上去,惊呼一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缓过这一阵,好了许多,他看着许尽欢有些虚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醒来没看见你。” 许尽欢只顾着和沈静安叙旧去了,倒是忽略了他。 她扶着楚云淮在凉亭上坐下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很晚呢。” 提及此,楚云淮有些幽怨的眼神落在了始作俑者,沈静安的身上。 沈静安笑着道:“你的意志力倒是异于常人啊。” 他扎的那一针,寻常人最起码要昏睡四个时辰,但楚云淮两个时辰就醒了,说明他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楚云淮冷冷的声音道:“看来静安兄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吗。” 沈静安问他:“要不我再给你扎一针?” “敬谢不敏!” 楚云淮哼了一声,没给沈静安什么好脸色。 他也没想到这么男人竟然这么阴险,敢暗算他。 许尽欢给楚云淮倒了一杯茶道:“哥哥,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扎针呢?” 楚云淮:“……” 他是怕扎针吗,而是怕这个叫沈静安的男人不怀好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他。 楚云淮端起许尽欢给他倒的茶喝了两口,就见管家让人抬了好多东西进了院子。 许尽欢看着那一口口的大箱子,还有许多精致的盒子,好奇地问道:“管家,这都是什么东西?” 管家笑呵呵地回道:“这是孙家、温家送来的赔礼。 还有陛下、以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赏赐。 侯爷让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给郡主送来。” 许尽欢跑过来看着地上那一箱一箱的东西问道:“哪个是孙家送来的?” 管家指了指那不大不小的一个箱子道:“孙家就只送了这么一个箱子。” 许尽欢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明晃晃的都是金子。 她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把箱子合上道:“还真是敷衍。” 楚云淮见状蹙了蹙眉,问着沈静安:“她不喜欢金子?” 沈静安微微一笑:“许家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因为他们家有座金矿,就在燕云山里面藏着呢。 不然只靠着许家的生意,上哪养活燕云寨上万的兄弟们? 比起金子,许尽欢更喜欢的还是奇珍异宝。 她陆陆续续把其它人送的礼物打开,果然这些东西更合她的胃口,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被一阵特别的香味吸引,而这香味的来源正是锦盒里放着的一串檀香珠。 那珠串是用极其罕见的绿檀串起来,珠子上还刻有佛经铭文。 她拿起来深深地嗅了嗅道:“好香啊,这是谁送的?” 管家看了一眼手中的礼单,指了指一旁的几件东西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话音方落,沈静安快步下了凉亭,拿起许尽欢手里的那串檀香珠,放在鼻尖嗅了嗅。 顿时间,他脸色沉了沉,对着许尽欢道:“别碰。”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这珠子有问题?” 沈静安将那串檀香珠扔回了盒子里,又把皇后娘娘送来的其它几个锦盒检查了一遍。 除了那串檀香珠外,其它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道:“这珠子用麝香泡过,且麝香的味道被檀香味遮住了很难分辨,若是长时间接触,会致女子不孕。” 许尽欢听后脸色一变,这里面这么多的物件唯有这串檀香珠她最喜欢。 因为戴在身上可以散发香味,没有姑娘会不喜欢这种东西。 倘若静安哥哥不在,她岂不是要中了皇后娘娘的毒计? 果然是在深宫待过的女人,这报复人的手段都这么恶毒,竟对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下如此毒手。 真是可恶。 忽而,她脑海有一道灵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60章 昭仪小产了 许尽欢想到陛下后宫中妃嫔无数,但有孕的却寥寥无几,难道陛下子嗣不丰都是皇后娘娘做的手脚? 沈静安对着管家道:“以后送到府上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查验。”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楚云淮走过来取了锦盒里那用麝香泡过的檀香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道:“我拿去烧了。” “等等。” 沈静安握住他的胳膊,将那珠串取过来道:“还是交给侯爷处置,你身子还没好,便不必费心了。” 说着,便将那檀香珠拿走了。 次日。 按照惯例,得了陛下的赏赐都要进宫来谢恩,原本这等事情都是镇北侯代劳的。 但偏偏其中有皇后娘娘所赏的东西,镇北侯身为臣子不便入内宫拜见。 于是许氏便带着许尽欢进了宫。 听到她们要入宫,楚云淮放心不下,不顾自己还病着,执意要陪她们一起。 三人先去拜见了北渊帝。 北渊帝见到自己的儿子自是高兴至极,他让太监送许氏和许尽欢去见皇后,留楚云淮在书房说话。 许氏和许尽欢由太监领着,朝着皇后的未央宫走去。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正碰到了贤妃娘娘和一位宫妃。 两人匆忙走过去见了礼。 贤妃一脸温和地伸手将许氏扶了起来道:“夫人不必多礼,你和郡主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许氏回道:“昨日皇后娘娘赏赐了小女一些东西,臣妇今日特意带她前来谢恩的。” 贤妃道:“温府宴会上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好在郡主有惊无险。” 正说着话,贤妃身后的那位宫妃突然开了口道:“郡主这是用了什么熏香,这么好闻?” 贤妃笑着同许尽欢介绍道:“这位是跟本宫同住在储秀宫的陈昭仪。” 许尽欢给陈昭仪见了一礼道:“回昭仪娘娘,臣女用的并非什么熏香,而是皇后娘娘昨日赏的檀香珠,臣女很喜欢就戴在了身上。” “哦?” 陈昭仪看着她脖子上戴着的珠串道:“本宫素来喜欢檀香,能否让本宫瞧瞧。” 许尽欢将脖子上的珠串取下来交给了陈昭仪。 陈昭仪拿起那珠串凑到鼻尖嗅了嗅道:“是顶级檀香木,而且还是少见的绿檀,确实是难得的宝贝。 本宫近日有些苦夏,时常觉得恶心头晕。 这绿檀的味道闻起来倒是十分舒心,只可惜是皇后娘娘所赐,不然本宫就讨过来了。” 说着就将那檀香珠还了回去。 许尽欢也不好将皇后娘娘的东西随便送人,便道:“改日臣女寻得更好的,再送给昭仪娘娘。” “你有心了。” 陈昭仪笑着给她们让了路道:“你们快过去,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母女两人告了辞,转身离开,谁想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昭仪娘娘。” 许尽欢回头看去,就见那陈昭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而她身下的衣裙上有血迹不停地蔓延开。 贤妃吓了一跳,忙大喊道:“快请御医来。” 御书房里。 北渊帝正在同楚云淮说着话,父子两人还没聊几句,就见高同礼慌张地跑了进来道:“陛下,陈昭仪在御花园里晕倒了。” 闻言,北渊帝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奴才也不清楚,说是陈昭仪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的夫人和郡主,说了几句话就……晕倒了。” 听到和镇北侯的家眷有关,北渊帝回头对着楚云淮道:“你跟朕去看看。” 楚云淮跟着北渊帝来到了储秀宫,这宫里住着贤妃和陈昭仪两人。 一踏入陈昭仪的寝宫,就闻到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北渊帝愣了一下,他疾步来到内殿就见太医正在给陈昭仪施针。 而陈昭仪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正在昏睡着。 许氏和许尽欢也在。 北渊帝问道:“陈昭仪她这是怎么了?” 太医匆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昭仪娘娘她……她这是小产了!” “什么?” 北渊帝浑身一震,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小产?” 他反应过来,怒目斥问着宫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陈昭仪有孕,却没有人告诉朕?” 他子嗣本就艰难,如今又失去一个孩子,让他如何接受? 宫人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 而贤妃作为一宫主位自然难辞其咎,她跪在地上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职,未曾察觉陈昭仪有孕,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向来宠爱贤妃,又怎忍心责怪于她。 他将贤妃扶了起来道:“这跟爱妃有什么关系?” 贤妃自责道:“臣妾近日是发现陈昭仪胃口不好,还以为她是苦夏所致。 都怪臣妾未曾有过身孕,不知妇人怀孕的症状。” 这话真真是刺痛了北渊帝的心。 他后宫妃嫔无数,可近十年来却无人有孕! 如今好不容易有妃嫔有了身孕,却又莫名小产了。 他沉着一张脸,问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昭仪为何会小产?” 陈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回道:“昭仪娘娘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夫人和郡主。 只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腹痛不止。” 顿了顿,她忙道:“昭仪娘娘还说郡主身上的味道好闻。 询问过后才知是郡主戴了一串檀香珠,娘娘还借过来把玩了一番。” 被提及的许尽欢心头一跳,她忙跪在地上,将脖子上的檀香珠取了下来道:“陛下明鉴。 陈昭仪是借了臣女这串珠子,还说这味道十分的舒心。” 她将珠子呈上去道:“这檀香珠是昨日皇后娘娘所赐之物。 臣女今日要向皇后娘娘谢恩,便戴了这珠子。” 听到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北渊帝眸色一凛,示意太医:“去检查一下,这珠子可有什么问题?” 太医忙接过许尽欢手里的檀香珠仔细地嗅了嗅。 随后他神情大变,俯身一拜道:“陛下,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 此物可致女子不孕,若有孕之人接触则容易滑胎。 陈昭仪胎象尚浅,只需接触一点麝香便能引起小产啊。” 许尽欢大惊失色,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你可是弄错了?皇后娘娘为何会赐我浸了麝香的珠子?” 话音方落,就听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第61章 让人意外的反转 许尽欢抬头看去,就见孙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殿内。 她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随即走上前来给北渊帝见了礼道:“臣妾听闻陈昭仪在御花园中晕倒了,特意带了太医前来探望,没想到陛下也在。 不知陈昭仪这是得了什么病,竟还惊动了陛下?”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女人。 她出身将门,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丝盛气凌人,从来都不肯屈服。 这么多年她总是摆出这么一副傲气凌然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厌烦。 他哼了一声:“皇后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说着他将那串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扔在了孙皇后的身上问:“这珠子是你赐给镇北侯府的? 朕倒是要问问皇后究竟是何居心,竟在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害陈昭仪因此小产!” 那檀香珠砸在孙皇后的身上,她连躲都没有躲,更没有因为北渊帝的震怒而下跪。 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串檀香珠。 昨日送去镇北侯府的赏赐,都是她身边的宫女亲自挑好,让她过目的。 包括这珠子。 她道:“臣妾听闻镇北侯府的郡主在温家的宴会上受了惊。 而这檀香珠有安神压惊的作用,这才选了这珠子。 至于陛下所说的这珠子浸过麝香,臣妾一概不知。” 北渊帝听着这话,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斥道:“好一个一概不知,珠子是你送的你不知道? 难不成是镇北侯府污蔑你不成?”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孙皇后扬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道:“臣妾的侄女目无王法,对陛下不敬,犯下大错是她咎由自取。 臣妾并非善恶不分之人,更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报复镇北侯府。 至于这珠串为何会浸了麝香,还导致陈昭仪小产,臣妾的确不清楚。 不过……” 她话音一转,问着北渊帝:“也有可能是太医弄错了也不一定。 臣妾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叫了过来,不若让他们再检查一遍。” 北渊帝看着孙皇后带来的几个太医,这么多人他就不信皇后能把他们全都收买了。 于是答应了皇后的提议:“那就验。” 孙皇后将珠串交给了身后的太医们,他们聚在一起仔细将这檀香珠查验了一遍,确认再三。 其中为首之人才回道:“回陛下,这檀香珠并没有浸过麝香。” “没有?” 北渊帝惊讶极了,而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贤妃。 她眉头一皱,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楚云淮,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许尽欢却趁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下,一颗心渐渐地凉了下来,看来哥哥说的没错。 这浸了麝香的珠子,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她今日戴着这珠子进宫,便是为了引出真正布局之人,而此人她想必已经知道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 许尽欢暗自握紧双手,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件事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孙皇后见北渊帝不相信这珠子是干净的,她道:“陛下若是信不过这几位太医,也可以另遣信得过之人再来查验。” 北渊帝面色一沉,转身看向给陈昭仪诊脉的那位太医,斥道:“你不是说这珠子浸了麝香吗?” 那太医吓得面色一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姓陈。 而且还是陈昭仪举荐入的太医院是吗?” “陛下恕罪。” 陈太医俯身一拜道:“是臣医术不精,误以为陈昭仪的小产是接触了这檀香珠所致,才会闹出如此乌龙,还请陛下饶命啊。” 北渊帝听他如此解释,真是气得不轻,身为太医竟连麝香和檀香的味道都分辨不出。 如此庸才竟然也会出现在太医院! 孙皇后冷哼一声道:“陈太医一句医术不精,就险些让本宫背上谋害皇嗣,陷害镇北侯府的罪名。 不过这说起来也是蹊跷,既然这檀香珠没有问题,那陈昭仪又是怎么小产的呢?” 她对着身后的几位太医道:“陈太医医术不精,就劳烦几位去给陈昭仪诊诊脉。” 几人见北渊帝并未反对,便上前去给陈昭仪诊了脉。 探到陈昭仪这脉象,几人俱是一惊。 随后其中一人才回道:“陛下,陈昭仪她……她这是假孕之象啊!” 北渊帝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昭仪并没有身孕,而是服用了一种假孕的药物,造成怀孕的小产的假象,而此脉象可以假乱真,难以分辨。” 北渊帝听完太医的解释,那脸色陡然一变。 而此时昏迷中的陈昭仪也醒了过来,她幽幽的眼神落在北渊帝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道:“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北渊帝脸色阴沉着,他一声怒斥:“陈昭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孕来欺君!” 陈昭仪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有些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不知道什么假孕啊。” 北渊帝却是不想听她的解释,他道:“来人,陈昭仪假孕欺君,即日起打入冷宫!” 陈昭仪大惊失色,她哭喊着求饶:“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北渊帝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连带着那陈太医也一并拉了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道:“今日是朕错怪皇后了。” 孙皇后依旧是一副淡漠如尘的模样道:“陛下言重了。 是臣妾失职未能管理好六宫妃嫔,让他们扰了陛下的心情。” 北渊帝一挥衣袖也不愿和孙皇后继续客气下去,便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后处理。” 众人恭送北渊帝离开。 孙皇后让太医们全都退了下去,随即走到许氏面前道:“让夫人和郡主受惊了,两位去本宫那里喝杯茶。” 许氏道了谢,随即带着许尽欢一起离开了储秀宫。 因楚云淮是外男不便一起前往,便先出宫去了。 只是孙皇后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个宫女追了出来叫住了他:“世子,我们家娘娘有请。” 第62章 他的心头挚爱 楚云淮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那个宫女回了储秀宫。 等他进了宫门,本该离开的许尽欢却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处。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便是想看看楚云淮会不会去而复返? 果不其然,他去见了贤妃。 这一刻,这两个多月的兄妹之情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笑话。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浸了麝香的珠串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贤妃娘娘! 储秀宫守卫森严,许尽欢也没法进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而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只觉得本来已经愈合的心又裂开了千疮百孔,只剩无尽的悲凉和荒唐。 储秀宫内。 贤妃有些焦躁不安的在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她忙回头看去,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檀香珠明明是用麝香泡过的,为什么太医没有查验出来? 本来这是能将皇后扳倒的绝佳机会,却功亏一篑。 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损兵折将。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问道:“行事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是不是叮嘱过,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为什么不听?” 贤妃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楚云淮竟然会怪她? 她蹙了蹙眉道:“孙家和镇北侯府生了矛盾,这是绝佳的机会。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借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让陛下怀疑后宫妃嫔无子都是皇后动的手脚。 哪料竟然出了纰漏,此事未成,孙皇后必定有所怀疑。 只怕我们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要保不住了!” 楚云淮冷着脸斥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陈昭仪是你宫里的人,你以为皇后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吗?” 贤妃拧着眉道:“我会处理干净。” 她问道:“那檀香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镇北侯府的人有所察觉了?”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一位特别厉害的神医,他一眼便瞧出那珠串有问题。” 贤妃面露惊色:“这么说来,他们压根就不相信那檀香珠是皇后动的手脚?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试探!” 她看向楚云淮问道:“你身为侯府的世子,难道不知道吗?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楚云淮在听到那檀香珠浸了麝香的时候,便猜到事情极有可能是贤妃做的。 当时他想着将珠子销毁,却被沈静安给拦下。 他也想过传消息出去,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奈何在喝了许尽欢送来的药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如此看来,那药里定是动了手脚。 他自嘲一笑:“因为他们就没把计划告诉我! 我早就警告过她,镇北侯府绝不是草莽土匪这么简单,可她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 只怕我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都要毁于一旦了。”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冷厉了些许,他对着贤妃道:“你告诉她,不要再擅作主张。 不然镇北侯府非但成不了盟友,还有可能变成敌人。 届时,大仇报不了,我们就等着一起下地狱!”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 许尽欢离开储秀宫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 一直走到了御花园,她寻了一处无人的假山凉亭,蹲在石头边黯然伤神。 忽而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许尽欢抬起头,就见面前的姑娘递过来一颗桃子。 她穿着粉嫩的宫装,圆乎乎的小脸白玉无瑕,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 看见她,许尽欢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桃子道了一声:“谢谢。” 姑娘也不说话,她在许尽欢身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湖水,安静得不像话。 这个姑娘许尽欢认得,她就是陛下唯一的女儿,昭华公主。 只不过她自打一出生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还有一点痴傻。 前世楚云淮做了太子后,对这位妹妹还算不错。 她时常来太子府找她玩,也算是她前世唯一的朋友。 她握着昭华公主给她的桃子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会有忧愁和烦恼。” 昭华公主看着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她指了指许尽欢手里的桃子。 许尽欢明白她的意思,她咬了一口桃子,然后露出一抹笑意来道:“真甜。” 昭华公主眉眼一弯,这时不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公主,你在哪儿,快出来公主!” 她站了起来,看着许尽欢似是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最后她伸手抱了许尽欢一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许尽欢愣在原地,忽而想起前世无数个被楚云淮冷落的日子。 在无人关心的角落里,唯有这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会给她一个拥抱和安慰。 霎时间,她红了眼睛。 许尽欢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掉手里的桃子,然后擦干眼泪平复下心绪,起身出了宫门。 楚云淮正在马车前候着,见她一个人出来,他问道:“娘亲呢?” 许尽欢道:“皇后娘娘拉着娘亲说话,我觉得无聊便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 说着她叹息了一声问道:“哥哥,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觉得那浸了麝香的珠子究竟是谁送来的?” 楚云淮眉心一沉,回道:“那陈昭仪很是可疑。” 许尽欢面上一寒,随即敛去:“陈昭仪?她一个小小昭仪怎么敢利用我们镇北侯府的?” 楚云淮道:“这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向来是层出不穷的。 也许陈昭仪背后还有人指使也说不定。” 许尽欢问他:“那会是谁呢?” 楚云淮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我猜可能是宁贵妃。 因为她和孙皇后一直不合,据说宁王的腿,就是孙皇后派人弄伤的。 这两人在后宫中也是斗得不可开交。” 听到楚云淮的回答,许尽欢一颗心彻底的凉透。 为了保护贤妃,他竟将此事推到了宁贵妃的头上。 看来贤妃还真是他的心头挚爱呢。 “我觉得她也最可疑,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也坐得住,看来肯定有鬼。” 许尽欢没有戳穿他,而且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她看着楚云淮问道:“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 第63章 不想和他做兄妹了 “当然!” 楚云淮回答得毫不犹豫,他看着许尽欢目光中透着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许尽欢很想问问他,如果伤害她的人是他自己呢,他又该如何? 只是这话她终究没有说得出口。 回到镇北侯府,许尽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许清砚来看她。 见妹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他蹙了蹙眉走过去问:“我瞧着你从皇宫回来这神情就不大对劲,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了?” “哥哥。”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不想和楚云淮做兄妹了。” 许清砚愣了一下,问她:“莫非檀香珠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许尽欢道:“哥哥让我戴着檀香珠进宫引幕后之人上钩,却引出了假孕小产的陈昭仪。 这个陈昭仪是贤妃宫里的人,出事之时贤妃也在,而且……” 她苦笑一声:“前世楚云淮能坐上储君之位,这贤妃也出了不少的力。 而且我还撞见他们抱在一起,关系亲密。” 许清砚大为震惊,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怕哥哥生气,会为难楚云淮便没告诉你。 而且我也不确定楚云淮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目光一沉,继续道:“但他今日包庇了她! 而且我还看见,他偷偷去见了贤妃。” 许清砚气得一拍桌子,冷着一张脸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看来楚云淮背后之人还真不简单,竟然就连陛下身边都有他们的眼线,而且还是最受宠的贤妃娘娘。 昨日,沈静安拿着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来找他。 他就怀疑这动了手脚的檀香珠也许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为了找出此人,他让沈静安抹去了檀香珠里的麝香,然后让妹妹戴着此物进了宫。 如果东西不是孙皇后送的,那这幕后之人就是为了利用他们镇北侯府,嫁祸孙皇后。 而楚云淮背后之人也有很大的动机,于是他让沈静安在楚云淮的药里动了些手脚,以防他传递消息。 结果引出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昭仪。 许清砚本来打算好好查一查这陈昭仪的底细,看看在背后操控她的究竟是谁,却在妹妹这里找到了答案。 这件事竟当真同楚云淮有关。 难怪在听到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后,楚云淮第一反应就是要毁了这珠子。 只怕他早就知道这送珠子的人,是贤妃。 倘若静安不在,他们镇北侯早就成了贤妃扳倒皇后的一颗棋子。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他妹妹的头上来。 许清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你怀疑此事楚云淮知情,却为贤妃隐瞒了是吗?” 许尽欢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楚云淮是否知情,但他替贤妃遮掩是不可否认的。 她以为我不知道他和贤妃的关系,竟还想误导我让我怀疑宁贵妃。” 说着,她讥笑一声,眼睛里满是失望:“他有想要守护的人,可我也有。 我们已经答应他会帮他谋事,可他不该算计我们侯府,把我们当成是棋子来利用。 我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咱们侯府也是有些感情的。 也许是我错了,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累了,也不想再和他扮演什么兄妹情深了。” 许尽欢是真的累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缓和他们侯府和楚云淮的关系。 可最后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爹娘为了她,选择了楚云淮,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以诚相待。 既如此,这段关系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就算没有镇北侯府,相信楚云淮也能报得了仇,坐上储君之位。 许清砚很是心疼地看着她道:“好,你如果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我们就和他撇清关系,大不了咱就谋个反,自己做皇帝!” 许尽欢被他逗笑,她道:“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一家人回到燕云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只可惜,在他们踏入京城的这一刻便已经回不去了。 “会的。” 许清砚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头道:“我和静安会商议让你恢复记忆的事情。 在此之前,你若不想见楚云淮便不见,一切交给我,你安心便是。” 许尽欢点了点头。 许清砚从她这里离开后,便去见了楚云淮。 他在书房备好了茶点,似是料到了他会来。 “你这是在等我?” 许清砚在对面坐下问道:“是想和我谈一谈今日之事吗? 你觉得这陈昭仪是主谋呢,还是她背后另有他人在操控?” 楚云淮眉心一沉问道:“你是在怀疑我?” 许清砚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卖关子了。 檀香珠的事情我要一个交代,只要你把这幕后之人告诉我,你和我们镇北侯府的盟约便还作数!” 楚云淮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 许清砚讥笑一声,他道:“夏荷是你们安插在我们侯府的人。 我猜这幕后之人原本的计划是想让你接近我妹妹,让我妹妹对你情根深种,以此攀附我们镇北侯府,为你所用。 但你并不想牺牲自己的感情,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因此不想按照那人的计划来行事。 只是没想到我妹妹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你当成了我。 于是你便顺其自然留在了侯府,借着帮我妹妹恢复记忆为交换,和我爹达成了契约合作,我说得没有错?” 楚云淮早就知道许清砚此人不简单,但没想到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慧敏锐。 他没说话,只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许清砚继续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逼问过你,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但你们不应该触碰我们侯府的底线,我只问你那染了麝香的檀香珠,是谁送来的? 你若交出此人,我们之间的盟约依旧作数。 但你倘若一心袒护,那我们侯府也不介意换个人来扶持!” 第64章 欢欢不见了 “对不起!” 楚云淮挣扎了半晌依旧选择了替那人隐瞒。 他道:“檀香珠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以后了。” 许清砚面色阴冷,盯着楚云淮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楚云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保护的人是谁吗?” 他讥笑一声:“贤妃娘娘,陛下的宠妃,能把手伸到陛下身边可见你背后之人实力不凡。 你们既有这等本事还拉拢我们镇北侯府做什么? 相信没有我们,你照样可以大仇得报。 但我们镇北侯府也不是冤大头,贤妃她……必须死!” “许清砚!” 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中翻滚着烈火,盯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谁料他却咬着牙,软了语气:“算我求我,不要动她!”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许清砚,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上等梨花木的茶桌,被拍了一个粉碎。 许清砚今日来见楚云淮,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然而他的回答太让他失望了。 也许是他错了,前世楚云淮哪有什么苦衷,他分明就是心有所属! 他站了起来,冷锐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道:“好,看在这些时日你悉心照顾我妹妹的面子上,我放她一马。 倘若还有下一次,不止是她,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静安已经有了让欢欢恢复记忆的法子,不过需要你的血作为药引,还请楚公子配合。 待欢欢记忆恢复,你和我们镇北候的恩怨两清,盟约也到此为止! 这段时间,你便安心留在院子里读你的书,不要再去见我妹妹。” 留下这话,他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了。 楚云淮坐着没动,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苦笑了一声。 果然啊,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可镇北侯府不知道的事,一旦盟约摧毁,便是将许尽欢置于危险之地。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她不受伤害呢? 楚云淮一直呆坐到了夜深,就听院子外又传来夜莺的叫声, 而他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想去见她,不想和她继续无止境的争执。 他甚至希望她一败涂地,让她明白是她自己错了! 楚云淮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沈静安来取他的血。 看着楚云淮憔悴不堪的模样,沈静安蹙了蹙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路是你自己选的。” 楚云淮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是他想成为容妃的儿子,也不是他想要背负仇恨,是他自从一出生就背负了这样的命运。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他自愿的。 只有留下来假装许尽欢的兄长,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他还是把自己这唯一的一条路给堵死了。 沈静安走过来,拿着一只瓷瓶和匕首道:“你不肯将身上的秘密说出来,是信不过镇北侯府? 既然信不过,又为何要与之结盟,所谓盟约只有彼此信任,才能牢不可破。” 楚云淮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诲就是不可轻信他人,他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一点行差踏错。 更何况他背后之人身上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他不能说。 他把手伸了过去,任由沈静安取着血,低低的声音问:“要多久,她才能恢复记忆?” 沈静安问他:“你希望多久?” 楚云淮抿着唇,满脑子都是许尽欢叫他哥哥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有劳了。” 沈静安抬了抬眸子,见血取得差不多了,他将伤口包扎好道:“我也不确定具体需要多久。 也许几日,也许几个月,我会不定时的来取你的血入药,你要好好休息。” 楚云淮没有怀疑,只点了点头。 许清砚不让他去见许尽欢,但许尽欢也没来看他。 他忍不住问道:“欢欢呢?” 沈静安道:“温小姐来寻她出去逛街去了。” 听到许尽欢不在府上,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是被许清砚拘着不来看他就好。 …… 大街上。 温姝语见许尽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没有精神?” “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许尽欢打起精神来,就见前面不远处十分的热闹。 她拉着温姝语走过去道:“京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霓裳楼?” 温姝语道:“我也不知道。” 她鲜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对京城很多事情也不了解。 许尽欢道:“瞧着这么多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着拉着温姝语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都是年轻的姑娘们。 这店里卖的是女子的衣物和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京城贵女最喜欢逛的是锦绣阁,那里的衣服、布料、首饰等等都是顶好的,价格也贵。 但霓裳楼不一样,这里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花样繁多且价格便宜,因此来逛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许尽欢自小在乡野长大,还是要更喜欢这些市井之物 她在店内逛了一圈,看中了一条彩色流光裙。 掌柜热情地招呼,邀许尽欢上二楼去试一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温姝语道:“温姐姐你也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先去试试衣服。” 她拿着衣服上了二楼。 温姝语在楼下随便的逛着,可等了许久也没见许尽欢下来。 她拦住一个伙计问道:“方才上去试衣服的那个姑娘呢?” 伙计道:“我们店里来来回回这么多姑娘,小的哪知道是哪个姑娘,要不姑娘你自个上去找找?” 温姝语觉得奇怪,她上了二楼将几个试衣服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她暗道一声糟糕,忙离开了霓裳楼,来到了镇北侯府。 许清砚正要出门,和跑进来的温姝语撞了个满怀。 他忙将人扶稳,好奇地问道:“温小姐,你不是和欢欢逛街去了吗?” 温姝语看见他,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欢欢她不见了!” 第65章 拐卖少女的地方 “怎么回事?” 听到妹妹不见了,许清砚心头一紧,但他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询问着缘由。 温姝语将许尽欢在霓裳楼失踪的经过告诉了他。 她道:“欢欢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觉得那霓裳楼可能有问题。” 许清砚面色一沉,他让管家去给沈静安传了话,随即便带着人赶来了霓裳楼。 侍卫将此处团团围住,店内的客人看见这架势全都吓得跑了出去。 店内伙计见来人不是官差,但这架势很足也不敢得罪,便陪着笑脸迎了上来问:“公子你这是?” 许清砚看向二楼的方向,问着温姝语:“欢欢是在二楼不见的吗?” 温姝语点了点头:“楼上是给姑娘家试妆更衣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且楼上也没有另外的出口。” 许清砚疾步上到了二楼,这里有一排一排木头搭建的小屋组成封闭的空间。 木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没有开启的地方。 他一间一间的检查着,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里其中一间木屋的地板下面是空的,应该是有机关控制。 许清砚将将木板拆开,果不其然这木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跳了下去,发现这洞口不深,顺着密道出去便是霓裳楼的后院假山,而院子里有个后门。 打开后门,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门口的青石路上有马辙留下来的痕迹,一直通向青雀街。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楚云淮收到沈静安的消息就着急赶了过来。 他顺着许清砚找到的密道来到了院内,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事关欢欢的安危,许清砚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楚云淮置气。 “应该不是冲着欢欢来的。” 他眸色微沉,冷冷的声音道:“这里应该是拐卖少女的地方。 他们借着店铺做伪装,物色合适的女子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 听到许清砚的猜测,楚云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专门拐卖少女的地方,那欢欢她岂不是很危险? 而距离欢欢失踪已有一个时辰,耽误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两人回到了店里,盘问着被抓起来的几个伙计。 “说,你们把人弄去了哪里?” 许清砚一声呵斥,浑身透着一股子骇人的戾气。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中有一人瞧着神情有些不对劲。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了出来,随即拔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说!” 那伙计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子饶命啊,我就是一个打杂的,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 不过我发现这店里的掌柜和几个小厮有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至于他干了些什么,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楚云淮问道:“掌柜的呢?” “一个时辰前,他就不在了。” 伙计说着,手指着温姝语道:“就是这个姑娘离开后,掌柜的就走了。” 温姝语心急如焚,她道:“天子脚下,他们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掌柜的定然不简单。” 许清砚握紧双手,眼底寒光冷冽:“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欢欢找回来!” …… 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莫过于檀音楼和碧玉楼,这两个地方都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窝。 而此时碧玉楼的雅间内。 一个年轻的男子衣裳半敞着醉卧在美人膝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房间里衣着暴露的舞姬在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一旁的女子将酒送到他的嘴边,娇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齐爷。” 被称作齐爷的人将酒水含在嘴里,然后捏着女子的皓腕将人拽到怀里,低头就吻上了女子的唇。 “酒要这么喝才有滋味吗。” 齐鸣大笑一声,搂着怀里的女子上下其手。 靡靡之音伴随着妖娆的舞姿,好一副醉生梦死的快活场。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弓着腰走到齐鸣身边唤了一声:“齐爷。” 齐鸣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扰了他兴致的人,见是自己人,他问道:“什么事?” 来人正是霓裳楼的于掌柜,而他就是为齐鸣办事的。 他凑到齐鸣耳边,低声道:“小的给你弄来了一个好货。” 闻言齐鸣眼睛一亮,这风月之地的姑娘他早就腻了,于是开了一间霓裳楼,让于掌柜给他物色姑娘。 他之所以敢在京城这种地方如此行事,自然是因为背后有厉害的靠山。 “去看看。” 齐鸣站了起来,跟着于掌柜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放着一口大箱子。 于掌柜将箱子打开,献宝似地道:“齐爷你瞧,是不是上品货色?” 齐鸣盯着被迷晕绑起来塞在箱子里的许尽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张脸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比之前送来的姑娘要标致多了。” 之前送来的姑娘没几个他能瞧得上的,更别说是送人了。 他见许尽欢身上穿的衣服面料同寻常百姓的似有些不同,便问道:“这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可别给我招来什么麻烦。” 于掌柜道:“齐爷放心,霓裳楼那种地方只有寻常百姓才会去逛,京城的贵人是瞧不上那种地方的。” 而且他也没见许尽欢身边带丫鬟,至于穿的衣服面料很好,也顶多就是家里富庶一些。 可即便再富庶,也只是寻常百姓,丢了便丢了。 只可惜,没能把和她一起的那个姑娘一起掳来。 京城贵女齐鸣大都认得,而他没见过许尽欢便以为她就是个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 又见许尽欢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齐鸣按捺住心底的欲念道:“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 “是。” 于掌柜合上箱子,让手下的小厮将箱子抬到了齐鸣的马车上。 齐鸣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扔给了于掌柜,叮嘱道:“最近风声紧,你行事小心一些。 若是惹了麻烦,连累了爷,爷要了你的命。” “是。” 于掌柜接了金子点头哈腰,恭送齐鸣上了马车离开。 而他喜滋滋地拿着金子回了碧玉楼,打算也逍遥快活一番。 坐在房间里,他刚喝了一杯酒正等着楼里的姑娘前来伺候。 突然那紧闭的房门被人一把踹开。 紧接着一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问:“被你绑走的那个姑娘在哪?” 第66章 给我杀了她 于掌柜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面前这个俊秀公子一脸的杀气,吓得他心肝一颤。 这么快就找上了他,该不会他绑的姑娘来头不小? “什……什么姑娘?” 于掌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企图蒙混过去。 谁料话音方落,面前的公子手起刀落就削掉了他一根手指。 “啊。” 于掌柜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道:“公子饶命啊。” 许清砚拿剑指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在霓裳楼里绑走的姑娘在哪?” “在……在……在……” 于掌柜结结巴巴,道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在齐爷手里,小的都是帮他做事的啊。” 许清砚问道:“齐爷是谁?” “是京城京兆府尹家的公子,齐爷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 于掌柜将齐鸣的身份抖了出来,正是因为齐家背后有孙家撑腰,齐鸣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齐鸣!” 许清砚知道此人,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好色成性。 时常出入烟花柳巷是檀音楼和碧玉楼的常客。 听到欢欢落入了此人的手里,楚云淮脸色一变,他揪着于掌柜的衣领问:“他把人带去了哪里?” 于掌柜摇着头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齐爷在城北有一座宅子。” 许清砚和楚云淮不敢耽搁,吩咐侍卫将于掌柜和他手下的小厮全都抓起来后,他们兵分了两路。 一路去了齐家,一路去了齐鸣在城北的那座宅子。 而此时齐鸣的马车却出现在了城东的御街上。 他把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后门,随即敲开了房门,让护卫将箱子抬了进去。 此时夜色已黑,齐鸣由下人领着来到了此间宅子主人的住处。 进来后,他躬身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殿下。” “你来做什么?” 齐鸣来见的不是旁人,正是因为孙蕙兰一事受到连累被罚闭门思过的太子殿下,楚青云。 齐鸣笑眯眯地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道:“我知道殿下无聊,特意给殿下物色了一件宝贝,还请殿下笑纳。” 他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因着这层关系他才能攀上太子殿下,为他做事。 京城百姓只知道太子殿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但他也是个寻常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碰女人。 只不过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太子殿下从不碰身边的女人。 于是这帮太子殿下物色女人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太子殿下挑剔得很,他只要容貌上乘,身子干净,家世清白的女子。 正因为不好寻找,京城才开了那家霓裳楼。 除了供自己消遣外,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寻找美色。 他笑嘻嘻地将箱子打开道:“殿下请看,这宝贝是否合你的心意?” 太子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他面色一变。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后,他猛地将箱子合上,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自己送来的人是谁?” 齐鸣被他问得一愣,他道:“殿下放心,她就是个身世清白的寻常女子而已。”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太子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齐鸣的脸上,咬着牙骂道:“蠢货。 你抓来的是镇北侯的女儿!敢动他的女儿,你是不要命了吗?” 齐鸣捂着脸,他满目震惊地盯着太子道:“镇北侯的女儿? 就是在温家宴会上,让表妹痛失郡主身份的那个许尽欢?” 太子要被这个蠢货给气疯了,他道:“趁她还没醒,你马上把她给放了。 若是敢连累到孤,孤要你齐家满门不得好死,听到了吗?” 齐鸣打了个哆嗦,忙让人将箱子给抬走。 他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一定处理妥当,绝不会连累殿下。” 说着,他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齐鸣还有些惊魂未定。 他在心里把于掌柜痛骂了一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心中憋着一股邪气。 齐鸣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惧怕镇北侯,不过就是一个土匪而已。 而且表妹因为许尽欢被陛下责罚,痛失郡主的身份,成了京城贵女的笑话。 而他们齐家和孙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本来就想替表妹出口恶气,如今难道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好机会吗? 齐鸣想到许尽欢的美貌,忍不住心痒难耐。 左右她如今还昏睡着,不如先便宜了他,让他尝一尝这土匪的女儿是何滋味? 他贼心上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看着躺在里面的许尽欢,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猥琐的目光顺着许尽欢的小脸一路往下。 他搓了搓双手,打算先解解馋,谁料那手刚要伸过去,箱子里的许尽欢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捆绑她的绳索不知何时早就被她解开,她手中握着一支簪子,干脆利落地就插到了齐鸣的眼睛上。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大街! 许尽欢从箱子里爬出来,跳下了马车。 因为身中迷药她浑身没有力气,便照着胳膊上的穴位狠狠的掐了一下。 剧烈的痛楚,让她驱散了身体的无力感,她站起来朝着大街上跑去。 而齐鸣的叫声,惊动了随行的护卫,只见他左眼上插着一只簪子,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护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就听齐鸣一声嘶吼:“给我杀了她!” 护卫反应过来,抽出身上的剑便朝着许尽欢追去。 许尽欢拼命地跑着,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身后的护卫就要追了上来。 许尽欢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而就听清晰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她抬起头,只看见护卫手中的剑落了下来。 许尽欢下意识的闭着眼睛,耳畔传来楚云淮惊慌的声音:“欢欢。” 紧接着她被人紧紧的护在了怀里,随后便听一身闷哼,紧接着浓烈的血腥气窜入她的鼻尖。 第67章 血洗长街 许尽欢睁开眼睛,就见背后中了一剑的楚云淮反手夺过护卫手里的剑,挥了过去。 顷刻间,那护卫的手臂被斩断,再一剑毙了性命。 而楚云淮像是杀疯了一样,齐鸣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路两边的红色灯笼映照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一截断肢血淋淋地落入许尽欢的眼中。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幕如同地狱般血腥的画面来。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齐鸣见自己的护卫都被杀了,他吓得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就要去逃命。 楚云淮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追他,而是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那长剑如飞刀一般,正中齐鸣的后心。 他瞪大眼睛,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楚云淮浑身染着血,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尽欢,浑身的煞气这才消散。 他脚步踉跄着,朝着她走了过去。 谁料许尽欢却好似受了刺激一样,她捂着头有些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啊!” “欢欢。” 楚云淮跑过去,在许尽欢晕倒之前稳稳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此时,许清砚带着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他先是一愣,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问:“欢欢怎么了?” 楚云淮抬头去看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断开,而他再也撑不住抱着许尽欢倒在了地上。 许清砚此时才发现楚云淮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妹妹安然无恙。 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镇北侯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见沈静安也来了,许清砚忙道:“静安,你快来给他瞧瞧。” 沈静安快步走过来,看见楚云淮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先是一骇,随即忙给他把了把脉。 他简单的止了血道:“他失血过多,得赶紧把他送回去。” 镇北侯面如寒霜一般看着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重伤的楚云淮,对着许清砚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随即和沈静安一起带着楚云淮和许尽欢先回了镇北侯府。 这一夜,镇北侯府灯火通明,而京城也注定不太平。 镇北侯带着于掌柜进了宫,将齐鸣的所作所为奏明了陛下。 听闻自己的儿子因此重伤,北渊帝勃然大怒,令镇北侯彻查此案。 得了圣旨后,他带着禁军抄了齐府,将齐家人下了狱,查封了霓裳楼。 短短一夜的光景,昔日风光无限的齐家一朝倾塌,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镇北侯府内。 沈静安忙了整整一夜,这一夜许尽欢因为惊悸而起了高热,一直都在胡言乱语呓语着什么。 而她这个模样,像极小时候遭受意外的那一次。 而楚云淮的情况也不太好,他的刀口太深从肩胛一直贯穿到了腰后。 虽然给他缝合了伤口,但后半夜他还是起了高热。 直到第二日上午,他们两人的烧终于退了,却一直昏睡不醒。 许氏守了女儿整整一夜,许清砚端着药推门进来,劝道:“娘,你去休息一会,我来守着妹妹。” “不用。” 许氏哪里放心得下,她道:“我要看她醒了过来才能放心。” 她又问道:“淮儿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只是失血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清砚将手里的药放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满是愧疚道:“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妹妹,让她遭此劫难,娘你骂我。” 许氏叹了一声道:“骂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谁能想到这齐家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目光一冷,对着许清砚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京城真是脏透了。 我们既已回不去,就只能改变这世道,希望淮儿能不负众望,以后做一个治世明君。” 许清砚拧着眉,他并没有将楚云淮包庇贤妃的事情告诉爹娘。 以他爹的脾气若是知道这件事和楚云淮背后的人有关,他肯定会杀了楚云淮的。 想了想,许清砚半是玩笑的语气问:“娘,指望别人不如指望我们自己,要不,咱们谋个反?” 许氏有些意外,她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她问:“你可是信不过淮儿?” 许清砚道:“儿子只是觉得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他既然想借咱们侯府的势,又不坦诚相待。 谁知道咱们帮了他,日后他会不会恩将仇报?” 许氏却觉得楚云淮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又问道:“那你觉得他舍命救你妹妹,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 许清砚想到沈静安的话,眸色沉了沉道:“静安说他那一刀如果再深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那不就得了。” 许氏道:“他刚被你妹妹掳回来的时候,是很抗拒留下来的。 甚至这么久以来,他只在你妹妹在的时候,叫我们爹娘。 我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轻易可以相信别人,接受别人的人。 他背负血海深仇,按理来说应该很是惜命,但却可以为了你妹妹豁出性命。 这说明他最起码对你妹妹不是心存利用。” 这些道理许清砚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担心楚云淮背后的那股势力。 既然楚云淮不肯说,他便只能自己查了。 正想着,就见床榻的许尽欢突然又呓语了起来,嘴里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欢欢。” 许氏握着许尽欢的手,满是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许尽欢猛地睁开眼睛,她气息微重那双眸子没什么焦距,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许氏吓坏了,她摸着许尽欢的脸道:“欢欢,你别吓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许尽欢的思绪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娘。” 许氏抱着她,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 她轻轻拍着许尽欢的背道:“欢欢别怕,已经没事了。” 许尽欢想起自己晕倒前看见楚云淮受了伤,她忙问:“哥哥呢,他没事?” 第68章 丢失的那段记忆 “你放心,他没事就是失血过多还没有醒。” 许氏安抚着许尽欢,然后把药端给了她道:“他就在隔壁,等你喝了药再去看他。” 许尽欢乖乖喝了药,见许氏一脸憔悴的模样,她不免有些自责心疼道:“娘,我没事了,你赶快回去休息,有义兄陪着我就够了。” 许清砚也跟着劝了又劝,许氏这才肯回去休息。 待她一走,许尽欢就掀开被子下了床,要去隔壁去看楚云淮。 许清砚不满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楚云淮,是谁说不想和他再做兄妹的。” 许尽欢没空跟他解释,她来到隔壁房间就见楚云淮侧身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她愣了一下,想到他奋不顾身为她挡剑的画面。 如果不是他,那一剑劈在她的身上非死即伤。 可他冲过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而她已经有些看不明白楚云淮这个人了。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楚云淮的右臂,撸起他的袖子,看着手臂上那一排小小的牙印。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她,这牙印就是她小时候留下的,他是早就认出她来了吗? 她把楚云淮的胳膊放下,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 许清砚看着妹妹拿出来的东西,不由的一惊,他问道:“欢欢,你……” “哥哥。” 许尽欢垂着眸子,拿起木匣子里的那只被她珍藏已久的木马,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都想起来了。” 许清砚心头一震,他蹲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尽欢道:“你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许尽欢拿着那只木马,红着眼睛看着许清砚道:“这是楚云淮送给我的。 当年是他把我从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给救了出来,他胳膊上的牙印就是我留下来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里竟然会有楚云淮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许清砚震惊无比,当年救了妹妹的人竟然是楚云淮! 他神情格外认真地问道:“你仔细说说,当时你都经历了什么?” 那段记忆带给许尽欢的刺激太大,以至于逃出来后她就遗忘了。 直到昨夜她在大街上看见楚云淮大开杀戒。 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让她想起了儿时经历的一场噩梦。 确切来说,那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经历,哪怕回忆起来,她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恶心想吐。 许尽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被抓走后,就被人给卖了。 我不知道他把我卖去了哪里,只知道那里有很多的孩子。 因为我不停地在闹,那些坏人就把我关在了笼子里。 笼子在地下的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见……”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而有些激动,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许清砚坐在一旁,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如果太害怕就别说了。” 许尽欢靠在许清砚的肩上,将她在笼子里看见的画面说了出来:“我看见他们将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和几只猎犬关在了一起。 猎犬疯狂地攻击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他们手中拿着匕首,但没有人敢刺向猎犬。 结果便是……” 她抖着身子,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那些孩子被猎犬撕咬,啃噬,到处都是残肢鲜血以及孩子的哭声。” 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那血腥残忍的画面是她那个年纪无法承受的。 许尽欢趴在许清砚的怀里,哭着道:“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以为我会和那些孩子一样,死在那里。”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然后我就看见了楚云淮。 他把我从笼子里救了出来,但当时的我受惊过度以为他是坏人,就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不放。 后来他把我带了出来,让我藏在了一座破庙里,临走前还将这只木马给了我。 他说我的家人会来接我回家,我真的就等到了爹爹。” 许清砚听完妹妹的讲诉,痛得一颗心都要死掉了。 他知道妹妹是受了刺激才会忘记那段往事,却没想到她经历的竟然是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 他安抚着妹妹的情绪,问道:“那你有见到那伙坏人的头领吗?” “是个女人!” 许尽欢道:“是个戴着面纱的坏女人,就是她让人把我关到笼子里去的。”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楚云淮背后的竟然是个女人。 他又问道:“那楚云淮也是被抓来的孩子吗?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楚云淮和我们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好像不一样。 至于那个坏女人,我也就只见过她一面。 只记得她当时捏着我的脸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说我长得还不错,是块好料子,但具体指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们像是一个什么组织,被抓来的孩子大概率是被他们培养成了杀手刺客之类的。” 小时候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如此残忍? 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他们培养杀手的一种手段。 能活着走出那里的,大概都成了他们手里的一把剑,一颗棋子。 至于楚云淮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知道。 许清砚也没想到,他一直在找的神秘组织原来就是楚云淮背后之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敛住思绪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哥哥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嗯。” 许尽欢点了点头,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弱小的孩子。 许清砚问她:“那现在你还想和楚云淮划清关系吗?”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救了她两次性命,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许清砚怕妹妹纠结,又道:“既然知道那神秘组织和楚云淮有关,那他便是我们眼下唯一的线索。 如今他因救你而受伤,若是我们此时翻脸未免无情了一些。 依我看你就继续把他当哥哥留在侯府。 待我们查出他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再做打算。” 第69章 背负仇恨的罪人 “好,都听哥哥的。”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忙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怀疑齐鸣背后的人是太子。” 许清砚一惊:“你是说齐鸣拐卖少女一事还和太子有关?” 许尽欢点了点头:“当时我被关在箱子里,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齐鸣和那人的谈话,他叫的是殿下。 只不过太子似是认出了我,让齐鸣把我给放了,不要给他招惹麻烦。”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神色冷厉:“难怪齐鸣胆大包天,原来他是在帮太子做事。 这太子殿下表面看上去不近女色,原来背地里竟是这种德行。” 他捏着拳头,心中愤怒不已:“只可惜齐鸣被楚云淮给杀了。 不过既然知道此事和太子有关,那他就逃不了!” 许尽欢也很意外,没想到太子身为储君竟在背地里干这种勾当,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少女。 她越来越觉得,扳倒孙家不仅仅是楚云淮的事情,而是要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和太平。 正想着,就听隔壁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楚云淮醒来后见房间里没人,而他担心许尽欢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就下了床,却不小心打翻了床边小几上的茶壶。 恰好沈静安端了药进来。 见楚云淮倒在地上,他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他道:“你背上有伤,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楚云淮握着沈静安的胳膊,沙哑的声音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许尽欢一进门就听到楚云淮关切询问她的这句话。 她鼻翼一酸疾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他有些着急地问道:“齐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醒来后想起许尽欢在大街上情绪失控,担心她是不是被齐鸣给伤害了,这才不管不顾地想要看看她。 许尽欢忙道:“没有。” 她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红着眼睛道:“哥哥别担心,他碰都没有碰到我。 我还戳瞎了他一只眼睛,是不是很厉害?” 听到许尽欢说没有,楚云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道:“欢欢真厉害。” 而他似是撑不住,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沈静安忙将他扶到床上,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再乱折腾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说着,就脱了他的衣服,帮他检查起背后的伤,好在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 看见楚云淮背后那长长的一道伤口,许尽欢惊得捂住了嘴,眼泪嗒嗒地掉了下来。 她竟不知,原来他伤得这么重。 “别哭,我没有事。” 楚云淮见许尽欢在落泪,他想替她擦眼泪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许尽欢蹲在床边,哽咽的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想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他干嘛为了她舍命相救?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楚云淮伸手抹去许尽欢的脸上的泪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许尽欢强忍着眼中的泪,她握着楚云淮的手道:“那哥哥要答应我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不能让我担心。” “好。” 楚云淮答应着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她手腕上的勒痕。 他眸色深了深,轻轻抚着她手腕上的伤问:“你怕不怕啊?” 他反正是怕得要命,怕找不到她,也怕找到她看见是无法承受的一幕。 许尽欢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因为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找到我的。 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想尽法子逃出去的。” 楚云淮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当时有那么多的孩子,唯有她眼神最为倔强,嘴里喊着:“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时的他满是诧异,这些孩子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怎么还有爹爹? 正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让他发现了他们藏着的秘密,也让他看到了最为残酷的真相。 所谓的孤儿都是他们买来或者抓来的孩子,他们要用这些孩子,来帮他完成复仇大计。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就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背负仇恨的罪人。 此后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闭上眼睛便能看见那些因他而死的孩子们。 他们的冤魂一直飘荡在他的身后,哭喊着,嘶吼着,要把他拉进无间地狱里去。 然而,他不能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泯灭这最后的一点良知。 因为他曾发誓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因他的仇恨而死! “好了,让你哥哥好好休息,你在这他压根就不能好好养伤。” 许清砚找了个借口把他妹妹给赶了出去。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他眼神黯了黯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待沈静安也离开后,许清砚才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云淮不明所以。 许清砚道:“她说就算我们找不到她,她也会想尽办法自己逃出来,这是真的。 你也看见了她手腕上的勒痕,但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齐鸣手中逃出来的。” 他端起沈静安拿来的药,喂给了楚云淮,同他讲起了其中的缘由:“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小时候被人拐走的事情。 在她被救回来后,爹娘便请了很多人来教妹妹防身之技,其中就包括怎么解绳索。 这种技能学起来是十分辛苦的,哪怕爹娘对她十分纵容,也咬着牙让她必须学会。 小时候妹妹手腕上时常有绳索勒出来的痕迹,不过她很聪明,最后还是被她给学会了。 爹娘自然是希望她这辈子都用不上,但倘若遇到危险,她最起码可以脱身。 当然她学的也不止这些,静安还教了她许多东西。 就拿迷药来说,为了让她对抗药性,她都不知道被迷晕了多少回。 不过久而久之,她身体就产生了对抗反应,所以寻常迷药她能很快就能醒过来。 可是哪怕知道她有些自保的本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会担心害怕。” 说着,他看向楚云淮,语气诚挚而认真:“谢谢你救了欢欢。 檀香珠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至于我们的盟约,也不会作罢。” 第70章 逗弄她 听到盟约不会作罢,楚云淮心中没有丝毫的愉悦,只有满满的心疼。 为了那个明媚而又勇敢的姑娘。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怀疑这是我用的苦肉计吗?” 许清砚轻笑一声,他将手中的碗放下道:“倘若真是苦肉计,只能说我妹妹在你心中确实十分的重要,重要到不惜以命相搏。” 他看了一眼楚云淮,故意挑了挑眉,拉长了尾音:“哦,我说错了,不是我妹妹,是我们镇北侯府。” 楚云淮:“……”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当时他策马赶过来见许尽欢命悬一线,想也没想就挡了过去。 在那一刻什么深仇大恨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她活着。 楚云淮咳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是一个好哥哥。 你有想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家人,其实我也有!” 许清砚愣了一瞬,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就听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袒护贤妃吗? 因为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阿姐!” 许清砚着实有些意外,他怀疑贤妃是楚云淮的意中人,却未曾想过他们竟然会是姐弟! 楚云淮道:“我和她都是孤儿,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而她为了帮我报仇入了宫做了宠妃。 但其实我的仇和她没有一丝的关系,但她还是牺牲了自己,是我对不起她。” 他的阿姐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他被迫卷入了泥沼里。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必须要护她周全! 许清砚心头一动。 如果当年楚云淮没有把他妹妹救出去,如今他妹妹是不是也同贤妃一样,成了助楚云淮复仇的一颗棋子? 他其实很想问问楚云淮,当年为什么把妹妹给救出来? 但显然,楚云淮从未想过提起当年的那段恩情。 还有那个楚云淮不愿说出口的幕后之人。 究竟她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能让楚云淮如此相护? “对不起她的人不是你,而是让你们走上这条路的人。”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道:“告诉那个人,若想和我们镇北侯府合作,就别把我们当做棋子来利用,否则后果自负!” 他收回手,又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 沈静安正在盯着灶上的两炉药,他打了个哈欠,拿着蒲扇煽着火。 许清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扇子道:“我盯着就好,你回去歇着,你若是累垮了,谁给他们看病。” 沈静安的确是撑不住了,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合眼,于是也不跟许清砚客气。 他叮嘱道:“这药要文火慢熬两个时辰,你仔细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叫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然后蹲在小灶前盯着药。 温姝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清砚在院子里煎药。 她想起在霓裳楼的时候,这个男人英武果敢,智慧过人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锁定了嫌疑人。 这让她对许清砚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虽然平素里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风流子模样,但其实他认真起来很有魅力。 温姝语收回视线,朝着她走了过去,因为院子里没有旁人,她便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就见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的脸,还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蹙了蹙眉道:“笑什么?” 温姝语是看见他脸上沾了灰有些滑稽,但她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娟帕递给了他,然后指了指他的脸道:“世子还是擦一擦。” 许清砚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敢情是自己变成了小丑。 他接过她的帕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当时捡到的似乎就是这条手帕。 许清砚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然后顺手将帕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道了一声:“多谢。 这帕子脏了,改日洗干净我再还给小姐。” 温姝语咬了咬唇道:“不用了,你还是还给我。” 许清砚轻笑一声:“温小姐还真是谨慎啊,一条帕子都不敢落入别人手里,怕我拿着这娟帕败坏你的名声?” “不是的。” 温姝语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便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她问:“不知欢欢妹妹她怎么样了?” 许清砚道:“她没事,就是受了一些惊吓。” 听到许尽欢没事,温姝语松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世子难道不怀疑我吗?” 许清砚扫了她一眼,随即才明白过来,她今日的目的。 绑走他妹妹的是齐鸣,而齐家和孙家以及相府一样都属于太子一党,所以温姝语才会有此一问。 她是怕他误会,觉得她是故意将他妹妹带去了霓裳楼? 还真是一个敏感而又让人心疼的姑娘。 许清砚盯着她的俏脸,故意道:“温小姐的确值得怀疑。 谁都会觉得齐鸣绑走我妹妹,定是在为孙蕙兰出气。 而温家和太子又有婚约,你暗中帮着孙家报复我妹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温姝语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 许清砚爽朗一笑,打断了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如果你真的参与其中,就不会跑来告诉我欢欢失踪的事情。” 温姝语反应过来,敢情这个男人在戏弄她! 她红着眼睛,满脸委屈的模样。 谁料许清砚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递给了她道:“喏,让你出出气。” 看着他递来的石子,温姝语破涕为笑,她接过那石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身上砸了过去道:“扯平了。” 许清砚勾了勾唇道:“这样才对吗,姑娘家就应该鲜活一点,干嘛要拘着自己?” 温姝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许清砚是故意逗她的,就是想让她生气,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 而且他总有办法让她抛弃贵女的良好修养。 他和她见过的那些男人很不一样。 温姝语看着许清砚,犹豫了片刻然后问道:“上次你说能帮我退掉和太子的婚事,还作不作数?”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你这是想通了?” 温姝语只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齐家一夜间满门倾覆,早晚有一日会临到孙家和太子。 她不能让温家再绑在太子这个火炕上了。 但要怎么跳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71章 成了精的狐狸 温姝语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我退婚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说的退婚是既不得罪太子,又不会让温家颜面扫地的那种。” 许清砚皱了皱眉,故作为难的模样道:“温小姐的条件未免有点过于苛刻了些。 你既然要退婚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受点委屈。” 温姝语也知道这桩婚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她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来问许清砚了。 但他既然开了口,想必已有对策,而且霓裳楼的事情也让她看到了许清砚的厉害之处。 也许他真的能帮她脱离苦海也不一定! 想了想,温姝语下定了决心道:“只要能保温家不会颜面扫地,也不会得罪太子,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受得。” 许清砚摸了摸鼻子,故作严肃地道了一声:“那便这么说定了。 这退婚之事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温小姐安心等着我的消息便是。” 温姝语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来,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世子。” 房间里。 许尽欢趴在窗户前透过缝隙偷偷地看着院子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哥哥说了些什么,但他方才流露出来的表情,明显透着那么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 她看不下去,打开了房门唤了一声:“温姐姐。” 温姝语忙走了过来,叫她:“欢欢。” 许尽欢拉着温姝语进了房间好奇地问道:“温姐姐方才跟我义兄说什么呢?” 温姝语道:“之前楚公子为了给我赔罪,说有办法能帮我退婚,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不想嫁给太子,所以便请楚公子帮忙想想办法。” 许尽欢有些意外,哥哥竟然答应帮温姐姐退婚? 还说他对温姐姐没那个心思,这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她越发的怀疑,前世哥哥养在外面的女人,八成就是温姐姐。 许尽欢故意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义兄啊?” 温姝语也很意外,从小父母就教导她,她长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 因此,对身边出现的男人,她向来都是避而远之,更别提交心相谈了。 但许清砚身上似乎透着某种魅力。 虽然初见时她对他的印象不好,但他当时评价她的那些话,却是一针见血。 她觉得他是个通透有大智慧的男人,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若成功了自然最好,若不成也是她的命数如此。 温姝语笑了笑道:“他不是你的义兄吗?有你在,他难道还能坑我不成?” 许尽欢:“……” 她要怎么委婉地提醒温姐姐,她哥哥那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论算计人心的本事只怕楚云淮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件事除了她哥哥,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 “温姐姐说的是,我义兄人品很好的,这件事交给他保准你心想事成,还没有后顾之忧。” 许尽欢给温姝语倒了一杯茶,厚着脸皮夸着自己的哥哥。 温姝语被她逗笑,她打趣地问道:“义兄这么好,那你的兄长呢,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 许尽欢想到楚云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活了两世她都没能把这个男人看清楚。 她笑了笑道:“我兄长自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温姝语满脸艳羡地看着她道:“你失踪的时候,你的两个兄长都急疯了。 但他们又没有乱了分寸,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兄长护着。” 许尽欢问道:“温姐姐不是也有嫡亲兄长吗?难道你兄长对你不好?” 提到自己的兄长,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她哥哥温锦钰是相府的嫡子,凡事自然都会以相府为重。 就算她被人给绑走了,她的家人所在乎的也是她的名誉有没有受损,会不会给家族蒙羞? 不会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害怕?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物件,没有灵魂,没有生命,也没有自我。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许清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道:“该喝药了。” 许尽欢撇了撇嘴,然后凑到温姝语耳边道:“其实我义兄有点烦人,要不温姐姐,我把他送给你了?” 温姝语耳根一红,她忙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尽欢见自己的哥哥站着没动,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去送送温姐姐啊。” 许清砚道:“你把药喝了,我就去。” 为了哥哥的幸福,许尽欢豪气干云地一口将药给闷了,许清砚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他追上温姝语,清润的嗓音同她道着歉:“欢欢她胡闹惯了,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温姝语没想到许尽欢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他竟然都听到了。 她有些羞赧地摇了摇头道:“世子回去照顾欢欢,不必送了。” 许清砚笑着道:“妹妹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听。” 他将人送出了府门,谁料迎面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前。 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温姝语的脸色一僵,有些紧张的样子。 而她撞上的人正是太子。 见自己的未婚妻出现在镇北侯府和还镇北侯的义子站在一起,他面上一寒,心中涌过无数的猜测。 温姝语故作镇定地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缓步迈上台阶,扫了温姝语一眼,淡淡的声音问:“温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她自然是来我们府上赔罪的!” 许清砚哼了一声,站了出来道:“昨日是温小姐来找我义妹出去逛街,但却只有我义妹被齐鸣给抓了。 太子说,这温小姐是不是很是可疑啊?” 温姝语反应过来,许清砚这是在帮她,她很是配合的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对着太子道:“殿下,我真的没有!” 太子见许清砚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惑道:“这都是误会。 楚公子又何必跟一介弱女子斤斤计较?” 他对着温姝语道:“你先回去,孤会同镇北侯府解释清楚的。” 温姝语忙道了一声谢,随即匆匆转身离开。 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嬉笑声:“太子殿下倒是一心护着你的这位未婚妻啊,难不成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 第72章 给他添添堵 正要上马车的温姝语听着许清砚这话,不由地为他捏了把汗。 当着太子的面他竟敢这么说话,也不怕太子嫉恨报复。 要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只是镇北侯府的义子,无足轻重。 太子若想对他下手,易如反掌! 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许清砚一眼,却见他朝着她挑了挑眉,那风流俊逸的模样竟有些晃眼。 温姝语俏脸一红,忙收回视线钻进了马车里。 看来她就是瞎担心,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无所畏惧! “楚公子对孤可是有什么误会?” 太子沉着一张脸道:“孤听闻齐鸣做的事情后,也是大为震惊。 正是怕镇北侯府有所误会,孤才会亲自前来。” 他也没想到镇北侯府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齐家。 就是不知道齐鸣死的时候有没有把他给供出来? 所以听到消息后,他立即入宫去同父皇请了罪,然后来镇北侯府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既然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殿下又为何要纡尊降贵跑这一趟?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清砚见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忙拱手赔了个礼道:“太子殿下见谅。 京城谁人不知,这孙家小姐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同太子殿下你如同亲兄妹一般。 温府宴会上,孙小姐和我义妹起了争执,丢了郡主的身份,还连累太子殿下被陛下责罚。 这没过几日我义妹就遭遇险境,九死一生。 偏偏出事时,我义妹是和太子殿下你的未婚妻在一起的,这换做是谁都多想的? 我知太子殿下看重镇北侯府,有意结交。 但就怕温府之事会让太子殿下觉得我们镇北侯府不识抬举。” 太子眯了眯眼睛盯着许清砚问:“这是侯府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你不过镇北侯府的义子,能做得了侯府的主?” 许清砚微微一笑:“眼下世子重伤,侯爷不在,这侯府上下还真就是在下做主。” 太子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油盐不进,嚣张猖狂的人。 不过一个义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侯府世子了! 只怕这人也是个有野心不安分的主。 他哼了一声:“楚公子还真是……能言善辩啊。 孤今日是来探望世子的,楚公子不请孤进去坐坐吗?” 许清砚依旧是一副温润的笑脸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世子重伤需要修养,不便打扰,太子殿下不如改日再来?” 太子气得不轻,他正欲发作,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这么巧,你也在?” 他蹙了蹙眉,转身看去,就见他那瘸腿的二弟带着厚礼竟也出现在这里。 顿时间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看来他这个弟弟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他以为齐家被抄,他的机会来了,真是笑话,他一个瘸子还妄想跟他争! 太子眸色一敛,冷厉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许久都没有现身的弟弟问:“什么风把二弟你也刮来了?” 宁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皇兄别误会,臣弟是代昭华来看望郡主的。” 他走到许清砚面前问:“想必这位就是楚公子,本王早就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许清砚客气地回了个礼道:“原来是宁王殿下,幸会幸会。” 宁王道:“前些时日郡主让人给昭华送了一些燕州那边的特产,昭华很是喜欢。 她听闻郡主受了惊,心中担忧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让我带来,希望郡主能够早日康复。” 妹妹给昭华公主送礼的事情,许清砚是知道的。 当日妹妹从皇宫回来后,就将沈静安带来的燕州特产遣人给昭华公主送了一些。 如今昭华公主让她兄长代为回礼也无可厚非。 他道:“多谢昭华公主挂念,我就代义妹把礼收下了。” 许清砚伸手客气地邀宁王进了府道:“宁王殿下进去喝口茶。” 宁王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他迈步上了台阶,想到太子还在,于是转身问道:“皇兄这就要走了吗?请恕臣弟不远送了。” 太子脸色一黑。 此人将他拒之门外却将宁王请了进去,分明就是在打的脸。 这也说明镇北侯府的确和他生了嫌隙,若不想法子化解,只怕他要多一个棘手的敌人了! 带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太子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许清砚觉得这宁王殿下倒是有点意思,如果他的腿没有残疾,没准还能和太子一争。 他眸光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客气的邀宁王去了花厅喝茶。 坐下后,宁王道:“当日郡主派人来给昭华送礼,母妃还很讶异。 楚公子也知道我妹妹她虽贵为公主,却从小不会说话,也不爱与人亲近。 询问过才知道,她们不过就是在御花园见过一面。 但昭华从来不会主动亲近别人,却送了一个桃子给郡主,可见昭华很喜欢郡主。” “宁王殿下言重了,义妹她性子跳脱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能得昭华公主的喜爱,是她的福气。” 许清砚喝了一口茶,然后盯着他的腿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宁王殿下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提及此,宁王的表情就有些凝重。 他摸了摸自己有残缺的右腿,苦笑一声道:“小时候贪玩,从假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自此便成了一个残废。” 许清砚看宁王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 这宁贵妃和孙皇后一向不合,没准宁王的残废真有孙皇后的手笔。 眼下楚云淮还没有回宫的打算,而他又看太子不顺眼,便想给他添添堵。 他问:“太医院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宁王叹了一声道:“母妃为了医治我的腿,遍寻名医。 但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医治得了,这么多年本王也早已习惯做个废人了。” 许清砚道:“在下有位朋友倒是略通些医术,如今他就在府上。 宁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给你瞧瞧。” “这……” 宁王知道许清砚也是一番好心,便没有推辞,只道了一声:“那就有劳了。” 许清砚遣人去唤了沈静安过来。 听到是为宁王看腿,沈静安便知道许清砚想做什么。 他走过去行了一礼问:“不知殿下伤的是哪条腿。” 宁王道:“右腿。” “得罪了。” 沈静安蹲下来检查着宁王的腿伤,他一寸一寸捏着宁王的腿骨,询问他的感受,然后又给他把了把脉。 半晌后,他站了起来,沉声道:“腿伤已有十年有余,断骨处虽然已经愈合,但经脉受损,才会行动不便。” 许清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说能治吗?” 第73章 悔得肝肠寸断 “能。”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落在宁王耳中好似是错觉一般。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沈静安,却听他道:“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因为经脉受损时日已久,若想彻底恢复需得重塑经脉。 而重塑经脉稍有不慎便会永远都站不起来,所以还请宁王殿下好好考虑考虑。” 宁王意外至极,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腿还会有恢复的可能。 他有些激动地问着沈静安:“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沈静安道:“六成。” 宁王眼睛一亮,六成把握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几率他能恢复正常。 但倘若不成,他将成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残废。 只不过他有些纠结,毕竟他同镇北侯府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帮他? 许清砚看出他的顾虑道:“宁王殿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这朋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 宁王道了一声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楚公子为什么要帮本王?” 许清砚笑了笑道:“只是想和宁王殿下交个朋友而已。 你这腿疾想必承受了不少的嘲笑和怠慢? 不过就算是恢复如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做个残废最起码可以安然无虞,但倘若恢复正常只怕前路凶险难料,怎么选就看宁王殿下自己了。” 宁王如何不知,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就因为他是一个废人。 倘若医好了腿,太子必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他真的甘心就这么苟且偷生吗? 不! 他不甘心。 只是此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多谢楚公子,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叨扰了。” 许清砚微微颔首,客气地送宁王出了府。 把人送走后,沈静安问道:“你怎么想着帮宁王医治腿疾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想给他找点麻烦,这样我才更有把握和他谈判。” “谈判?” 沈静安好奇地问道:“和太子谈什么?” 许清砚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的语气道:“保密。” 他已经答应了温姝语要帮她退婚,而这退婚的关键就看宁王愿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了! 清欢院。 许尽欢送走温姝语后便来隔壁看楚云淮了。 他服了药,正在睡着,因为失血过多那脸色很是苍白,而他伤的是后背,只能侧躺着。 许尽欢趴在床前,静静地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 良久后她嘴里喃喃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楚云淮救了她两次,等于她欠了他两条命。 前世她已经还了一条,这最后一条命,换她原谅他的一次机会。 以后无论他们会走向哪条路,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她都会给他一次机会。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楚云淮的脸,然后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旁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 她枕着手趴在床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还唧了下小嘴。 楚云淮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见她,仿佛身体的痛楚,心灵的疲惫都统统消散得无影无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担心许尽欢坐在地上染了寒气,但又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也不顾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躺在里侧,看着睡梦中的人儿,那双眸子里仿佛染上了无尽的温柔。 谁料许尽欢突然翻了个身,像只猫似的钻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 顿时间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是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伴随着一丝草药的苦涩。 楚云淮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心中生了一丝贪念,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定格。 然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美梦还是醒了。 许清砚走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楚云淮同榻而眠,而且还是如此暧昧的姿势。 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怒火,然而不待他发作,就听楚云淮道:“别吵醒她。” 许清砚一噎,却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楚云淮看着身侧空空的位置,有些怅然若失。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他道:“我以为楚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我妹妹有婚约在身,你这般是置静安于何地?” “对不起。” 楚云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 就算许尽欢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能与之同榻而眠,更何况他这个哥哥还是假的。 许清砚走过来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妹妹了?” 楚云淮皱了皱眉,否认道:“没有。” “没有就好。” 许清砚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你跟我爹签的契约。 我妹妹嫁给谁也绝不可能嫁给你,所以奉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心思。” 楚云淮听到契约二字,恍惚中想起当日镇北侯气急败坏的那话。 一时间他心头的血脉上涌,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想多了。” 许清砚盯着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淡的声音道:“那就好。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你泥足深陷,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楚云淮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擦了擦嘴唇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帐。 许清砚站在门外听到楚云淮吐血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有些得意。 还说没有,不过就是提起了他签下的契约,都能让他悔得肝肠寸断。 而他如今所受的苦,正是前世他妹妹受的苦,爱而不得的滋味,总该让他也感受一番。 因为妹妹和楚云淮都病着,许清砚便守在了院子里。 直到夜深,他忽而听到隔壁院落传来一丝声响。 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第74章 看看我死没死? 隔壁院子是清风院,那里本来是楚云淮的住处。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闯了进来。 他正要推开主屋的房门进去,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阁下是来找谁的?” 黑衣人闻言立即抽出了身上的剑,有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人。 许清砚也不与之多言,当即上前去同他交起了手。 几招过后黑衣人便落了下风,手中的剑也被许清砚给夺了去,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许清砚拿着剑抵着那人的脖子,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黑衣人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疼楚,他倒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刺客,而是贵府世子的故人。” 许清砚听他提到贵府世子,但显然此人不认得他,那便是来见楚云淮的。 他收了剑,转身道:“他不在这,跟我来。” 许清砚将他带到了妹妹的院子,然后指了指楚云淮的房间道:“他在里面,你去。” 黑衣人觉得许清砚对他并无恶意,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 随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烛灯还亮着,而楚云淮还没有睡着,听到推门声,他抬眸看了过来。 就见来人扯掉了脸上的布巾,单膝跪在地上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 楚云淮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默回道:“听闻公子受了伤,属下心中担忧,这才夜闯侯府想见公子一面。” 他问:“公子伤得重不重? 这段时间,你什么消息都没有,属下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盯着青默问:“是她让你来的?” 青默低着头默认。 他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因为楚云淮的身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不便跟在身边贴身保护,便隐在暗处。 哪料公子刚入京,就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给掳走了。 而他也收到了那人的消息,让他不要干涉,这才没来营救。 只是这一次,公子并没有按照信号来见面,又听闻镇北侯府的世子受了伤。 那人不放心,这才派他前来一探究竟。 “你可知夜闯镇北侯府,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楚云淮动了怒,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 青默忙道:“公子息怒,是属下担心公子,善做主张,还请公子莫要动怒。” 楚云淮自嘲一笑:“她明知此行可能让你送命,却还是一意孤行让你赴险,她总是这样!” 在她眼中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有她的复仇大业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说话。” 青默站了起来,他打小便跟在楚云淮身边,公子心中的苦楚他一清二楚。 但因为那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评判什么。 他见楚云淮脸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保重身体。” 楚云淮问他:“她有什么话要你转交给我吗?” 青默摇了摇头,却见楚云淮讥笑一声:“那便是让你来看看我死没死了?” 他目光骤然一深,冷着一张脸道:“你告诉她,檀香珠的事情我用自己半条命帮她平了。 倘若她再一意孤行,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 “是。” 青默应下。 楚云淮问他:“你来没有被发现吗?” 青默低着头道:“属下没用,闯进来的时候被一位公子给发现,他武功很好,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听到我是你故人,便带我来见了你。” 楚云淮道:“他是侯府的世子,我的事情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此人才思敏捷,胸有乾坤,不可小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你便回来,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再回去了。” “是。” 青默高兴的答应下来,他道:“公子好好休息,属下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就听楚云淮叮嘱道:“不要再翻墙进来了,走镇北侯府的正门,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的。” 青默心头一热,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许清砚也没有为难他,将人放走后,他便继续守在了院子里,想着楚云淮背后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有一些解不开的疑惑。 也许要等沈静安查出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次日。 许尽欢来看楚云淮的时候,就看见正在照顾他的青默,恍惚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 青默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主仆感情一向深厚,对她这个太子妃,青默向来敬重,没有因为楚云淮的冷漠就对她不敬。 他是前世为数不多,给过她善意的人,也是她前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青默见她进来,客气地抱拳见了礼唤了一声:“属下见过郡主。” 许尽欢装作好奇地问道:“哥哥,他是谁啊?” 楚云淮笑着道:“是爹给我们寻来的贴身侍卫,以后也负责保护你的安危,他叫青默。” 许尽欢听他用的我们两个字,她笑了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她将自己带来的羹汤端了出来道:“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补血用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端过她递来的汤,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许尽欢问他:“好喝吗?”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舀了一勺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道:“我记得你的葵水就这几日,你也喝点,补补血。” 许尽欢:“……” 她的俏脸霎时红透,有些害羞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记这个做什么?” 楚云淮笑着道:“要记得,不然你肚子又疼了该怎么办?” 许尽欢真受不了楚云淮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见楚云淮执意地要让她也喝,她只得硬着头皮也喝了一口。 就这样一碗汤,两人一人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见底的碗,许尽欢想起月前的时候。 明明楚云淮很讨厌和她共食的,如今却丝毫都不在乎。 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 希望,待有朝一日她“记忆”恢复之时,他们还能如现在一般,保持如此亲厚的兄妹关系。 如此,侯府的未来便有望了。 第75章 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镇北侯只用了短短七日的时间,便将齐家所涉一切罪行调查清楚。 早朝上,他将厚厚一沓证据呈给了北渊帝。 北渊帝看过后勃然大怒,差点掀翻了御座。 “岂有此理!” 北渊帝被镇北侯呈上来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 他道:“贪污、包庇、杀人、拐卖、贩官鬻爵,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齐家在朕眼皮底下欺压百姓,无法无天,你们身为父母官竟没有一个人禀告于朕。” “陛下恕罪!” 呼啦啦,朝臣跪了一地。 这齐鸣的父亲不过就是京兆府尹,他上头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地方,不是没有人去告,而是没有人敢受理。 谁愿意冒着得罪太子和孙家的风险,接这烫手山芋? 所以每当有百姓要状告齐家,他们都不了了之。 哪料到,这齐家最后栽到了镇北侯的手里。 北渊帝深知这都是他身为帝王的无能而引起的祸端。 但凡他有雷霆的手段,灭了孙家的气势,也不会让一个小小齐家在京城作威作福,残害百姓。 他又想到二十年前自己所受的耻辱,想到自己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能相认。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孙家抗衡,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守不住北渊的江山,直到萧雄的出现才让他看见了希望。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道:“传朕旨意,齐家贪赃枉法,欺压残害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齐家男丁三日后斩首示众,女眷一律没入奴籍,所涉一众党羽全都依法处置!” “陛下英明。” 百官山呼。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满朝文武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监斩之事交由谁来负责为好?” 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北渊帝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太子主动站了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北渊帝勾了勾唇,看着太子。 他出生之日正是北渊帝痛失所爱之时,因此太子小时候,他都没有抱过。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皇后为他取的,这个儿子也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不得不说,太子身上有着孙家人的狠辣,而太子更是懂得明哲保身,壮士断腕。 他主动提出来监斩齐家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身为父亲,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好,那便交给太子来监斩,你也好熟悉熟悉。” 北渊帝这话可谓是让百官大为震惊。 让太子熟悉熟悉,熟悉什么? 自然是熟悉监斩,待来日亲自送自己外祖一家上路啊! 大殿上,太子一党的朝臣吓得冷汗直冒,而太子的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但他还是俯身一拜,接了这旨。 太子要亲自监斩齐家人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监斩当日,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只为目睹这为祸百姓的齐家人是怎么人头落地的。 而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生闷气。 她听说今日齐家人抄斩本想去凑个热闹,但无论是许清砚还是楚云淮都严令禁止她出去。 楚云淮已经能下地走动,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许尽欢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如此血腥你也不怕做噩梦。” 许尽欢是挺怕的,她也不是非要去看砍头,而是想找个由头出去透口气。 待在府上,她这两个哥哥像看管犯人一样把她看得死死的。 而沈静安就知道倒腾他那些药,更无趣。 她都要无聊死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在燕云寨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无拘无束,丰富多彩。 许尽欢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书籍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道:“别打扰我看书。” 楚云淮:“……”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正要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逗她开心,就见管家走了过来道:“郡主,府上来了贵客,楚公子让你去前厅见客。” 许尽欢挑了挑眉,她放下书册站了起来对着楚云淮道:“哥哥自己玩,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出了院子。 楚云淮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面前的书翻了翻,心却早就跟着许尽欢飞走了。 许尽欢来到前厅,就看见了昭华公主,她面上一喜跑了过去:“昭华公主,你怎么来了。” 昭华公主看见她眼睛一亮,她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大桃子献宝似的递给了许尽欢。 许尽欢笑着接过:“这么大,是专门给我留的?”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 许尽欢道:“这我哪吃得完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就将桃子递给了自己的哥哥:“义兄帮我掰开。” 许清砚接过桃子将其一分为二。 许尽欢将其中一半给了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坐在椅子上,吃着同一个桃子,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来。 宁王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许尽欢,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难怪妹妹喜欢许尽欢,她确实和其它贵女不太一样。 别的贵女见了妹妹都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怎么笑话她都不一定呢。 但许尽欢却是把她当正常人一样对待。 宁王不由地对许尽欢多了一些好感,他笑着道:“郡主的性子开朗活泼,难怪昭华喜欢。” 谁不喜欢这样鲜活明媚的姑娘。 许尽欢这才注意到宁王也在,她浅浅一笑,朝着宁王殿下微微颔首道:“让王爷见笑了。” 她问:“我可以带昭华公主去逛逛吗?” 宁王点了点头道:“去。” 许尽欢拉着昭华公主的手出了花厅,谁料迎面正撞到赶来的沈静安。 昭华公主一不小心撞到了沈静安的身上,手里的桃子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抬起头看着沈静安的那张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得用手比画着。 许尽欢安慰着她道:“没事,他叫沈静安是个大夫,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又对着沈静安道:“静安哥哥,她是昭华公主,我的朋友。” 沈静安知道宁王有个妹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只不过天生是个哑巴,还有些痴傻。 这样的病症他倒是少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可以给你把把脉吗?” 第76章 绝不背叛 昭华公主眨了眨眼睛。 许尽欢却是一脸的无语,她知道沈静安是个医痴,他见了疑难杂症便想去给人把脉。 只不过昭华公主这是天生的残缺,也不知道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可万一沈静安能让她恢复正常呢? 她询问着昭华公主:“静安哥哥医术很厉害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 昭华公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还对着沈静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沈静安晃了下神,他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一块帕子覆在了昭华公主的手腕上,给她把起了脉。 把完了脉,他又捧着昭华公主的脸,看了看她的舌头。 而昭华公主很乖的配合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宁王在一旁瞧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比起自己的腿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恢复正常。 只是沈静安检查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对着许尽欢道:“好了,带公主去玩。” 许尽欢也没多问,拉着昭华公主便离开了花厅。 她们走后,宁王有些紧张地问道:“先生,我妹妹她……” 沈静安道:“公主殿下的确是先天不足。” 一句话,让宁王心中燃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谁料沈静安又开了口道:“但也并非没有医治的可能。” 宁王大惊,他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道:“真的吗?先生当真有办法能医好我的妹妹?”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是有,只不过有些困难。” 话音方落,就见宁王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只要先生能医好我的妹妹,无论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 沈静安忙扶他起来道:“王爷这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昭华公主。 我和楚兄也有妹妹,所以能懂王爷的这种感受,你且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只不过要医好昭华公主,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需要她留在侯府,方便我医治。” 宁王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母妃疼爱妹妹,从未让她离开过身边。 他道:“此事本王需得知会母妃一声。” 沈静安道:“还有一事,我有必要告诉王爷。 昭华公主的病症虽然是先天不足引起的,但我观其脉象发现她的不足之处,应该是某种原因导致的。” 宁王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是何原因?” 沈静安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判断。 总之昭华公主的病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正因此她才有医治的可能,若为天生则是没有法子根治的。 至于是哪种后天因素造成的,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我现在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宁王震惊不已,也就是说妹妹很有可能是被人暗害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朝着沈静安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若是查出是何原因导致,还请先生告诉本王。” 沈静安点了点头问道:“王爷今日来此,可是想清楚了?” 宁王道:“本王回去后思考了良久,做一个残废是可以安然度日,但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不是本王想要的。”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和沈静安道:“只是本王心中有些顾虑,所以想要问清楚,不知两位为什么要帮本王? 又或者说,你们希望本王做什么?” 许清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是想把王爷当成是一颗对抗太子的棋子,你会甘愿入局吗?” 宁王惊讶于许清砚的坦诚,哪怕他言辞无状,却也不觉得被冒犯。 他笑着道:“如此说来,你们镇北侯府已有想要扶持之人了?” 许清砚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王爷想要那个位置吗?” 宁王如何不想? 同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坐得,他坐不得? 只不过从自己的腿残的那一天开始,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这么多年来,他因着残废的关系,也早已没了争一争的野心。 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和母妃,让她们能安然地渡过这一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不能有软肋的,所以也许注定那个位置和本王无缘。” 许清砚觉得宁王倒是个通透之人,他道:“谁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我们镇北侯府决定的,而是陛下。 我虽然不能向王爷你保证什么,但无论你答应与否,你和昭华公主我们侯府都会尽力医治。” 宁王在许清砚身上看见了诚意,他想赌一把。 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而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和妹妹。 他拢袖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好,本王以后愿为侯府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许清砚扶着他的胳膊道:“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便来商议一下如何医治王爷你的腿疾。” 他们三人在花厅里商谈着此事。 而清欢院内,楚云淮正翘首等着许尽欢。 不多时他听到了她的笑声传来,他忙拿起桌上的书籍装作看得认真。 却见许尽欢领着一个面生姑娘的来到了院内。 “哥哥。” 见楚云淮还坐在院子里,许尽欢道:“我今日有客在,哥哥还是避一避,可别吓着昭华公主。”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盯着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似是被他冷着的脸给吓到,有些怯懦地躲到了许尽欢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 许尽欢拍了拍她的手道:“公主别怕,这是我哥哥。” 昭华公主偷偷看了楚云淮一眼,许是因为他是许尽欢的哥哥,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楚云淮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尽欢则高高兴兴地把昭华公主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看着许尽欢房间里摆着好多东西,昭华公主眼睛一亮,跑过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不得了。 许尽欢见她喜欢,豪气道:“公主喜欢什么,随便挑。” 昭华公主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许尽欢床头摆着的一只小木马。 她拿起来在手里摇了摇,意思是她喜欢这个。 看着昭华公主选的木马,许尽欢小脸一垮。 不是,满屋子宝贝她怎么就看上了她最宝贝的那个? 第77章 你要赶我走? “这个不行。” 许尽欢走过来,盯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有些紧张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这木马真不能送给你。” 这只木马她珍藏了多年,虽然当时她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但醒来后,她就一直拿在手里。 仿佛拿着这个东西,她才有安全感。 而这个习惯她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慢慢长大,她才将陪伴她的这只木马放在了锦盒里珍藏了起来。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又将这个东西摆了出来,因为有它在,她就不会做噩梦。 昭华公主歪着头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许尽欢道:“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昭华公主像是听到了八卦一样,她用两只食指点了点,问她是不是心上人送的? 许尽欢看懂了她的手势,忙否认道:“才不是什么心上人,你别瞎想,总之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昭华公主噘着嘴,将手里的木马还给了她。 许尽欢忙放回了原处,她瞧着昭华公主似乎有些失落,于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道:“这些你可以随便挑。” 昭华公主眼睛一亮,她蹲下来看着地上满满一箱子的木偶,各种动物应有尽有,简直琳琅满目。 而这些木偶同那只木马比起来,要更新一些,且更活灵活现。 昭华公主在一堆木偶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只和许尽欢的那只木马差不多造型的。 然后朝着许尽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有这些东西。 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楚云淮送给她的那只木偶,爹爹便以为她喜欢这些木头做的东西,所以给她买了很多。 后来他们才发现,她不是喜欢木偶,而是独独喜欢她手里的那只而已。 许尽欢陪着昭华公主又玩了一会,直到宁王来寻她回去,昭华公主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她站在院门前,拿着许尽欢送她的木马朝着她挥了挥手。 熟不知这一幕正落入楚云淮的眼中。 他站在窗前看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便以为是自己儿时送给许尽欢的那只。 他脸色一沉,心情顿时失落到了谷底。 楚云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木偶娃娃。 这是他原本想送给许尽欢的礼物,是他一刀一刀照着她的模样刻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东西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送给她,她可能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就像他当年送给许尽欢的那只木马,那是于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他所珍视的未必是别人所珍视的。 楚云淮自嘲一笑,他将那木偶摆在了窗台前,随即黯然转身离去。 整整一下午,他房间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而许尽欢以为他在休息便也没去打扰。 楚云淮心中郁闷极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隔壁传来许尽欢欢呼雀跃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沈静安跟她说了什么,竟把她高兴成这样。 楚云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盯着窗前的那只木偶娃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己的心情总是受许尽欢的影响。 尤其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心中就特别的不舒服。 甚至,他心中有种可怕的想法,想让她的视线,就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让他入戏太深的缘故。 也许,等离开镇北侯府,各归其位便好了。 …… 许尽欢听沈静安说昭华公主的病症可以医治,日后她可能还会在侯府小住,于是有些迫不及待。 次日一早,她就敲开了楚云淮的房门。 楚云淮昨夜一宿没睡,瞧着精神不大好。 但许尽欢光想着昭华公主要来,压根就没注意他的脸色。 她笑嘻嘻的道:“哥哥,静安哥哥说你背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要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了。” 楚云淮蹙了蹙眉,听出了她话外之音:“你要赶我走?” “怎么能是赶呢?” 许尽欢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是昭华公主要来府上小住,你住我这里不太方便。” 楚云淮有些气闷,这还不是赶他走? 他问道:“贵妃娘娘不是最疼爱昭华公主吗?怎么舍得让她来侯府小住的?” 许尽欢道:“静安哥哥说有法子能医好昭华公主。” 楚云淮蹙了蹙眉,最近许清砚和宁王来往密切,如今又要帮昭华公主医治哑疾。 这是打算用宁王来和太子抗衡,只不过这件事许清砚并没有同他商议。 估计是因为他有伤在身,不愿他操劳。 他敛住思绪,问着许尽欢:“你很喜欢昭华公主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啊,公主天真淳朴又可爱,关键是她心思单纯,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 楚云淮抿着唇,心中郁闷。 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所以都惹她厌烦了? 他闷声道:“知道了,我今日就搬回去。” 说着就开始收拾起他的衣物。 许尽欢张了张嘴想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但想到楚云淮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正要去帮他收拾东西,不经意就瞧见窗台放着一只木偶娃娃,憨态可掬,和她还有点像。 许尽欢拿起来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这个是我吗?” “不是。” 楚云淮哼了一声:“那娃娃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是你?” 许尽欢听出楚云淮在生气,她拿着娃娃走到楚云淮身边问:“这是你自己雕的吗?是要送给我的?” 楚云淮依旧板着一张脸,否认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雕着玩的。”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看了楚云淮一眼问他:“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时常抱在怀里的那只木马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许尽欢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木马是哪来的,但我很是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 那木马都被我盘包浆了,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便给我买了好多一样的木马。 但我就是觉得,只有那只脏兮兮的木马才是最好的。” 楚云淮看着她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代表长大了还会喜欢,不然你也不会送给别人,不是吗?” 第78章 我会努力爱上她 许尽欢愣了一下,送给别人? 她想起昨日昭华公主是带走一只木马,楚云淮该不会以为,那只木马是他小时候送给她的那只? 难怪他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 所以,楚云淮真的早就认出了她来?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耸了耸肩故意道:“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啊就是喜新厌旧的人。” 楚云淮:“……” 他瞬间不想和她说话了,只置气似得将手里的几件衣服揉了又揉。 许尽欢假装看不见,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不着急收拾,我想重新布置一下房间,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楚云淮想甩开她的手,但又没忍心,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她再怎么撒娇、耍赖他也不惯着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尽欢松开了楚云淮的胳膊问:“哥哥觉得我这房间应该怎么布置?” 楚云淮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声音道:“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 “这个也扔吗?” 许尽欢拿起床头摆着的木马道:“可我好喜欢的。”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见她拿在手里的是一只木马,他不由的一愣。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只木马看了看。 是他的那一只。 他看着许尽欢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把它送给昭华公主了吗?” “谁说我就只有这一只木马的。” 许尽欢将床底的箱子打开道:“我可是有满满一箱子。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只,哥哥还记得这是谁送给我的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楚云淮在看到她那一箱子木偶的时候,心中的闷气顿时都散了。 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当然是我送给你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许尽欢笑着问他:“那这只木马也是哥哥你亲自做的吗?” 提到这只木马的由来,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只木马是怎么来的了。 他和许尽欢一样,也曾遗忘过一段记忆,只不过许尽欢是因为受了刺激高烧不退而引起的。 而他则是因为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包括他双生的弟弟。 没错,他还有一个早夭的亲弟弟,只是他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连同那场瘟疫之前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这只木马,是那段空白记忆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当然了。” 楚云淮将木马还给许尽欢道:“你被拐走时就带着我做给你的这只木马,后来你一直宝贝得很。” “原来是这样。” 许尽欢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她将那只木偶娃娃和木马放在一起道:“哥哥送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藏的,才不会随便送人呢。” 一句话,哄得楚云淮心花怒放。 他撸起袖子道:“不是要布置房间吗?我帮你!” 说着就埋头将她房间里那些多余的物件都给清理了出来。 许尽欢盯着楚云淮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好哄的。 怎么前世就那么不开窍,非要伤她的心呢? 想到前世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她鼻翼一酸,调侃的语气道:“哥哥倒是像极了话本子的那些贤夫,你想过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夫人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他道:“没想过,但我若娶肯定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 许尽欢问他:“那如果你被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姑娘,你会怎么对她?” “不会的!” 楚云淮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回头看着许尽欢道:“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姑娘。” 许尽欢看着他眼中透出来的坚定,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她笑了笑道:“可是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如意的。 万一你就是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姑娘呢?而那个姑娘又很爱你,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就努力地爱上她。” 他既然把人娶了回来,总是要过完一辈子的,总不能抛下她,无论爱与不爱他都应该负责。 许尽欢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所以楚云淮前世也是努力想要爱上她的吗? 或许是自己太糟糕了,没能让他动心。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夸赞道:“哥哥真是一个好男人!” 楚云淮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静安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楚云淮的脑门上道:“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静安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云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许清砚是故意的,这所谓的婚约本就是儿时的戏谈。 正想着,就听许尽欢道:“再者静安哥哥实在是太无趣了,比起姑娘我倒是觉得他更喜欢医术。” 楚云淮眉梢一动,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笑声:“怎么,许兄这是想嫁妹妹了? 我可是认识不少的世家子弟,倒是可以给义妹介绍一下。” 楚云淮:“……” 他转身就见许清砚和沈静安一起走了进来。 沈静安道:“走,让我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楚云淮微微颔首随即跟着他去了隔壁房间,检查伤势。 待他们走后,许清砚拿着扇子点了点许尽欢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下次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就随便说一个,听到了吗?” 许尽欢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蠢死你得了。” 许清砚拿她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别的事情她一向清醒得很,唯有对待楚云淮这件事,她总是犯蠢,就是不相信楚云淮会喜欢她。 而他也没想要提醒她。 因为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发现才有意思,若是经由别人提醒,难免会多想。 他道:“总之记住我的话,我还能坑你不成。” “哦。” 许尽欢乖乖地答应。 许清砚这才满意的离开,他来到隔壁,就见沈静安正在给楚云淮换药。 他在桌前坐下道:“最近府上收到不少的帖子,都是家中有适婚儿郎的世家大族。 他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要和我们侯府结亲。 虽然欢欢和静安有婚约,但他们两人彼此无意,这婚约也做不得数。 欢欢迟早还是要嫁人的,娘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不知楚兄有没有好的人选?” 第79章 他们之间的约定 楚云淮蹙了蹙眉,他道:“婚姻之事,你和我说的都不算,要欢欢自己中意才重要。” “也对!” 许清砚笑了笑,扫了一眼楚云淮的脸色,继续道:“那便在府上办场宴会,将那些适龄的郎君都请来,让欢欢自己挑!”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人家嫡亲的兄长要为妹妹举办宴会挑选夫婿,他这个假冒的哥哥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他冷着一张脸道:“我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 许清砚问他:“理由呢?” 楚云淮道:“齐家一事已经将镇北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你近日又同宁王走得比较近。 若此时高调地举办宴会,邀世家贵族子弟前来赴宴,恐会让旁人觉得镇北侯府是在借机拉拢朝臣。 万一和太子撕破了脸,只怕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对侯府发难。 所以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许清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楚云淮倒是把借口找的无懈可击,不过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他对欢欢没那心思最好,倘若有,必要他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许清砚敛住思绪道:“你最近在养伤,我便也没有告诉你。 我打算和宁王合作共同对抗太子,不过你且放心,宁王不会威胁你的地位。” 楚云淮问他:“你是用什么条件让宁王答应的?帮昭华公主医治她的天生哑疾?” 许清砚道:“宁王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能医好昭华公主,他肯定会感恩戴德。 更何况静安还能让他的腿疾恢复如初。” 楚云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沈静安一眼:“宁王的腿有得治?” 沈静安一边帮他换着药一边道:“不是什么难事,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便可让他恢复正常。” 楚云淮听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免有些震惊。 宁王的腿疾已有十余年,想必请过不少神医,若有得治他也不会残了这么多年。 可在沈静安眼中,这区区腿疾似乎不足挂齿,他的医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一旦宁王的腿疾康复,于太子而言必是心头大患,可这么做,岂不是让太子更加嫉恨侯府? 若是撕破脸,对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眼下侯府和太子的关系,虽然紧张,但无论是温家宴会还是齐家之事,都是他们有错在先,并非是侯府主动树敌。 只要侯府没有明确的针对行为,太子便会想方设法招揽。 可一旦侯府主动帮宁王医治腿疾,那就是公然挑衅了。 楚云淮觉得许清砚不是这么武断的人,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许清砚沉了沉眉,问他:“你知道欢欢被齐鸣绑走后,被带去了哪里吗?” 楚云淮心头一惊,看向许清砚:“太子?” 许清砚眸色微寒,他道:“齐鸣绑走的那些姑娘,但凡有些姿色的只怕全都糟了太子的毒手。 而这些姑娘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枯骨,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 欢欢当日能逃出来完全就是侥幸,所以这已经不是你和孙家的仇怨了,而是太子他本就该死!”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冷厉:“在你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前,我要让太子不得安眠!”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气。 他身上有为将者的勇猛无敌也有为君者的胸怀天下,就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好,便按你说的办。” 楚云淮答应下来。 许清砚又道:“此事你最好同你背后之人知会一声。 以免让她误会我们镇北候府选择了宁王而放弃了你。”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许清砚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静安也给楚云淮换好了药,他道:“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在修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若是要出去的话,记得小心一些别让伤口裂开。” 楚云淮道了一声:“多谢。” 沈静安略一颔首,随即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走了。 换过药后,楚云淮没着急出门而是先帮许尽欢将她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将那些贵重的摆设全都收到了库房里,只留了一些精致典雅的物件。 许尽欢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真的是赏心悦目,她笑着夸赞:“还是哥哥厉害。 这么一布置感觉顿时变了,我再也不觉得我的房间俗气了。” 楚云淮失笑,可不是俗气吗,镇北侯这是恨不得将全部的家当都摆在女儿的房间里。 这摆的东西多了,自然就失去了韵味。 他拿起几本书,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有心情读书了?” 许尽欢:“……” 她撇了撇嘴,觉得楚云淮真是扫兴。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有些怀念前世那个清冷倨傲对她爱答不理的楚云淮了。 楚云淮见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考麓山书院吗? 距离麓山书院的考试时间只剩一个月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如果不努力是进不了书院的。” 说着,他俯身凑了过来,盯着许尽欢的俏脸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去书院读书吗?” 许尽欢怔了一怔。 楚云淮凑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子都快要贴上她的鼻子。 她盯着他的那张带有侵略性的俊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脱口回道:“想。” 楚云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 如果你能考上麓山书院,就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反之你就要为我做任何事情,怎么样?” “一言为定!” 许尽欢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击掌为盟,不可毁约。” 楚云淮和她击掌为盟。 有了这个约定,许尽欢仿佛找到了斗志一样,她拿起桌上的书道:“哥哥去休息,我会好好努力的,定会考上麓山书院让你刮目相看。”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见她看得认真,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换了一身衣服,随即带着青默来带了城南的青柳巷。 第80章 丧子之痛 马车停在那座宅子门前,楚云淮却没有立即下车。 青默四下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掀开帘子道:“公子,没有人跟来。” 楚云淮不是担心有人跟踪,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去,不想去见那个人。 但想到那人的手段,如果不去解释清楚,只怕她又会逼着他去做些让他厌恶的事情。 他又待了一会,这才下了车吩咐青默在外面守着。 楚云淮独自进了宅子,他来到那人的房间,见门前没有人把守他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后,传来女人不悦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我。” 楚云淮开了口,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却见那女人坐在书案前,面对着他手中正拿着一张卷轴。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匆忙将手中的卷轴收了起来,用一本书籍压着。 然后抬头看向楚云淮,唤了一声:“淮儿。” 她站了起来,走到楚云淮面前问:“你伤好了吗?快让我看看。 听到你受伤我茶饭不思,就担心你有个万一。” 说着,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责任,怎么还如此大意?” 楚云淮扫了一眼被她藏起来的卷轴,淡淡的声音问道:“你是怕我死了,没有人帮你报仇吗?” 女人隐在面纱下的脸色一僵,她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复仇大业比你更重要?” 楚云淮面无表情地回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当年死在瘟疫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亲弟弟,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女人红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寻常的母亲,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吗? 你以为我想让你背负仇恨,活得这么痛苦吗? 我从那吃人的皇宫里逃了出来,本来就只想守着你和你弟弟过平常的日子,可是他们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边州的那场瘟疫是天灾吗?那是他们想要赶尽杀绝,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她便是二十年前被当做祸国妖妃自焚于凤仪宫的容妃,秦如烟,也是楚云淮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从密道逃出来后,因为受了惊早产,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而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生来体弱。 她好不容易把他养到了五岁,眼看他越来越好,结果一场瘟疫还是要了他的性命。 丧子之痛,她焉能不恨。 楚云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那场瘟疫是他们引起的?” 秦如烟冷笑一声,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道:“你以为我的脸是怎么毁的? 为了逃避孙皇后的追查,我只能毁了自己的脸。 那些年我带着你们兄弟二人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在边州落了脚。 可她还是知道了我可能藏匿在边州的消息。 为了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她不惜让边州的百姓为我们陪葬。” 楚云淮盯着秦如烟的那张脸,她左右两边脸颊上全都是烧伤留下的痕迹,恐怖狰狞,触目惊心。 他本以为这伤是当年在大火里留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她为了隐匿行踪自己毁的。 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道:“对不起,是儿子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秦如烟眼眶一热,她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娘的错,娘不该把这重担都抗在你的身上。 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早夭的弟弟,我就痛不欲生,恨不得将孙氏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楚云淮目光沉沉道:“会有那么一日的,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手刃仇人为弟弟报仇。” 他轻轻拍了拍秦如烟的背道:“镇北侯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 儿子打算拉拢宁王,让他同太子抗衡。” 秦如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宁王,他就是一个残废如何能和太子抗衡?”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位厉害的神医,能医治好宁王的腿疾,作为交换,宁王自然愿意与我联手。” “神医?” 秦如烟眯了眯眼睛问道:“就是一眼识破檀香珠被动了手脚的那个神医? 据我所知宁王的腿疾已经有十多年了,而宁家一直都在遍寻名医却始终都医不好宁王。 镇北侯府的这位神医当真有这么厉害?” 楚云淮点头:“在别人眼中做不到的事情,在他看来却轻而易举。 儿子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他的医治。” 闻言,秦如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她问:“他是什么人?” 楚云淮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而已,醉心于医术,尤其擅长疑难杂症。 就连昭华公主的天生哑疾,他都有办法医治。” 秦如烟蹙了蹙眉道:“这么说来,许尽欢的失忆之症很快就能好了?你可想过届时要怎么办?” 楚云淮劝慰着她:“母亲不必担心,镇北侯府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我们和侯府的盟约牢不可破。” 秦如烟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约,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天真了一些。 她问道:“那宁王呢?一旦医好了他的腿,你怎知不会养虎为患。 你实话告诉我同宁王联盟,帮他医腿是你的主意还是镇北侯府的主意?” 楚云淮目光沉沉,面色隐隐透着一丝不悦道:“你让我去帮你报仇,却又不让我放手去做。 就非要让我成为你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才满意吗?” “我……” 秦如烟见他有些置气,顿时软了语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过意气用事。” 她拉着楚云淮的手,语重心长道:“淮儿,娘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以前是娘对你太过狠心,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说出什么不报仇,不许叫我母亲这样的话来伤你。 自从得知你受了伤生死不明后,娘没有一日不在后悔,报仇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秦如烟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娘不干涉你。 只有一点务必要保护自己,不要再让娘担心。” 第81章 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觉得她真的变了。 以前的她因为复仇而生了魔障,把他当做是唯一的希望,赋予了他太多的枷锁,甚至连娘都不许他叫。 致使他们母子日渐离心。 而今,因为他的大难不死,倒是让她幡然醒悟,有了一丝慈母之心。 楚云淮本来对她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但看到她的改变,他还是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因为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母亲啊。 回到镇北侯府夜已经深了,楚云淮习惯性地来到许尽欢的院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回去。 他见许尽欢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只是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就见许尽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手里还拿着没有看完的书。 楚云淮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她竟然这么努力? 看来是铁了心要考进麓山书院。 其实麓山书院女子的考试比男子要简单一些。 但因为许尽欢小时候没打好基础,所以她可以说是从头学起,但好在她有些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看她这么认真努力,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现在甚至能理解镇北侯的感受。 只要她开心快乐最重要。 可京城终究不是燕云山,在燕云山她可以做自由翱翔的飞鸟,无拘无束,但京城就是一座困缚人的牢笼。 牢笼里的人出不去,便会嫉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鸟。 他们会想法设法折断她的羽翼,把她也关在笼子里。 所以,只有从一只飞鸟变成拥有利爪的苍鹰,她才可以拥有那片广阔的天空。 楚云淮将许尽欢手里的书拿下来,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好梦。” 随即才吹灭了蜡烛,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许尽欢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来府上小住的昭华公主。 虽然这件事不曾对外宣扬,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百官都在猜测陛下的用意,而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太子。 只不过自打昭华公主住进了镇北侯府,侯府就闭门谢客,消息是一丝都打探不出。 温家也想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图,为了替太子分忧,温相让自己的女儿带着礼物来镇北侯府拜访。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温姝语却迟迟都没有下车。 丫鬟绿枝掀开帘子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绿枝愣了一下,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温姝语只是觉得心酸,父母明知道镇北侯府因为齐鸣的事情“怀疑”她,却还是让她来受这个委屈。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家族的前程,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姝语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思绪,然后让绿枝去敲了门。 听到是相府千金拜访,管家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其实,她倒宁愿侯府将她拒之门外,如此也好绝了父母的心。 温姝语被带去了花厅,看见花厅里坐着的人,她顿时心生怯意。 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了礼,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迎上她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他蹙了蹙眉道:“是温家让你来打探消息的?” 温姝语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道:“你就不该请我进来,把我拒之门外才好呢。” 许清砚道:“把你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你回去挨骂?” 他站了起来,走到温姝语面前道:“昭华公主和欢欢一见如故,你也知道昭华公主向来不喜欢亲近别人,却极其喜欢欢欢。 陛下心疼女儿,便把昭华公主送来小住,让她交些朋友。 她们如今正在花园里玩呢,你也过去。” 温姝语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陛下送昭华公主来侯府是什么意思,她只需要按照许清砚的回答去转述即可。 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世子。” 许清砚道:“哭是没有用的,你若是不知道反抗,便是流再多的眼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温姝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身为温家的女儿,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 她咬了咬唇问许清砚:“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清砚道:“你不是没用,只是你性子太软,一味的委曲求全。 我已经想到办法帮你退婚,但我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即便从太子这个火炕跳出来,温家也会把你推到别的火炕里。 你如果想跳出来,就只能靠你自己,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想得到什么,必要先失去一些什么。 所以,回去后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对一个姑娘家,他也不想太残忍,但温姝语的性子太过软弱,她自己如果立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许清砚看着温姝语那张有些无措的小脸,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他叹了一声道:“去,欢欢还在等你。” 温姝语点了点头,转身有些仓皇的出了花厅。 走在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许清砚的那些话。 的确是她太天真了,太软弱了,她心中的顾虑太多,以至于什么都想要,可太贪心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正想着,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温姝语放眼望去就见许尽欢和昭华公主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赤着脚在嬉水玩闹。 京城贵女一向最看重礼仪规矩,便是不小心湿了鞋袜都会觉得丢了脸面。 可在许尽欢的眼中,这些困缚人的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她和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就像是孩童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许尽欢看见了她,忙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温姐姐,你来了,快跟我们一起玩啊。” 温姝语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她又想到许清砚的那些话,如果连这小小的规矩都打破不了,她又怎么去反抗呢? 而且许尽欢和昭华公主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 她决定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于是走过去,在许尽欢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见周围没有旁人,她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了水里。 那一瞬间,从脚尖传来的冰凉感传遍全身,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82章 欢欢不爱吃苦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许尽欢用脚尖拨弄着湖里的水道:“只可惜这不是溪水,山里的溪水要更清澈更冰凉。” 说着,她用手鞠了一把湖水就朝着温姝语泼了过去。 温姝语忙用手去挡,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欢笑。 她不服输泼了回去,一旁的昭华公主见状也加入了其中。 三个姑娘闹成一团,花园里全都是她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笑声。 玩累了,她们就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湖水。 许尽欢问着温姝语:“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温姝语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未这么放纵过,她才发现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她鼻尖还挂着一颗水珠,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许尽欢道:“欢欢,谢谢你。” 无论是许清砚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教她改变,教她反抗,教她找到自我,他们是良师也是益友。 许尽欢眉眼一弯:“跟我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把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昭华公主闻言眼睛一亮,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她也要一起。 许尽欢笑着道:“肯定不会落下你的。” 她见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便起身将温姝语和昭华公主给拉了起来道:“走,去我院子里坐坐。” 三人穿好鞋袜,离开了花园。 途经池塘的时候,昭华公主见池塘里长了好多的莲蓬,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那些莲蓬。 许尽欢问她:“你想吃?”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御花园里也种了荷花,每到夏天的时候她最喜欢摘莲蓬吃了。 许尽欢忽而起了一丝玩心,笑着道:“你确定?吃了可不能后悔啊。” 昭华公主不明白吃个莲蓬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温姝语以为是这莲子又苦又涩。 直到许尽欢摘了几颗莲蓬给她们,剥开尝了尝发现味道竟出奇地鲜甜,她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见许尽欢一颗也没动,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这莲子还挺好吃的,又甜又嫩。” 许尽欢叹了一声:“我吃不下,因为这池塘里淹死过人。 所以结的莲蓬都没人摘,你们喜欢就多吃点。” 一句话,让温姝语的脸色一僵。 她拿着手里的莲蓬吃掉不是,扔掉也不是,只有些幽怨的盯着许尽欢道:“欢欢,你太坏了!” 许尽欢就是想要逗逗她们,不过瞧着昭华公主丝毫都不介意,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温姝语有些恼,她忙道:“温姐姐别生气,我跟你一起吃。” 说着就剥了一颗莲子丢到了嘴里,尝到这莲子的味道特别的鲜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一样:“别说,还挺好吃的。” 温姝语惊了一惊,她问道:“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这池塘里真的淹死过人?” 许尽欢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点了点头道:“没骗你们,的确有个丫鬟失足掉到了池塘里,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那你还能吃得下?” 许尽欢耸了耸肩:“本来我也觉得这池塘出了人命,觉得不太吉利,可是这些荷花和莲蓬有什么错呢? 凭什么因为死了一个人,它们就被视为不详之物,从而失去他们本身的价值,你说是不是?” 温姝语竟然从她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就像是这些荷花和莲蓬一样。 她们开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结出最鲜甜的种子。 但倘若被人玷污,名节尽毁,便要受千夫所指,再也不能立于世间,最后等待她们的只有枯萎和凋零。 许尽欢看似是在同情这些荷花和莲蓬,其实是在为这世间的女子鸣不平。 “你说得对。” 温姝语眼眶一热,笑着道:“我们多摘一些回去。” 于是她们三人摘了满满一大捧的莲蓬回去。 只是这莲蓬吃是好吃,就是剥起来太废手。 她们三个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剥了没几颗,这手指就疼了。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遣了丫鬟去将她的三个哥哥全都叫了过来。 楚云淮最先赶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许尽欢塞过来一把莲蓬,同他撒起了娇来:“哥哥,我剥的手疼,你给我剥。” 楚云淮唇角一抖,他默默地拿起一颗莲蓬给她剥了起来。 他手指纤细剥起莲蓬来都赏心悦目。 许尽欢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盯着他的手夸赞道:“哥哥的手真好看,就连剥起莲蓬来都这么优雅。” 楚云淮真想把她的嘴给堵住,小丫头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关键是这周围还有旁人在呢。 他轻咳一声,板着一张脸将剥好的莲子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 温姝语坐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又不像昭华公主心智不全。 而且她还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并非真正的兄妹。 她正想寻个由头先离开,这时,许清砚和沈静安也赶来了。 “怎么了,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砚和沈静安来得急,还以为许尽欢是有什么要事。 哪料许尽欢将桌子上的莲蓬往他们面前一推:“温姐姐和公主金尊玉贵的,而且还是客人,哪能自己动手,你们来给她们剥莲蓬。”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一掀衣袍坐了下来道:“你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欢欢没告诉你们这池塘里死过人吗?” 温姝语和许尽欢对视了一眼,随即扬着头笑着道:“那又如何?” 许清砚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很介意的,没想到竟一点也不在乎。 他挑了挑眉,认命地拿起桌上的莲蓬剥了起来。 然后将剥好的莲子放到了温姝语的面前。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抹异样的情绪划过心尖。 她低着头,捏了一颗莲子尝了起来,格外的甜。 沈静安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是自觉地坐下也跟着一起剥了起来。 只是见楚云淮将莲心也剔了出来,他忍不住开口道:“莲心可以清热降火,清心安神,是个好东西,没必要剔出来。” 楚云淮耸了耸肩道:“欢欢不爱吃苦的。” 沈静安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惯的,她不吃的苦,早晚有一天要你来吃。” 楚云淮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是她哥哥,替她吃苦也是应该的。” 说着,将自己剔了莲心的莲子推到了许尽欢的面前。 此时的他哪里能料到,未来的某一天沈静安的这番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而他也因为许尽欢,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楚。 第1章 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是夜。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许尽欢浑身湿透站在太子府门前,她不停地拍打着大门,哭着喊道:“楚云淮,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开开门见我一面。” 太子府内,一袭月白衣衫的男人面色苍白,他用手抵着唇不停的咳嗽着,指缝间隐隐透着一抹血色。 青默撑着伞,担忧的唤了一声:“殿下。”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楚云淮便伸手打断了他:“什么都不必说了,派人送太子妃回去。” 门外。 许尽欢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楚云淮,我知道你恨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不该逼迫你娶我。 我愿意自请下堂,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只求你救救我爹娘,他们是被冤枉的!” 她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也是楚云淮的太子妃,半个月前她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楚云淮送去了白云观。 三天前她听闻镇北侯府谋逆被陛下抄家入狱,于是连夜逃下了山想求楚云淮出手相救。 可是他却避而不见。 三年夫妻,她以为即便楚云淮再恨她,对她也会有一丝恻隐之心,可是她错了。 这桩强求来的婚姻,终归是她的自作自受。 忽而,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许尽欢猛地抬起头,在看见来人那一刻她眼中亮起来的光瞬间湮灭。 “太子妃,属下送你回去。” 听到青默的声音,许尽欢万念俱灰,她隔着雨幕看向院子里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笑了起来:“楚云淮,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三年痴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喜欢他,不该逼他娶她。 既然楚云淮不愿帮她,那她便去敲登闻鼓,如果救不了侯府,那她就陪着她的家人一起死! 许尽欢站了起来,转身脚步踉跄地跑入大雨之中,忽而就听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那烈马就将她撞倒在地,马蹄重重地落了下来。 “太子妃!” 伴随着一声惊呼,天空炸开一道响雷。 鲜血将雨水都染成了红色,许尽欢躺在血雨之中,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楚云淮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叫她:“欢欢。” 是错觉,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成亲三年,他从来都没有唤过她欢欢。 父母为她取名尽欢,是希望她此生享尽欢愉,而她却因为爱上楚云淮而尝遍世间苦楚。 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喜欢楚云淮了。 许尽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意识也归于了黑暗之中。 …… “混账东西,我女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你竟敢伤她,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陪葬!” 许尽欢被一阵粗鲁的叫骂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如裂,缓了一会她才有些吃力地扶着床榻坐了起来,顿时就被房间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玉闪了眼睛。 这不是……她在镇北侯府的闺房吗?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了马蹄之下,太子府的门前。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娶不娶我的女儿?” 门外的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的耳熟,许尽欢有些踉跄的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身匪气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皮鞭鞭打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脸色煞白,背脊挺直,一袭白衣上染了血,冷锐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那俊朗的脸庞上满是不屈和倔强。 看着这一幕,许尽欢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把楚云淮掳到府上,给他下药逼迫他娶她之时。 只不过她的计谋没有得逞,反而被楚云淮一把推到了墙上,撞到了头昏迷了过去。 父亲得知是楚云淮伤了她,便让他跪在院子里对他责打逼婚。 而此时的楚云淮昨夜刚在湖里泡了一宿,正发着烧,脸色十分的难看。 饶是被人逼迫他依旧是一身傲骨,满是不屑地冷嘲道:“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是没有人要吗? 我敬侯爷是条好汉,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是非不分,一味纵容你的女儿。” 这话好似是一把刀,深深地插进了许尽欢的心里,楚云淮说的没错,她爹对她的确过分溺爱。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会不惜任何代价送到她的手里。 前世就因为她痴恋楚云淮,父亲用尽手段对楚云淮逼婚,最终让她如愿以偿,但代价却是家破人亡。 上天既然给她机会,让她重活一次,她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强扭的瓜一点也不甜,这一次就让这瓜搁在墙头上,谁爱摘谁摘,反正她不会再摘了。 但是,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早一天重生呢? 因为昨夜她给楚云淮下药,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楚云却淮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把她推开。 为了缓解药性,他在湖里泡了一宿,结果留下了后遗症,伤了根本再也不能人道。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天大仇怨,医不好他,他和侯府这梁子就没法解开! 眼看父亲的鞭子又落在了楚云淮的身上,许尽欢打了个哆嗦。 情急之下她匆忙跑了过去,伸开手挡在了楚云淮的面前道:“爹爹,你为什么要打哥哥?” “欢欢。” 镇北侯扔了手里的鞭子,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放心,爹爹在帮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爹爹。” 许尽欢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可她又不能告诉父亲,你打的可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有谁能想到,这被她掳回来的穷书生,竟然是陛下遗落在外的皇子,最后还扳倒了太子,入主了东宫。 她道:“哥哥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又是打又是骂的?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的?” 镇北侯一愣,满目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欢欢,你……你说他是谁?” 许尽欢回头看了楚云淮一眼。 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美容颜,却偏偏长了一颗冷硬的心肠。 虽然隔了一世,但于她而言仿佛就在昨夜,男人无情地将她拒之门外,让她惨死马蹄之下。 肋骨尽断的感觉实在太痛了,她再也不要喜欢这个男人了。 许尽欢忍着眼中的泪,收回视线,一脸天真地对着自己的父亲道:“他是我亲哥哥啊,怎么爹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识了?” 第2章 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跪在地上的少年闻言蹙了蹙眉,不知许尽欢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镇北侯听着女儿的胡言乱语大惊失色,他有些惊慌地对着下人道:“来人,快去请大夫,不,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御医。” 许尽欢看着父亲担忧的模样,恨不能把实情相告。 可一旦说出前世之事,以父亲的脾性肯定会砍了楚云淮。 这一世她不想和楚云淮再有什么纠葛。 可是无论是下药之仇,还是鞭打之辱都已经发生了,便是跪地道歉赔罪,都不可能解开这梁子。 更何况眼下楚云淮还不知道自己伤了根本。 为今之计就是装疯卖傻,假装把他错认成自己的亲哥哥留在侯府,尽力补偿,缓解他和侯府的矛盾。 只有化解了楚云淮心中的恨,侯府才有一线生机。 她不指望楚云淮能够庇佑侯府,只希望在侯府出事时,他不要落井下石,袖手旁观。 “哥哥,你没事?”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伸手要扶跪在地上的楚云淮起来。 而他却满是厌弃地避开了她的手,冷冷的声音道:“别碰我!” 这冷硬厌恶的语气,许尽欢听了足足三年,哪怕如今重生归来,她依旧觉得心酸难受。 她是镇北侯府千娇万宠的小郡主,但其实她的父亲是燕云十八寨的土匪头子,被朝廷招安后才封的侯爵。 母亲是云州首富的独女。 因为五岁时她出了意外,险些死去,从那之后爹娘对她就格外偏宠,以至于把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贵女大多都是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就是一个草包废物。 哪怕做了郡主也是一无是处,经常被人取笑。 在楚云淮眼中,她就是个粗鄙不堪、骄纵任性、蛮不讲理的土匪之女。 前世为了他,她有学着去改变自己,但无论她怎么做也换不来他多看她一眼。 许尽欢想到前世的苦楚,眼泪不由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地问着楚云淮:“哥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凶我?” 楚云淮:“……” 他抿着唇看着眼前泪盈于眶,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同昨夜那个嚣张跋扈,不知羞耻给他下药的粗俗女人简直天差地别。 他忍不住在怀疑,她莫不是真撞坏了脑子,把他错认成了她的哥哥? 还是她阴险狡诈,又使的什么手段? “臭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镇北侯心急如焚,又见楚云淮冷着一张脸惹他女儿落泪,他急脾气上来,说话不免冲了些。 许尽欢有些着急道:“爹爹,你怎么又凶哥哥,你要是还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 镇北侯爱女心切,顿时软了语气道:“是爹爹错了,欢欢不要生气。” 许尽欢道:“那你给哥哥道歉,不然哥哥会伤心的。” 镇北侯:“……”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楚云淮,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到底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吗? 但为了女儿,他只能忍了,于是一巴掌拍到了楚云淮的肩上:“儿子,是爹错了,爹给你道歉。” 楚云淮被拍得差点吐出血来,他本就病着还受着伤,哪里能承受得了镇北侯这个土匪的一巴掌! 他咬了咬牙,暗骂这对父女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许尽欢暗暗松了一口气,除了装疯卖傻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化解眼下的困境。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就被请了过来。 镇北侯担心自己的女儿,想让太医给许尽欢瞧瞧。 可许尽欢却固执地让太医先给楚云淮诊脉。 她站在一旁,有些提心吊胆地等着太医把脉。 半晌后,那老太医捋了捋胡子道:“这位公子染了风寒,还受了伤,他好像还服过虎狼之药,身子亏损得厉害,需得好好调理。” “虎狼之药?” 镇北侯并不知道许尽欢给楚云淮下药的事情,还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娶自己的女儿,才会伤了她。 难怪这臭小子说他是非不分,只是但凡涉及自己的女儿,他一向是没有底线的。 下药怎么了,那是女儿看得起他! 许尽欢听到虎狼之药四个字,只觉得心虚,只是如今她都已经傻了,自然是不能承认了。 她叉着腰,满脸凶狠愤怒的模样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给我哥哥下这种药!”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许尽欢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太医,我哥哥不会有什么事? 我听说这种药伤身,哥哥还得为我们许家传宗接代呢,他可不能出事啊。” 太医没见过镇北侯府的世子,听许尽欢一口一个哥哥,便以为楚云淮是镇北侯府的公子。 他道:“郡主放心,世子他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着太医的回答,许尽欢不由的皱了皱眉,怎么会没事呢? 想来定是这太医医术不精。 前世她和楚云淮成婚后一直都没有圆房,她以为是楚云淮不愿意碰她。 后来还是她以死相逼让他圆房,他才道出了缘由。 而他身为太子一旦身患隐疾的事情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就写信把静安哥哥请了来,可谁能想到此举竟然会害了静安哥哥。 “太医,快给我女儿瞧瞧她的头。” 镇北侯的声音打断了许尽欢的思绪,她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让太医给她把脉。 “怎么样?” 镇北侯心急如焚地问道。 太医回道:“郡主的头是受到了外力撞击,好在并不严重。 下官观其脉象发现她似乎是受了惊吓刺激,心神不安,气血失和。” 镇北侯皱了皱眉问:“那会记忆错乱,不认得人吗?” “不认得人?” 太医被他问得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镇北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太医拉了出去:“借一步说话。”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楚云淮和许尽欢两人。 许尽欢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骗过楚云淮,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记忆错乱了。 就听楚云淮突然开了口道:“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奉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 他抬头看向许尽欢,眼底露出一丝骇人的杀气。 许尽欢吓得一哆嗦,然后一头扎进了楚云淮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第3章 扑到他的怀里 楚云淮身子一僵。 怀中的女子娇娇软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烧昏了头,他竟忘了推开她。 直到背后传来一阵疼楚,才让他霎时清醒过来。 他嘶了一声,咬着牙低声呵斥:“松开。” “啊,对不起哥哥,我忘了你背后还有伤。” 许尽欢匆忙松了手,站了起来道:“我去叫太医。” 门外。 镇北侯将女儿记忆错乱认错人的事情告诉了太医。 太医听后有些惊愕,这种症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旁的镇北侯忧心忡忡道:“我女儿她小时候就曾受过刺激失去记忆。 如今她又记忆错乱,认不得人,她不会变傻,最后谁也不认得了?” 他一把握住太医的胳膊道:“太医,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这……” 太医根本就探不出许尽欢的症结所在,但镇北侯说她小时候曾受过刺激,如今又伤了头,恐怕是有些关系。 他有些严肃地回道:“郡主这种情况的确罕见,若是强行掰回记忆,唯恐加重病情。 不如就先将错就错,再配合汤药服用,看看能否恢复?” 镇北侯沉着眉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弄清楚病因,他也不敢贸然告诉自己的女儿她认错了人。 怕后果更加严重,眼下只能把那臭小子留在侯府,配合他女儿治病。 “爹爹。” 许尽欢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道:“哥哥背上的伤还没处理呢,你快让太医去看看。” “好。” 镇北侯露出一抹慈爱的笑脸,让太医去给楚云淮上药去了。 房间里。 许尽欢站在一旁看着楚云淮背后血淋淋的鞭痕,不免心惊胆颤。 不怪顾云淮恨她,的确是他们侯府还保留着土匪的作风。 父亲又仗着救过陛下的性命,行事一向没有分寸,谁也不放在眼里以至于树敌众多。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这一次她定会守护好侯府。 至于楚云淮,她放过他了,也放过自己! 待这段恩怨了却,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 “你轻一点。” 许尽欢见太医给楚云淮上药的时候,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着,那唇色白得吓人,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她看不下去,伸手接过太医手里的膏药道:“还是我来。” 楚云淮听着这话,本能的想要拒绝,只是他头晕脑涨加上背后的伤疼的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许尽欢很是轻柔地把药膏涂在伤处,然后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感受到背上拂过一阵轻柔的风,楚云淮浑身有些战栗,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许尽欢却按住了他的肩道:“别动,很快就好了。” 落在肩上的那只小手十分的柔嫩,虽然很快她就收了回去,但被她碰过的地方,却是一片灼热。 楚云淮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他觉得所谓的记忆错乱一定就是假的。 这个女人定是在装疯卖傻,占他的便宜。 他咬了咬牙,在想要用哪种方式弄死她比较好? 镇北侯看着在给楚云淮上药的许尽欢,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他女儿一向大大咧咧,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似水了? 难不成这脑子伤了,就连性子也变了? 他忍不住又担忧起来,忙拉着太医出去询问病情去了。 许尽欢给楚云淮上完了药,正要拿着纱布将这伤给包起来。 楚云淮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道:“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哥哥。” 许尽欢那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着泪花道:“你弄疼我了。” 楚云淮听她叫疼,便把手松开了,许尽欢还没来得及欢喜,下一刻男人粗粝的手指就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叫我什么?” 楚云淮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装的,他就不信在死亡面前,她还能装得下去? “哥……哥。” 许尽欢拍打着楚云淮的手,因为呼吸不畅她脸色发紫,只能勉强地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怎么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声音陡然凌厉了许多:“我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哥……” 许尽欢很清楚楚云淮这是在试探她,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在侯府要了她的命,自断前程。 虽然知道楚云淮不会真的杀了她,但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是真的。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只怕楚云淮早就拧断了她的脖子。 前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迷了心智。 明明她有那么多次迷途知返的机会,却偏偏一条道走到黑。 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才知后悔。 楚云淮见她依旧固执地叫他哥哥,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他蹙了蹙眉,松开了手。 许尽欢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了起来。 待到平复下呼吸她红着眼睛去看楚云淮问道:“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楚云淮盯着她脖颈上那道掐痕,眉心一沉,他方才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怎么还留下了痕迹? 这若是让镇北侯瞧见了还了得? 想了想,他把手伸了过去。 许尽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抹慌色。 楚云淮看见她躲闪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看来真把人给吓着了。 这丫头万一再去同镇北侯告状,他还能活着走出侯府吗? 想了想,他有些僵硬地开了口,问道:“疼吗?”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下抱着楚云淮的腿就哭了起来:“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楚云淮瞥了一眼抱着她痛哭流涕的姑娘,忍着想要把她踹开的冲动道:“我方才烧糊涂了。 把你当成了给我下药的那个该死的女人了。” 许尽欢唇角一抖,暗骂楚云淮无耻竟阴阳她。 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哥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一定把她抓了给你报仇。” “唔。” 楚云淮眸光一闪,忽而起了捉弄的心思,问她:“你打算怎么给我报仇? 是扒皮抽筋,还是打断双腿,或者发卖到青楼去?” 许尽欢此时的内心已经是慌得不行,但她却还要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哥哥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好啊。” 楚云淮勾了勾唇,盯着她的小脸意有所指道:“她最好别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许尽欢本就还带着前世的怨气,又见楚云淮吓唬她,她心中愤愤。 这辈子谁生不如死还不一定呢!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夫人回来了。” 许尽欢匆忙起身跑了出去。 看见自己的母亲进了院子,她红着眼睛跑过去一头扎进了许氏的怀里,抱着她哭了起来:“娘。” 前世临死也没有再见自己的亲人一眼,更没能救得了他们,如今重逢她难掩心中的激动。 只是还没等她好好宣泄宣泄自己的情绪,许氏就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道:“我告诉你,就是撒娇也没用。 我只是出去了一天,你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许尽欢,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天下脚下竟也敢干出当街抢人的事情来?” 第4章 告她的状! “夫人。” 镇北侯匆忙走过来,把许尽欢从许氏手里救了出来道:“欢欢她受了伤,可打不得啊。” “受伤?” 许尽欢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才发现她额头上贴着纱布。 她心头一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弄的?” 镇北侯把许氏拉到一旁,把女儿的情况告诉了她。 当然他包庇女儿故意省去了女儿给楚云淮下药的事情。 许氏虽然恼女儿行事没有分寸,但也心疼她。 她看向房间里的那个少年。 难怪女儿要把人绑回来逼人家娶她,这少年倒是当真长了一副好样貌,气度也不凡。 她收回视线,对着许尽欢道:“你给我去佛堂跪着好好反省。” 镇北侯想为女儿求情,结果他刚喊了一声夫人,就被许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许尽欢只得认命地去佛堂跪着,毕竟在这个家里,她娘亲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她爹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土匪,但也惧内。 而且他是许家的赘婿,她和哥哥都是跟母亲姓许。 因此哪怕父亲当了侯爷,在侯府也没什么地位。 只不过父亲对她的偏宠是没有底线的,但是母亲却是有原则的。 比如让她去佛堂罚跪,也是为了给楚云淮一个交代。 花厅里。 许氏把楚云淮请来后,便郑重地给他赔礼道了歉:“是我们教女无方,让她冒犯了公子。 我在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还希望公子莫要生气。” 昨日她去了大佛寺求见郢真大师,结果不过一日没回,女儿便又惹了麻烦。 如今京城都在传她当街抢了一个男人回来。 “夫人是诰命之身,你的礼请恕在下不敢受。” 楚云淮避开了许氏的大礼。 这番话虽然是客观的事实,却也带了那么一丝不想原谅的意思。 他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却被一个女人当街给掳走,逼婚不成还给他下药,最后还被打了一身的伤。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是一句道歉就能原谅的。 许氏道:“我知道公子心中有怨气,这件事是我女儿有错在先,不知要怎样公子才肯原谅小女?” 楚云淮问她:“夫人知道郡主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臭小子!” 镇北侯心头一跳,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楚云淮却假装看不见,继续道:“她把我掳回来,逼迫我娶她,我不答应她便给我下药。 我在挣扎中失手把人给推到了墙上,然后泡了一宿的湖水才解了药性。 可侯爷不问青红皂白便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敢问夫人,一句道歉的话便能将此事轻轻揭过吗?” 许氏闻言不由的大惊,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说的是。 只不过小女如今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兄长,不记得自己做过的混事。 我瞧着公子仪表堂堂,想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若想处置小女也得她恢复记忆,亲自承认错误,你觉得呢?” 楚云淮挑了挑眉,虽然侯府一家子都是土匪,但这位侯夫人却是个聪明人。 的确,如今许尽欢记忆错乱,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问:“夫人的意思是?” 许氏道:“公子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便先留在府上。 我们必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你觉得如何?” “不必了。” 楚云淮拒绝了许氏的提议,他道:“在下某一介草民,攀不起侯府的门第。 虽然郡主行事荒唐,侯爷是非不分,但夫人却是明事理之人。 我若是还斤斤计较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镇北侯的爆脾气上来,只觉得这小子阴险至极,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有多少人想攀他们侯府都攀不上,他倒好,竟然不屑一顾。 “你给我闭嘴。” 许氏气的一拍桌子,横了镇北侯一眼。 京城权贵哪一个不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偏偏这土匪头子无所畏惧。 她对着楚云淮道:“公子见谅,我夫君他就是爱女心切才会失了分寸,你既然不愿留下,我也不能强求。 只不过你如今有伤在身,便是要离开也要等养好了伤再走,不然我良心不安,还希望公子莫要推辞。” 楚云淮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那便有劳夫人了。” 许氏问道:“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家在何方?” “楚云淮,青州人士,父母双亡。” 楚云淮自报上家门。 许氏笑着道:“我先让人送楚公子下去休息。” 楚云淮略一颔首,随即跟着府上的下人离开了。 待他走后镇北侯忍不住抱怨道:“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夫人啊,他如果不愿留下来,那欢欢的病怎么办啊?” 许氏冷笑一声,随即摸起桌子上放的戒尺就朝着镇北侯身上打了过去:“你还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若不是你一味地纵容,欢欢能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吗?” “夫人,你别气坏了身子,为夫知道错了。” 镇北侯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着,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又打不坏,而且的确是他的错。 他事先不知道欢欢给那臭小子下了药,还以为他是故意伤害欢欢,这才下手重了些。 许氏停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道:“他拒绝了也好,他若是立即答应了,你敢把人留下来吗? 连他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敢把人留下来,也不怕惹祸上身。 眼下是先派人打听打听此人出身是否清白,再考虑其它。” 镇北侯眼睛一亮,侯着脸皮夸赞道:“还是夫人聪明。” 许氏嗔了他一眼,又道:“去给砚儿写信让他赶紧滚回来。 我再修书一封给沈大哥,希望他能有法子医好欢欢。” “好。” 镇北侯一口答应,他走过去给许氏捶着肩问:“那是不是可以让欢欢回去了? 她还伤着呢,就是要跪也得等养好伤再跪,是不是?” 许氏唇角一抖,她夫君当真是把女儿纵得无法无天,可想到女儿小时候受的苦,她也不免心软。 于是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让她回去。” …… 许尽欢在佛堂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自己的爹爹给救了出来。 爹爹为了配合她的病情,竟还编了一段故事。 说是她做错了事,让楚云淮帮她顶了包,这才连累楚云淮被打,她被罚跪佛堂。 而她撞伤了头,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许尽欢看着一心为了她的父亲,忍不住红了眼睛。 前世若非她痴恋楚云淮非要嫁给他,侯府也不会卷入权势斗争之中,最后落得灭门抄家的下场。 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下思绪,就见自己的婢女夏荷手里端着药碗,鬼鬼祟祟地进了客院。 而客院住的正是楚云淮。 第5章 天大的骗局 许尽欢觉得蹊跷,于是悄悄跟了过去,就见夏荷敲开了房门端着汤药走了进去。 而她则绕到了后窗,透过缝隙观望着里面。 楚云淮正坐在榻上。 夏荷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公子,我们家小姐让奴婢来给你送汤药。” 楚云淮瞥了一眼夏荷手里端着的汤药,他似乎是对许尽欢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了阴影,便道了一声:“放下。” 夏荷将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汤药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公子请。” 楚云淮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悦,直到他瞥见夏荷腰上坠着的香囊上面的图案。 于是便放下了戒心,伸手接过药碗,摸到碗底粘着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藏入手里,然后喝了药。 夏荷接过空碗,屈膝一福道:“公子好好休息。” 待她离开后,楚云淮才取了手里藏着的东西,是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务必留下!” 他盯着那四个字,随即将手里的字条碾碎成灰,那双眸子晦暗不明。 窗外。 许尽欢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 她并没有吩咐夏荷让她来给楚云淮送药,她却自作主张打着她的名义前来。 而且瞧着她分明是来给楚云淮传递什么消息的? 想到夏荷,她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画面来。 “小姐,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街?” “小姐,你瞧着那男人长得真俊俏,也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才配做小姐的夫君。” “小姐怕什么,你可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抢个男人怎么了?” “小姐,他若是不愿娶你,你就把人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愿娶也得娶。”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化作一声天雷炸开巨响,让许尽欢混沌的脑海霎时清明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楚云淮,对他见色起意。 却从未想过这可能是别人的刻意引导。 而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许尽欢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楚云淮,他问道:“谁在外面!”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蹲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楚云淮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她,他眯了眯眼睛,不确定许尽欢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许尽欢抬起头,又把头垂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道:“对不起啊哥哥。 我又闯了祸让你背锅,害得你被爹爹责打,我没有脸见你,但又担心你的伤。” 她问楚云淮:“从小到大我闯了祸,都是你替我背,为此不知挨了爹爹多少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很讨厌?” 楚云淮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他问:“你不是在佛堂罚跪吗?怎么这就罚完了?” 许尽欢一噎,她瞪了楚云淮一眼道:“我被罚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气,都不心疼我了。 不过,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你带到客院来呢,你可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还是我为你选的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哥哥的院子里。 他们来京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她哥哥许清砚半年前出去游历江湖去了,还没有回京呢。 这院子叫清风院和她住的清欢院挨着,风景都是最好的。 只是房间里的布置要略显雅致一些,只因为贵重的东西全都塞在了她的房间里了。 许尽欢推开房门道:“哥哥,你看看喜欢吗?” 楚云淮扫了一眼这房间,想起许尽欢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奢侈物件。 在看看许清砚的房间,感觉这哥哥不像是亲生的。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留在侯府,这房间什么样,跟他也没有关系。 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许尽欢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哥哥喜欢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高兴地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她有些紧张地按了按胸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楚云淮有没有怀疑她? 许尽欢满腹心事的回到清欢院,就见夏荷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婢了。” 看着眼前的丫鬟,许尽欢内心五味陈杂。 前世在她被困白云观求助无门的时候,是夏荷伪装成尼姑混进来,告诉了她侯府出事的消息,并帮助她逃下了山。 至死,她都没有怀疑过夏荷对她不忠。 直到方才自己亲眼所见她在给楚云淮传递消息,她才串联起了所有的疑点。 前世楚云淮在母亲回来后,连伤都没有养就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侯府。 而她在夏荷的蛊惑下,三番五次地去骚扰他。 以至于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喜欢他。 后来,楚云淮在高中之后不久就被陛下认了回去,被封了宸王。 而她一颗心都扑在楚云淮身上,父亲便以利相诱,让楚云淮娶她。 而陛下也有意为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寻求势力庇护,于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虽然讨厌她,但也确实借了他们侯府的助力帮他登上储君之位。 但倘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算计呢? 这个想法让许尽欢遍体生寒。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之中,眼前是重重迷雾,无数的疑团盘踞在心头。 侯府的谋反之罪是谁的手笔?自己被撞身亡是意外还是人为? 楚云淮又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姐。” 夏荷伸手在许尽欢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握紧双手,目光沉寂。 他们许家来京时没带仆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父亲被封为侯爵之后才买来的。 这些人,是人是鬼,她得好好地探查一番。 那就先从夏荷开始,看看这个丫鬟是什么来历,和楚云淮又是什么关系?混入他们许家又有什么目的? 许尽欢伸手揉了揉头道:“就是头有点痛,我去睡一会,你让厨房给哥哥做些好吃的送过去。” “是。” 夏荷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许尽欢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谓的相识是楚云淮的算计,想借她攀附上侯府助他夺位,那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漠? 他为什么要一边利用侯府,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第6章 杀人灭口? 许尽欢实在是累极。 自从醒来后她一直紧绷着心弦加上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回房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凌乱的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阵仓促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出事了。” 许尽欢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次日的天亮。 她下床打开了房门,就见婢女春花眼中含着泪道:“小姐,夏荷死了。 今个一早府上的下人发现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死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 昨日她才发现夏荷有问题,晚上她就溺死在了湖里,难道是楚云淮做的? 到底夏荷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除掉夏荷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他做的,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相信她认错了人? “带我去看看。” 许尽欢来到了夏荷溺死的池塘边。 此时正值初夏,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绽放。 夏荷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因为泡了一夜才被发现她的面容有些浮肿。 许尽欢走过去打量着地上的夏荷。 她身边有四个丫鬟,春花、秋月、夏荷、冬雪。 四人中数夏荷嘴最甜,最会哄她开心,因此也最受她的器重。 可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步步引导让她对楚云淮情根深种,她却没有察觉。 “欢欢。” 许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许尽欢的胳膊道:“已经盘问过了,夏荷应该是来采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盛开,而夏荷平素里就喜欢摘些鲜花放在花瓶里养着。 她生前又没有与人为敌,她的死只能是意外。 只有许尽欢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把她厚葬了。”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池塘。 清风院内。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昨日他在院子里闲逛发现了这书房里竟有许多孤本藏书,倒是让他爱不释手。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云淮坐在窗前,一手拿着书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 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许尽欢却是再也不敢心动了,夏荷究竟是不是被他害死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楚云淮。 一直以来她所追逐的都是那天上的明月,却不知明月的心中藏着什么? 甚至眼下她都有些后悔装疯卖傻,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她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把他给赶出去。 但事已至此,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走到窗前,焉头耷脑地把脑袋搁在窗棂上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就发现小丫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蹙了蹙眉,把手中的书放下问:“怎么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道:“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死了。 昨个她还好好的,今个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了池塘里。 说是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的。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聪明伶俐又很会讨我欢心,还经常帮我出谋划策。 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还那么年轻就丢了性命,我好难过啊。” 楚云淮看着她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免有些意外。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最起码她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而伤心落泪。 许是他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已麻木冰冷,此刻因为许尽欢的一滴眼泪他竟有些动容。 破天荒地他开口道:“我刚回京,还没有逛过京城。 我瞧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带我出去逛逛?”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这是要带她出去散心? 不可能,定是她想多了。 这个男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可能会管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他定是想借口出去联络什么人。 “好啊。” 许尽欢一口答应,她倒是要瞧瞧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其实,楚云淮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没打算留在侯府,更不想和侯府的人有什么纠葛。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的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能反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出了府。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许尽欢下了车就拉着楚云淮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她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楚云淮介绍着京城的风土人情。 指到长街尽头的皇宫时,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他此番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踏入那座皇宫,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哥哥,我们去那逛逛。” 许尽欢拉着楚云淮进了一旁的锦绣阁,这里有男子和女子的衣服首饰,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在店内逛了一圈后,她很快就帮楚云淮挑了几身衣服。 楚云淮看着她为他挑选的衣服,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衣服上的花纹竟然都是他喜欢的。 他有些怪异的眼神落在许尽欢的身上,难不成是那人将自己的喜好都告诉了她? 若是如此,她所谓的记忆错乱也是假的了?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楚云淮比划着,全然不知道自己露了馅。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讥笑道:“呦,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土匪郡主吗?” 这声音,哪怕不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林翩翩。 她父亲是礼部郎中,不过官居五品而已,之所以敢公然地笑话她是土匪,是因为她有个当驸马的舅舅。 而她的舅舅同他们侯府之间有一段旧怨,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 许尽欢回头,就见林翩翩和几个贵女站在一起。 她们都在掩着唇偷笑,眼神中也满是鄙夷。 林翩翩抬头,看见了站在许尽欢身后的楚云淮。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见男人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样子道:“许尽欢,这该不会就是你昨个当街抢回去的夫君? 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真不愧是土匪的女儿,即便做了郡主也改不了你这一身粗俗的匪气。 简直丢尽我们京城贵女的脸。” 第7章 为她出头 京城贵女向来都是自视清高,如许尽欢这般的土匪出身,自然没有人瞧得起。 只不过她们并不敢当面叫嚣,只敢背地里嘲笑。 可林翩翩不一样她仗着自己有个当驸马的舅舅,便不将许尽欢放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哥哥!” 许尽欢深知这是楚云淮的人生中洗不掉的污点,哪怕最后这污点被渲染成了一段“佳话”。 更何况此时的楚云淮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别人对他的耻笑嘲讽,最终都将变成楚云淮对她的厌恶。 “哥哥?情哥哥。” 林翩翩捂着嘴笑着道:“谁家当妹妹的会在大街上把自己的哥哥给掳走,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 她看向楚云淮,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我乃礼部郎中之女,我舅舅乃是信阳公主的驸马。 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同我倾诉,本小姐自会替你做主。”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他这漠然无视的态度直接激怒了林翩翩。 她顿觉脸上挂不住,手指着楚云淮道:“本小姐好心帮你,你竟然不领情,简直不知好歹。” 许尽欢道:“我都说了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向来脾气不好,奉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哥哥?” 林翩翩轻嗤一声:“那怎么也不见他帮你说一句话,该不会是个哑巴? 别说这土匪和哑巴倒是挺配的。”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重生归来她本想收敛自己的脾气,但偏偏有些人不知死活非得来招惹她! “林小姐,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却咄咄逼人。 你羞辱我,我可以忍了,但你不该羞辱我哥哥。” 她扬着头,冷冷的声音道:“你现在给我哥哥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楚云淮俊眉一挑,看着这个为他出头的小丫头。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虽然知道她护的是她的亲哥哥,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动容。 林翩翩噗嗤一笑:“许尽欢,你装什么装,真以为区区一个郡主的名头就能压得了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见许尽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雕龙的玉佩,亮在了她的眼前。 林翩翩顿时傻了眼,余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许尽欢扯了扯唇角问:“我这个郡主压不了你,不知道陛下压不压得了你呢? 见此玉佩如见陛下,还不赶紧跪下!” 她一声呵斥,威严凛冽,林翩翩身后的几个贵女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而林翩翩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京城谁不知道镇北侯在入京的当天就救了陛下的性命。 陛下询问镇北侯想要什么赏赐时,镇北侯指着陛下腰上挂着的玉佩,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女儿讨了过来。 这玉佩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物件,见玉佩如见陛下,说是保命符也不为过。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许尽欢不供起来,竟随身带着,她怎么敢的? “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对陛下不敬?还是想让你们林家以及你的舅舅被人弹劾?” 一句话惊得林翩翩面色大变,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 许尽欢拿着玉佩道:“给我哥哥道歉。” “你……” 林翩翩瞪了许尽欢一眼,可瞧见她手里的那枚玉佩她也只能把怨气全都吞到肚子里,胡乱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听清楚。” 许尽欢不满意她道歉的态度。 林翩翩真是恨极了许尽欢,一个土匪的女儿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命? 而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今日这一跪,回去后她免不了又要受罚。 可许尽欢拿着陛下的玉佩威胁,她又不得不妥协。 就在她开口要说第二遍的时候,忽而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 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楚云淮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瞧,却见楚云淮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握着那本该落在她手臂上的一根鞭子。 “哎呦,真不好意思,本王以为有人在欺负我的表妹呢,这才一时情急出了手。 没成想竟然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真是对不住。” 衣着华丽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林翩翩看见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匆忙站了起来,哭着喊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信阳公主的儿子,林翩翩的表哥,被封为成郡王的江承恩。 江承恩撇了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罪了郡主,竟让你跪在此处?” 林翩翩仗着有人为她撑腰,自是混肴是非,楚楚可怜地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蛊惑身后的人给她作证。 江承恩蹙了蹙眉,看向许尽欢道:“郡主未免欺人太甚。” 许尽欢这才回过神来。 江承恩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那鞭子落在她手臂上,她定会因为吃痛,失手打碎陛下的玉佩。 这样一来,她势必会遭到惩罚。 而江承恩随口一句没有看见她拿着玉佩,就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真是可恶。 她正要同江承恩理论,就见楚云淮猛地将手里的鞭子甩到了江承恩的身上道:“眼睛是个好东西,你有吗?” 江承恩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鞭子甩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揉了揉胸口,怒目问着楚云淮:“你是何人?” 楚云淮不回他的话,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将她紧握在手里的玉佩亮了出来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方才那一鞭子可是朝着这枚玉佩来的。 陛下所赐之物,你竟也敢对其出手,想来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江承恩面色一变,辩解道:“你……你别胡说,本王压根就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玉佩。” 楚云淮挑了挑眉:“公子现在可是看见了,那为何不跪?” “你……” 江承恩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是我的亲舅舅。” “哦?亲舅舅便可以不敬不跪了?不知道这江山是陛下的,还是信阳公主的呢?” 楚云淮耸了耸肩,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江承恩耳中却犹如惊天响雷,砸得他火冒三丈。 这么大的罪名,他们公主府可担不起。 他握紧拳头,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 第8章 玉佩不见了! 许尽欢见好就收。 她把玉佩收了起来,对着店外围观的百姓道:“是林小姐出言不逊,羞辱我们兄妹在先。 我才请出陛下的御赐之物加以惩治。 而成郡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挥鞭相向,险些毁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事情就是如此,还请诸位帮我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泼我一身脏水,说我仗势欺人。” 今日之事如果不当众解释清楚,江承恩和林翩翩定会添油加醋,肆意宣扬,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为自己正名。 江承恩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生来金贵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今日之辱,他必会加倍地还回来。 他站了起来,满是敌意的目光瞪了许尽欢和楚云淮一眼,然后对着林翩翩道:“我们走!” 说罢一挥衣袖,狼狈地离去。 他们走后,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了。 许尽欢想到方才的惊险不免有些后怕,她转身拉着楚云淮的手问:“哥哥,你没事。” 徒手接住挥过来的鞭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饶是楚云淮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手心一片红肿。 许尽欢蹙了蹙眉,忙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瓶药膏,涂在了伤处,然后用帕子给他包了起来。 “哥哥真好。” 许尽欢抬头看着楚云淮道:“如果不是你,那一鞭子可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楚云淮抿着唇,没有说话。 当时看那鞭子挥了过来他也没有多想便拦了下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许尽欢对他出手相救的举动是意外的,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讽刺。 前世她费尽心机都不能得他另眼相待。 如今误打误撞,竟让他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她压下心头的酸楚,转身对着店家道:“掌柜的,我刚才看的那几件衣服都要了。 还有这些这些全都打包送到镇北侯府去。” 她又指了指货架上的一些男子配饰,然后十分豪气地掏出几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毕竟像许尽欢这样大方的金主可不多见。 许尽欢买完了东西,就和楚云淮离开了锦绣阁。 只是走了没多远,忽而有个乞丐不小心撞到了许尽欢的身上。 那乞丐吓得匆忙低头赔礼道歉。 许尽欢也没在意,挥了挥手就把人给放走了。 直到那乞丐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察觉出不对。 匆忙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面色一变惊道:“我的玉佩不见了。” …… 此时那乞丐早就离开了熙攘的人群,钻进了一家茶楼里。 楼下有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等他。 他笑嘻嘻走过去,将自己偷来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公子,得手了。” 侍卫接过被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掀开瞥了一眼,确定是白玉不假。 他便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乞丐,然后将人给打发走了。 随后他拿着东西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了房门。 “郡王,东西拿到了。” 侍卫将东西递了过来。 江承恩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玉佩的锦帕,将那玉佩拿起来观赏着。 坐在对面的林翩翩眼中透着一丝得意道:“看她许尽欢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她和表哥今日因为这御赐之物受了奇耻大辱,此物只要在许尽欢手里一天,他们就不得不低头。 于是表哥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寻了京城最擅偷东西的乞丐,从许尽欢身上将这枚御赐的玉佩给偷了出来。 弄丢了御赐之物,可是大罪,她许尽欢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林翩翩凑了过去有些兴奋地伸出手去道:“表哥,给我看看,我还没细瞧过陛下的玉佩是什么样的呢?” 话音方落,就见江承恩面色一变,一拳砸到桌子上道:“我们被她给骗了,这玉佩是假的!” “假的?” 林翩翩匆忙将那玉佩拿了过来。 这玉佩摸上去玉质不是那么温润,且上头雕刻的根本不是五爪的飞龙,分明就是一条长虫。 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啊,我分明瞧见玉佩上的是龙啊。” 当时许尽欢把玉佩亮在她面前的时候,那飞龙活灵活现的,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可是这飞龙怎么就变成了长虫? 她反应过来,忙道:“定是许尽欢知道我们要偷她的玉佩,所以用这假玉替换了真正的龙玉,她可真是狡猾!” 林翩翩有些气恼地将那假玉摔在了桌子上。 江承恩同样气愤,本以为偷了许尽欢的御赐龙玉便能给侯府扣一个天大的罪名,谁料竟被她给识破了。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手,只觉得手上奇痒无比。 而她对面的林翩翩也是。 她觉得手上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样,越挠越痒,而这种感觉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浑身。 “表哥,我身上好痒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承恩看着桌子上的那枚假玉,心中咯噔一下。 他匆忙站了起来,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对着侍卫道:“快去请大夫!” 与此同时。 许尽欢正坐在路边不起眼的小摊前,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楚云淮歪着头打量着她。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道:“看我做什么,这馄饨很好吃的,你赶紧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汤,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楚云淮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让人来偷你的玉佩?”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他们两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只是以防万一。” 楚云淮不禁对这丫头高看了一眼。 在离开锦绣阁的时候许尽欢买走了一枚无人问津的白玉佩。 她将陛下的御赐龙玉给了他让他保管,然后将那假的白玉隆重地包了起来,塞到了怀里。 关键是她还在那假玉上面涂了东西。 楚云淮盯着她腰上的挎包问道:“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啊,这可是我的宝贝。” 许尽欢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她放下勺子,将挎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这是治疗内伤的。 这是奇痒粉,这是软骨散,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 楚云淮看着桌子上那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都是用十分袖珍的瓶子装着的,瓶子的颜色也不一样。 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 他盯着那瓶软骨散道:“昨日你便是对我用了这东西,才将我给掳回去的?” 第9章 便宜哥哥 “啊……” 许尽欢没有防备,差点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幸亏她反应迅速。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楚云淮问:“哥哥在说什么? 难道我昨天当真掳了个男人回去?你也是因此才被爹爹责罚的?” 她昨天的确是对楚云淮用了软骨散,不然就凭她的身手,怎么可能让楚云淮乖乖就犯? 楚云淮锐利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他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昨个你在大街上掳了男人回去,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你把人掳回去后便想霸王强上弓,结果没有得逞反而伤了头,失了忆。” 许尽欢有些意外,楚云淮竟然没有添油加醋。 她佯装镇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辩解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啊。 谁让爹爹总是给我们讲他的英雄事迹呢。” 她敢当街掳男人当夫君,的确是受了她爹的影响,因为她娘亲就是被爹爹给掳回去的。 确切来说是抢。 因着父亲的缘故,她心中潜移默化的就有了掳个男人当夫君的想法。 又在夏荷的指引下,一眼看中了楚云淮。 这才有了这段孽缘。 “不过……” 许尽欢笑嘻嘻地道:“能被我看中掳回去想要做夫君的男人,定是风姿不凡,俊朗出尘,天下无双。 若是凡夫俗子我肯定也瞧不上。” 知道楚云淮心中不爽,她只能顺着毛使劲地夸。 楚云淮:“……”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自认倒霉?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知道那个男人去哪了吗?” 楚云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怎么?还想再把人掳回来,给你当压寨夫君?” “没有。” 许尽欢摆着手道:“我就是想当面给他道个歉。 是我鲁莽害他被人耻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道歉的。” 楚云淮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教唆,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如今记忆混乱把他错认成她哥哥,不会再逼他娶她。 只要她别缠着他,他倒是不介意当这个便宜哥哥。 “你有这个心就好,你如今是侯府的郡主切莫再做出这等土匪行径,平白的惹人笑话。” 楚云淮这副口吻,倒是当真有了几分做兄长的样子。 “哦。” 许尽欢乖巧地答应,她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就听楚云淮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打哪弄来的?” “静安哥哥给的呀,你忘了吗?”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心头一阵抽痛。 前世如果不是因为她,静安哥哥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云淮毕竟不是许清砚,自然不知道她嘴里的静安哥哥是谁? 但她叫得这么亲密,想来关系不一般。 而且能给她这么多防身的东西,这个叫静安的男人八成是个大夫。 他没多想,只道了一声:“都要凉了,快点吃。” “哥哥也吃。” 许尽欢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碗里的馄饨。 楚云淮见她吃得这么香,难得地有了食欲,于是拿着勺子也尝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么,问道:“你在那假玉上抹的是什么?” “奇痒粉,沾上一点就会痒得痛不欲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只会让他们挠掉一层皮。” 许尽欢是在爹娘和兄长的娇养下长大的,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吃过亏,受过委屈。 当然楚云淮除外。 前世她所有的委屈都来自这个男人。 楚云淮觉得这小丫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知道带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震慑那些找茬的人。 还能以假乱真,让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栽个跟头。 是个不好惹的主。 就是不知道她撞坏了脑子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几番试探都没有结果,而她身上又有着太多的疑点。 比如,她深知他的喜好,难道就是巧合而已? “哥哥,你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在许尽欢的催促下,楚云淮敛住了心头的思绪。 两人吃完馄饨后,继续逛了起来。 许尽欢又给楚云淮添置了一些文房四宝,字画古玩等东西,一直逛到了下午。 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许尽欢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她将其中一串递给了楚云淮道:“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最爱吃这个了,但是娘亲不许我多吃。 你就偷偷的给我买,有一次被娘亲发现,还把你给打了一顿。”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糖葫芦,忽而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情也瞬间变得糟糕起来。 他拂袖转身,冷冷的声音道:“时间不早了,回去。” “哥哥。” 许尽欢追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糖葫芦吗?” 楚云淮觉得自己的反应是太大了些,如今在许尽欢的眼中他不是楚云淮,而是她的哥哥。 他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问她:“娘亲为什么不许你多吃?” 许尽欢愣了一下才道:“因为吃多了会蛀牙,所以娘亲不许我多吃,怎么了?” 楚云淮只是想到了自己糟糕的童年,小时候每个孩子都吃过的东西,他却从来都没有。 甚至因为一串糖葫芦,他差点被打死。 “哥哥很久都没吃过了,你尝尝吗。”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将那串糖葫芦塞到了楚云淮的嘴里,一股清甜在舌尖散开。 他愣了愣,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尽欢道:“你咬一口啊。” 楚云淮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感受到的便是酸甜混合的味道,十分的独特,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 可是他却在酸甜中尝到了一丝苦涩。 许尽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是不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你快拿着,冰糖化了就不好吃了。” 楚云淮接过那串糖葫芦。 这一刻仿佛童年的遗憾被弥补了回来,而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尽欢拉着他的胳膊道:“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楚云淮有些恍惚,他哪里有什么家啊? 从小到大,他有的就只有仇恨而已。 他任由许尽欢拉着,两人走在大街上。 途径一家客栈的时候,楚云淮不知发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客栈二楼的方向,只见窗前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第10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看见那人,楚云淮的眸色一敛。 他下意识地挥开了许尽欢的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冷漠。 许尽欢愣了一下,不知道好端端的楚云淮的脸色怎么又变了。 “走。” 楚云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自离去。 许尽欢抬头看了一眼客栈二楼的方向,只看见一扇半掩的窗子。 她压下心头的困惑追上楚云淮。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许尽欢坐在马车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楚云淮。 他手里握着的那串糖葫芦都已经化了,而他却只吃了一口,便再也没碰过。 “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道:“你在外面的这半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你可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楚云淮掀了掀眼皮,他想说“我不是你哥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但这话梗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承认自己是卑鄙的、懦弱的,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楚云淮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许尽欢自责道:“够怪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拉着你陪我逛了这么久。” 楚云淮没吭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许尽欢拿着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一路上再无话,直到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门前。 下了车,许尽欢就被许氏身边的刘嬷嬷请到了花厅。 一进门她就瞧见自己的娘亲坐在椅子上正在等着他们。 “娘。” 许尽欢提着一包糕点走了过去:“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栗子糕。” 许氏的脸色有些凝重,她问:“听说你今日拿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逼迫成郡王和林小姐给你下跪,可有此事?” 许尽欢蹙了蹙眉,果然这消息都已经传到了她娘亲的耳朵里。 她将那包栗子糕放下,扬着头道:“是有此事!” 许氏气得一拍桌子,斥道:“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 京城不比燕云山,能忍则忍,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许尽欢不服气道:“是他们欺负我,羞辱我在先,我为什么要忍? 我在燕云山可以肆意快活,为什么做了郡主反倒要忍气吞声,既如此我们来京城做什么? 还不如待在山上,继续做土匪好了。” “你……” 许氏被她气得不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会归顺朝廷做这劳什子的侯爷,郡主。 可其中的缘由,又不是女儿能够懂的。 许尽欢以前是不懂,但重活了一遭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痴迷楚云淮的懵懂小女孩了。 她父亲虽然是土匪出身,但在燕州和云州却是威名赫赫,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随着投靠父亲的人越来越多,朝廷难免惶恐不安,若不归顺,朝廷就会派兵镇压。 父亲不愿和朝廷为敌,这才选择归顺,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远赴京城。 而父亲在燕州拥有五万的土匪兵。 这些兵士,不认朝廷只认父亲。 京城权贵想要拉拢父亲的大有人在,但也有想置他们侯府于死地的。 他们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攻讦侯府的利器。 “是女儿说错了话,娘亲莫要生气,女儿知道错了,我这就去佛堂跪着。” 许尽欢置气似的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楚云淮蹙了蹙眉,看向许氏道:“夫人为何要怪郡主? 一味的忍让,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反而会让对方变本加厉,这些道理夫人不会不懂?” 许氏叹了一声道:“我怎么会不懂呢? 我只是担心欢欢得罪的人太多,会遇到危险,才想让她息事宁人,不要与人为敌。” 只是她的女儿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不是能忍的性子。 楚云淮并不认同许氏的观点,他道:“可我觉得息事宁人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今日之事,夫人要怪就怪我,她是为我出头才会得罪他们的。” “公子言重了,我都已经听说了,今日如果不是你护着欢欢,她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许氏问他:“你一定好奇,那林家小姐和成郡王为什么会针对欢欢?” 楚云淮的确不知道侯府和他们有什么恩怨? 许氏道:“实不相瞒,信阳公主的驸马江元修曾和我有过婚约。 就在我们成亲那天,侯爷带着燕云山的土匪洗劫了喜堂,把我抢上了山,自此侯爷和江元修便结了仇。” 楚云淮着实有些意外,原来这就是许尽欢说的镇北侯经常给她的讲的英雄事迹。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楚云淮问着许氏:“可我瞧着夫人和侯爷的感情甚好,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许氏笑了笑,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她继续道:“江元修是云州知府的儿子,而我许家是云州最大的富商。 在我被侯爷抢走之后,江元修也曾带兵上山剿匪,均已失败告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夺妻之恨,又岂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后来他攀上了和亲南夷的信阳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他本来是想借着驸马的身份,将燕云山的土匪全数剿灭。 可惜的是,侯爷对信阳公主有大恩,他动不了手,只能隐忍至今。” 楚云淮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他道:“听说信阳公主当年和亲南夷,途经燕州的时候,被侯爷给拦了下来?” “没错。” 许氏点了点头道:“当年北渊和西陵交恶。 南夷以为我们北渊没有多余兵力对付他们,便趁虚而入,侵扰我们南境领土,还厚颜无耻地提出要娶我们北渊的公主。 当时朝廷无能,竟当真送了公主前去南夷和亲。 我夫君当时虽为一方土匪,但做的却是保家卫国的事情。 他拦下了公主的车架,然后带着手下的兄弟突袭南夷,打得南夷节节败退。 最后只得送上降书,俯首称臣,年年岁供。 因此信阳公主摆脱了和亲的命运,对我夫君感激在心。 然而她的驸马却是对我夫君恨之入骨。 所幸驸马并无什么实权,这些年他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以报当年夺妻之仇,羞辱之恨。 但我听说江元修已经投靠了太子,只怕他对我们侯府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离开花厅后,还在想着许氏方才所说的话。 信阳公主的驸马投靠了太子,这也就代表着侯府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归顺太子和江元修握手言和,要么另择盟友共抗太子。 如今的北渊,就连当今的陛下都要忌惮太子和皇后背后的势力。 侯府无论怎么选都将是背水一战。 这于他而言是机会,也是纠结痛苦所在。 楚云淮满腹心事,走在无人的花园里。 途径池塘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池塘四周加高了围栏。 一轮月光洒在地面,映照着围栏下面那一片又一片的青苔。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佛堂。 许尽欢背脊挺直的跪在蒲团上,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面前那尊观世音菩萨像,默默地在心中祈祷。 此生她不求愿得一心人,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护住侯府? 明知楚云淮故意接近她是为了拉拢他们侯府,对抗太子帮他夺位。 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疯卖傻,缓和他和侯府的关系。 因为除了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前世侯府被污蔑通敌叛国究竟是谁的手笔? 这件事和楚云淮有没有关系,这些她一概不知。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许尽欢心乱如麻,她俯身将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久久地都没有直起腰来。 直到身后传来楚云淮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板着一张脸,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她问:“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走过去,握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许尽欢猝不及防,加上她膝盖有些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栽到了他的怀里。 鼻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青木香,让许尽欢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忙后退了几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云淮一向最讨厌她的触碰了,每次被她碰过后他便要去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被厌恶多了,她便也不敢碰了。 如今自己不小心扑到他的怀里,指不定他有多恶心呢。 许尽欢低着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腿问:“你来做什么?难不成娘亲也罚你了?” 楚云淮盯着她揉腿的动作,蹙了蹙眉头道:“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难道你也觉得今日是你自己做错了?” 许尽欢站着难受,于是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娘亲为什么生气。 她怕我得罪人遇到危险,所以想让我能忍则忍。 可我就算是忍,他们就会放过我吗?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还是会找各种借口来攻击我。” 她苦笑一声问着楚云淮:“哥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楚云淮听着她的话心头有些发涩,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道:“我们没有错,你也不需要忍。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便没有人敢来欺负你。” “足够强大?”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前世她在父兄的庇护下太过无忧无虑,只一味地随性而为。 以至于侯府出事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京城贵女嘲笑她是个草包废物,诚然不假。 她不爱读书,琴棋书画也样样不精,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 如她这般一无是处的人,的确配不上那如皎皎明月的楚云淮。 可上天予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便是让她改变命运的不是吗? 许尽欢暗暗握紧双手,她侧头看向楚云淮道:“哥哥,你教我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你也知道我功课不好。 爹爹又疼我,学不学都按照我的意愿,以至于我琴棋书画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哥哥文韬武略,博古通今,如果你能教教我,我一定不会给咱们侯府丢脸的。” 楚云淮听着许尽欢对自己哥哥的夸赞,不免有些怀疑。 就镇北侯那个土匪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儿子? 他就权当这八个字是夸他的。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问着她。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伸着小手一脸认真道:“我保证好好地学,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楚云淮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罢了,那明天你来找我,我先考考你的功课。” “啊?” 听到还要考教功课,许尽欢顿时垮了脸,也不知道她现在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啊? 楚云淮见她拧起来的小脸,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小丫头的功课是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一提要考她功课,就泄了气? 他倒是要瞧瞧,她的功课到底是有多差? 从佛堂回来后,他们两人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云淮推开房门,忽而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他袭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随即便和房里的人交起了手。 房间里没有点灯,楚云淮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想要伤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试探试探他的身手。 几招过后,对方锁住了他的胳膊,就听镇北侯的声音传来:“你小子未尽全力啊,猜到了是我?” 楚云淮的确猜到了,因此藏了几分本事。 镇北侯松开他,随即点上了灯道:“臭小子功夫不错,怎么瞧你也不像是一个寻常的书生。” 楚云淮揉了揉手腕道:“侯爷倒是挺像个土匪的。”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大刀阔斧地在桌前坐下,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多谢你救了欢欢。 不过欢欢说你是她兄长的时候,你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同她解释。 不知是公子良善还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侯府了?” 楚云淮眸色一动,他一掀衣袍在镇北侯对面坐下问:“侯爷很想让我告诉郡主真相?” 镇北侯靠在椅子上,有些随意地问道:“今日府上死了一个丫鬟,公子知道吗?” 楚云淮颔首:“听郡主说了。” 镇北侯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抚手道:“那公子可知便是那丫鬟蛊惑,让欢欢当街掳劫了你? 也是她给欢欢出谋划策,让她对你下药?” 他盯着楚云淮的反应,继续道:“可惜,还没等我好好的审一审那丫鬟,她就溺死了。 公子知道是谁做的吗?” 第12章 此生绝不娶她为妻 楚云淮一直以为镇北侯就是个莽夫,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这便怀疑上了他? 也对,能统领燕云十八寨,打得南夷俯首称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脑子的土匪? 这一次是他看走了眼。 不过那个丫鬟不是他杀的,他自然也不怕镇北侯的怀疑。 楚云淮抬起头,坦坦荡荡地问道:“不知侯爷想说什么?” 镇北侯道:“那丫鬟的确是意外溺死的。 不过也是她该死,欢欢对她一片真诚,她却另有所图。 我膝下唯有一儿一女,之所以对欢欢如此溺爱是因为她儿时曾遭人掳劫,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她不能受刺激。 可如今她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的兄长,我们也不敢贸然告诉她真相,怕加重她的病情。 只能将错就错,留公子在府上配合欢欢治疗她的病。 只要公子愿意留下配合,条件随便你提。” “我只有一个条件!” 楚云淮看着镇北侯道:“若日后郡主恢复记忆,还希望侯爷莫要再逼迫在下娶她为妻!” 镇北侯闻言面色一沉,他气得一拍桌子道:“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如此嫌弃?”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男儿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可这楚云淮竟不知好歹,简直可恶。 “郡主很好,是我不喜欢被人逼迫,我要娶只会娶与我两情相悦之人,还望侯爷见谅。” 楚云淮态度坚决,丝毫不惧镇北侯的怒火。 于他而言,这是他唯一想守住的东西。 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任何的利益,哪怕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幸福。 “好,好。” 镇北侯气的咬牙切齿,他狠狠瞪了楚云淮一眼道:“小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日后便是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云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许尽欢,更不会娶她为妻。 因此对镇北侯放出的狠话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见他如此笃定,真是越想越生气,又怕有朝一日这臭小子反悔没有证据。 于是道:“空口无凭,你现在就去拟一份契约来,以防我们日后变卦。” 听到镇北侯还要拟契约,楚云淮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便将心中的那一丝担忧都抛在了脑后。 他走到桌前提笔,很快就拟了一份契约,递给了镇北侯。 镇北侯看后指了指契约上面的内容道:“在这儿加上一句,就说你楚云淮此生绝不会娶我的女儿许尽欢为妻。” 楚云淮本来在契约上写的是不得逼迫他娶许尽欢为妻,但加上这句话意思就全变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年少气盛,自然不会意识到这句话日后会让他吃多少苦头? 修改好契约,镇北侯和楚云淮在上面签字画了押。 镇北侯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道:“契约已成,在欢欢记忆恢复之前,还请你尽职尽责,当好你的兄长,莫要露了馅。 若是因你的缘故让我女儿病情加重,我定饶不了你。” 楚云淮点头:“侯爷放心,我既已答应自会尽心尽力,帮助郡主早日恢复记忆。”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将那一纸契约塞到怀里,拂袖转身大步的离去。 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着楚云淮:“不知你姓氏的楚字,是哪个楚? 是北渊的国姓楚氏,还是衣者的那个褚?” 北渊建国不足百年,皇族姓楚,尊为国姓。 后太祖皇帝下令唯有皇族血脉才可以楚为姓,寻常百姓为避其尊,纷纷改楚为褚。 楚与褚虽然同音却不同命。 楚云淮之前只道自己姓楚,但寻常人根本不会怀疑他的姓氏是不是皇族的那个楚。 镇北侯既然有此疑问,就说明他其实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 楚云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侯爷觉得呢?” 镇北侯冷嗤一声道:“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我留你在府上只是为了欢欢的病情,但倘若你敢欺她、伤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留下这话,他就带着满身怒火,消失在了夜色里。 楚云淮长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似只是一场争执,实则处处都暗藏着杀机。 镇北侯府,绝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更不是轻易就能利用的! 忽而门外传来夜莺的叫声,楚云淮眸色一凛。 他换上了夜行衣,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次日。 许尽欢磨磨蹭蹭,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来到了楚云淮的院子里。 楚云淮正在书房等着她。 见她进来他头也没有抬,就一副教训的口吻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来,想来是不想好好读书。 既如此那便回去,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服气地辩解道:“可你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啊,这怎么能怪我呢?” 楚云淮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她道:“你若真有这个心,自不必我给你规定时间。” “我……” 许尽欢没曾想,楚云淮竟然比夫子还要严厉。 她之所以来得这么迟,还不是怕丢人,所以临时抱了抱佛脚吗。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我知道错了,哥哥不要生气吗。” 楚云淮盯着她的小手,一脸严肃的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的琴桌道:“今日考教琴棋书画,便先从琴开始,你去弹奏一曲我听听。” “哦。” 许尽欢走到琴桌前坐下,拨了拨琴弦调试着琴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了起来。 然而在听到她琴声的那一刻,楚云淮不由的一愣。 她弹的竟然是《广陵散》! 这首曲子又称为《聂政刺韩王曲》,是根据战国时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后自杀的悲壮故事而谱成的。 亦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第13章 考教功课 只不过许尽欢未能参透这琴曲中的意境,以至于她的琴声只徒有其形,没有其魂。 好在一首曲子算是完整地弹奏了下来。 许尽欢按着琴弦,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我弹得怎么样?” 这指法她苦练了足足三年,还是挺有信心的。 楚云淮问她:“你知道这首曲子写的是什么吗?” 许尽欢被问住了,她不擅长琴曲只知道楚云淮喜欢,所以才学的。 她只知道这曲子很难,为此她手指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回。 “你连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意境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弹好它?”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道:“换一首,就弹最简单的《秋风词》。” 许尽欢咬着唇,小声地回道:“不会。” “不会?” 楚云淮很是纳闷,她连最难的广陵散都能完整无误地弹奏下来,怎么可能会不会秋风词呢? 他又问道:“那《仙翁操》呢?” “没听过。” 许尽欢眼珠子转了转,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楚云淮拧着眉,盯着坐在琴桌前的许尽欢道:“那你还会什么?” 许尽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着一根手指头道:“我就只会弹这一首。” 楚云淮:“……”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问:“你连广陵散这么难的曲子都能弹奏下来,其它的为什么不学?” 许尽欢鼻翼一酸,满肚子都是委屈。 她学广陵散也是因为楚云淮喜欢才学的,打小她就对抚琴没什么耐心,加上爹娘纵容,她不想学就不学了。 后来嫁给楚云淮之后,她时常听楚云淮弹奏这曲子,知道他喜欢这才耐着性子学会了这一曲。 本来她是想给楚云淮一个惊喜的,结果还没等到那一天,侯府就出事了。 想到这些,许尽欢就为前世的自己不值得。 她用自己一颗真心一腔热血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 她敛住心头的酸涩,笑着解释道:“我是郡主吗,若是让别人知道我连琴都不会弹,岂不是被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就学了一首最难的装装样子。” 楚云淮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应该夸她聪明呢,还是说她投机取巧得好。 他满是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然后将棋盘摆上道:“过来同我下一盘棋。” “哦。” 许尽欢走过去,自觉地取了白子放在身侧,然后将黑子推到了楚云淮的身边。 楚云淮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许尽欢好似知晓他喜欢用黑子一样。 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执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许尽欢有条不紊地落着子,下到一半的时候,楚云淮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因为她的棋风和他竟有几分相似。 甚至他有种感觉,她似是能猜到他下一步要把棋子落在哪里?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许尽欢一眼,故意落错了一子,问她:“你的棋是跟谁学的?” “没有人教我,我是照着棋谱瞎学的。” 许尽欢见楚云淮落错了位置,提醒道:“你是不是下错了,你不是应该下在这里吗?”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手指的位置,心底咯噔一下,果然她把他的棋路摸得十分透彻。 是巧合吗?还是说许尽欢身上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筒里道:“去画幅画。” 许尽欢看着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棋局问:“不下了?” 楚云淮哼了一声:“棋太臭,没有继续下的必要。” “哪臭了,我明明……” 许尽欢想说自己的棋分明就是照着你的棋风学的。 这句话在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她顿时惊醒,暗道了一声糟糕。 广陵散是楚云淮喜欢的曲子,就连棋风都有几分他的影子,这让楚云淮怎么想? 怪她大意了。 果然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前世她一直都在追逐楚云淮,所学的东西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 有些东西可以是巧合,但倘若琴棋书画中都有楚云淮的影子,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忙站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画就画。” 许尽欢转身走到书案前,看着桌案上的白纸。 若非突然醒悟过来,她定会画楚云淮最喜欢的竹子。 如此一来,就更解释不清了。 为了打消楚云淮的怀疑,她只能糊弄了。 许尽欢拿起毛笔,沉思了片刻,随即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很快一幅画作完成。 她把笔放下,拿起自己画的作品,兴冲冲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瞧我画的像不像?” 楚云淮抬头,赫然就见那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 他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尽,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方才有那么一刻竟然很是期待她的画作。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没好气地问道:“你画的这是什么?” “王八啊。” 许尽欢歪着头道:“而且还是一只从万年冰山里面爬出来的,高冷倨傲的大王八。” 楚云淮看着那只王八扬着头,确实是有点倨傲的样子,只是他怎么觉得许尽欢是在骂他呢? 只是他没有证据。 他拧着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去写几个字我瞧瞧。” 许尽欢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书案前坐下换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拿着笔却犯起了难来。 不是她不会写,而是前世楚云淮嘲笑她字写得难看,所以她就寻了他写过的字帖练习。 久而久之自己的字和楚云淮的字迹便有些神似,这如果一落笔岂不是就露了馅? 想了想,她只能把字写得歪七扭八,然后暗暗告诫自己,这些和楚云淮相似的习惯一定要改了。 她再也不要做楚云淮永远都看不到的影子。 愤愤不满的许尽欢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下了两句诗,然后递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那犹如蚂蚁乱爬的字眼皮猛地一抽。 在看清她所写的内容后,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知为何,楚云淮看到这两句诗的时候,心脏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攥住的抽痛感。 莫名其妙。 第14章 哥哥竟然偷看这种书 楚云淮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情绪问道:“你的琴和棋还算能拿得出手,为何偏偏这书和画却如此糟糕?”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道:“可能是我偏科?” 楚云淮将许尽欢写的诗放下道:“你这字写得委实太丑了一些,过来我先教你习字。” 许尽欢走过去,就见楚云淮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许尽欢三个字。 他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墨舞如云,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楚云淮将笔递给了她道:“你来试试。” 许尽欢接了笔,虽然她能把楚云淮的字写得六成相像,但也不敢贸然就露了真本事。 她假装手抖,结果刚一落笔,楚云淮就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帮她稳住了笔锋。 刹那间,许尽欢脑海一片空白。 她曾幻想过千万遍的画面骤然出现,让她觉得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不明白,前世的楚云淮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她? 而如今她假装失忆把他错认成自己的哥哥,他却不抵触? 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吗?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来。 就听楚云淮温柔的语气落在她的耳边:“专心点。” 她回过神来,敛住心中翻涌而起的思绪,认真地写着字。 写过几遍之后,许尽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楚云淮觉得她还是有些慧根的,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救药。 他问着许尽欢:“我这里的书籍,你看过多少?” 许尽欢伸手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几本书道:“那些话本子我都看过,而且都是孤本,很好看的。” 楚云淮:“……” 他就多此一问。 不过这书房里的书很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 除了常见的一些古籍还有杂记、天文、诗歌等等,甚至是一些武功秘籍。 这些应该都是许清砚收集来的。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几本书,塞到了许尽欢的怀里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回头我可是要考你的。” “啊?” 许尽欢耷拉着一张小脸,看着手里厚厚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写着《春秋》。 她随手翻了翻,顿时震惊掉了下巴。 许尽欢忙将书合上,耳根爬上一抹红晕,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察觉出她的异常,抬头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哥哥确定要我看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淮给她挑的就是最寻常的四书五经而已。 这些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见书房里也有,就随手选了几本。 许尽欢见他坦坦荡荡的便知道他没有翻开过这几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只是…… 她眸光一转,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凑过去小声地问道:“哥哥,要不要我告诉娘亲,让她给你准备个通房丫鬟?” 楚云淮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他忙拿起许尽欢手里的书翻开只见这哪里是什么春秋,分明就是春……宫图。 他脸色有些难看,又翻了翻其它两本,竟然都是这样的避火图。 楚云淮捏着拳头,在心中暗骂着许清砚竟然坏他名声。 谁人会把这种东西伪装成四书五经,还放在如此醒目的位置。 许尽欢一脸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哥哥,你别害羞吗。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去找娘亲,保准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丫鬟。” “你给我闭嘴。”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斥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你凶什么凶吗?我不是怕你憋坏了吗。”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那本春秋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哥哥,你现在可是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哦。 若是你再敢凶我,我就昭告天下说你偷偷看避火图。” “许尽欢!” 楚云淮咬牙切齿地追了出去道:“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哈哈哈。” 许尽欢拿着那本春秋在院子里跑着,她将书册高高地举起,满院子都是她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楚云淮被她气昏了头,竟也跟个孩子似的去和她追逐打闹了起来。 很快他就逮住了许尽欢,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恶狠狠地问:“还跑不跑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透着那么一丝压迫。 许尽欢摇了摇头,乖巧地回道:“不跑了。” 楚云淮将那本春秋夺了过来道:“罚你抄写论语十遍,写不完不许回去!” “啊?” 许尽欢听到要写十遍,头顿时大了,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摇了摇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 楚云淮被她气得头突突地跳着。 得亏他不是真正的许清砚,不然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还不得被折磨死? 他板着一张脸道:“那就抄一遍。”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许尽欢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回了书房乖乖地抄写论语去了。 楚云淮拿着那本春秋站在梧桐树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一世英名啊算是毁在了这本书里了。 正郁闷着,就听书房里传来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哥哥,你来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进了书房。 院子外。 镇北侯和许氏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楚云淮徐徐好听的声音在给许尽欢讲着论语。 他们夫妻对望了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许氏不免有些感慨道:“欢欢好像长大了。 以前她最不喜欢读书写字,便是谁教都没有用。 这姓楚的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镇得住她。”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最好永远都别对欢欢有别的心思。” 许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夜因为楚云淮的一句话,她夫君气得骂了那臭小子一宿。 而楚云淮此人也不简单。 分明他是故意接近他们侯府,却又对逼婚这件事表现得如此抵触,甚至立下契约,不会娶欢欢为妻。 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第15章 她身上的秘密 一连五日,许尽欢每天都在清风院接受楚云淮的教导。 白天她要学琴棋书画,晚上还要读书。 以前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十分的充实。 就是楚云淮这个夫子有时候太严厉了一些。 但好在她肉眼可见地进步了许多,比如那首《广陵散》在楚云淮的讲解下,她已经能参透其中的意境。 而她似乎也明白楚云淮为什么喜欢这首曲子了,大抵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前世直到楚云淮扳倒了皇后和太子,入主了东宫,他生母的身份才揭露出来。 而有关她生母的故事,是北渊的禁忌。 她能理解楚云淮为什么要接近她,利用侯府,因为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要报仇。 可她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讨厌她? “错了。” 楚云淮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许尽欢的手背上。 正在走神的许尽欢哎呦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就听楚云淮道:“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在想娘亲的饭什么时候能做好,我都饿了。” 许尽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娘亲心疼她这几日读书辛苦,所以今日特意下厨为她做好吃的。 楚云淮脸色一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尽欢,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弹不好,不许吃饭。”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得打起精神继续练习。 一直练到了酉时,楚云淮勉强满意,这才放过了她。 许尽欢高高兴兴地拉着楚云淮来到了云松院,就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饭菜。 别的世家大族只有家宴的时候才会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平常都是各吃各的。 但镇北侯府不一样,他们的晚膳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这让楚云淮对家这个字有了深切的体会。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镇北侯和夫人都没拿他当外人,渐渐地他也不再拘束。 “闺女,你多吃点了,你看你都瘦了。” 镇北侯心疼女儿,不停地往许尽欢的碗里夹着菜。 他又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大发慈悲地夹了一块苦瓜在楚云淮的碗里道:“你也多吃点。” 楚云淮看着碗里的苦瓜,面不改色地一口吞下。 许氏笑着给楚云淮夹了一个鸡腿道:“欢欢任性,定是没少惹你生气。 不过我瞧着她大有长进,这都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功劳。” 说着,她松了一口气又道:“今日信阳公主派人送了帖子,邀我们下个月去赴她的生辰宴。 我本来还很担心,怕欢欢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还想寻个管教嬷嬷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呢。 如今有你这个兄长盯着她,我也能放心了。”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许尽欢手中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 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娘亲,你说谁的宴会?” “信阳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下个月初三。” 许氏道:“咱们刚来京的时候,就只有信阳公主派人送了贺礼,这不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会。 如今人家帖子都递来了,咱们总不能推拒?” 镇北侯哼了一声:“推了又如何,你若不想去就不去,管她什么信阳公主,信阴公主的。” 总之,他是不愿意自己的夫人去信阳公主府赴宴的。 许尽欢捡起桌上的鸡腿,却是没了食欲。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前世就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娘亲在宴会上遭人算计,险些被驸马江元修凌辱。 有人在她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她察觉出不对劲后便划伤了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用花瓶重伤了江元修,这才逃过一劫。 但那时娘亲的意识有些混乱,情急之下她只能用穿云箭给爹爹传信。 爹爹赶来后,见娘亲浑身是血正被众人围攻。 有心之人将娘亲和江元修之间的旧情抖了出来,造谣她忘不掉旧情人,在公主府与驸马私会。 被人撞见后又行凶企图遮掩丑事,诬告驸马。 爹爹一怒之下险些杀了江元修,幸亏被信阳公主给拦住。 但爹爹咽不下这口气,他虽然没有要了江元修的命,却当众斩了他的命根子,震惊众人。 后来爹爹遭到朝中大臣的弹劾,虽然最后爹爹并没有被治罪,就只罚了半年俸禄。 但因着此事,他们侯府和信阳公主府算是正式结了梁子,也为日后的事情埋下了祸端。 娘亲出事的时候,她虽然也在公主府上,但却并没有陪伴在侧。 而是带着夏荷偷偷去找楚云淮去了。 当时,驸马邀请了京城有名望的寒门学子也来府上参宴,其中就有楚云淮。 但公主府的宴会,男女是分席而坐的,设宴的地方不在同一处。 等她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斩了江元修的命根子。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娘亲那杯动了手脚的酒是江元修的杰作。 只有许尽欢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江元修,而是比江元修更可怕的人。 “我吃饱了。” 许尽欢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道:“爹娘,你们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镇北侯蹙了蹙眉,看着许尽欢碗里还有很多没吃的菜,他问着楚云淮:“你是不是又骂她了? 欢欢肯沉下心来学习已然不错了,你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小心适得其反,知道吗?” 楚云淮站了起来道:“我也吃好了。” 留下这话,他就径自出了院子,远远地就见许尽欢走在去往花园的青石小路上。 月色下,她的背影透着一丝孤寂,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他不明白许尽欢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分明她有爱她的父母和兄长,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亲情和温暖。 就是这种矛盾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索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许尽欢满脑子都在想宴会的事情。 唯一能避开算计的办法就是不去赴宴,可如果不去就是不给信阳公主面子。 要怎么做,她才能让娘亲避开算计,又不和公主府撕破脸? 她站在花园里,闻到空气有股沁人的幽香。 她灵台一动忽而有了主意,提着裙摆匆忙跑了回去。 第16章 争吵 次日。 楚云淮一如既往地在书房等着许尽欢来学习功课。 可是巳时都过了,却还是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想到昨日那丫头的异常,他有些不放心便来到了隔壁的清欢院,谁料许尽欢竟然不在。 问了洒扫的丫鬟才知道,许尽欢一大早就去了花园。 楚云淮寻到花园,就见许尽欢和几个丫鬟正在花丛里面捉蝴蝶。 顿时间他脸色黑了半边,一股邪火窜了上来。 “小姐,你看这只怎么样?” 许尽欢看着丫鬟刚捉来的蝴蝶有些丧气地摆了摆手道:“不行,太普通了。 咱们这花园里怎么就没有好看的蝴蝶啊?” 冬雪回道:“奴婢听说浮清山中有个蝴蝶谷,里面的蝴蝶倒是种类繁多,漂亮得很。”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丫鬟叫世子的声音。 许尽欢抬头看见朝着她走来的楚云淮。 她眼睛一亮,高兴地跑了过去道:“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想去浮清山捉蝴蝶你陪我一起。” “捉蝴蝶?” 楚云淮冷笑一声:“许尽欢,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你如果不想读书又干嘛要戏弄我,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有大把的时间来陪着你挥霍吗?” 这些日子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了教她,可她坚持了没有几日就露出了本性。 她说想学琴棋书画,想变得更好,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他却当了真,以为她是真心想改变。 他就不应该相信她! “我……” 许尽欢缩了缩脖子,眼眶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唇道:“我认真学了这么久,就放一天假都不行吗?” 楚云淮道:“你若是累了,可以提前告诉我。 但你一声不吭就跑来这里扑蝶寻乐,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读书这件事放在心里吗?” 许尽欢并不是要荒废学业,而是她眼下有比学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她要做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和楚云淮解释? 面对他的误解,她满心委屈还有不甘。 在楚云淮看来她就是本性难移,他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就如同前世一样。 许尽欢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有些倔强地抬起头道:“我就是天性爱玩,不思进取。 哥哥若是觉得我一无是处,我不缠着你就是了。” “你……” 楚云淮有些惊讶,他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服软撒娇,却不曾想竟还同他闹起了脾气。 难道是他冤枉她了? 她这几日学习功课虽然有时候会走神,但能看得出来她是在用心在学,也不像是三心二意的人。 他盯着竹篓里的那些蝴蝶问道:“你捉这些蝴蝶做什么?” “要你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尽欢脾气上来,什么好脸色都没有。 她转身一脚踢翻地上的竹篓,无数的蝴蝶从竹篓里飞了出来。 而许尽欢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姐。” 冬雪反应过来,匆忙追了过去。 楚云淮拧着眉,看着地上被许尽欢踢翻的竹篓,他问着一旁的丫鬟:“她平常也喜欢捉蝴蝶吗?” 春花低着头回道:“郡主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捉过,今个像是一时兴起,一大早就带着我们来了花园。 而且捉的这些她都不满意,说是这些蝴蝶都太普通了。 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捉蝴蝶是要做什么?但她肯定不是为了玩乐。” 听到丫鬟的这句话,楚云淮心底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冬雪气喘呼呼地跑了过来道:“世子,郡主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骑着就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眼下还在气头上又纵马出去,这万一出了事要怎么办啊?” 楚云淮闻言面色一变,人是被他给气走的,如果出了事别说是镇北侯,就连他自己都会良心不安的。 他从马厩牵了马,随即朝着许尽欢离去的方向追去。 许尽欢骑着马离开了京城,然后一路疾驰来到了距离京城东郊二十里外的浮清山。 山路难行,她把马拴在了山下,然后就进了山。 只是许尽欢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蝴蝶谷怎么走。 好在有个路过的樵夫经过,她便走过去问了路。 那樵夫听说她要去蝴蝶谷,忙阻止道:“姑娘,那蝴蝶谷在山林深处,地势险要,又多毒虫蛇蚁没有人敢去的。 你孤身一人进山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回去。” “没事的,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能够应付的,你只需告诉我要怎么走就行了。” 许尽欢打小是在燕云山中长大的,那延绵不绝的山脉比这浮清山可要险要多了。 樵夫见她执着也不再多劝,同她指了路。 许尽欢道了一声谢,便独自进了山林之中。 山中树木高大遮住了阳光,越往前走就越觉得阴冷。 许尽欢也不害怕,她在身上涂了驱毒虫蛇蚁的药粉,然后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挡路的草木。 她一边打一边骂着楚云淮:“狗男人,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考上麓山书院,扬名天下,咱们走着瞧!” 麓山书院是北渊最负有盛名的一家书院。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寒门子弟,无论男女,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可以进麓山书院读书。 前提是能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 书院的夫子都是当世十分有名望的大儒,且书院自建立以来便独树一帜,不惧权贵,不贪钱财。 便是皇亲贵胄,世家财阀,若没有才学都进不了书院。 它就像是北渊的一根称杆子,给了无数寒门学子入青云,登云梯的机会。 前世楚云淮便是考上了麓山书院,而她为了追逐楚云淮也想去书院读书,父亲想了好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最后她只能扮作哥哥的书童,跟着他混进书院里,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这一次,她一定要一雪前耻,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考进麓山书院,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许尽欢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她穿过荆棘林、沼泽地,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穿过那石洞进去,许尽欢顿时被眼前的画面惊艳到了。 只见谷中彷如一片世外桃源,鲜花盛开,无数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只是她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没留意脚下,结果一脚踩空从石岩上摔了下去。 第17章 亲上他的脸颊 许尽欢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踹。 幸亏这石岩只有三尺来高,这若是万丈深渊她肯定要摔得粉身碎骨。 果然这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她试了试动了动自己的脚,钻心的疼,根本就没有办法走路。 许尽欢只能自认倒霉,她从挎包里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敷上,然后靠着石头看着山谷里的风景。 也不知道她这伤还能不能走回去? 此处距离京城有二十里的路,便是她将穿云箭拉响,爹爹可能也看不到。 她很是后悔,干嘛要和楚云淮赌气一个人跑来这里? 若是因为他而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 越想她就越觉得难过,许尽欢环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在紧绷着心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撞破楚云淮故意接近她、利用她这件事,她都没有哭过。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看见。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回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楚云淮刚踏入谷中就听到了她的哭声,他顺着声音寻到了石岩下面,看见的便是狼狈不堪的许尽欢。 她衣裙上都是土,有一只鞋袜也没有穿。 露出来的小脚脚踹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一看就是受了伤。 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憋在心里的那团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有多担心,生怕她有个万一。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像许尽欢这么任性的姑娘。 楚云淮叹了一口气,朝着她走了过去。 许尽欢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遇到了猛兽。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 是幻觉,她怎么看见了楚云淮呢? 许尽欢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志怪故事,脸色霎时一变,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道:“你是哪来的山精妖怪? 我警告你啊,离我远一点,别以为你变成这个模样,就能蛊惑我。” 楚云淮:“……” 这是把他当妖怪了? 他黑着一张脸,伸手在许尽欢的头上敲了两下道:“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哥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而是吃人的妖怪。 专门吃你这种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楚云淮想吓唬吓唬她。 结果许尽欢哇的一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就哭了起来:“你这个坏人,都怪你,你还吓唬我。” 楚云淮身子一僵,怀里的姑娘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他又不能无情地把人给推开,只能有些僵硬的伸手拍了拍许尽欢的背道:“是我错了,不该和你吵架行了?” 许尽欢哼了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抱着楚云淮。 她忙退了回来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还说呢?” 楚云淮是遇到了给她指路的那个樵夫,然后找到了这里。 他道:“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深山野林也敢闯,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忘了咱们可是从小在山中长大的,论凶险能有燕云山凶险吗?” 楚云淮一噎,他问:“不凶险你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许尽欢理亏,也不再狡辩。 楚云淮见她的腿是没法走路了,便道:“走,我背你回去。” “不要,我的蝴蝶还没捉呢。” 许尽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捉蝴蝶的,岂能无功而返?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都这样了,还想着捉蝴蝶,你捉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玩不行吗?” 许尽欢哼了一声,手指着落在一旁的蝴蝶道:“你来帮我捉,我要这种又大又漂亮,颜色还要好看的。” 楚云淮抿着唇,脸色沉了又沉,半晌没动。 许尽欢知道他放不下男人的架子,作势就要站起来道:“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楚云淮真是败给了她,他把人按在地上没好气地斥了一声:“你给我乖乖坐好,别乱动。” 说着,撸起袖子就去给她捉蝴蝶去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指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到:“要那一只,那一只。 哎呀,哥哥你怎么这么笨,连只蝴蝶都抓不住。” “你闭嘴。” 楚云淮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跟个孩子一样来捉蝴蝶。 不过倒还真有几分乐趣在其中,当然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很快他就按照许尽欢的要求,捉了一些十分罕见的漂亮蝴蝶,放在了布兜里。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将布兜打开给她看问道:“可以了吗?” 许尽欢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可以了,谢谢哥哥。” 楚云淮将布兜系好挂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转身蹲了下来道:“现在可以走了?再不走等天黑就出不去了。” 许尽欢乖乖地爬上他的背,环着他的脖子,由楚云淮背着离开了蝴蝶谷。 出了山谷,许尽欢道了一声:“等一下。” 她从挎包里掏出驱虫的药粉洒在了楚云淮的身上道:“走。” 楚云淮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可是没少撞见蛇虫,他生怕在路上看到被咬伤的许尽欢。 结果,人家有防身的东西,根本就不怕。 他忽而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他遇到这个姑娘。 楚云淮闷闷不乐,背着许尽欢一声不吭地走在山路上。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楚云淮不想搭理她。 许尽欢不知道好端端的这个男人怎么又跟她闹脾气了,她都没生气了,他生什么气? 越想她就越生气,结果一时上了头,张着嘴就要咬他的颈子。 谁料楚云淮突然偏了偏头。 他这一偏头不打紧,本来想咬他颈子的许尽欢意外地亲上了他的脸颊。 第18章 哄你啊 楚云淮脚步一顿,察觉许尽欢做了什么,他腾的一下脑子都要炸了,斥问道:“你在做什么?” 许尽欢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想咬他的,怎么就亲到了他的脸呢? 她都已经做好要被他给丢下去的准备了。 但楚云淮并没有把她丢下去,只是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 许尽欢为了保命,只能胡言乱语:“哄你啊,你不是在生气吗?你每次生气我都是这么哄你的啊。” 得亏楚云淮看不清她的脸,不然她此刻心虚的表情早就被瞧了出来。 听到许尽欢的解释,楚云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人家兄妹用这样亲昵的表达方式,也是无可厚非。 可关键是,他不是她亲哥哥啊。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道:“胡闹,以前我们都是小孩子你可以这样。 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便是亲兄妹也理应避讳,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吗?” “哦。” 许尽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了过去,方才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挺亏的,前世嫁给楚云淮三年,愣是连这个男人都没有亲过。 不对,她亲过一次,还是在她喝醉了之后借着酒劲把人给扑倒,强吻过他。 但是她醉得太厉害,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后她的嘴又肿又痛。 当然了,强吻的后果就是这个男人对她避如蛇蝎,一连半月都没有看见他的人。 前尘往事,满是辛酸泪水。 一颗真心都捂不热的狗男人,这一世她不要了。 待她用亲情织就一双罗网,让楚云淮对侯府心怀牵挂的时候,就是她一脚把人给踹开报仇雪恨的日子。 届时天下美男随她挑选,想想都快活。 许尽欢咧着嘴,幻想着自己以后的逍遥的日子,一不小心把口水都流了下来。 楚云淮看着肩上那可疑的痕迹,头皮一麻。 他一声怒吼:“许尽欢,这又是什么东西?” “额。。” 许尽欢忙擦了擦自己的嘴,憨笑一声道:“可能是下雨了,哥哥你走快点。” 楚云淮:“……” 他信她才怪,这姑娘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因为许尽欢的腿还伤着不便骑马,楚云淮只能和她共骑。 只不过他一路上都没理她,只是把人护在怀里。 回到镇北侯府的时候,这天都暗了,镇北侯和许氏正在门前焦急的踱着步子。 见他们回来,两人忙迎了上来。 “闺女,你这是去哪了?”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衣衫狼狈的样子,心头一跳。 他看向楚云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吵架了?” 楚云淮翻身下了马,把许尽欢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道:“她的脚伤了,先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说着就把人送回了房间。 等大夫赶来给许尽欢检查过伤,确认没有伤到骨头,楚云淮才放心地回去沐浴更衣去了。 房间里。 许尽欢的伤已经处理过,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床上坐着。 许氏问道:“欢欢,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吵架了?” 许尽欢抱着许氏趴在她的肩上道:“是我任性没有去做功课,哥哥就训斥了我几句。 我一时置气才跑掉的,你们不要怪他。” 许氏摸了摸她的头道:“听说你一大早就去花园里捉蝴蝶去了,以前你从来都不爱捉那玩意的。 昨晚你听说信阳公主要邀我们赴宴就有些不对劲,能告诉娘亲是发生了什么吗?”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娘,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你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被信阳公主的驸马给欺负了。 我以为那就是个寻常的梦而已,直到昨夜听到信阳公主给咱们下了帖子。 我担心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我很害怕。” 许氏心头一惊,她问道:“那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不能将自己活过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借着梦的说辞讲述出来。 她道:“娘亲,我们侯府和信阳公主的驸马本就有仇怨。 我怕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来避免。” 许氏明白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捉蝴蝶就是为了这件事?” 许尽欢点了点头:“没错。” 她拉着许氏的手道:“娘亲,也许梦境是上天的预警,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总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只是爹爹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让他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他定然就不会让我们去赴宴了。 若是拂了信阳公主的面子,也是把人给得罪了。 这件事娘亲就当成是我们母女的秘密。” “好。” 许氏眼眶微热,她摸了摸许尽欢的脸欣慰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娘很高兴也很心疼你。” 本该是他们做爹娘的护着女儿,如今女儿却因为一个梦惶惶不安,费尽心思地来护着她。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她抱着许氏问道:“娘,你觉得信阳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许氏只见过信阳公主一面,还是在他们刚回京受封的时候。 第一眼给她的印象,是个非常雍容华贵,温柔的女人,看上去十分的和善,而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些年,因着侯爷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一直感激在心,努力在朝中周旋,说服陛下不要派兵镇压,而是招安。 她道:“信阳公主是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人。” 许尽欢拧着眉,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女儿不这么觉得。 当年信阳公主被朝廷送去南夷和亲,如果不是爹爹,她这一生怕是要远离故土,再也难以归返。 爹爹救她于水火,让她免遭和亲的命运,在信阳公主心中爹爹就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一个女子在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为英雄所救,换做是谁都很难不心动的? 所以娘亲,你要小心信阳公主,我怕她对爹爹有着别的心思,弄不好她要抢你的男人呢。” 许氏听着她的话,心底咯噔一下。 她忽而想起当年,在侯爷救下信阳公主后不久,她曾上过山求见他的夫君,要答谢救命之恩。 但彼时她快要生产,夫君一直都在照顾她,便让人把公主给打发走了。 当时她还笑着打趣,说信阳公主莫不是瞧上了她的夫君? 若信阳公主当真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太可怕了。 第19章 儿子是用来出气的 女儿睡下后,许氏才轻悄悄地出了房间。 镇北侯正等在外面,见许氏出来他忙凑上去问道:“闺女怎么样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欺负她了?” 许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虽然人近中年,身上又带着一身的匪气,但那容貌却是没得挑。 他也就是身为土匪,名声骇人了一些。 倘若生在富贵人家,只怕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天真少女。 “夫人,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镇北侯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横行霸道的,但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绵软。 许氏问他:“你回京之后,可有见过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 镇北侯摸了摸自己的头,老实地回道:“倒是在宫里的时候偶遇过几回,怎么了?” 许氏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女儿想多了,可听到夫君的回答,她心底一沉。 偶遇过几回,说明信阳公主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夫君面前。 看来女儿的怀疑没有错,信阳公主的确是惦记上了她的夫君。 想到这,许氏心头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冷着一张脸道:“今夜你给我滚去睡书房。” “为什么啊,夫人?” 镇北侯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信阳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夫人啊,我真的冤枉啊,我是在宫中偶遇过她,但我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许氏自然是相信他的,她只是恼自己的夫君一大把年纪了还尽招惹桃花,惹她烦忧。 关键是他惹的还是尊贵的公主。 许氏把头别了过去道:“我现在心烦,不想看见你。” 镇北侯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的招了这么一个无妄之灾,都没地说理去。 他默默地叹了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偷偷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她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他沉着一张脸,十分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拦信阳公主的车架? 她和不和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自打偶遇过几次信阳公主,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所以他都尽量躲着她。 为了不给夫人添堵,他才没说,但她还是知道了,还为此恼上了他。 他心里不痛快,于是黑着一张脸朝着楚云淮的院子去了。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忽而就感觉到一股压迫的气息朝着他而来。 抬头他就看见了站在窗外的男人。 果然,他还是来了。 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伤,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不是要来找他问责? 他把手中的书放下,正要开口,就听镇北侯道:“出来,陪我打一架。” 楚云淮:“……” 他有些莫名地打量着镇北侯问:“侯爷这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莫不是你惹夫人生气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打就打。” 镇北侯不跟他废话,隔着窗户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胳膊。 楚云淮借着他的力道,轻巧地翻出了窗外,随即便和镇北侯交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镇北侯没再留情,下手挺狠的。 楚云淮看出来了,他这是想找人出气,于是不敢马虎只得专心应对。 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处。 各自挨了对方一掌后,楚云淮揉着肩头道:“侯爷,你想出气可以去找别人,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镇北侯揉着胳膊,哼了一声道:“谁让你现在是我儿子,不找你老子找谁?” 楚云淮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来,好奇地问道:“敢情这儿子就是出气用的?” “不然呢?” 镇北侯扬着头道:“女儿是用来宠的,这儿子自然是用来出气的,不然你以为砚儿干嘛不回家?” 楚云淮唇角一抖,此时他竟有些同情许清砚,觉得他是真的惨。 不过这何尝不是父子间的一种相处方式呢。 艳羡的同时他又感觉到一股悲凉,因为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过任何的亲情。 他有的就只有仇恨。 镇北侯见他在出神,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怎么了?想你爹娘了?” 楚云淮眸色一沉,回道:“我没有父母。” “你现在不是有了吗?” 镇北侯扫了他一眼道:“虽然是为了配合欢欢治病,但你既然叫我一声爹,这个儿子我自然也认了。 只要你是真心对待欢欢,不是在利用她,伤害她,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愣了一下,镇北侯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若是还不懂那就是他蠢了。 他问:“您就不怕赌输了吗?” 镇北侯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月亮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楚云淮摇了摇头。 “萧雄,是不是很霸气?” 镇北侯颇为自得地同他讲着自己名字的由来:“我是个孤儿,打小以乞讨为生无名无姓,是燕云山的老寨主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他让我给自己取个名字,我说我长大了想当乱世枭雄,于是便有了萧雄这个名字。 但其实那个时候,别说是乱世枭雄就连吃口饭都难。 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上山为匪? 燕云之地本就贫瘠,百姓谋生不易,还有贪官横行,百姓对朝廷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我原本只想护佑一方百姓,让他们不受朝廷的欺压,不受外邦的侵扰。 谁曾想这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一些威名,深得百姓的爱戴,却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是可以反了这朝廷,但代价太大。 我接受招安来京城当这个侯爷,是为了寻找另外一条能护佑百姓的道路。” 匡扶明君,改变世道,这就是他所选的道路。 只不过陛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当明君的那块料。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一些贵族子弟的习性。 他们不知民间疾苦,亦担不起这天下重任。 他不介意这天下姓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的治世明君。 第20章 任劳任怨 虽然镇北侯如今也不确定楚云淮是不是他期望的那个明君,但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听完镇北侯的一席话,楚云淮忽而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担不起镇北侯对他的看重,因为他心中所想,只有复仇。 他握紧双手,深深地朝着镇北侯行了一礼道:“多谢侯爷教诲。” 镇北侯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满意:“如此见外,想来是没有把我当一家人啊。” 楚云淮只是不太习惯,毕竟他从未拥有过亲情,亦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他揉了揉手腕问:“要不要再打一架?” “来就来,怕你不成!” 说着,镇北侯就又跟他交起了手,两人在月色下切磋着武功,关系在无形中也更近了一步。 次日。 楚云淮一大早就把许尽欢的蝴蝶给她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他挑的几本书。 他将书册放在小几上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我会检查的。” 许尽欢本来还在兴冲冲地看着楚云淮昨日捉来的蝴蝶。 听到他这话,她拧着眉将头从布兜里抬起来道:“哥哥,求你做个人。 我腿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要给我布置功课?简直没有人性。” 楚云淮撇了一眼她的腿道:“你是腿伤了,又不是手伤了眼瞎了。 左右你躺在床上也无事可干,看书打发时间不是挺好的吗?” “谁说我无事可干了?” 许尽欢有的要忙呢,距离信阳公主的宴会就剩下十天的时间,她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读书啊。 楚云淮盯着她手里的布兜,又问了一遍:“你抓这么多蝴蝶干什么?” “就不告诉你!” 许尽欢故意吊他的胃口,她哼了一声道:“哥哥博学广识,一定都知道这些蝴蝶叫什么名字? 那就劳烦哥哥,把这些的蝴蝶的名字都给我写出来,最好把蝴蝶也画出来,方便我辨识。” 楚云淮:“……” 怎么感觉她是在故意刁难呢? 但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求人办事,如果不伺候好这姑娘,镇北侯随时都有可能跟他翻脸。 所以他只能忍了,于是找了一本万蝶谱,对照着他捉来的那些蝴蝶,一一辨认。 许尽欢躺在床上,端着丫鬟送来的药,偷偷打量着外间里为她任劳任怨的楚云淮,心中泛起了嘀咕。 楚云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为了得到侯府的支持,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那前世他对她的冷漠疏离,是不是他吊着侯府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一世阴差阳错,让他成了自己的哥哥,所以他就只需扮演好这个角色即可。 那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清醒”过来,又缠着他非他不嫁? 她想得出神,手里的药也忘了喝,直到楚云淮走过来道:“想什么呢,再不喝药都要凉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仰头将手中的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她拧巴着小脸想要端小几上的茶水漱漱口。 谁料楚云淮捏着她的下巴,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 桂花的香甜很快就冲散了嘴里的苦味。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见他把自己写好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是你要的名录。” 她忙接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不得不说楚云淮的名目做得非常好,这册子里不仅有蝴蝶的图案,还有习性名字等等,通俗易懂。 许尽欢将册子合上朝着楚云淮咧嘴一笑:“辛苦哥哥了,你快回去温,不用陪着我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这是想赶他走?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后,许尽欢掀开被子下了床。 只是她的左脚一落地还是疼,她只能一蹦一蹦的来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匣子。 楚云淮躲在窗后偷偷地看着,只能看见许尽欢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是在倒腾什么东西? 他抓心挠肺的,又不能厚着脸皮进去一探究竟,只得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偷偷观望。 只是一连观望了好几日,他也不知道许尽欢在做什么? 转眼到了信阳公主生辰宴会的日子。 许氏带着许尽欢和楚云淮坐着马车来到了信阳公主府。 下了车后,许氏叮嘱着他们二人道:“今日宴会来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你们兄妹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就放心。” 许尽欢看着信阳公主府的大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了这么久就看今日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他们侯府的头上。 许氏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入了府,因为今日宴会男女分席,府上有下人领着他们前往赴宴的地方。 分开前,许尽欢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才和许氏去了女客那边。 女客的席宴设在花园里,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中都是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妇、贵女们。 她们装扮得十分艳丽,成群地站在一起谈笑寒暄。 看见许氏领着女儿过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 她们虽然心中不屑但架不住许氏和许尽欢的身份摆在这里,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许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人群中有个美貌的妇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林翩翩。 妇人唇角含笑,故作亲切地同许氏打着招呼道:“我们也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了?” 许氏看着面前的妇人,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原来是林夫人。” 被称为林夫人的人,秀眉微微一蹙,怪嗔道:“许姐姐作何这么见外? 就算做不了亲家,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不是吗?” 此人正是驸马江元修的妹妹,江蓉,也是林翩翩的生母。 许氏冷笑一声道:“林夫人说笑了,你我之间哪有什么姐妹情分?” 她和江蓉都是云州人士,只不过江蓉是云州知府的女儿,而她不过一介富商之女。 但因为她的才情、相貌都在江蓉之上,便惹得她嫉妒,更是没少受她的欺辱。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来的脸,来同她讲什么姐妹情分的? 第21章 贤妃娘娘 江蓉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以为许氏最起码会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没成想她竟然当众落她的脸面,还真是和之前一样让人讨厌。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热闹,有好事者走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原来林夫人和侯夫人是旧相识啊? 怎么都没有听林夫人提过呢?” 江蓉有心想要抹黑许氏,便故意道:“不过是我们江家的一桩丑事而已,没什么好提的。” 许氏冷笑一声:“的确是丑事一桩,林夫人就莫要说出来丢你们江家的脸了。” “你……” 江蓉一噎,正欲与她争辩,就听不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喝声:“贤妃娘娘驾到!” 花园里的贵妇、贵女们纷纷躬身见礼。 许尽欢听到贤妃娘娘四个字,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意外撞见的一幕来。 贤妃楼新月是如今后宫中最得圣眷的宠妃,她入宫两年便从一个昭仪爬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 她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然而没有人知道,陛下的这位宠妃和楚云淮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曾亲眼撞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 就在撞破他们的事情之后,她就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楚云淮送去了白云观,随后侯府就出了事。 至死她都不知道贤妃和楚云淮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许尽欢想得出神,连礼都忘了行,许氏见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屈膝低头见了礼。 贤妃走到许氏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许尽欢的身上道:“想必这位就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倒是生的国色天香,惹人怜爱。” 许氏一脸惭愧道:“娘娘谬赞了,小女在乡野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回京后更是惹了不少的笑话。” 贤妃笑着道:“本宫倒是觉得郡主性情洒脱,不拘一格,鲜活而又热烈。 这样的性子在京城可不多见,本宫喜欢得紧,得空便带着小郡主常来宫中坐坐。” “是。” 许氏应了一声。 贤妃这才收回视线,去见信阳公主去了。 待贤妃娘娘一走,周围的贵妇、贵女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热情地同许氏和许尽欢打着招呼。 要知道,贤妃娘娘那可是陛下的宠妃,她的态度就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她们这些世家贵族,自然不能放弃这巴结讨好的机会。 被晾在一旁的江蓉扯着帕子,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她身后的林翩翩更是一脸愤然不屑:“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蓉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女儿的身上,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甩帕子,转身走掉了。 林翩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母亲的认可,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而母亲又没能为父亲生下一个嫡子。 如今的林府,庶出的弟妹有好几个,父亲又偏宠妾室。 若非舅舅是信阳公主的驸马,只怕母亲正室夫人的位置早就不保。 因此母亲把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她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争做京城贵女的榜样,为的就是能让母亲开心。 可是她总是让她失望。 林翩翩怨毒的目光看向许尽欢,上次因为假玉的事情她吃了很大的苦头,身上都挠掉了一层皮,险些毁了容。 事后更是被罚跪祠堂三日,这笔账她可是都记着呢。 总有一日,她要把许尽欢踩在脚下,狠狠折磨! …… 男客那边由驸马江元修负责招待。 此次信阳公主的生辰宴,除了朝臣官员,贵族子弟外,江元修还请了一些寒门书生。 虽然距离会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但很多寒门学子都慕麓山书院之名,提早入京,准备入学考试。 江元修请这些寒门学子,正是为太子拉拢人才。 只是贵族和寒门一向是两个阶级,将他们放在一处寒门学子自然受贵族的排挤。 于是这席宴也分了东西两边,东边都是一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哥们,投壶玩乐,谈笑风生。 而西边则是寒门学子,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楚云淮是以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被引去了东边。 不巧的是成郡王江承恩正在东边招待他的那帮狐朋狗友。 看见楚云淮,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在锦绣阁受得屈辱,于是端着一杯酒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他本来是想泼楚云淮一身酒,让他出出丑,可谁料楚云淮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在他撞过来的那一瞬,他便错身避开了。 结果,江承恩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手里的酒全都泼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楚云淮站在一旁,假装关心地问道:“郡王没事,可有摔到哪里,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嘴里关心,却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还是下人将江承恩给扶了起来,他恼羞成怒挥开搀扶的下人,怒目瞪着楚云淮道:“你是故意的?” 楚云淮不解地问道:“郡王何出此言啊?我可是没有碰到你。” 江承恩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咬着牙道:“你给我走着瞧。” 说着就带满身怒火离开换衣服去了。 楚云淮有些随意的理了理衣袖,正要去入座,哪料这些公子哥们故意针对,霸占着空席。 甚至还有人嘲笑道:“土匪就是土匪,就算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是肮脏之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们一起入座?” 楚云淮目光沉沉,盯着这些自视清高的贵族子弟。 他也不与他们争辩,转身便去了西边。 西边的寒门学子目睹了他方才得罪了成郡王,自是也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假装看不见他。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无力之感。 贵族仗势欺人,寒门软弱无能,这样的世道真是糟糕透了。 他紧握着双手,正欲找个地方去透透气,就听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公子若不嫌弃,便来这边坐。” 第22章 巧破困局 楚云淮看向出口相邀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洗得发旧的青衫,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白,但那相貌却是生的温润儒雅,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走过去,道了一声谢在男人身边坐下问:“在下……许清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云峥。” 男人掩唇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许兄见谅。 我自幼患弱疾之症身子不太好,偶有咳嗽,并非是染了风寒。” 他之所以独坐在这儿,正是没有人愿意与他同坐,怕被过了病气,这才和楚云淮解释的。 楚云淮道:“云兄言重了,还要多谢你帮我解围。” 云峥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冲着楚云淮道:“我一直倾慕镇北侯的英姿,今日能得见他的儿子也是三生有幸。” 楚云淮和镇北侯有契约在身,如今只能借着许清砚的名义在京城走动,待日后各归其位,在同人解释。 他端起面前的茶,和云峥碰了碰,就见不远处的几个学子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交头接耳。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楚云淮向来耳聪目明,将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听说了吗?这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街抢回去的男人正是这青州府的解元。” “可我怎么听说,郡主抢回去的是她的亲哥哥呢?” “那都是说辞而已,据说这青州府的解元自知丢了脸面,一直闭门谢客。 就连公主府设宴相邀都没有来,估摸是怕撞见郡主,又被抢回去。” 几个学子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还以为楚云淮听不见。 楚云淮见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竟如同市妇人一般,乱嚼舌根,简直有辱斯文。 他阴沉着一张脸,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道:“有种就大点声,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几人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 云峥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声音道:“你们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名就直说,在背后编排诽谤可非君子所为。” 几人被戳破了心思,一个个低着头有些羞愧的样子。 他们的确是嫉妒楚云淮的才名,想借机踩他一脚。 不过他们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京城是有这样的传言。 楚云淮以为,在他以许尽欢兄长的身份出现在锦绣阁的时候,便已经平息了传言。 却没想到,他的身份还是散播了出去。 而且,他刚到京城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被许尽欢给掳了回去。 旁人又怎会知道许尽欢掳走的是青州府的解元?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 楚云淮握紧拳头,眸色沉沉,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而此时花园里,信阳公主和贤妃娘娘已经来到了宴上。 众人见过礼后,这宴会正式开始。 随候的侍女将客人面前的酒满上。 许尽欢盯着母亲面前的那杯酒,前世据母亲所说,她就只喝了几杯酒,就感觉到头晕无力。 而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定是她喝的酒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事后这有问题的酒早就被换了,因此父亲也没有查出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拿到证据,他们侯府才吃了亏。 这一次,她定要这下药之人,无可遁形。 主座之上的信阳公主端着酒杯对着众人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本宫的宴会,本宫敬你们一杯。”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 许尽欢站了起来,她手中抱着一只锦盒,走到宴会中间,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女许尽欢,祝公主殿下千秋。 臣女为公主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殿下笑纳。” 信阳公主打量着许尽欢道:“你就是镇北侯的女儿?” “正是。” 许尽欢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笑容,看着信阳公主。 她的确给人一种亲和温和的感觉,百姓谈起信阳公主都会夸她一句活菩萨。 可菩萨面生了一颗什么心肠,谁又能知道呢? 许尽欢敛住思绪,微垂着眼睑道:“臣女曾有幸遇到一位江湖术士,从他那得到了一件宝物。 今日便借花献佛将这宝物献给公主殿下。” “哦?” 信阳公主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不知是何宝物?” “公主殿下请看。” 许尽欢说着,便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就见一只闪着蓝翼的蝴蝶从锦盒里飞了出来。 众人盯着那只蝴蝶,一个个满脸诧异的样子。 林翩翩见状开口讥讽道:“这不就是一只蝴蝶吗? 公主殿下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一只蝴蝶你竟然也拿得出手,是瞧不起谁呢?” “放肆!” 信阳公主一声怒斥,吓得林翩翩面色一变,匆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女逾矩了。” 江蓉心底咯噔一下,忙跟着女儿跪在一起赔礼。 信阳公主没搭理她们母女,而是盯着那只在空中飞舞的蝴蝶,一脸温和道:“这蝴蝶倒是别致,本宫之前都没有见过呢,你有心了。” 许尽欢道:“这蝴蝶名叫玉皇鸟翼蓝凤蝶,并非普通的蝴蝶。 那江湖术士说这蝴蝶有能辨识毒物的本领,若是有毒之物就会落上去与人示警。 臣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觉得这蝴蝶又大又漂亮,名字又好听,便想着把它送给公主讨个彩头。” 话音方落,就见那只鸟翼蓝凤蝶飞到了许氏面前的酒杯上,扑扇着翅膀不动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许氏反应过来,忙站了起来躬身赔礼道:“公主殿下恕罪。 小女不过就是在胡言乱语,一只蝴蝶哪有什么辨识毒物的本事。 这蝴蝶落在酒杯之上,想来就是巧合而已,还望公主殿下莫要当真。” 许尽欢一脸惊慌的模样,匆忙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臣女……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今日公主殿下设宴,席上的东西肯定都是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呢? 臣女只是想讨公主殿下欢心,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陷公主殿下于不义,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她俯身一拜,额头贴着地面,诚惶诚恐的样子。 信阳公主蹙了蹙眉,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有下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道:“公主,郡王他突然腹痛不止。 遣太医来看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驸马让奴婢来问问,这边可有什么异常?” 第23章 替兄长顶罪 众人闻言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公主府的东西怎么会不干净呢? 难道许氏的那杯酒真有什么问题? 贤妃娘娘也忧心是不是真的出了纰漏,便道:“依本宫看,还是请让太医来查验一番。 倘若没有问题,众人也好安心不是吗?” 说着,她便吩咐道:“把太医请过来。” 不多时,太医就被请了过来,而跟着太医一起来的还有楚云淮。 他是担心宴会上要出事,有些不放心这才赶了过来。 见许氏和许尽欢都跪在地上,他蹙了蹙眉,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那只落在酒杯上的蝴蝶。 虽然他猜到这蝴蝶兴许是许尽欢送给信阳公主的礼物,却不知道有何玄妙之处? 直到信阳公主开了口,对着太医道:“劳烦太医查验一下侯夫人桌前的那杯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向信阳公主所指的那杯酒,他走过去把落在酒杯上的蝴蝶驱走,然后端起酒杯查验了起来。 一番检查后,他将酒杯放下,拱手朝着信阳公主行了一礼道:“回禀公主,这酒里掺了迷魂药。 此药若是误服,便会如同醉酒一般,神智不清。”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本以为说这一只蝴蝶能辨别毒物就是天方夜谭,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可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跪在地上的林翩翩想替信阳公主出头,忙道:“公主殿下,这蝴蝶是许尽欢带来的。 没准就是她在蝴蝶上面动了手脚,想要嫁祸公主府。” 许尽欢抬起头,质问道:“林小姐的意思是,我利用蝴蝶投毒来嫁祸公主府? 那敢问林小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 林翩翩哪里知道许尽欢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事关公主府的声誉,她自然要尽力维护。 许尽欢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道:“既然林小姐怀疑,那便请太医查验一下酒壶里的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了信阳公主一眼,见她颔首应允,他便把酒壶里的酒查验了一番。 “回禀公主,这酒壶里的酒同酒杯里的酒一样,都是掺了迷魂药。” 听到太医的回答,林翩翩小脸一白,就听许尽欢道:“林小姐方才也看见了。 我的蝴蝶可是只落在了酒杯上,并没有碰到那酒壶,你还说是我利用蝴蝶投的毒吗?” 林翩翩被她驳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怒极的信阳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斥道:“真是岂有此理。 本宫倒是要瞧瞧究竟谁这么大的狗胆,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 她扫了一眼宴会上的下人,气势凛冽地斥问道:“说,是谁在镇北候夫人的酒水里动得手脚,你们最好如实招来。” 今日负责宴会的下人都在场,听到信阳公主要严查,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受到连累,性命不保。 “不说是吗?那就全都拉下去严刑拷打。” 信阳公见无人站出来,脸上的怒火更盛。 这时,有个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镇北侯夫人的酒水是奴婢送来的,但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酒里有问题啊。” 信阳公主问她:“酒是从哪里来的?” 婢女结结巴巴地回道:“是……驸马身边的陈管事给奴婢的。 说……说这酒是镇北侯夫人老家云州的特产,而驸马和侯夫人是老乡,便特意为侯夫人准备了这酒以解思乡之苦。” 听着这话,在座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信阳公主的驸马怎么会给侯夫人准备酒?而且还在酒里动了手脚? “驸马?” 信阳公主拧着眉,脸色有些难看,她厉声道:“来人,去把驸马请来。” 话音方落,跪在地上的江蓉面色一变,突然出声阻止道:“公主殿下,此事和兄长无关,是我……是我做的。” 她以为是她兄长想要报复许氏,才策划了今日这件事,她不能让兄长的名誉有损。 毕竟他是他们江家的希望。 所以这罪名,只能由她来背,哪怕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跪爬着来到宴会中央,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道:“是臣妇和许氏有些旧怨,想要报复她。 便借兄长的名义,将这动了手脚的酒送到了许氏的面前,想让她当众出丑。” 信阳公主眯了眯眼睛,盯着她问:“你可知谋害镇北侯的夫人是何罪名? 便是你身为驸马的妹妹,本宫也保不了你!” 江蓉很清楚,一旦承认了这罪名她这辈子便毁了。 可是倘若她兄长因此事被问罪,那么他们江家在京城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如果牺牲她能保全江家,她死得其所。 她狠了狠心,俯身又是一拜:“是臣妇一时鬼迷了心窍,毁了公主的宴会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公主殿下降罪。” “你真是糊涂。” 信阳公主痛心疾首地斥责道:“你已经为人妇,为人母,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不顾身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蓉抬起头,满目怨愤地指着许氏道:“臣妇不后悔今日所为,因为我们江家和她镇北侯府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她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席宴上的众人道:“诸位可知她许氏原本是我们江家妇? 当年她和我兄长有婚约在身,然而谁曾想就在他们成亲当日,许氏竟然勾结燕云山的土匪,也就是如今的镇北侯,洗劫了喜堂,让我们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而我的父亲也是带兵上山剿匪的时候,受了伤,落下病根,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她许家靠着钱财,同燕云山的土匪狼狈为奸,在云州称霸一方,坏事做尽。 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侯夫人,简直没有天理。” 众人震惊不已,没想到镇北侯的夫人和信阳公主的驸马竟还有这么一段旧情,着实是不可思议。 若江蓉所言属实,那她今日所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怨。 “呵。”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许氏突然笑出了声来。 她看向企图利用舆论来为自己洗白的江蓉道:“林夫人,我本来想给你们江家一些脸面,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可你却咄咄逼人,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第24章 血书为证 许氏哼了一声,承认道:“没错,我和江元修的确有过婚约。 但这婚事是怎么来的,想必林夫人再清楚不过。 我乃许家独女,当年他们江家觊觎我们许家的财富,用下作的法子逼迫我父亲答应这桩婚事,否则便要断了我们许家的活路。 当时江元修的父亲是云州的知府,他在云州只手遮天,而我们许家不过一介商人,如何能与官斗? 为了许家的生意我只能被迫答应嫁给江元修。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逼婚的事情被燕云寨的土匪知晓了,这才洗劫了喜堂,将我救了出去。 你们只知道我夫君是土匪出身,可是你们可以打听一下。 在燕云两地他盛名在外,做的都是惩奸除恶,保家卫国的好事。 这一点想必信阳公主最是清楚不过。” 被提到的信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 想当年若非侯爷搭救,击退了南夷,只怕本宫难逃和亲的命运。” 有了信阳公主亲自作证,众人自然更偏向于许氏的说辞。 江蓉慌了神,她怒目瞪着许氏开口反驳道:“你敢说不是你和镇北侯合谋,洗劫了我们江家? 若你们之间没有奸情,你又为何会嫁给他一个土匪?” “是啊。” 许氏讥笑一声问着她:“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土匪,也不嫁给云州知府的儿子呢? 是我脑子有问题吗,放着这么高的门户不嫁,偏偏要选择一个土匪?” 她问着在座众人:“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这个答案应该不用我多说? 倘若江元修真是良配,那侯爷做的便是拆人姻缘的阴损之事,我又岂会委身于他? 我之所以选择嫁给侯爷,是因为他救我出了苦海,护我们许家免遭他们江家的荼毒。 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才会甘愿嫁他为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家逼婚而造成的。 他们做错了事情,丢了脸面反倒把过错都推到了我和侯爷身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蓉被她驳得面红耳赤,她指着许氏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明明就是你们镇北侯府害了我们江家。” “林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候便却之不恭了。” 男人粗狂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许尽欢回头就看见她爹爹带着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她眼睛一亮,欢喜地叫了一声:“爹爹。”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他剑眉一沉走过去一把将女儿给扶了起来道:“谁让你跪在这儿的?” 说着,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了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被他的气势所迫,忙道:“侯爷见谅,是本宫疏忽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道:“我夫人和女儿来参加公主的宴会,公主殿下便是这么招待的?” 信阳公主被驳了脸面,有些下不来台,还是一旁的贤妃娘娘开了口道:“侯爷息怒。 今日这宴会出了些问题,让侯夫人和郡主受了委屈,的确是公主府的过失。 不过好在未曾酿成大祸,这企图谋害侯夫人的罪魁祸首也找到了,正是林夫人。 只是林夫人口口声声说这么做是为了一雪当年侯爷洗劫他们江家喜堂的耻辱,然后就和侯夫人争辩了起来。” “争辩?” 镇北侯轻嗤一声:“有什么好争辩的? 当年他们江家在云州城只手遮天,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如今百姓提起江丰那老贼都要咒骂几声,他们江家人竟然还有脸来喊冤?” 说着,他转身对着众人道:“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们定然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污蔑他们江家。 好在我手中有当年云州上万百姓控诉江知府恶行的血书为证。” 他让侍卫将带来的卷轴打开。 只见这卷轴足足有十余米长,上面有无数用鲜血写的名字,有不会写名字的,就按下血手印。 无数鲜血留在这洁白的卷轴之上,仿佛能看见一双双祈求的双手,一双双含泪的眼睛。 镇北侯眯了眯眼睛,又道:“这份血书本来是要当做罪证呈给陛下的。 只是那江丰命好,还没等我把证据送出去他就已经死了。 可笑的是,别人竟然还以为他是在剿匪之时受伤意外身故的。 他假装攻打我们燕云山,其实就是跑去狩猎,结果被毒虫咬伤,又遭庸医误诊耽搁了病情,这才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的。 只是天高皇帝远的,自是江家人说什么,朝廷信什么了,又有谁会辨别真假呢? 我之所以现在才将这罪证拿出来,是因为当年江元修攀上了信阳公主,做了驸马,这才饶了他一命。 哪曾想这么多年他们江家竟不知悔改,时隔二十年,竟然还想谋害我夫人,简直罪不可恕。” 江蓉脸色煞白,她看着镇北侯带来的罪证,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她扑过去想要撕毁这罪证。 镇北侯却一脚将她踹在地上道:“无论今日之事是你们江家何人所为,本候都不会放过你们。” 许尽欢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刻她无比的心安,因为她有着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事已成定局,信阳公主即便想保江家,也无济于事。 她一声令下:“林夫人谋害镇北侯夫人,证据确凿,来人将她押去大理寺,依律处置。” 侍卫架着江蓉,将她带了下去。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驸马赶了过来。 眼见自己的妹妹被人带走,他忙跑了过来不解地问道:“公主,这是发生了何事?侍卫为什么要抓蓉儿?” 信阳公主看着姗姗来迟的江元修,冷哼了一声道:“驸马来得不巧,你已经错过了一场好戏。 至于江蓉做了什么,你还是去大理寺问问。”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人离开了宴席。 镇北侯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江元修,朝着他走了过去道:“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你妹妹来替你背锅。 江元修你可真是一个孬种。” 说着,他伸手拽着江元修的衣领警告道:“是男人你就冲着我来,若是再敢打我夫人的主意,我要了你的命。” 第25章 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爹爹。” 许尽欢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爹爹给拉开。 许氏拉着镇北侯的胳膊,劝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宴会上还有宾客没散,他夫君就敢对江元修动手,真是不怕被人抓了把柄。 镇北侯就是气愤,这江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们侯府,着实讨人厌得很。 “好了,别生气了。” 许氏抚了抚镇北侯的背,给他顺着气,然后回头对着许尽欢道:“欢欢,走了,回家了。” 许尽欢回头想唤楚云淮一起走,就见贤妃娘娘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她的那声哥哥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又想起前世自己撞见的那一幕。 而且前世楚云淮之所以能扳倒太子,正是因为太子酒后失德,调戏了贤妃娘娘,这才被陛下废黜的。 如今想想,只怕贤妃是为了帮助楚云淮,这才做的局。 可笑前世她就跟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就连上天都在帮着楚云淮。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抬头看向贤妃娘娘。 也不知道楚云淮跟她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那神情温柔似水,真真是刺眼。 她心中憋着一口郁气,收回视线拉着自己爹娘转身就走。 许氏好奇地问道:“你兄长呢?” 许尽欢耸了耸肩:“贤妃娘娘在和兄长说话,我们不便打扰,还是出宫去等他。” 正在和贤妃娘娘说话的楚云淮见他们一家三口撂下他就这么走了,他蹙了蹙眉,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 看来,在他们眼中他终究是一个外人,可笑的是他竟然以为自己真的有一个家了。 辞别了贤妃娘娘后,楚云淮离开了公主府,就见许家的马车正停在门外等他。 许氏见他出来,朝着他招了招手道:“砚儿,快来。” 楚云淮头顶的乌云在这一刻霎时散开,他快步走过去上了马车,挨着许尽欢坐下。 只是许尽欢却故意朝着许氏的身边挪了挪,似是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女儿感慨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欢欢,不然你娘亲就要糟了别人的算计。” 许尽欢嘻嘻一笑道:“我这就是误打误撞救了娘亲而已。 这要说起来爹爹才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那江家的罪证出现的可是太及时了,不然那林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污蔑咱们呢。” 镇北侯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江家要对你们母女不利,这才带着罪证赶过去的。” 其实是夫人早就把女儿做了预知梦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提前防范。 只怕整个许家,也就只有楚云淮还被蒙在鼓里。 镇北侯看向楚云淮道:“今日的热闹好看吗?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和你娘被人欺负,也没个表示?” 楚云淮:“……” 这能怪他吗?还不是因为她们母女的战斗力太强,压根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许尽欢怕爹爹为难楚云淮忙道:“爹爹,你这可就冤枉哥哥了。 其实在赴宴之前哥哥问我要了一点泻药。 他虽然没说要做什么?但我猜这药一定是下在了成郡王的身上。 也多亏了哥哥给成郡王下了药,请了太医过来。 不然就凭着一只蝴蝶,只怕公主也不会相信娘亲的酒里真的有问题,所以哥哥也是功臣。” 楚云淮俊眉一抬,侧头看向许尽欢。 他的确是给成郡王下了药,但那药是许尽欢叮嘱他下的。 说是咽不下上次的那口气,小小地惩戒一下。 而他也看不惯江承恩,便暗中动了一点手脚。 正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才让信阳公主请了太医来检查酒水,若说这一切就只是巧合他才不信。 很显然,这是许尽欢有预谋的算计。 从她突然荒废课业跑去捉蝴蝶,她便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许氏下手,所以提早做好了防患,才有了今日这精彩的对峙。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从镇北侯和许氏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 难不成他们一家人还有预知祸福的本事不成?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淡淡的声音道:“许是上天在帮我们。”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过,你们真觉得今日之事是江家人的手笔吗? 那林夫人很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兄长顶罪,可驸马未必就是这幕后的真凶。” 许尽欢眸光一动,假装好奇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想害娘亲的另有其人?”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驸马不可能在公主的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定是有深知江家和咱们侯府仇怨的人做局,想嫁祸给江家。” 镇北侯和许氏的面色一沉,两人缄默不语。 这真凶是谁他们早有猜测,只是奈何没有证据。 与此同时,信阳公主府内。 信阳公主身边的黄媪手中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道:“公主,东西找到了。” 说着她把袋子打开,就见许尽欢送的那只蓝翼凤蝶飞了出来。 信阳公主盯着那只蝴蝶,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本宫倒是要瞧瞧,这只蝴蝶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说着,她打开桌上的一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酒水里。 不多时那只蝴蝶就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信阳公主面前的酒杯上不动了。 黄媪见状,蹙了蹙眉道:“看来当真就只是巧合而已。” 他们的计划如此缜密,不可能泄露出去,今日之事就是许氏运气好,让她躲了过去。 信阳公主面露狠色,她拿起一旁的蒲扇猛地拍在了那只蝴蝶上。 酒杯翻落,蝴蝶的翅膀煽动了几下,随即便没了气息。 她将扇子扔在桌子上,吩咐道:“去,派人给我寻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来。” “是。” 黄媪将蓝翼凤蝶的尸体用帕子包好,就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驸马求见。” 信阳公主勾了勾唇,示意黄媪退下。 房门打开,江元修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信阳公主就先发制人打断了他:“驸马还有脸来见本宫?本宫的脸面都被你们兄妹都丢尽了。” 江元修捏了捏拳头,然后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公主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救救我的妹妹。” 第26章 机关算尽 信阳公主拧着眉道:“驸马这不是为难本宫吗? 是你妹妹亲口承认的罪行,难道要让本宫徇私枉法,得罪镇北侯府吗?” “你明知不是她做的。” 江元修怒极,也怪自己的妹妹蠢,非要站出来为他顶罪。 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就算他当真要报复许氏,也不会选择在公主的宴会上动手,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可惜他被人绊住了脚,来得迟了,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信阳公主拿起蒲扇摇了摇道:“哦?不是她做的,那她为何要承认? 难不成是驸马你做的,而你妹妹是为你顶罪?” “楚倾玉!” 江元修怒火腾冲竟直呼起了信阳公主的名讳。 他站了起来捏着拳头问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驸马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人不知道你我夫妻恩爱,本宫怎么会恨你呢?” 信阳公主将那个恨字咬得极重,偏偏那表情带着温和的笑。 这个模样的她让江元修心生一股骇人的寒意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镇北侯,你身为公主想得到一个男人又何必大费周章?” “呵?” 信阳公主冷笑一声讥讽道:“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机关算尽。 本宫和你不一样,强迫得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本宫,本宫要的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江元修从信阳公主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好笑。 论手段,算计人心的本事谁能比得过她。 偏偏她却还在这里装无辜。 他冷笑一声道:“公主殿下真以为旁人是傻子? 你借我江家和侯府的仇怨为由头,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倘若有一天镇北侯得知真相,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信阳公主摇扇的手一顿,随即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江元修,讥讽道:“驸马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陛下耳中,你们江家欺瞒朝廷多年,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吗?” 江元修也是有此担心,才会来求见信阳公主,奈何被她三言两语给激怒忘了分寸。 眼下还不是和信阳公主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他也没有把握太子会不会为了他和信阳公主翻脸。 江元修只能咽下这口气,他走到桌前,软了语气道:“公主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承恩考虑? 难道你要让他日后在京城抬不起头吗?” 信阳公主瞥了江元修一眼,嗤笑道:“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诚然本宫丢些脸面无妨,但不能不顾承恩的感受。 这件事本宫可以帮你按下,不过可能要让驸马受些委屈,你可愿意?” 江元修后退一推,拢袖行了一礼道:“只要能平息此事,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罢了。” 信阳公主淡淡的声音道:“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本宫帮你便是了,你先回去。” “多谢公主。” 江元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些得意的。 任凭信阳公主如何恨他,她既然身为一个母亲,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名誉受损。 她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却不能不顾儿子的感受。 江元修离开后,信阳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里泛着凛冽的寒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 而此时大街上。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骑着马背着行礼来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他翻身下了马,打量着这气派的府邸,迈步上了台阶。 结果刚走到门前,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镇北侯府?” 男人挺了挺腰板道:“看清楚了,我乃镇北侯府的世子。” “世子?” 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你真是不要命了,竟还敢冒充我们家世子? 我们家世子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回京了。 别以为你长得和侯爷有几分相似,就能冒充我们家世子。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等等。” 许清砚伸着手,一脸狐疑道:“你方才说什么?这侯府的世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 “对啊。” 侍卫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道:“下次行骗前最好先打听清楚。”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镇北侯府的匾额,确定自己没看错。 然后问着那侍卫:“这镇北侯可是燕州来的那个土匪头子?” 侍卫闻言将腰上的剑拔了出来,呵斥一声:“大胆,你竟敢对侯爷不敬。” 看着侍卫这反应,许清砚确定自己没弄错,这镇北侯就是他那个当土匪的爹。 可是这府上为什么会多了一位世子呢? 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他? 就算是冒充的,他爹娘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啊。 “快走,不然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侍卫有些不耐烦地驱赶着许清砚。 许清砚不跟这侍卫一般见识,他道:“那你好歹去给我通报一声总行了?” 侍卫回道:“夫人带着郡主和世子去公主府赴宴去了。 侯爷也不在府上,你如果不怕死就在外面等着。” 听到家人都不在,许清砚也不跟侍卫啰嗦,转身来到了门前的镇门石兽前靠在上头,抱着双臂等着他们。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楚云淮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着许尽欢下来,随后镇北侯和许氏才下来。 看见自己的爹娘和妹妹,许清砚面上一喜,站在石兽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喊道:“爹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正要进府的四人,听到许清砚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却见他们四人脸上神色各异。 镇北侯和许氏没想到儿子回来得这么快,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许尽欢。 许尽欢暗道一声糟糕,她亲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要让她如何接戏? 想了想,她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爹娘,他是在叫你们吗?” “不是!” 镇北侯见女儿认不出自己的哥哥,他匆忙否认道:“不知是哪来的疯子,估摸是认错了人。” 说着他给楚云淮递了眼神道:“砚儿,快带你妹妹回去休息。” 第27章 痛失身份的许世子 楚云淮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许尽欢的胳膊进了府门。 许清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带走了。 他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问:“爹娘,他是谁啊?你们为什么叫他砚儿? 他该不会就是侍卫口中的那个世子? 不是儿子不过离家半年,你们这就不要我了?” 话音方落,镇北侯一巴掌拍在了许清砚的脑门上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离家这么久,你妹妹会出事吗?” 许氏心疼儿子又被打,她横了镇北侯一眼斥道:“你怎么什么都怪在儿子头上?明明就是你的错。” 镇北侯不敢吭声。 许清砚揉了揉自己的头,好奇地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她怎么了?” 许氏叹了一声,将许尽欢的情况告诉了他。 她道:“本以为把你叫回来,你妹妹就能恢复记忆,可方才她瞧着分明不认识你的样子。” 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女儿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好转? 许清砚摸着自己的下巴问:“会不会是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对妹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记忆混乱的? 此人你们查过了吗?他是什么人啊,你们就敢留在府上让他冒充我?” 镇北侯冷哼了一声道:“他姓楚,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楚?” 许清砚惊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皇室中人? 那妹妹把他掳回来,是巧合还是别人的有心算计?” 镇北侯很是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 外人只当他们镇北侯府是土匪出身,便觉得他们五大三粗,胸无点墨,很好糊弄。 熟不知,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拍了拍许清砚的肩道:“进去再说。” 许清砚点了点头,跟着爹娘进了府,路过守门的侍卫跟前时他还故意朝着他们挑了挑眉。 进了府,他想到自己的处境,问道:“爹,这楚云淮顶替了我的身份,那我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堂堂镇北侯府的世子连家都不能回? 镇北侯道:“他顶替了你,你就顶替他不就得了,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认的义子。” 义子两个字,真真是扎到了许清砚的心。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您老该不会是真想换个儿子?” 镇北侯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他道:“你别以为他是故意接近我们侯府,就对他成见颇深。 最起码他这段时间在府上尽职尽责扮演着你。 而且他还耐心地教欢欢读书,你也知道你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 如今欢欢懂事了不少,这其中少不了楚云淮的功劳。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去找他的麻烦,听到了吗?” 许清砚撇了撇嘴:“儿子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虽然他爹是为了妹妹才把楚云淮留在府上的,但倘若此人没有过人之处,爹爹也不会把人留在身边。 看来他得好好会一会这位从青州府来的解元公子,看看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清欢院中。 楚云淮将许尽欢送回来后没有着急离开。 他走到桌前,敲了敲那装有蝴蝶的琉璃瓶道:“你那日突然懈怠功课跑去捉什么蝴蝶,就是在为信阳公主准备贺礼? 你早就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娘亲不利?” 许尽欢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她早就料到他会盘问的,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很是可疑。 她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没错。” 楚云淮转身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预见的,你相信吗?” “梦?” 楚云淮蹙了蹙眉,许尽欢的反常就是在听到信阳公主邀他们赴宴之后。 若说是提前做了一个预知的梦,这一切倒也解释得通,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知我没想过要告诉你?” 许尽欢提及此就来气,她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你当时看见我在捉蝴蝶,劈头盖脸地就把我给骂了一顿。 我是想告诉你,可你会信吗?就算我同你解释,只怕在你眼中都是狡辩之词。 在你眼中我就是骄纵任性,烂泥扶不上墙的妹妹,不是吗?” “我……” 楚云淮被她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他当时的确以为她是在荒废课业,嬉戏玩闹。 即便后来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错了,也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听着许尽欢的质问,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走到许尽欢面前,诚恳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许尽欢鼻翼一酸,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倾诉起了自己的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本来因为一个梦我就惶惶不安的,你还凶我。” 见她哭了,楚云淮有些慌了神,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不停地给她道着歉:“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许尽欢哼唧两声,转过身去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算了,看在你给我捉蝴蝶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问她:“你在梦里都看见了什么?” 许尽欢把自己的那个梦讲了出来。 楚云淮觉得她的梦很是离奇,倒真像是上天的预警一样。 他问:“你以前就会做这种预知祸福的梦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以前没有做过。” 她转头,一脸惊喜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有神仙在保佑我啊?” 楚云淮笑了笑,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因为他从来不向上天祈愿。 他只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不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 他不想扫了许尽欢的兴,便道:“兴许是。” 许尽欢见他似乎没有怀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听楚云淮问道:“你送给信阳公主的那只蝴蝶,可是做了什么手脚? 你就不怕留了破绽,让信阳公主怀疑?” “可是那只蝴蝶就是能辨识毒物啊。” 许尽欢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来道:“哥哥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第28章 嫌弃他 楚云淮确实好奇,短短十日的功夫她究竟是如何让寻常的蝴蝶,变成了辨识毒物的宝贝? 许尽欢将其中的关窍说了出来道:“其实很简单。 就是我把各种毒药装在杯子里,然后在杯口抹上一层花蜜引它们前来觅食。 蝴蝶有着非同一般的嗅觉,它们在吃花蜜的时候就会闻到毒药的特殊气味,久而久之就会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只要闻到这种特殊的气味,便会以为有花蜜可食用,它们自然就会飞过来了。” 楚云淮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聪明,竟能想到利用一只小小的蝴蝶来揭穿宴会上的阴谋。 他问:“那你觉得真正想害娘亲的人是谁?” 许尽欢目光一沉,回道:“是信阳公主,她喜欢爹爹,嫉妒娘亲所以利用江家和侯府的恩怨,想要陷害娘亲。 并在阴谋败露后将这一切都推给了驸马,她才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楚云淮眉梢一挑,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额头夸赞道:“倒是有点小聪明。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自作主张。 你今日破局之法虽然巧妙,但也有很多漏洞。 不能因为今日侥幸逃脱便觉得自己很厉害,知道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忽然觉得楚云淮有点啰嗦。 她还是比较怀念前世那个对她爱答不理的清冷公子。 最起码他不会滔滔不绝地同她说教。 “哎呀,我知道了。” 许尽欢伸手推着他出了门道:“我都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将人赶出去后,许尽欢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楚云淮站在门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怎么觉得这丫头开始嫌弃他了呢? 果然这兄长不好做啊。 而且许清砚回来了,许尽欢的记忆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失落,大抵是因为侯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即便是在做戏。 他长叹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清风院。 换了一身衣服后,楚云淮来到了书房。 刚坐下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许清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楚云淮桌前备好的茶点,笑着道:“许兄这是在等我?” 楚云淮的确是在等他。 他打量着许清砚却发现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没有镇北侯身上的那种匪气,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且他相貌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尽显多情,既有书生的儒雅君子之风又偏偏带了几分玩世不恭。 他给许清砚倒了一杯茶问:“许公子可是怪我霸占了你的身份?” 许清砚道:“公子叫错了,在下青州府解元楚云淮,乃是镇北侯的义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扬唇一笑,余光落在对面的楚云淮身上。 楚云淮沉声道:“许公子放心,待郡主恢复记忆,我便将身份还给你。 只是郡主的病症太过奇怪,太医也束手无策。 许公子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在郡主面前走走,没准她就能想起谁才是她的亲哥哥。” 许清砚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妹妹早日恢复记忆呢,毕竟能留在侯府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凭着这月余的情分,也足够你谋事了。” 楚云淮也不生气,虽然留在镇北侯府并不是他的初衷。 但他既然选择留下就不是单纯地想帮许尽欢恢复记忆。 这本就是一场有筹码的等价交换,许清砚针对他,他也能够理解。 “许公子说的是。” 楚云淮不与他争辩什么,他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许清砚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书册,他问道:“看来楚兄很喜欢我的这些藏书,不知那几本四书五经你可看过? 那可是我搜罗来的绝世孤本,楚兄没事的时候,可以好好品读。” “咳咳。” 楚云淮被茶水呛了几口,他不说还好,提到那几本四书五经他就想起自己在许尽欢面前出的丑。 他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道:“你就不怕那几本书被郡主看到,教坏了她吗?” “那不能。” 许清砚笃定道:“我妹妹最不喜欢读书,你就是塞给她她都未必会看上一眼。” 他问楚云淮:“听父亲说,你在教她读书? 我可真是佩服楚兄的勇气,就欢欢那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你也敢教。” 闻言,楚云淮蹙了蹙眉道:“许兄对自己的妹妹可是有什么误解? 她的功课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就拿琴来说,我考教她功课的时候,她能完整无误地将一首广陵散都弹奏出来,且指法无误,就足以说明她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更何况她的棋下的也并不差。” “你说什么?”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听差了:“我妹妹她还会弹广陵散?棋还下得不错?” 楚云淮面上有些难看,他捏着杯子语气重了许多:“我竟不知许兄原来就是这么做人兄长的。 连自己的妹妹会弹琴下棋都不知晓。” 他以为许清砚是对自己的妹妹疏于关心,才会不知晓她其实是精通琴棋之艺的。 许清砚却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只是面对楚云淮的质疑,他也没有解释,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常年四处游历,哪里知道我妹妹她竟然转了性子,还学了这些东西。” 他叹了一声,自责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楚兄教训的是。 在我妹妹记忆恢复之前,只能委屈楚兄费心关照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着楚云淮拢袖行了一礼道:“我就不打扰你温书了,告辞。” 留下这话他就出了书房。 离开清风院后,楚云淮就来到了许尽欢的房间,只不过他没走正门,而是翻窗进来的。 许尽欢正躺在床上,冷不防地听到声响她匆忙坐了起来,就见她兄长跟个贼似得闯了进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 就见许清砚一屁股坐在了桌前道:“别装了,你那一瞬间的犹豫,便已经把你给卖了。” 第29章 七窍玲珑心 许尽欢:“……” 他们许家最聪明的人就是她的哥哥许清砚。 他多智近妖,更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不是他生性洒脱,不喜欢拘束的生活,爹爹早就把这江山打下来,捧给哥哥了。 “怎么?这辩解的说辞还没有想好? 没事你慢慢想,我不着急,但你若是敢糊弄我,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许清砚本就疑心,他妹妹不过就是撞到了头怎么还能撞得记忆错乱,把自己的亲哥哥都给认错了? 她要是撞傻了他都相信,唯独这记忆错乱邪门得很。 结果还没等他好好探个明白,他就从楚云淮那里听出了蹊跷的地方。 他妹妹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短短半年时间,她从一个棋琴书画一窍不通的草包废物,变成了会弹奏广陵散,会下棋的名门淑女。 要么她是中了邪,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改了性子。 所以他才故意潜进来,试探一番。 果不其然,妹妹的记忆错乱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当真不认识他,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她会惊慌害怕。 这一瞬间的犹豫和她表现出来的冷静,足以认定他的判断。 许清砚挺直了腰板,想听妹妹的狡辩。 谁料她红着眼睛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许尽欢的背,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怎么了,你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清砚道:“从你一出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更何况你身上还有诸多的疑点。 楚云淮说你会弹奏广陵散,还会下棋,这怎么可能吗?你功课什么样,我能不清楚? 还有爹娘说你做了一个预知祸福的梦,在宴会上揭穿了信阳公主的阴谋,可这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而且你能把爹娘都给瞒了过去,说明你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你不愿告诉爹娘,难道连我都不肯说?还是你不能说?” 许尽欢噘着嘴,脸上的表情似是委屈又似是难过,她道:“哥哥,我是活过一世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许清砚心头俱震。 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料到妹妹身上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而且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因此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只问道:“跟我说说,你所经历的那一世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在一旁坐下,然后将自己的前世经历说了出来。 她没有任何的隐瞒,包括侯府的抄家灭门,以及楚云淮的拒之门外,她的惨死马蹄之下。 听完许尽欢的讲诉,许清砚眼中窜出一团焰火,恨不得将楚云淮扒皮抽筋。 他握着拳头道:“他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把他留在府上,是嫌自己前世死得不够惨吗?” “我……” 许尽欢低着头道:“我当时不知道我和他的初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所有的孽缘都是因为我的强求,便想着缓和他和咱们侯府的关系。” 她伸手扯了扯许清砚的袖子道:“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侯府被抄跟楚云淮有没有关系? 但我觉得他不像是过河拆桥之人。 只怪我太蠢,一颗心都扑到他的身上,对政局什么的所知甚少,连咱们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满眼都是疼惜。 他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怪你,这件事的确有诸多的疑点。” 最起码他不认为他们侯府会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 他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护不住侯府,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试图平息因为妹妹被楚云淮拒之门外而被害死的悲愤情绪。 带着这种情绪,他压根就不能冷静地思考。 几个深呼吸后,许清砚渐渐恢复了理智,他问:“你说有人嫁祸你与人私通,是怎么回事?” 许尽欢道:“那段时间楚云淮不知在忙什么,经常不回府。 而我心里郁闷就多喝了几杯酒,醒来后身旁就躺着一个面生的男人,然后就被回来的楚云淮撞了一个正着。 那男人一口咬定是我不甘寂寞,勾引他。 我百口莫辩,楚云淮什么都没说,就只派人把我送去了白云观。 没多久,我就听到消息说侯府出了事,于是逃下了山。”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转身看着她问:“是谁给你递的消息,又是谁帮你逃下了山?” “夏荷。” 许尽欢道:“当时她伪装成白云观的尼姑,告诉我侯府被陛下下狱,然后帮助我逃了出去。 所以前世至死我都没有怀疑她对我不忠。” 许清砚又问:“前世这个丫鬟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不是。”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在我嫁给楚云淮后不久,夏荷就因为一点小事触怒了楚云淮。 当时楚云淮震怒要处置她,是我把人给保了下来,给了她一笔银子把人给送走了。” 为此她还和楚云淮吵了一架,觉得楚云淮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如今想来应该是楚云淮怕夏荷说漏了嘴,泄露他们故意接近她的事情,才借机把人给送走的。 许清砚没说什么,又接着问道:“你说静安被你给害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满心愧疚,她道:“我嫁给楚云淮之后,他迟迟不同我圆房,我就去逼问他。 才知道他因我给他下药的事情得了隐疾,不能人道。 但当时他已经入主东宫,此事若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就想到了静安哥哥,给他写了一封信,请他来太子府给楚云淮诊脉。 可我没想到,静安哥哥来太子府不足半月,他就莫名其妙溺死在了湖里。 可静安哥哥明明精通水性的,他定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猜定是有人不想让静安哥哥医好楚云淮,才把静安哥哥给害死了。” 第30章 祸国妖妃 许清砚也觉得这件事蹊跷,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尽欢道:“是我嫁给楚云淮的第二年。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宸王,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扳倒了皇后和太子,成了储君。 在他成为储君的第二个月,我就写信给静安哥哥,请他前来为楚云淮看诊。” 许清砚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问道:“那静安可有跟你说什么?” 许尽欢想了想道:“静安哥哥只说楚云淮的隐疾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我不必担心,其它的他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许清砚却觉得或许不是隐疾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又问道:“楚云淮的亲生母亲是谁?” 想到楚云淮的生母,许尽欢的脸色有些沉重,她道:“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的容妃娘娘。” 二十年前,陛下独宠容妃秦氏,为她大修土木,荒废朝政,引得朝臣和孙皇后的不满。 后来孙皇后和容妃娘娘又同时有孕,就在容妃怀胎八个月的时候,西陵国来犯。 彼时孙将军以身体抱恙为由拒不出兵,而朝廷除了孙家之外,并没有其它可用的良将。 这时,钦天监算出容妃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灾星转世,而容妃更是祸乱朝纲颠覆北渊的妖妃。 谣言一出,百姓惶恐。 京城三大权贵联合百官上奏,请求陛下处死祸国的妖妃秦氏。 然陛下舍不得心爱的女人,迟迟未有决策。 容妃娘娘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于是在寝宫中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了宫殿中。 容妃死后,孙将军领兵大破西陵,自此妖妃一事就成了北渊的禁忌,谁也不许再提起。 而楚云淮就是容妃之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 他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的便是为母亲报仇。 听完楚云淮的身世,许清砚俊眉一沉。 难怪楚云淮要接近他们侯府,原来他和孙家有着血海深仇。 而孙家立足的根本就是手中的兵权。 当年如果没有孙家的支持,陛下也不可能登上这帝王。 可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外戚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容妃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帝后博弈的牺牲品。 许清砚敛住思绪,走到许尽欢面前,垂眸看着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爹娘,是怕爹一怒之下杀了楚云淮吗?” 许尽欢道:“爹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楚云淮哪里还有命活啊。 虽说前世所谓的相识是一场骗局,但也的确是我见色起意在先,咱们侯府权势相逼在后,才有了这段孽缘。 我不怪楚云淮薄情,毕竟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重活一世我只想守护侯府,不让悲剧发生。” 许清砚听着这话,心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他妹妹不过就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而已,却被迫要担负起这么沉重的使命。 他伸手把许尽欢抱在怀里道:“别怕,有哥哥在,哥哥和你一同守护爹娘。” “嗯。”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毕竟她的确不够聪明。 但哥哥不一样,有他在,他们兄妹定能改变这命运。 正想着,就听哥哥问道:“你假装记忆错乱当真只是为了缓和楚云淮和咱们侯府的关系,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听着这话,许尽欢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忙摇了摇头道:“哥哥莫要取笑我了。 跟头栽一次就够了,我才不要栽第二次呢。 上辈子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狗男人,我才不要了,我说过若是来世不会再喜欢他了。” 她靠在许清砚的肩上道:“可我有时候也会为了前世的自己觉得不甘心,毕竟前世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为了他改变自己,学习那些让你讨厌的琴棋书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道:“欢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爱别人的同时,你要学会先爱自己。 所以不要再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我妹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楚云淮不懂得珍惜,那是他没有福气。” 许尽欢鼻翼一酸,前世哥哥也劝过他说楚云淮此人不是良配,她偏不听,以至于自己吃尽苦头。 哥哥虽然生气,却一直都在惦记着她。 甚至还帮她出谋划策,如何让楚云淮对她动心。 只不过是她太笨了,辜负了哥哥的一番教导。 她看着许清砚,展颜一笑道:“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许清砚哼了一声,不满道:“可你现在叫别人哥哥,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凭什么便宜楚云淮?” 许尽欢噗嗤一笑,问他:“那要不我想个法子恢复记忆?” “不!”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不着急,你就继续假装记忆错乱,和楚云淮扮演兄妹情深,我会入戏来帮你。”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许清砚勾了勾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这个人一向护短,无论前世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理由伤害了他妹妹。 这笔账,他都要讨回来。 他道:“你在楚云淮面前小心应对,他也就是对你不甚了解,否则你的这点小把戏可瞒不了他。” 许尽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道:“我也没有这么差?”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没说你差,只是让你小心一些。 其实你就是不爱动脑子,并不是蠢笨不堪。”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他妹妹又怎么可能会笨呢。 就是她从小被宠坏了,而爹娘也希望她无忧无虑的。 但其实她若是认真起来,也是很聪明的。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的头,嘻嘻一笑道:“我想好了,我要去考麓山书院。 哥哥一定要替我保密啊,等到时候我给爹娘一个惊喜。” 许清砚挑了挑眉,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方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 许尽欢警铃大作,匆忙去看自己的哥哥。 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屏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31章 不敢沉沦进去 楚云淮站在院子里看着许尽欢房间紧闭的房门问:“郡主她还在休息吗?” 春花回道:“郡主自从世子你离开后就睡下了,还没有醒呢。” 楚云淮又问道:“那可有人来过?” “奴婢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人来。” 春花以为楚云淮是有什么要事,便道:“世子找郡主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奴婢把她叫起来?” “不必了。” 听到许尽欢还在睡着,楚云淮便没有去打扰。 他之所以跑这一趟,是心生怀疑,过来看看。 想了想,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许清砚站在窗前,看见楚云淮走远,他抱着胳膊轻嗤了一声道:“我就说这男人不好糊弄,他如今怕是已经怀疑上了你。” “怀疑我?” 许尽欢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没做什么啊,他怎么就怀疑上了我?” “怪我。” 许清砚道:“他说你会弹广陵散会下棋的时候,我反应太大了一些。 虽然当时我就搪塞了过去,但他怕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我担心他可能会找爹娘去求证,倘若从爹娘口中知道你压根就没学过琴棋书画,你说他会怎么想?” “那怎么办?” 许尽欢也知道自己的漏洞太多了。 但就像哥哥说的那样,楚云淮根本就不了解她,自然不会跑去求证她这广陵散究竟是跟谁学的? 可是如果连她哥哥都不知道,楚云淮定会起疑的。 “怕什么?”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不是还有我吗?我还以为这楚云淮没什么本事,如今看来他倒也有几分敏锐。” 他勾了勾唇,眼底透着几分趣味道:“放心,交给我。” 说着,他走到后窗矫健地翻窗离开了。 而此时楚云淮正走在前往云松院的路上。 许清砚离开后他想了又想,觉得他在听到自己的妹妹会弹琴的反应太过异常。 即便他常年外出游历,也不可能这般疏忽。 而且按照许尽欢的说辞,她的琴是因为要做郡主,学来糊弄人的。 可广陵散这首曲子,指法如此繁复,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记得住。 而且许尽欢身上的疑点太多,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所以便想找许氏来求证一番。 来到云松院,不见许氏,只有镇北侯和许清砚正在喝茶。 许清砚是用了轻功,先楚云淮一步赶来的。 只要有他在,楚云淮就别想从他爹娘嘴里问出任何有关他妹妹的事情。 “淮儿来了,过来坐。” 镇北侯和颜悦色的招呼楚云淮坐下,然后同他介绍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许清砚。” 楚云淮颔首道:“世子方才已经来见过我了。”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本以为让砚儿回来,欢欢的记忆就能恢复,如今看来还要委屈你再多留一些时日了。 这段时间,就让砚儿顶替你的身份留在侯府,还望你们兄弟日后好好相处。” “侯爷放心。” 楚云淮点头答应,却听许清砚道:“侯府人多眼杂,许兄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你叫得如此生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办?是不是啊,义父?” 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笑得玩世不恭的模样。 镇北侯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楚云淮道:“你别听他瞎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必为难。” 楚云淮只有在许尽欢在场的时候才会唤他们爹娘,私下里都是叫侯爷、夫人。 虽然镇北侯已经表示过会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但对楚云淮来说,他始终保存着一丝理智,不敢沉沦进去。 “多谢侯爷。” 楚云淮很是感激镇北侯的宽容,他问道:“不知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镇北侯知道他说的是信阳公主一事,他面色沉沉问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你们有什么看法?” 许清砚摇着折扇,故意拆父亲的台道:“还不怪义父你,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也有人惦记。 那信阳公主莫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就瞧上了你这个五大三粗的土匪,她到底图什么,图你不爱洗澡吗?” “臭小子。” 镇北侯脱了自己的鞋,就朝着许清砚扔了过去。 许清砚一个闪身避开道:“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你当年英雄救美,这疯女人能害我娘吗?” 儿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都是事实,镇北侯也十分后悔自己当年救了信阳公主。 楚云淮看着他们父子打打闹闹,不免有些羡慕。 他道:“要对付信阳公主,驸马江元修或许是突破口。” 镇北侯看着他,沉声道:“说来听听。” 楚云淮道:“林夫人以为事情是江元修的,于是主动站出来顶罪,而侯爷又拿出了当年江家在云州为恶的罪证。 眼下江元修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是被信阳公主给算计了。 此时的他正需要别人伸手拉他一把,若我们不计前嫌,帮他渡过这场危机,不知能不能让江元修成为咱们手里的一把刀?” “和江元修合作?” 镇北侯皱了皱眉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人自私自利,阴险狡诈。 你以为他是怎么成为了信阳公主的驸马? 还不是为保江家,想与我对抗,这才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子,攀上了信阳公主。 我和江家的仇怨实在太深,即便江元修被信阳公主算计,他也不可能和我握手言和的。” 楚云淮的确是不了解江元修,以及他和公主之间有什么恩怨? 但如果想对付信阳公主,就得知道信阳公主身上的秘密,而江元修可能是最了解信阳公主的人。 所以成与不成,都要去会一会此人。 “好了,此事我们再慢慢商议,你们去喊欢欢来用膳。” 镇北侯见自己的夫人从厨房回来了,便赶忙迎上去帮忙。 晚膳时。 许尽欢坐在许氏旁边,看着和楚云淮坐在一起的许清砚。 她咬着筷子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哥哥,然后道:“爹,你确定他是你认的义子,不是你在外面背着我娘生的私生子? 我怎么瞧着他眉眼间,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咳咳。” 镇北侯被女儿的话惊得咳嗽了起来,他故作严肃地斥道:“瞎说什么,他长得能有你爹我这般英俊神武吗?” 第32章 她哥哥成了凶手 “是没有。” 许尽欢嘻嘻一笑,往镇北侯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道:“爹爹龙章凤姿、威武不凡,无人能及。” 许氏简直都没眼听,她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道:“你还是别夸了,再夸你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镇北侯道:“女儿夸的也没有错啊,想我年轻时可是比这俩臭小子英俊多了,不然夫人你也瞧不上我不是吗?” 许氏笑着打趣他:“你的脸皮可真是厚比城墙。”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娘,你当年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爹爹的吗?” 她小时候总是听爹爹提起,说娘亲是被他掳回来的新娘子便也当了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可如果真是强娶回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恩爱? “当然不是。” 许氏道:“我可没傻到会为了恩情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夫人,笑着道:“其实你们的娘亲是一个十分大胆且有魄力的奇女子。 当年她带着一车金银找上山寨,要和我做一桩交易,就是在她成婚当日让我把她给抢走。” “啊?” 许尽欢真是意外极了,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娘亲道:“我还以为是爹爹惩恶扬善救了娘亲呢。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娘亲的主意。” 许氏笑着道:“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当然这么做其实也是在赌,所幸我赌对了。” 她看向镇北侯道:“我被你爹带回来后,就住在了山寨里。 也是那段时间让我了解了燕云寨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 而你爹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关键是我发现他收拾收拾竟然也不丑。” 初见萧雄的时候,他胡子拉碴,那头发也乱糟糟的,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痞痞的,坏坏的,看上去就像个野人一样。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提出要和他做个交易。 后来她被“掳”回来后,萧雄怕吓着她特意把自己收拾了收拾。 没成想他这好好收拾一番竟也有几分英俊潇洒。 就这样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彼此生出了情意,互许了终生。 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萧雄还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自愿入赘许家。 遇到萧雄,就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许尽欢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听完母亲讲诉她和父亲相识的经过。 她撇了撇嘴道:“爹爹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我还以为娘亲是你抢回来的呢,所以我打小就想跟父亲一样,想抢个夫君回来。” 镇北侯自责道:“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跟你讲这些。 只是这件事我和你娘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怕被江家人知道,找你娘的麻烦。” 因为当年的确是他们两人合谋,让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楚云淮愣了一下,原来这件事许尽欢和许清砚都不知道。 他们今日当着他的面将真相说出来,是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 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心,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用过膳后,许家兄妹三人各自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子夜时分,楚云淮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就在他翻墙离开侯府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也从侯府翻了出来。 巷子里,撞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巾。 许清砚笑着问:“许兄,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 楚云淮面不改色,反问他:“不知楚兄这是要去哪?” 许清砚道:“听闻这檀音楼乃是京城的销金窝,我初来乍到,便想去见识见识。” 楚云淮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没有去过。” 许清砚扬了扬眉,伸手做请:“相请不如偶遇,那便一起。” 两人达成共识,随即一同消失在了巷子里。 次日。 许尽欢睡得正香,就听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你快醒一醒。”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问:“怎么了?” 春花有些着急地指了指外面道:“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闯了进来,说世子他……他伤了人。 侯爷上朝去了,夫人正在同大理寺卿对峙,小姐快去看看。” 许尽欢惊了一惊,她也来不及多问,穿好衣服便匆匆赶到了花园里。 就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楚云淮正被许氏护在身后,她哥哥许清砚也在。 她疾步走过来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许氏拧着眉道:“大理寺卿说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在回府的途中遇袭,他们说凶手是你哥哥。” 她凌厉的气势问着大理寺卿:“不知陈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儿子是凶手?” 大理寺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朝着许氏拱了拱手道:“若没有证据,下官自然不敢来镇北侯府拿人。” 说着,他将一物拿了出来,问着楚云淮:“敢问世子,这玉珏可是你的随身之物?” 楚云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经常戴在身上的那块玉珏是不见了。 他蹙了蹙眉,还不待他开口,大理寺卿便道:“成郡王一眼便认出这玉珏你的随身之物,你难道还想狡辩吗?” 楚云淮沉声道:“玉珏是我的不假,但我并没有行凶。” 大理寺卿哼了一声:“昨日信阳公主府的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驸马同你们镇北侯府早有仇怨,世子为了替母亲讨个公道,对驸马下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更何况驸马手里还紧紧攥着世子你的玉珏。 如果不是你做的,这玉珏又怎会在驸马的手里?” 他扬了扬头,厉声道:“昨夜驸马在檀音楼宴饮,于子时离开,回府的途中遭人袭击。 这凶手手段残忍,没有要了驸马的性命,而是偏偏……割了他的命根子,这不是寻仇是什么? 此案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有很大的嫌疑,还请世子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楚云淮带走。 许尽欢听到江元修昨夜被人割了命根子,心下不由的一骇。 又见楚云淮被当成凶手要被带走审问。 她匆忙阻止道:“等等。” 第33章 没有察觉的温柔 许尽欢走过去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亮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道:“大人应该认识这个东西?” 看见那枚龙纹白玉,大理寺卿的脸色一变,随即屈膝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御赐之物,下官自然认得。 不知郡主请出陛下的御赐龙玉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让下官徇私枉法不成?” “大人误会了。” 许尽欢道:“我并不是要为难大人,只是这件事关乎我镇北侯府的清白名誉,马虎不得。 我知道大理寺断案如神,但我想将此案禀于陛下,由他来决断,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理寺卿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我们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有自己的规程制度。 郡主却想越过大理寺直接禀告圣上,让圣上来裁断,可是信不过我们大理寺?” 许尽欢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是我心疼自己的兄长,不愿他受牢狱之苦。 这才想让陛下直接来裁断,难道大人认为陛下会徇私枉法吗?”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大理寺卿面色惶惶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拢袖行了一礼道:“郡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官自然无话可说。” 一边是信阳公主府,一边是镇北侯府得罪谁都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能承受的,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也好。 许尽欢收回玉佩道:“既如此,那就请大人同我们走一趟。”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笑着道:“娘亲不必担心,我和兄长去去就回,让义兄在家陪着你。” 许氏怎能不担心?但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有魄力,有胆识她又有些欣慰。 女儿长大了,也是时候放手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温柔慈色:“去,一切小心。” 许尽欢转身让下人备了马车,随即和大理寺卿一行人等出了府。 驸马江元修遇袭的消息早已在大街小巷传开。 百姓见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到了镇北侯府,纷纷跑来围观。 可瞧着侯府的郡主和世子上了马车,由大理寺的人护送着离开,他们不免有些疑惑了。 这架势不像是捉拿犯人,更像是保护他们一样。 马车上。 楚云淮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尽欢,满脑子都是她方才据理力争,不卑不亢的样子。 别看小丫头有时候娇娇软软的,这认真起来还是有点子气势的。 无论是许氏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尽力的护着他,这样的偏爱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问着许尽欢:“你就不怕事情真是我做的?” “那又如何?” 许尽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难道你觉得爹爹还护不了你吗? 你若是进了大理寺,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倒不如捅到陛下面前,我就不信因为一个恶贯满盈的江元修,陛下会对我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动手!” 楚云淮听着她这语气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土匪,而他们侯府的确是有这样的底气。 诚然陛下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给镇北侯府的世子定罪,这不是逼镇北侯谋反吗。 他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眼底泛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可我昨天确实去见了江元修。” 而且是和许清砚一起去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笃定道:“那也不是你做的。 你就算是想为娘亲讨个公道,也是应该对信阳公主下手才是。 可偏偏江元修在这个时候被人袭击,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侯府。 毕竟我们侯府和他江家的仇怨那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楚云淮点了点头道:“我昨夜赶过去的时候,正遇到那贼人在行凶。 只可惜让他们给跑了,玉珏估计就是在那时候丢的。” 许尽欢问他:“哥哥觉得会是谁做的?” “信阳公主。”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江元修的苦肉计,想要这种办法来逃避朝廷的追责。” 许尽欢啧啧两声:“那他也对自己太狠了,我还是更相信这是信阳公主的杰作。” 她眯了眯眼睛,咬着牙骂道:“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楚云淮不置可否,信阳公主的手段的确狠辣,要对付她并不容易。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许尽欢和楚云淮下了车,朝着宫门走去。 此时朝会刚刚结束,镇北侯正要出宫就看见他女儿和楚云淮进了宫。 他忙走过去问:“欢欢,你怎么进宫来了?” “爹。” 看见父亲,许尽欢立即变了气势,告起了状:“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咱们侯府。 说哥哥伤了信阳公主的驸马,要拿他归案。” 镇北侯闻言,那凌厉的目光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不怒自威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大理寺卿打了个寒战,忙拱了拱手道:“侯爷见谅,下官也是依法行事。” “我看陈大人就是没将我们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镇北侯一甩袖子,哼了一声问着大理寺卿:“江元修他死了吗?” “没有。”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就是驸马的命根子被人给割了,昏迷了过去。 成郡王拿着驸马手里握着的一枚玉珏来报的案,说玉珏乃是世子的东西。” “割了……命根子?” 镇北侯着实有些意外,因为在欢欢的梦境中是他冲冠一怒当众割了江元修的那物。 可是这兜兜转转,江元修还是成了一个太监。 而且他不认为这件事是楚云淮做的,他之前提议拉江元修一把,与他合作共抗信阳公主。 想来昨夜是单独去见了他,这才丢了随身的物件。 “割的好!” 当着大理寺卿的面,镇北侯丝毫不避讳,他道:“这江元修作恶多端糟了报应,还想让我儿子顶罪,真是岂有此理,本侯就去同陛下讨个公道!” 大理寺卿唇角抽了又抽,这一家子真不愧是土匪出身。 铁证如山,且看他们侯府要如何洗脱这冤屈? 第34章 父子相见 北渊帝下了朝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突然就听外面传来镇北侯的声音:“陛下,求你为臣做主啊!” 他皱了皱眉,问着门外的人:“高同礼,外面是什么声音?” 太监总管高同礼忙推门走了进来回道:“陛下,镇北侯带着他的一双儿女跪在御书房门外正在喊冤。 镇北侯还说有事想要单独面见陛下。” “喊冤?” 北渊帝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据说是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里在回府的路上遇袭,被歹人割了……割了命根子。 而驸马手里握着镇北侯世子随身携带的玉珏,成郡王便告到了大理寺。” 听到这件事涉及信阳公主和镇北侯府,北渊帝顿时头大了。 昨日信阳公主宴会上的发生的事情,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早朝之上,就江家这件事,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他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处置?这驸马江元修又出了事。 凶手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北渊帝揉了揉头,吩咐道:“让镇北侯进来。” 镇北侯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道:“陛下,臣有罪,臣罪犯欺君,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不知道他这又是在闹哪出,他问道:“侯爷何罪之有?” 镇北侯道:“实不相瞒,想必陛下也听闻小女一个月前在大街上掳了一个男人回来的事情?” 北渊帝的确是有所耳闻,他点了点头问:“郡主掳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哥哥吗?” “并非如此。”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小女掳回来的那个男人名叫楚云淮,乃是青州府的解元。 只不过小女被他所伤撞到了头,以至于记忆错乱,醒来后就把那楚云淮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太医来看过说这病症蹊跷,不能贸然告诉小女真相,以免加重病情。 于是臣就把楚云淮留在了府上,让他以侯府世子的身份,配合小女治病。” 说着他俯身一拜道:“臣虽然是了小女着想,但的确是对外隐瞒了楚云淮并非我侯府世子的事情,还请陛下恕罪。” 北渊帝听明白了,这所谓的侯府世子并非真正的许家公子,而是当日被郡主掳回来的书生。 他既然并非侯府世子,自然也不可能去谋害信阳公主的驸马。 北渊帝道:“既然侯府世子是假的,你同大理寺卿讲明白就是了,为何要闹到朕的面前?” 镇北侯抬起头道:“臣是可以同大理寺卿把楚云淮的身份讲清楚,让我们侯府洗脱嫌疑。 但楚云淮这段时间以侯府世子的身份留在府上,臣早就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 如今他成了谋害驸马的嫌疑人,臣自然不能自私的将他推出去,更何况他并非是真凶。 而且此人是青州府的解元,才华横溢,日后高中必定是国之栋梁,陛下的左膀右臂。 一旦把他交给大理寺,他未必还有命活下来,臣恳请陛下开恩,还他清白。” 北渊帝有些动容,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年,镇北侯肯求到他的面前来。 换做别的世家贵族,只怕早就牺牲这个无辜之人,来保全自己了。 他也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有没有镇北侯夸赞的这么厉害? 他对着高同礼道:“去把大理寺卿叫进来。” 高同礼传了大理寺卿进来。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将案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呈上了本案的关键物证。 那枚玉珏一入北渊帝的眼,他便瞪大了眼睛忙将玉珏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起来。 待看见玉珏后面刻着的图案后,北渊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拿着玉珏的手有些颤抖,忙道:“传镇北侯世子进来。” 北渊帝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御书房的大门,就见一袭青衣的少年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朗朗的声音道:“叩见陛下。” 北渊帝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看清楚云淮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于是走到了楚云淮面前道:“抬起头来。” 楚云淮抬起头迎上北渊帝的视线。 少年眉目清冷,面如冠玉,哪怕和帝王对视,眼神中依旧不见丝毫的怯懦。 北渊帝在他身上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他握着那枚玉珏问他:“这玉珏是你的东西?” “是!” 楚云淮点头承认。 北渊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这玉珏是何人给你的?” “是我娘。” 简短的四个字,却是让北渊帝心头大震。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镇北侯和大理寺卿道:“你们先出去,朕要单独审一审他。” “是。” 大理寺卿和镇北侯双双起身,连带着高同礼一起全都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北渊帝蹲下来有些激动的握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朕的儿子? 你娘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楚云淮垂着眸子,握了握双手道:“我娘她已经死了!” “死了!” 北渊帝跌坐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神情有些呆滞,喃喃的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楚云淮道:“十五年前,边州瘟疫,我娘将唯一救命的药给了我,然后就这么病死了。” 北渊帝眸中含着泪,不敢相信他日思夜想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楚云淮问道:“那你娘临终前,可有跟你说什么?” “有。” 楚云淮一字一句道:“我娘有句话,让我转告陛下。 她说她不怪你,若有来世只愿和你做一对寻常的夫妻。” 一句话,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溃不成军。 他抱着那枚玉珏痛哭出声,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地面全然没了帝王的半分仪态。 “如烟。” 北渊帝悲痛欲绝,双手伏在地上,哭诉道:“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儿子。” 楚云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悲恸的帝王。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本该是他的长子。 却在出生时就流离失所,受尽苦楚。 他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被逼死的容妃娘娘,秦如烟。 当年一场大火,母亲假死脱身,带着他逃离京城,躲在边州。 可母亲最后却死于一场瘟疫当中,徒留他一个人带着血海深仇,苟活于世。 而今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见到了这个因为无能而致使母亲被当成是妖妃被处死的帝王。 第35章 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楚云淮恨逼死母亲的孙家,更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身为帝王,一国之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如今他因为痛悔而流下的眼泪,在楚云淮眼中都是笑话。 只不过他不能和这个父亲翻脸,指责他的不是。 但也不会违心地去和他扮演什么父子情深。 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声:“还请陛下节哀。” 听到楚云淮并未叫他父皇,而是称呼陛下,北渊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可是在怪朕?” “不是。” 楚云淮低着头道:“母亲死后,我流离失所,行过乞挨过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后来流浪到青州,幸被一个好心的教书先生收留,教我读书写字,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我才能活下来。 我努力读书,来到京城为的就是能够来见您。 但我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未曾感受过任何的亲情温暖,亦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儿子? 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和您相认!” 北渊帝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楚云淮抬起头道:“因为……我不想让您为难。” 他看着北渊帝,沉声道:“我的母亲背负着妖妃之名,而我更是钦天监预言的灾星转世。 我的身世一旦被人知晓,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扎到了北渊帝的痛处。 二十年前他护不了自己心爱之人,二十年后他同样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北渊帝悲呛地笑了起来,他问楚云淮:“朕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摇了摇头:“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小时候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 但如今我明白了,母亲不怪您,我也不会怪您。 我不求荣华富贵,今日能见您一面,转告母亲的遗言,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着他俯身叩拜:“以后您为君,我为臣,纵然父子不能相认,我也会穷尽所能,助你成就旷古贤名。” 北渊帝热泪盈眶,他忙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胡说什么? 你是朕的儿子,朕要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目光坚定:“当年你母亲为了不让朕为难,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 但朕知道她没有死,因为凤仪宫有朕为她打造的逃生密道,可是朕不敢去寻她。 朕只能当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朕日思夜盼就是盼望她有朝一日能回来。 可整整二十年,朕始终都没有等到她的消息。 直到今日见到这枚玉珏,这是你娘怀你的时候,朕亲自为她雕刻的。 这玉珏上刻的符纹是祈福用的,下面的同心结是你娘亲手编的。 朕每天都在期待你的降临,可是……” 想到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个儿子,给过他任何的温暖,北渊帝就满心愧疚痛苦。 他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朕无能护不了你的母亲,但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楚云淮靠在北渊帝的肩上,唇角微微一动,轻唤了一声:“父亲!” 他叫的不是父皇,而是父亲,但父亲两个字却是比父皇要更为亲切。 听着那声父亲,北渊帝再也绷不住他抱紧楚云淮又有些失态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他没有称呼朕,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只是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儿子的寻常父亲。 平复下心绪,北渊帝擦了擦眼睛,忙道:“朕这就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 “不可。” 楚云淮阻止了北渊帝道:“我知道父亲迫不及待想认回我,可是儿子的身世的确会让您为难。 更何况,儿子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走到您的面前。 儿子如今是青州府的解元,待明年会试必定一举夺魁。 届时儿子再和您相认也不迟。” 北渊帝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需得为了儿子好好谋划一番,倘若让孙家那个毒妇知道他和如烟的儿子还活着,定会对儿子不利。 “也好。” 北渊帝同意了楚云淮的提议,他道:“听说你如今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是有此事。” 楚云淮道:“儿子本来是被郡主给掳回去的,哪料不小心把她伤了,导致她记忆错乱把儿子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镇北侯为了女儿,便留儿子在侯府配合郡主治病。 不过还请父亲放心,镇北侯对儿子很好。” “那就好。” 北渊帝点了点头道:“镇北侯虽然是土匪出身,但他在燕云两地颇有威名,假以时日足以和孙家抗衡。” 他拍了拍楚云淮的手道:“你要把握住机会,趁机拉拢镇北侯为你所用明白吗?”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镇北侯府待儿子不薄,儿子不能忘恩负义利用他们。 儿子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身世告诉他们,倘若他们并不想掺和进来,也请父亲莫要责怪。” 北渊帝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楚云淮的品性如此纯良。 他满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皇权争斗尔虞我诈,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从你踏入镇北侯府的那一刻,便已经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儿子知道。” 楚云淮抬头,看着北渊帝道:“儿子是想得到镇北侯府的支持,但不是用算计,而是真心。” 北渊帝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儿子或许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笑着道:“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又问道:“信阳公主的驸马遇袭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提到凶手,楚云淮的脸色沉了沉,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北渊帝道:“儿子怀疑昨日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谋害镇北侯夫人的另有其人。 于是打算去找江元修,想从他那打听一些消息。 不巧却碰见那贼人行凶,只可惜让他们给逃了,不过我捡到了他们遗落的这块令牌。 因为太过震惊,这才没发觉自己弄丢了母亲留给我的玉珏。 最后还被当成了物证,成了谋害驸马的凶手。” 北渊帝接过楚云淮递来的东西,待看见那铜制的令牌上的字样后,脸色顿时沉了来。 第36章 一箭双雕的毒计 “朕的这个妹妹啊……”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渊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对着楚云淮道:“这件事就交给朕来处理。” 他将那枚玉珏还给了楚云淮,然后叮嘱道:“你在侯府一切小心。 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来找朕,朕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道:“还请父亲保重身体。” “好。” 北渊帝眼眶微热,他的儿子很是出色,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出色,他仿佛看见了北渊的未来。 楚云淮怕再待下去会让人起疑,于是便告退出了御书房。 因为门外还有大理寺卿在,他便装做受了惊吓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许尽欢匆忙迎上来,扶着他问道:“哥哥你没事?陛下可是罚你了?” “没事。” 楚云淮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大理寺卿和镇北侯道:“陈大人,父亲,陛下请你们进去。” 待他们两人进了御书房后,许尽欢扶着楚云淮先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镇北侯也回来了,他掀开帘子上了马车然后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早点说,害为父为你担心一场。” “是儿子的错,只是那大理寺的人来者不善。 儿子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谁的人,不敢贸然将证据拿出来。 好在妹妹反应迅速,以陛下的御赐龙玉威慑,将此案闹到了陛下面前,我才得以洗脱冤屈。” 当着许尽欢的面,楚云淮自然不能说他借着这个机会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相认了。 只能把谎话说得无懈可击一些。 镇北侯自然知道陛下为何要单独见楚云淮。 因为离开前,陛下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字里行间让他善待楚云淮。 想来他们父子是相认了。 他没有拆穿楚云淮,只冷着一张脸,面色沉沉道:“信阳公主这是想一箭双雕啊,不得不说她的手段真是狠辣。” 江元修遇袭无论现场有没有证据,世人都会怀疑是他们镇北侯府做的。 因为他们有行凶的动机,而且江元修还是被割了命根子,这指向性就更明显了。 而江元修出了事,发生在信阳公主宴会上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江家从凶手,变成了受害者。 若非楚云淮并非他们镇北候府的世子,若非他早就准备好了证据。 只怕信阳公主为他们镇北侯府设的这局棋,不好破。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道:“她这么做未免有些恩将仇报了? 她因为嫉妒娘亲,算计她我能理解。 这给咱们侯府泼盆脏水,让爹爹被当成凶手,难道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是喜欢爹爹吗?” 镇北侯被她的话惊得猛地咳嗽了几声,忙道:“闺女啊,这话你可不能当着你娘的面说,不然你爹我又该去睡书房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看来因为信阳公主的事情爹爹没少去睡书房啊。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楚云淮突然有些严肃的开了口,他看着他们父女二人道:“给侯府泼一盆脏水,这样她便有机会接近父亲。 因为这是侯府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许尽欢恍然大悟,倘若真是他们侯府做的,信阳公主身为江元修的夫人,自然和侯府势不两立。 只要信阳公主和侯府亲近一些,这流言不攻自破。 就是为了亲近父亲,信阳公主就不惜设计谋害自己的驸马,说是蛇蝎心肠也不为过。 许尽欢愤愤不平地一巴掌拍在了楚云淮的腿上,啐骂道:“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楚云淮:“……” 生气就生气,拍他干嘛?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镇北侯问道:“父亲现在还觉得,江元修不能成为咱们手里的刀吗?” 镇北侯挑了挑眉,思量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可以一试!” 楚云淮微微一笑。 信阳公主这一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就不信此等羞辱之仇,他江元修还能咽得下去? …… 信阳公主府。 静水轩内,信阳公主正在饮酒欢宴。 她衣衫不整地靠在男人半敞的胸膛上,手中端着一杯酒,醉眼迷离地看着厅内正在起舞弹琴的男人们。 他们的身材都十分的健硕,身上的衣物轻薄到能看见那有力量的胸肌、腹肌。 且这些人相貌都不丑,仔细看这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镇北侯年轻时的影子。 可他们没有一个像的。 信阳公主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她背井离乡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远嫁南夷。 一路上,她恍惚不安,伤心难过,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不停地向上天祈求希望神明显灵救她于苦海。 途经燕州的时候,和亲队伍被人给拦了下来,当时随行的侍卫大喊:“土匪来了。” 她吓得蜷缩在马车里,直到车帘掀开。 她看见男人高大的身躯,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骑在马上,只扫了她一眼便道:“别怕,回家去。” 信阳公主没想到神明当真听到了她的祈求。 她遇到了拯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哪怕他只是一个土匪。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土匪为了她竟然击退了南夷。 她在云州逗留了许久,就只为再见他一面。 可她却听说他早已成亲,她不甘心于是亲自寻到了燕云寨,却始终没能见到他。 本以为此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可朝廷招安,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封了候,回了京。 她已经错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对他的心思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深。 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了! 信阳公主似是有些醉了,她看着面前的男宠,摸着他的脸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我一眼呢?” “奴家的眼中就只有公主。” 男宠谄媚的声音骤然响起。 信阳公主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手一把将男宠推开。 这时就听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 江元修手中提着剑闯了进来。 第37章 你就是一个疯子 “楚倾玉。” 江元修一声怒吼,他目眦欲裂,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气。 他看着房间里这些衣衫不整的男人,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这些人都是信阳公主养的男宠,平日里陪她饮酒逗乐,纵情欢宴,江元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有信阳公主的吩咐,他们可不敢离开。 “你们都退下。” 信阳公主发了话,男宠们才仓皇的退了出去。 “驸马真是越来越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竟敢拿着剑指着本宫,是想以下犯上吗?” 信阳公主有些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目光从江元修身上落到他的胯下,然后呀了一声,好心地提醒道:“驸马莫要动怒。 你看你又流血了呢,真是心疼死本宫了。” “你……” 江元修愤恨交加,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问:“臣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好玩啊!” 信阳公主噗嗤一笑,她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江元修面前,将他手里的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道:“你若有种便从这里刺下去,本宫还当你是个男人!” 她见江元修不敢,眼中满是鄙夷道:“本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 江元修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信阳公主耸了耸肩道:“驸马干嘛这么生气? 难道不是你求到了本宫的面前,让本宫帮你的吗? 本宫已经告诉了你,要解决这件事需要驸马受点委屈。 驸马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江元修脸色一变,原来从那时起信阳公主就已经打算让他断子绝孙了,是他小瞧了这个女人。 他死死地瞪着信阳公主,咬着牙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信阳公主甩开他手里的剑,俯身凑到江元修耳边道:“从你算计本宫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江元修浑身一震,四肢发冷,只觉得耳边像是盘了一条毒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随时都能将他一口吞下去。 是他错了,他以为信阳公主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却没想到她手段狠辣,为了报复他,蛰伏隐忍了二十年。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当年是我算计你,但你就没有利用我吗?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委屈? 就算没有我,你也嫁不了萧雄,纵然你身份高贵又如何,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闭嘴!” 信阳公主被他激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因为愤怒的脸有些扭曲,然后抢过江元修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你若是想死,本宫成全你!” 江元修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身下更疼。 一夕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驸马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妹妹被抓入狱,他想保全江家的名誉最后也没能保得住,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他扬着头道:“你若是不想承恩恨你一辈子,那就杀了我。” 信阳公主对江承恩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他的存在让她这辈子不得不和江元修这个伪君子绑在一起。 但他又是这世上唯一和她骨肉相连的人。 承恩小时候,她因为厌恶江元修对他也不怎么亲近,以至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不深厚。 若非顾忌儿子,她早就杀了江元修。 “公主殿下。” 门外传来黄媪的声音:“宫里派人来传话,陛下宣你即刻入宫觐见。” 信阳公主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然后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来人,驸马神志不清,送他回去休息。” 留下这话,她就出了静水轩,进宫去了。 …… 驸马江元修遇袭一事,最终由大理寺结案。 而凶手出乎意料,竟然是檀音楼里的一个常客。 此人因为一个歌姬被驸马江元修所抢,恼羞成怒于是蓄意报复,割了他的命根子。 又听闻驸马和镇北侯有仇,便想将此事嫁祸给镇北侯府。 许尽欢很清楚,这是陛下授意大理寺随便找个了凶犯来顶罪。 毕竟真凶是信阳公主,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可能将她绳之以法。 不过听闻信阳公主进宫后,就称病闭门谢客了,想来定是被陛下禁了足。 清欢院中。 许清砚坐在石凳上摇着手中的扇子,问着自己的妹妹道:“你知道楚云淮的那块玉珏,是能证明他身世的东西。 所以才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的对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么做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了。” 许清砚问她:“那你可知,其实是楚云淮故意将那玉珏塞到了江元修的手里?” “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许清砚轻嗤一声道:“那夜我是和他一起去的檀音楼,正巧遇到信阳公主的人在路上行凶。 看到刺客留下来的令牌,楚云淮便扯了自己腰上的玉珏当成了物证。 他这么做就是要借机和陛下相认。” 许尽欢拧着眉,难怪她哥哥当时一点也不紧张,敢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许清砚道:“我和他互换身份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难保不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镇北侯府欺君。 他这么做既能在陛下面前过个明路,又能借机和陛下相认,也算是一举双得。” 他歪着头打量着许尽欢道:“看来你这个妹妹深得他的欢心啊,他现在都知道为我们侯府考虑了。” 许尽欢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他现在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了?” 许清砚收起折扇,就连神情认都真了些许,他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他发现你一直都在愚弄他,他会不会和我们侯府翻脸?” 许尽欢脸色一变,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楚云淮的脾性若是知道她一直都在骗他的话…… 她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真是笨死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而你要做的就是……” 他俯身凑到妹妹耳边,一字一句道:“让他哪怕明知自己被骗,也对你无可奈何。” 第38章 一吉一凶 次日。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一直都在想哥哥给她出的那道难题。 诚如哥哥所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日楚云淮会知道真相。 关键是怎么才能在他知道真相后,心甘情愿地接受被骗这件事,还不同她翻脸? 哥哥没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只让她自己想办法。 可她哪有什么办法? “欢欢在想什么呢?” 许氏见女儿一直在出神,便坐了过去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娘。” 许尽欢顺势靠在许氏的肩上,然后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有睡好,娘为什么一大早要去这大佛寺?” “你还说呢?” 许氏嗔了她一眼道:“这郢真大师要去云游去了,娘还有一卦没解。 上次娘在这大佛寺好不容易来求来的机会,结果刚见着郢真大师的面,就听说你惹了祸,连签也没解,就急匆匆地走了。 郢真大师派人过来,说是他即将去云游,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许尽欢有些意外,娘亲竟然得到了让郢真大师解签的机会? 要知道这大佛寺的郢真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只有求得寺内签王的人,才有机会得见。 而郢真大师经常云游四方,他每次回大佛寺都有无数信众前来求签,但中得签王之人少之又少。 “娘亲竟然抽中了签王?你可真厉害。” 许尽欢笑嘻嘻地问道:“那娘亲要问什么?咱们侯府的未来?还是哥哥的前程?” 许氏道:“娘不担心侯府的未来,也不担心你哥哥的前程,娘只想问你的姻缘。” “问我的姻缘?”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娘还是别问了,女儿根本就不想嫁人问什么姻缘啊。 你还是问一问咱们侯府的未来,会不会遇到什么祸事?怎么避免化解?”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摇了摇道:“娘亲,你就听我的。” “好。” 许氏被她晃得头晕,只能敷衍地答应。 来到大佛寺,许氏先添了香油钱,然后找到主持道明了来意。 知道许氏是一个月前抽中签王的施主后,主持亲自带着许氏去见了郢真大师。 因为郢真大师只见求签之人,许氏便叮嘱许尽欢不要乱跑,而她则进了大殿。 大殿内,郢真大师正在盘膝打坐。 许氏进来双手合十见了一礼道:“叨扰大师了,上次走得匆忙,只求了签还未曾让大师解签。” “无妨。” 郢真大师起身走到茶桌前坐下,然后邀许氏入了座道:“贫僧也一直记挂着此事,才遣人去给夫人传的信。” 说着他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两只木签道:“这是夫人当日摇出来的签。” 许氏看着那两只签不免有些意外问:“为何是两只?” 她记得自己当时就摇了一只出来。 郢真大师道:“夫人当时听闻家中女儿出了事,一时着急手中的签筒掉在地上,而这另外一只签就是这么来的。 这两只签一吉一凶,皆是和你的女儿有关,想来夫人所求也是为了你的女儿?” “正是。” 许氏有些紧张道:“我想为女儿求问姻缘,不知道这一吉一凶两只签作何解释?” 郢真大师拿着那两只签道:“贫僧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卦象,夫人求的姻缘本来是凶兆。 但上天又赐了一吉签,便有逢凶化吉之意,但这化吉之路或许会有诸多坎坷磨难。” 听到女儿姻缘不顺,许氏满脸担忧的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郢真大师摇了摇头:“令爱已得上天造化,吉凶祸福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阿弥陀佛。” 大殿外。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那颗挂满红绸的银杏树下。 她记得自己前世在这里系下过一根红绸,上面写着她的心愿,希望能和楚云淮恩爱白头。 可惜,这心愿未能成真。 想来这祈愿的法子也不灵,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将心愿写在这里,希望神明能看得见。 “哎呀,云公子也来这大佛寺祈福啊? 云公子不是攀上了镇北侯府的世子了吗?还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讥笑声。 许尽欢听他提到了镇北候府的世子,于是循声望去。 就见三个书生打扮的人拦住了那位云公子的去路。 “就是。” 其它两人跟着那为首之人附和,言辞中诸多羞辱:“这许世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当日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你不是很威风吗?” 说着,还伸手推了那云公子一把。 云峥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道:“佛门清静之地,几位还是莫要在这里喧哗的好。 你们看不惯我,可以出了这佛门再寻我的麻烦。 你们都是读书人,当着佛祖的面有违圣贤之训,只怕会招来业障,遭到报应。” “我呸。” 他们三人不信邪,还口出狂言道:“我们倒是要看看,今日教训了你,会不会糟到报应?” 许尽欢看不下去,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也寻衅滋事,欺负弱小,简直岂有此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其中一人扔了过去。 那石头正中那人后背,他哎呦一声回头看了过来:“什么人?” “你姑奶奶我!” 许尽欢走过去,挡在了云峥的身前道:“不想死的话就同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不然本郡主便将你们今日这恶行,告到陛下面前,让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入仕途。” 闻言,这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忙道:“郡主息怒啊,我们就是和他闹着玩的,并非有意刁难。” “闹着玩?” 许尽欢讥笑一声道:“你们还没高中呢,便敢在佛门清静之地欺负同窗,不知几位是京城哪家的贵族子弟啊?” 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回道:“我等都是寒门出身,并非什么世家贵族子弟。” 许尽欢哼了一声:“生在寒门却一身贵族子弟的恶习,我看你们还是别污了寒门的清誉。 京城遍地都是贵人,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自己以后的命运,奉劝你们还是谨言慎行。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不易,可莫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第39章 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还不快滚!” 许尽欢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她深知这些寒门子弟都是要脸面的,今日若强迫他们低头去给这位云公子赔罪,只会适得其反。 这才好心提点,希望他们能改掉这恶习,好好做人。 三人被许尽欢教训得羞愧难当,见许尽欢放过了他们,便落荒而逃了。 “多谢郡主帮在下解围。”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好听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浅咳。 许尽欢回头打量着云峥。 她认得他,此人是明年的新科探花郎,也是楚云淮的至交好友。 只不过他们二人不知因为何故,最后分道扬镳。 前世她和云峥也就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对此人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生来体弱,但才华横溢。 因为身弱的缘故,他一直都没有成亲,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要知道能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的人,那必然是长得好看的。 “公子不必客气。” 许尽欢问他:“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云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这几人造谣说被郡主你抢回去的男人是青州府的解元。 想来他们是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华,才会恶意诋毁。 在下不过替人说了一句话,就被他们嫉恨上了。” 许尽欢有些意外,竟然有人知道被她抢回去的人是楚云淮? 可据他所知,楚云淮是刚进京就被她给掳走了。 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总不能是楚云淮自己泄露出去的? 还是说有除了楚云淮之外的第三个人知晓? 许尽欢敛住思绪,点了点头道:“方才听他们提起了我哥哥,公子认识他?” 云峥回道:“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原来如此。” 许尽欢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了云峥道:“我瞧着公子脸色不好,这是强身健体的大归丸,你拿着。” “这……” 云峥盯着她手里的瓷瓶道:“如此贵重之物,在下受之有愧。” “让你拿着就拿着。” 许尽欢握着云峥的手腕将瓷瓶放到了他的手里道:“你既然是我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日后若是在京城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以来镇北侯府。” “多谢郡主。” 云峥微微一笑,他握着那只小小的瓷瓶,眉目间泛起一抹浅浅的柔光。 京城传言说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无是处,是个琴棋书画都不会的草包废物。 可是他遇到的这个姑娘,分明有着一颗最为诚挚、良善的心。 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炽热、温暖。 “欢欢。” 许氏从大殿出来,见女儿在同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说话,便唤了一声。 听到母亲在寻她,许尽欢忙道:“我该走了,公子再会。” 她朝着云峥摆了摆手,随即跑着来到许氏面前问:“娘亲见完郢真大师了?他说了些什么?” “大师说我求的是一只吉签,所求之事一切顺遂。” 许氏没告诉女儿这两只签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转身离开的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啊?” 许尽欢道:“就是一书生,我方才见他被人欺负,就替他解了围。” “你确定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许氏刮了刮许尽欢的鼻子,调笑道:“要不要爹娘去打听打听此人的人品家世?” “娘。” 许尽欢有些羞恼的样子:“女儿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再者女儿都说了不想嫁人。” 许氏问她:“那你跟娘说说,为什么不想嫁人?” 许尽欢垂着眸子,眼底藏着一抹伤色,大抵是因为前世嫁给楚云淮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娘。” 她抬头看向许氏,认真地问道:“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 许氏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脸,眼底满是温柔慈色。 她道:“娘自然是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能护你爱你的良人。 但倘若遇不到也没有关系,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只要开心就好,大不了爹娘就养你一辈子。” 那一凶一吉的卦签,终究是让许氏有些不安。 若女儿的姻缘之路要历经艰险磨难,她倒宁愿她不要动心。 因为不动心,就不会受到伤害。 “娘真好。” 许尽欢抱着许氏在她怀里撒着娇:“女儿只想一辈子陪着你和爹爹。” “好。” 许氏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笑着道:“走。” 母女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大佛寺。 回到京城的时候,许尽欢想吃泰和楼的醉仙鸡,于是便吩咐车夫饶了路。 在经过秀水街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许尽欢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哭声。 她掀开帘子就见前面有许多百姓正围在林府门前看热闹。 只见一身狼狈的林府夫人江蓉被两个嬷嬷驾着扔了出来。 林翩翩追出来,喊道:“你们放开我娘。” 那两个嬷嬷毫不留情地将江蓉扔在了林府的门前。 江蓉摔在地上,挣扎着半晌都没爬起来。 林翩翩跑出来,扶着母亲坐了起来,她怒目瞪着站在门前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艳丽的锦衣,满头珠翠高高在上。 身后跟着一个和林翩翩年纪相仿的女子,亦是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二人一个是府上最得宠的妾室周姨娘,一个是周姨娘所生的女儿,林翩翩的庶妹,林妙然。 林翩翩厉声斥道:“周氏,你是疯了吗?你区区一个贱妾,竟敢这么对待府上的主母?” “主母?” 周姨娘拿着帕子掩着嘴讥笑了一声道:“她江蓉丢尽了林府的颜面,还有什么资格做这林家的主母?”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扔在了地上道:“好好看清楚,这是老爷写的休书,从今以后她江蓉再也不是林府的夫人!” 听到休书二字,林翩翩瞪大眼睛,她忙将地上的信笺捡起来打开。 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脸色一变摇着头道:“这不可能,父亲是不会休了母亲的!” 第40章 断绝母女情分 周氏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道:“难不成这休书还能是我伪造的不成? 要怪只能怪你母亲,身为林家妇却不将林家的名誉放在心上,不自量力非要得罪镇北侯府。” “我母亲是冤枉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不然大理寺又怎么会放她出来?” 林翩翩想为母亲洗脱嫌疑,当着众人的面据理力争。 周氏冷笑一声道:“你母亲之所以能从大理寺出来,是镇北侯在早朝上求得陛下恩旨赦免了她的罪。 镇北侯府既往不咎,饶了你母亲一命,不代表她就没有错。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配为林家主母。 我们林家家风清正,决不允许她这样的人玷污。 江蓉,老爷念及多年夫妻之情,已然给了你最大的体面。 识相的话拿着休书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林家门前。” “哈哈哈。” 江蓉坐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林远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分明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还说什么给了她体面。 他这么做,是怕得罪了镇北侯府,毕竟如今她的哥哥也成了一个废人,纵然还有驸马之名,也是京城的笑话。 她站了起来,从林翩翩手里夺过那封休书,然后将其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揣到了怀里道:“我江蓉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是我自作自受。” “娘。” 林翩翩惊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谁料江蓉一声呵斥:“不要叫我娘,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 你跟我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做你的林府小姐,我做我的弃妇。 你我母女情分一刀两断,听到了吗?” “不,不要。” 林翩翩扑过去抱住了她,哭着道:“娘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蓉听着这话,心头顿时窜出一团怒火。 她狠了狠心,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了林翩翩的脸上道:“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就只知道哭哭啼啼。” 林翩翩跌在地上,她捂着脸泪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有惶恐也有委屈。 可江蓉不得不这么做,她已经成了一个弃妇,不能连累女儿因她而受辱。 只有断绝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她在林家才有容身之地,林远廷才不会冷落她。 她可以毁了,但她不能毁了自己的女儿。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是她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江蓉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转身决绝地离开了林府。 身后传来林翩翩撕心裂肺的叫喊:“娘。” 她忍着泪,头也不回,一步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割皮裂骨。 许氏坐在马车里,看着江蓉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她吩咐车夫:“跟上去。” 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江蓉后面,就见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最后来到了城中的小月湖前。 站在湖边,江蓉想起自己这一生。 她在云州长大,父亲乃是云州的知府,自小她就享尽富贵荣华。 因为云州地处偏远,朝廷不好管辖,父亲在云州便是最大的官。 他们江家肆无忌惮搜刮钱财,欺压百姓,而她更是把自己当成是云州城的公主,恃强凌弱,目中无人。 那时候他们江家真真是风光无限,而她也并未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兄长看上了云州首富许万金的女儿许如意。 父亲以知府的身份威逼利诱,迫使许家答应这桩婚事。 谁料成婚当日那燕云寨的土匪洗劫了他们江家。 而父亲也在剿匪之时被毒虫咬伤,落下了病根,很快就撒手人寰。 江家自此一落千丈,恰在此时信阳公主和亲南夷被萧雄救下,下榻在云州的驿馆。 而兄长为光复起江家的门楣,盯上了这位和亲的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自此他们江家又扶摇直上,从云州那偏远之地迁到了京城。 而她也因为兄长的关系,身份跟着水涨船高,求娶者不计其数。 然而她却看走了眼,嫁给了林远廷。 那林远廷进士出身,相貌出众,惯会甜言蜜语,哄得她一颗芳心落在他的身上,不顾兄长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 更是在林远廷的花言巧语下,哄得她婚前失贞。 兄长无奈,只得应下这桩婚事。 婚后她也曾有过一段夫妻恩爱的日子,那时林远廷仕途不顺,总是在她耳边吹风,让她想想办法。 为此她也求过兄长几次,但信阳公主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嫁给了林远廷就对他多加关照。 而兄长身为驸马又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办法。 渐渐地,林远廷开始冷落她,嫌隙她。 他开始晚归,甚至夜不归家,又以她不能为林家开枝散叶为由头,堂而皇之地纳妾。 后来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林远廷越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兄长知道了她的苦楚,明里暗里警告过几次,他才有所收敛。 就这样,她从一个满怀憧憬的少女变成了深闺怨妇,最终落得被休弃赶出家门的下场。 想到自己这一生,也是她咎由自取,许是他们江家做了太多的孽,所以才报应到她的身上来了。 除了自己的女儿,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若活着,女儿只会被人耻笑。 也许只有她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蓉闭着眼睛,正想要跳下去,忽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寻死,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你这便认输了?” 她回头看去,就见许氏站在不远处,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江蓉在嫁人之前没吃过什么亏,许如意除外。 她仗着自己父亲有万贯家财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们两人可以说是从小斗到大,只不过许如意命好。 哪怕被土匪给掳走,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得了诰命在身。 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所以她讨厌许如意,无非都是出于嫉妒。 江蓉握紧双手,没好气的声音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来给你收尸,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暴尸荒野。” 第41章 惹到了恶魔 “谁说我要寻死了?” 江蓉不承认自己有寻死之心,她转过身去故作轻松的语调道:“我不过就是来这里散散心而已。” “哦。” 许氏有些遗憾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 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被扫地出门丢了颜面,不想活了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你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呢?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豪言壮语,说自己以后要嫁就要嫁个家世显赫,对你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江蓉被她气得不轻,这人是真会捅她的心窝子。 当初她自视清高,又身为官家小姐,便想找个家世显赫能配得上她的好男人。 可选来选去,最后竟挑了林远廷这么一个伪君子。 面对许如意的嘲讽,江蓉越想越委屈,她红着眼睛看向许如意道:“你说够了吗? 许如意,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终于把我踩在了脚下? 我有今日这般下场,还不是被你给害的。 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氏嗤笑一声,她走到江蓉面前冷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以为是我把你给害了。 江蓉,你可真是不一般的蠢啊,你连真正害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想保你兄长,于是主动承认是你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 可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兄长哪来的胆量敢毁了信阳公主的宴会? 倘若这件事真是你们江家人做的,你以为我夫君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和你的兄长吗?” 江蓉神情一震,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也不跟她卖关子,她直言道:“想要害我的是信阳公主。 让人割了你兄长命根子嫁祸我们镇北侯府的人也是她。 她才是最恨你们江家的人,当年你兄长是怎么攀上了信阳公主,你不会不知道?” 江蓉怔在原地,她从未想过竟然会是信阳公主的手笔。 她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你们镇北侯府不是对信阳公主有恩吗?她为何要恩将仇报?” “因为她想抢我的男人。” 许氏瞥了她一眼道:“信阳公主如果真和你兄长情投意合,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林家厌弃? 她喜欢的是我夫君,而你兄长却偏偏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执念成魔,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江家吗?” 江蓉面上一骇,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想起信阳公主那副和善微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她以为是信阳公主孤冷清高,才不愿帮衬她。 原来……从始至终,她就没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人。 本以为是他们攀上了高枝,原来是惹到了恶魔。 江蓉跌坐在地上,她有些紧张地咬着手指,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问着许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 许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指了指那小月湖道:“现在你可以跳了,反正你活着也报不了仇,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蓉哪里还有什么寻死的心,她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她有什么资格怪我兄长? 分明就是她害怕回京后又被当成是棋子,随随便便又被送去和亲才勾引了我哥哥。 我哥哥不过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而已,她却将错都怪到了哥哥的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年的事情她兄长是存了攀附的心思,用了些手段,但如果信阳公主不愿意,谁又敢算计她? 他们分明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到头来竟然都成了他们江家的错。 江蓉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扬着头道:“我才不要死,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死了只会如了信阳公主的意,而且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许氏看了她一眼问:“想好了?” 江蓉点了点头。 许氏转身道:“那就跟我走。” “去哪?” 江蓉不明所以地问道。 许氏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如今一个弃妇,有落脚的地方吗?难不成要去信阳公主府投奔你的哥哥?” 江蓉的确是没有去处,她被林家赶出来身上连钱财都没有,于是只能跟着许氏走了。 许氏将她带到了泰和楼的后厨,然后道:“从今以后你便留在这儿做工。 不需要你抛头露面,就在这儿清洗这些盘子,每个月二两银子,管吃管住。” 江蓉盯着那一池的盘子,满是油腻恶心得很,她拧着眉道:“你让我干这个?” “不然呢?” 许氏道:“难道让我好吃好吃地伺候你? 你如果想要活下来就要自力更生,以前你做贵夫人的时候,可能都瞧不上这二两银子。 但你可知道这二两银子够寻常百姓一个月的开销。 当然了你如果吃不了苦可以走,没有人勉强你。” 江蓉生来富贵,哪干过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她内心有些抗拒,觉得许氏就是故意在捉弄她。 许氏见她犹豫不决,便道:“你今日当街和自己的女儿断绝母女情分,是不想连累她。 可你觉得就算这么做,林家就能容得下她吗? 你身上的污名一日不除,你的女儿就没法在京城抬起头。 倘若你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是别想着翻身报仇,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了。”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走。 就听身后传来江蓉的声音:“我做!” 她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刷起了盘子。 许氏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刷得干净一些,还有打碎了可是要扣工钱的。” 江蓉咬了咬牙,没吭声,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许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厨。 侯在外面的许尽欢迎上来,笑着道:“那林夫人估计要被娘亲你给气死了,你当真不是在借机报复?”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这明明就是菩萨心肠好不好?”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娘亲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想必这江蓉也会明白她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母女二人一同离开了泰和酒楼,正要乘车离去,就听有人唤住了她们:“如意妹妹,真的是你?” 第42章 兄妹共食 许氏回头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妇人,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雍容华贵。 身后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眉目间同那妇人有几分相似。 她愣了一瞬,随即才认出这人是谁:“程姐姐。” 被她称作程姐姐的人,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感慨道:“我与妹妹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 许氏是瞧见了程氏身后的那个女子才有了一些印象。 她笑着道:“怎么能忘了程姐姐你呢。 只不过我们好久都没有联系,如今回京也不敢贸然上门打扰,程姐姐勿怪。”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程氏有些自责道:“早就听闻如意妹妹回了京,做了侯夫人,我本应该早来拜会的。 只是家中婆母身体不适,我分身乏术没抽出空闲来,妹妹不会怪我?” “怎会?” 许氏笑语盈盈打量着程氏身后的女子道:“这位想必就是程姐姐的女儿。 像是出水芙蓉一样,清雅脱俗,美貌动人,程姐姐真是好福气。” 被她夸赞的女子面不改色,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妹妹说笑了。” 程氏看着许氏身边的许尽欢,也象征性地夸了一番:“比不得郡主灵动可人。” 她道:“前几日府上的池塘里开了一朵罕见的并蒂莲,而婆母的病情也有了起色。 相爷认为这是好兆头,便打算邀亲朋前来赏玩。 届时还请如意妹妹赏脸参加,到时候你我姐妹再好好聚聚。” “一定。” 许氏应下,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程氏才带着女儿坐着马车离开。 许尽欢扶着母亲上了马车,佯装好奇地问道:“娘亲,这位夫人是谁啊?我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怎么没见过?” “她是当朝国相温烨的夫人,姓程闺名锦娘。” 许氏叹了一声道:“她母亲和你外祖母是关系很好的手帕交。 只是你外祖母举家迁去了云州,便断了联系。 后来你外祖母带我回京探亲时,见过这位程姐姐几面。” 顿了顿她又道:“当年我被江家逼婚时,一度走投无路便给程姐姐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帮帮我,只不过最后石沉大海了。 本以为祖上留下的这点情分早就断了,我也便没去打扰,没成想她还记着呢。”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这程夫人突然示好可不是记挂着什么手帕之情。 而是她的女儿温姝语和太子有婚约在身。 太子这是要借温家来拉拢他们镇北侯府。 当朝有三大权贵世家,分别是相国府温家,定国公府宁家,以及威远大将军府孙家。 当年正是这三家联合百官逼迫陛下处死容妃娘娘的,而他们亦是楚云淮报复的对象。 前世太子被废后,温家也被抄了,听说那温家的大小姐不愿受辱,决绝地将自己吊死在了府上。 说起这位温家大小姐,她可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在麓山书院女子排行中一直都名列第一。 只不过她一向不苟言笑,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 用哥哥的话说就是木讷无趣、没有自我。 只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被家族所累,香消玉殒。 许氏想起往事也不免有些感慨,当年程锦娘不愿出手相助,她不怪她,毕竟她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情分。 她又道:“这温家小姐打小便和太子有婚约在身,所以这温家早就是太子的人。 而信阳公主同皇后和太子向来不合,温家自然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许尽欢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许氏道:“因为当年就是孙家主张送信阳公主去和亲南夷的,你觉得信阳公主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原来是这样。” 只怪许尽欢前世只围着楚云淮转去了,对前朝之事不甚在意,其中的隐情也是一知半解。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真多,你说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不累吗?” 许氏拍了拍许尽欢的手道:“还不都是为了权势。” 许尽欢又想到了前世他们侯府的灭门之灾。 也不知道他们侯府究竟是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 若想保全侯府,还是要和楚云淮打好关系,可是一想到她欺骗他的事情,她就没底。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楚云淮心甘情愿地被她所骗呢? 许尽欢想秃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她决定尽她所能的对楚云淮好一点,把他哄高兴了,没准他就不生气了。 于是回去的时候,她买了些小食,献殷勤去了。 “哥哥。”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冷不防就听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他唇角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头看向窗外。 隔着窗棂,许尽欢将手里的木盒递了过来道:“哥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云淮伸手接过,打开那木盒顿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就见木盒里装着一个琉璃碗,碗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冰沙,上面覆盖着酥油点缀着花草,倒是稀奇。 他问:“这是什么?” 许尽欢道:“这叫酥山,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冷食,最适合酷暑天服用。 可以消暑解腻,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拿起勺子尝了起来,入口冰冰凉凉又带着一丝甜意确实爽口。 许尽欢趴在窗棂上,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她回来的路上碰见很多人都在排队买酥山,于是就买了四份回来。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以至于她还有些回味无穷,只是娘亲不许她多吃,怕她闹肚子。 楚云淮见她在咽口水,就知道她还没吃够,于是舀了一勺子递了过去:“娘亲不在,吃。” 许尽欢眼睛一亮,头伸过去一口含住那勺子,将酥山吞了下去,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道:“还是哥哥好。” 楚云淮愣了一下,盯着喂她的勺子,这才想起是自己用过的,而许尽欢似乎也没有嫌弃。 想了想,他把手里的酥山给了她道:“还是你吃,我吃不惯这些。”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大抵是因为这勺子被她用了,他才嫌弃不愿意吃的? 第43章 这是哪家姑娘咬的? 许尽欢有些失落。 她伸手接过楚云淮递来的酥山,一口一口地吃掉,却觉得没了味道,只有满心的寒凉。 看来就算做了兄妹,也改变不了楚云淮对她的偏见。 她一时气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哪怕冰得她舌尖麻木没有知觉。 楚云淮见她唇角沾着一些酥油,便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道:“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天气炎热,他穿着广袖的浮光锦,手臂一抬那袖子滑落露出胳膊上一道不太明显的齿痕来。 许尽欢不经意瞥见他胳膊上的伤,忙把手中的碗放下,拉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这手臂上怎么还有一道疤啊,瞧着像是被人咬的一样。” 她眼珠子一转,笑着打趣道:“这该不会是哪家姑娘咬的?” 楚云淮盯着胳膊上的那道疤痕,脑子里闪过一双凶狠的眼睛,明明害怕得要命却死死地咬着他不松口。 他将袖子放下,瞥了许尽欢一眼道:“这是你小时候咬的,你忘了吗?” “我?” 突然给她扣了这么一个大锅,砸得许尽欢有些懵,她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楚云淮道:“你当时还小自然不记得了。” 说着又将袖子掀开,指了指那齿痕道:“你瞧这两排牙印分明就是小奶牙留下的。” 许尽欢凑近去瞧了瞧,这齿痕小小的一片,的确像是孩子留下的。 而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竟也闪过自己咬人的画面来。 真是奇怪。 正疑惑着,就听楚云淮问道:“今日去大佛寺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许尽欢回过神来道:“我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病弱书生,那人你也认识呢,叫云峥。” 提到云峥,楚云淮蹙了蹙眉,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次怎么没把人绑回来啊?” “哥哥。” 许尽欢跺了跺脚瞪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还真把我当土匪了,什么人都往家里绑?” 她哼了一声:“不理你了。” 说着气冲冲地就跑了出去。 楚云淮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 许是因为他见过云峥,知道他长得好看。 毕竟自己不就是这么被她给绑回来的吗? 他长叹了一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误打误撞进了侯府,做了许尽欢的哥哥,竟让他在复仇的道路上,顺遂了许多。 有了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更方便他行事。 他拿起压在书册下面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京城的三大权贵,温家、宁家和孙家。 三大世家,如同屹立不倒的三棵大树,盘根交错。 要想对付他们需得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势力,才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许清砚的声音募地从窗外传了进来。 楚云淮抬头看去,他的身份在镇北侯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把手中的那张纸放下道:“不知楚兄有什么好主意?” 许清砚靠在窗外,拿着手中的扇子指了指楚云淮面前那纸上的温家二字道:“可以从这下手。 我娘和这温相的夫人祖上有些交情,而太子想借机拉拢。 几日后温家举办赏花宴,届时你可以去探探情况。” 楚云淮好奇地问道:“不知夫人和温相夫人的交情如何?” 许清砚听他这么问,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挑了挑眉笑着问:“如果我娘和温相夫人是姐妹之交,你会对温家手下留情吗?” 楚云淮握紧双手,思量了片刻才道:“我可以给温家一个机会。” 他并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毕竟当年逼死他母亲的孙家才是罪魁祸首。 温家和宁家,算是助纣为虐的从犯。 许清砚笑了笑道:“是我外祖母和温夫人的母亲曾经是很好的手帕交。 至于我娘和温夫人,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分。 不过,我娘一向心善,想必也不忍温家落得惨死的下场,你要报仇只需离间温家和太子即可。” 说着,他凑过去给楚云淮出了一个主意道:“你知道那温家小姐吗? 她自小就被许给了太子,又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听闻长得也不错。 若是你能让那温家小姐对你芳心暗许,这温家和太子的盟约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楚云淮脸色一变,眼底透着一丝薄怒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 我是想要报仇,但绝不会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当做是利用的筹码!” 许清砚听着这话,眉梢一挑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为了报仇难道不都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吗? 再者你又没见过那温小姐,怎知自己不喜欢她呢?” 楚云淮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想和许清砚继续说下去。 他道:“那温小姐还是留给你自己。”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罢了,那就当我没说,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楚云淮不领他的情,拿起书册看了起来。 许清砚也不自讨没趣,转身便离开了。 待出了清风院他目光一沉,转动着手中的折扇。 看来楚云淮很是抗拒用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那他前世为什么还是娶了他妹妹? 是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所以才一直冷落他妹妹? 可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许清砚离开后,楚云淮也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枯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许清砚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为了报仇就要不惜任何的代价? 可若连那唯一的一点良知都丧失了,即便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那人”让他接近镇北侯府,虏获许尽欢的芳心,用婚事当做盟约拉拢镇北侯府。 甚至不顾他的反对,利用夏荷来蛊惑许尽欢,将他掳回了镇北侯府,他是厌恶的。 他不想按照“那人”规划的复仇之路去走。 若非许尽欢记忆错乱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给了他另外的选择,他绝不会留在侯府。 哪怕没有侯府的助力,他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误了别人一辈子。 楚云淮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天黑,忽而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郡主她腹疼不止,你快去看看。” 第44章 定要好好爱惜啊 闻言,楚云淮匆忙出了书房,问着前来通传的丫鬟:“怎么回事,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春花有些着急道:“郡主葵水来了,只是这次不知是何原因腹痛得厉害,郡主又不让奴婢去找夫人。 眼下府门都落了锁,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世子的。” 楚云淮脚步一顿,听说女子的葵水似乎是不能食用寒凉之物的,可是下午他还把自己的那份酥山给了她。 他蹙了蹙眉,疾步来到许尽欢的房中,就见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明明是大热天,她额头上却满是冷汗,那秀眉紧蹙着,像是难受的厉害。 楚云淮心头一紧,他坐在床榻上唤了一声:“欢欢。” 许尽欢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软软的声音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都疼成了这个样子!” 楚云淮转身对着屋里的丫鬟道:“去告诉楚公子,让他去请大夫来,别惊动侯爷和夫人。” “是。” 丫鬟转身退下。 楚云淮见许尽欢的脸色苍白,冷汗止不住的在冒,而大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他把许尽欢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道:“我给你揉揉。” 许尽欢掀了掀眼皮似是没明白楚云淮的意思。 直到他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给她轻轻地揉了起来。 霎时间,她耳朵红透,小腹的疼痛仿佛都被这份意外给转移了。 眼前的楚云淮是她从未都没有见过的样子,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没有帮她做过如此亲昵的事情。 “有没有好一点?” 楚云淮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问着她。 许尽欢的肚子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她嗯了一声,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道:“没想到哥哥这么体贴,未来的嫂嫂真是有福了。” 楚云淮愣了一瞬,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从来都没有想过儿女私情。 之所以不愿拿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之后,能卸下一身枷锁,做一个寻常人。 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资格。 楚云淮敛住思绪,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是疼得轻了,竟还有心情来调侃我。” “哪有。” 许尽欢只是想到了自己,她以为楚云淮是天生性情冷漠,不懂得体贴别人,但其实他也是个十分温柔细腻之人。 只可惜他的柔情没有给过她。 做了三年的夫妻,她在楚云淮那里得到的关怀少之又少。 可身为他的妹妹,她又得到了许多许多。 可能是上天觉得她前世受尽了委屈,所以这辈子用这种方式偿还给她。 这样也好,就当他还了前世欠她的情。 许尽欢将头埋在楚云淮的胸前,眼泪不自觉地湿了他的衣襟。 她道:“哥哥日后若是娶了嫂嫂,定要好好爱惜啊。” “欢欢。” 楚云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许尽欢摇了摇头,埋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楚云淮察觉到不对劲,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就见她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 他慌了神忙问道:“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 说着就催动内力,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许尽欢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游走全身,顿时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她有些诧异地问道:“哥哥,你做了什么?” “别动。” 楚云淮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许尽欢反应过来,忙握着他的手道:“你傻不傻啊,内力是用来救命的,可不是用来浪费的,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楚云淮见她面色红润了一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怪我,纵着你多吃了一些凉食。 以后不许再碰寒凉之物,听到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能敷衍地答应,她打了个哈欠道:“我没事了,哥哥快回去休息。” 不让大夫看过,楚云淮终究是不放心,他道:“你困了就睡。” 说着又为她揉起了肚子。 许尽欢靠在他的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声道:“哥哥真好。” 楚云淮轻笑一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报答?” “嗯?” 许尽欢眼皮正在打架,听到楚云淮在问她什么,她想也没想便道:“报答什么报答,明明就是你欠我的。” 楚云淮唇角一抽,低头看着许尽欢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道:“是我欠你的。” 许清砚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楚云淮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妹妹,还在帮她揉着肚子。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忙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楚云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将许尽欢放下为她盖好了被子道:“方才疼得厉害,现在已经睡着了,先让大夫给她瞧瞧。” 大夫走过去给许尽欢把了脉,然后回道:“郡主体内的寒气有所缓解,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楚云淮道:“我帮她输了一点内力。” 大夫震惊不已,没想到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疼妹妹都已经疼爱到了这种地步。 他道:“郡主已无大碍,我开服温经散寒的方子给郡主服用即可,切记以后莫要多食寒凉之物。” 楚云淮道了谢,随即遣了丫鬟跟着大夫去开药。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今日多亏了你。” “应该的。” 楚云淮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问道:“听侯爷说她小时候受过刺激,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许清砚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道:“那是她五岁那年,我爹的死对头前来寻仇,把妹妹给偷走了。 他把妹妹卖给了人牙子,最后辗转被卖到了边州。 等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破庙里,发着高烧。 醒来后她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他只知道,买走妹妹的可能是一个神秘组织。 但没有人知道妹妹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 这些年他游历江湖,便是一直都在寻找当年将妹妹买走的那个神秘组织。 第45章 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听完许清砚的讲诉,楚云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齿痕。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许尽欢,只道了一句:“难怪侯爷和夫人如此疼爱她。” 许清砚叹了一声道:“妹妹遭此劫难,可是吓坏了爹娘。 尤其是我爹,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见他流泪,就是妹妹高烧不止的时候。 他守着妹妹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谁也不知道她丢失的这半个月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可以说是他们家最灰暗的日子了,父亲出动了燕云山全部的人马去寻找妹妹的下落。 在打听到妹妹被卖到边州后,更是将城都给围了。 许是那神秘组织害怕暴露,才把妹妹扔到了破庙里,总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寻找他们。 他敛住思绪对着楚云淮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我守在这里就好。” “不必了。”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义正言辞道:“我才是她亲哥哥,哪有让你一个义兄守着的道理。” 许清砚:“……” 他笑着点了点头,应道:“行,那就劳烦许兄照顾她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踏出房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楚云淮一眼。 就见他坐在床檐前,静静地盯着她妹妹在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许清砚关上房门,心中的疑惑更甚。 从他今日的试探加上方才的亲眼见证,他越发的怀疑前世楚云淮对妹妹的冷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他们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楚云淮就能为了她妹妹输送内力来帮她驱寒止痛。 没道理他们成亲三年,楚云淮还能无动于衷。 虽然妹妹是有些骄纵,不像寻常贵女那般知书达理。 但只要相处过就没有几个男人能不被她的炽热、明媚而吸引。 反正他不相信前世楚云淮对他妹妹没有一点情意。 至于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和静安的死脱不了关系。 要想找到答案,就得弄清楚楚云淮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譬如那个已经死掉的夏荷,她肯定不是受楚云淮的指使来蛊惑他妹妹的。 楚云淮身后,一定还有其它人! 但很显然,如今他们和楚云淮的关系,还没有到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的地步。 那便只能暗中调查了。 房间里。 楚云淮盯着正在睡梦中的许尽欢,良久他兀自轻笑一声,嘴里喃喃道:“原来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今日许尽欢提起他胳膊上的那道齿痕,他都要忘了那段被他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在小时候曾救过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五六岁的样子,非常凶也非常倔强。 问什么她都不说,只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是坏人。 在救她出去的时候,她死死的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口。 后来,他把她放到了破庙里,还把自己最珍贵的小木马送给了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后来才听说她的爹爹是土匪,为了找她带人围了边州城,差点让他们行踪暴露。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发现了这世上最残酷的真相。 他也是从那天起,被迫长大,担负起了身上的使命。 那一年,他才只有八岁。 楚云淮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除了她爹是土匪,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听到许清砚说她妹妹是在破庙被找到的时候。 只不过她已经忘记了那段黑暗的往事,也忘记了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此生她都不要再记起。 次日。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楚云淮正守在她的榻前。 他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小憩,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那眉心微微蹙起,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她有些意外,他竟然守了她整整一夜? 许尽欢没惊动他,就这么怔怔地盯着他的俊脸。 见他眉头皱得更深,她没忍住伸手想帮他抚平。 刚触到他的眉心,楚云淮就被惊醒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哥哥。”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楚云淮回过神来,他把手松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肚子还疼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她坐了起来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浸湿了床榻。 她有些羞臊,紧紧捏着被子道:“我没事了,哥哥你快回去歇着。” 楚云淮鼻子一向灵敏,又见她如此拘束,动也不敢动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于是站了起来道:“我让丫鬟进来服侍。” 说着他就出了门,唤了丫鬟进来。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去屏风后面换洗。 她终究是女儿家,而楚云淮又不是她的亲哥哥。 想到从昨夜到现在,自己的窘态被他瞧了一个遍,她就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却见楚云淮正站在外头还没有离开! 许尽欢瞪大眼睛,问道:“哥哥,你怎么还没走?” 楚云淮道:“大夫给你开了药,丫鬟刚刚煎好,趁热喝了。” 他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端着进了房间。 把碗放下后,他又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会每天过来教习你功课。” 许尽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好好休息,还让我学习功课?” “好好休息是让你不要乱跑,就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怕你无聊我才来教习功课,怎么你不愿意?” 楚云淮抬头问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在桌前坐下道:“我不愿意有用吗?” “知道没用就好,把药喝了。” 楚云淮将药碗推到她的面前。 许尽欢闻着那苦苦的味道,她叹了一口气,端起来将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放下碗,楚云淮就塞了一颗桂花糖在她的嘴里问:“还贪不贪嘴了?” “那明明是你给我吃的。” 许尽欢将责任都推到了楚云淮的身上。 楚云淮一噎,认命地点了点头:“怪我,以后我会好好盯着你的吃食,绝不让你贪嘴!” “哎呀,哥哥。” 许尽欢扯着他的袖子,小脸都拧巴到了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板啊,你这样可是没有姑娘家会喜欢的。” 楚云淮眉梢一挑,哼了一声道:“没有姑娘家喜欢最好,你一个就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 这些日子他可是深刻的体会到,养妹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这能一样吗?” 许尽欢被他的回答惊了一惊,她撇了撇嘴道:“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道:“顶多一年,等我许了人家,你就自由了。” 一年是她给自己定的期限。 闻言,楚云淮的眼神募得一沉。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郡主,相府千金前来府上拜访,夫人请你去前厅见客。” 第46章 只有失宠的命 “知道了!” 许尽欢站了起来正要去见客,谁料楚云淮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转头对着门外的丫鬟道:“把温小姐请过来。” “这样不好。” 许尽欢解释道:“她今日前来估计是送帖子的。 娘让我去见客也就是过去寒暄几句而已,你直接把人请过来多尴尬啊。” 毕竟她和那温小姐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 楚云淮有些霸道的语气道:“要么不见,要么让她来见你,总之你不能去。” 这后院距离前厅还有一段路,这大热天的她身子又不爽利,干嘛要遭这个罪。 “行。” 许尽欢真是服了楚云淮,说不让她乱跑还真就一步都不让她出去。 不过她正好也懒得动。 于是吩咐了丫鬟去准备上好的茶点,见楚云淮坐着没动,她问:“哥哥,你不回去吗?难道要跟我一起见客?” 楚云淮站了起来,叮嘱道:“别聊太久。” “知道啦,你赶紧走,人家温小姐是闺阁女子,又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不方便见外男。” 许尽欢伸手推着楚云淮出了门,然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楚云淮前脚离开,后脚温姝语就被丫鬟领了进来。 许尽欢迎了几步,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应该去前厅见客的。 只是我今日身子不便,又怕有所怠慢,只能请温小姐来院中坐坐。” 温姝语略一颔首,淡淡的声音道:“是我唐突了,郡主见谅。” 说着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带来的礼物送上道:“这是我给郡主准备的礼物,不知道郡主喜不喜欢?” 丫鬟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贵重的梅蝶戏春点翠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尽欢笑着道:“温小姐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多谢。” 她把礼收下交给了丫鬟,然后请温姝语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入座道:“如果不是昨天在街上巧遇,我还不知道我们侯府和相府竟还有些渊源呢。” 温姝语道:“我倒是听母亲提过。 只是当年夫人曾写信给我娘求助,但我娘也是爱莫能助,为此一直心有愧疚,也没脸来见夫人。 好在夫人宽容,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愿同我娘来往,这是我娘的荣幸。” 许尽欢不得不佩服,到底是京城第一贵女。 这寥寥几句就把她娘亲高高捧起,把这旧怨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他们若是还计较,那就是小气了。 “温小姐说得没错,我娘的确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娘最终因祸得福嫁给了我爹。 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美满,这说到底还得感谢令尊呢。” 许尽欢浅浅一笑,三言两语就把话给她堵了回去。 温姝语面不改色,继续道:“早就听闻夫人和侯爷之间的佳话,委实让人羡慕。 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郡主能跟我讲讲吗?” 许尽欢挑了挑眉问:“温小姐想听什么?” 温姝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夫人当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侯爷的吗?”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许尽欢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她耸了耸肩道:“那是自然。 你试想若是有一个人在你绝望无助时挺身而出,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会不会感动,以身相许?” 温姝语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似是在想许尽欢的这番话。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的声音道:“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温姝语掏出娟帕,轻轻擦了擦唇角。 许尽欢看着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真真是端庄典雅,赏心悦目。 而她天生丽质,气质出尘又满腹才华。 这样的一个女子最终却落得悬梁自尽的下场,也是可怜。 她敛住思绪,笑着道:“温小姐说笑了,若说福气谁也比不得你啊。 你打小便和太子定下婚约,未来必定是要母仪天下的,这等福气,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还没有恭喜温小姐,不知你和太子的好事可是近了?” 提及此,温姝语的脸色似是有些僵硬。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欢欢又怎么了?” 这动静吓了温姝语一跳,她匆忙站了起来,手中的帕子也落在了地上。 见院子里出现一个面容俊朗的外男,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许尽欢忙道:“温小姐见谅,这位是我的义兄,青州府解元楚云淮,楚公子。 他不知道我有客在,多有冒犯,还请温小姐见谅。” 许清砚听妹妹叫她温小姐,那脸色顿时一沉,暗骂楚云淮可耻,竟摆了他一道。 他朝着温姝语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是楚某冒犯了。” 温姝语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对着许尽欢道:“我改日再来拜会,告辞。” 说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待人出了院子,许尽欢才道:“哥哥,你怎么如此冒失,都吓着温小姐了。” “是楚云淮骗我来的。” 许清砚被气笑,他摇着折扇走到凉亭上,就瞥见地上落着一方娟帕。 他捡了起来,只见那帕子上绣了一个姝字,想来是温姝语方才遗落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骗你过来?” 许尽欢压低了声音询问。 许清砚道:“我之前给他出主意,让他牺牲美色勾引温小姐,毁了温小姐和太子的婚事,他便记恨在心,故意摆了我一道呗。”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楚云淮这么做只怕不是报复这么简单。 她笑嘻嘻地问道:“哥哥觉得这温小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许清砚横了妹妹一眼,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你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她看见外男表现得如此局促不安。 想来这温家定是自小教育让她不要和外男独处,以免丢了太子妃这个身份。 这温小姐美则美矣,只是瞧着没有灵魂,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 这样的美人就算娶回去也无趣得很,她若嫁给太子,只怕也只有失宠的命。” 话音方落,就见许尽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院子里去而复返的人结结巴巴道:“温……温小姐!” 第47章 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温姝语是回来取自己遗落的帕子的。 那帕子上绣着她的闺名,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这才折返回来。 哪料竟让她听到这姓楚的公子,对她评头论足。 她心中羞愤,但身为贵女的良好教养又让她做不出不顾脸面去与人理论的事情。 许清砚回头看见温姝语站在院子里,那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讨论人家姑娘竟还被抓了个正着。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见那姑娘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许清砚都已经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哪料这温小姐冷着一张脸朝着他伸出手道:“还请公子将帕子还给我。” 他反应过来,忙将握在手里的帕子还了回去。 温姝语拿回帕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了。 许清砚长舒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坐下倒了一杯茶道:“真是吓死我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这么心虚过。 结果,刚把茶杯端起来,背后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他哎呀一声。 就听身后温姝语的声音传来:“什么青州府解元,也不过如此!” 温姝语本来都已经出了院子,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捡了地上的一块石子又折了回来,就朝着那楚公子扔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扔完许清砚后,温姝语也觉得震惊,想她堂堂京城第一贵女竟被一个男人气得失了分寸。 父母若是知道,又要骂她了。 温姝语又恼又悔,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转身走了。 许清砚:“……”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许尽欢反应过来,她捂着肚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哥哥道:“你可真有本事,竟把京城第一贵女气得拿石子来砸你。 难怪前世你一直讨不到媳妇,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你说什么?” 许清砚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又怕有人来听墙角,于是吩咐丫鬟守在院子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然后才大胆地问了起来:“我没娶到媳妇?” “是啊。”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我成亲三年你依旧是孤身寡人一个。 不过听说你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以她哥哥的品行,是做不出把人养在外面当外室这种事情的。 可她的确听过这样的传闻,只是没相信。 许清砚有些生气地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外界传言,我当然不会信了,难道哥哥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好说,万一那姑娘身份特殊,不能见人。 我也不是不能暂时把她养在外面,你说是不是?” 许清砚认为凡事没有绝对。 他自然是不会将喜欢的姑娘养在外面,但倘若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身份特殊、不能见人四个字,许尽欢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前世负责查抄温家的人就是他哥哥。 难道前世温姝语没有死,而是被她哥哥救了下来,养在了外面? 想到这种可能,许尽欢眼睛一亮,但她又不能将这种怀疑告诉哥哥,以免乱他心神。 正想着,就听她哥哥问道:“前世这温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道:“太子被废后,温家被查抄,听说温小姐悬梁自尽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姑娘。” 她去看哥哥的脸色,果不其然在听到温姝语悬梁自尽后,他蹙了蹙眉,似是也在为她惋惜。 “又是听说,也就是你并没有亲眼所见了?那查抄温家的人是谁?” 许清砚抬头去看自己的妹妹,试探地问道:“该不会是我?” 许尽欢点头:“就是你!” 许清砚挑了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问道:“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 许尽欢将她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说到温姝语羡慕他们的娘亲好福气的时候,许清砚打断了她,问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许尽欢将温姝语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砚眸色一沉:“有,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她用了“只可惜”三个字,若是寻常客气寒暄不会说可惜,只会说侯夫人真是好福气。” 听完哥哥的这一番分析,许尽欢觉得也有些道理。 一般可惜都是用来感慨,而且很有可能会带入自己。 她反应过来忙道:“她说完之后,我就反夸她才是真的有福气,然后提到了她和太子的婚事。 就隐约瞧着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看,然后你就闯了进来,你说她会不会是不愿嫁给太子啊?” 许清砚勾了勾唇,笑着道:“不用怀疑,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太子。” “你怎么这么肯定?” 许尽欢不知道哥哥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许清砚问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主动提起娘亲嫁给爹爹的事情吗? 因为娘亲当年也是被逼婚的,所以她是真的羡慕娘亲的福气,而不是寒暄客气。” 许尽欢恍然大悟。 她当时还以为温姝语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原来她是想知道娘亲当年是怎么做的? “既然知道她不喜欢太子,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她笑嘻嘻地问:“要不,哥哥你把人给娶回来做我嫂嫂怎么样?” 许清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还说你对楚云淮已经死心,是他想要报仇,又不是我! 你不让他娶,让我娶是什么道理?” 许尽欢一脸无语。 天地良心,这事压根就跟楚云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纯粹是为了哥哥的幸福着想。 她哼了一声,故意道:“你想娶,人家温小姐还不乐意嫁呢。 如今你在人家心目中就是个不过如此的伪君子。” 许清砚扬着头拒不承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叫楚云淮。”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色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拿着折扇敲了敲许尽欢的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许尽欢问他:“你干什么去啊?” 许清砚摆了摆手:“去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许尽欢唇角一抽,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哥哥那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楚云淮坑他,他不讨回来才怪呢。 第48章 风流绮梦 许尽欢被关在院子里,一连喝了五天的苦药汤子,听楚云淮讲了五天的功课。 终于熬到葵水干净。 明日便是温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功课结束后,许尽欢便让丫鬟将她的衣服首饰都拿了出来。 楚云淮还没有走,他看着许尽欢在挑选衣物,问道:“这几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你义兄?” 那天坑了许清砚之后,他倒是来找过他兴师问罪,此后就没见他的踪影。 许尽欢想起哥哥说要败坏楚云淮的名声,绝不是说说而已。 而楚云淮最近一直陪着她闷在府上,哪也没去,估摸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不知道啊,我也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许尽欢拿着两件衣服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觉得我明日穿哪件好看?” 楚云淮看着她选的衣服,鹅黄色俏皮可爱,水绿色温柔恬静。 他选了鹅黄色的那件道:“这件,这颜色称你。” “那首饰呢,你来帮我选选。” 许尽欢招呼楚云淮过来。 楚云淮走过去看着她那满满一匣子的首饰,金银珠玉应有尽有。 他一个个拿起来在许尽欢头上比较着,没有丝毫的不耐。 最终挑了一只凤尾步摇,两只金镶玉蝶恋花朱钗。 他道:“之前参加信阳公主的宴会也没见你这么隆重。 打扮得这么好看,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 许尽欢撇了撇嘴:“哥哥真是一点都不懂这宴会之道啊。 信阳公主的宴会,只要体面不失礼数就好。 若是打扮得太过招摇,岂不是夺了信阳公主的风头? 这温家的赏花宴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争奇斗艳的地方。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戴的什么首饰,都要跟你比一比。 若是低人一等,那就是给自己家门丢脸。” 前世温府也举办过赏花宴,而她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丢了颜面。 倒不是她穿得不够体面,而是宴会上众人献艺,各显神通,唯独她什么都不会。 关键是温府的宴会是男女同席的,当时楚云淮也在。 而彼时她爱慕楚云淮的事情又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这笑话她的人,自然连带着也把楚云淮嘲讽了一通。 结果她脾气上来,差点没毁了温府的宴会。 自那之后,她草包废物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楚云淮更是对她避而远之。 楚云淮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免有些狐疑,他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床榻。 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参悟的不行吗?” 楚云淮知道她定是藏了什么东西,于是走到床榻前翻开枕头。 就见这下面藏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冷宫弃妃逆袭记》。 他脸色黑了黑,拿着那话本子问:“这是哪来的?” 许尽欢低着头,把自己哥哥供了出来道:“义兄给我的。” 这本书的确是她哥哥送给她的,说是让她学一学,同样身为弃妃,人家是怎么逆袭的。 里面除了主人公的爱恨纠葛,还有内宅里女子的钩心斗角。 楚云淮严令禁止许尽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结果还是让许清砚钻了空子。 他很是怀疑,许尽欢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怕把人给带坏了。 “哥哥,这就是寻常的话本子而已,不信你翻开看看,肯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尽欢怕他误会,急于证明自己看的话本子很正经。 楚云淮随手翻开了一页,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沉默了半晌。 然后用他那冷得跟冰碴子一样的语调读了出来:“春娘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过他的脸颊。 她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将那傲人的酥……” 许尽欢脖子一红,匆忙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道:“别读了。” 她还没看到这儿呢,怎知后面竟然写的如此香艳? 关键是楚云淮还读了出来,简直丢死人了。 楚云淮冷不防的被她撞了一下,手里的话本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这个捂着他的嘴,一脸羞红的姑娘,忍不住在想不知道她勾起人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楚云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几下。 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后,他猛然惊醒,忙推开了许尽欢。 弯腰将地上的话本子捡了起来,一脸严肃道:“再让我发现你看这种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留下这话,他就拿着那话本子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看着被他没收的话本子,鬼使神差的他又拿了起来,翻开之前读的那页。 看了一眼,他又合上,将话本子扔在一边,然后洗涮睡觉去了。 这一夜,他做了个旖旎的梦,梦里他看不清女子的脸。 她芊芊玉手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着他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 楚云淮猛地惊醒,他坐了起来想到梦中的画面,伸手揉了揉头,只觉得荒唐。 看来那话本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楚云淮下了床将那本害他做了绮梦的话本子一把火烧掉。 他盯着火盆里窜起来的火焰,将心头泛起的所有杂念都封在了仇恨的那道门里。 耳边却始终回荡着梦里的那道勾人的声音。 “哥哥。” …… 用过早膳后,许尽欢和娘亲一道出了门,就见楚云淮已经在等她们了。 她笑着跑过去唤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喉结微微一动,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然后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道:“上车。” 许尽欢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待到许氏也上去后,楚云淮没有跟上,而是去骑了马。 许尽欢掀开帘子问:“哥哥不坐马车吗?” 楚云淮道:“我骑马就好。” 许是受那荒唐梦的影响,看见她,他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没法和她共乘一车。 许尽欢也没在意,刚放下帘子就听她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陪你一起。”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没说话,两人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朝着温府去了。 走在大街上,就听百姓在议论什么。 “听说那青州府解元楚公子在檀音楼一掷千金。 还包下了花魁娘子以及一众歌姬在那画舫里饮酒作乐,整整三日不休呢。 真没想到这位楚公子竟然如此风流成性。” 闻言,楚云淮脸色一沉,看向许清砚压低了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第49章 连哭都不被允许 许清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我出去风流快活跟许兄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你……” 楚云淮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暗暗咬了咬牙。 他道这些时日怎么没有看见许清砚,敢情是用他的身份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他深吸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换回来。” 反正他是很乐意做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的,就是不知许清砚乐不乐意替他背负仇恨去报仇? 许清砚把折扇打开,笑着答应:“行啊,不过就只怕有朝一日你会求我换回来。”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不想再搭理他。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就见哥哥不知说了什么把楚云淮气得脸都黑了。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用尽心思讨好楚云淮,结果转头她哥哥就能把人气得跳脚。 前世,他们两人就没少较劲,但也没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不知道楚云淮的见死不救,究竟是因为什么?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停在了温相府的门前。 今日相府的赏花宴,不是那么隆重,请的都是一些和温家交好的朝臣家眷。 入了府后,许氏带着许尽欢去拜见了温老夫人。 寒暄过后程氏便让自己的女儿温姝语带着许尽欢去府上逛逛。 而许氏和程氏以及一众贵夫人留在花厅喝茶。 出了花厅,许尽欢开口道:“温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抱歉,改日我让义兄给你赔礼道歉。” “不必了。” 从镇北侯府回来的那个夜里,温姝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场。 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委屈。 原来就连别人都知道,她不过就是家族培养出来的一个傀儡。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她要光耀门楣,不可给相府丢脸。 打小她就被当成太子妃来培养,繁重的功课压得她常常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在乎她想要什么,她只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她被枷锁困缚不得挣脱,这种窒息压迫让她觉得疲倦厌世,甚至都想一死了之。 而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痛快的哭过了,因为她连哭都不被允许。 温姝语带着许尽欢走在雕梁画栋的院子里,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人挺无趣的?” “谁说的?” 许尽欢道:“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你。 你身为相府千金又是未来的太子妃,肯定是不能随性而为的。 我和你就不一样,从小到大我爹娘对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就好。 他们从来都不拘束我,要求我做什么,就连我想不想嫁人都随我自己的心愿。”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满眼都是羡慕:“你和别的官家小姐的确不太一样。” 京城有太多和她一样的女子,唯有许尽欢是个例外。 从她当街强抢民男的消息传出来,她就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后来她又在宴会上,用一只蝴蝶救了自己的母亲。 单凭此事她就绝不是外界传言中的草包废物。 许尽欢道:“可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苦恼。 你也知道我爹是土匪,我这名声也不太好,在京城压根就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若不嫌弃,便把我当朋友,我长你一岁,以后你就叫我温姐姐好了。” 温姝语是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叮嘱,要和镇北侯府打好关系。 “好啊。” 许尽欢高兴地握着温姝语的手,改了口叫她:“温姐姐。” 温姝语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着她道:“走,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温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常,放眼望去都是年轻的男女。 远远地就瞧见一群贵女围在一起拍手叫好。 许尽欢打眼一瞧,唇角狠狠地抽了几下。 就见他哥哥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正在投壶。 而他技艺十分的好,百发百中,引得周围的姑娘们拍手叫好。 加上她哥哥本来生得就好看,他这孔雀一开屏,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温姝语瞧见许清砚,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正要避开,哪料许尽欢拉着她道:“温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走过去。 最后一支箭投中后,许清砚在贵女们的叫好声中摘下了蒙眼的红布,转头就看见和妹妹站在一起的温姝语。 他将箭全都取了回来,递给了温姝语问:“温小姐要不要也试一试?” 温姝语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漂亮而又多情的桃花眼,唇角还含着浅浅的笑意,极尽风流。 她忙错开他的眼神,随手取了一只箭扔了过去,但却没有中。 许清砚道:“我教你。” 他朝着她走了过去,谁料他刚靠近,温姝语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几步道:“不用了,你们玩。” 说着,如避蛇蝎一般地落荒而逃了。 这时就听一道讥笑声传来:“楚公子在檀音楼和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呢。” 众人回头望去,看见来人匆忙屈膝见礼。 只见穿着碧玉色流光百褶裙的女子,大步的走了过来。 许尽欢看见她,眸色不由地沉了沉,若说前世她最讨厌的人是谁莫过于眼前这个姑娘了。 她就是威远将军府孙家的小姐,被封为柔嘉郡主的孙蕙兰。 前世这个孙家小姐跟她一样痴恋楚云淮,正因此这孙蕙兰处处与她为敌,暗中没少害她。 只可惜,楚云淮宁死也不会娶仇家女。 听说在她大婚那夜,孙蕙兰在府上寻了短见,幸亏被救了回来。 后来孙家为了这个女儿,竟放下脸面去求楚云淮纳了她,只是他没有答应。 再后来…… 许尽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脸色阴沉着,心情顿时烦躁极了。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变化,他眯了眯眼睛,盯着孙蕙兰勾了勾唇戏谑道:“这位小姐对在下倒是挺关心的,莫不是瞧上了在下?” 第50章 逼她出丑 “你放肆!” 被当众调戏的孙蕙兰勃然大怒,手指着许清砚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威远将军府小姐,陛下亲封的柔嘉郡主。 你一个寒门书生,就是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 许清砚耸了耸肩,敷衍地朝着她拱了拱手道:“是在下眼拙,竟不知姑娘是孙府的小姐。 孙小姐对在下的事情了如指掌,才让在下误会,以为孙小姐是倾慕在下呢,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你……” 孙蕙兰被他气得不轻,谁想了解他啊,明明是他风流在外闹得人尽皆知。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竟以为她瞧上了他。 简直可恶。 她将苗头对准了周围的贵女,讥讽道:“擦亮你们的眼睛,别什么男人都往上贴。 这么脏的男人,你们不嫌恶心本郡主嫌。” 说着,拿着帕子掩着鼻子,扭头走了! 周围的贵女们还以为许清砚是哪家的名门贵公子。 听到他是青州府的那位解元,众人匆忙敬而远之。 许尽欢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和檀音楼的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 “是楚云淮,不是我!” 许清砚摇着扇子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毁,他问:“前世这孙家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回道:“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楚……” 许清砚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她这是做了什么事,竟能惹怒楚云淮亲自动手?” “回去再跟你说。” 周围人多眼杂的,许尽欢不好跟他细说,她叮嘱道:“你别借着楚云淮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 待日后你们换回来,丢的还不是你自个的脸?” “我有分寸。” 许清砚道:“你自己也当心一些。”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问道:“楚云淮呢?” 许清砚啧啧两声:“他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是贵客自然有贵人专门接待,哪像我无人问津。” 楚云淮一入府就被温府的公子请去喝茶去了。 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为拉拢他们镇北侯府而准备的,楚云淮身为镇北侯府的世子自然会有优待。 就是不知道,等日后他们的身份换回来,这温家想起今日会不会呕死? 想想就很期待呢。 “你也是出尽了风头好吗?” 许尽欢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收收你的性子。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花花公子风流成性,你这样能讨到媳妇才怪?” “看不起谁呢?” 许清砚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道:“我现在就去给你讨个回来。” 说着,就朝着假山那边去了。 许尽欢知道哥哥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便没管他。 恰在此时有贵女走过来热情地将她邀去了曲水流觞池那。 “郡主也来玩。” 有人给她让了地方道:“这游戏很简单的,就是鼓声停止的时候,这酒杯飘在谁那里,谁就出来展示才艺,不然就自罚三杯。” 许尽欢架不住她们的热情,于是就加入其中。 孙蕙兰在一旁看着热闹,只见她给一个贵女递了个眼神,那贵女走到了击鼓之人的身边。 随后鼓声开始,待酒杯飘到许尽欢面前的时候,鼓声戛然而止。 周围人跟着起哄:“郡主表演个才艺,这琴棋书画都可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郡主的风采啊。” 许尽欢看着起哄的这些人,全都是孙蕙兰的走狗。 她很清楚,就连这鼓声停在她这里,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她出丑。 许尽欢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对着大家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有人带头惊呼:“这怎么可能? 这棋琴书画乃是我们女子必学之艺,郡主怎么不会呢?” 孙蕙兰噗嗤一笑:“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难道忘了她在上京前是何身份了吗? 一个长在山野的土匪女儿,便是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没有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许尽欢没入京之前,除了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孙蕙兰就是这京城贵女中唯一一个被封为郡主的人,且她还是有封号的。 可如今又多了一个许尽欢,虽然她并没有封号,但这风头却盖过了她,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更何况许尽欢还是土匪出身,和这样的人同称为郡主,她觉得是耻辱。 又听闻这镇北侯府的郡主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废物,这才有了在宴会上让她出丑的想法。 “孙小姐身份高贵又如何,还不是狗眼看人低?” 许尽欢嗤笑一声道:“我的确不精通琴棋书画,因为我不需要光耀门楣。 不需要嫁什么高门大户,不需要以这些才艺来取悦男人。 爹娘对我唯一的期许,便是希望我高高兴兴做自己。 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故而才技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 听完许尽欢的这番话,众人像是被打了脸一样,那表情一个个的都有些难看。 许尽欢分明就是在嘲笑她们学习棋琴书画是为了光耀门楣,嫁入高门,取悦男人。 可偏偏她说的都是事实。 “你什么意思?” 有人不服气的站了出来,辩解道:“我等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修身养性,怎么在你眼里竟成了如此不堪的行径了?” “就是。” 众人跟着附和。 许尽欢道:“既然是为了修身养性,那你们笑话我做什么? 你们自己修你们的才艺,别人精不精通,于你们何干啊?” “你……” 她们似是没想到许尽欢竟这般牙尖嘴利。 孙蕙兰拦住了还欲图争辩的人道:“本郡主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自己一无是处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之人,也是佩服。 既然你不会才艺,那就领罚喝酒,方才可是说了这规则,不表演才艺者,自罚三杯!” 她抬头,示意下人将准备好的酒送到了许尽欢面前。 宴会上贵女们喝的酒一般都是果酒,不醉人的。 但孙蕙兰为许尽欢准备的却是最烈的秋露白。 许尽欢很清楚,孙蕙兰就是要存心整她。 她看着面前的三杯酒,正欲开口,就听男人的声音传来:“我替她喝。” 第51章 一个蠢货而已 楚云淮大步的走了过来。 他将许尽欢护在身后,阴沉着一张脸扫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贵女们,冷冷的声音道:“我妹妹她不胜酒力,这酒我替她喝。” 说着,就要去端那酒杯。 许尽欢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笑着道:“哥哥,我又没输,喝什么喝?” 她扬着头道:“你们只说表演才艺,又没有指定必须表演什么。 这琴棋书画我是不精,但我会别的啊。”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这样,我给你们唱首歌。”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好了,好了!” 孙蕙兰捂着耳朵道:“你别唱了,真是难听死了。” 她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似是被他俊美的容貌所吸引,她问道:“你就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楚云淮神色清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转身看向许尽欢,摸了摸她的头道:“唱得很好听。” 众人:“……” 哪好听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这么夸? 许尽欢眯着眼睛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被落了脸面的孙蕙兰,就见她满是不敢置信。 长这么大,她一直都是被众人追捧的天之娇女,就连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都不及她风光。 可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竟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有些恼,斥问道:“本郡主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 楚云淮回头冷冷的声音道:“你问,我就必须要答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温府的宴会,不是你孙家的后花园? 还是说,这整个京城,都是你们孙家的?” “你……” 孙蕙兰被噎的脸色难看。 她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别人忌惮孙家自然不敢跟她叫板。 如今受了挫,丢了脸,她气不打一处来。 楚云淮却懒得再搭理她,他牵着许尽欢的手道:“这日头太毒,去那边凉亭避一避。” 说着,就把人给带走了。 许尽欢在凉亭里坐下,她笑嘻嘻地道:“哥哥可真厉害。 一句话就把这孙小姐气得脸色铁青,她怕是要记恨上你了。” “管她做甚,一个蠢货而已。” 楚云淮伸手给许尽欢倒了一杯茶问道:“你的琴艺也不是拿不出手,为何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许尽欢端着茶,耸了耸肩道:“我只是不想和她们攀比,弹琴是雅事,不应该用来炫耀。” 前世她的琴是为了取悦楚云淮才学的,而这一世她的琴只为了自己而抚。 楚云淮看着她,这个姑娘其实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通透,他笑着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喧嚣声。 “是太子殿下。” 园里的贵女们纷纷屈膝在给来人见礼。 男人穿着一袭紫色绣祥云图案的云锦长衫,面容冷峻,气势不凡。 而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楚青云。 陛下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三子一女。 太子楚青云为孙皇后所出,二皇子楚尧和昭华公主都是宁贵妃所出。 只可惜,宁贵妃的这两个孩子都有问题。 二皇子封了宁王,小时候却不慎摔断了腿,自此留下缺陷,不良于行。 至于昭华公主更可怜,她自打一出生就不会哭,是个哑巴。 而三皇子年仅十岁,生母只是一位贵人。 宁王残疾,三皇子年幼,楚青云的太子之位可以说是坐得无比的稳固。 正因此,楚云淮的出现才会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表哥。”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孙蕙兰看见她的太子表哥,匆忙跑了过去,红着眼睛哭诉道:“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镇北侯府的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竟不将我放在眼里,害我丢了脸面,被人耻笑。”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他做了什么?” 孙蕙兰添油加醋地将楚云淮无视她的傲慢行为说了一遍。 本以为太子表哥会帮他出头,却见他脸色一变,怒骂一声:“蠢货。” 说着一挥衣袖,就径自走掉了。 孙蕙兰僵在原地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骂她? 分明就是镇北侯府不将他们孙家放在眼里,让她丢了颜面。 她气得跺了跺脚,恨死了镇北侯府一家。 凉亭上。 许尽欢还以为太子会过来替他的表妹出头,可是他竟然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就走了。 她托着下巴好奇道:“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轻笑一声:“在太子眼中,他这个储君之位无人能动摇。 但陛下一直对他心有忌惮,所以他不会主动接近我们镇北侯府,以免惹陛下猜忌。 今日温府设宴,其实就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只不过他的这个表妹太蠢,一直在做得罪我们镇北侯府的事情。 倒是给了我们拒绝的借口,只不过还差些火候。” 以他和孙蕙兰之间的那点争执,还不足以拒绝太子的示好。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看向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凶光瞪着他们的孙蕙兰。 既然差点火候,那她就添把火好了。 她站了起来道:“哥哥别陪着我了,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下其它的权贵,我也多交几个朋友。” 说着,也不待楚云淮答应,她就迈步下了凉亭和贵女们打招呼去了。 而此时,温姝语听到太子来府上的消息,正准备去前院见客。 途经假山石林的时候,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多了几句嘴:“小姐平日鲜少见到太子殿下。 今日定要把握好机会,多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温姝语的脸色一沉,她停下脚步道:“我给太子殿下准备的礼物忘在了桌子上,你去帮我取过来。” 丫鬟听闻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忙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温姝语打发走了丫鬟,也不想去前院,鬼使神差地便朝着假山深处的山洞走了过去。 这山洞里黑漆漆的甚至还有一些阴森,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她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膝,真想就这么躲一辈子不出去。 就在这时,这假山洞里突然传来男人的笑声:“温小姐不去见太子殿下,躲在这里做什么?” 第52章 把她给我丢下去 温姝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借着石洞缝隙透进来的光看向里面,就见那楚公子正躺在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个二郎腿在睡觉。 “你……你怎么在这里?” 温姝语有些警惕的后退几步,站在洞口的地方,和他保持着距离。 许清砚坐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道:“昨夜流连花丛精神不济,便躲在这里偷个懒,哪料温小姐也看上了这清静地。” 温姝语:“……” 这青州府解元的风流事早已传遍了京城,但她却觉得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盯着许清砚问道:“你当真是楚云淮吗?” 许清砚挑眉:“温小姐何出此言?我不是楚云淮还能是谁?” “你不是。” 温姝语道:“青州府的解元是个寒门书生,即便攀上了镇北侯府也不可能变成个风流浪荡子。 而且这些寒门出来的学子,都是十分爱惜名声的,而你却恨不得把自己泼满污名。 要么你是在遮掩什么,要么你就是个假的。 我猜你才是真正的镇北侯府世子,而自称世子的那位才是青州府解元,对吗?”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温小姐当真是聪慧,竟能识出我的身份。 我妹妹当日胡闹,把楚云淮掳回来后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为了妹妹的病情,我和楚云淮只能暂时互换身份,来帮妹妹恢复记忆。” 温姝语有些惊讶,她以为许清砚不会承认的。 可他不仅这么干脆地承认了,还道出了互换身份的缘由。 她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许清砚道:“温小姐不是想接近太子,获得太子的青睐吗? 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他自然对你刮目相看。” 听着这话,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薄怒和委屈交杂着。 她道:“谁要得到他的青睐,你是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才不屑拿着别人的秘密去换取价值利益呢。 许清砚问她:“你不想嫁给太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姝语对许清砚没什么好脸色,她和这男人虽然只有寥寥几面,但对他的印象真是一言难尽。 许清砚笑着道:“当日冒犯了温小姐,实在对不住。 你若不愿嫁给太子,我可以为堂堂正正地帮你摆脱这桩婚事。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觉得我定是不怀好意,但倘若你真的无路可走,不妨来找我试试。” 他略一颔首,朝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温姝语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许清砚回头朝着她一笑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希望你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温姝语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许清砚的那句话。 找回真正的自己,她真的可以吗? …… 今日宴会的重头戏,就是府上池塘里的那朵并蒂莲花。 许尽欢和一群贵女们也来凑热闹。 就见这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而孙蕙兰也在。 她撇了一眼池塘里那并蒂双生的莲花,有些不屑的讥讽道:“不过一支莲花,没什么好看的,倒不如皇后娘娘赏我的这枚玉佩。 这可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玉请最好的工匠打磨出来的。 上面雕着兰花,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生辰礼呢。” 周围的贵女全都围了上来,打量着孙蕙兰手里的那枚玉佩。 孙蕙兰将玉佩高高举起,阳光下那白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上头的兰花若隐若现。 许尽欢也想看看她的玉佩有没有那么好,结果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了孙蕙兰。 紧接着就听哎呀一声,孙蕙兰手里的玉佩没拿稳,掉在了池塘里。 孙蕙兰转身看着撞了她的许尽欢,厉声斥道:“大胆! 那可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玉佩,弄丢了你赔得起吗?” 许尽欢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我找人把玉佩给你捞上来怎么样?” 孙蕙兰眯了眯眼睛:“你弄丢的,自然要你亲自下去给我捞。” 许尽欢为难道:“孙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今日这一身行头都是陛下所赐。 我若是跳下去给你捞玉佩,岂不是污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不如,你把你的衣服换给我,我下去给你捞?” 听到许尽欢要换她的衣服,孙蕙兰勃然大怒道:“你少在这里找借口。 你身上穿的是御赐之物,我的玉佩还是皇后娘娘所赐呢。 今日你若是不将这玉佩给我捞上来,我就让皇后娘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许尽欢朗朗的声音问道:“孙小姐的意思是,陛下的御赐之物比不了皇后娘娘的一枚玉佩了?” 孙蕙兰见她又在强词夺理,她被气昏了头,当即一声令下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架着许尽欢的胳膊就将她推进了池塘里。 恰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呵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孙蕙兰回头,看着被人簇拥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她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呼啦啦的周围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出现在温府的花园里。 北渊帝是思念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今日会来赴宴,所以微服私访。 哪料竟让他撞见这孙家小姐仗势欺人的一幕来。 “救命啊。” 池塘里传来许尽欢的呼声。 “欢欢!” 楚云淮听到声音忙来到池塘边,就见许尽欢正在池塘里挣扎。 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北渊帝吓坏了,对着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楚云淮和许尽欢从池塘里救了上来。 好在这池塘的水不深,但因为池中有淤泥,他们身上有些狼狈。 楚云淮面如寒霜,他跪在地上俯身一拜:“请陛下为我妹妹做主。” 北渊帝目光沉沉,盯着跪在地上的孙蕙兰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蕙兰满脸慌色,低着头道:“陛下,是许小姐弄丢了皇后娘娘赐给臣女的玉佩。 臣女一时着急,才让她下去帮忙寻找的。” 许尽欢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开了口道:“陛下,臣女不是有意冲撞孙小姐弄丢了她的玉佩。 而是被人推了一下,这推了我的人,就是她!” 第53章 褫夺郡主封号 许尽欢指着跪在孙蕙兰身后的一位贵女。 那贵女叫何甜,是孙将军部下骁骑营一个护军副参领的女儿。 之前在曲水流觞池的时候,也正是这个何甜受孙蕙兰的指使,操控击鼓之人,让酒杯停在她的面前。 她是孙蕙兰身边最得意的一只走狗。 何甜没想到许尽欢竟然会将她推了出来,她面露惊恐之色,摇着头否认道:“臣女没有推她,还请陛下明鉴。” 许尽欢道:“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撒谎。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看得见? 倘若有人指认出了你,那你犯的可就是欺君的死罪。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究竟有没有故意推我!” 何甜听到欺君二字,便已经慌了神,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着道:“陛下饶命啊,臣女知错了。” 说着,她抬起头伸手指着孙蕙兰道:“是柔嘉郡主,是她指使臣女这么做的。” 孙蕙兰见何甜将她供了出来,顿时震怒,当着北渊帝的面便骂道:“你这个贱人。” “放肆!” 北渊帝一声呵斥,他看向浑身瑟瑟发抖的何甜道:“说,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何甜回道:“柔嘉郡主嫌弃镇北侯府的小姐是土匪出身,不配和她平起平坐,便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 后来镇北侯府的世子又对她冷眼相待,她觉得受到了侮辱,便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许小姐。 她借着赏花的由头,拿出皇后娘娘所赐的玉佩赏玩,又让臣女在后面推了许小姐一把。 许小姐撞向柔嘉郡主,这玉佩掉入了池塘里,便都成了许小姐的错。 而她就借机发难,逼许小姐亲自下去打捞。” 她哭着道:“臣女所说的都是事实。 臣女若不这么做,孙小姐便要让孙将军罢了我父亲的官职。 臣女……臣女也是逼不得已,还请陛下宽恕。”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浑身透着一股子戾气。 这件事看似只是女儿家的矛盾争执,其实背后映射的却是他这个帝王的无能。 一个小姐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干涉朝廷官员的任职。 孙家在京城还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佯装震惊的样子看向孙蕙兰道:“孙小姐,我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让我给你捞玉佩,我也没说不愿意。 可我明明告诉了你,我今日穿的戴的都是御赐之物,不方便下去给你打捞。 但你还是令人将我推进了池塘里,你这么做将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地啊?” “你……” 孙蕙兰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慌色。 她摇着头对着北渊帝道:“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女……臣女是冤枉的。” “冤枉?” 北渊帝冷笑一声道:“谁敢冤枉威远大将军的女儿? 朕竟不知,原来朕所赐之物竟比不得皇后的一枚玉佩。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才是这天下之主呢?” “陛下息怒。” 一句话惊得众人提心吊胆,就连跟在北渊帝身后的一行人等也全都跪在了地上。 北渊帝抬起头,冷冷的声音道:“传朕旨意,威远大将军之女孙蕙兰,德行有失,仗势欺人,目无法纪。 即日起废除其郡主身份,褫夺封号,禁足府内。 派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以免丢了皇后的脸面。” 他一挥手,眼底满是厌恶:“带下去。” 侍卫走上前来,架起孙蕙兰拖着她就走。 孙蕙兰挣扎着,冲着人群中的太子喊道:“太子表哥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太子的脸色阴沉至极,他这个表妹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时候竟然向他求救,不是惹父皇不快吗? 他走出来,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父皇息怒,孙家教女无方,是该严惩。” “哦?” 北渊帝挑了挑眉道:“这孙小姐年幼丧母,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可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你说孙家教女无方,岂不是就是在指皇后未能好好管教自己的侄女。 那你说说应该要怎么严惩?” 太子神色一震,未料到父皇竟还有处置母后的意思。 他犹豫了片刻,回道:“此事错都在儿臣。 儿臣身为孙蕙兰的表哥,对她疏于管教,让她酿成大错,还请父皇责罚。” 北渊帝哼了一声道:“既如此,那便罚你闭门思过!” 说着他一挥衣袖,走到楚云淮和许尽欢身边。 也不顾他们身上的脏污,俯身将他们扶了起来,然后吩咐道:“还不快送世子和郡主下去更衣!” 楚云淮和许尽欢道了谢,随即跟着下人去换洗去了。 许尽欢被温姝语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丫鬟已经将热水准备好。 温姝语为许尽欢清洗着头发,满脸愧疚道:“都怪我,我应该陪着你的。 那孙蕙兰仗着有皇后撑腰,在京城向来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京城贵女都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你和她都贵为郡主之尊,没想到她连你都敢欺负,当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泡在放了花瓣的热水里,不以为然道:“温姐姐不必觉得抱歉。 我不是也没吃什么亏吗,倒是那孙蕙兰栽了一个跟头。” “那也是她活该。” 温姝语哼了一声道:“说起来她的郡主之位还是她及笄时,皇后娘娘亲自向陛下讨来的呢。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被她给作没了,以后看她还怎么得意?” 这件事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孙蕙兰不知死活,藐视皇权还被陛下撞了个正着。 而陛下对孙家不满已久,正好借着此事好好敲打他们。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今日是把孙家给得罪透了,温姐姐以后不会不理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姝语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希望父亲能通过此事看清楚陛下对孙家的态度,尽早断了攀附太子的心思。 她道:“我和你以姐妹相称,从未想过掺杂其它利益关系,我只是纯粹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许尽欢转过头去看她,玩笑的语气道:“我也喜欢温姐姐,你如果能做我嫂嫂就好了。” 第54章 对她动了心 温姝语的脸颊霎时红透,她有些局促的样子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我已有婚约在身,你是知道的,以后这种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 许尽欢问她:“那你喜欢太子吗?” 温姝语沉默了片刻,才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了,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许尽欢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她握着温姝语的手道:“温姐姐,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我希望你要嫁,就嫁一个与你两情相悦之人。 而不是为了别人委曲求全,牺牲自己。” “我省得,谢谢你。” 温姝语满脸感激看着许尽欢,别人都是羡慕她和太子有婚约,未来可以母仪天下。 却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内心想要挣扎,却又困缚于家族教导,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受尽煎熬,不得解脱。 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应该要怎么走? …… 许尽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温姝语的院子,就见楚云淮正在院外等她。 她快步走过去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楚云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走,娘亲已经在等着了。” 许尽欢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温姝语摆了摆手道:“温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改日来府上找我玩。” “好。” 温姝语笑着答应,目送着许尽欢被楚云淮带走。 全程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都在许尽欢身上,都没同她打过招呼。 看来许尽欢从大街上掳回来的这位青州府解元,以后会是镇北侯府的乘龙快婿了。 她竟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有这么一个“哥哥”一心一意地护着她,疼爱她,该有多好。 府门外。 许氏站在马车前,看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出来。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温柔的道了一声:“回家。”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虽说陛下处置了孙家小姐,但想想她还是有些后怕。 光天化日之下,这孙家人就敢当众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许尽欢知道娘亲在为她担心,便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娘,我没事。” 许氏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本以为他们低调一些,隐忍一些就能躲过阴谋算计,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之前她还有所顾忌,但现在她想通了。 唯有站在权利之巅,才能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回到镇北侯府,许氏让许尽欢回去好好休息。 楚云淮送她回了院子。 关上房门,许尽欢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现在这把火烧得够不够旺了?” 听着这话,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沉沉盯着许尽欢问道:“你是故意让她们把你给推下去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只有这么做,我们才有借口拒绝太子的示好不是吗?” “许尽欢!” 楚云淮一声呵斥,一股无名怒火窜了上来。 他道:“是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淹死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我是个废物,护不了侯府,护不了你们?” 许尽欢瞪大眼睛,被楚云淮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看着楚云淮,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的话楚云淮听了太多次,现在看来她每一次的认错都是不走心的敷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连心底的怒气都不知道应该发在哪儿? 这一刻,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这种被人支配的情绪,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他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 许尽欢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想叫他,但那声哥哥还是咽了回去。 她转身坐在桌前,嘀咕一声:“莫名其妙。” “笨死你得了。” 许清砚从后窗那里翻了进来。 他本来是想问问妹妹发生了什么,哪料刚踏进院子,就听楚云淮勃然大怒地在斥责他妹妹。 偏偏她妹妹傻乎乎的都不知道楚云淮为什么生气? “我哪里笨了?” 许尽欢不服气,她问楚云淮:“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许清砚道:“其实你也知道,你只是不相信罢了。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楚云淮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这是在乎你的表现。” “在乎我?” 许尽欢虽然有此猜测,但确实不敢相信,毕竟她习惯了前世楚云淮对她的漠不关心。 她摸了摸下巴,问着哥哥:“难道他真的把我当亲妹妹看待了?” 许清砚:“……”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心疼。 哪怕楚云淮表现得如此明显,她都没有想过,许是楚云淮对她动了心。 看来前世楚云淮真的把她伤得太深,以至于她都不抱任何期待,觉得楚云淮会喜欢上她了。 这样也好。 “是啊,换做是谁都会被这么温柔可人的妹妹所虏获的,楚云淮自然也不例外。” 许清砚又一脸严肃道:“不过以后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知道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我有分寸的。 而且如果我不跳下去,这顶多就是姑娘家的争执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陛下会出现。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假装受了惊吓,然后让爹爹去宫里告孙家一状的,没想到陛下来得这么巧。” 许清砚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问许尽欢:“这辈子除了守护爹娘,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许尽欢想了想回道:“希望哥哥早日给我娶个嫂嫂回来。 我觉得温姐姐就很不错,哥哥要不要考虑考虑?” 许清砚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当真放弃楚云淮,不会再喜欢他了?” 许尽欢苦笑一声,打趣道:“哥哥别试探我了。 我还没傻到要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许清砚见状便也没有再多问,他又道:“你还没跟我说,前世那孙蕙兰究竟做了什么,竟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第55章 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提及此事,许尽欢的心头便泛起了一股酸涩。 她用轻松的语调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那孙蕙兰因爱生恨,刺杀楚云淮没有成功,才被杀的呗。” 许清砚一点也不意外。 楚云淮日后是要入主东宫的人,且又生了一副好容貌。 他眼下不显山露水,一旦身份揭晓,京城贵女自然是趋之若鹜。 只是…… 他盯着自己的妹妹,笃定道:“你没说实话。” 许尽欢有些纳闷,她都已经表现得如此谨慎了,怎么她哥哥还是能看得出来,难不成他能还能观心不成? 她撇了撇嘴问:“你是妖怪吗,怎么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说实话。” 许清砚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许尽欢只得将真相告诉他:“前世孙蕙兰痴恋楚云淮的程度,比我都疯狂。 甚至为了楚云淮还做出过寻短见的行为,后面她就变得疯疯癫癫。 最后因为孙家出事,孙蕙兰不知怎的跑了出来,拿着一把匕首就朝着楚云淮刺了过去。 我……我当时也在,鬼迷了心窍就帮他挡了刀。” 许清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还帮他挡过刀?伤哪儿了?”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肚子,虽然如今身上并没有那道疤,但被匕首贯穿的痛楚她记忆犹新。 她倒在楚云淮怀中的时候,看见他一剑了结了孙蕙兰的性命,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杀人。 后来她昏迷了许久,醒来却没看见他。 许清砚面色沉沉,他又坐了回去问道:“你都帮他挡了一刀,都没能让他爱上你?” 这就是许尽欢不想说的原因。 她把性命都豁出去了,那狗男人对她依旧是冷漠至极。 她道:“在我受伤后,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改变。 于是伤好之后,我就逼迫他与我圆房,他才告诉了我他不能人道的事情,我就把静安哥哥叫了来。 可静安哥哥出事后,楚云淮就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冷漠了。”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场空。 便是豁出性命,她也没能焐热那个男人的心。 许清砚听她的讲诉,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 也许他们刚成亲时楚云淮对他妹妹是抗拒的。 但他不相信,楚云淮就没有动心,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还有孙蕙兰,也很可疑。 他问许尽欢:“你觉得这孙家小姐是个十分痴情的人吗?”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她喜欢楚云淮,喜欢的有些疯狂,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我很难相信,像她这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姑娘,竟能如此痴狂的喜欢一个男人。 而且她为了楚云淮,甚至出卖孙家,将扳倒孙家的关键证据都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许清砚听到这,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他道:“那你可知,南夷有一种神奇的蛊术,可令人迷失心智,为人所控。” 许尽欢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许清砚道:“你的意思是,孙蕙兰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道:“从孙蕙兰种种行为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她是孙家人,从她下手要更为容易。” 许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不会是楚云淮做的? 那我喜欢他会不会也是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还用别人给你下蛊吗?你自己就是蛊。” 许尽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确不用别人下蛊就被楚云淮迷得神魂颠倒,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大街上掳回来。 虽说其中有夏荷的原因,但她也确实为楚云淮的那张脸所惑。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许尽欢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固执地认为楚云淮不是这样的人,一半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报仇而丧失了理智。 许清砚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楚云淮做的。 他虽然背负仇恨但心底尚存一片净土,也不屑于这种脏脏的手段。 但他身后还有其它人,这藏在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蠢死你的了,难怪前世死得不明不白,你连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许清砚戳了戳许尽欢的额头问她:“你是不是就只看脸啊? 早知道你这么肤浅,我就应该划花楚云淮的脸。” 许尽欢横了他一眼道:“我是想了解他,可他不是不给我机会吗? 换做是你,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道:“前世没有机会了解,那这辈子总有机会了? 你叫了他这么久的哥哥,还不了解他?” 许尽欢托着下巴,自嘲一笑道:“我是在演戏,他何尝又不是在演戏呢。 既然都是在演戏,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许清砚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想她知道妹妹为何不认为楚云淮会对她动心了。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这段兄妹之情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她在扮演着妹妹,而楚云淮也在扮演着哥哥。 谁又知道这里面夹杂着几分真心呢? 他比谁都希望妹妹这一世能得到幸福。 可她因为前世受到的伤害,如今却是无比的清醒。 也许楚云淮当真已经没有机会了,纵然他真动了情,只怕也挽回不了妹妹那颗死掉的心了。 …… 夜色已深。 楚云淮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心绪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直到外面传来夜莺的啼鸣。 他睁开眼睛,蹙了蹙眉,那双如墨幽深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又坐了一会,他才起身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半柱香后,他出现在了城南青柳巷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 门前候着的婢女看见他,屈膝见礼唤了一声:“少主。” 随后便帮他打开了房门。 楚云淮走进去,看着屏风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无波无澜的声音问道:“您找我?” 第56章 我会如你所愿 屏风后传来女人的质问声:“京城的流言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得罪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没有。” 楚云淮只吐出这两个字,并没有多做其它的解释。 谁料那女人却有些震怒,语调明显凌厉了一些:“既没有,他为何要打着你的名号,败坏你的清誉? 倘若你日后回宫,岂不是落人口实,受人诟病?” 楚云淮面无表情道:“您多虑了,待日后我和他的身份换回来,这些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是我多虑,还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百姓只知道在那檀音楼寻欢作乐的人叫楚云淮,谁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人哼了一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覆着一块面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眸。 她问:“你能保证镇北侯府是真心投诚,想要助你行事吗? 我早就说过,你此计行不通,可你偏不听。 淮儿,你走到今日不容易,可切不能因为任性就把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楚云淮眸色一沉,冷冷的声音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你……” 女人摇了摇头,她叹了一声示意楚云淮坐下。 然后将桌上的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碗甜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以免惹你厌烦。” 她问:“你还记得这甜汤吗?” 楚云淮看着面前的甜汤,思绪飘到小时候。 他每日要学很多东西,做得好便会有甜汤作为奖励。 但若做得不好,就会受罚。 因此这甜汤便成了他每日努力的目标。 “记得。” 楚云淮已经有很久没喝过这甜汤了,只是因为后来他长大了,不再需要这样的奖励。 如今她端出这碗甜汤,是想让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 女人道:“记得便好,这是我亲手做的,尝尝。” 楚云淮端起甜汤,拿着勺子喝了两口。 分明是甜腻的味道他却品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他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然后站了起来道:“您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女人叫住了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他道:“我不便时常唤你来此,以免被人察觉。 这是南夷独有的蛊虫,倘若许尽欢记忆恢复,镇北侯府违背盟约。 你便将这蛊虫下在许尽欢的身上,届时便可助你行事。” 听到蛊虫两个字,楚云淮心头一跳:“你想让我对她下蛊?”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她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女人扫了楚云淮一眼,冷声道:“我说过,盟约这种东西嘴上的承诺最不可信。 若想镇北侯府为你所用,你只有娶了许尽欢。 毕竟你不是她的亲哥哥,总有一日她会清醒过来。 到那时,你怎知镇北侯府会不会翻脸不认? 所以,只有让许尽欢对你情根深种,你才能……” “够了!” 楚云淮厉声打断了她,斥问道:“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就只是为了复仇而生的一颗棋子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 话音未落,女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楚云淮一言不发,唯有那双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的黯去,良久他自嘲一笑,神情悲怆。 “淮儿。” 女人眼中含着一丝愧疚,她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 楚云淮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那只瓷瓶道:“我会如你所愿,你满意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一道惊雷,不多时那哗哗的雨声落下。 楚云淮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任由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回到镇北侯府,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许尽欢的院子里,望着已经熄了灯的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 许尽欢被一个雷声惊醒,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电闪雷鸣。 这样的雨夜让她想起前世自己身故的那个夜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助和恐慌涌上心头。 她没了睡意,索性起身点上了灯,然后打开了窗子。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院子里的一个人影。 许尽欢吓得后退一步,正要喊人,却让她看清了院子里的人竟是楚云淮。 她忙取了伞,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看见浑身湿透的楚云淮,她拧着眉道:“哥哥,下这么大的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楚云淮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直到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许尽欢拿着干净的帕子为他擦着脸上的雨水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院子里淋什么雨啊?” 楚云淮顿时清醒过来,他看着许尽欢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下午不该凶你。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痛恨自己没有用,保护不了你。” 他这话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说的,也是以楚云淮的身份说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她,但他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他大半夜跑来淋雨难道就是为了跟她道歉? “谁说的?” 她皱着眉头反驳道:“是我自己任性妄为让你担忧了。 不过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 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万一淋病了我和爹娘都会担心的。 你让我爱惜自己,那你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啊。” 楚云淮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挑出他的错来。 他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答应了她:“好,那我们扯平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拿起伞递给他道:“你快回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莫要染了风寒。”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伞,忽而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这种感觉,仿佛能驱散他心底的悲凉。 但他终究记着自己身上还湿着,所以就连拥抱也不敢太久。 他把人松开道了一声:“早点休息。”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没入了雨夜之中。 第57章 小未婚妻 许尽欢站在原地,还没有回过回神来。 这是重生以来,楚云淮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他的这种反常行为很是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许尽欢想了想,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去小厨房熬了一碗姜汤送了过去。 来到清风院,就见楚云淮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站在门前叫了一声:“哥哥。” 屋里没有人回应。 许尽欢摸黑进去,把灯点上,就见楚云淮穿着湿透的衣服蜷缩在床上。 她走过去,触到他身上烫人的温度吓了一跳,忙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次日。 楚云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更是酸软无力,他揉着头坐了起来。 见自己身上衣服被换过,楚云淮猛地反应过来。 他忙掀开被子四下看了看,就见自己昨夜带来的那只瓷瓶正放在小几上。 楚云淮松了一口气,他将那瓷瓶拿起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陌生的声音。 “欢欢。”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煎药,听到声音,她忙抬头望去。 院子里一袭白衣的男人背着药箱,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她晃了晃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听到男人不满的抱怨:“怎么,这是不认得我了?” “静安哥哥。” 许尽欢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她跑过去一把扑入男人的怀中,激动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真的是你。” “哎呦。” 沈静安被她撞了一个满怀,他顺势将许尽欢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问:“我的小未婚妻,想我了没啊?” 许尽欢眼眶微热,不停的点头。 她至今都记得前世静安哥哥被人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 她不敢相信,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就这么死了。 他明明那么年轻,救死扶伤无数,却死的悄无声息,成了她一生抹不去的悲痛。 而她却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房间里。 楚云淮站在窗前看着许尽欢有些失态的抱着那个叫静安的男人,而男人称呼她小未婚妻。 难道他们早有婚约吗? 既然她有婚约在身,又为何要当街把他给抢回去,逼他娶她? 想到这,楚云淮心头泛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死死是握着手中的瓷瓶,险些把瓶子给捏碎。 而那股邪火窜上喉咙,让他忍不住抵唇咳嗽了起来。 许尽欢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忙反应过来,她松开沈静安拉着他的胳膊道:“静安哥哥来得正好,哥哥他病了,你快给他瞧瞧。” 沈静安已经见过了许清砚,事情的原委他早已知晓,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来到房间,就见楚云淮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些病色的苍白。 听到声响,他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唤了一声:“静安兄,你怎么来了?” 沈静安微微一笑,在床檐前坐下道:“师父担心你们在京城不习惯,便让我来瞧瞧。 看来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麻烦我来了,让我瞧瞧你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探上楚云淮的脉搏,仔细地给他把了把脉。 只是他不知是探出了什么,那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许尽欢站在一旁问道:“哥哥他怎么样?” “没事,就是寻常的风寒而已。” 沈静安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出来,然后对着许尽欢道:“你去煎药,我先给他施针。” “好。” 许尽欢点了点头,随即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沈静安将楚云淮身上的衣服解开,然后手法利落地下了针道:“风寒不严重,但我窥你似乎有严重的心事,肝气郁结得厉害。 情志若是不舒,百病就会缠身,我能医好你的身体,却医不好你的心,所以还需要你自己放宽心。” “多谢。” 楚云淮看着沈静安,唇角动了动道:“我方才听你叫她小未婚妻,你们……有婚约?” “对啊。” 沈静安笑着道:“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婚约也是儿时双方长辈定下的。” 楚云淮听着这话,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闷得喘不过气。 他道:“那你可知她把我掳回来,对我逼婚这事?” 沈静安点头:“她也不是第一次把人掳回来了。 之前在燕州的时候,好看的郎君她都掳了一个遍,纯粹就是闹着玩罢了。 我这未婚妻孩子心性,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敢情许尽欢不是第一次掳人回来?也不是真的想逼他娶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地问道:“那她给我下药的事情呢?” “哦。” 沈静安一脸淡定的回道:“那药是我给她的。 之前被她掳回来的男人,她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就把人给放了。 至于下药,大概是她瞧上了你这张脸。 欢欢她向来喜欢好颜色,只能说公子这皮囊十分合她的心意。” 楚云淮越听越郁闷,他问:“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沈静安耸了耸肩,反问道:“公子对她的事情似乎十分的在意,莫不是看上了我的未婚妻?” 一句话把楚云淮噎得脸色难看至极,他冷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不像是有婚约的人。” 沈静安道:“在她没有嫁给我之前,她就是她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也不会因为一纸婚约就约束她的行为。” 说着,他把楚云淮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道:“这段时间有劳公子了。 至于欢欢的失忆之症,我已经有了治疗的法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恢复记忆。” 听着这话,楚云淮心头一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待许尽欢的记忆恢复,他便也没有借口再留在侯府。 届时他也不再是她的哥哥,这段本就不存在的兄妹之情,也要结束了吗? 可为什么,他竟有些不舍?甚至不想让许尽欢这么快恢复记忆! 楚云淮心乱如麻,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着沈静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如此甚好!” 门外。 许尽欢端着熬好的药,正要推门,就听到楚云淮回答沈静安的这句如此甚好。 果然,对她这个“妹妹”他没有任何的留恋。 或许在他看来,早点结束这种关系也是一种解脱? 第58章 不是蛊就是毒 “静安哥哥。” 许尽欢端着药走到沈静安面前道:“这是大夫开的药,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静安俯身,只闻了闻气味便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先给他用。 等会我重新开服方子,再按我的新药方服用即可。” “好。” 许尽欢将药端给了楚云淮道:“哥哥放心,有静安哥哥在保管你药到病除。” 楚云淮却觉得自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这种感觉比昨夜见过那人后还要糟糕。 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许尽欢接过空碗道:“哥哥好好休息,我带静安哥哥在府上逛逛。” 楚云淮唇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 他见许尽欢要带着沈静安离开,忙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起来。 许尽欢匆忙折回来为他拍着背问:“静安哥哥,我哥哥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沈静安道:“看来是寒气伤了肺,不打紧。” 说着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出其不意地就刺入了楚云淮的后颈,而后他便晕了过去。 “睡一觉就好了。” 沈静安收起银针,勾了勾唇道:“让他好好休息,我们走。” 许尽欢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沈静安问:“他是装的?” 沈静安耸了耸肩道:“他有没有事我能不清楚? 不过就是瞧着你好骗,想把你留下照顾他而已。” 许尽欢以为楚云淮就是因为生病所以有些脆弱。 因为她生病的时候,也想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也没往心里去。 她帮楚云淮盖好被子,然后跟着沈静安出了房门,才问道:“静安哥哥怎么来了?” 沈静安道:“是你母亲担心你的失忆之症,给师父写了信。 只是师父出了远门,我收到信便赶了过来。”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许尽欢道:“你兄长已经将你的苦衷都告诉了我。 你放心侯爷和夫人那边我会帮你打掩护,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侯府,帮你恢复记忆。” 许尽欢鼻翼一酸,眼眶中蓄着泪问:“静安哥哥都知道了? 你……你不怪我吗?毕竟前世是我害了你!” 沈静安蹙了蹙眉,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说什么傻话。 我是你哥哥,又怎会怪你呢,更何况害死我的人又不是你。”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沈静安道:“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当那是你做的一场噩梦。 你放心这辈子我和你都会好好的,侯府也会好好的,别担心有我和你哥哥在。” “嗯。” 许尽欢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静安揉了揉她的头道:“我给你带了燕州的特产,还有一些礼物送到了你的院子里,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有礼物还有燕州的特产,许尽欢眼睛一亮高兴道:“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走了。 待她走后,许清砚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给沈静安递了个眼神,两人随即离开了楚云淮的院子,来到了许清砚住的地方。 许清砚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沈静安的面前问:“如何?” 沈静安面色凝重了些许道:“我在楚云淮的脉象中探出了隐脉的迹象。” “隐脉?” 许清砚问他:“这是什么?”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隐脉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隐蔽脉象。 这种脉象藏在正常的脉象之下,寻常大夫根本就很难探得出来。 楚云淮的隐脉目前还不是太明显,我还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许清砚问他:“那一般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隐脉?” “毒,或者蛊,亦或者他体内藏有某种天生的隐疾,总之以他目前情况来看,还无法分辨是哪一种。” 沈静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异的脉象,这不免勾起了他的兴致,想要一探究竟。 许清砚问他:“那你觉得,前世你的死,会不会和发现楚云淮的隐脉有关?” 沈静安点了点头:“十之八九。 若真如此那便只剩两种可能,有人给楚云淮下了毒或者是蛊。” 许清砚靠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子道:“看来楚云淮身上还藏着不少的秘密啊。” 他问沈静安:“可有法子能探查出他中的究竟是毒还是蛊?” 沈静安想了想道:“我尽力一试,不过需要楚云淮的血。” 顿了顿,他又道:“可能会需要很多。” 许清砚有些难办,在没查清楚楚云淮究竟是不是中毒或者中蛊之前,他并不想打草惊蛇。 但若取他的血,就不可能不惊动他。 想了想,他有了主意,笑着问:“你说如果帮欢欢恢复记忆,要用楚云淮的血做药引,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 沈静安回答得极其笃定,他哼了一声道:“我和他虽然就只见了一面。 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敌意。” 他啧啧两声:“我那句未婚妻叫得他醋坛子都打翻了。 若说前世楚云淮不喜欢欢欢,打死我都不信。 我们家欢欢俏皮可人,怎么能有男人无动于衷呢?” 许清砚笑着道:“你不就无动于衷吗?” 沈静安白了他一眼道:“那能一样吗。 她把我当兄长,我也把她当妹妹,不然你觉得欢欢能便宜了别人?” 他本是个孤儿,是由师父养大的。 他的师父师出神医谷,是一名隐世神医。 有一次在燕云山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悬崖,被燕云寨的土匪头子萧雄所救。 此后师父留在了燕云寨养伤,和萧雄结下了深厚的情意,这婚约也就是这个时候许下的。 后来欢欢出了事,被寻回来后高烧不退。 师父带着他连夜赶来相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小未婚妻。 欢欢醒来后,便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他和师父在燕云寨逗留了一段时日。 从那之后,他就多了一个妹妹,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静安哥哥,静安哥哥。 这一叫就叫了十年。 长大后他学有所成,便随着师父外出游历去了,和欢欢也鲜少相见。 以至于这情谊从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从未改变过。 第59章 浸了麝香的珠子 许清砚不置可否,但凡沈静安对他妹妹有那么一丁点心思,都没有楚云淮什么事。 他道:“话虽如此,但你也应该反省反省。 从小到大你眼睛里只看得见两种东西,药材和病人。 就你这样的,能有姑娘家喜欢才奇怪,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沈静安这人什么都好,唯独研究起医术来能到了忘我的境界,以至于这性子多少有点无趣。 但凡他不这么痴迷医术,也许妹妹也不会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沈静安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一噎,想到自己前世也没讨到媳妇,他的确也没有资格去说沈静安。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调沉重了些许:“我只要想到欢欢前世受的苦,就恨不得杀了楚云淮泄愤。 但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我要弄清楚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解开欢欢的心结。” 无论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缘由,对他妹妹淡漠如此,害她惨死马蹄之下,他都要查清楚。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 许清砚道:“除了探查楚云淮体内的隐脉因何导致,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说着他俯身凑到沈静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静安听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许清砚道:“你这是?” 许清砚勾了勾唇,眸中透着一丝狡黠,脸上的表情却又带着些冷意:“我要让他尝一尝,我妹妹受过的苦。” …… 楚云淮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才醒。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房内,并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失落之感,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门。 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一样,楚云淮不自觉地朝着许尽欢的院子走去。 站在垂花门前就看见许尽欢和沈静安坐在凉亭上。 沈静安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许尽欢开怀大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楚云淮站在原地,垂下的双手紧握着,那双漆黑眸子里翻腾着滚滚波涛。 心头的郁气涌上喉咙,让他没忍住掩唇咳了起来。 听到声音,许尽欢忙看了过来,就见楚云淮只穿着中衣站在垂花门前,不停地在咳嗽。 她忙迎上去,惊呼一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缓过这一阵,好了许多,他看着许尽欢有些虚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醒来没看见你。” 许尽欢只顾着和沈静安叙旧去了,倒是忽略了他。 她扶着楚云淮在凉亭上坐下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很晚呢。” 提及此,楚云淮有些幽怨的眼神落在了始作俑者,沈静安的身上。 沈静安笑着道:“你的意志力倒是异于常人啊。” 他扎的那一针,寻常人最起码要昏睡四个时辰,但楚云淮两个时辰就醒了,说明他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楚云淮冷冷的声音道:“看来静安兄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吗。” 沈静安问他:“要不我再给你扎一针?” “敬谢不敏!” 楚云淮哼了一声,没给沈静安什么好脸色。 他也没想到这么男人竟然这么阴险,敢暗算他。 许尽欢给楚云淮倒了一杯茶道:“哥哥,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扎针呢?” 楚云淮:“……” 他是怕扎针吗,而是怕这个叫沈静安的男人不怀好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他。 楚云淮端起许尽欢给他倒的茶喝了两口,就见管家让人抬了好多东西进了院子。 许尽欢看着那一口口的大箱子,还有许多精致的盒子,好奇地问道:“管家,这都是什么东西?” 管家笑呵呵地回道:“这是孙家、温家送来的赔礼。 还有陛下、以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赏赐。 侯爷让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给郡主送来。” 许尽欢跑过来看着地上那一箱一箱的东西问道:“哪个是孙家送来的?” 管家指了指那不大不小的一个箱子道:“孙家就只送了这么一个箱子。” 许尽欢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明晃晃的都是金子。 她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把箱子合上道:“还真是敷衍。” 楚云淮见状蹙了蹙眉,问着沈静安:“她不喜欢金子?” 沈静安微微一笑:“许家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因为他们家有座金矿,就在燕云山里面藏着呢。 不然只靠着许家的生意,上哪养活燕云寨上万的兄弟们? 比起金子,许尽欢更喜欢的还是奇珍异宝。 她陆陆续续把其它人送的礼物打开,果然这些东西更合她的胃口,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被一阵特别的香味吸引,而这香味的来源正是锦盒里放着的一串檀香珠。 那珠串是用极其罕见的绿檀串起来,珠子上还刻有佛经铭文。 她拿起来深深地嗅了嗅道:“好香啊,这是谁送的?” 管家看了一眼手中的礼单,指了指一旁的几件东西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话音方落,沈静安快步下了凉亭,拿起许尽欢手里的那串檀香珠,放在鼻尖嗅了嗅。 顿时间,他脸色沉了沉,对着许尽欢道:“别碰。”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这珠子有问题?” 沈静安将那串檀香珠扔回了盒子里,又把皇后娘娘送来的其它几个锦盒检查了一遍。 除了那串檀香珠外,其它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道:“这珠子用麝香泡过,且麝香的味道被檀香味遮住了很难分辨,若是长时间接触,会致女子不孕。” 许尽欢听后脸色一变,这里面这么多的物件唯有这串檀香珠她最喜欢。 因为戴在身上可以散发香味,没有姑娘会不喜欢这种东西。 倘若静安哥哥不在,她岂不是要中了皇后娘娘的毒计? 果然是在深宫待过的女人,这报复人的手段都这么恶毒,竟对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下如此毒手。 真是可恶。 忽而,她脑海有一道灵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60章 昭仪小产了 许尽欢想到陛下后宫中妃嫔无数,但有孕的却寥寥无几,难道陛下子嗣不丰都是皇后娘娘做的手脚? 沈静安对着管家道:“以后送到府上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查验。”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楚云淮走过来取了锦盒里那用麝香泡过的檀香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道:“我拿去烧了。” “等等。” 沈静安握住他的胳膊,将那珠串取过来道:“还是交给侯爷处置,你身子还没好,便不必费心了。” 说着,便将那檀香珠拿走了。 次日。 按照惯例,得了陛下的赏赐都要进宫来谢恩,原本这等事情都是镇北侯代劳的。 但偏偏其中有皇后娘娘所赏的东西,镇北侯身为臣子不便入内宫拜见。 于是许氏便带着许尽欢进了宫。 听到她们要入宫,楚云淮放心不下,不顾自己还病着,执意要陪她们一起。 三人先去拜见了北渊帝。 北渊帝见到自己的儿子自是高兴至极,他让太监送许氏和许尽欢去见皇后,留楚云淮在书房说话。 许氏和许尽欢由太监领着,朝着皇后的未央宫走去。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正碰到了贤妃娘娘和一位宫妃。 两人匆忙走过去见了礼。 贤妃一脸温和地伸手将许氏扶了起来道:“夫人不必多礼,你和郡主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许氏回道:“昨日皇后娘娘赏赐了小女一些东西,臣妇今日特意带她前来谢恩的。” 贤妃道:“温府宴会上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好在郡主有惊无险。” 正说着话,贤妃身后的那位宫妃突然开了口道:“郡主这是用了什么熏香,这么好闻?” 贤妃笑着同许尽欢介绍道:“这位是跟本宫同住在储秀宫的陈昭仪。” 许尽欢给陈昭仪见了一礼道:“回昭仪娘娘,臣女用的并非什么熏香,而是皇后娘娘昨日赏的檀香珠,臣女很喜欢就戴在了身上。” “哦?” 陈昭仪看着她脖子上戴着的珠串道:“本宫素来喜欢檀香,能否让本宫瞧瞧。” 许尽欢将脖子上的珠串取下来交给了陈昭仪。 陈昭仪拿起那珠串凑到鼻尖嗅了嗅道:“是顶级檀香木,而且还是少见的绿檀,确实是难得的宝贝。 本宫近日有些苦夏,时常觉得恶心头晕。 这绿檀的味道闻起来倒是十分舒心,只可惜是皇后娘娘所赐,不然本宫就讨过来了。” 说着就将那檀香珠还了回去。 许尽欢也不好将皇后娘娘的东西随便送人,便道:“改日臣女寻得更好的,再送给昭仪娘娘。” “你有心了。” 陈昭仪笑着给她们让了路道:“你们快过去,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母女两人告了辞,转身离开,谁想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昭仪娘娘。” 许尽欢回头看去,就见那陈昭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而她身下的衣裙上有血迹不停地蔓延开。 贤妃吓了一跳,忙大喊道:“快请御医来。” 御书房里。 北渊帝正在同楚云淮说着话,父子两人还没聊几句,就见高同礼慌张地跑了进来道:“陛下,陈昭仪在御花园里晕倒了。” 闻言,北渊帝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奴才也不清楚,说是陈昭仪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的夫人和郡主,说了几句话就……晕倒了。” 听到和镇北侯的家眷有关,北渊帝回头对着楚云淮道:“你跟朕去看看。” 楚云淮跟着北渊帝来到了储秀宫,这宫里住着贤妃和陈昭仪两人。 一踏入陈昭仪的寝宫,就闻到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北渊帝愣了一下,他疾步来到内殿就见太医正在给陈昭仪施针。 而陈昭仪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正在昏睡着。 许氏和许尽欢也在。 北渊帝问道:“陈昭仪她这是怎么了?” 太医匆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昭仪娘娘她……她这是小产了!” “什么?” 北渊帝浑身一震,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小产?” 他反应过来,怒目斥问着宫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陈昭仪有孕,却没有人告诉朕?” 他子嗣本就艰难,如今又失去一个孩子,让他如何接受? 宫人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 而贤妃作为一宫主位自然难辞其咎,她跪在地上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职,未曾察觉陈昭仪有孕,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向来宠爱贤妃,又怎忍心责怪于她。 他将贤妃扶了起来道:“这跟爱妃有什么关系?” 贤妃自责道:“臣妾近日是发现陈昭仪胃口不好,还以为她是苦夏所致。 都怪臣妾未曾有过身孕,不知妇人怀孕的症状。” 这话真真是刺痛了北渊帝的心。 他后宫妃嫔无数,可近十年来却无人有孕! 如今好不容易有妃嫔有了身孕,却又莫名小产了。 他沉着一张脸,问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昭仪为何会小产?” 陈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回道:“昭仪娘娘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夫人和郡主。 只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腹痛不止。” 顿了顿,她忙道:“昭仪娘娘还说郡主身上的味道好闻。 询问过后才知是郡主戴了一串檀香珠,娘娘还借过来把玩了一番。” 被提及的许尽欢心头一跳,她忙跪在地上,将脖子上的檀香珠取了下来道:“陛下明鉴。 陈昭仪是借了臣女这串珠子,还说这味道十分的舒心。” 她将珠子呈上去道:“这檀香珠是昨日皇后娘娘所赐之物。 臣女今日要向皇后娘娘谢恩,便戴了这珠子。” 听到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北渊帝眸色一凛,示意太医:“去检查一下,这珠子可有什么问题?” 太医忙接过许尽欢手里的檀香珠仔细地嗅了嗅。 随后他神情大变,俯身一拜道:“陛下,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 此物可致女子不孕,若有孕之人接触则容易滑胎。 陈昭仪胎象尚浅,只需接触一点麝香便能引起小产啊。” 许尽欢大惊失色,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你可是弄错了?皇后娘娘为何会赐我浸了麝香的珠子?” 话音方落,就听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第61章 让人意外的反转 许尽欢抬头看去,就见孙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殿内。 她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随即走上前来给北渊帝见了礼道:“臣妾听闻陈昭仪在御花园中晕倒了,特意带了太医前来探望,没想到陛下也在。 不知陈昭仪这是得了什么病,竟还惊动了陛下?”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女人。 她出身将门,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丝盛气凌人,从来都不肯屈服。 这么多年她总是摆出这么一副傲气凌然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厌烦。 他哼了一声:“皇后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说着他将那串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扔在了孙皇后的身上问:“这珠子是你赐给镇北侯府的? 朕倒是要问问皇后究竟是何居心,竟在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害陈昭仪因此小产!” 那檀香珠砸在孙皇后的身上,她连躲都没有躲,更没有因为北渊帝的震怒而下跪。 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串檀香珠。 昨日送去镇北侯府的赏赐,都是她身边的宫女亲自挑好,让她过目的。 包括这珠子。 她道:“臣妾听闻镇北侯府的郡主在温家的宴会上受了惊。 而这檀香珠有安神压惊的作用,这才选了这珠子。 至于陛下所说的这珠子浸过麝香,臣妾一概不知。” 北渊帝听着这话,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斥道:“好一个一概不知,珠子是你送的你不知道? 难不成是镇北侯府污蔑你不成?”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孙皇后扬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道:“臣妾的侄女目无王法,对陛下不敬,犯下大错是她咎由自取。 臣妾并非善恶不分之人,更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报复镇北侯府。 至于这珠串为何会浸了麝香,还导致陈昭仪小产,臣妾的确不清楚。 不过……” 她话音一转,问着北渊帝:“也有可能是太医弄错了也不一定。 臣妾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叫了过来,不若让他们再检查一遍。” 北渊帝看着孙皇后带来的几个太医,这么多人他就不信皇后能把他们全都收买了。 于是答应了皇后的提议:“那就验。” 孙皇后将珠串交给了身后的太医们,他们聚在一起仔细将这檀香珠查验了一遍,确认再三。 其中为首之人才回道:“回陛下,这檀香珠并没有浸过麝香。” “没有?” 北渊帝惊讶极了,而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贤妃。 她眉头一皱,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楚云淮,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许尽欢却趁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下,一颗心渐渐地凉了下来,看来哥哥说的没错。 这浸了麝香的珠子,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她今日戴着这珠子进宫,便是为了引出真正布局之人,而此人她想必已经知道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 许尽欢暗自握紧双手,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件事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孙皇后见北渊帝不相信这珠子是干净的,她道:“陛下若是信不过这几位太医,也可以另遣信得过之人再来查验。” 北渊帝面色一沉,转身看向给陈昭仪诊脉的那位太医,斥道:“你不是说这珠子浸了麝香吗?” 那太医吓得面色一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姓陈。 而且还是陈昭仪举荐入的太医院是吗?” “陛下恕罪。” 陈太医俯身一拜道:“是臣医术不精,误以为陈昭仪的小产是接触了这檀香珠所致,才会闹出如此乌龙,还请陛下饶命啊。” 北渊帝听他如此解释,真是气得不轻,身为太医竟连麝香和檀香的味道都分辨不出。 如此庸才竟然也会出现在太医院! 孙皇后冷哼一声道:“陈太医一句医术不精,就险些让本宫背上谋害皇嗣,陷害镇北侯府的罪名。 不过这说起来也是蹊跷,既然这檀香珠没有问题,那陈昭仪又是怎么小产的呢?” 她对着身后的几位太医道:“陈太医医术不精,就劳烦几位去给陈昭仪诊诊脉。” 几人见北渊帝并未反对,便上前去给陈昭仪诊了脉。 探到陈昭仪这脉象,几人俱是一惊。 随后其中一人才回道:“陛下,陈昭仪她……她这是假孕之象啊!” 北渊帝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昭仪并没有身孕,而是服用了一种假孕的药物,造成怀孕的小产的假象,而此脉象可以假乱真,难以分辨。” 北渊帝听完太医的解释,那脸色陡然一变。 而此时昏迷中的陈昭仪也醒了过来,她幽幽的眼神落在北渊帝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道:“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北渊帝脸色阴沉着,他一声怒斥:“陈昭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孕来欺君!” 陈昭仪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有些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不知道什么假孕啊。” 北渊帝却是不想听她的解释,他道:“来人,陈昭仪假孕欺君,即日起打入冷宫!” 陈昭仪大惊失色,她哭喊着求饶:“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北渊帝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连带着那陈太医也一并拉了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道:“今日是朕错怪皇后了。” 孙皇后依旧是一副淡漠如尘的模样道:“陛下言重了。 是臣妾失职未能管理好六宫妃嫔,让他们扰了陛下的心情。” 北渊帝一挥衣袖也不愿和孙皇后继续客气下去,便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后处理。” 众人恭送北渊帝离开。 孙皇后让太医们全都退了下去,随即走到许氏面前道:“让夫人和郡主受惊了,两位去本宫那里喝杯茶。” 许氏道了谢,随即带着许尽欢一起离开了储秀宫。 因楚云淮是外男不便一起前往,便先出宫去了。 只是孙皇后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个宫女追了出来叫住了他:“世子,我们家娘娘有请。” 第62章 他的心头挚爱 楚云淮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那个宫女回了储秀宫。 等他进了宫门,本该离开的许尽欢却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处。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便是想看看楚云淮会不会去而复返? 果不其然,他去见了贤妃。 这一刻,这两个多月的兄妹之情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笑话。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浸了麝香的珠串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贤妃娘娘! 储秀宫守卫森严,许尽欢也没法进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而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只觉得本来已经愈合的心又裂开了千疮百孔,只剩无尽的悲凉和荒唐。 储秀宫内。 贤妃有些焦躁不安的在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她忙回头看去,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檀香珠明明是用麝香泡过的,为什么太医没有查验出来? 本来这是能将皇后扳倒的绝佳机会,却功亏一篑。 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损兵折将。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问道:“行事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是不是叮嘱过,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为什么不听?” 贤妃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楚云淮竟然会怪她? 她蹙了蹙眉道:“孙家和镇北侯府生了矛盾,这是绝佳的机会。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借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让陛下怀疑后宫妃嫔无子都是皇后动的手脚。 哪料竟然出了纰漏,此事未成,孙皇后必定有所怀疑。 只怕我们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要保不住了!” 楚云淮冷着脸斥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陈昭仪是你宫里的人,你以为皇后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吗?” 贤妃拧着眉道:“我会处理干净。” 她问道:“那檀香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镇北侯府的人有所察觉了?”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一位特别厉害的神医,他一眼便瞧出那珠串有问题。” 贤妃面露惊色:“这么说来,他们压根就不相信那檀香珠是皇后动的手脚?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试探!” 她看向楚云淮问道:“你身为侯府的世子,难道不知道吗?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楚云淮在听到那檀香珠浸了麝香的时候,便猜到事情极有可能是贤妃做的。 当时他想着将珠子销毁,却被沈静安给拦下。 他也想过传消息出去,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奈何在喝了许尽欢送来的药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如此看来,那药里定是动了手脚。 他自嘲一笑:“因为他们就没把计划告诉我! 我早就警告过她,镇北侯府绝不是草莽土匪这么简单,可她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 只怕我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都要毁于一旦了。”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冷厉了些许,他对着贤妃道:“你告诉她,不要再擅作主张。 不然镇北侯府非但成不了盟友,还有可能变成敌人。 届时,大仇报不了,我们就等着一起下地狱!”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 许尽欢离开储秀宫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 一直走到了御花园,她寻了一处无人的假山凉亭,蹲在石头边黯然伤神。 忽而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许尽欢抬起头,就见面前的姑娘递过来一颗桃子。 她穿着粉嫩的宫装,圆乎乎的小脸白玉无瑕,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 看见她,许尽欢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桃子道了一声:“谢谢。” 姑娘也不说话,她在许尽欢身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湖水,安静得不像话。 这个姑娘许尽欢认得,她就是陛下唯一的女儿,昭华公主。 只不过她自打一出生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还有一点痴傻。 前世楚云淮做了太子后,对这位妹妹还算不错。 她时常来太子府找她玩,也算是她前世唯一的朋友。 她握着昭华公主给她的桃子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会有忧愁和烦恼。” 昭华公主看着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她指了指许尽欢手里的桃子。 许尽欢明白她的意思,她咬了一口桃子,然后露出一抹笑意来道:“真甜。” 昭华公主眉眼一弯,这时不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公主,你在哪儿,快出来公主!” 她站了起来,看着许尽欢似是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最后她伸手抱了许尽欢一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许尽欢愣在原地,忽而想起前世无数个被楚云淮冷落的日子。 在无人关心的角落里,唯有这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会给她一个拥抱和安慰。 霎时间,她红了眼睛。 许尽欢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掉手里的桃子,然后擦干眼泪平复下心绪,起身出了宫门。 楚云淮正在马车前候着,见她一个人出来,他问道:“娘亲呢?” 许尽欢道:“皇后娘娘拉着娘亲说话,我觉得无聊便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 说着她叹息了一声问道:“哥哥,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觉得那浸了麝香的珠子究竟是谁送来的?” 楚云淮眉心一沉,回道:“那陈昭仪很是可疑。” 许尽欢面上一寒,随即敛去:“陈昭仪?她一个小小昭仪怎么敢利用我们镇北侯府的?” 楚云淮道:“这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向来是层出不穷的。 也许陈昭仪背后还有人指使也说不定。” 许尽欢问他:“那会是谁呢?” 楚云淮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我猜可能是宁贵妃。 因为她和孙皇后一直不合,据说宁王的腿,就是孙皇后派人弄伤的。 这两人在后宫中也是斗得不可开交。” 听到楚云淮的回答,许尽欢一颗心彻底的凉透。 为了保护贤妃,他竟将此事推到了宁贵妃的头上。 看来贤妃还真是他的心头挚爱呢。 “我觉得她也最可疑,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也坐得住,看来肯定有鬼。” 许尽欢没有戳穿他,而且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她看着楚云淮问道:“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 第63章 不想和他做兄妹了 “当然!” 楚云淮回答得毫不犹豫,他看着许尽欢目光中透着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许尽欢很想问问他,如果伤害她的人是他自己呢,他又该如何? 只是这话她终究没有说得出口。 回到镇北侯府,许尽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许清砚来看她。 见妹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他蹙了蹙眉走过去问:“我瞧着你从皇宫回来这神情就不大对劲,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了?” “哥哥。”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不想和楚云淮做兄妹了。” 许清砚愣了一下,问她:“莫非檀香珠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许尽欢道:“哥哥让我戴着檀香珠进宫引幕后之人上钩,却引出了假孕小产的陈昭仪。 这个陈昭仪是贤妃宫里的人,出事之时贤妃也在,而且……” 她苦笑一声:“前世楚云淮能坐上储君之位,这贤妃也出了不少的力。 而且我还撞见他们抱在一起,关系亲密。” 许清砚大为震惊,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怕哥哥生气,会为难楚云淮便没告诉你。 而且我也不确定楚云淮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目光一沉,继续道:“但他今日包庇了她! 而且我还看见,他偷偷去见了贤妃。” 许清砚气得一拍桌子,冷着一张脸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看来楚云淮背后之人还真不简单,竟然就连陛下身边都有他们的眼线,而且还是最受宠的贤妃娘娘。 昨日,沈静安拿着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来找他。 他就怀疑这动了手脚的檀香珠也许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为了找出此人,他让沈静安抹去了檀香珠里的麝香,然后让妹妹戴着此物进了宫。 如果东西不是孙皇后送的,那这幕后之人就是为了利用他们镇北侯府,嫁祸孙皇后。 而楚云淮背后之人也有很大的动机,于是他让沈静安在楚云淮的药里动了些手脚,以防他传递消息。 结果引出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昭仪。 许清砚本来打算好好查一查这陈昭仪的底细,看看在背后操控她的究竟是谁,却在妹妹这里找到了答案。 这件事竟当真同楚云淮有关。 难怪在听到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后,楚云淮第一反应就是要毁了这珠子。 只怕他早就知道这送珠子的人,是贤妃。 倘若静安不在,他们镇北侯早就成了贤妃扳倒皇后的一颗棋子。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他妹妹的头上来。 许清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你怀疑此事楚云淮知情,却为贤妃隐瞒了是吗?” 许尽欢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楚云淮是否知情,但他替贤妃遮掩是不可否认的。 她以为我不知道他和贤妃的关系,竟还想误导我让我怀疑宁贵妃。” 说着,她讥笑一声,眼睛里满是失望:“他有想要守护的人,可我也有。 我们已经答应他会帮他谋事,可他不该算计我们侯府,把我们当成是棋子来利用。 我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咱们侯府也是有些感情的。 也许是我错了,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累了,也不想再和他扮演什么兄妹情深了。” 许尽欢是真的累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缓和他们侯府和楚云淮的关系。 可最后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爹娘为了她,选择了楚云淮,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以诚相待。 既如此,这段关系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就算没有镇北侯府,相信楚云淮也能报得了仇,坐上储君之位。 许清砚很是心疼地看着她道:“好,你如果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我们就和他撇清关系,大不了咱就谋个反,自己做皇帝!” 许尽欢被他逗笑,她道:“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一家人回到燕云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只可惜,在他们踏入京城的这一刻便已经回不去了。 “会的。” 许清砚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头道:“我和静安会商议让你恢复记忆的事情。 在此之前,你若不想见楚云淮便不见,一切交给我,你安心便是。” 许尽欢点了点头。 许清砚从她这里离开后,便去见了楚云淮。 他在书房备好了茶点,似是料到了他会来。 “你这是在等我?” 许清砚在对面坐下问道:“是想和我谈一谈今日之事吗? 你觉得这陈昭仪是主谋呢,还是她背后另有他人在操控?” 楚云淮眉心一沉问道:“你是在怀疑我?” 许清砚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卖关子了。 檀香珠的事情我要一个交代,只要你把这幕后之人告诉我,你和我们镇北侯府的盟约便还作数!” 楚云淮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 许清砚讥笑一声,他道:“夏荷是你们安插在我们侯府的人。 我猜这幕后之人原本的计划是想让你接近我妹妹,让我妹妹对你情根深种,以此攀附我们镇北侯府,为你所用。 但你并不想牺牲自己的感情,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因此不想按照那人的计划来行事。 只是没想到我妹妹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你当成了我。 于是你便顺其自然留在了侯府,借着帮我妹妹恢复记忆为交换,和我爹达成了契约合作,我说得没有错?” 楚云淮早就知道许清砚此人不简单,但没想到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慧敏锐。 他没说话,只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许清砚继续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逼问过你,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但你们不应该触碰我们侯府的底线,我只问你那染了麝香的檀香珠,是谁送来的? 你若交出此人,我们之间的盟约依旧作数。 但你倘若一心袒护,那我们侯府也不介意换个人来扶持!” 第64章 欢欢不见了 “对不起!” 楚云淮挣扎了半晌依旧选择了替那人隐瞒。 他道:“檀香珠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以后了。” 许清砚面色阴冷,盯着楚云淮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楚云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保护的人是谁吗?” 他讥笑一声:“贤妃娘娘,陛下的宠妃,能把手伸到陛下身边可见你背后之人实力不凡。 你们既有这等本事还拉拢我们镇北侯府做什么? 相信没有我们,你照样可以大仇得报。 但我们镇北侯府也不是冤大头,贤妃她……必须死!” “许清砚!” 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中翻滚着烈火,盯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谁料他却咬着牙,软了语气:“算我求我,不要动她!”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许清砚,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上等梨花木的茶桌,被拍了一个粉碎。 许清砚今日来见楚云淮,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然而他的回答太让他失望了。 也许是他错了,前世楚云淮哪有什么苦衷,他分明就是心有所属! 他站了起来,冷锐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道:“好,看在这些时日你悉心照顾我妹妹的面子上,我放她一马。 倘若还有下一次,不止是她,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静安已经有了让欢欢恢复记忆的法子,不过需要你的血作为药引,还请楚公子配合。 待欢欢记忆恢复,你和我们镇北候的恩怨两清,盟约也到此为止! 这段时间,你便安心留在院子里读你的书,不要再去见我妹妹。” 留下这话,他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了。 楚云淮坐着没动,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苦笑了一声。 果然啊,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可镇北侯府不知道的事,一旦盟约摧毁,便是将许尽欢置于危险之地。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她不受伤害呢? 楚云淮一直呆坐到了夜深,就听院子外又传来夜莺的叫声, 而他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想去见她,不想和她继续无止境的争执。 他甚至希望她一败涂地,让她明白是她自己错了! 楚云淮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沈静安来取他的血。 看着楚云淮憔悴不堪的模样,沈静安蹙了蹙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路是你自己选的。” 楚云淮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是他想成为容妃的儿子,也不是他想要背负仇恨,是他自从一出生就背负了这样的命运。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他自愿的。 只有留下来假装许尽欢的兄长,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他还是把自己这唯一的一条路给堵死了。 沈静安走过来,拿着一只瓷瓶和匕首道:“你不肯将身上的秘密说出来,是信不过镇北侯府? 既然信不过,又为何要与之结盟,所谓盟约只有彼此信任,才能牢不可破。” 楚云淮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诲就是不可轻信他人,他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一点行差踏错。 更何况他背后之人身上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他不能说。 他把手伸了过去,任由沈静安取着血,低低的声音问:“要多久,她才能恢复记忆?” 沈静安问他:“你希望多久?” 楚云淮抿着唇,满脑子都是许尽欢叫他哥哥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有劳了。” 沈静安抬了抬眸子,见血取得差不多了,他将伤口包扎好道:“我也不确定具体需要多久。 也许几日,也许几个月,我会不定时的来取你的血入药,你要好好休息。” 楚云淮没有怀疑,只点了点头。 许清砚不让他去见许尽欢,但许尽欢也没来看他。 他忍不住问道:“欢欢呢?” 沈静安道:“温小姐来寻她出去逛街去了。” 听到许尽欢不在府上,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是被许清砚拘着不来看他就好。 …… 大街上。 温姝语见许尽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没有精神?” “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许尽欢打起精神来,就见前面不远处十分的热闹。 她拉着温姝语走过去道:“京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霓裳楼?” 温姝语道:“我也不知道。” 她鲜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对京城很多事情也不了解。 许尽欢道:“瞧着这么多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着拉着温姝语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都是年轻的姑娘们。 这店里卖的是女子的衣物和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京城贵女最喜欢逛的是锦绣阁,那里的衣服、布料、首饰等等都是顶好的,价格也贵。 但霓裳楼不一样,这里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花样繁多且价格便宜,因此来逛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许尽欢自小在乡野长大,还是要更喜欢这些市井之物 她在店内逛了一圈,看中了一条彩色流光裙。 掌柜热情地招呼,邀许尽欢上二楼去试一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温姝语道:“温姐姐你也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先去试试衣服。” 她拿着衣服上了二楼。 温姝语在楼下随便的逛着,可等了许久也没见许尽欢下来。 她拦住一个伙计问道:“方才上去试衣服的那个姑娘呢?” 伙计道:“我们店里来来回回这么多姑娘,小的哪知道是哪个姑娘,要不姑娘你自个上去找找?” 温姝语觉得奇怪,她上了二楼将几个试衣服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她暗道一声糟糕,忙离开了霓裳楼,来到了镇北侯府。 许清砚正要出门,和跑进来的温姝语撞了个满怀。 他忙将人扶稳,好奇地问道:“温小姐,你不是和欢欢逛街去了吗?” 温姝语看见他,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欢欢她不见了!” 第65章 拐卖少女的地方 “怎么回事?” 听到妹妹不见了,许清砚心头一紧,但他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询问着缘由。 温姝语将许尽欢在霓裳楼失踪的经过告诉了他。 她道:“欢欢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觉得那霓裳楼可能有问题。” 许清砚面色一沉,他让管家去给沈静安传了话,随即便带着人赶来了霓裳楼。 侍卫将此处团团围住,店内的客人看见这架势全都吓得跑了出去。 店内伙计见来人不是官差,但这架势很足也不敢得罪,便陪着笑脸迎了上来问:“公子你这是?” 许清砚看向二楼的方向,问着温姝语:“欢欢是在二楼不见的吗?” 温姝语点了点头:“楼上是给姑娘家试妆更衣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且楼上也没有另外的出口。” 许清砚疾步上到了二楼,这里有一排一排木头搭建的小屋组成封闭的空间。 木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没有开启的地方。 他一间一间的检查着,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里其中一间木屋的地板下面是空的,应该是有机关控制。 许清砚将将木板拆开,果不其然这木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跳了下去,发现这洞口不深,顺着密道出去便是霓裳楼的后院假山,而院子里有个后门。 打开后门,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门口的青石路上有马辙留下来的痕迹,一直通向青雀街。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楚云淮收到沈静安的消息就着急赶了过来。 他顺着许清砚找到的密道来到了院内,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事关欢欢的安危,许清砚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楚云淮置气。 “应该不是冲着欢欢来的。” 他眸色微沉,冷冷的声音道:“这里应该是拐卖少女的地方。 他们借着店铺做伪装,物色合适的女子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 听到许清砚的猜测,楚云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专门拐卖少女的地方,那欢欢她岂不是很危险? 而距离欢欢失踪已有一个时辰,耽误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两人回到了店里,盘问着被抓起来的几个伙计。 “说,你们把人弄去了哪里?” 许清砚一声呵斥,浑身透着一股子骇人的戾气。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中有一人瞧着神情有些不对劲。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了出来,随即拔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说!” 那伙计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子饶命啊,我就是一个打杂的,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 不过我发现这店里的掌柜和几个小厮有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至于他干了些什么,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楚云淮问道:“掌柜的呢?” “一个时辰前,他就不在了。” 伙计说着,手指着温姝语道:“就是这个姑娘离开后,掌柜的就走了。” 温姝语心急如焚,她道:“天子脚下,他们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掌柜的定然不简单。” 许清砚握紧双手,眼底寒光冷冽:“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欢欢找回来!” …… 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莫过于檀音楼和碧玉楼,这两个地方都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窝。 而此时碧玉楼的雅间内。 一个年轻的男子衣裳半敞着醉卧在美人膝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房间里衣着暴露的舞姬在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一旁的女子将酒送到他的嘴边,娇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齐爷。” 被称作齐爷的人将酒水含在嘴里,然后捏着女子的皓腕将人拽到怀里,低头就吻上了女子的唇。 “酒要这么喝才有滋味吗。” 齐鸣大笑一声,搂着怀里的女子上下其手。 靡靡之音伴随着妖娆的舞姿,好一副醉生梦死的快活场。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弓着腰走到齐鸣身边唤了一声:“齐爷。” 齐鸣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扰了他兴致的人,见是自己人,他问道:“什么事?” 来人正是霓裳楼的于掌柜,而他就是为齐鸣办事的。 他凑到齐鸣耳边,低声道:“小的给你弄来了一个好货。” 闻言齐鸣眼睛一亮,这风月之地的姑娘他早就腻了,于是开了一间霓裳楼,让于掌柜给他物色姑娘。 他之所以敢在京城这种地方如此行事,自然是因为背后有厉害的靠山。 “去看看。” 齐鸣站了起来,跟着于掌柜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放着一口大箱子。 于掌柜将箱子打开,献宝似地道:“齐爷你瞧,是不是上品货色?” 齐鸣盯着被迷晕绑起来塞在箱子里的许尽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张脸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比之前送来的姑娘要标致多了。” 之前送来的姑娘没几个他能瞧得上的,更别说是送人了。 他见许尽欢身上穿的衣服面料同寻常百姓的似有些不同,便问道:“这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可别给我招来什么麻烦。” 于掌柜道:“齐爷放心,霓裳楼那种地方只有寻常百姓才会去逛,京城的贵人是瞧不上那种地方的。” 而且他也没见许尽欢身边带丫鬟,至于穿的衣服面料很好,也顶多就是家里富庶一些。 可即便再富庶,也只是寻常百姓,丢了便丢了。 只可惜,没能把和她一起的那个姑娘一起掳来。 京城贵女齐鸣大都认得,而他没见过许尽欢便以为她就是个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 又见许尽欢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齐鸣按捺住心底的欲念道:“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 “是。” 于掌柜合上箱子,让手下的小厮将箱子抬到了齐鸣的马车上。 齐鸣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扔给了于掌柜,叮嘱道:“最近风声紧,你行事小心一些。 若是惹了麻烦,连累了爷,爷要了你的命。” “是。” 于掌柜接了金子点头哈腰,恭送齐鸣上了马车离开。 而他喜滋滋地拿着金子回了碧玉楼,打算也逍遥快活一番。 坐在房间里,他刚喝了一杯酒正等着楼里的姑娘前来伺候。 突然那紧闭的房门被人一把踹开。 紧接着一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问:“被你绑走的那个姑娘在哪?” 第66章 给我杀了她 于掌柜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面前这个俊秀公子一脸的杀气,吓得他心肝一颤。 这么快就找上了他,该不会他绑的姑娘来头不小? “什……什么姑娘?” 于掌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企图蒙混过去。 谁料话音方落,面前的公子手起刀落就削掉了他一根手指。 “啊。” 于掌柜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道:“公子饶命啊。” 许清砚拿剑指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在霓裳楼里绑走的姑娘在哪?” “在……在……在……” 于掌柜结结巴巴,道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在齐爷手里,小的都是帮他做事的啊。” 许清砚问道:“齐爷是谁?” “是京城京兆府尹家的公子,齐爷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 于掌柜将齐鸣的身份抖了出来,正是因为齐家背后有孙家撑腰,齐鸣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齐鸣!” 许清砚知道此人,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好色成性。 时常出入烟花柳巷是檀音楼和碧玉楼的常客。 听到欢欢落入了此人的手里,楚云淮脸色一变,他揪着于掌柜的衣领问:“他把人带去了哪里?” 于掌柜摇着头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齐爷在城北有一座宅子。” 许清砚和楚云淮不敢耽搁,吩咐侍卫将于掌柜和他手下的小厮全都抓起来后,他们兵分了两路。 一路去了齐家,一路去了齐鸣在城北的那座宅子。 而此时齐鸣的马车却出现在了城东的御街上。 他把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后门,随即敲开了房门,让护卫将箱子抬了进去。 此时夜色已黑,齐鸣由下人领着来到了此间宅子主人的住处。 进来后,他躬身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殿下。” “你来做什么?” 齐鸣来见的不是旁人,正是因为孙蕙兰一事受到连累被罚闭门思过的太子殿下,楚青云。 齐鸣笑眯眯地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道:“我知道殿下无聊,特意给殿下物色了一件宝贝,还请殿下笑纳。” 他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因着这层关系他才能攀上太子殿下,为他做事。 京城百姓只知道太子殿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但他也是个寻常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碰女人。 只不过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太子殿下从不碰身边的女人。 于是这帮太子殿下物色女人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太子殿下挑剔得很,他只要容貌上乘,身子干净,家世清白的女子。 正因为不好寻找,京城才开了那家霓裳楼。 除了供自己消遣外,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寻找美色。 他笑嘻嘻地将箱子打开道:“殿下请看,这宝贝是否合你的心意?” 太子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他面色一变。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后,他猛地将箱子合上,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自己送来的人是谁?” 齐鸣被他问得一愣,他道:“殿下放心,她就是个身世清白的寻常女子而已。”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太子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齐鸣的脸上,咬着牙骂道:“蠢货。 你抓来的是镇北侯的女儿!敢动他的女儿,你是不要命了吗?” 齐鸣捂着脸,他满目震惊地盯着太子道:“镇北侯的女儿? 就是在温家宴会上,让表妹痛失郡主身份的那个许尽欢?” 太子要被这个蠢货给气疯了,他道:“趁她还没醒,你马上把她给放了。 若是敢连累到孤,孤要你齐家满门不得好死,听到了吗?” 齐鸣打了个哆嗦,忙让人将箱子给抬走。 他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一定处理妥当,绝不会连累殿下。” 说着,他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齐鸣还有些惊魂未定。 他在心里把于掌柜痛骂了一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心中憋着一股邪气。 齐鸣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惧怕镇北侯,不过就是一个土匪而已。 而且表妹因为许尽欢被陛下责罚,痛失郡主的身份,成了京城贵女的笑话。 而他们齐家和孙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本来就想替表妹出口恶气,如今难道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好机会吗? 齐鸣想到许尽欢的美貌,忍不住心痒难耐。 左右她如今还昏睡着,不如先便宜了他,让他尝一尝这土匪的女儿是何滋味? 他贼心上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看着躺在里面的许尽欢,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猥琐的目光顺着许尽欢的小脸一路往下。 他搓了搓双手,打算先解解馋,谁料那手刚要伸过去,箱子里的许尽欢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捆绑她的绳索不知何时早就被她解开,她手中握着一支簪子,干脆利落地就插到了齐鸣的眼睛上。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大街! 许尽欢从箱子里爬出来,跳下了马车。 因为身中迷药她浑身没有力气,便照着胳膊上的穴位狠狠的掐了一下。 剧烈的痛楚,让她驱散了身体的无力感,她站起来朝着大街上跑去。 而齐鸣的叫声,惊动了随行的护卫,只见他左眼上插着一只簪子,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护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就听齐鸣一声嘶吼:“给我杀了她!” 护卫反应过来,抽出身上的剑便朝着许尽欢追去。 许尽欢拼命地跑着,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身后的护卫就要追了上来。 许尽欢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而就听清晰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她抬起头,只看见护卫手中的剑落了下来。 许尽欢下意识的闭着眼睛,耳畔传来楚云淮惊慌的声音:“欢欢。” 紧接着她被人紧紧的护在了怀里,随后便听一身闷哼,紧接着浓烈的血腥气窜入她的鼻尖。 第67章 血洗长街 许尽欢睁开眼睛,就见背后中了一剑的楚云淮反手夺过护卫手里的剑,挥了过去。 顷刻间,那护卫的手臂被斩断,再一剑毙了性命。 而楚云淮像是杀疯了一样,齐鸣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路两边的红色灯笼映照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一截断肢血淋淋地落入许尽欢的眼中。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幕如同地狱般血腥的画面来。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齐鸣见自己的护卫都被杀了,他吓得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就要去逃命。 楚云淮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追他,而是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那长剑如飞刀一般,正中齐鸣的后心。 他瞪大眼睛,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楚云淮浑身染着血,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尽欢,浑身的煞气这才消散。 他脚步踉跄着,朝着她走了过去。 谁料许尽欢却好似受了刺激一样,她捂着头有些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啊!” “欢欢。” 楚云淮跑过去,在许尽欢晕倒之前稳稳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此时,许清砚带着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他先是一愣,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问:“欢欢怎么了?” 楚云淮抬头去看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断开,而他再也撑不住抱着许尽欢倒在了地上。 许清砚此时才发现楚云淮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妹妹安然无恙。 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镇北侯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见沈静安也来了,许清砚忙道:“静安,你快来给他瞧瞧。” 沈静安快步走过来,看见楚云淮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先是一骇,随即忙给他把了把脉。 他简单的止了血道:“他失血过多,得赶紧把他送回去。” 镇北侯面如寒霜一般看着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重伤的楚云淮,对着许清砚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随即和沈静安一起带着楚云淮和许尽欢先回了镇北侯府。 这一夜,镇北侯府灯火通明,而京城也注定不太平。 镇北侯带着于掌柜进了宫,将齐鸣的所作所为奏明了陛下。 听闻自己的儿子因此重伤,北渊帝勃然大怒,令镇北侯彻查此案。 得了圣旨后,他带着禁军抄了齐府,将齐家人下了狱,查封了霓裳楼。 短短一夜的光景,昔日风光无限的齐家一朝倾塌,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镇北侯府内。 沈静安忙了整整一夜,这一夜许尽欢因为惊悸而起了高热,一直都在胡言乱语呓语着什么。 而她这个模样,像极小时候遭受意外的那一次。 而楚云淮的情况也不太好,他的刀口太深从肩胛一直贯穿到了腰后。 虽然给他缝合了伤口,但后半夜他还是起了高热。 直到第二日上午,他们两人的烧终于退了,却一直昏睡不醒。 许氏守了女儿整整一夜,许清砚端着药推门进来,劝道:“娘,你去休息一会,我来守着妹妹。” “不用。” 许氏哪里放心得下,她道:“我要看她醒了过来才能放心。” 她又问道:“淮儿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只是失血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清砚将手里的药放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满是愧疚道:“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妹妹,让她遭此劫难,娘你骂我。” 许氏叹了一声道:“骂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谁能想到这齐家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目光一冷,对着许清砚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京城真是脏透了。 我们既已回不去,就只能改变这世道,希望淮儿能不负众望,以后做一个治世明君。” 许清砚拧着眉,他并没有将楚云淮包庇贤妃的事情告诉爹娘。 以他爹的脾气若是知道这件事和楚云淮背后的人有关,他肯定会杀了楚云淮的。 想了想,许清砚半是玩笑的语气问:“娘,指望别人不如指望我们自己,要不,咱们谋个反?” 许氏有些意外,她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她问:“你可是信不过淮儿?” 许清砚道:“儿子只是觉得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他既然想借咱们侯府的势,又不坦诚相待。 谁知道咱们帮了他,日后他会不会恩将仇报?” 许氏却觉得楚云淮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又问道:“那你觉得他舍命救你妹妹,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 许清砚想到沈静安的话,眸色沉了沉道:“静安说他那一刀如果再深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那不就得了。” 许氏道:“他刚被你妹妹掳回来的时候,是很抗拒留下来的。 甚至这么久以来,他只在你妹妹在的时候,叫我们爹娘。 我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轻易可以相信别人,接受别人的人。 他背负血海深仇,按理来说应该很是惜命,但却可以为了你妹妹豁出性命。 这说明他最起码对你妹妹不是心存利用。” 这些道理许清砚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担心楚云淮背后的那股势力。 既然楚云淮不肯说,他便只能自己查了。 正想着,就见床榻的许尽欢突然又呓语了起来,嘴里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欢欢。” 许氏握着许尽欢的手,满是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许尽欢猛地睁开眼睛,她气息微重那双眸子没什么焦距,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许氏吓坏了,她摸着许尽欢的脸道:“欢欢,你别吓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许尽欢的思绪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娘。” 许氏抱着她,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 她轻轻拍着许尽欢的背道:“欢欢别怕,已经没事了。” 许尽欢想起自己晕倒前看见楚云淮受了伤,她忙问:“哥哥呢,他没事?” 第68章 丢失的那段记忆 “你放心,他没事就是失血过多还没有醒。” 许氏安抚着许尽欢,然后把药端给了她道:“他就在隔壁,等你喝了药再去看他。” 许尽欢乖乖喝了药,见许氏一脸憔悴的模样,她不免有些自责心疼道:“娘,我没事了,你赶快回去休息,有义兄陪着我就够了。” 许清砚也跟着劝了又劝,许氏这才肯回去休息。 待她一走,许尽欢就掀开被子下了床,要去隔壁去看楚云淮。 许清砚不满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楚云淮,是谁说不想和他再做兄妹的。” 许尽欢没空跟他解释,她来到隔壁房间就见楚云淮侧身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她愣了一下,想到他奋不顾身为她挡剑的画面。 如果不是他,那一剑劈在她的身上非死即伤。 可他冲过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而她已经有些看不明白楚云淮这个人了。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楚云淮的右臂,撸起他的袖子,看着手臂上那一排小小的牙印。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她,这牙印就是她小时候留下的,他是早就认出她来了吗? 她把楚云淮的胳膊放下,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 许清砚看着妹妹拿出来的东西,不由的一惊,他问道:“欢欢,你……” “哥哥。” 许尽欢垂着眸子,拿起木匣子里的那只被她珍藏已久的木马,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都想起来了。” 许清砚心头一震,他蹲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尽欢道:“你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许尽欢拿着那只木马,红着眼睛看着许清砚道:“这是楚云淮送给我的。 当年是他把我从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给救了出来,他胳膊上的牙印就是我留下来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里竟然会有楚云淮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许清砚震惊无比,当年救了妹妹的人竟然是楚云淮! 他神情格外认真地问道:“你仔细说说,当时你都经历了什么?” 那段记忆带给许尽欢的刺激太大,以至于逃出来后她就遗忘了。 直到昨夜她在大街上看见楚云淮大开杀戒。 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让她想起了儿时经历的一场噩梦。 确切来说,那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经历,哪怕回忆起来,她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恶心想吐。 许尽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被抓走后,就被人给卖了。 我不知道他把我卖去了哪里,只知道那里有很多的孩子。 因为我不停地在闹,那些坏人就把我关在了笼子里。 笼子在地下的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见……”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而有些激动,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许清砚坐在一旁,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如果太害怕就别说了。” 许尽欢靠在许清砚的肩上,将她在笼子里看见的画面说了出来:“我看见他们将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和几只猎犬关在了一起。 猎犬疯狂地攻击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他们手中拿着匕首,但没有人敢刺向猎犬。 结果便是……” 她抖着身子,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那些孩子被猎犬撕咬,啃噬,到处都是残肢鲜血以及孩子的哭声。” 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那血腥残忍的画面是她那个年纪无法承受的。 许尽欢趴在许清砚的怀里,哭着道:“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以为我会和那些孩子一样,死在那里。”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然后我就看见了楚云淮。 他把我从笼子里救了出来,但当时的我受惊过度以为他是坏人,就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不放。 后来他把我带了出来,让我藏在了一座破庙里,临走前还将这只木马给了我。 他说我的家人会来接我回家,我真的就等到了爹爹。” 许清砚听完妹妹的讲诉,痛得一颗心都要死掉了。 他知道妹妹是受了刺激才会忘记那段往事,却没想到她经历的竟然是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 他安抚着妹妹的情绪,问道:“那你有见到那伙坏人的头领吗?” “是个女人!” 许尽欢道:“是个戴着面纱的坏女人,就是她让人把我关到笼子里去的。”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楚云淮背后的竟然是个女人。 他又问道:“那楚云淮也是被抓来的孩子吗?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楚云淮和我们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好像不一样。 至于那个坏女人,我也就只见过她一面。 只记得她当时捏着我的脸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说我长得还不错,是块好料子,但具体指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们像是一个什么组织,被抓来的孩子大概率是被他们培养成了杀手刺客之类的。” 小时候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如此残忍? 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他们培养杀手的一种手段。 能活着走出那里的,大概都成了他们手里的一把剑,一颗棋子。 至于楚云淮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知道。 许清砚也没想到,他一直在找的神秘组织原来就是楚云淮背后之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敛住思绪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哥哥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嗯。” 许尽欢点了点头,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弱小的孩子。 许清砚问她:“那现在你还想和楚云淮划清关系吗?”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救了她两次性命,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许清砚怕妹妹纠结,又道:“既然知道那神秘组织和楚云淮有关,那他便是我们眼下唯一的线索。 如今他因救你而受伤,若是我们此时翻脸未免无情了一些。 依我看你就继续把他当哥哥留在侯府。 待我们查出他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再做打算。” 第69章 背负仇恨的罪人 “好,都听哥哥的。”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忙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怀疑齐鸣背后的人是太子。” 许清砚一惊:“你是说齐鸣拐卖少女一事还和太子有关?” 许尽欢点了点头:“当时我被关在箱子里,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齐鸣和那人的谈话,他叫的是殿下。 只不过太子似是认出了我,让齐鸣把我给放了,不要给他招惹麻烦。”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神色冷厉:“难怪齐鸣胆大包天,原来他是在帮太子做事。 这太子殿下表面看上去不近女色,原来背地里竟是这种德行。” 他捏着拳头,心中愤怒不已:“只可惜齐鸣被楚云淮给杀了。 不过既然知道此事和太子有关,那他就逃不了!” 许尽欢也很意外,没想到太子身为储君竟在背地里干这种勾当,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少女。 她越来越觉得,扳倒孙家不仅仅是楚云淮的事情,而是要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和太平。 正想着,就听隔壁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楚云淮醒来后见房间里没人,而他担心许尽欢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就下了床,却不小心打翻了床边小几上的茶壶。 恰好沈静安端了药进来。 见楚云淮倒在地上,他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他道:“你背上有伤,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楚云淮握着沈静安的胳膊,沙哑的声音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许尽欢一进门就听到楚云淮关切询问她的这句话。 她鼻翼一酸疾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他有些着急地问道:“齐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醒来后想起许尽欢在大街上情绪失控,担心她是不是被齐鸣给伤害了,这才不管不顾地想要看看她。 许尽欢忙道:“没有。” 她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红着眼睛道:“哥哥别担心,他碰都没有碰到我。 我还戳瞎了他一只眼睛,是不是很厉害?” 听到许尽欢说没有,楚云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道:“欢欢真厉害。” 而他似是撑不住,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沈静安忙将他扶到床上,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再乱折腾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说着,就脱了他的衣服,帮他检查起背后的伤,好在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 看见楚云淮背后那长长的一道伤口,许尽欢惊得捂住了嘴,眼泪嗒嗒地掉了下来。 她竟不知,原来他伤得这么重。 “别哭,我没有事。” 楚云淮见许尽欢在落泪,他想替她擦眼泪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许尽欢蹲在床边,哽咽的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想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他干嘛为了她舍命相救?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楚云淮伸手抹去许尽欢的脸上的泪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许尽欢强忍着眼中的泪,她握着楚云淮的手道:“那哥哥要答应我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不能让我担心。” “好。” 楚云淮答应着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她手腕上的勒痕。 他眸色深了深,轻轻抚着她手腕上的伤问:“你怕不怕啊?” 他反正是怕得要命,怕找不到她,也怕找到她看见是无法承受的一幕。 许尽欢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因为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找到我的。 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想尽法子逃出去的。” 楚云淮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当时有那么多的孩子,唯有她眼神最为倔强,嘴里喊着:“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时的他满是诧异,这些孩子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怎么还有爹爹? 正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让他发现了他们藏着的秘密,也让他看到了最为残酷的真相。 所谓的孤儿都是他们买来或者抓来的孩子,他们要用这些孩子,来帮他完成复仇大计。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就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背负仇恨的罪人。 此后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闭上眼睛便能看见那些因他而死的孩子们。 他们的冤魂一直飘荡在他的身后,哭喊着,嘶吼着,要把他拉进无间地狱里去。 然而,他不能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泯灭这最后的一点良知。 因为他曾发誓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因他的仇恨而死! “好了,让你哥哥好好休息,你在这他压根就不能好好养伤。” 许清砚找了个借口把他妹妹给赶了出去。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他眼神黯了黯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待沈静安也离开后,许清砚才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云淮不明所以。 许清砚道:“她说就算我们找不到她,她也会想尽办法自己逃出来,这是真的。 你也看见了她手腕上的勒痕,但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齐鸣手中逃出来的。” 他端起沈静安拿来的药,喂给了楚云淮,同他讲起了其中的缘由:“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小时候被人拐走的事情。 在她被救回来后,爹娘便请了很多人来教妹妹防身之技,其中就包括怎么解绳索。 这种技能学起来是十分辛苦的,哪怕爹娘对她十分纵容,也咬着牙让她必须学会。 小时候妹妹手腕上时常有绳索勒出来的痕迹,不过她很聪明,最后还是被她给学会了。 爹娘自然是希望她这辈子都用不上,但倘若遇到危险,她最起码可以脱身。 当然她学的也不止这些,静安还教了她许多东西。 就拿迷药来说,为了让她对抗药性,她都不知道被迷晕了多少回。 不过久而久之,她身体就产生了对抗反应,所以寻常迷药她能很快就能醒过来。 可是哪怕知道她有些自保的本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会担心害怕。” 说着,他看向楚云淮,语气诚挚而认真:“谢谢你救了欢欢。 檀香珠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至于我们的盟约,也不会作罢。” 第70章 逗弄她 听到盟约不会作罢,楚云淮心中没有丝毫的愉悦,只有满满的心疼。 为了那个明媚而又勇敢的姑娘。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怀疑这是我用的苦肉计吗?” 许清砚轻笑一声,他将手中的碗放下道:“倘若真是苦肉计,只能说我妹妹在你心中确实十分的重要,重要到不惜以命相搏。” 他看了一眼楚云淮,故意挑了挑眉,拉长了尾音:“哦,我说错了,不是我妹妹,是我们镇北侯府。” 楚云淮:“……”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当时他策马赶过来见许尽欢命悬一线,想也没想就挡了过去。 在那一刻什么深仇大恨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她活着。 楚云淮咳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是一个好哥哥。 你有想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家人,其实我也有!” 许清砚愣了一瞬,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就听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袒护贤妃吗? 因为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阿姐!” 许清砚着实有些意外,他怀疑贤妃是楚云淮的意中人,却未曾想过他们竟然会是姐弟! 楚云淮道:“我和她都是孤儿,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而她为了帮我报仇入了宫做了宠妃。 但其实我的仇和她没有一丝的关系,但她还是牺牲了自己,是我对不起她。” 他的阿姐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他被迫卷入了泥沼里。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必须要护她周全! 许清砚心头一动。 如果当年楚云淮没有把他妹妹救出去,如今他妹妹是不是也同贤妃一样,成了助楚云淮复仇的一颗棋子? 他其实很想问问楚云淮,当年为什么把妹妹给救出来? 但显然,楚云淮从未想过提起当年的那段恩情。 还有那个楚云淮不愿说出口的幕后之人。 究竟她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能让楚云淮如此相护? “对不起她的人不是你,而是让你们走上这条路的人。”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道:“告诉那个人,若想和我们镇北侯府合作,就别把我们当做棋子来利用,否则后果自负!” 他收回手,又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 沈静安正在盯着灶上的两炉药,他打了个哈欠,拿着蒲扇煽着火。 许清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扇子道:“我盯着就好,你回去歇着,你若是累垮了,谁给他们看病。” 沈静安的确是撑不住了,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合眼,于是也不跟许清砚客气。 他叮嘱道:“这药要文火慢熬两个时辰,你仔细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叫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然后蹲在小灶前盯着药。 温姝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清砚在院子里煎药。 她想起在霓裳楼的时候,这个男人英武果敢,智慧过人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锁定了嫌疑人。 这让她对许清砚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虽然平素里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风流子模样,但其实他认真起来很有魅力。 温姝语收回视线,朝着她走了过去,因为院子里没有旁人,她便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就见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的脸,还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蹙了蹙眉道:“笑什么?” 温姝语是看见他脸上沾了灰有些滑稽,但她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娟帕递给了他,然后指了指他的脸道:“世子还是擦一擦。” 许清砚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敢情是自己变成了小丑。 他接过她的帕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当时捡到的似乎就是这条手帕。 许清砚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然后顺手将帕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道了一声:“多谢。 这帕子脏了,改日洗干净我再还给小姐。” 温姝语咬了咬唇道:“不用了,你还是还给我。” 许清砚轻笑一声:“温小姐还真是谨慎啊,一条帕子都不敢落入别人手里,怕我拿着这娟帕败坏你的名声?” “不是的。” 温姝语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便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她问:“不知欢欢妹妹她怎么样了?” 许清砚道:“她没事,就是受了一些惊吓。” 听到许尽欢没事,温姝语松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世子难道不怀疑我吗?” 许清砚扫了她一眼,随即才明白过来,她今日的目的。 绑走他妹妹的是齐鸣,而齐家和孙家以及相府一样都属于太子一党,所以温姝语才会有此一问。 她是怕他误会,觉得她是故意将他妹妹带去了霓裳楼? 还真是一个敏感而又让人心疼的姑娘。 许清砚盯着她的俏脸,故意道:“温小姐的确值得怀疑。 谁都会觉得齐鸣绑走我妹妹,定是在为孙蕙兰出气。 而温家和太子又有婚约,你暗中帮着孙家报复我妹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温姝语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 许清砚爽朗一笑,打断了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如果你真的参与其中,就不会跑来告诉我欢欢失踪的事情。” 温姝语反应过来,敢情这个男人在戏弄她! 她红着眼睛,满脸委屈的模样。 谁料许清砚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递给了她道:“喏,让你出出气。” 看着他递来的石子,温姝语破涕为笑,她接过那石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身上砸了过去道:“扯平了。” 许清砚勾了勾唇道:“这样才对吗,姑娘家就应该鲜活一点,干嘛要拘着自己?” 温姝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许清砚是故意逗她的,就是想让她生气,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 而且他总有办法让她抛弃贵女的良好修养。 他和她见过的那些男人很不一样。 温姝语看着许清砚,犹豫了片刻然后问道:“上次你说能帮我退掉和太子的婚事,还作不作数?”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你这是想通了?” 温姝语只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齐家一夜间满门倾覆,早晚有一日会临到孙家和太子。 她不能让温家再绑在太子这个火炕上了。 但要怎么跳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71章 成了精的狐狸 温姝语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我退婚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说的退婚是既不得罪太子,又不会让温家颜面扫地的那种。” 许清砚皱了皱眉,故作为难的模样道:“温小姐的条件未免有点过于苛刻了些。 你既然要退婚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受点委屈。” 温姝语也知道这桩婚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她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来问许清砚了。 但他既然开了口,想必已有对策,而且霓裳楼的事情也让她看到了许清砚的厉害之处。 也许他真的能帮她脱离苦海也不一定! 想了想,温姝语下定了决心道:“只要能保温家不会颜面扫地,也不会得罪太子,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受得。” 许清砚摸了摸鼻子,故作严肃地道了一声:“那便这么说定了。 这退婚之事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温小姐安心等着我的消息便是。” 温姝语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来,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世子。” 房间里。 许尽欢趴在窗户前透过缝隙偷偷地看着院子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哥哥说了些什么,但他方才流露出来的表情,明显透着那么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 她看不下去,打开了房门唤了一声:“温姐姐。” 温姝语忙走了过来,叫她:“欢欢。” 许尽欢拉着温姝语进了房间好奇地问道:“温姐姐方才跟我义兄说什么呢?” 温姝语道:“之前楚公子为了给我赔罪,说有办法能帮我退婚,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不想嫁给太子,所以便请楚公子帮忙想想办法。” 许尽欢有些意外,哥哥竟然答应帮温姐姐退婚? 还说他对温姐姐没那个心思,这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她越发的怀疑,前世哥哥养在外面的女人,八成就是温姐姐。 许尽欢故意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义兄啊?” 温姝语也很意外,从小父母就教导她,她长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 因此,对身边出现的男人,她向来都是避而远之,更别提交心相谈了。 但许清砚身上似乎透着某种魅力。 虽然初见时她对他的印象不好,但他当时评价她的那些话,却是一针见血。 她觉得他是个通透有大智慧的男人,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若成功了自然最好,若不成也是她的命数如此。 温姝语笑了笑道:“他不是你的义兄吗?有你在,他难道还能坑我不成?” 许尽欢:“……” 她要怎么委婉地提醒温姐姐,她哥哥那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论算计人心的本事只怕楚云淮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件事除了她哥哥,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 “温姐姐说的是,我义兄人品很好的,这件事交给他保准你心想事成,还没有后顾之忧。” 许尽欢给温姝语倒了一杯茶,厚着脸皮夸着自己的哥哥。 温姝语被她逗笑,她打趣地问道:“义兄这么好,那你的兄长呢,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 许尽欢想到楚云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活了两世她都没能把这个男人看清楚。 她笑了笑道:“我兄长自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温姝语满脸艳羡地看着她道:“你失踪的时候,你的两个兄长都急疯了。 但他们又没有乱了分寸,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兄长护着。” 许尽欢问道:“温姐姐不是也有嫡亲兄长吗?难道你兄长对你不好?” 提到自己的兄长,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她哥哥温锦钰是相府的嫡子,凡事自然都会以相府为重。 就算她被人给绑走了,她的家人所在乎的也是她的名誉有没有受损,会不会给家族蒙羞? 不会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害怕?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物件,没有灵魂,没有生命,也没有自我。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许清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道:“该喝药了。” 许尽欢撇了撇嘴,然后凑到温姝语耳边道:“其实我义兄有点烦人,要不温姐姐,我把他送给你了?” 温姝语耳根一红,她忙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尽欢见自己的哥哥站着没动,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去送送温姐姐啊。” 许清砚道:“你把药喝了,我就去。” 为了哥哥的幸福,许尽欢豪气干云地一口将药给闷了,许清砚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他追上温姝语,清润的嗓音同她道着歉:“欢欢她胡闹惯了,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温姝语没想到许尽欢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他竟然都听到了。 她有些羞赧地摇了摇头道:“世子回去照顾欢欢,不必送了。” 许清砚笑着道:“妹妹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听。” 他将人送出了府门,谁料迎面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前。 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温姝语的脸色一僵,有些紧张的样子。 而她撞上的人正是太子。 见自己的未婚妻出现在镇北侯府和还镇北侯的义子站在一起,他面上一寒,心中涌过无数的猜测。 温姝语故作镇定地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缓步迈上台阶,扫了温姝语一眼,淡淡的声音问:“温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她自然是来我们府上赔罪的!” 许清砚哼了一声,站了出来道:“昨日是温小姐来找我义妹出去逛街,但却只有我义妹被齐鸣给抓了。 太子说,这温小姐是不是很是可疑啊?” 温姝语反应过来,许清砚这是在帮她,她很是配合的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对着太子道:“殿下,我真的没有!” 太子见许清砚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惑道:“这都是误会。 楚公子又何必跟一介弱女子斤斤计较?” 他对着温姝语道:“你先回去,孤会同镇北侯府解释清楚的。” 温姝语忙道了一声谢,随即匆匆转身离开。 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嬉笑声:“太子殿下倒是一心护着你的这位未婚妻啊,难不成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 第72章 给他添添堵 正要上马车的温姝语听着许清砚这话,不由地为他捏了把汗。 当着太子的面他竟敢这么说话,也不怕太子嫉恨报复。 要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只是镇北侯府的义子,无足轻重。 太子若想对他下手,易如反掌! 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许清砚一眼,却见他朝着她挑了挑眉,那风流俊逸的模样竟有些晃眼。 温姝语俏脸一红,忙收回视线钻进了马车里。 看来她就是瞎担心,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无所畏惧! “楚公子对孤可是有什么误会?” 太子沉着一张脸道:“孤听闻齐鸣做的事情后,也是大为震惊。 正是怕镇北侯府有所误会,孤才会亲自前来。” 他也没想到镇北侯府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齐家。 就是不知道齐鸣死的时候有没有把他给供出来? 所以听到消息后,他立即入宫去同父皇请了罪,然后来镇北侯府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既然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殿下又为何要纡尊降贵跑这一趟?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清砚见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忙拱手赔了个礼道:“太子殿下见谅。 京城谁人不知,这孙家小姐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同太子殿下你如同亲兄妹一般。 温府宴会上,孙小姐和我义妹起了争执,丢了郡主的身份,还连累太子殿下被陛下责罚。 这没过几日我义妹就遭遇险境,九死一生。 偏偏出事时,我义妹是和太子殿下你的未婚妻在一起的,这换做是谁都多想的? 我知太子殿下看重镇北侯府,有意结交。 但就怕温府之事会让太子殿下觉得我们镇北侯府不识抬举。” 太子眯了眯眼睛盯着许清砚问:“这是侯府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你不过镇北侯府的义子,能做得了侯府的主?” 许清砚微微一笑:“眼下世子重伤,侯爷不在,这侯府上下还真就是在下做主。” 太子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油盐不进,嚣张猖狂的人。 不过一个义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侯府世子了! 只怕这人也是个有野心不安分的主。 他哼了一声:“楚公子还真是……能言善辩啊。 孤今日是来探望世子的,楚公子不请孤进去坐坐吗?” 许清砚依旧是一副温润的笑脸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世子重伤需要修养,不便打扰,太子殿下不如改日再来?” 太子气得不轻,他正欲发作,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这么巧,你也在?” 他蹙了蹙眉,转身看去,就见他那瘸腿的二弟带着厚礼竟也出现在这里。 顿时间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看来他这个弟弟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他以为齐家被抄,他的机会来了,真是笑话,他一个瘸子还妄想跟他争! 太子眸色一敛,冷厉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许久都没有现身的弟弟问:“什么风把二弟你也刮来了?” 宁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皇兄别误会,臣弟是代昭华来看望郡主的。” 他走到许清砚面前问:“想必这位就是楚公子,本王早就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许清砚客气地回了个礼道:“原来是宁王殿下,幸会幸会。” 宁王道:“前些时日郡主让人给昭华送了一些燕州那边的特产,昭华很是喜欢。 她听闻郡主受了惊,心中担忧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让我带来,希望郡主能够早日康复。” 妹妹给昭华公主送礼的事情,许清砚是知道的。 当日妹妹从皇宫回来后,就将沈静安带来的燕州特产遣人给昭华公主送了一些。 如今昭华公主让她兄长代为回礼也无可厚非。 他道:“多谢昭华公主挂念,我就代义妹把礼收下了。” 许清砚伸手客气地邀宁王进了府道:“宁王殿下进去喝口茶。” 宁王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他迈步上了台阶,想到太子还在,于是转身问道:“皇兄这就要走了吗?请恕臣弟不远送了。” 太子脸色一黑。 此人将他拒之门外却将宁王请了进去,分明就是在打的脸。 这也说明镇北侯府的确和他生了嫌隙,若不想法子化解,只怕他要多一个棘手的敌人了! 带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太子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许清砚觉得这宁王殿下倒是有点意思,如果他的腿没有残疾,没准还能和太子一争。 他眸光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客气的邀宁王去了花厅喝茶。 坐下后,宁王道:“当日郡主派人来给昭华送礼,母妃还很讶异。 楚公子也知道我妹妹她虽贵为公主,却从小不会说话,也不爱与人亲近。 询问过才知道,她们不过就是在御花园见过一面。 但昭华从来不会主动亲近别人,却送了一个桃子给郡主,可见昭华很喜欢郡主。” “宁王殿下言重了,义妹她性子跳脱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能得昭华公主的喜爱,是她的福气。” 许清砚喝了一口茶,然后盯着他的腿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宁王殿下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提及此,宁王的表情就有些凝重。 他摸了摸自己有残缺的右腿,苦笑一声道:“小时候贪玩,从假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自此便成了一个残废。” 许清砚看宁王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 这宁贵妃和孙皇后一向不合,没准宁王的残废真有孙皇后的手笔。 眼下楚云淮还没有回宫的打算,而他又看太子不顺眼,便想给他添添堵。 他问:“太医院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宁王叹了一声道:“母妃为了医治我的腿,遍寻名医。 但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医治得了,这么多年本王也早已习惯做个废人了。” 许清砚道:“在下有位朋友倒是略通些医术,如今他就在府上。 宁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给你瞧瞧。” “这……” 宁王知道许清砚也是一番好心,便没有推辞,只道了一声:“那就有劳了。” 许清砚遣人去唤了沈静安过来。 听到是为宁王看腿,沈静安便知道许清砚想做什么。 他走过去行了一礼问:“不知殿下伤的是哪条腿。” 宁王道:“右腿。” “得罪了。” 沈静安蹲下来检查着宁王的腿伤,他一寸一寸捏着宁王的腿骨,询问他的感受,然后又给他把了把脉。 半晌后,他站了起来,沉声道:“腿伤已有十年有余,断骨处虽然已经愈合,但经脉受损,才会行动不便。” 许清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说能治吗?” 第73章 悔得肝肠寸断 “能。”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落在宁王耳中好似是错觉一般。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沈静安,却听他道:“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因为经脉受损时日已久,若想彻底恢复需得重塑经脉。 而重塑经脉稍有不慎便会永远都站不起来,所以还请宁王殿下好好考虑考虑。” 宁王意外至极,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腿还会有恢复的可能。 他有些激动地问着沈静安:“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沈静安道:“六成。” 宁王眼睛一亮,六成把握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几率他能恢复正常。 但倘若不成,他将成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残废。 只不过他有些纠结,毕竟他同镇北侯府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帮他? 许清砚看出他的顾虑道:“宁王殿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这朋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 宁王道了一声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楚公子为什么要帮本王?” 许清砚笑了笑道:“只是想和宁王殿下交个朋友而已。 你这腿疾想必承受了不少的嘲笑和怠慢? 不过就算是恢复如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做个残废最起码可以安然无虞,但倘若恢复正常只怕前路凶险难料,怎么选就看宁王殿下自己了。” 宁王如何不知,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就因为他是一个废人。 倘若医好了腿,太子必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他真的甘心就这么苟且偷生吗? 不! 他不甘心。 只是此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多谢楚公子,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叨扰了。” 许清砚微微颔首,客气地送宁王出了府。 把人送走后,沈静安问道:“你怎么想着帮宁王医治腿疾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想给他找点麻烦,这样我才更有把握和他谈判。” “谈判?” 沈静安好奇地问道:“和太子谈什么?” 许清砚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的语气道:“保密。” 他已经答应了温姝语要帮她退婚,而这退婚的关键就看宁王愿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了! 清欢院。 许尽欢送走温姝语后便来隔壁看楚云淮了。 他服了药,正在睡着,因为失血过多那脸色很是苍白,而他伤的是后背,只能侧躺着。 许尽欢趴在床前,静静地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 良久后她嘴里喃喃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楚云淮救了她两次,等于她欠了他两条命。 前世她已经还了一条,这最后一条命,换她原谅他的一次机会。 以后无论他们会走向哪条路,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她都会给他一次机会。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楚云淮的脸,然后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旁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 她枕着手趴在床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还唧了下小嘴。 楚云淮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见她,仿佛身体的痛楚,心灵的疲惫都统统消散得无影无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担心许尽欢坐在地上染了寒气,但又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也不顾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躺在里侧,看着睡梦中的人儿,那双眸子里仿佛染上了无尽的温柔。 谁料许尽欢突然翻了个身,像只猫似的钻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 顿时间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是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伴随着一丝草药的苦涩。 楚云淮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心中生了一丝贪念,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定格。 然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美梦还是醒了。 许清砚走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楚云淮同榻而眠,而且还是如此暧昧的姿势。 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怒火,然而不待他发作,就听楚云淮道:“别吵醒她。” 许清砚一噎,却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楚云淮看着身侧空空的位置,有些怅然若失。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他道:“我以为楚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我妹妹有婚约在身,你这般是置静安于何地?” “对不起。” 楚云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 就算许尽欢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能与之同榻而眠,更何况他这个哥哥还是假的。 许清砚走过来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妹妹了?” 楚云淮皱了皱眉,否认道:“没有。” “没有就好。” 许清砚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你跟我爹签的契约。 我妹妹嫁给谁也绝不可能嫁给你,所以奉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心思。” 楚云淮听到契约二字,恍惚中想起当日镇北侯气急败坏的那话。 一时间他心头的血脉上涌,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想多了。” 许清砚盯着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淡的声音道:“那就好。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你泥足深陷,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楚云淮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擦了擦嘴唇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帐。 许清砚站在门外听到楚云淮吐血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有些得意。 还说没有,不过就是提起了他签下的契约,都能让他悔得肝肠寸断。 而他如今所受的苦,正是前世他妹妹受的苦,爱而不得的滋味,总该让他也感受一番。 因为妹妹和楚云淮都病着,许清砚便守在了院子里。 直到夜深,他忽而听到隔壁院落传来一丝声响。 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第73章 悔得肝肠寸断 “能。”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落在宁王耳中好似是错觉一般。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沈静安,却听他道:“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因为经脉受损时日已久,若想彻底恢复需得重塑经脉。 而重塑经脉稍有不慎便会永远都站不起来,所以还请宁王殿下好好考虑考虑。” 宁王意外至极,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腿还会有恢复的可能。 他有些激动地问着沈静安:“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沈静安道:“六成。” 宁王眼睛一亮,六成把握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几率他能恢复正常。 但倘若不成,他将成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残废。 只不过他有些纠结,毕竟他同镇北侯府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帮他? 许清砚看出他的顾虑道:“宁王殿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这朋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 宁王道了一声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楚公子为什么要帮本王?” 许清砚笑了笑道:“只是想和宁王殿下交个朋友而已。 你这腿疾想必承受了不少的嘲笑和怠慢? 不过就算是恢复如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做个残废最起码可以安然无虞,但倘若恢复正常只怕前路凶险难料,怎么选就看宁王殿下自己了。” 宁王如何不知,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就因为他是一个废人。 倘若医好了腿,太子必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他真的甘心就这么苟且偷生吗? 不! 他不甘心。 只是此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多谢楚公子,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叨扰了。” 许清砚微微颔首,客气地送宁王出了府。 把人送走后,沈静安问道:“你怎么想着帮宁王医治腿疾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想给他找点麻烦,这样我才更有把握和他谈判。” “谈判?” 沈静安好奇地问道:“和太子谈什么?” 许清砚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的语气道:“保密。” 他已经答应了温姝语要帮她退婚,而这退婚的关键就看宁王愿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了! 清欢院。 许尽欢送走温姝语后便来隔壁看楚云淮了。 他服了药,正在睡着,因为失血过多那脸色很是苍白,而他伤的是后背,只能侧躺着。 许尽欢趴在床前,静静地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 良久后她嘴里喃喃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楚云淮救了她两次,等于她欠了他两条命。 前世她已经还了一条,这最后一条命,换她原谅他的一次机会。 以后无论他们会走向哪条路,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她都会给他一次机会。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楚云淮的脸,然后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旁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 她枕着手趴在床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还唧了下小嘴。 楚云淮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见她,仿佛身体的痛楚,心灵的疲惫都统统消散得无影无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担心许尽欢坐在地上染了寒气,但又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也不顾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躺在里侧,看着睡梦中的人儿,那双眸子里仿佛染上了无尽的温柔。 谁料许尽欢突然翻了个身,像只猫似的钻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 顿时间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是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伴随着一丝草药的苦涩。 楚云淮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心中生了一丝贪念,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定格。 然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美梦还是醒了。 许清砚走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楚云淮同榻而眠,而且还是如此暧昧的姿势。 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怒火,然而不待他发作,就听楚云淮道:“别吵醒她。” 许清砚一噎,却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楚云淮看着身侧空空的位置,有些怅然若失。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他道:“我以为楚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我妹妹有婚约在身,你这般是置静安于何地?” “对不起。” 楚云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 就算许尽欢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能与之同榻而眠,更何况他这个哥哥还是假的。 许清砚走过来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妹妹了?” 楚云淮皱了皱眉,否认道:“没有。” “没有就好。” 许清砚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你跟我爹签的契约。 我妹妹嫁给谁也绝不可能嫁给你,所以奉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心思。” 楚云淮听到契约二字,恍惚中想起当日镇北侯气急败坏的那话。 一时间他心头的血脉上涌,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想多了。” 许清砚盯着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淡的声音道:“那就好。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你泥足深陷,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楚云淮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擦了擦嘴唇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帐。 许清砚站在门外听到楚云淮吐血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有些得意。 还说没有,不过就是提起了他签下的契约,都能让他悔得肝肠寸断。 而他如今所受的苦,正是前世他妹妹受的苦,爱而不得的滋味,总该让他也感受一番。 因为妹妹和楚云淮都病着,许清砚便守在了院子里。 直到夜深,他忽而听到隔壁院落传来一丝声响。 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第74章 看看我死没死? 隔壁院子是清风院,那里本来是楚云淮的住处。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闯了进来。 他正要推开主屋的房门进去,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阁下是来找谁的?” 黑衣人闻言立即抽出了身上的剑,有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人。 许清砚也不与之多言,当即上前去同他交起了手。 几招过后黑衣人便落了下风,手中的剑也被许清砚给夺了去,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许清砚拿着剑抵着那人的脖子,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黑衣人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疼楚,他倒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刺客,而是贵府世子的故人。” 许清砚听他提到贵府世子,但显然此人不认得他,那便是来见楚云淮的。 他收了剑,转身道:“他不在这,跟我来。” 许清砚将他带到了妹妹的院子,然后指了指楚云淮的房间道:“他在里面,你去。” 黑衣人觉得许清砚对他并无恶意,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 随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烛灯还亮着,而楚云淮还没有睡着,听到推门声,他抬眸看了过来。 就见来人扯掉了脸上的布巾,单膝跪在地上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 楚云淮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默回道:“听闻公子受了伤,属下心中担忧,这才夜闯侯府想见公子一面。” 他问:“公子伤得重不重? 这段时间,你什么消息都没有,属下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盯着青默问:“是她让你来的?” 青默低着头默认。 他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因为楚云淮的身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不便跟在身边贴身保护,便隐在暗处。 哪料公子刚入京,就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给掳走了。 而他也收到了那人的消息,让他不要干涉,这才没来营救。 只是这一次,公子并没有按照信号来见面,又听闻镇北侯府的世子受了伤。 那人不放心,这才派他前来一探究竟。 “你可知夜闯镇北侯府,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楚云淮动了怒,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 青默忙道:“公子息怒,是属下担心公子,善做主张,还请公子莫要动怒。” 楚云淮自嘲一笑:“她明知此行可能让你送命,却还是一意孤行让你赴险,她总是这样!” 在她眼中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有她的复仇大业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说话。” 青默站了起来,他打小便跟在楚云淮身边,公子心中的苦楚他一清二楚。 但因为那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评判什么。 他见楚云淮脸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保重身体。” 楚云淮问他:“她有什么话要你转交给我吗?” 青默摇了摇头,却见楚云淮讥笑一声:“那便是让你来看看我死没死了?” 他目光骤然一深,冷着一张脸道:“你告诉她,檀香珠的事情我用自己半条命帮她平了。 倘若她再一意孤行,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 “是。” 青默应下。 楚云淮问他:“你来没有被发现吗?” 青默低着头道:“属下没用,闯进来的时候被一位公子给发现,他武功很好,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听到我是你故人,便带我来见了你。” 楚云淮道:“他是侯府的世子,我的事情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此人才思敏捷,胸有乾坤,不可小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你便回来,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再回去了。” “是。” 青默高兴的答应下来,他道:“公子好好休息,属下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就听楚云淮叮嘱道:“不要再翻墙进来了,走镇北侯府的正门,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的。” 青默心头一热,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许清砚也没有为难他,将人放走后,他便继续守在了院子里,想着楚云淮背后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有一些解不开的疑惑。 也许要等沈静安查出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次日。 许尽欢来看楚云淮的时候,就看见正在照顾他的青默,恍惚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 青默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主仆感情一向深厚,对她这个太子妃,青默向来敬重,没有因为楚云淮的冷漠就对她不敬。 他是前世为数不多,给过她善意的人,也是她前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青默见她进来,客气地抱拳见了礼唤了一声:“属下见过郡主。” 许尽欢装作好奇地问道:“哥哥,他是谁啊?” 楚云淮笑着道:“是爹给我们寻来的贴身侍卫,以后也负责保护你的安危,他叫青默。” 许尽欢听他用的我们两个字,她笑了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她将自己带来的羹汤端了出来道:“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补血用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端过她递来的汤,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许尽欢问他:“好喝吗?”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舀了一勺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道:“我记得你的葵水就这几日,你也喝点,补补血。” 许尽欢:“……” 她的俏脸霎时红透,有些害羞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记这个做什么?” 楚云淮笑着道:“要记得,不然你肚子又疼了该怎么办?” 许尽欢真受不了楚云淮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见楚云淮执意地要让她也喝,她只得硬着头皮也喝了一口。 就这样一碗汤,两人一人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见底的碗,许尽欢想起月前的时候。 明明楚云淮很讨厌和她共食的,如今却丝毫都不在乎。 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 希望,待有朝一日她“记忆”恢复之时,他们还能如现在一般,保持如此亲厚的兄妹关系。 如此,侯府的未来便有望了。 第74章 看看我死没死? 隔壁院子是清风院,那里本来是楚云淮的住处。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闯了进来。 他正要推开主屋的房门进去,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阁下是来找谁的?” 黑衣人闻言立即抽出了身上的剑,有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人。 许清砚也不与之多言,当即上前去同他交起了手。 几招过后黑衣人便落了下风,手中的剑也被许清砚给夺了去,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许清砚拿着剑抵着那人的脖子,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黑衣人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疼楚,他倒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刺客,而是贵府世子的故人。” 许清砚听他提到贵府世子,但显然此人不认得他,那便是来见楚云淮的。 他收了剑,转身道:“他不在这,跟我来。” 许清砚将他带到了妹妹的院子,然后指了指楚云淮的房间道:“他在里面,你去。” 黑衣人觉得许清砚对他并无恶意,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 随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烛灯还亮着,而楚云淮还没有睡着,听到推门声,他抬眸看了过来。 就见来人扯掉了脸上的布巾,单膝跪在地上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 楚云淮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默回道:“听闻公子受了伤,属下心中担忧,这才夜闯侯府想见公子一面。” 他问:“公子伤得重不重? 这段时间,你什么消息都没有,属下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盯着青默问:“是她让你来的?” 青默低着头默认。 他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因为楚云淮的身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不便跟在身边贴身保护,便隐在暗处。 哪料公子刚入京,就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给掳走了。 而他也收到了那人的消息,让他不要干涉,这才没来营救。 只是这一次,公子并没有按照信号来见面,又听闻镇北侯府的世子受了伤。 那人不放心,这才派他前来一探究竟。 “你可知夜闯镇北侯府,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楚云淮动了怒,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 青默忙道:“公子息怒,是属下担心公子,善做主张,还请公子莫要动怒。” 楚云淮自嘲一笑:“她明知此行可能让你送命,却还是一意孤行让你赴险,她总是这样!” 在她眼中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有她的复仇大业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说话。” 青默站了起来,他打小便跟在楚云淮身边,公子心中的苦楚他一清二楚。 但因为那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评判什么。 他见楚云淮脸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保重身体。” 楚云淮问他:“她有什么话要你转交给我吗?” 青默摇了摇头,却见楚云淮讥笑一声:“那便是让你来看看我死没死了?” 他目光骤然一深,冷着一张脸道:“你告诉她,檀香珠的事情我用自己半条命帮她平了。 倘若她再一意孤行,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 “是。” 青默应下。 楚云淮问他:“你来没有被发现吗?” 青默低着头道:“属下没用,闯进来的时候被一位公子给发现,他武功很好,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听到我是你故人,便带我来见了你。” 楚云淮道:“他是侯府的世子,我的事情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此人才思敏捷,胸有乾坤,不可小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你便回来,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再回去了。” “是。” 青默高兴的答应下来,他道:“公子好好休息,属下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就听楚云淮叮嘱道:“不要再翻墙进来了,走镇北侯府的正门,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的。” 青默心头一热,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许清砚也没有为难他,将人放走后,他便继续守在了院子里,想着楚云淮背后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有一些解不开的疑惑。 也许要等沈静安查出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次日。 许尽欢来看楚云淮的时候,就看见正在照顾他的青默,恍惚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 青默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主仆感情一向深厚,对她这个太子妃,青默向来敬重,没有因为楚云淮的冷漠就对她不敬。 他是前世为数不多,给过她善意的人,也是她前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青默见她进来,客气地抱拳见了礼唤了一声:“属下见过郡主。” 许尽欢装作好奇地问道:“哥哥,他是谁啊?” 楚云淮笑着道:“是爹给我们寻来的贴身侍卫,以后也负责保护你的安危,他叫青默。” 许尽欢听他用的我们两个字,她笑了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她将自己带来的羹汤端了出来道:“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补血用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端过她递来的汤,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许尽欢问他:“好喝吗?”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舀了一勺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道:“我记得你的葵水就这几日,你也喝点,补补血。” 许尽欢:“……” 她的俏脸霎时红透,有些害羞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记这个做什么?” 楚云淮笑着道:“要记得,不然你肚子又疼了该怎么办?” 许尽欢真受不了楚云淮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见楚云淮执意地要让她也喝,她只得硬着头皮也喝了一口。 就这样一碗汤,两人一人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见底的碗,许尽欢想起月前的时候。 明明楚云淮很讨厌和她共食的,如今却丝毫都不在乎。 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 希望,待有朝一日她“记忆”恢复之时,他们还能如现在一般,保持如此亲厚的兄妹关系。 如此,侯府的未来便有望了。 第75章 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镇北侯只用了短短七日的时间,便将齐家所涉一切罪行调查清楚。 早朝上,他将厚厚一沓证据呈给了北渊帝。 北渊帝看过后勃然大怒,差点掀翻了御座。 “岂有此理!” 北渊帝被镇北侯呈上来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 他道:“贪污、包庇、杀人、拐卖、贩官鬻爵,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齐家在朕眼皮底下欺压百姓,无法无天,你们身为父母官竟没有一个人禀告于朕。” “陛下恕罪!” 呼啦啦,朝臣跪了一地。 这齐鸣的父亲不过就是京兆府尹,他上头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地方,不是没有人去告,而是没有人敢受理。 谁愿意冒着得罪太子和孙家的风险,接这烫手山芋? 所以每当有百姓要状告齐家,他们都不了了之。 哪料到,这齐家最后栽到了镇北侯的手里。 北渊帝深知这都是他身为帝王的无能而引起的祸端。 但凡他有雷霆的手段,灭了孙家的气势,也不会让一个小小齐家在京城作威作福,残害百姓。 他又想到二十年前自己所受的耻辱,想到自己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能相认。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孙家抗衡,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守不住北渊的江山,直到萧雄的出现才让他看见了希望。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道:“传朕旨意,齐家贪赃枉法,欺压残害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齐家男丁三日后斩首示众,女眷一律没入奴籍,所涉一众党羽全都依法处置!” “陛下英明。” 百官山呼。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满朝文武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监斩之事交由谁来负责为好?” 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北渊帝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太子主动站了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北渊帝勾了勾唇,看着太子。 他出生之日正是北渊帝痛失所爱之时,因此太子小时候,他都没有抱过。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皇后为他取的,这个儿子也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不得不说,太子身上有着孙家人的狠辣,而太子更是懂得明哲保身,壮士断腕。 他主动提出来监斩齐家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身为父亲,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好,那便交给太子来监斩,你也好熟悉熟悉。” 北渊帝这话可谓是让百官大为震惊。 让太子熟悉熟悉,熟悉什么? 自然是熟悉监斩,待来日亲自送自己外祖一家上路啊! 大殿上,太子一党的朝臣吓得冷汗直冒,而太子的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但他还是俯身一拜,接了这旨。 太子要亲自监斩齐家人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监斩当日,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只为目睹这为祸百姓的齐家人是怎么人头落地的。 而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生闷气。 她听说今日齐家人抄斩本想去凑个热闹,但无论是许清砚还是楚云淮都严令禁止她出去。 楚云淮已经能下地走动,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许尽欢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如此血腥你也不怕做噩梦。” 许尽欢是挺怕的,她也不是非要去看砍头,而是想找个由头出去透口气。 待在府上,她这两个哥哥像看管犯人一样把她看得死死的。 而沈静安就知道倒腾他那些药,更无趣。 她都要无聊死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在燕云寨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无拘无束,丰富多彩。 许尽欢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书籍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道:“别打扰我看书。” 楚云淮:“……”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正要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逗她开心,就见管家走了过来道:“郡主,府上来了贵客,楚公子让你去前厅见客。” 许尽欢挑了挑眉,她放下书册站了起来对着楚云淮道:“哥哥自己玩,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出了院子。 楚云淮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面前的书翻了翻,心却早就跟着许尽欢飞走了。 许尽欢来到前厅,就看见了昭华公主,她面上一喜跑了过去:“昭华公主,你怎么来了。” 昭华公主看见她眼睛一亮,她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大桃子献宝似的递给了许尽欢。 许尽欢笑着接过:“这么大,是专门给我留的?”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 许尽欢道:“这我哪吃得完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就将桃子递给了自己的哥哥:“义兄帮我掰开。” 许清砚接过桃子将其一分为二。 许尽欢将其中一半给了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坐在椅子上,吃着同一个桃子,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来。 宁王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许尽欢,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难怪妹妹喜欢许尽欢,她确实和其它贵女不太一样。 别的贵女见了妹妹都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怎么笑话她都不一定呢。 但许尽欢却是把她当正常人一样对待。 宁王不由地对许尽欢多了一些好感,他笑着道:“郡主的性子开朗活泼,难怪昭华喜欢。” 谁不喜欢这样鲜活明媚的姑娘。 许尽欢这才注意到宁王也在,她浅浅一笑,朝着宁王殿下微微颔首道:“让王爷见笑了。” 她问:“我可以带昭华公主去逛逛吗?” 宁王点了点头道:“去。” 许尽欢拉着昭华公主的手出了花厅,谁料迎面正撞到赶来的沈静安。 昭华公主一不小心撞到了沈静安的身上,手里的桃子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抬起头看着沈静安的那张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得用手比画着。 许尽欢安慰着她道:“没事,他叫沈静安是个大夫,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又对着沈静安道:“静安哥哥,她是昭华公主,我的朋友。” 沈静安知道宁王有个妹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只不过天生是个哑巴,还有些痴傻。 这样的病症他倒是少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可以给你把把脉吗?” 第75章 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镇北侯只用了短短七日的时间,便将齐家所涉一切罪行调查清楚。 早朝上,他将厚厚一沓证据呈给了北渊帝。 北渊帝看过后勃然大怒,差点掀翻了御座。 “岂有此理!” 北渊帝被镇北侯呈上来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 他道:“贪污、包庇、杀人、拐卖、贩官鬻爵,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齐家在朕眼皮底下欺压百姓,无法无天,你们身为父母官竟没有一个人禀告于朕。” “陛下恕罪!” 呼啦啦,朝臣跪了一地。 这齐鸣的父亲不过就是京兆府尹,他上头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地方,不是没有人去告,而是没有人敢受理。 谁愿意冒着得罪太子和孙家的风险,接这烫手山芋? 所以每当有百姓要状告齐家,他们都不了了之。 哪料到,这齐家最后栽到了镇北侯的手里。 北渊帝深知这都是他身为帝王的无能而引起的祸端。 但凡他有雷霆的手段,灭了孙家的气势,也不会让一个小小齐家在京城作威作福,残害百姓。 他又想到二十年前自己所受的耻辱,想到自己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能相认。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孙家抗衡,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守不住北渊的江山,直到萧雄的出现才让他看见了希望。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道:“传朕旨意,齐家贪赃枉法,欺压残害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齐家男丁三日后斩首示众,女眷一律没入奴籍,所涉一众党羽全都依法处置!” “陛下英明。” 百官山呼。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满朝文武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监斩之事交由谁来负责为好?” 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北渊帝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太子主动站了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北渊帝勾了勾唇,看着太子。 他出生之日正是北渊帝痛失所爱之时,因此太子小时候,他都没有抱过。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皇后为他取的,这个儿子也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不得不说,太子身上有着孙家人的狠辣,而太子更是懂得明哲保身,壮士断腕。 他主动提出来监斩齐家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身为父亲,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好,那便交给太子来监斩,你也好熟悉熟悉。” 北渊帝这话可谓是让百官大为震惊。 让太子熟悉熟悉,熟悉什么? 自然是熟悉监斩,待来日亲自送自己外祖一家上路啊! 大殿上,太子一党的朝臣吓得冷汗直冒,而太子的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但他还是俯身一拜,接了这旨。 太子要亲自监斩齐家人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监斩当日,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只为目睹这为祸百姓的齐家人是怎么人头落地的。 而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生闷气。 她听说今日齐家人抄斩本想去凑个热闹,但无论是许清砚还是楚云淮都严令禁止她出去。 楚云淮已经能下地走动,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许尽欢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如此血腥你也不怕做噩梦。” 许尽欢是挺怕的,她也不是非要去看砍头,而是想找个由头出去透口气。 待在府上,她这两个哥哥像看管犯人一样把她看得死死的。 而沈静安就知道倒腾他那些药,更无趣。 她都要无聊死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在燕云寨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无拘无束,丰富多彩。 许尽欢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书籍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道:“别打扰我看书。” 楚云淮:“……”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正要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逗她开心,就见管家走了过来道:“郡主,府上来了贵客,楚公子让你去前厅见客。” 许尽欢挑了挑眉,她放下书册站了起来对着楚云淮道:“哥哥自己玩,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出了院子。 楚云淮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面前的书翻了翻,心却早就跟着许尽欢飞走了。 许尽欢来到前厅,就看见了昭华公主,她面上一喜跑了过去:“昭华公主,你怎么来了。” 昭华公主看见她眼睛一亮,她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大桃子献宝似的递给了许尽欢。 许尽欢笑着接过:“这么大,是专门给我留的?”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 许尽欢道:“这我哪吃得完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就将桃子递给了自己的哥哥:“义兄帮我掰开。” 许清砚接过桃子将其一分为二。 许尽欢将其中一半给了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坐在椅子上,吃着同一个桃子,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来。 宁王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许尽欢,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难怪妹妹喜欢许尽欢,她确实和其它贵女不太一样。 别的贵女见了妹妹都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怎么笑话她都不一定呢。 但许尽欢却是把她当正常人一样对待。 宁王不由地对许尽欢多了一些好感,他笑着道:“郡主的性子开朗活泼,难怪昭华喜欢。” 谁不喜欢这样鲜活明媚的姑娘。 许尽欢这才注意到宁王也在,她浅浅一笑,朝着宁王殿下微微颔首道:“让王爷见笑了。” 她问:“我可以带昭华公主去逛逛吗?” 宁王点了点头道:“去。” 许尽欢拉着昭华公主的手出了花厅,谁料迎面正撞到赶来的沈静安。 昭华公主一不小心撞到了沈静安的身上,手里的桃子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抬起头看着沈静安的那张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得用手比画着。 许尽欢安慰着她道:“没事,他叫沈静安是个大夫,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又对着沈静安道:“静安哥哥,她是昭华公主,我的朋友。” 沈静安知道宁王有个妹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只不过天生是个哑巴,还有些痴傻。 这样的病症他倒是少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可以给你把把脉吗?” 第76章 绝不背叛 昭华公主眨了眨眼睛。 许尽欢却是一脸的无语,她知道沈静安是个医痴,他见了疑难杂症便想去给人把脉。 只不过昭华公主这是天生的残缺,也不知道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可万一沈静安能让她恢复正常呢? 她询问着昭华公主:“静安哥哥医术很厉害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 昭华公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还对着沈静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沈静安晃了下神,他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一块帕子覆在了昭华公主的手腕上,给她把起了脉。 把完了脉,他又捧着昭华公主的脸,看了看她的舌头。 而昭华公主很乖的配合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宁王在一旁瞧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比起自己的腿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恢复正常。 只是沈静安检查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对着许尽欢道:“好了,带公主去玩。” 许尽欢也没多问,拉着昭华公主便离开了花厅。 她们走后,宁王有些紧张地问道:“先生,我妹妹她……” 沈静安道:“公主殿下的确是先天不足。” 一句话,让宁王心中燃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谁料沈静安又开了口道:“但也并非没有医治的可能。” 宁王大惊,他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道:“真的吗?先生当真有办法能医好我的妹妹?”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是有,只不过有些困难。” 话音方落,就见宁王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只要先生能医好我的妹妹,无论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 沈静安忙扶他起来道:“王爷这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昭华公主。 我和楚兄也有妹妹,所以能懂王爷的这种感受,你且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只不过要医好昭华公主,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需要她留在侯府,方便我医治。” 宁王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母妃疼爱妹妹,从未让她离开过身边。 他道:“此事本王需得知会母妃一声。” 沈静安道:“还有一事,我有必要告诉王爷。 昭华公主的病症虽然是先天不足引起的,但我观其脉象发现她的不足之处,应该是某种原因导致的。” 宁王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是何原因?” 沈静安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判断。 总之昭华公主的病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正因此她才有医治的可能,若为天生则是没有法子根治的。 至于是哪种后天因素造成的,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我现在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宁王震惊不已,也就是说妹妹很有可能是被人暗害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朝着沈静安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若是查出是何原因导致,还请先生告诉本王。” 沈静安点了点头问道:“王爷今日来此,可是想清楚了?” 宁王道:“本王回去后思考了良久,做一个残废是可以安然度日,但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不是本王想要的。”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和沈静安道:“只是本王心中有些顾虑,所以想要问清楚,不知两位为什么要帮本王? 又或者说,你们希望本王做什么?” 许清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是想把王爷当成是一颗对抗太子的棋子,你会甘愿入局吗?” 宁王惊讶于许清砚的坦诚,哪怕他言辞无状,却也不觉得被冒犯。 他笑着道:“如此说来,你们镇北侯府已有想要扶持之人了?” 许清砚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王爷想要那个位置吗?” 宁王如何不想? 同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坐得,他坐不得? 只不过从自己的腿残的那一天开始,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这么多年来,他因着残废的关系,也早已没了争一争的野心。 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和母妃,让她们能安然地渡过这一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不能有软肋的,所以也许注定那个位置和本王无缘。” 许清砚觉得宁王倒是个通透之人,他道:“谁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我们镇北侯府决定的,而是陛下。 我虽然不能向王爷你保证什么,但无论你答应与否,你和昭华公主我们侯府都会尽力医治。” 宁王在许清砚身上看见了诚意,他想赌一把。 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而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和妹妹。 他拢袖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好,本王以后愿为侯府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许清砚扶着他的胳膊道:“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便来商议一下如何医治王爷你的腿疾。” 他们三人在花厅里商谈着此事。 而清欢院内,楚云淮正翘首等着许尽欢。 不多时他听到了她的笑声传来,他忙拿起桌上的书籍装作看得认真。 却见许尽欢领着一个面生姑娘的来到了院内。 “哥哥。” 见楚云淮还坐在院子里,许尽欢道:“我今日有客在,哥哥还是避一避,可别吓着昭华公主。”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盯着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似是被他冷着的脸给吓到,有些怯懦地躲到了许尽欢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 许尽欢拍了拍她的手道:“公主别怕,这是我哥哥。” 昭华公主偷偷看了楚云淮一眼,许是因为他是许尽欢的哥哥,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楚云淮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尽欢则高高兴兴地把昭华公主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看着许尽欢房间里摆着好多东西,昭华公主眼睛一亮,跑过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不得了。 许尽欢见她喜欢,豪气道:“公主喜欢什么,随便挑。” 昭华公主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许尽欢床头摆着的一只小木马。 她拿起来在手里摇了摇,意思是她喜欢这个。 看着昭华公主选的木马,许尽欢小脸一垮。 不是,满屋子宝贝她怎么就看上了她最宝贝的那个? 第76章 绝不背叛 昭华公主眨了眨眼睛。 许尽欢却是一脸的无语,她知道沈静安是个医痴,他见了疑难杂症便想去给人把脉。 只不过昭华公主这是天生的残缺,也不知道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可万一沈静安能让她恢复正常呢? 她询问着昭华公主:“静安哥哥医术很厉害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 昭华公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还对着沈静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沈静安晃了下神,他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一块帕子覆在了昭华公主的手腕上,给她把起了脉。 把完了脉,他又捧着昭华公主的脸,看了看她的舌头。 而昭华公主很乖的配合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宁王在一旁瞧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比起自己的腿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恢复正常。 只是沈静安检查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对着许尽欢道:“好了,带公主去玩。” 许尽欢也没多问,拉着昭华公主便离开了花厅。 她们走后,宁王有些紧张地问道:“先生,我妹妹她……” 沈静安道:“公主殿下的确是先天不足。” 一句话,让宁王心中燃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谁料沈静安又开了口道:“但也并非没有医治的可能。” 宁王大惊,他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道:“真的吗?先生当真有办法能医好我的妹妹?”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是有,只不过有些困难。” 话音方落,就见宁王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只要先生能医好我的妹妹,无论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 沈静安忙扶他起来道:“王爷这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昭华公主。 我和楚兄也有妹妹,所以能懂王爷的这种感受,你且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只不过要医好昭华公主,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需要她留在侯府,方便我医治。” 宁王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母妃疼爱妹妹,从未让她离开过身边。 他道:“此事本王需得知会母妃一声。” 沈静安道:“还有一事,我有必要告诉王爷。 昭华公主的病症虽然是先天不足引起的,但我观其脉象发现她的不足之处,应该是某种原因导致的。” 宁王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是何原因?” 沈静安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判断。 总之昭华公主的病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正因此她才有医治的可能,若为天生则是没有法子根治的。 至于是哪种后天因素造成的,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我现在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宁王震惊不已,也就是说妹妹很有可能是被人暗害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朝着沈静安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若是查出是何原因导致,还请先生告诉本王。” 沈静安点了点头问道:“王爷今日来此,可是想清楚了?” 宁王道:“本王回去后思考了良久,做一个残废是可以安然度日,但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不是本王想要的。”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和沈静安道:“只是本王心中有些顾虑,所以想要问清楚,不知两位为什么要帮本王? 又或者说,你们希望本王做什么?” 许清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是想把王爷当成是一颗对抗太子的棋子,你会甘愿入局吗?” 宁王惊讶于许清砚的坦诚,哪怕他言辞无状,却也不觉得被冒犯。 他笑着道:“如此说来,你们镇北侯府已有想要扶持之人了?” 许清砚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王爷想要那个位置吗?” 宁王如何不想? 同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坐得,他坐不得? 只不过从自己的腿残的那一天开始,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这么多年来,他因着残废的关系,也早已没了争一争的野心。 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和母妃,让她们能安然地渡过这一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不能有软肋的,所以也许注定那个位置和本王无缘。” 许清砚觉得宁王倒是个通透之人,他道:“谁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我们镇北侯府决定的,而是陛下。 我虽然不能向王爷你保证什么,但无论你答应与否,你和昭华公主我们侯府都会尽力医治。” 宁王在许清砚身上看见了诚意,他想赌一把。 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而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和妹妹。 他拢袖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好,本王以后愿为侯府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许清砚扶着他的胳膊道:“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便来商议一下如何医治王爷你的腿疾。” 他们三人在花厅里商谈着此事。 而清欢院内,楚云淮正翘首等着许尽欢。 不多时他听到了她的笑声传来,他忙拿起桌上的书籍装作看得认真。 却见许尽欢领着一个面生姑娘的来到了院内。 “哥哥。” 见楚云淮还坐在院子里,许尽欢道:“我今日有客在,哥哥还是避一避,可别吓着昭华公主。”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盯着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似是被他冷着的脸给吓到,有些怯懦地躲到了许尽欢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 许尽欢拍了拍她的手道:“公主别怕,这是我哥哥。” 昭华公主偷偷看了楚云淮一眼,许是因为他是许尽欢的哥哥,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楚云淮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尽欢则高高兴兴地把昭华公主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看着许尽欢房间里摆着好多东西,昭华公主眼睛一亮,跑过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不得了。 许尽欢见她喜欢,豪气道:“公主喜欢什么,随便挑。” 昭华公主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许尽欢床头摆着的一只小木马。 她拿起来在手里摇了摇,意思是她喜欢这个。 看着昭华公主选的木马,许尽欢小脸一垮。 不是,满屋子宝贝她怎么就看上了她最宝贝的那个? 第77章 你要赶我走? “这个不行。” 许尽欢走过来,盯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有些紧张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这木马真不能送给你。” 这只木马她珍藏了多年,虽然当时她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但醒来后,她就一直拿在手里。 仿佛拿着这个东西,她才有安全感。 而这个习惯她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慢慢长大,她才将陪伴她的这只木马放在了锦盒里珍藏了起来。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又将这个东西摆了出来,因为有它在,她就不会做噩梦。 昭华公主歪着头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许尽欢道:“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昭华公主像是听到了八卦一样,她用两只食指点了点,问她是不是心上人送的? 许尽欢看懂了她的手势,忙否认道:“才不是什么心上人,你别瞎想,总之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昭华公主噘着嘴,将手里的木马还给了她。 许尽欢忙放回了原处,她瞧着昭华公主似乎有些失落,于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道:“这些你可以随便挑。” 昭华公主眼睛一亮,她蹲下来看着地上满满一箱子的木偶,各种动物应有尽有,简直琳琅满目。 而这些木偶同那只木马比起来,要更新一些,且更活灵活现。 昭华公主在一堆木偶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只和许尽欢的那只木马差不多造型的。 然后朝着许尽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有这些东西。 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楚云淮送给她的那只木偶,爹爹便以为她喜欢这些木头做的东西,所以给她买了很多。 后来他们才发现,她不是喜欢木偶,而是独独喜欢她手里的那只而已。 许尽欢陪着昭华公主又玩了一会,直到宁王来寻她回去,昭华公主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她站在院门前,拿着许尽欢送她的木马朝着她挥了挥手。 熟不知这一幕正落入楚云淮的眼中。 他站在窗前看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便以为是自己儿时送给许尽欢的那只。 他脸色一沉,心情顿时失落到了谷底。 楚云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木偶娃娃。 这是他原本想送给许尽欢的礼物,是他一刀一刀照着她的模样刻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东西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送给她,她可能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就像他当年送给许尽欢的那只木马,那是于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他所珍视的未必是别人所珍视的。 楚云淮自嘲一笑,他将那木偶摆在了窗台前,随即黯然转身离去。 整整一下午,他房间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而许尽欢以为他在休息便也没去打扰。 楚云淮心中郁闷极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隔壁传来许尽欢欢呼雀跃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沈静安跟她说了什么,竟把她高兴成这样。 楚云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盯着窗前的那只木偶娃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己的心情总是受许尽欢的影响。 尤其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心中就特别的不舒服。 甚至,他心中有种可怕的想法,想让她的视线,就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让他入戏太深的缘故。 也许,等离开镇北侯府,各归其位便好了。 …… 许尽欢听沈静安说昭华公主的病症可以医治,日后她可能还会在侯府小住,于是有些迫不及待。 次日一早,她就敲开了楚云淮的房门。 楚云淮昨夜一宿没睡,瞧着精神不大好。 但许尽欢光想着昭华公主要来,压根就没注意他的脸色。 她笑嘻嘻的道:“哥哥,静安哥哥说你背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要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了。” 楚云淮蹙了蹙眉,听出了她话外之音:“你要赶我走?” “怎么能是赶呢?” 许尽欢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是昭华公主要来府上小住,你住我这里不太方便。” 楚云淮有些气闷,这还不是赶他走? 他问道:“贵妃娘娘不是最疼爱昭华公主吗?怎么舍得让她来侯府小住的?” 许尽欢道:“静安哥哥说有法子能医好昭华公主。” 楚云淮蹙了蹙眉,最近许清砚和宁王来往密切,如今又要帮昭华公主医治哑疾。 这是打算用宁王来和太子抗衡,只不过这件事许清砚并没有同他商议。 估计是因为他有伤在身,不愿他操劳。 他敛住思绪,问着许尽欢:“你很喜欢昭华公主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啊,公主天真淳朴又可爱,关键是她心思单纯,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 楚云淮抿着唇,心中郁闷。 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所以都惹她厌烦了? 他闷声道:“知道了,我今日就搬回去。” 说着就开始收拾起他的衣物。 许尽欢张了张嘴想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但想到楚云淮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正要去帮他收拾东西,不经意就瞧见窗台放着一只木偶娃娃,憨态可掬,和她还有点像。 许尽欢拿起来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这个是我吗?” “不是。” 楚云淮哼了一声:“那娃娃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是你?” 许尽欢听出楚云淮在生气,她拿着娃娃走到楚云淮身边问:“这是你自己雕的吗?是要送给我的?” 楚云淮依旧板着一张脸,否认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雕着玩的。”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看了楚云淮一眼问他:“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时常抱在怀里的那只木马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许尽欢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木马是哪来的,但我很是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 那木马都被我盘包浆了,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便给我买了好多一样的木马。 但我就是觉得,只有那只脏兮兮的木马才是最好的。” 楚云淮看着她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代表长大了还会喜欢,不然你也不会送给别人,不是吗?” 第77章 你要赶我走? “这个不行。” 许尽欢走过来,盯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有些紧张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这木马真不能送给你。” 这只木马她珍藏了多年,虽然当时她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但醒来后,她就一直拿在手里。 仿佛拿着这个东西,她才有安全感。 而这个习惯她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慢慢长大,她才将陪伴她的这只木马放在了锦盒里珍藏了起来。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又将这个东西摆了出来,因为有它在,她就不会做噩梦。 昭华公主歪着头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许尽欢道:“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昭华公主像是听到了八卦一样,她用两只食指点了点,问她是不是心上人送的? 许尽欢看懂了她的手势,忙否认道:“才不是什么心上人,你别瞎想,总之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昭华公主噘着嘴,将手里的木马还给了她。 许尽欢忙放回了原处,她瞧着昭华公主似乎有些失落,于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道:“这些你可以随便挑。” 昭华公主眼睛一亮,她蹲下来看着地上满满一箱子的木偶,各种动物应有尽有,简直琳琅满目。 而这些木偶同那只木马比起来,要更新一些,且更活灵活现。 昭华公主在一堆木偶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只和许尽欢的那只木马差不多造型的。 然后朝着许尽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有这些东西。 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楚云淮送给她的那只木偶,爹爹便以为她喜欢这些木头做的东西,所以给她买了很多。 后来他们才发现,她不是喜欢木偶,而是独独喜欢她手里的那只而已。 许尽欢陪着昭华公主又玩了一会,直到宁王来寻她回去,昭华公主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她站在院门前,拿着许尽欢送她的木马朝着她挥了挥手。 熟不知这一幕正落入楚云淮的眼中。 他站在窗前看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便以为是自己儿时送给许尽欢的那只。 他脸色一沉,心情顿时失落到了谷底。 楚云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木偶娃娃。 这是他原本想送给许尽欢的礼物,是他一刀一刀照着她的模样刻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东西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送给她,她可能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就像他当年送给许尽欢的那只木马,那是于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他所珍视的未必是别人所珍视的。 楚云淮自嘲一笑,他将那木偶摆在了窗台前,随即黯然转身离去。 整整一下午,他房间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而许尽欢以为他在休息便也没去打扰。 楚云淮心中郁闷极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隔壁传来许尽欢欢呼雀跃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沈静安跟她说了什么,竟把她高兴成这样。 楚云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盯着窗前的那只木偶娃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己的心情总是受许尽欢的影响。 尤其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心中就特别的不舒服。 甚至,他心中有种可怕的想法,想让她的视线,就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让他入戏太深的缘故。 也许,等离开镇北侯府,各归其位便好了。 …… 许尽欢听沈静安说昭华公主的病症可以医治,日后她可能还会在侯府小住,于是有些迫不及待。 次日一早,她就敲开了楚云淮的房门。 楚云淮昨夜一宿没睡,瞧着精神不大好。 但许尽欢光想着昭华公主要来,压根就没注意他的脸色。 她笑嘻嘻的道:“哥哥,静安哥哥说你背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要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了。” 楚云淮蹙了蹙眉,听出了她话外之音:“你要赶我走?” “怎么能是赶呢?” 许尽欢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是昭华公主要来府上小住,你住我这里不太方便。” 楚云淮有些气闷,这还不是赶他走? 他问道:“贵妃娘娘不是最疼爱昭华公主吗?怎么舍得让她来侯府小住的?” 许尽欢道:“静安哥哥说有法子能医好昭华公主。” 楚云淮蹙了蹙眉,最近许清砚和宁王来往密切,如今又要帮昭华公主医治哑疾。 这是打算用宁王来和太子抗衡,只不过这件事许清砚并没有同他商议。 估计是因为他有伤在身,不愿他操劳。 他敛住思绪,问着许尽欢:“你很喜欢昭华公主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啊,公主天真淳朴又可爱,关键是她心思单纯,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 楚云淮抿着唇,心中郁闷。 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所以都惹她厌烦了? 他闷声道:“知道了,我今日就搬回去。” 说着就开始收拾起他的衣物。 许尽欢张了张嘴想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但想到楚云淮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正要去帮他收拾东西,不经意就瞧见窗台放着一只木偶娃娃,憨态可掬,和她还有点像。 许尽欢拿起来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这个是我吗?” “不是。” 楚云淮哼了一声:“那娃娃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是你?” 许尽欢听出楚云淮在生气,她拿着娃娃走到楚云淮身边问:“这是你自己雕的吗?是要送给我的?” 楚云淮依旧板着一张脸,否认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雕着玩的。”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看了楚云淮一眼问他:“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时常抱在怀里的那只木马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许尽欢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木马是哪来的,但我很是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 那木马都被我盘包浆了,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便给我买了好多一样的木马。 但我就是觉得,只有那只脏兮兮的木马才是最好的。” 楚云淮看着她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代表长大了还会喜欢,不然你也不会送给别人,不是吗?” 第78章 我会努力爱上她 许尽欢愣了一下,送给别人? 她想起昨日昭华公主是带走一只木马,楚云淮该不会以为,那只木马是他小时候送给她的那只? 难怪他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 所以,楚云淮真的早就认出了她来?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耸了耸肩故意道:“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啊就是喜新厌旧的人。” 楚云淮:“……” 他瞬间不想和她说话了,只置气似得将手里的几件衣服揉了又揉。 许尽欢假装看不见,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不着急收拾,我想重新布置一下房间,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楚云淮想甩开她的手,但又没忍心,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她再怎么撒娇、耍赖他也不惯着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尽欢松开了楚云淮的胳膊问:“哥哥觉得我这房间应该怎么布置?” 楚云淮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声音道:“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 “这个也扔吗?” 许尽欢拿起床头摆着的木马道:“可我好喜欢的。”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见她拿在手里的是一只木马,他不由的一愣。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只木马看了看。 是他的那一只。 他看着许尽欢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把它送给昭华公主了吗?” “谁说我就只有这一只木马的。” 许尽欢将床底的箱子打开道:“我可是有满满一箱子。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只,哥哥还记得这是谁送给我的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楚云淮在看到她那一箱子木偶的时候,心中的闷气顿时都散了。 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当然是我送给你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许尽欢笑着问他:“那这只木马也是哥哥你亲自做的吗?” 提到这只木马的由来,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只木马是怎么来的了。 他和许尽欢一样,也曾遗忘过一段记忆,只不过许尽欢是因为受了刺激高烧不退而引起的。 而他则是因为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包括他双生的弟弟。 没错,他还有一个早夭的亲弟弟,只是他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连同那场瘟疫之前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这只木马,是那段空白记忆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当然了。” 楚云淮将木马还给许尽欢道:“你被拐走时就带着我做给你的这只木马,后来你一直宝贝得很。” “原来是这样。” 许尽欢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她将那只木偶娃娃和木马放在一起道:“哥哥送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藏的,才不会随便送人呢。” 一句话,哄得楚云淮心花怒放。 他撸起袖子道:“不是要布置房间吗?我帮你!” 说着就埋头将她房间里那些多余的物件都给清理了出来。 许尽欢盯着楚云淮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好哄的。 怎么前世就那么不开窍,非要伤她的心呢? 想到前世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她鼻翼一酸,调侃的语气道:“哥哥倒是像极了话本子的那些贤夫,你想过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夫人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他道:“没想过,但我若娶肯定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 许尽欢问他:“那如果你被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姑娘,你会怎么对她?” “不会的!” 楚云淮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回头看着许尽欢道:“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姑娘。” 许尽欢看着他眼中透出来的坚定,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她笑了笑道:“可是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如意的。 万一你就是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姑娘呢?而那个姑娘又很爱你,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就努力地爱上她。” 他既然把人娶了回来,总是要过完一辈子的,总不能抛下她,无论爱与不爱他都应该负责。 许尽欢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所以楚云淮前世也是努力想要爱上她的吗? 或许是自己太糟糕了,没能让他动心。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夸赞道:“哥哥真是一个好男人!” 楚云淮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静安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楚云淮的脑门上道:“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静安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云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许清砚是故意的,这所谓的婚约本就是儿时的戏谈。 正想着,就听许尽欢道:“再者静安哥哥实在是太无趣了,比起姑娘我倒是觉得他更喜欢医术。” 楚云淮眉梢一动,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笑声:“怎么,许兄这是想嫁妹妹了? 我可是认识不少的世家子弟,倒是可以给义妹介绍一下。” 楚云淮:“……” 他转身就见许清砚和沈静安一起走了进来。 沈静安道:“走,让我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楚云淮微微颔首随即跟着他去了隔壁房间,检查伤势。 待他们走后,许清砚拿着扇子点了点许尽欢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下次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就随便说一个,听到了吗?” 许尽欢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蠢死你得了。” 许清砚拿她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别的事情她一向清醒得很,唯有对待楚云淮这件事,她总是犯蠢,就是不相信楚云淮会喜欢她。 而他也没想要提醒她。 因为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发现才有意思,若是经由别人提醒,难免会多想。 他道:“总之记住我的话,我还能坑你不成。” “哦。” 许尽欢乖乖地答应。 许清砚这才满意的离开,他来到隔壁,就见沈静安正在给楚云淮换药。 他在桌前坐下道:“最近府上收到不少的帖子,都是家中有适婚儿郎的世家大族。 他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要和我们侯府结亲。 虽然欢欢和静安有婚约,但他们两人彼此无意,这婚约也做不得数。 欢欢迟早还是要嫁人的,娘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不知楚兄有没有好的人选?” 第78章 我会努力爱上她 许尽欢愣了一下,送给别人? 她想起昨日昭华公主是带走一只木马,楚云淮该不会以为,那只木马是他小时候送给她的那只? 难怪他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 所以,楚云淮真的早就认出了她来?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耸了耸肩故意道:“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啊就是喜新厌旧的人。” 楚云淮:“……” 他瞬间不想和她说话了,只置气似得将手里的几件衣服揉了又揉。 许尽欢假装看不见,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不着急收拾,我想重新布置一下房间,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楚云淮想甩开她的手,但又没忍心,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她再怎么撒娇、耍赖他也不惯着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尽欢松开了楚云淮的胳膊问:“哥哥觉得我这房间应该怎么布置?” 楚云淮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声音道:“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 “这个也扔吗?” 许尽欢拿起床头摆着的木马道:“可我好喜欢的。”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见她拿在手里的是一只木马,他不由的一愣。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只木马看了看。 是他的那一只。 他看着许尽欢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把它送给昭华公主了吗?” “谁说我就只有这一只木马的。” 许尽欢将床底的箱子打开道:“我可是有满满一箱子。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只,哥哥还记得这是谁送给我的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楚云淮在看到她那一箱子木偶的时候,心中的闷气顿时都散了。 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当然是我送给你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许尽欢笑着问他:“那这只木马也是哥哥你亲自做的吗?” 提到这只木马的由来,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只木马是怎么来的了。 他和许尽欢一样,也曾遗忘过一段记忆,只不过许尽欢是因为受了刺激高烧不退而引起的。 而他则是因为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包括他双生的弟弟。 没错,他还有一个早夭的亲弟弟,只是他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连同那场瘟疫之前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这只木马,是那段空白记忆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当然了。” 楚云淮将木马还给许尽欢道:“你被拐走时就带着我做给你的这只木马,后来你一直宝贝得很。” “原来是这样。” 许尽欢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她将那只木偶娃娃和木马放在一起道:“哥哥送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藏的,才不会随便送人呢。” 一句话,哄得楚云淮心花怒放。 他撸起袖子道:“不是要布置房间吗?我帮你!” 说着就埋头将她房间里那些多余的物件都给清理了出来。 许尽欢盯着楚云淮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好哄的。 怎么前世就那么不开窍,非要伤她的心呢? 想到前世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她鼻翼一酸,调侃的语气道:“哥哥倒是像极了话本子的那些贤夫,你想过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夫人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他道:“没想过,但我若娶肯定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 许尽欢问他:“那如果你被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姑娘,你会怎么对她?” “不会的!” 楚云淮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回头看着许尽欢道:“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姑娘。” 许尽欢看着他眼中透出来的坚定,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她笑了笑道:“可是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如意的。 万一你就是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姑娘呢?而那个姑娘又很爱你,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就努力地爱上她。” 他既然把人娶了回来,总是要过完一辈子的,总不能抛下她,无论爱与不爱他都应该负责。 许尽欢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所以楚云淮前世也是努力想要爱上她的吗? 或许是自己太糟糕了,没能让他动心。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夸赞道:“哥哥真是一个好男人!” 楚云淮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静安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楚云淮的脑门上道:“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静安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云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许清砚是故意的,这所谓的婚约本就是儿时的戏谈。 正想着,就听许尽欢道:“再者静安哥哥实在是太无趣了,比起姑娘我倒是觉得他更喜欢医术。” 楚云淮眉梢一动,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笑声:“怎么,许兄这是想嫁妹妹了? 我可是认识不少的世家子弟,倒是可以给义妹介绍一下。” 楚云淮:“……” 他转身就见许清砚和沈静安一起走了进来。 沈静安道:“走,让我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楚云淮微微颔首随即跟着他去了隔壁房间,检查伤势。 待他们走后,许清砚拿着扇子点了点许尽欢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下次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就随便说一个,听到了吗?” 许尽欢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蠢死你得了。” 许清砚拿她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别的事情她一向清醒得很,唯有对待楚云淮这件事,她总是犯蠢,就是不相信楚云淮会喜欢她。 而他也没想要提醒她。 因为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发现才有意思,若是经由别人提醒,难免会多想。 他道:“总之记住我的话,我还能坑你不成。” “哦。” 许尽欢乖乖地答应。 许清砚这才满意的离开,他来到隔壁,就见沈静安正在给楚云淮换药。 他在桌前坐下道:“最近府上收到不少的帖子,都是家中有适婚儿郎的世家大族。 他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要和我们侯府结亲。 虽然欢欢和静安有婚约,但他们两人彼此无意,这婚约也做不得数。 欢欢迟早还是要嫁人的,娘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不知楚兄有没有好的人选?” 第79章 他们之间的约定 楚云淮蹙了蹙眉,他道:“婚姻之事,你和我说的都不算,要欢欢自己中意才重要。” “也对!” 许清砚笑了笑,扫了一眼楚云淮的脸色,继续道:“那便在府上办场宴会,将那些适龄的郎君都请来,让欢欢自己挑!”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人家嫡亲的兄长要为妹妹举办宴会挑选夫婿,他这个假冒的哥哥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他冷着一张脸道:“我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 许清砚问他:“理由呢?” 楚云淮道:“齐家一事已经将镇北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你近日又同宁王走得比较近。 若此时高调地举办宴会,邀世家贵族子弟前来赴宴,恐会让旁人觉得镇北侯府是在借机拉拢朝臣。 万一和太子撕破了脸,只怕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对侯府发难。 所以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许清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楚云淮倒是把借口找的无懈可击,不过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他对欢欢没那心思最好,倘若有,必要他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许清砚敛住思绪道:“你最近在养伤,我便也没有告诉你。 我打算和宁王合作共同对抗太子,不过你且放心,宁王不会威胁你的地位。” 楚云淮问他:“你是用什么条件让宁王答应的?帮昭华公主医治她的天生哑疾?” 许清砚道:“宁王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能医好昭华公主,他肯定会感恩戴德。 更何况静安还能让他的腿疾恢复如初。” 楚云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沈静安一眼:“宁王的腿有得治?” 沈静安一边帮他换着药一边道:“不是什么难事,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便可让他恢复正常。” 楚云淮听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免有些震惊。 宁王的腿疾已有十余年,想必请过不少神医,若有得治他也不会残了这么多年。 可在沈静安眼中,这区区腿疾似乎不足挂齿,他的医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一旦宁王的腿疾康复,于太子而言必是心头大患,可这么做,岂不是让太子更加嫉恨侯府? 若是撕破脸,对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眼下侯府和太子的关系,虽然紧张,但无论是温家宴会还是齐家之事,都是他们有错在先,并非是侯府主动树敌。 只要侯府没有明确的针对行为,太子便会想方设法招揽。 可一旦侯府主动帮宁王医治腿疾,那就是公然挑衅了。 楚云淮觉得许清砚不是这么武断的人,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许清砚沉了沉眉,问他:“你知道欢欢被齐鸣绑走后,被带去了哪里吗?” 楚云淮心头一惊,看向许清砚:“太子?” 许清砚眸色微寒,他道:“齐鸣绑走的那些姑娘,但凡有些姿色的只怕全都糟了太子的毒手。 而这些姑娘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枯骨,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 欢欢当日能逃出来完全就是侥幸,所以这已经不是你和孙家的仇怨了,而是太子他本就该死!”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冷厉:“在你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前,我要让太子不得安眠!”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气。 他身上有为将者的勇猛无敌也有为君者的胸怀天下,就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好,便按你说的办。” 楚云淮答应下来。 许清砚又道:“此事你最好同你背后之人知会一声。 以免让她误会我们镇北候府选择了宁王而放弃了你。”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许清砚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静安也给楚云淮换好了药,他道:“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在修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若是要出去的话,记得小心一些别让伤口裂开。” 楚云淮道了一声:“多谢。” 沈静安略一颔首,随即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走了。 换过药后,楚云淮没着急出门而是先帮许尽欢将她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将那些贵重的摆设全都收到了库房里,只留了一些精致典雅的物件。 许尽欢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真的是赏心悦目,她笑着夸赞:“还是哥哥厉害。 这么一布置感觉顿时变了,我再也不觉得我的房间俗气了。” 楚云淮失笑,可不是俗气吗,镇北侯这是恨不得将全部的家当都摆在女儿的房间里。 这摆的东西多了,自然就失去了韵味。 他拿起几本书,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有心情读书了?” 许尽欢:“……” 她撇了撇嘴,觉得楚云淮真是扫兴。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有些怀念前世那个清冷倨傲对她爱答不理的楚云淮了。 楚云淮见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考麓山书院吗? 距离麓山书院的考试时间只剩一个月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如果不努力是进不了书院的。” 说着,他俯身凑了过来,盯着许尽欢的俏脸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去书院读书吗?” 许尽欢怔了一怔。 楚云淮凑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子都快要贴上她的鼻子。 她盯着他的那张带有侵略性的俊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脱口回道:“想。” 楚云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 如果你能考上麓山书院,就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反之你就要为我做任何事情,怎么样?” “一言为定!” 许尽欢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击掌为盟,不可毁约。” 楚云淮和她击掌为盟。 有了这个约定,许尽欢仿佛找到了斗志一样,她拿起桌上的书道:“哥哥去休息,我会好好努力的,定会考上麓山书院让你刮目相看。”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见她看得认真,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换了一身衣服,随即带着青默来带了城南的青柳巷。 第79章 他们之间的约定 楚云淮蹙了蹙眉,他道:“婚姻之事,你和我说的都不算,要欢欢自己中意才重要。” “也对!” 许清砚笑了笑,扫了一眼楚云淮的脸色,继续道:“那便在府上办场宴会,将那些适龄的郎君都请来,让欢欢自己挑!”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人家嫡亲的兄长要为妹妹举办宴会挑选夫婿,他这个假冒的哥哥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他冷着一张脸道:“我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 许清砚问他:“理由呢?” 楚云淮道:“齐家一事已经将镇北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你近日又同宁王走得比较近。 若此时高调地举办宴会,邀世家贵族子弟前来赴宴,恐会让旁人觉得镇北侯府是在借机拉拢朝臣。 万一和太子撕破了脸,只怕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对侯府发难。 所以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许清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楚云淮倒是把借口找的无懈可击,不过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他对欢欢没那心思最好,倘若有,必要他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许清砚敛住思绪道:“你最近在养伤,我便也没有告诉你。 我打算和宁王合作共同对抗太子,不过你且放心,宁王不会威胁你的地位。” 楚云淮问他:“你是用什么条件让宁王答应的?帮昭华公主医治她的天生哑疾?” 许清砚道:“宁王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能医好昭华公主,他肯定会感恩戴德。 更何况静安还能让他的腿疾恢复如初。” 楚云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沈静安一眼:“宁王的腿有得治?” 沈静安一边帮他换着药一边道:“不是什么难事,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便可让他恢复正常。” 楚云淮听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免有些震惊。 宁王的腿疾已有十余年,想必请过不少神医,若有得治他也不会残了这么多年。 可在沈静安眼中,这区区腿疾似乎不足挂齿,他的医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一旦宁王的腿疾康复,于太子而言必是心头大患,可这么做,岂不是让太子更加嫉恨侯府? 若是撕破脸,对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眼下侯府和太子的关系,虽然紧张,但无论是温家宴会还是齐家之事,都是他们有错在先,并非是侯府主动树敌。 只要侯府没有明确的针对行为,太子便会想方设法招揽。 可一旦侯府主动帮宁王医治腿疾,那就是公然挑衅了。 楚云淮觉得许清砚不是这么武断的人,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许清砚沉了沉眉,问他:“你知道欢欢被齐鸣绑走后,被带去了哪里吗?” 楚云淮心头一惊,看向许清砚:“太子?” 许清砚眸色微寒,他道:“齐鸣绑走的那些姑娘,但凡有些姿色的只怕全都糟了太子的毒手。 而这些姑娘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枯骨,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 欢欢当日能逃出来完全就是侥幸,所以这已经不是你和孙家的仇怨了,而是太子他本就该死!”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冷厉:“在你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前,我要让太子不得安眠!”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气。 他身上有为将者的勇猛无敌也有为君者的胸怀天下,就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好,便按你说的办。” 楚云淮答应下来。 许清砚又道:“此事你最好同你背后之人知会一声。 以免让她误会我们镇北候府选择了宁王而放弃了你。”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许清砚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静安也给楚云淮换好了药,他道:“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在修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若是要出去的话,记得小心一些别让伤口裂开。” 楚云淮道了一声:“多谢。” 沈静安略一颔首,随即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走了。 换过药后,楚云淮没着急出门而是先帮许尽欢将她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将那些贵重的摆设全都收到了库房里,只留了一些精致典雅的物件。 许尽欢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真的是赏心悦目,她笑着夸赞:“还是哥哥厉害。 这么一布置感觉顿时变了,我再也不觉得我的房间俗气了。” 楚云淮失笑,可不是俗气吗,镇北侯这是恨不得将全部的家当都摆在女儿的房间里。 这摆的东西多了,自然就失去了韵味。 他拿起几本书,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有心情读书了?” 许尽欢:“……” 她撇了撇嘴,觉得楚云淮真是扫兴。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有些怀念前世那个清冷倨傲对她爱答不理的楚云淮了。 楚云淮见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考麓山书院吗? 距离麓山书院的考试时间只剩一个月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如果不努力是进不了书院的。” 说着,他俯身凑了过来,盯着许尽欢的俏脸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去书院读书吗?” 许尽欢怔了一怔。 楚云淮凑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子都快要贴上她的鼻子。 她盯着他的那张带有侵略性的俊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脱口回道:“想。” 楚云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 如果你能考上麓山书院,就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反之你就要为我做任何事情,怎么样?” “一言为定!” 许尽欢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击掌为盟,不可毁约。” 楚云淮和她击掌为盟。 有了这个约定,许尽欢仿佛找到了斗志一样,她拿起桌上的书道:“哥哥去休息,我会好好努力的,定会考上麓山书院让你刮目相看。”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见她看得认真,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换了一身衣服,随即带着青默来带了城南的青柳巷。 第80章 丧子之痛 马车停在那座宅子门前,楚云淮却没有立即下车。 青默四下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掀开帘子道:“公子,没有人跟来。” 楚云淮不是担心有人跟踪,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去,不想去见那个人。 但想到那人的手段,如果不去解释清楚,只怕她又会逼着他去做些让他厌恶的事情。 他又待了一会,这才下了车吩咐青默在外面守着。 楚云淮独自进了宅子,他来到那人的房间,见门前没有人把守他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后,传来女人不悦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我。” 楚云淮开了口,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却见那女人坐在书案前,面对着他手中正拿着一张卷轴。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匆忙将手中的卷轴收了起来,用一本书籍压着。 然后抬头看向楚云淮,唤了一声:“淮儿。” 她站了起来,走到楚云淮面前问:“你伤好了吗?快让我看看。 听到你受伤我茶饭不思,就担心你有个万一。” 说着,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责任,怎么还如此大意?” 楚云淮扫了一眼被她藏起来的卷轴,淡淡的声音问道:“你是怕我死了,没有人帮你报仇吗?” 女人隐在面纱下的脸色一僵,她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复仇大业比你更重要?” 楚云淮面无表情地回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当年死在瘟疫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亲弟弟,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女人红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寻常的母亲,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吗? 你以为我想让你背负仇恨,活得这么痛苦吗? 我从那吃人的皇宫里逃了出来,本来就只想守着你和你弟弟过平常的日子,可是他们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边州的那场瘟疫是天灾吗?那是他们想要赶尽杀绝,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她便是二十年前被当做祸国妖妃自焚于凤仪宫的容妃,秦如烟,也是楚云淮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从密道逃出来后,因为受了惊早产,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而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生来体弱。 她好不容易把他养到了五岁,眼看他越来越好,结果一场瘟疫还是要了他的性命。 丧子之痛,她焉能不恨。 楚云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那场瘟疫是他们引起的?” 秦如烟冷笑一声,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道:“你以为我的脸是怎么毁的? 为了逃避孙皇后的追查,我只能毁了自己的脸。 那些年我带着你们兄弟二人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在边州落了脚。 可她还是知道了我可能藏匿在边州的消息。 为了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她不惜让边州的百姓为我们陪葬。” 楚云淮盯着秦如烟的那张脸,她左右两边脸颊上全都是烧伤留下的痕迹,恐怖狰狞,触目惊心。 他本以为这伤是当年在大火里留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她为了隐匿行踪自己毁的。 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道:“对不起,是儿子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秦如烟眼眶一热,她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娘的错,娘不该把这重担都抗在你的身上。 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早夭的弟弟,我就痛不欲生,恨不得将孙氏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楚云淮目光沉沉道:“会有那么一日的,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手刃仇人为弟弟报仇。” 他轻轻拍了拍秦如烟的背道:“镇北侯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 儿子打算拉拢宁王,让他同太子抗衡。” 秦如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宁王,他就是一个残废如何能和太子抗衡?”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位厉害的神医,能医治好宁王的腿疾,作为交换,宁王自然愿意与我联手。” “神医?” 秦如烟眯了眯眼睛问道:“就是一眼识破檀香珠被动了手脚的那个神医? 据我所知宁王的腿疾已经有十多年了,而宁家一直都在遍寻名医却始终都医不好宁王。 镇北侯府的这位神医当真有这么厉害?” 楚云淮点头:“在别人眼中做不到的事情,在他看来却轻而易举。 儿子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他的医治。” 闻言,秦如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她问:“他是什么人?” 楚云淮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而已,醉心于医术,尤其擅长疑难杂症。 就连昭华公主的天生哑疾,他都有办法医治。” 秦如烟蹙了蹙眉道:“这么说来,许尽欢的失忆之症很快就能好了?你可想过届时要怎么办?” 楚云淮劝慰着她:“母亲不必担心,镇北侯府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我们和侯府的盟约牢不可破。” 秦如烟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约,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天真了一些。 她问道:“那宁王呢?一旦医好了他的腿,你怎知不会养虎为患。 你实话告诉我同宁王联盟,帮他医腿是你的主意还是镇北侯府的主意?” 楚云淮目光沉沉,面色隐隐透着一丝不悦道:“你让我去帮你报仇,却又不让我放手去做。 就非要让我成为你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才满意吗?” “我……” 秦如烟见他有些置气,顿时软了语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过意气用事。” 她拉着楚云淮的手,语重心长道:“淮儿,娘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以前是娘对你太过狠心,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说出什么不报仇,不许叫我母亲这样的话来伤你。 自从得知你受了伤生死不明后,娘没有一日不在后悔,报仇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秦如烟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娘不干涉你。 只有一点务必要保护自己,不要再让娘担心。” 第80章 丧子之痛 马车停在那座宅子门前,楚云淮却没有立即下车。 青默四下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掀开帘子道:“公子,没有人跟来。” 楚云淮不是担心有人跟踪,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去,不想去见那个人。 但想到那人的手段,如果不去解释清楚,只怕她又会逼着他去做些让他厌恶的事情。 他又待了一会,这才下了车吩咐青默在外面守着。 楚云淮独自进了宅子,他来到那人的房间,见门前没有人把守他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后,传来女人不悦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我。” 楚云淮开了口,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却见那女人坐在书案前,面对着他手中正拿着一张卷轴。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匆忙将手中的卷轴收了起来,用一本书籍压着。 然后抬头看向楚云淮,唤了一声:“淮儿。” 她站了起来,走到楚云淮面前问:“你伤好了吗?快让我看看。 听到你受伤我茶饭不思,就担心你有个万一。” 说着,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责任,怎么还如此大意?” 楚云淮扫了一眼被她藏起来的卷轴,淡淡的声音问道:“你是怕我死了,没有人帮你报仇吗?” 女人隐在面纱下的脸色一僵,她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复仇大业比你更重要?” 楚云淮面无表情地回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当年死在瘟疫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亲弟弟,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女人红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寻常的母亲,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吗? 你以为我想让你背负仇恨,活得这么痛苦吗? 我从那吃人的皇宫里逃了出来,本来就只想守着你和你弟弟过平常的日子,可是他们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边州的那场瘟疫是天灾吗?那是他们想要赶尽杀绝,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她便是二十年前被当做祸国妖妃自焚于凤仪宫的容妃,秦如烟,也是楚云淮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从密道逃出来后,因为受了惊早产,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而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生来体弱。 她好不容易把他养到了五岁,眼看他越来越好,结果一场瘟疫还是要了他的性命。 丧子之痛,她焉能不恨。 楚云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那场瘟疫是他们引起的?” 秦如烟冷笑一声,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道:“你以为我的脸是怎么毁的? 为了逃避孙皇后的追查,我只能毁了自己的脸。 那些年我带着你们兄弟二人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在边州落了脚。 可她还是知道了我可能藏匿在边州的消息。 为了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她不惜让边州的百姓为我们陪葬。” 楚云淮盯着秦如烟的那张脸,她左右两边脸颊上全都是烧伤留下的痕迹,恐怖狰狞,触目惊心。 他本以为这伤是当年在大火里留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她为了隐匿行踪自己毁的。 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道:“对不起,是儿子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秦如烟眼眶一热,她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娘的错,娘不该把这重担都抗在你的身上。 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早夭的弟弟,我就痛不欲生,恨不得将孙氏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楚云淮目光沉沉道:“会有那么一日的,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手刃仇人为弟弟报仇。” 他轻轻拍了拍秦如烟的背道:“镇北侯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 儿子打算拉拢宁王,让他同太子抗衡。” 秦如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宁王,他就是一个残废如何能和太子抗衡?”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位厉害的神医,能医治好宁王的腿疾,作为交换,宁王自然愿意与我联手。” “神医?” 秦如烟眯了眯眼睛问道:“就是一眼识破檀香珠被动了手脚的那个神医? 据我所知宁王的腿疾已经有十多年了,而宁家一直都在遍寻名医却始终都医不好宁王。 镇北侯府的这位神医当真有这么厉害?” 楚云淮点头:“在别人眼中做不到的事情,在他看来却轻而易举。 儿子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他的医治。” 闻言,秦如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她问:“他是什么人?” 楚云淮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而已,醉心于医术,尤其擅长疑难杂症。 就连昭华公主的天生哑疾,他都有办法医治。” 秦如烟蹙了蹙眉道:“这么说来,许尽欢的失忆之症很快就能好了?你可想过届时要怎么办?” 楚云淮劝慰着她:“母亲不必担心,镇北侯府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我们和侯府的盟约牢不可破。” 秦如烟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约,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天真了一些。 她问道:“那宁王呢?一旦医好了他的腿,你怎知不会养虎为患。 你实话告诉我同宁王联盟,帮他医腿是你的主意还是镇北侯府的主意?” 楚云淮目光沉沉,面色隐隐透着一丝不悦道:“你让我去帮你报仇,却又不让我放手去做。 就非要让我成为你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才满意吗?” “我……” 秦如烟见他有些置气,顿时软了语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过意气用事。” 她拉着楚云淮的手,语重心长道:“淮儿,娘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以前是娘对你太过狠心,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说出什么不报仇,不许叫我母亲这样的话来伤你。 自从得知你受了伤生死不明后,娘没有一日不在后悔,报仇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秦如烟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娘不干涉你。 只有一点务必要保护自己,不要再让娘担心。” 第81章 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觉得她真的变了。 以前的她因为复仇而生了魔障,把他当做是唯一的希望,赋予了他太多的枷锁,甚至连娘都不许他叫。 致使他们母子日渐离心。 而今,因为他的大难不死,倒是让她幡然醒悟,有了一丝慈母之心。 楚云淮本来对她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但看到她的改变,他还是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因为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母亲啊。 回到镇北侯府夜已经深了,楚云淮习惯性地来到许尽欢的院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回去。 他见许尽欢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只是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就见许尽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手里还拿着没有看完的书。 楚云淮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她竟然这么努力? 看来是铁了心要考进麓山书院。 其实麓山书院女子的考试比男子要简单一些。 但因为许尽欢小时候没打好基础,所以她可以说是从头学起,但好在她有些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看她这么认真努力,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现在甚至能理解镇北侯的感受。 只要她开心快乐最重要。 可京城终究不是燕云山,在燕云山她可以做自由翱翔的飞鸟,无拘无束,但京城就是一座困缚人的牢笼。 牢笼里的人出不去,便会嫉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鸟。 他们会想法设法折断她的羽翼,把她也关在笼子里。 所以,只有从一只飞鸟变成拥有利爪的苍鹰,她才可以拥有那片广阔的天空。 楚云淮将许尽欢手里的书拿下来,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好梦。” 随即才吹灭了蜡烛,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许尽欢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来府上小住的昭华公主。 虽然这件事不曾对外宣扬,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百官都在猜测陛下的用意,而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太子。 只不过自打昭华公主住进了镇北侯府,侯府就闭门谢客,消息是一丝都打探不出。 温家也想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图,为了替太子分忧,温相让自己的女儿带着礼物来镇北侯府拜访。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温姝语却迟迟都没有下车。 丫鬟绿枝掀开帘子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绿枝愣了一下,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温姝语只是觉得心酸,父母明知道镇北侯府因为齐鸣的事情“怀疑”她,却还是让她来受这个委屈。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家族的前程,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姝语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思绪,然后让绿枝去敲了门。 听到是相府千金拜访,管家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其实,她倒宁愿侯府将她拒之门外,如此也好绝了父母的心。 温姝语被带去了花厅,看见花厅里坐着的人,她顿时心生怯意。 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了礼,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迎上她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他蹙了蹙眉道:“是温家让你来打探消息的?” 温姝语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道:“你就不该请我进来,把我拒之门外才好呢。” 许清砚道:“把你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你回去挨骂?” 他站了起来,走到温姝语面前道:“昭华公主和欢欢一见如故,你也知道昭华公主向来不喜欢亲近别人,却极其喜欢欢欢。 陛下心疼女儿,便把昭华公主送来小住,让她交些朋友。 她们如今正在花园里玩呢,你也过去。” 温姝语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陛下送昭华公主来侯府是什么意思,她只需要按照许清砚的回答去转述即可。 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世子。” 许清砚道:“哭是没有用的,你若是不知道反抗,便是流再多的眼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温姝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身为温家的女儿,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 她咬了咬唇问许清砚:“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清砚道:“你不是没用,只是你性子太软,一味的委曲求全。 我已经想到办法帮你退婚,但我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即便从太子这个火炕跳出来,温家也会把你推到别的火炕里。 你如果想跳出来,就只能靠你自己,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想得到什么,必要先失去一些什么。 所以,回去后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对一个姑娘家,他也不想太残忍,但温姝语的性子太过软弱,她自己如果立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许清砚看着温姝语那张有些无措的小脸,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他叹了一声道:“去,欢欢还在等你。” 温姝语点了点头,转身有些仓皇的出了花厅。 走在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许清砚的那些话。 的确是她太天真了,太软弱了,她心中的顾虑太多,以至于什么都想要,可太贪心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正想着,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温姝语放眼望去就见许尽欢和昭华公主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赤着脚在嬉水玩闹。 京城贵女一向最看重礼仪规矩,便是不小心湿了鞋袜都会觉得丢了脸面。 可在许尽欢的眼中,这些困缚人的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她和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就像是孩童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许尽欢看见了她,忙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温姐姐,你来了,快跟我们一起玩啊。” 温姝语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她又想到许清砚的那些话,如果连这小小的规矩都打破不了,她又怎么去反抗呢? 而且许尽欢和昭华公主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 她决定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于是走过去,在许尽欢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见周围没有旁人,她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了水里。 那一瞬间,从脚尖传来的冰凉感传遍全身,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81章 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觉得她真的变了。 以前的她因为复仇而生了魔障,把他当做是唯一的希望,赋予了他太多的枷锁,甚至连娘都不许他叫。 致使他们母子日渐离心。 而今,因为他的大难不死,倒是让她幡然醒悟,有了一丝慈母之心。 楚云淮本来对她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但看到她的改变,他还是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因为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母亲啊。 回到镇北侯府夜已经深了,楚云淮习惯性地来到许尽欢的院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回去。 他见许尽欢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只是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就见许尽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手里还拿着没有看完的书。 楚云淮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她竟然这么努力? 看来是铁了心要考进麓山书院。 其实麓山书院女子的考试比男子要简单一些。 但因为许尽欢小时候没打好基础,所以她可以说是从头学起,但好在她有些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看她这么认真努力,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现在甚至能理解镇北侯的感受。 只要她开心快乐最重要。 可京城终究不是燕云山,在燕云山她可以做自由翱翔的飞鸟,无拘无束,但京城就是一座困缚人的牢笼。 牢笼里的人出不去,便会嫉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鸟。 他们会想法设法折断她的羽翼,把她也关在笼子里。 所以,只有从一只飞鸟变成拥有利爪的苍鹰,她才可以拥有那片广阔的天空。 楚云淮将许尽欢手里的书拿下来,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好梦。” 随即才吹灭了蜡烛,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许尽欢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来府上小住的昭华公主。 虽然这件事不曾对外宣扬,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百官都在猜测陛下的用意,而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太子。 只不过自打昭华公主住进了镇北侯府,侯府就闭门谢客,消息是一丝都打探不出。 温家也想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图,为了替太子分忧,温相让自己的女儿带着礼物来镇北侯府拜访。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温姝语却迟迟都没有下车。 丫鬟绿枝掀开帘子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绿枝愣了一下,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温姝语只是觉得心酸,父母明知道镇北侯府因为齐鸣的事情“怀疑”她,却还是让她来受这个委屈。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家族的前程,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姝语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思绪,然后让绿枝去敲了门。 听到是相府千金拜访,管家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其实,她倒宁愿侯府将她拒之门外,如此也好绝了父母的心。 温姝语被带去了花厅,看见花厅里坐着的人,她顿时心生怯意。 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了礼,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迎上她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他蹙了蹙眉道:“是温家让你来打探消息的?” 温姝语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道:“你就不该请我进来,把我拒之门外才好呢。” 许清砚道:“把你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你回去挨骂?” 他站了起来,走到温姝语面前道:“昭华公主和欢欢一见如故,你也知道昭华公主向来不喜欢亲近别人,却极其喜欢欢欢。 陛下心疼女儿,便把昭华公主送来小住,让她交些朋友。 她们如今正在花园里玩呢,你也过去。” 温姝语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陛下送昭华公主来侯府是什么意思,她只需要按照许清砚的回答去转述即可。 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世子。” 许清砚道:“哭是没有用的,你若是不知道反抗,便是流再多的眼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温姝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身为温家的女儿,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 她咬了咬唇问许清砚:“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清砚道:“你不是没用,只是你性子太软,一味的委曲求全。 我已经想到办法帮你退婚,但我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即便从太子这个火炕跳出来,温家也会把你推到别的火炕里。 你如果想跳出来,就只能靠你自己,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想得到什么,必要先失去一些什么。 所以,回去后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对一个姑娘家,他也不想太残忍,但温姝语的性子太过软弱,她自己如果立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许清砚看着温姝语那张有些无措的小脸,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他叹了一声道:“去,欢欢还在等你。” 温姝语点了点头,转身有些仓皇的出了花厅。 走在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许清砚的那些话。 的确是她太天真了,太软弱了,她心中的顾虑太多,以至于什么都想要,可太贪心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正想着,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温姝语放眼望去就见许尽欢和昭华公主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赤着脚在嬉水玩闹。 京城贵女一向最看重礼仪规矩,便是不小心湿了鞋袜都会觉得丢了脸面。 可在许尽欢的眼中,这些困缚人的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她和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就像是孩童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许尽欢看见了她,忙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温姐姐,你来了,快跟我们一起玩啊。” 温姝语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她又想到许清砚的那些话,如果连这小小的规矩都打破不了,她又怎么去反抗呢? 而且许尽欢和昭华公主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 她决定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于是走过去,在许尽欢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见周围没有旁人,她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了水里。 那一瞬间,从脚尖传来的冰凉感传遍全身,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82章 欢欢不爱吃苦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许尽欢用脚尖拨弄着湖里的水道:“只可惜这不是溪水,山里的溪水要更清澈更冰凉。” 说着,她用手鞠了一把湖水就朝着温姝语泼了过去。 温姝语忙用手去挡,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欢笑。 她不服输泼了回去,一旁的昭华公主见状也加入了其中。 三个姑娘闹成一团,花园里全都是她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笑声。 玩累了,她们就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湖水。 许尽欢问着温姝语:“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温姝语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未这么放纵过,她才发现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她鼻尖还挂着一颗水珠,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许尽欢道:“欢欢,谢谢你。” 无论是许清砚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教她改变,教她反抗,教她找到自我,他们是良师也是益友。 许尽欢眉眼一弯:“跟我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把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昭华公主闻言眼睛一亮,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她也要一起。 许尽欢笑着道:“肯定不会落下你的。” 她见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便起身将温姝语和昭华公主给拉了起来道:“走,去我院子里坐坐。” 三人穿好鞋袜,离开了花园。 途经池塘的时候,昭华公主见池塘里长了好多的莲蓬,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那些莲蓬。 许尽欢问她:“你想吃?”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御花园里也种了荷花,每到夏天的时候她最喜欢摘莲蓬吃了。 许尽欢忽而起了一丝玩心,笑着道:“你确定?吃了可不能后悔啊。” 昭华公主不明白吃个莲蓬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温姝语以为是这莲子又苦又涩。 直到许尽欢摘了几颗莲蓬给她们,剥开尝了尝发现味道竟出奇地鲜甜,她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见许尽欢一颗也没动,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这莲子还挺好吃的,又甜又嫩。” 许尽欢叹了一声:“我吃不下,因为这池塘里淹死过人。 所以结的莲蓬都没人摘,你们喜欢就多吃点。” 一句话,让温姝语的脸色一僵。 她拿着手里的莲蓬吃掉不是,扔掉也不是,只有些幽怨的盯着许尽欢道:“欢欢,你太坏了!” 许尽欢就是想要逗逗她们,不过瞧着昭华公主丝毫都不介意,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温姝语有些恼,她忙道:“温姐姐别生气,我跟你一起吃。” 说着就剥了一颗莲子丢到了嘴里,尝到这莲子的味道特别的鲜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一样:“别说,还挺好吃的。” 温姝语惊了一惊,她问道:“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这池塘里真的淹死过人?” 许尽欢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点了点头道:“没骗你们,的确有个丫鬟失足掉到了池塘里,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那你还能吃得下?” 许尽欢耸了耸肩:“本来我也觉得这池塘出了人命,觉得不太吉利,可是这些荷花和莲蓬有什么错呢? 凭什么因为死了一个人,它们就被视为不详之物,从而失去他们本身的价值,你说是不是?” 温姝语竟然从她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就像是这些荷花和莲蓬一样。 她们开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结出最鲜甜的种子。 但倘若被人玷污,名节尽毁,便要受千夫所指,再也不能立于世间,最后等待她们的只有枯萎和凋零。 许尽欢看似是在同情这些荷花和莲蓬,其实是在为这世间的女子鸣不平。 “你说得对。” 温姝语眼眶一热,笑着道:“我们多摘一些回去。” 于是她们三人摘了满满一大捧的莲蓬回去。 只是这莲蓬吃是好吃,就是剥起来太废手。 她们三个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剥了没几颗,这手指就疼了。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遣了丫鬟去将她的三个哥哥全都叫了过来。 楚云淮最先赶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许尽欢塞过来一把莲蓬,同他撒起了娇来:“哥哥,我剥的手疼,你给我剥。” 楚云淮唇角一抖,他默默地拿起一颗莲蓬给她剥了起来。 他手指纤细剥起莲蓬来都赏心悦目。 许尽欢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盯着他的手夸赞道:“哥哥的手真好看,就连剥起莲蓬来都这么优雅。” 楚云淮真想把她的嘴给堵住,小丫头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关键是这周围还有旁人在呢。 他轻咳一声,板着一张脸将剥好的莲子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 温姝语坐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又不像昭华公主心智不全。 而且她还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并非真正的兄妹。 她正想寻个由头先离开,这时,许清砚和沈静安也赶来了。 “怎么了,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砚和沈静安来得急,还以为许尽欢是有什么要事。 哪料许尽欢将桌子上的莲蓬往他们面前一推:“温姐姐和公主金尊玉贵的,而且还是客人,哪能自己动手,你们来给她们剥莲蓬。”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一掀衣袍坐了下来道:“你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欢欢没告诉你们这池塘里死过人吗?” 温姝语和许尽欢对视了一眼,随即扬着头笑着道:“那又如何?” 许清砚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很介意的,没想到竟一点也不在乎。 他挑了挑眉,认命地拿起桌上的莲蓬剥了起来。 然后将剥好的莲子放到了温姝语的面前。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抹异样的情绪划过心尖。 她低着头,捏了一颗莲子尝了起来,格外的甜。 沈静安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是自觉地坐下也跟着一起剥了起来。 只是见楚云淮将莲心也剔了出来,他忍不住开口道:“莲心可以清热降火,清心安神,是个好东西,没必要剔出来。” 楚云淮耸了耸肩道:“欢欢不爱吃苦的。” 沈静安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惯的,她不吃的苦,早晚有一天要你来吃。” 楚云淮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是她哥哥,替她吃苦也是应该的。” 说着,将自己剔了莲心的莲子推到了许尽欢的面前。 此时的他哪里能料到,未来的某一天沈静安的这番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而他也因为许尽欢,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楚。 第82章 欢欢不爱吃苦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许尽欢用脚尖拨弄着湖里的水道:“只可惜这不是溪水,山里的溪水要更清澈更冰凉。” 说着,她用手鞠了一把湖水就朝着温姝语泼了过去。 温姝语忙用手去挡,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欢笑。 她不服输泼了回去,一旁的昭华公主见状也加入了其中。 三个姑娘闹成一团,花园里全都是她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笑声。 玩累了,她们就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湖水。 许尽欢问着温姝语:“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温姝语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未这么放纵过,她才发现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她鼻尖还挂着一颗水珠,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许尽欢道:“欢欢,谢谢你。” 无论是许清砚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教她改变,教她反抗,教她找到自我,他们是良师也是益友。 许尽欢眉眼一弯:“跟我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把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昭华公主闻言眼睛一亮,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她也要一起。 许尽欢笑着道:“肯定不会落下你的。” 她见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便起身将温姝语和昭华公主给拉了起来道:“走,去我院子里坐坐。” 三人穿好鞋袜,离开了花园。 途经池塘的时候,昭华公主见池塘里长了好多的莲蓬,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那些莲蓬。 许尽欢问她:“你想吃?”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御花园里也种了荷花,每到夏天的时候她最喜欢摘莲蓬吃了。 许尽欢忽而起了一丝玩心,笑着道:“你确定?吃了可不能后悔啊。” 昭华公主不明白吃个莲蓬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温姝语以为是这莲子又苦又涩。 直到许尽欢摘了几颗莲蓬给她们,剥开尝了尝发现味道竟出奇地鲜甜,她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见许尽欢一颗也没动,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这莲子还挺好吃的,又甜又嫩。” 许尽欢叹了一声:“我吃不下,因为这池塘里淹死过人。 所以结的莲蓬都没人摘,你们喜欢就多吃点。” 一句话,让温姝语的脸色一僵。 她拿着手里的莲蓬吃掉不是,扔掉也不是,只有些幽怨的盯着许尽欢道:“欢欢,你太坏了!” 许尽欢就是想要逗逗她们,不过瞧着昭华公主丝毫都不介意,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温姝语有些恼,她忙道:“温姐姐别生气,我跟你一起吃。” 说着就剥了一颗莲子丢到了嘴里,尝到这莲子的味道特别的鲜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一样:“别说,还挺好吃的。” 温姝语惊了一惊,她问道:“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这池塘里真的淹死过人?” 许尽欢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点了点头道:“没骗你们,的确有个丫鬟失足掉到了池塘里,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那你还能吃得下?” 许尽欢耸了耸肩:“本来我也觉得这池塘出了人命,觉得不太吉利,可是这些荷花和莲蓬有什么错呢? 凭什么因为死了一个人,它们就被视为不详之物,从而失去他们本身的价值,你说是不是?” 温姝语竟然从她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就像是这些荷花和莲蓬一样。 她们开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结出最鲜甜的种子。 但倘若被人玷污,名节尽毁,便要受千夫所指,再也不能立于世间,最后等待她们的只有枯萎和凋零。 许尽欢看似是在同情这些荷花和莲蓬,其实是在为这世间的女子鸣不平。 “你说得对。” 温姝语眼眶一热,笑着道:“我们多摘一些回去。” 于是她们三人摘了满满一大捧的莲蓬回去。 只是这莲蓬吃是好吃,就是剥起来太废手。 她们三个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剥了没几颗,这手指就疼了。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遣了丫鬟去将她的三个哥哥全都叫了过来。 楚云淮最先赶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许尽欢塞过来一把莲蓬,同他撒起了娇来:“哥哥,我剥的手疼,你给我剥。” 楚云淮唇角一抖,他默默地拿起一颗莲蓬给她剥了起来。 他手指纤细剥起莲蓬来都赏心悦目。 许尽欢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盯着他的手夸赞道:“哥哥的手真好看,就连剥起莲蓬来都这么优雅。” 楚云淮真想把她的嘴给堵住,小丫头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关键是这周围还有旁人在呢。 他轻咳一声,板着一张脸将剥好的莲子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 温姝语坐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又不像昭华公主心智不全。 而且她还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并非真正的兄妹。 她正想寻个由头先离开,这时,许清砚和沈静安也赶来了。 “怎么了,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砚和沈静安来得急,还以为许尽欢是有什么要事。 哪料许尽欢将桌子上的莲蓬往他们面前一推:“温姐姐和公主金尊玉贵的,而且还是客人,哪能自己动手,你们来给她们剥莲蓬。”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一掀衣袍坐了下来道:“你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欢欢没告诉你们这池塘里死过人吗?” 温姝语和许尽欢对视了一眼,随即扬着头笑着道:“那又如何?” 许清砚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很介意的,没想到竟一点也不在乎。 他挑了挑眉,认命地拿起桌上的莲蓬剥了起来。 然后将剥好的莲子放到了温姝语的面前。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抹异样的情绪划过心尖。 她低着头,捏了一颗莲子尝了起来,格外的甜。 沈静安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是自觉地坐下也跟着一起剥了起来。 只是见楚云淮将莲心也剔了出来,他忍不住开口道:“莲心可以清热降火,清心安神,是个好东西,没必要剔出来。” 楚云淮耸了耸肩道:“欢欢不爱吃苦的。” 沈静安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惯的,她不吃的苦,早晚有一天要你来吃。” 楚云淮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是她哥哥,替她吃苦也是应该的。” 说着,将自己剔了莲心的莲子推到了许尽欢的面前。 此时的他哪里能料到,未来的某一天沈静安的这番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而他也因为许尽欢,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楚。 第83章 好好的告上一状 温姝语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只莲蓬。 坐在马车上,她回忆着今日的事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她也可以挣脱这些束缚,抛弃世俗的眼光。 绿枝见她们家小姐盯着手中的莲蓬在发呆,她唇角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开了口道:“这镇北侯府的郡主真是没有规矩。 她怎么能让外男来见客呢,这万一污了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当时她在院子里瞧着都觉得揪心。 这镇北候府的小郡主拉着她们家小姐赤足玩水也就罢了,竟还将她的哥哥叫了过来给她们剥莲蓬。 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温姝语听着绿枝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就连那神情都冷了几分:“怎么,昭华公主都没有意见,你一个丫鬟竟也敢指摘起镇北侯府的郡主来,是不要命了吗?” “小姐恕罪。” 绿枝吓得匆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也是担心小姐。 小姐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万不能被旁人带坏了去。” “够了!” 温姝语斥道:“你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绿枝吓得小脸一变,她反应过来扯着温姝语的衣摆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奴婢以后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温姝语低头看着她道:“你虽然是我的丫鬟,但和我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你只是依着母亲的吩咐留在我身边,时刻提点我,让我注意言行举止,谨记自己的身份。 以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能忍则忍,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绿枝眼中蓄着泪,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这么多年她按照夫人的要求时刻督促小姐,尽职尽责,为什么最后要被小姐抛弃? 她红着眼睛,心中委屈,见温姝语似是下定了决心,她便打算等回了相府去求夫人。 她觉得定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带坏了小姐,等见了夫人定要好好地告上一状。 哪料温姝语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回到相府,温姝语便让管家寻了牙婆,将绿枝给发卖了出去。 亲眼看着绿枝被牙婆带走后,温姝语这才去了花厅,就见太子也在。 她心中生出一丝厌烦,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装作寻常的模样走进去见了礼:“见过太子殿下,爹爹。” 太子微微颔首,态度一如既往的倨傲冷漠。 虽然这个未婚妻有京城第一贵女之称,长得也不错,但他就是觉得她索然无味,就算娶回去也定然无趣得很。 可即便再不喜,这婚也不能退,谁让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呢。 温相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对自己的女儿他没有一丝慈父的模样,反而透着一国之相的威严气场。 他嗯了一声,沉沉的声音问道:“如何,可打探出什么?” 温姝语听着这话,只觉得无比的悲凉,父亲不问她侯府有没有为难她?她有没有受委屈? 他关心的永远都只有权势。 温姝语垂着眸子淡淡的声音道:“昭华公主和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见如故。 陛下便将女儿送到侯府小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相蹙了蹙眉,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斥道:“谁不知陛下和宁贵妃极其疼爱昭华公主,平常连宫殿都不让她出。 如今却一反常态将其送去了镇北侯府。 如若真是因为昭华公主喜欢镇北侯府的小郡主,陛下大可以让郡主去皇宫陪伴,缘何要送昭华公主去侯府小住? 你是没发现特别之处,还是没有用心去看?” 温姝语绞着手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低着头道:“是女儿没用,还请父亲责罚。” 这时太子开了口劝道:“相爷息怒,之前因为齐鸣的事情,镇北侯府对温小姐本就心存芥蒂,早有防患。 温小姐打探不出什么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温姝语一眼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温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辛苦了,回去歇着。” 温姝语忙感激地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了花厅。 待她一走,温相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小女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让太子殿下白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太子道:“相爷何必这么见外,你为了孤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孤都看在眼里。 父皇不喜欢孤,若非孙家还执掌着北渊的兵权,只怕父皇早就废了孤。” “殿下。” 温相惊了一惊,忙道:“殿下别这么说。 陛下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出色的皇子,这北渊的江山不交到你的手中,还能交给谁?” 太子蹙着眉头,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若非孤的人早就证实了宁王的腿疾是真的,孤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父皇突然将最疼爱的公主送到了镇北侯府,你说他是不是想招镇北侯府的世子为驸马? 以此来保全他最疼爱的一双儿女?” 温相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这萧雄在燕云两地是出了名的悍匪,深得当地百姓的敬重,且他手中的兵马还在日益壮大。 若镇北侯府不能为殿下所用,日后必成祸患,所以殿下还是得想法子招揽才行。” 太子何尝不想招揽镇北侯府,奈何孙蕙兰和齐鸣扯了他的后腿,让他变得被动起来。 若是因为昭华公主的缘故,镇北侯府又转投了宁王,想扶持他这个瘸子上位,那可就糟糕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同镇北侯府好好地谈一谈。 离开相府后,太子便回了东宫。 刚踏进府门,管家就将一封信递了过来道:“殿下,这是有个小乞丐送来,指名要交给殿下你亲自过目。” 太子看着管家递来的信,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信笺,他一向都十分的警惕。 他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侍卫。 侍卫接过管家递来的信,将其拆开,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将信笺呈给了太子。 太子拿着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见他面色骤然一变。 捏着信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了起来。 第83章 好好的告上一状 温姝语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只莲蓬。 坐在马车上,她回忆着今日的事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她也可以挣脱这些束缚,抛弃世俗的眼光。 绿枝见她们家小姐盯着手中的莲蓬在发呆,她唇角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开了口道:“这镇北侯府的郡主真是没有规矩。 她怎么能让外男来见客呢,这万一污了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当时她在院子里瞧着都觉得揪心。 这镇北候府的小郡主拉着她们家小姐赤足玩水也就罢了,竟还将她的哥哥叫了过来给她们剥莲蓬。 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温姝语听着绿枝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就连那神情都冷了几分:“怎么,昭华公主都没有意见,你一个丫鬟竟也敢指摘起镇北侯府的郡主来,是不要命了吗?” “小姐恕罪。” 绿枝吓得匆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也是担心小姐。 小姐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万不能被旁人带坏了去。” “够了!” 温姝语斥道:“你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绿枝吓得小脸一变,她反应过来扯着温姝语的衣摆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奴婢以后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温姝语低头看着她道:“你虽然是我的丫鬟,但和我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你只是依着母亲的吩咐留在我身边,时刻提点我,让我注意言行举止,谨记自己的身份。 以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能忍则忍,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绿枝眼中蓄着泪,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这么多年她按照夫人的要求时刻督促小姐,尽职尽责,为什么最后要被小姐抛弃? 她红着眼睛,心中委屈,见温姝语似是下定了决心,她便打算等回了相府去求夫人。 她觉得定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带坏了小姐,等见了夫人定要好好地告上一状。 哪料温姝语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回到相府,温姝语便让管家寻了牙婆,将绿枝给发卖了出去。 亲眼看着绿枝被牙婆带走后,温姝语这才去了花厅,就见太子也在。 她心中生出一丝厌烦,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装作寻常的模样走进去见了礼:“见过太子殿下,爹爹。” 太子微微颔首,态度一如既往的倨傲冷漠。 虽然这个未婚妻有京城第一贵女之称,长得也不错,但他就是觉得她索然无味,就算娶回去也定然无趣得很。 可即便再不喜,这婚也不能退,谁让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呢。 温相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对自己的女儿他没有一丝慈父的模样,反而透着一国之相的威严气场。 他嗯了一声,沉沉的声音问道:“如何,可打探出什么?” 温姝语听着这话,只觉得无比的悲凉,父亲不问她侯府有没有为难她?她有没有受委屈? 他关心的永远都只有权势。 温姝语垂着眸子淡淡的声音道:“昭华公主和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见如故。 陛下便将女儿送到侯府小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相蹙了蹙眉,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斥道:“谁不知陛下和宁贵妃极其疼爱昭华公主,平常连宫殿都不让她出。 如今却一反常态将其送去了镇北侯府。 如若真是因为昭华公主喜欢镇北侯府的小郡主,陛下大可以让郡主去皇宫陪伴,缘何要送昭华公主去侯府小住? 你是没发现特别之处,还是没有用心去看?” 温姝语绞着手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低着头道:“是女儿没用,还请父亲责罚。” 这时太子开了口劝道:“相爷息怒,之前因为齐鸣的事情,镇北侯府对温小姐本就心存芥蒂,早有防患。 温小姐打探不出什么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温姝语一眼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温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辛苦了,回去歇着。” 温姝语忙感激地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了花厅。 待她一走,温相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小女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让太子殿下白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太子道:“相爷何必这么见外,你为了孤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孤都看在眼里。 父皇不喜欢孤,若非孙家还执掌着北渊的兵权,只怕父皇早就废了孤。” “殿下。” 温相惊了一惊,忙道:“殿下别这么说。 陛下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出色的皇子,这北渊的江山不交到你的手中,还能交给谁?” 太子蹙着眉头,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若非孤的人早就证实了宁王的腿疾是真的,孤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父皇突然将最疼爱的公主送到了镇北侯府,你说他是不是想招镇北侯府的世子为驸马? 以此来保全他最疼爱的一双儿女?” 温相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这萧雄在燕云两地是出了名的悍匪,深得当地百姓的敬重,且他手中的兵马还在日益壮大。 若镇北侯府不能为殿下所用,日后必成祸患,所以殿下还是得想法子招揽才行。” 太子何尝不想招揽镇北侯府,奈何孙蕙兰和齐鸣扯了他的后腿,让他变得被动起来。 若是因为昭华公主的缘故,镇北侯府又转投了宁王,想扶持他这个瘸子上位,那可就糟糕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同镇北侯府好好地谈一谈。 离开相府后,太子便回了东宫。 刚踏进府门,管家就将一封信递了过来道:“殿下,这是有个小乞丐送来,指名要交给殿下你亲自过目。” 太子看着管家递来的信,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信笺,他一向都十分的警惕。 他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侍卫。 侍卫接过管家递来的信,将其拆开,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将信笺呈给了太子。 太子拿着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见他面色骤然一变。 捏着信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了起来。 第84章 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镇北侯府。 自从昭华公主来到府上之后,楚云淮就失宠了。 除了每日许尽欢前来听他讲功课的两个时辰外,他连她的人都见不到。 极其郁闷的他,便只能去找许清砚下棋,打发时间。 许清砚捏着白子,盯着对面一脸不高兴的楚云淮道:“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就连这棋风也是步步杀招,谁得罪你了?”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问:“昭华公主要在府上住多久?” “不好说,沈静安既已夸下海口,自然是要把她医治好才肯把人放回去的。” 许清砚轻笑一声,落下一子道:“你对昭华公主的意见似乎很大,可别忘了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楚云淮就是觉得那小丫头太粘人,跟条小尾巴似的,许尽欢走哪她跟在哪里。 也只有沈静安给她治疗的时候,她才能消停会。 而许尽欢又很喜欢跟她一起玩,以至于他这个兄长都被打入了冷宫,不稀罕了。 他心中郁闷,又不能告诉许清砚他在吃一个小丫头的醋。 楚云淮哼了一声道:“她的亲哥哥是宁王又不是我。” 顿了顿,他又问道:“静安什么时候给宁王医治腿疾?” 最近一段时间,宁王只来看望过昭华公主,并没有要治腿的意思。 许清砚挑了挑眉,故弄玄虚道:“静安说宁王的腿疾需得配合天时地利才更有把握。” 楚云淮薄唇一抿,表情古怪。 什么腿疾还得配合天时地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静安是神棍呢。 正想着,就见管家走了进来道:“世子,东宫派人送了请帖来。” 许清砚伸手道:“给我。” 管家恭敬地将帖子递过去。 许清砚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勾了勾唇对着楚云淮道:“你伤还没有好,便让我代你去见太子。” 楚云淮察觉出许清砚有些古怪,他问:“你到底在下什么棋?” “你猜。” 许清砚合上帖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楚云淮道:“从你拉拢宁王就在布局,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显然你在等太子上钩。” 许清砚微微一笑:“等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娄里道:“这盘棋改日再下。” 楚云淮见也问不出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他站了起来盯着许清砚突然问道:“你们侯府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许清砚被他逗笑:“怎么,你想让我们造反?”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做皇帝的料,没准前世就是帝王投胎的也不一定呢。” 许清砚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莫非前世他们侯府真的是造反失败,才被抄家灭门的? 应该不能。 除非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然他们侯府不可能输。 只可惜妹妹能给他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要解开前世的真相,需要点功夫。 “你就别抬举我,再者做皇帝有什么好,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啊还是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 若非迫不得已,许清砚才不会想不开去做那劳什子的皇帝。 楚云淮也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可他这一生被仇恨所裹胁,根本就不知道自由是一种什么滋味。 而母亲的最终目的,就是把他送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去。 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没有人问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从许清砚那里离开后,楚云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静安的住处。 院子里。 许尽欢托着下巴坐在石桌前,正在看沈静安给昭华公主扎针。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气的沈静安一针扎到了许尽欢的脖子上。 然后她就跳了起来,指着沈静安像是在骂人,但又发不出声来。 许尽欢被沈静安给扎哑了,她咬着牙气不过,回头见楚云淮正站在院子外。 她忙跑过去,一头扎进了楚云淮的怀里,然后用手比划着告起了状来。 楚云淮失笑,问她:“你说了什么,把静安气成这样?” 许尽欢方才瞧着沈静安在给昭华公主扎针,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很是般配。 便用调侃的语气问沈静安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昭华公主的驸马。 结果沈静安就恼了,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扎哑了。 她鼓着腮帮子,小脸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 楚云淮觉得她像只河豚,真是可爱极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了,不生气了,改日哥哥帮你讨回来。” 许尽欢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就被楚云淮给哄走了。 次日。 许清砚孤身一人来到了泰和楼。 这泰和楼的二楼已经被太子给包了,他由侍卫领着来到了其中的一个雅间。 推开房门,就见太子已经在等他了。 只是瞧见来人是许清砚,太子不由的一愣,随即蹙了蹙眉,面露不悦道:“怎么是你?” 他请的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义子。 而且他们两人上次在镇北侯府门前,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道:“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怀疑过,也许我才是镇北侯府真正的世子。” 太子听着这话,大为震惊。 他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才发现他和镇北侯的确有几分相似。 他反应过来:“你才是许清砚,那被称作世子的人是……” 许清砚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妹妹当日胡闹,在大街上掳了个书生回来。 结果不小心磕坏了脑袋,将那姓楚的书生错认成了我。 爹娘为了治疗妹妹的失忆症,便只能让那书生假扮是我,留在侯府,事情就是这样!”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北侯府李代桃僵,瞒天过海,整个京城竟无一人知晓。 他眯了眯眼睛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据他所知,镇北侯可是带着那个假儿子去面过圣的,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许清砚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怎知陛下不知情呢? 不然你以为当日楚云淮是怎么洗清谋害信阳公主驸马的罪名的?” 太子恍然大悟。 是了,当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可如果这个世子就是个假冒的,那他根本就没有行凶的动机。 所以凶手棋差了一招,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第84章 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镇北侯府。 自从昭华公主来到府上之后,楚云淮就失宠了。 除了每日许尽欢前来听他讲功课的两个时辰外,他连她的人都见不到。 极其郁闷的他,便只能去找许清砚下棋,打发时间。 许清砚捏着白子,盯着对面一脸不高兴的楚云淮道:“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就连这棋风也是步步杀招,谁得罪你了?”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问:“昭华公主要在府上住多久?” “不好说,沈静安既已夸下海口,自然是要把她医治好才肯把人放回去的。” 许清砚轻笑一声,落下一子道:“你对昭华公主的意见似乎很大,可别忘了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楚云淮就是觉得那小丫头太粘人,跟条小尾巴似的,许尽欢走哪她跟在哪里。 也只有沈静安给她治疗的时候,她才能消停会。 而许尽欢又很喜欢跟她一起玩,以至于他这个兄长都被打入了冷宫,不稀罕了。 他心中郁闷,又不能告诉许清砚他在吃一个小丫头的醋。 楚云淮哼了一声道:“她的亲哥哥是宁王又不是我。” 顿了顿,他又问道:“静安什么时候给宁王医治腿疾?” 最近一段时间,宁王只来看望过昭华公主,并没有要治腿的意思。 许清砚挑了挑眉,故弄玄虚道:“静安说宁王的腿疾需得配合天时地利才更有把握。” 楚云淮薄唇一抿,表情古怪。 什么腿疾还得配合天时地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静安是神棍呢。 正想着,就见管家走了进来道:“世子,东宫派人送了请帖来。” 许清砚伸手道:“给我。” 管家恭敬地将帖子递过去。 许清砚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勾了勾唇对着楚云淮道:“你伤还没有好,便让我代你去见太子。” 楚云淮察觉出许清砚有些古怪,他问:“你到底在下什么棋?” “你猜。” 许清砚合上帖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楚云淮道:“从你拉拢宁王就在布局,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显然你在等太子上钩。” 许清砚微微一笑:“等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娄里道:“这盘棋改日再下。” 楚云淮见也问不出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他站了起来盯着许清砚突然问道:“你们侯府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许清砚被他逗笑:“怎么,你想让我们造反?”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做皇帝的料,没准前世就是帝王投胎的也不一定呢。” 许清砚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莫非前世他们侯府真的是造反失败,才被抄家灭门的? 应该不能。 除非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然他们侯府不可能输。 只可惜妹妹能给他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要解开前世的真相,需要点功夫。 “你就别抬举我,再者做皇帝有什么好,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啊还是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 若非迫不得已,许清砚才不会想不开去做那劳什子的皇帝。 楚云淮也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可他这一生被仇恨所裹胁,根本就不知道自由是一种什么滋味。 而母亲的最终目的,就是把他送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去。 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没有人问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从许清砚那里离开后,楚云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静安的住处。 院子里。 许尽欢托着下巴坐在石桌前,正在看沈静安给昭华公主扎针。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气的沈静安一针扎到了许尽欢的脖子上。 然后她就跳了起来,指着沈静安像是在骂人,但又发不出声来。 许尽欢被沈静安给扎哑了,她咬着牙气不过,回头见楚云淮正站在院子外。 她忙跑过去,一头扎进了楚云淮的怀里,然后用手比划着告起了状来。 楚云淮失笑,问她:“你说了什么,把静安气成这样?” 许尽欢方才瞧着沈静安在给昭华公主扎针,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很是般配。 便用调侃的语气问沈静安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昭华公主的驸马。 结果沈静安就恼了,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扎哑了。 她鼓着腮帮子,小脸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 楚云淮觉得她像只河豚,真是可爱极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了,不生气了,改日哥哥帮你讨回来。” 许尽欢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就被楚云淮给哄走了。 次日。 许清砚孤身一人来到了泰和楼。 这泰和楼的二楼已经被太子给包了,他由侍卫领着来到了其中的一个雅间。 推开房门,就见太子已经在等他了。 只是瞧见来人是许清砚,太子不由的一愣,随即蹙了蹙眉,面露不悦道:“怎么是你?” 他请的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义子。 而且他们两人上次在镇北侯府门前,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道:“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怀疑过,也许我才是镇北侯府真正的世子。” 太子听着这话,大为震惊。 他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才发现他和镇北侯的确有几分相似。 他反应过来:“你才是许清砚,那被称作世子的人是……” 许清砚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妹妹当日胡闹,在大街上掳了个书生回来。 结果不小心磕坏了脑袋,将那姓楚的书生错认成了我。 爹娘为了治疗妹妹的失忆症,便只能让那书生假扮是我,留在侯府,事情就是这样!”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北侯府李代桃僵,瞒天过海,整个京城竟无一人知晓。 他眯了眯眼睛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据他所知,镇北侯可是带着那个假儿子去面过圣的,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许清砚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怎知陛下不知情呢? 不然你以为当日楚云淮是怎么洗清谋害信阳公主驸马的罪名的?” 太子恍然大悟。 是了,当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可如果这个世子就是个假冒的,那他根本就没有行凶的动机。 所以凶手棋差了一招,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