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现场直播,疯批甜妹杀疯了!》 第1章 埋 鲜有人至的水库边,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 乌云将最后一片月光也遮住了,即便是初夏,午夜的风还是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走下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了什么,往外拖去—— 惨白的一双脚露了出来。 随后是纤细的小腿,大腿。 男人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 夜色中,树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扭曲着掩盖碎肢的鲜血。 闷闷的劈砍声,被逐渐逼近的雷声掩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直起腰来,一场如约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 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将手套,斧头和铲子一股脑全部扔进了水库里,又仔仔细细将车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 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坐回了车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件事。他想着。 他也是逼不得已,不能怪他。 - “叮铃铃!” 林岁掐着预备铃跑进来,放下书包,朝着同桌吐了吐舌头,笑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差点迟到,还好赶上了。” 少女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精致明艳这个形容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夏楚风一愣。 前不久,班上刚死了个人。 所有人心头都被蒙上了阴影,可是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语气冷冷道, “迟到了还好意思笑,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林岁动作顿了顿,但不是因为夏楚风的语气,而是抽屉里的东西。 她慢吞吞抽出手,一坨发黄的黏糊糊的不明物体黏在了她的手上。 劣质的香精味伴随着奇怪的味道蔓延开来,后排有女生笑起来,窃窃私语,刚好能让她听到, “林岁这是把屎藏抽屉里吗?” “好恶心。” 林岁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去,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忽然猛地转身,将手上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往后一甩! 直接甩了刚刚窃窃私语的两个女生一脸! “啊啊!”两人尖叫起来,慌乱狼狈地找纸巾擦干净。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惊呆了! 夏楚风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猛地拽了一下林岁的胳膊,将她拽了一个踉跄, “你发什么神经?” 林岁面无表情冲他眨了眨眼,忽然抬手,猝不及防将手上剩下来的一点史莱姆抹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离得近,夏楚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黏腻的触感,似乎还带了点血腥味。 他恶心得快要吐出来,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林岁的桌子,抄起桌上的书就砸了过去, “我操!去死啊!” 林岁侧头躲过,面容无辜,竟是冲他笑了一下。 英语老师姜琴一脸阴沉地踏进来,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走廊上就听到你们鬼哭狼嚎了,你们一大早发什么病?” 夏楚风起红了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指着林岁, “姜老师,这女的在发疯!” 而后排的两个女生,已经气哭了,一边不停抽纸擦自己的脸和衣服,一边和老师哭诉, “老师,林岁莫名其妙一来就掏出她抽屉里的史莱姆乱扔,好恶心……” 周围的同学一边附和,一边安慰, 看向林岁的表情幸灾乐祸中难掩震惊。 今天的林岁,实在是太反常了。 姜琴冷着脸指向林岁, “林岁,你过来。” 林岁站在座位上没动,叹了一口气,皱眉认真解释, “姜老师,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放在我抽屉里,想要看我笑话。后面那两个就是嫌疑人,她们故意嘲笑我,而夏楚风在没有弄清情况的时候就……” “林岁!”姜琴一脸嫌恶,“这个班上就你爱惹事,你消停点吗?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要点脸? “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快点和她们道歉!这节课你不要上了,门外站着!” 夏楚风直接把林岁的书包一抓,扔在了过道:“滚出去,听不见吗?” “哗啦”一声,书和文具散落了一地,书包里的一个塑料盒盖子被摔开了,里面还带着热气的饭菜撒了出来,将散落的书本弄脏了一大片。 林岁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书包,又看向夏楚风,抬手——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直接让所有人呆住了! 夏楚风的脸被甩向一边,火辣辣的疼。 周围人发出震惊的“嘶”声,哭唧唧的两个女生都安静了。 夏楚风的心脏因为愤怒而疯狂跳动,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你t——” 林岁揉着手,连连后退。 “夏楚风!停下!”姜琴第一个在震惊中反应过来。 几个男生拉住了夏楚风, 这个高大帅气的篮球队队长像是一头狂暴的狮子,恨不得咬死面前的女孩。 姜琴指着林岁,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岁你真是反了天了,当着老师的面都敢这样,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欺负你? “不想读书就直接退学!有病就去看病,学校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我教书二十年就没见过你这种学生,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我管不了你,我喊班主任过来!” 她掏出手机,一接通便像是倒豆子似的, “宋老师,你过来一下,你们班这课我没法上,你过来让这些问题学生滚回家去!” 宋文的声音很温和,“姜老师,那帮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你也知道的,高三了,学校最近也出了点事,他们可能有点焦躁。 “不好意思啊姜老师,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姜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林岁,难掩失望, “你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亏我以前还那么关照你。” 林岁脊背挺得很直,微微垂眸,语气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羞耻?” 姜琴被气笑了,班上的同学也哄笑起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一个令人生厌的笑话。 “我要是她我也要跳楼了。”有人窃窃私语。 外面响起脚步声,宋文推开门走了进来, “姜老师,怎么了。” 姜琴看向林岁:“恶作剧欺负同学,当着我的面扇人耳光,你不把这个祸害带走今天这课没法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宋文的回应, 奇怪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宋文脸色刷白,嘴唇发青,额头青筋直跳,眼球都凸了出来,牙齿竟是发出“咯咯咯”的战栗声!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倒是林岁突然笑了起来。 她其实长得非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声音也轻软, “宋老师,你怎么了?” 第2章 瞳孔 所有人都发现了宋文的异常。 姜琴被宋文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宋文的肩膀, “宋老师?” 宋文浑身颤了一下,像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双眸被针刺了一样迅速移开了林岁的脸。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用力挤压着眉心,声音发着颤, “不好意思,我……我偏头痛忽然犯了。” “没事,要不要去医务室拿点药?”。 宋文的脸色差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 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姜老师,班上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处理一下。” 姜琴看到宋文这个样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好的宋老师,你快点去休息。” 随后又皱眉看向林岁,“还傻站着干什么?宋老师这样就是你气的……” “姜老师!”宋文忽然打断姜琴的话,勉强笑了一下,“你也别怪他们,青春期容易冲动,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姜琴不满地闭上嘴,到底没有驳了宋文的面子。 她看向林岁。 少女的嘴角带笑,微微歪头,脸上带着关心又好奇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宋文。 倒是夏楚风听到宋文的话,气得又炸了: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宋老师,你看看我!”他指着自己通红的左半边脸, “我被林岁扇巴掌了老师!这事就过去了?!” “夏楚风!”宋文忽然抬高嗓音。 所有人都是一愣。 夏楚风满脸委屈,不敢置信,一直以来温和公正的班主任怎么突然偏袒起一个女疯子了? 宋文朝着夏楚风招招手: “你跟我回办公室。” 夏楚风:“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在闹事?就算去办公室林岁也要一起?!” 宋文语气冷了下来,带上了不耐的急切:“夏楚风,我不想重复。再这样,我直接和你父母沟通了。” 老师的权威在学生面前终究是压倒性的。 夏楚风不敢再说,眼眶都委屈红了。 而一边的林岁,更是火上浇油的,发出一声轻软的笑。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声笑声令人听得后背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夏楚风他狠狠瞪了林岁一眼,猛地推开桌子,走了出去。 班上重新安静下来。 真是鸡飞狗跳,又满是异常的周一。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林岁。 林岁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其他人的目光。 她嘴角勾着,歪着头,目送走廊上宋文和夏楚风的背影走远, 然后慢吞吞将自己的抽屉里史莱姆擦干净,又捡起地上的书包。 她擦干净书上的污渍,轻声叹了一口气, “午餐浪费了,好可惜。” 平和轻软的语气,纤细的背影,几乎让所有人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收拾完,她突然回头看了那两个女生一眼。 瞳孔深黑,面无表情。 两个女生头皮一麻,后背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岁瞬间收回目光,坐回了座位上,双手乖巧地交叠在桌面上,仰头看向姜琴。 姜琴被看得愣了一下。 她感觉有点别扭,移开目光,也不想再提这件事。 敲敲黑板, “我们开始上课。” - 办公室里,高大的男生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宋老师,我没错!明明是林岁在发疯,教室里不是有监控吗?你为什么不了解清楚就批评我?” 宋文吃了一片阿司匹林,连喝了好几口热水,脸色才终于好了一点。 他抬手示意夏楚风坐下, “夏楚风,别激动,我知道你没错,我喊你来不是为了批评你的。” 安抚几句后,他沉默了一下,唇齿间有些晦涩地叫出林岁的名字, “林岁……今天什么时候来上学的?” 夏楚风冷静下来一点,一脸嫌弃道, “就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她还迟到了,早读都没来。” 宋文又问:“你还记得上周五放学的时候,她什么状态?” 夏楚风:“一个月才一次双休,谁注意她啊,还是像之前那样呗,神经兮兮的,一天到晚沉着脸,像是别人欠她钱一样。” 宋文:“周末班上有谁和林岁见过,或者联系过?” 夏楚风嗤笑:“肯定没有,她根本没朋友,尤其是佳佳出了事,大家都恨死她了!她凭什么有脸在班上!” 宋文眉头紧锁:“夏楚风!我说过多少次了,周月佳的事情不要再提。” 夏楚风抿了抿嘴,最终也没有反驳。 宋文声音低下来:“你今天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夏楚风:“今天一来就发疯,抽屉里的史莱姆到处扔,还扇我耳光!” 宋文:“你确定那个史莱姆不是别的同学的恶作剧?” 夏楚风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说完,他又有点心虚。 但很快,他看向宋文:“宋老师,她就是个害群之马,我们就算对她做了什么,也只是为佳佳报仇而已。” 宋文沉默了一下。 半晌,朝着夏楚风挥了挥手, “行了,你回去,要是林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告诉我。” 夏楚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宋文坐在办公室,目光空洞。 周一的上午,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帘还没有拉开,办公室的门也关着。 周围很安静,宋文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令他浑身发凉的画面。 一阵尖锐的下课铃令他猛地抖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坐了很久。 宋文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他慢慢走到门边,手刚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忽然莫名心悸。 外面很安静,他却无理由地觉得后背发麻。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打开门,而是缓缓靠近猫眼,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 他疑惑了一下,想着猫眼到底什么时候被挡住了,又下意识往外看过去。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一下子从足底涌上心脏—— 外面漆黑的,是一个人的瞳孔。 第3章 自杀吗 宋文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都要停了。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他后退两步,死死捂住了心脏,眼前一阵阵发黑。 门开了,露出一张精致带笑的小脸。 林岁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包茶叶,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宋文: “宋老师,你怎么了?没事?” 一连串的惊吓再加上刚刚极度的惊恐,宋文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近乎崩溃地大吼: “给我滚!” 这一声响彻走廊,林岁纤细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抿着嘴,眼眶瞬间红了。 夏楚风刚好在附近和兄弟们约晚上的球赛,被这一声吼吓得差点跳起来,惊讶看过去。 近点的几个老师也走了过来。 “宋老师,怎么回事,发这么大的火?” “不至于?” 林岁抹了一下眼泪,声音哽咽, “对不起宋老师,我知道今天在课堂上和夏楚风打架不对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抽屉里的史莱姆真的不是我的。” 她将自己手里的茶叶放在了门口,小脸苍白: “宋老师,这是你喜欢的茶叶,对不起……” 教导主任看不下去,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林岁的肩膀,轻声道: “没事,别哭了。” 随后看向宋文:“你怎么了?脸色也太难看了,学生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生杀人放火了。” 没想到最后几个字一出来,一直惊恐苍白的宋文,像是猛地惊醒,后退一步,语气慌乱地打断, “什么杀人放火……算了我今天不舒服,我要请个假。” 他落荒而逃一样大步离开。 教导主任皱着眉,盯着宋文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林岁: “没事了,不是原则性问题知错就改就可以了,我会找时间和宋老师谈谈的,你回去上课。” 林岁乖巧点头,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老师,往回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旁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喂。” 林岁停下来,抬起小猫一样湿漉漉的双眸,眼尾泛着红。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夏楚风,直接失语。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林岁先开口了, “夏楚风,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的,我只是冲动了。” 她真诚地看向夏楚风的双眼,声音轻软,“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我自己做饭很辛苦。” 一瞬间,夏楚风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住了。 他喉咙哽住,莫名的愧疚感涌上来,想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没……我也不对……” 林岁眨眨眼:“你不怪我就好。” 说罢,她抿嘴朝他笑了一下,转身小跑回了教室。 教室里。 林岁跑进来,在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审视的目光中,她红着眼趴在了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 一直在议论她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好,她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装的……你忘了她之前多恶心了吗?” “而且老师都对她有意见,肯定是她的问题啊。” 林岁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 无人看到的阴影里,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好跑得快,她想着。 不然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呀。 - 晚自习结束已经十点半了。 林岁第一个跑出教室。 上午被她用史莱姆扔过的几个同学,看着她的背影,发出嗤笑。 “跑这么快,怕不是心里有鬼。” “毕竟是因为她和周月佳吵架才导致周月佳跳楼的,估计现在怕得要死。” “活该!” 几个女生住在附近,此时正结伴聊着天往家里走。 夜晚的街道没什么人,今夜似乎格外阴冷。 旁边树影婆娑,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不远不近的阴影中掠过。 一瞬间,短发女生浑身僵硬地站住,声音发颤,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另外两个马尾辫被同伴的表情吓到了, “你别吓我啊!” “什么都没有看到——” 话还没说完,那道白影又出现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冰寒的水流,直接将她们的后背浇湿透了! 刺骨的恐惧涌上心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吓得脸色刷白,肝胆欲裂,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林岁穿着白裙子拿着水管,慢悠悠走到路边,关掉了绿化水龙头。 吓这三个人只是顺带, 她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幼稚的小孩。 林岁顺着路边慢慢走。 人很少,偶尔经过的路人会侧目看她,尤其是男性的目光,会上下打量。 她轻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 忽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并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后面的声音几乎就在她背后半米出,她忽然猛地回头,飞起一脚叫朝着对方的裆部踢去! 后面的人居然反应极快,抬手一下子扣住了她的脚踝,带着低笑的男声响起, “难怪敢一个人走夜路,别怕,我是警察。” 年轻高大的男人拿出警官证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林岁眨眨眼,看到上面两个字,秦牧。 她收回腿,乖巧点头:“你好,警察叔叔。” 男人有着很不适合当便衣的英俊长相,脊背很直,眼尾狭长,足足比林岁高了两个头。 肩膀很宽,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靠近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你好。”秦牧点点头, “你是周月佳的同学,我刚下班,想来了解一下她的事情,方便路上聊聊吗?刚好我送你回家,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林岁歪头看他,“周月佳的死,不是早就认定为自杀了吗?” 秦牧:“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她的父母在她的房间找出了一些东西,怀疑和校园暴力有关。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 林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吗?” 第4章 再杀一次 秦牧挑了挑眉:“不用紧张,我只是单纯了解情况, “周月佳在自杀前,言行举止还有日记本上,出现了强烈的不想上学的念头,而且据说,那段时间,你和她走得很近。 “有人说看到你和她好几次放学后激烈争吵,她哭着跑开。 “就在你们吵过的两天后,她自杀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当时聊了什么。” 林岁耐心地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让秦牧觉得违和—— 绝对不是一个高中生在面对警察盘问时候的状态。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警察叔叔, “周月佳确实是自杀的,又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留下的那点日记,那些争吵,又能算什么?没办法给任何人定罪。 “就算我现在承认了我们当时吵架了,我还骂她了,又能怎么样呢? “都死了。就算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控诉,死人也是开不了口的。” 她声音轻软,面容甜美,说出来的话是和她外表截然相反的残忍。 秦牧撬开过很多烂人的嘴,但是现在噎了半晌,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来调查这件事也是受人之托,周月佳的父亲是他父亲的战友,这个父亲想要一个真相。 其他的学生都很天真热情,一个个义愤填膺,拼命回想当初周月佳的异常。 只有面前的这个除外。 “我还有事。”林岁开口,“再见。” 她摆摆手,往前走去。 秦牧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林岁吐出一口气来,笑着看向秦牧, “叔叔再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秦牧“啧”了一声,“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什么,这种话不能乱说。” “谁知道呢,”林岁耸耸肩,“有些男的就喜欢未成年的年轻小姑娘,她们好骗,好pua,好控制,肉体也是最美好的……” “可以了。”秦牧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喊我的同事开警车过来把你送回家。” 林岁翘着嘴角,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好~” 她软软答应,抬脚往家走去。 秦牧真的一直跟她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巷子里也没有监控,路灯昏暗,好些地方都灭了,漆黑一片。 秦牧微微皱眉,看着前面女孩纤细的背影,心想,她不害怕吗? 林岁站在门前,钥匙打开门,转头看向秦牧:“可以了?” 秦牧:“可以了。”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更加立体俊美,林岁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警察叔叔,留个微信吗,说不定我后面想起来什么线索,需要告诉你。” 秦牧皱了皱眉,他没有和任何工作上遇到的人留过微信。 不过这次是特殊情况,而且面前这个女孩,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大概是发现悬案线索前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接过林岁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 “微信也是这个号码,有情况发消息给我。” 林岁乖乖点头,握着手机,直勾勾目送着秦牧走远。 当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许久,她一下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猫儿一样,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 这个警察是个小意外。 但是她刚刚突然意识到,可以利用。 她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掏出手机,给秦牧发了个信息: 【警察叔叔,我家这边能不能装个监控啊,怪黑的。】 秦牧刚坐回车上,看到这条消息,指尖顿了顿, 原来她还是怕的。 【可以,我回去申请一下。】 林岁愉悦地收好手机,朝着她原本的目的地走过去。 经过有一条小路,再走远一点,已经没有什么楼房了。 大片的农田间只有初夏的虫鸣在尖叫着反抗短暂的一生。 白裙子的女孩愉快地走在田埂上,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穿过这个鲜有人至的树林,是一片水库。 林岁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 突然,她站定,勾起了嘴角。 果然来了。 不远处,树影交叠的水库边,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雨衣,脚上套着不合脚的雨鞋,正在地上挖着什么。 林岁饶有兴致地看。 今天没有下雨,所以他没有开车,不然车辙的痕迹会留下来。 雨衣方便处理,雨鞋可以掩盖真正的脚长和鞋印。 铁锹不是新的,那就不是现买的,留不下任何消费记录。 真是心思缜密,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而且还是连续三年的优秀教师。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到男人停了下来。 黑色的背影微微颤抖,离得很远,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呼吸很急促,心跳也很快。 宋文死死盯着眼前的深坑。 没有尸体。 怎么会?! 那一晚是梦吗,可是怎么可能?! 他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手起刀落时候的触感,脸上似乎还有着被鲜血溅射的湿润黏腻。 他亲手杀死了会毁掉自己的人。 可是那人又出现了,尸体不见了。 这不可能。 难道是自己的精神受刺激出问题了?那一晚完全是自己的幻想? 寂静的水库边,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收紧,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宋文痉挛一样猛地回头,缩成针尖的瞳孔中,映出一道白裙飘飘的身影。 林岁站在她的身后,绑成马尾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少女曼妙的身姿伴随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出现,轻软的声音天真烂漫: “宋老师,你在找我吗?” 宋文一动不动。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是会失去对肢体的控制的。 林岁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宋文缓过来一点。 直到她看到宋文,藏在雨衣里面的手臂,动了一下。 微不可查的寒光,一闪而过。 林岁勾了勾嘴角。 宋老师果然是谨慎周道的人,刀也带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宋老师,去自首,不然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的。” 秀眉微蹙,像是在真心地劝。 宋文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林岁又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宋文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扑了过来!! “噗呲——” 刀刃劈开血肉,娇艳的鲜花急速凋零,撕碎。 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似乎就简单了很多。 鲜血四溅,男人处理尸体的速度,比前两天,快了一倍。 第5章 持久的霸凌 宋文请了两天假。 直到校长打来一个电话。 他瘫在床上,电话响起来的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 看到是校长打来的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点。 “张校长。” “宋文,明天学校全体老师开工作大会,你还需要请假吗?” 宋文:“我一定到场。” 张校长:“你班上那个周月佳的事情,处理得不错,但也要记得后续安抚,不要让那些家长闹起来,学校的声誉是第一位。” 宋文:“我知道的,放心校长。” 挂了电话,他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 【粥在保温壶里,起来记得热一下。】 还有上寄宿初中的儿子发来的消息: 【妈妈说你身体不舒服,老爸你注意休息。】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 将自己收拾好,他觉得自己已经满血复活了。 来到学校里,光荣墙上,去年的优秀教师里,自己的照片放在第一个。 一切都很好。 宋文走到了教室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眉梢在抽动,总觉得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深深吸了一口,他推开门,微颤的瞳孔定格的一瞬间,整个人僵硬住了。 林岁坐在座位上,一手拿着笔,歪头正在做题。 午后的阳光落在少女的侧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宋文浑身冰冷的同时,心中竟然涌上一阵出奇的愤怒。 这种愤怒令他头脑一阵阵发晕,一股血液涌上头顶—— “林……岁!” 林岁惊讶抬头,清澈的杏眼透出一点疑惑:“宋老师?您叫我?” 其他的同学们也都抬头,奇怪地看看宋文,又看看林岁。 宋文死死掐住掌心,努力抓住头脑中的唯一一丝清明。 冷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强压着心头难以言说的情绪,愤怒,恐惧,疑惑,震惊, 宋文在同学们疑问不满的眼神中,勉强上完一节课。 期间,他还莫名朝着课代表发了火。 一节课下来,宋文匆匆离堂。 林岁手撑着脸,歪头看向夏楚风:“宋老师今天好奇怪啊。” 夏楚风皱眉:“是的,家里出事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林岁一脸认真:“可能就是家里出事了。对了,我今天晚自习不上了,要是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夏楚风一愣,似乎不想表现出关切,但是又憋不住想问, 半天憋出一句:“你能有啥事?” 林岁笑得纯然:“确实不太舒服,我要去一趟医院,拜托了。” “我才不帮你和老师说”夏楚风嘟哝一句,撇开头,耳尖却有点红。 昨天模考的试卷开始发,但是发到最后,也没有林岁的。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讲台上找了一会儿,才在地面的角落看到自己的试卷,皱起来了,被踩了一脚。 现在班上没有任何人和林岁说话。 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霸凌,谁让林岁和周月佳吵架,导致了周月佳跳楼呢。 高中生的心中总是有一股坚决的正义感,他们满怀热血,认定了什么,就要为什么出头。 至于真相——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难道还有假的? 之前对林岁的排斥更加直接一点,直到前几天林岁在班上发了疯,他们就变成了冷暴力。 林岁捡起试卷,站了一会儿。 夏楚风“嗤”了一声,“无聊。” 大概是林岁和他道了歉,他现在对林岁没有那么厌恶,又不屑于孤立。 可是他也没有觉得其他人做的不对。 林岁慢慢走到一个男生的座位前,拿起手上的试卷,平静地问: “为什么把我的试卷拿出来扔地上还踩了一脚?” 男生没说话,只是嘲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挥挥手,像是赶走一个苍蝇。 旁边有人发笑:“林岁,你的试卷说不定只是不小心掉出来了,你被害妄想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林岁盯着面前的人,“上面是你的脚印,为什么呢,你凭什么觉得你们有资格这么做?” 男生终于抬头,一脸不耐烦:“就算是我又怎么样,你要不要告老师啊?”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林岁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变化, “霸凌我会让你们很有成就感是吗?你们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们只是享受审判别人的快感,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你们真的很蠢,被人当枪使。” 男生周围的一些人因为这些话而愤怒起来, “林岁你哪来的脸说这些话?” “滚啊你恶不恶心!” “去死装什么装。” 林岁忽然笑了一下:“你们希望我死,是吗? “那我死后变成鬼,一定会每晚去你们家里,看看你们到底开不开心。” 少女漆黑的瞳孔扫视一圈,脸上的笑意竟是让人背后发凉。 她面前的男生情不自禁闭上了嘴,心脏怦怦跳。 班上一片安静。 林岁收回目光,将试卷扔到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坐回了座位上。 “妈的,神经病。”有人暗骂,互相使了个眼色,作出恶心的鬼脸。 夏楚风面色复杂地看着林岁,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晚自习前,林岁跑出教室,给秦牧打了个电话, “警察叔叔,在忙吗?” 秦牧正在周月佳留下来的课本上寻找蛛丝马迹,接到电话立马站了起来: “不忙,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没有,”林岁的声音带着笑意,很甜,“我要去个地方,一个人不敢去,叔叔可以陪我吗?” 秦牧皱眉:“你要去哪,这个时间不上晚自习?我要打电话给你班主任了。” 林岁:“你一定会有收获的,拜托了,好不好~” 秦牧沉默了半晌:“你在哪,我去接你。” 林岁甜甜地笑了起来:“谢谢叔叔,校门口接我就好。” 秦牧开车到的时候,校门口只有林岁孤零零一个人。 初夏的夜风微凉,他都穿了个外套,小姑娘却只有薄薄的一件衬衫。 秦牧下车,将自己的外套扔给林岁,又给她开了车门:“穿这么少,你家长不管你?还有,别叫我叔叔,我也就比你大10岁。” 林岁乖乖接住,上车,朝着秦牧笑:“好的哥哥。我没家长,爸妈离婚各自有家庭,没人管我。” 秦牧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去哪?” 林岁朝他眨眨眼:“按我说的走就行,一个好地方。” 第6章 瓶子里的死胎 车子七拐八拐,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老小区的外围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稳,林岁就先跳下了车。 她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扬起头,勾着唇看着面前的几栋老旧的楼。 夜风将她的裙摆吹起来一点,单薄纤细的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夜色里。 秦牧微微皱眉看她,心想,自己见到这个女孩的几次,似乎都在夜里。 她与这样阴森的环境,一边格格不入,一边又无比融合。 秦牧下了车:“这个小区应该比你的年纪还大不少,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勾勾手:“哥哥,你跟着我,声音小点。” 她往前走去,秦牧抬脚跟上。 老式的楼栋外墙斑驳,低矮的电线纠缠着,路边唯一的一个监控已经不亮了。 楼里只有寥寥的几个窗户亮着灯。 林岁在小巷子里穿行,终于,在一栋单元楼下停了下来。 楼道里只有一个黄色的灯泡不死不活地亮着, 一道虚浮的脚步声响起,从楼上下来,是一个面色苍白,戴着口罩的女孩。 那女孩似乎没有想到楼下会有人,她双眼流露出警惕和恐惧来,猛地将兜帽裹得更紧,低着头,大步走开了。 秦牧皱了皱眉——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刑警的警觉令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叫住。 但林岁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嘘。”林岁朝他眨眼,“不要吓到人家,没人想被发现自己来过这里。” 秦牧低声:“这是哪里。” 林岁仰头看他:“你不是想要关于周月佳的东西吗,这里就有, “我要拿走这个东西,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希望哥哥帮帮我。” 秦牧看进她漆黑的双眸:“怎么帮?” 林岁:“帮我找。以及,扮演我的男朋友,哥哥,你弯腰。” 她垫脚,拉着秦牧的领口,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来。 林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秦牧戴上,又用力揉了一下秦牧的头发。 秦牧在她伸手的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避开她的指尖: “什么意思?” 林岁:“哥哥气质太正,一看就不是会来这里的人,所以要变得小混混一点,不然会被怀疑的。” 秦牧盯着林岁看了一会儿,抬手将自己往后梳的头发扒拉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 脊背微弯,单手解开胸前的几颗扣子,气质竟然一下子就变得纨绔起来。 林岁“哦哟”了一声,十分自然地挽住了秦牧的手臂, “走。” 一走入楼道,明显感觉温度下降了。 秦牧的后背微微僵硬,可能因为对陌生环境的紧张,又或者是身边女孩的接触。 林岁看起来倒是很轻松。 当两人走到顶楼的时候,一股消毒水味透了出来,秦牧注意到,门口有一个监控—— 这是目前走过来唯一一个正在用的监控。 林岁打了个哈欠,吸了两下鼻子,敲门。 因为刚刚的动作,她的眼眶和鼻尖开始泛红,嘴唇却有些发白。 门没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林岁:“我、我朋友介绍的,我想、我想开点药……” 她发着抖,带着强装镇定的紧张。 秦牧忍不住挑眉,惊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抽着烟,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冲着两人勾勾手, “进来,难得啊,居然男的也来了,少见。” 一进门,消毒水味带着一点血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凌乱,随处可见的纱布和塑料纸。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一排一排的小瓶子。 在看清楚那些小瓶子里面是什么的时候,秦牧瞳孔紧缩—— 那里面,是胚胎。 死胎。 一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有的只是一片片的碎肉,有的已经能看出四肢和五官。 这些死胎漂浮在一个个的小瓶子里,上面贴着标签。 秦牧喉结发紧,愤怒的同时,越发冷静。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一个黑诊所,以供那些意外怀孕,又不敢去医院的女孩子引产。 并且,这个医生,似乎有不正常的癖好, 又或者是,用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作为那些女孩的把柄。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给这个畜生定罪,一旁的林岁已经小声开口了, “医生好,我刚……那个,没多久,可以帮我开点药吗?咳咳。” 她被中年男人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 秦牧抬脚上前,对方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嘴里的烟就被掐灭了。 中年男人惊讶地盯着他看,令人不适的目光上下扫视,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又看向林岁的时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猥琐, “小姑娘,现在吃药危险性大,万一要是流不干净,还要清宫,不如在等一两个月,到时候给你引产,一次性弄干净,恢复还快,一点都不疼。” 拙劣的谎言。 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骗人将肚子里的胎儿发育出初具人形的模样,再将它们杀死。 以及,方便开展他的副业—— 卖胎盘。 偏偏,无助痛苦的女孩子们,最好骗。 林岁低着头:“真的吗,可是……我想快点结束……” 她推了推秦牧的手,“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和医生去开药。” 秦牧“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中年男人又将两人打量了一会儿,伸出三根指头:“三千。” 药流在三甲医院,不算医保也不到一千。 他开口三千,就是知道别人没有选择。 林岁无助地抿嘴,仰头看秦牧,眼眶湿漉漉的:“哥哥……” 秦牧差点真的觉得林岁真的意外怀孕了在求助。 他喉结动了动,拿出手机,很快将三千转了过去。 中年男人的脸色和态度立马变好了, “你们等着,我去拿药。” 林岁上前一步,“医生,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中年男人了然地哼笑起来:“行,来。” 林岁跟着中年男人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秦牧不放心,但是小姑娘冲他使了个眼色,明显是让他该干嘛干嘛。 他只好站在原地,等两人进去,一边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开始迅速翻找那些小瓶子。 终于,在最下面一排,“周月佳”三个字露了出来。 他轻轻将瓶子拿起来,里面的胚胎不到巴掌大,却已经能看到不太明显的五官。 小小的标本漂浮在那里,冰冷的温度刺痛他的手心。 秦牧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克制住愤怒,将小瓶子收紧了袖口。 很快,林岁拿着一个黑袋子出来了。 中年男人的三角眼停在林岁光洁的小腿上,半晌才移开,“真不在这里流?在家里可能会大出血哦。” 林岁摇摇头,“不用了。” 她拉住秦牧的手“哥哥我们走。” 两人走向大门,可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大声大口: “等等。” 秦牧指尖一紧。 第7章 是哪里出了问题 倒是林岁缓缓回头,轻软问道:“怎么啦?” 中年男人目光看向那一排架子上面的瓶子,没有说话。 就在秦牧浑身肌肉逐渐绷紧的时候,男人笑着开口了, “小姑娘,联系方式,留一下。” 林岁瑟缩了一下:“可以不留吗?” 中年男人哼笑:“我让你留是对你负责,到时候我指导你怎么做,不然你就完了, “你也不想在家里大出血最后被送到医院,到时候医生一看就知道是流产,肯定通知你父母,你希望让他们知道?” 林岁咬着嘴唇,似乎是经过了强烈的挣扎,终究还是点点头, “好的,不过,如果你要找我的话,一定不能打电话,或者打电话之前一定要发个消息,不然我爸爸妈妈可能会听到……” 她说罢,报出了一个手机号。 秦牧眉头跳了跳——那是他的号码。 两人走回车边,林岁随手将装了药的黑袋子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轻车熟路拉开车门。 她朝着秦牧摊手:“东西给我。” 秦牧拿掉口罩,狭长的双眸直直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你为什么会知道周月佳在这里打过胎?孩子的父亲是谁?” “停。”林岁乖乖举手打断, “我知道哥哥有很多问题,我一点一点告诉你好不好,先开车。”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脚油门踩下。 林岁声音软软的,不紧不慢, “是因为周月佳说过这个地方,她那段时间身体很脆弱,她说是月经不调,一直流血,还让我买过止血药。 “后来我逼问了她很久,她才告诉我这件事。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重要吗?她已经超过16岁了,对方让她怀孕,没有任何强奸的证据,最多只是受到一点道德上的谴责。” 秦牧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泛白:“我会立刻上报,彻查这个黑诊所。” 林岁耸肩:“那就是警察哥哥你的事情了。” 秦牧总觉得有些细节被他忽略了。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开车经过一个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放晚自习的时候。 女孩们打打闹闹地跑出来,校门口的灯很亮,她们的脸色也红润。 可是就在十公里外,有着鲜血、苍白的嘴唇和死去的胎儿。 车停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秦牧:“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林岁歪头想了一下,“那你还能用它做什么呢?人都没了,有意义吗?” 秦牧:“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林岁:“这是周月佳的遗愿,我只是希望她在地狱里能放心一点。” 秦牧:“……地狱?” 林岁愣了一下:“哦,我忘了还有天堂了,那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安心一点。” 秦牧:“周月佳的父母有知情权。” 林岁:“是吗?如果她的父母真的关心她,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们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死,还是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借口来撇清自己的关系?” 秦牧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无法和面前的女孩辩论。 “总之,这种东西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和你保证会彻查那个地方,你好好学习,少关注这些事情。” 林岁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 “好啊。” 她掏出手机,“给我拍一张总可以,我把照片打印出来给周月佳烧过去,不然她会一直缠着我的。” 秦牧被她说得后背凉飕飕。 终归林岁帮了自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犯罪窝点,不好再拒绝。 他拿出那个瓶子。 昏暗的路灯下,里面像是漂浮着将死未死的婴灵。 饶是秦牧也不想多看, 林岁却是拿着拍了好多角度,特写远景。 拍完,林岁依依不舍地将瓶子交给秦牧,忽然仰头问他: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秦牧皱眉:“没有。” 林岁:“好,我希望有鬼,这样宝宝和妈妈就能团聚了,我也会帮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 秦牧目光一凛:“你要做什么?” 林岁噗呲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啦~好了,照片我不会发到任何地方的,放心,再见了哥哥。 “对了,监控什么时候快装好了告诉我哦。” 她也没等秦牧说什么,转头朝着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 宋文结束了晚自习回到家里。 邻居看到宋文,笑着打招呼, “宋老师刚回来啊,辛苦了。” 宋文朝邻居招招手:“是啊。” 邻居凑过来,手上提着的一袋水果塞到了宋文的手里, “宋老师,之前多亏了你给我家姑娘补课,我家姑娘才能进一中。” 宋文连忙摆手:“不不不,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强硬地推开邻居的手,跑进了家门。 邻居心道,宋老师真个好人啊。 就是最近女儿总是不想上学,不听话,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邻居回到家,看到女儿抱着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成绩也下降了,我要找宋老师……” “滚!”女儿突然尖叫起来,猛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妈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被大门隔绝。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宋文没开灯,坐在门内的换鞋凳上,心不在焉地发呆。 脑海里,鲜血、肢体,还有林岁的笑脸,一遍遍浮现。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岁到底该怎么处理?是不是要把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全神贯注地想着,忽然,客厅的另一侧,似乎发出了一点窸窣声。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心脏猛地剧烈紧缩,鲜血涌向头顶,控制不住大吼出声: “谁!他妈的谁!!!” “啪” 灯开了,露出两张惊愕的,熟悉的脸。 他的妻子还儿子。 一人手里捧着蛋糕,一人手里拿着鲜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他。 宋文愣住了。 三人在沉默中喘息,终于妻子率先开口: “宋文,你怎么了?你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知道吗?” 宋文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拼命将血管里疯狂的怒意压下去: “妈的,我还以为是小偷。” 儿子小心翼翼开口:“老爸,生日快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宋文大步上前,接过鲜花和蛋糕, “不过以后别搞这个了,没必要。” 他强撑的镇定依旧掩饰不了焦躁,妻子的脸色差了起来, “去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儿子特地请假回来,你就是这个反应?” 儿子看看爸爸,看看妈妈,不知所措。 宋文没说话,冲到洗手间洗了个脸。 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许久,终于走了出来,脸上带上了最常见的微笑, “我的错我的错,确实被吓得口不择言了。” 就在这时,宋文和妻子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宋文以为是学校通知,低头点开。 屏幕上跳出来一张图片。 怀胎三个月左右的、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死胎。 第8章 你们每人都是凶手 “啊啊!!!” 妻子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儿子被吓了一跳,准备上去捡手机,却被猛地拉住, “别别别,别看。” 妻子白着脸色,哆哆嗦嗦捡起手机:“这是什么?谁发的?恶作剧吗!我要报警!” 宋文一把将妻子的手机拿过来,发抖的指尖点了好几下,才把那张图片连带着信息一起删掉。 他呼吸粗重,额头青筋直冒,胃里不断翻涌着,连一旁香甜的蛋糕都觉得作呕。 “不用管,小畜生们的恶作剧。” 妻子气急:“你删了干什么?为什么不报警,这不是有病吗?” “我说了别管!!”宋文大吼! 疯狂的怒吼在客厅回荡,妻子的眼眶红了。 儿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个家第一次爆发出这么可怕的争吵,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 而始作俑者,正躺在床上哼着歌,欣赏发出去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完美。 死胎的五官很清晰,瓶子上的标签侧过来,隐约能看到“佳”这个字。 林岁猫一样舒服地眯着眼睛,心想, 宋文这么细心的人,一定一眼就发现了。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种东西。 愤怒吗,恐惧吗,会以什么表情面对我,会想做什么呢? 林岁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有点期待明天看到宋文的表情了。 -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宋老师又请了半天假。 林岁迟到了,跑到学校里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湿润的眼尾,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她被锁在了外面。 透过窗户,她看到里面的同学们互相笑着,对外面的她指指点点, 看到她看进来,他们脸上的笑意更大。 还有五分钟上课,这节课的老师很凶, 要是被这个老师发现迟到了还站在门口不进去,站在教室后面外加抄十遍试卷少不了。 林岁背着书包,站在窗外,也笑了起来。 她一笑,里面看她的人反而不笑了。 林岁往后退了两步, 里面有人斜睨着看她:“干嘛,想要蓄力撞门吗?” “别把门撞坏了哈哈哈哈!” 当一群人一起霸凌的时候,罪恶感会接近于没有。 他们刻薄地嘲笑着被关在门外的人,期待看她的笑话。 林岁一直后退,一直后退,然后—— 一条腿跨在了走廊的栏杆上。 “卧槽!”夏楚风第一个骂出声,猛地踹开了门: “林岁你干什么?!” 再也没人笑得出来。 林岁坐在了栏杆上,面对着教室,后面便是六层楼的高度。 门开了,窗户也开了,他们的眼里流露出恐惧来。 而林岁晃着双腿,歪头道: “这是你们想看到的,是吗?” 夏楚风脸色发白,走到走廊,却又不敢靠近林岁: “你下来行不行,你先下来。” 林岁没有理他,漆黑的眸子一个一个扫过去,然后忽然往后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好几个人捂住了眼睛。 林岁却已经双手勾住了栏杆,咯咯笑了起来。 天真又愚蠢的学生们,肆意发泄着愤怒和快感,在集体里被同化成一个个怪物,却永远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享受着对他人的审判。 他们从未想过后果,也永远觉得后果与自己无关。 可是毕竟也还是身在象牙塔的学生,亲眼看到死亡的逼近,比听到死亡两个字冲击力强太多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每一个人。 “卫珊、姚应、何志文……” 林岁笑着,一字一句,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报了一遍。 每个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头皮发麻。 缩在集体里,每个人都觉得无关紧要。 但是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才会有心惊胆战的真实感。 “请记住,你们手上是沾了血的,以后每一个午夜梦回,你们都会想起来,你们杀了我,手上有一条人命。” 她声音不大,却像柔软的蛇一样的诅咒,缠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一片寂静。 “林岁!!!”老师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你你……” “我没事,老师。”林岁跳了下来,跑进了教室。 老师吓得脸都发白,“你没事你爬栏杆干什么?” 林岁抱歉地朝着老师笑了一下:“对不起啊老师,吓到你了,我也不想这样。” 老师皱着眉,看了一眼林岁,又看了一圈脸色明显不对劲的同学们。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安分一点!” 夏楚风咬牙切齿低声骂她: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能吓到谁?” 林岁没有看他,只是坐回座位,勾着嘴唇,笑了一下, “别吵,上课了。” 今天的一天,再班上诡异安静的气氛中度过。 一直到快要晚自习的时候,宋文才在班上露了一面。 他脸色很难看,环视全班,却刻意略过了林岁的位置。 林岁看到了他瞳孔的颤抖,愉悦地眯了眯眼。 忽然副班长举手了。 “宋老师,我想反应个事情。” 他站起来,旁边的同学一个个互相使眼色,明显已经商量好了。 “今天林岁上学迟到不说,还坐到走廊栏杆上,差点掉下楼,把我们都吓死了。 “感觉她有自杀倾向,我觉得为了林同学负责,也为了我们全班同学负责,必须要和老师您汇报一下,宋老师你看要不要……” “停!”宋文不耐烦地打断,眉头紧皱,眼下的黑眼圈和嘴边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的面相都变了, 一听到“林岁”这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 恐惧愤怒焦躁不安火山喷发一样,令他开始失控,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搞不懂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宋文一直都是个比较温和的老师,同学们几乎没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被他一凶,副班长的脸都尴尬红了。 夏楚风震惊地看着宋文,又看了一样林岁,只见她直勾勾仰头看着宋文。 而宋老师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林岁,甚至似乎还在躲避着她的目光? 这是错觉吗? 宋文还没说完, “你们天天就注意这些,尽给我找事,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就没教过你们这么难玩的学生,还班长呢副班长呢,有个屁用,除了起哄还会干什么?” 他像是压抑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和焦躁,正在冲破温和的伪装。 没人听宋文说过这种重话,副班长也是让容易冲动的年纪,没忍住,和宋文吵了起来。 很快,班长和几个胆子大的同学也加入了战局, “我们没错!宋老师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高中生们红着脖子红着眼,而宋文则越发焦躁,恐惧和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失控感燃成了火,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吞噬。 林岁单手撑脸,给脸蛋撑出一点肉肉的可爱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当宋文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抄起手中的书就要砸过去的时候,林岁开口了, “宋老师,闭嘴。” 甜软的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吵闹中撕开一个口子,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宋文只觉得忽然猛地被泼了一身冰水,恐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动了,也不说话了。 第9章 林岁死了一切都会好 连气头上的学生们也愣住了。 就像是吵吵嚷嚷的鸡鸭被扼住了脖颈,激烈的情绪被迫中断后,肾上腺素褪去的浓烈违和感涌来。 “你们太吵了。”林岁微笑着又说了一句,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可以安静吗?” 副班长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把气撒在林岁身上: “你老几啊在这命令谁?” “啪!!”宋文将手里没扔出去的书猛地砸了过去! 砸的却是副班长的方向。 有人被吓到,小声尖叫了一声。 副班长震惊又委屈,眼眶通红,猛地推开桌子,冲出了教室! 班长连忙追出去,剩下的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宋文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眼球凸出,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不自然地发抖,恐怖得不像个正常的人类。 “不想上学就给我滚。” 他低着嗓音,咬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林岁一眼。 班上陷入了死水一样诡异的沉默。 只有林岁面色如常,展开试卷,开始写题。 她看了一出好戏,心情不错。 不得不说,宋文的心理还挺强大的呢,要是给正常人,早就崩溃了。 他居然还能一次又一次来到学校,来确认她的状态。 也是,心理不强大的人,怎么会做出诱奸虐待,杀人分尸,并且不留下一点证据的事情呢? 林岁手里的笔在纸上留下重重的印子,墨水自上往下,渗透到了桌面上。 晚自习结束。 她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当转过一条小路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蹲下来,摸了两把路边的流浪猫。 小橘猫很亲人,被她喂了几次之后,看到她就会翘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她的小腿蹭来蹭去。 林岁蹲下来,将小猫摸得呼噜呼噜响。 小橘仰头看她,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瞳孔里清澈见底。 林岁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好啦,我走了,拜拜。” 小橘听不懂,嗓子里发出柔嫩的喵喵声,跟在林岁的身后一路小跑。 林岁叹了一口气,回头,“我可没法养你,你去碰瓷别人。” 小橘喵喵叫,看到她停下来,快乐地蹭了过去。 林岁眨了眨眼睛,忽然猛地剁了一下脚,低呵一声“滚!” 小橘吓得瞳孔放大,夹起尾巴一溜烟跑远了。 小动物真好骗。 林岁收回目光,勾了勾嘴角, 终于跟上来了,不枉我等那么久。 路的尽头,一个黑影带着帽子,穿着清洁工的黄马甲,手里拿着一个黑袋子,隐约出现在树的阴影下。 这就是宋文厉害的地方,他做事一直很缜密。 接下来的路,就没有监控了。 林岁往前走去,身后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宋文跟得很远,时不时还捡起地上的垃圾。 一直到林岁来到家门口,打开门进去,宋文都没有靠近。 果然谨慎。 林岁洗了个澡,躺回床上之前,往窗外看了一下。 楼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条小猫,从巷子的尽头窜出来。 手机响了一声,微信上,备注着“妈妈”的微信号,发来两千块钱。 林岁面无表情地收下,回了个谢谢。 对面发了个“ok”的表情。 父母早就各自在外地有家庭。 她住着去世的外婆留下的老平房,靠着每个月父母给的生活费,好不容易摸索着挣扎着长大。 好不容易啊。 林岁舒舒服服窝在了被窝里,一夜无梦。 平淡的高三生活又这样过了两天。 要说和之前的区别,大概是再也没人敢惹林岁,当然也没人和林岁说一句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而宋文,第一次收到了家长的举报,而且还不止一个。 好几个家长举报宋老师带着情绪上课,无理由恐吓学生,体罚学生。 他在学生和家长中的口碑一落千丈,校长找他谈了几次话,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宋文阴沉着脸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夏楚风挠着头,有点不耐烦了, “宋老师,你到底想问什么你自己去问林岁啊,我都说了,她这段时间没什么奇怪的行为。” 其实是有的,但是那只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夏楚风没办法描述,也不想和宋文说。 宋文面色阴沉地瞪了他一眼:“你回去。” 夏楚风一脸不满地走出办公室,看到同班的男生,忍不住抱怨: “姓宋的有毛病啊,搞得所有人欠他钱似的。” 窗户没关,宋文清楚听到了学生们的抱怨。 昨晚,妻子又和他大吵一架。 妻子被手机里每天一张的死胎图片吓到精神衰弱,要报警却一直被他拦下,气得摔了手机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儿子回到了学校里,已经三天没有主动和他打电话了。 校长也明里暗里表示,如果再这样下去,明年的提拔直接泡汤。 这些他引以为傲的东西,似乎在短短的几天内都化为泡影。 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 林岁手里,有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东西——那个死胎。 周月佳太不听话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还交给了林岁。 他终究还是疏忽了。 都是林岁! 只要她死了……她必须死! 她消失了,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受人尊重,家庭美满,前途无量的老师。 可是到底要怎么杀? 第一次杀她,是她主动找上门,约在无人的水库边,天真地劝他自首。 第二次杀她,同样是她突然出现,送上门来。 可是现在,她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那么唯一的地点,就是—— 林岁的家里。 宋文已经将林岁家附近观察了三天了,什么地方有监控,什么地方是死角,什么地方监控坏了……了如指掌。 而林岁,父母都不管,伪造她的请假条,她死在家里半个月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再把尸体处理得好一点…… 宋文盯着手机上的死胎的照片,脑子里已经将想做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不会有问题的,他想着。 看了一眼时间,他站起身。 晚自习结束了。 宋文大步走向停车场,随后将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监控的死角处,换了一身衣服后,紧紧盯着校门口。 林岁出来了。 宋文后背紧绷,屏气凝神, 忽然,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走向林岁。 第10章 可惜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牧朝着林岁招招手: “有空吗,我送你回家。” 林岁仰头看他,明显看到对方眼下的黑眼圈, “哥哥,最近熬夜了?” 秦牧捏了捏眉心:“那个黑诊所的老板,已经被抓了,上面很重视,但是因为涉及未成年的隐私,所以一直在秘密进行着。” 他不想透漏细节,因为过于恶心。 之前林岁给那个诊所老板留了他的号码, 当天晚上,那个恶心的男人就给他发消息,语言猥琐至极,和性骚扰没有什么区别。 那一天,进去搜查的六个警察,除了他,全吐了。 除了那些死胎,还有冰柜里冷冻着的胎盘,和电脑里被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那些女孩子痛苦、裸露的视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畜生还没来得及将视频公开发布,还在和暗网买家讨价还价。 他们会尽他们所能,将这一切全部拔除,让他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到时候,也会让狱警,好好“关照”的。 “我是想来告诉你,放心,我们会解决的。” 两人肩并肩走着。 秦牧的声音带着疲惫,他已经通宵了两天,但还是第一时间来找林岁。 如果不是她,这么可怕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更严重的后果,又该怎么弥补。 林岁歪头看他: “是吗,辛苦啦,那些胚胎销毁了吗?” 秦牧:“作为证物,已经被固定了,定罪之后会统一销毁。” 林岁:“周月佳的呢?” 秦牧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 林岁笑了起来:“偷偷留下来了啊,哥哥,你果然还是不死心,我问你啊,如果,我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个胚胎的父亲是谁,你会怎么做。” 秦牧指尖掐紧掌心:“周月佳的自杀一定和这次打胎有关,也一定和那个男的有关,我会找到对方,找到更多的证据。” 林岁:“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呢? “我要是那个男的,我会说,我们发生性关系是她勾引我的,我有家庭,她非要当我的小三,还用我的老婆来威胁我。 “我戴套了,就那一次,她给我酒里下了东西,又悄悄戳破了套想要怀孕,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学生居然会有这种心机。 “最后是我不停地劝说下,她才去打胎的,我还给了她一笔钱,这笔钱还包含了她的营养费,我怎么会想到她会去黑诊所呢? “后面我肯定不敢联系她了,她太极端了,我不回她消息也是为了她好,谁能想到她想不开呢,我也是受害者。” 秦牧站定,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岁。 少女头顶的路灯将她的发丝照得透亮,她就乖乖站在那里,用轻软的语气,说出最令人作呕的话。 “谁教你这些话的?”秦牧咬着牙。 林岁“噗呲”一声笑出来,精致的小脸上是近乎残忍的天真,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哥哥。 “死人不会说话,活下来人可以尽情污蔑。 “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强奸或者诱奸的证据,最多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一下。 “谴责了又会怎么样呢,大家知道了他做的事情,他就算失去工作,换个地方也能重新开始。 “他会和他亲密的人说出刚刚的那番说辞,给自己的老婆跪下来认个错,很快就能继续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反倒是死者,连死了,还要背负不学好不要脸的骂名,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能想到,比如—— “早知道那女孩这么浪,我也去尝尝味了。 “好人家的谁这样,活该。 “哥们行啊,稳赚不亏,处女的味道好吗……” 秦牧低喝一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停!” 林岁不说话了。 “你从哪看到的,你……” 他又说不出更多了。 是的,差不多的言论,他见过,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否认。 “那些都是人渣,畜生……”他无力地说了两句,终究深深叹了一口气,只是低声道, “他们会有报应的。并且, “你知道对方是谁,是吗?你刚刚的话里,已经默认了对方是个有家庭的已经工作的人,是谁?” 林岁无声地笑了一下,“都说了,不重要。” 她没有再开口。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林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沉, 她无聊地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 过了一会儿,林岁先打破了沉默: “你找了那么多人问周月佳的情况,有没有问班主任啊?” 秦牧:“宋文吗,没有,负责周月佳的是我的同事,当时我看过他的笔录,很清晰,没有什么疑问,该问的都问了,并且—— “这种老师,包括学校,想的都是维稳,而不是真相,他嘴里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的。” 林岁点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后面远处飘去,小声嘀咕,“难怪咯,他不认识你,所以才敢跟上来。” 秦牧:“什么?” 林岁:“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我家那条路的监控装了吗?” 秦牧:“批下来了,我今天也想和你说这件事的,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林岁忽然拽住了他的袖口,仰头看她,湿漉漉的双眼眨巴眨巴: “就明天好不好,明天白天装好,不想再等了,怕怕。” 秦牧心头的阴霾很重,但是看着面前小太阳一样的脸,还是不想让自己太严肃: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好的,明天我再去打个招呼,明晚你就有安全感了。” 林岁满意地点头。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继续周月佳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就在快要拐到林岁家的小巷子入口处,秦牧忽然站定,打开手机放在耳边。 他的动作很自然,对着手机说了两句,又放了下来。 直到和林岁走到了巷子里,他才打开手机屏幕,小声问她: “这个人是谁?” 林岁挑了挑眉——他刚刚居然是借着打电话的姿势,实际上在拍视频,拍到了假扮成清洁工的宋文。 果然是个优秀又敏锐的警察。 “不知道呀,”林岁一脸茫然,“附近的清洁工,好辛苦。” “是吗。”秦牧皱眉,但没有多说。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有点像是跟踪,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怕小姑娘害怕,还是不要说了。 装监控的事情,确实要抓紧。 站在林岁的家门口,他看着对方小小一只,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大部分时候,社会还是美好充满希望的。还有,注意安全,以后要是走夜路害怕,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林岁笑得乖巧:“好的呢,再见。” 秦牧往回走去,不远处,那个清洁工正在清理垃圾桶。 他多看了清洁工两眼,收回目光,往局里走去。 睡不着了,继续工作。 第11章 种下恐惧愧疚的种子 林岁再一次迟到。 不过这次没人拦她,甚至没人抬头看她。 只有夏楚风瞥了一眼她,看到她鼻尖细细的汗珠和微红的脸蛋,移开目光: “你一天到晚忙什么?” 林岁跑得太快,气还没有喘匀, “起不来,困。” 说罢,她忽然转头,直直盯着夏楚风,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和你道歉,还和以前一样,你应该也会和他们一样,对我横眉冷对,想办法让我难受。” 夏楚风一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在翻旧账吗?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林岁笑了一下:“但你也不觉得他们做得不对。 “人们总是会失去对受害者的共情,就好像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物种,自己也永远不会沦落到对方的境界。” 说罢,还不等夏楚风恼怒,便站了起来,走到了讲台上。 她敲了敲桌面:“我想和你们所有人说一件事情。” 没有人抬头,大家悄悄地互相使眼色,小声议论,这个神经病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岁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纤细的身形站得笔直, “你们都说,是我和周月佳吵架导致的周月佳死亡, “说明你们觉得,语言暴力是可以杀人的,我是无法被惩罚的杀人凶手。 “所以你们用同样的、甚至更过分的方法来对待我,甚至不需要真相。 “哪怕最后知道周月佳的死和我无关,你们这些人也最多只会说一句,我当时不知道啊,我也是好心,大家都这样。 “但不是的,你们只是享受在集体中审判虐待他人的快感。 “善良正义热血是你们自欺欺人的名头,做出来的事情却自己都不敢细想,真是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气得发抖,不少人握紧了拳头,简直想要冲上去将林岁揍一顿。 夏楚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发什么疯!满口屁话!” 林岁扫视一圈众人,忽然抬手,纤细的食指从自己的眼下,一直划到了下巴。 在她指尖划过的肌肤上,竟然留下了鲜血一样的红痕! 与此同时,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还是笑着的,眼泪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偏偏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讲台上。 那一滴滴掉下来的眼泪,和她脸颊上的鲜血混在一起,像是女鬼的血泪! 带着血的泪配上她浅浅的笑,令所有人后背忽然涌上刺骨的寒。 她甜软的声音再一次,像咒语一样响起, “刚刚发下去的试卷,每一张,我都染上了我的血,你们已经碰到了,会被我缠住的哦。” 反应快的人像是触电一样甩开刚刚的试卷,果然,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道红痕。 每个人的鼻尖似乎都涌上了血腥味,有女生惊慌失措地尖叫,有男生白着脸嘴硬谩骂。 教室的门猛地被敲响,“你们又在吵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英语老师来了。 再看讲台上的林岁,慢悠悠地用指尖擦完下巴的最后一点血迹,只是微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刚是幻觉,可是所有人都有了一样的幻觉? 林岁朝着英语老师乖乖摊手:“老师,我刚发试卷的,可能太难了,大家在哀嚎。” 她走下去,乖巧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擦了擦被她划了一道口子的指尖,心情不错。 恐惧和愧疚的种子,终于彻底种下去了。 就这样受折磨。 永远别忘了有关我的一切,让我变成你们的梦魇。 始作俑者当然会受到惩罚,可是每一个语言上的帮凶,也不能放过。 这一天,大概只有林岁一个人在认真听课做笔记。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又跑了出去。 当她消失在教室的时候,班上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但大家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有关于她的讨论。 越是不敢说,越是在意,鼻尖的血腥味,似乎一直萦绕着。 好几个人说自己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林岁则是跑到了自己家路尽头,仰头看了一眼墙角,那里的监控,装好了。 警察哥哥效率果然很高。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掏出书包里的贴纸,搬来垃圾桶,艰难地爬了上去,踮起脚尖,给监控做了一点伪装。 将闪烁的红灯用贴纸贴上,再将旁边的树枝扯过来,用绳子隐蔽地绑上,树叶完美遮住了一半,只留漆黑的摄像头。 完美。 当天黑了,再细心的人,只要不仔细查找,都不会发现这里多了一个监控。 尤其是,踩点了很多次,自以为对这里了如指掌的人呢。 鱼要上钩了。 还差最后一点,要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林岁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准备赶一趟公交,刚走两步,被突然窜出来的黄色小影子拦住了去路。 又是那只小橘,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亲亲热热跑到林岁的脚边开蹭。 今天阳光很好,小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小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能看到熟人,只知道很开心。 林岁歪头,这次倒是没有去摸,反而后退两步,避开了小橘的示好。 “今天没有好吃的哦,离我远点。” 小橘不懂,锲而不舍地继续蹭上来。 林岁抬脚跑远,没有去看身后的小猫,喵喵叫也被风声覆盖了。 她跳上了去往另一个区的公交,和第一节课的老师请了个假,晃晃悠悠坐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了车。 这是全市最好的寄宿初中,宋文的儿子,就在这里上学。 林岁向门卫室探出一颗小脑袋: “叔叔你好,我是八年级2班宋天成的姐姐,来给他送个东西,我手机忘了带了,能不能麻烦叔叔去叫一下呀?” 她长得可爱,说话又甜,刚好又是下课时间,门卫直接开了门,笑呵呵道: “你直接进来,我跟你一起找他。” 林岁开心地跳进来,甜甜说谢谢叔叔。 来到八年2班,一眼就看到宋文的儿子正在和自己的女同桌凑得很近,不过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林岁朝他招手:“宋天成,过来。” 宋天成茫然抬头,看着那一张陌生的脸,疑惑地走了出去: “你是……” 林岁亲亲热热地迎上去,轻轻搂住了宋天成的肩膀,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这是给你爸爸的,我联系不上他,刚好顺路路过你这里,就先交给你。” 林岁说话轻软,长得也漂亮亲切,看起来没比他大几岁,宋天成几乎一下子就自来熟起来, “你是谁?我爸应该在忙。” 林岁点头:“我和你爸是熟人,他很忙的,现在估计在学校里上着课,所以就麻烦你啦。” 宋天成好奇地看着信封:“这是什么?” 林岁直起身,后退两步,朝着他眨眨眼: “这是秘密,千万千万,不要打开。” 第12章 林岁她活不过今晚 宋文面色阴沉地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 看似是在备课,握起的双拳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甚至悄悄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检查下来除了过于焦虑以外没有什么问题。 脑海里想了一万种方法和可能,最后只剩下一点—— 让林岁彻底消失。 现在观察看来,除了那个诡异的、怎么都杀不死林岁的水库以外,只能在林岁的家里了。 那里没有监控,她也是一个住,班上也没有人缘。 到时候再伪装一张假条,她死了一周都不一定会有人发现。 宋文越想越觉得顺利,可是最终的决心,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确实对林岁恐惧愤怒,但理智和欲望令他有所顾忌。 他在意名声,在意妻儿,在意父母,在意周围的一切社会关系和自己的前途。 在意的越多,反而越是犹豫。 宋文内心挣扎着,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就在这时,他手机铃声,忽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宋文心惊肉跳,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狂乱的心跳,一看屏幕,是儿子。 他们父子关系不错,儿子之前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和他聊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但自从他上次过生日发火吵架后,儿子已经好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宋文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一点,觉得欣慰, 可是就在点开接听键的一瞬间,莫名的违和感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将他浑身的汗毛劈得根根竖起! 不对——不对!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他不应该接通—— “爸!!那是什么啊爸爸!”儿子颤抖又崩溃的嗓音响起, 宋文的大脑一阵阵发晕, 他强作镇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还没说完,他手机响了两声,儿子发来的几张图片,猝不及防跳到他的眼前—— 暗红的血迹,破碎的肢体,还有他自己—— 脸上沾着鲜血的,面目狰狞,双目突出的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 哪怕一个成年人,在看到这些图片的瞬间,都会觉得难以言喻的恶心恐惧, 更不用说宋文。 那是他自己! 宋文死死捂住了嘴,脸色白得吓人,太阳穴一阵一阵刺痛,他几乎没办法握住手机。 电话的那头,宋天成蹲在厕所里, 他的同学们在上晚自习,而他却因为恐惧而抽噎着, 他不仅恐惧这些图片,更恐惧图片里的父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文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些图片是假的,你从哪里看到的?” 宋天成断断续续回答, “就是中午的时候,一个姐姐,给我的,说是给你的,让我不要看,对不起……” “什么姐姐?是谁?!”宋文一字一句问道。 宋天成:“我不认识……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白白瘦瘦的,眼睛很圆,马尾辫,笑起来很好看……” 他用力回想着,脑海里出现了林岁的样子,竟然冲淡了一点刚刚的恐惧。 宋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你听我说,这些图片都是假的,是恶作剧,那个人,你就当没有见过。 “那些照片撕了,忘了今天的事情,明天我给你请个假,你回家休息两天。” 宋天成下意识拒绝:“不要。” 他不想看到爸爸。 那些图片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比任何恐怖片都要真实。 最主要的是,图片上,父亲那张狰狞的脸,竟有点像前几天生日的时候发火的样子。 “不要就不要。”宋文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 “那就好好学习,忘了这件事情,你人生中小小的插曲而已,不要想了,知道了吗?” 宋天成慌乱点头,挂了电话,将那些图片撕成碎片,冲到了下水道。 他不敢回想,跑回了教室。 明亮的灯光令他好受了一点。 可是宋文就不一样了。 他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些照片,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儿子的恐惧和抗拒,他的愤怒终于战胜了恐惧。 这些照片应该是人为造假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林岁活不过今晚。 他走向停车场,开向家中,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拐弯处,故意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轮胎被蹭了,他无奈将车开到了旁边的修理店。 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宋老师,下班啦?” 宋文点点头,一脸苦恼,“是啊,这不都要到家了把车蹭了,果然开车不能想备课的事情,我就先把车丢你这里,明天来拿。” 老板笑着应下,目送着宋文走进小区。 宋文上了楼,在楼道等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后,才慢慢往上走,果然被邻居追上了。 他主动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邻居面露苦恼:“宋老师啊,我女儿最近估计是叛逆期到了,真不听话。” 宋文笑道:“没事,小孩子都会经历这个时候的,少说两句。 “我最近要准备公开课,有点忙,等我稍微闲下来一点,和你女儿聊聊。” 在邻居的感谢声中,他当着邻居的面进了门。 随后没过多久,里面就隐约响起了宋文备课演讲的声音。 很好,一切顺利。 宋文洗了一把脸,电脑播放着他之前公开课的音频, 音频被他剪得细碎,断断续续,非常真实。 他家在二楼,顺着后面窗户爬下去没有压力。 小区里虽然到处都是监控,但是穿着清洁工衣服带着口罩再穿上不合脚的鞋子,被拍到也不会和他联系起来。 解决完林岁后,他悄悄回家,再出门和洗车店老板说自己饿了准备出去吃个夜宵。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肾上腺素随着计划的进行而飙升,恐惧和愤怒变成了兴奋。 十点半了,该出门了。 林岁看了一眼时间,在校门口探了探头,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点半了,该回家了。 秦牧打了个哈欠,疲惫的双眼移开看监控的电脑屏幕。 十点半了,该下班了。 第13章 她倒在了血泊中 秦牧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 那是周月佳的东西。 之前他为了调查周月佳的事情,将她书房里的所有书本都搬了过来,希望翻到点蛛丝马迹。 工作量太大,桌上那些书他还没来得及翻,就又有了黑诊所的新案件。 秦牧弯腰,看到掉下来的是一本小说,《萤火虫小巷》。 捡起来的时候,书里面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 秦牧仔细一看,忽然愣住了。 照片上,两个女孩笑得眉眼弯弯,脸蛋贴在一起,两人一起比了个心。 哪怕是光看照片,也觉得她们要好得不行。 可是,为什么照片是周月佳和林岁? 她们不是关系很差,经常吵架吗? 秦牧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她们明明关系非常好,为什么林岁不说? 甚至提到周月佳的死的时候,她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是个非常冷漠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会完成周月佳的遗愿? 秦牧又坐了下来,打开黑诊所的监控,找到了周月佳去的那一天的时间,一点一点,扩大黑诊所周围监控的范围。 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与此同时, 林岁在慢吞吞走回家。 她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今天,那道身影的动作似乎看起来有点急切呢。 果然是宝贝儿子没有忍住吗? 害怕吗,怕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所以急切地要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林岁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墙角的上方。 那边的监控隐蔽在黑暗里,监控拍摄的边缘,刚好可以拍到她家门口。 她刻意慢下了脚步,蹲下来系鞋带。 后面的身影果然近了一点。 林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掏出手机,不紧不慢地编辑一条信息,发给了宋文的妻子。 宋文的妻子的号码很好打听。 有的时候,学生家长想要送礼,却又怕宋老师不收,就会送到他妻子那里。 因为上次给宋文的妻子发了几张死胎的图片,所以她的号码被拉黑了,林岁只好用身上的最后一点点钱,办了一个新号码。 敲完最后一个字,她把信息发了出去。 “喵~”小腿传来柔软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小橘不知道又从哪里跑出来了。 “你没家吗?”林岁面无表情歪头看它,“巧了,我也没有,滚。” 她的双眸与夜色融合,看不见任何情绪,毫不心软地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小橘的屁股。 不疼,但小猫被吓到炸毛,一溜烟跑远了。 再也别回来了,不会有人喂你了。 林岁眨眨眼,目送小猫跑远。 感受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加快了脚步。 当她站在破旧的小平房面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 身后的黑影猛地靠近,绳子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 林岁发出无声的喘息,挣扎着踉跄着被推进大门。 “砰!” 门猛地关上,巷子口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隐约的猫叫声传来。 林岁被扑倒在客厅,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看到了宋文的正脸。 高大的男人目眦欲裂,脸上泛着兴奋过度的凶恶的血色,勒住她脖颈的麻绳再一次收紧! 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出蔓延撕裂,她眼前一片血色, 拼命长大了嘴巴却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指尖只能生理性徒劳地抓挠绳子。 好疼。 这样会死很快的。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脖子上的绳子就松了。 林岁大口喘息着,趴在地上,纤细苍白的脖颈迅速漫上了鲜红的伤痕, 她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大概是声带撕裂了。 极端的缺氧和疼痛让她没办法站起来,眼前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暴力反剪到身后,死死捆住。 好疼啊,又破皮了。 她出神地想着,几乎没有什么挣扎。 脸颊边贴上了冰冷的刀刃,宋文的声音有着不自然的颤抖: “你发我的照片,那个死胎,在哪里?!” 林岁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宋文蹲在她的面前,心跳还未平复,身上的血液翻涌着,手轻轻一抖,就在林岁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说话!如果不想死的话!” 他咬牙切齿,但是林岁还是没动,只是肩膀颤抖着,接着,浑身都在抖。 宋文的心中涌上诡异的快感, 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留上头的爽。 再装神弄鬼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吓得半死。 他拽着林岁的头发让她抬头, 看到她正脸的一瞬间,宋文的动作瞬间停滞! 她在笑,笑得气喘吁吁,停不下来。 林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流, 宋文企图在那双眼睛里找到恐惧和惶恐,但是没有。 她漆黑的瞳孔不带半点人类该有的情感,像是在观察,像是在审视,不管是什么,都令他的浑身沸腾的鲜血开始冰冷。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宋文浑身发抖,猛地将刀子扎在了林岁的肩膀上。 利刃刺破血肉,他脸上被溅上鲜血, 林岁“嘶”了一声,因为疼痛而皱眉,眼里却还是漆黑一片。 “笑你可怜的挣扎。” 她嗓音哑得厉害,一字一句似乎带着血腥气,勉强蹦出几个字后,又吐出一口血来。 宋文竟然控制不住地移开目光, 他不敢看那双眼睛,又对刚刚那句话愤怒不已。 不说是吗,那他就自己找! 将林岁扔在地上,他开始到处翻找,连每一块地板都检查是否有暗格。 林岁趴在地上歪头看过去,眯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石英钟,嘴角的笑意落不下去。 明明是倒在血泊中的人,生死命悬一线,痛疼肆虐, 却像是局外人一样,观察着一出出精彩的好戏。 秒针滴答滴答。 墙上轻不可闻的声音,同样也落到了秦牧的耳朵里。 办公室里,他心中莫名焦躁,连钟表的声音都觉得吵。 就在他烦躁地抓了抓头,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皱了皱眉,敲了一下键盘,将刚刚的监控回放了一分钟。 在周月佳走进黑诊所的时候,距离黑诊所两条街的地方,有一道身影站了很久。 他忽然觉得眼熟。 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想起来了!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这道身影,和前不久林岁家附近的清洁工身形重合在了一起, 黑诊所等待或是监视的身影,徘徊的清洁工,女孩子亲密的友谊,林岁说的那些话…… 等等,林岁?! 秦牧猛地推开了桌子,狂奔而出! 第14章 惊恐的尖叫声 林岁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聪明和冷漠。 现在变得和照片上那么反常,似乎只有一点可以解释—— 她已经有了确定的计划, 以至于不需要任何情绪的发泄和倾诉,每一步都走得万分确定。 秦牧将油门踩到底,还能空出一只手给林岁打电话。 当然是没人接。 挂掉的同时,之前林岁催他安监控的信息刚好出现在屏幕上。 秦牧指尖一顿,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让他装监控,是因为知道有人跟踪? 所以是害怕?不,害怕的话,会直接向他求助的。 那么,是有计划?以身饲虎的计划,需要监控来获取证据? 今天刚安装好,是最好的时机?! 她是疯子吗? 秦牧死死掐住了掌心,暗骂一句,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敏锐的观察和超出常人的记忆在他工作中带来了极高的效率, 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千万不要有事。 车子开到那片平房附近的时候,就进不去了。 秦牧下了车,甩上车门狂奔到小巷子里,一转弯,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他急匆匆抬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却在对方的身上上下扫射了一番—— 一个女人,脸上带着愤怒,穿着考究,似乎是在找路。 她不是附近的人。 如果是平时,秦牧一定问两句,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思。 可是女人却先拦住了他: “你好,问一下,7巷105号在哪?” 秦牧心中猛地一跳——这是林岁的家。 他眼神暗下,掏出警官证,声音冰冷: “我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跟着我。” 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谨慎地开口: “我来这里找人,嗯,警察同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秦牧大步往前走,脑子里飞速转动,咬着牙问出一个问题: “找谁,谁让你来的。” 女人不清楚状况,又因为秦牧的身份不敢说谎,终究还是如实告知: “我收到一条短信,说我老公在这里……在这里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秦牧指尖冰凉,飞快地打了个电话: “刚发给你的地址,请求增员,最快的速度!” 女人也被秦牧的态度吓坏了,越想越害怕: “什么情况啊?这里是传销吗?我老公出事了?他不会被人绑架了?” 她拼命跑着,但很难跟上秦牧的脚步,气喘吁吁。 秦牧没有回答她。 他已经看到了林岁家的门,以及那个被遮掩的监控。 被伪装过的监控…… 他死死咬住牙,猛地朝着大门踹了过去! “砰!!” 宋文浑身剧烈一抖,抬起头来,看向大门的方向。 有人在撞门? 怎么可能?! 他又看向林岁。 林岁躺在一边,不知死活,双手被他捆得严严实实,手机也早就被他掏出来甩向一边,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报警的。 一定不是警察,但又会是谁? 明明林岁孤僻自卑,跟踪了那么久她有过什么交际,怎么今天突然有了不速之客? 巨大的撞门声让宋文从刚刚极度兴奋的状态中跳脱出来。 肾上腺素的浓度下去之后,他看着一地的鲜血和狼藉,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杀人。 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死胎,林岁也还没死—— 不,不可以,不应该在这里结束。 可是就在这时, “砰!!!” 门板碎裂的巨大声响在深夜里炸雷一般响起! 随后,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失血过多的林岁勉强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被打扰的恼怒—— 好像出了点意外。 她还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被大力拽起来,麻绳扯得她的手腕快要断掉。 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死死钳制住,面对着大门的方向。 而大门那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矫健地冲了进来,带进来刺骨的冷风。 已经是夏天了,晚上的风这么冷吗? 模糊的双眼还没看清进来的是谁,近在耳边的宋文的声音就炸了起来: “滚!不然我杀了她!” 杀了谁?我吗?我还用杀吗? 感觉已经有点死了。 林岁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人紧绷的脸才逐渐清晰。 警察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呆了几秒,也猜到了。对方居然推测出了她想要干什么。 看来,找个太聪明的警察也不是好事。 不过这点小小的插曲应该影响不了什么。 林岁还在慢悠悠思考着,宋文已经快要发疯。 “滚出去!不,留在这里,不准报警,别过来!” 他目眦欲裂,稍微冷却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因为恐惧达到了顶峰! 秦牧死死站住了脚步,心惊胆战地看着满地的鲜血,浑身肌肉绷紧。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一字一句: “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求你先松开小姑娘。” “不可能!!”宋文发疯一样,手一抖,刀子又在林岁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秦牧双目赤红,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明可以阻止的事情却迟了一步, 看着受害者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你冷静一点,你有什么诉求告诉我,一定满足,我们双方都想解决这个问题,这样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 秦牧用尽全力搜寻自己上学时候的谈判话术,但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无力。 他注意到少女脖子上的勒痕和血迹,肩膀上的刀口很深。 再不送医院就来不及了。 可是小姑娘的脸上—— 居然没有一点恐惧? 他没办法思考更多,微颤的指尖掏出随身带着的手铐, “如果你需要一个人质的话,换我,我可以现在就把自己拷起来,绝对不会反抗。” 他当着宋文的面,先将其中一侧拷在了自己手上。 “滚!”宋文油盐不进。 他喘着粗气,翻涌混沌的情绪开始失控。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林岁,找到有关周月佳的所有证据然后销毁,最后悄悄回到家里,打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最终一切回归正常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不出来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很完美。 不,不,还有补救机会的,想要让事情没有目击者,那就杀掉所有的目击者。 现在只有面前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男人看到了。 也把他杀了,就没事了! 宋文的嗓音病态地颤抖,“你,把自己拷起来,拷到桌子上!” 秦牧抿着嘴:“好的,我会照做,但是你先……”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尖叫声突兀响起! “啊啊啊!” 大门外,终于赶到的女人惊恐地捂住了嘴,和自己丈夫血红的双眼,四目相对! 第15章 要不全杀了 一瞬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宋文的眼皮开始抽搐,随后抽搐蔓延到了整个脸。 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开始发疯,碎裂。 门口的女人被血腥味冲得干呕, 一向高知温柔的丈夫为什么会举着刀对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孩? 这样可怕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噩梦吗?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秦牧。 他意识到和宋文谈判是无用的,而他自己一旦真的被拷起来,失去行动能力,林岁几乎不可能再有获救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猛地扯过呆站在门口的女人,在尖叫声中,用手铐勒住了女人的脖颈。 “这是你的老婆,是吗?” 他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宋文, “你放开那个女孩,我放开你老婆。” 女人浑身抖如筛糠,脸色刷白,要不是秦牧死死拽着她,恐怕已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在这凝滞到叫人呼吸都艰难的寂静里, 林岁轻轻叹了一口气。 轻轻的一声却让另外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秦牧看进她的双眼,里面是无奈,还有点厌烦?这个时候? 然后,林岁无奈地笑了一下。 满脸是血的笑有点惊悚,但配上精致的小脸又显出一种诡异的美。 她声音幽幽响起,沙哑着断断续续 “宋……老师,要不……全杀了。” 她感到宋文全身都在抖,刀刃死死贴在了自己的咽喉, “你的妻子发现你真面目了……你怎么面对她,她会告诉你儿子的…… “也会告诉其他所有人的……怎么办……” “闭嘴!!”低吼一声的不是宋文,而是秦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岁,不明白为什么林岁要激怒对方。 她在求死?用自己的死给好朋友报仇?!这算什么?! 林岁却只是淡淡瞥了秦牧一眼, 她看不到宋文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濒临绝望的崩溃, 又轻声道, “以及,你诱奸周月佳的事情……” 宋文猛得像一头狮子一样暴起,手中的尖刀,直直朝着林岁的脖子捅了过去!! 扬起的匕首溅起几滴血珠—— 林岁摔在地上,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看着宋文癫狂,撕碎伪装,从内部被彻底击溃。 失血过多和麻木的疼痛让一切看起来都是慢动作。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黑暗里、死在寂静的森林里、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激不起一点风浪,也无法给任何人带来惩罚。 她眨眨眼,在利刃逐渐刺下的过程中,忽然就雀跃起来。 可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严严实实挡在了她的身上! 刀刺入血肉的深渊夹杂着闷哼声、尖叫声、以及更多的脚步声响起。 林岁皱着眉抬眼,看到秦牧趴在自己正上方,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但是却哑着嗓子轻声和她说, “没事了。” 秦牧帮她挡了一刀? 什么没事了?! 我要有事! 林岁努力侧头,看到一旁的宋文摔倒在地上暴怒着,两个警察压不住他,带着电击枪的警察还没来得及靠过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个翻身,竟然从秦牧的身下翻了过去,直接朝着疯狂挥舞着匕首的宋文滚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宋文杀红了眼,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看到林岁出现,直接又是一刀捅了过去! “嘶——咳咳……” “啊啊啊!” 匕首没入林岁侧腰的同时,宋文被电击枪击中,翻着白眼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她浑身冷得厉害,但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林岁感觉自己双手被解开,然后被抱了起来。 秦牧抱着她狂奔。 林岁努力睁开眼睛仰头看他,笑得呼呲呼呲的, “高效减肥,我现在是不是很轻。” 秦牧双目血红:“闭嘴!” 他将林岁放在躺平的副驾驶上,撕开自己的上衣,撕成布条,扎在她的侧腰,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止血。 林岁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涣散,耳边似乎听到了隐约的猫叫,但是被更多的声响掩盖,听不真切。 因为完成任务的愉快,她舍不得闭上眼,她想笑,想要分享这份快乐, “你要送我去医院吗?”她看上去竟然精神了一点。 秦牧满手是血地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一字一句都浸着血, “不要说话,但也不要睡,你不会死的。” 林岁:“那可不行……我不死,宋文怎么判死刑?” 这句话刺入秦牧绷紧的神经, 一瞬间,所有的矛盾和谜题都迎刃而解。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么惨痛的情况下? 秦牧不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他无法忍受受害者死在自己面前,更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正前方。 林岁躺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路灯飞速往后退去。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会去解释的人。 但是看在警察哥哥帮了自己这么多、以及自己现在心情不错的份上,她决定帮他解疑答惑。 “我和周月佳是特别好的朋友,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在她死之前,我确实一直在和她吵架。 “因为我知道了她打胎的事情,也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宋文,是那个严肃温和,受人尊敬的班主任。 “我让周月佳告诉父母,我想要揭开宋文的真实面目,可是周月佳不让我去,她说她害怕,父母知道会骂死她打死她的。 “她说是她自己不对,她才是小三,是不检点的那个……咳咳!” 林岁被喉咙里的血呛了一下,吐出一小口。 “闭嘴!”秦牧双眼红得厉害。 林岁瞥了一眼行车记录仪,继续说, “很显然,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变成了被宋文洗脑控制的人了。 “我没有办法忍受她变成这个样子,我特别难过,我说我一定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然后当天晚上,她跳楼了。” 说道这里,林岁发出了急促的喘息。 秦牧以为她在哭,看过去,她却在笑。 第16章 抢救失败 林岁声音很轻,很沙哑,但是却很清晰, “跳楼之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说她活不下去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撑不下去了, “黑诊所打胎让她有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以后可能都没有生育能力。 “她特别无助,向宋文求助,可是宋文却开始冷暴力,甚至有意无意引导班上的同学误会、欺负她。 “她的父母发现她吃妇科药的说明书,质问她是不是和社会小青年勾搭上,变成了不自爱的婊子。 “没错,她的父亲就是这么骂她的。 “她说她被裹在了漆黑的茧里,她能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可是自己的尖叫,崩溃,流泪,发疯,都被裹起来,只有自己能听到。 “整夜睡不着,头发一直掉,小腹每天都很疼,总之,我觉得她死了是解脱。我可以理解。 “你看,她真的特别好,在那么绝望的时候,还会考虑我的情绪。你说,我怎么舍得就让她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而始作俑者,却依旧生活美满? “她死后,宋文开始引导全班同学认为是因为我和周月佳吵架,导致周月佳情绪失控的。 “他知道我和周月佳关系好,怕我知道什么,想要逼我退学。 “老师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学生面前,老师象征着难以反抗的权利。骨子里的慕强会让学生们盲从,尤其在集体中,恶行还会被稀释。 “然后我受不了了,我去找宋文,我说我有你和周月佳上床的证据,你必须停止这一切,然后去自首。 “然后宋文就把我杀了。” 车内安静了一下,林岁又嘻嘻笑起来, “没有啦,是想把我杀了,总之后面就是你知道的这些了。 “那个死胎还在你手上,应该还能鉴定地出来生父是谁。 “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没有宋文诱奸周月佳的证据,也无法证明宋文要对周月佳的死负责,他不会有任何惩罚的,我和你说过,哥哥,你记得吗?” “记得。不要说话了。”秦牧已经远远看到了医院, 他后背的刀口还在流血,血黏腻得将他的皮肉和衣服黏在一起,疼得已经麻木。 他不知道林岁是什么撑到现在还能继续说话,并且还能笑出来的。 林岁当然不会停下来, “我想了两个办法,让他血债血偿,第一个就是直接把他杀了。 “可是把他杀了,他的学生,他的家人,他的所有社会关系,都只会怀念他, “就算我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大家听,大家会相信我吗? “就算相信我了,死者为大,罪不至死,污蔑死者这些话也会出现,他终究会被怀念,而我成为了罪人,这对吗? “这不对,所以—— “我要反过来。”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 医院到了,秦牧跳下车把她抱出来,早就联系好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在门口等着。 “血!一千备好了,剩下的还在协调!” “肾上腺素!止血钳!” 她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鲜血已经将她全身都浸湿,触目惊心。 林岁躺了下去,被飞快推往手术室,秦牧跟在旁边,被她握了一下指尖。 小姑娘冲他笑着眨眨眼, “黑诊所在我计划内,装监控在我计划内,但你今晚的出现我没想到, “你很厉害,警察哥哥。” “叮——”林岁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秦牧直直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直到有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警察同志,你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他一言不发地进了急诊室,拒绝了麻药,被硬生生缝了八针,猛灌了一瓶生理盐水。 这个时候,一帮警察架着宋文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宋文被电击枪电击到失禁,满身是血,面目狰狞,却还在模糊不清地嘶吼。 女人被吓到过呼吸,睁着眼睛急促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直接吸氧,上镇定。”医生走了过去。 秦牧站在走廊上,目光死死盯着被抬进去的两人。 “秦队,你回去休息,这个恶性案件很严重,已经上报了,受害者那边也有女警去安排了。你放心。” 秦牧的指尖松了又紧。 “不,我留在这里。” 他靠墙坐了下来,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开始一遍一遍回想发生的一切。 越是细想,越觉得林岁很可怕。 她有着远远超过年龄的计谋、认知、勇敢和残忍—— 对她自己残忍。 一定要活下来。他想着。 活下来,她太适合干刑警了。 活下来,当他的师妹,他一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 拜托了。 拜托了—— 手术室的灯再一次亮起, 秦牧猛地抬头,站起来看向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满手都是血,叹了一口气,“抱歉。” 秦牧头一晕,旁边有女警扶住了他。 “短时间失血过多,多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 “不可能。”秦牧死死盯着医生,“在来的路上,她还在和我说话。” 医生眼眶也有点发红, “有的时候,人体比想象中脆弱,也比想象中坚强,是的,那种失血量应该早就休克了,以至于我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还睁着眼睛,觉得还有希望,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不,或许已经发生了,和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奇迹了。 “请你们联系她的父母。” 医生转头离开,秦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其他医生和护士小声的讨论—— “好可怜的小女孩,听说是被她老师捅的?” “老师?畜生!简直丧心病狂啊!” “凶手真是死不足惜……” 有同事过来,拍了拍秦牧的肩膀, “秦队,林岁的父母我已经联系了,您……” “我会去休息一下。”他嗓子哑得厉害。 离开了医院,他没有回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见过那么多生死,这一次是最痛苦的一次。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迅速凋零。 这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有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牧停下脚步, 他站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远远的,林岁家大门开着,被黄色警戒线封了起来。 他感觉到脚边有动静,低头一看,一只橘色的小猫蹭过来,拼命闻着他身上的血迹,冲他急急叫着。 柔嫩的猫叫声已经有点哑,小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很亮,脚脚上有一点点血迹。 秦牧低头看了半天,蹲了下来,把小猫抱起, “你也没有家吗,和她一样?” 第17章 死刑日 林岁死了。 “葬礼在明天上午举行,如果有想去的,可以请假。” 班上一片寂静。 姜琴哑着嗓子告诉大家这件事,却奇怪地发现,班上的同学没有没有哗然,也没有难过。 只有—— 恐惧。 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迅速变得苍白,一双双眼睛里瞬间流露出惊恐。 他们互相看着,却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低下头。 没有人讨论,没有人出声,全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夏楚风失控地站起来,指尖死死扣着桌面: “什么?不可能,她昨天还在班上……”发疯。 他说不出最后两个字, 姜琴用力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意外,是凶杀。她是被人杀死的。” 一瞬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林岁那张流着血泪的脸, 以及那一声声—— 【你手上沾了血。】 【你是杀人凶手。】 【会被我缠住的哦。】 有女生哭了出来,死一样寂静的班级里很快出现了更多的压抑的抽泣。 姜琴本以为是学生们感到悲伤惋惜, 可是仔细一看,那一张张哭泣的脸上,只有恐惧。 胆子大一点的副班长站起来,白着脸,企图给自己和大家一点安慰, “老师,她为什么被杀,是结仇了,是她自己不注意,惹上了校外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对?” 姜琴沉默了一下。 她其实也不知道案件的具体情况,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警方目前什么都没有透露。 班长见姜琴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 忽然,教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讲台中间,垂着眸子淡淡扫视一圈,扫得所有人都闭了嘴。 男人肩膀很宽,眼下浓重的乌青和苍白的嘴唇令他整个人带上了点颓废的煞气。 “警察。” 秦牧亮出警官证,又收了回去。 他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 “林岁被捅了三刀,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凶手是宋文、你们的班主任。” !!! 短短几句话,无异于惊天炸雷,震得每个人的脑子嗡嗡作响。 姜琴白着脸,腿都发软,颤抖着问道, “怎么可能呢,宋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班上几个胆子大的男生也鼓起勇气,希望听到是林岁的错, “宋老师很好的,林岁做了什么吗?” “宋老师一定是被逼无奈……” 秦牧忽然嗤笑了一声。 他眼神冷得可怕,嘴角勾起,像是再看一群笑话, “看来她说的没错,”秦牧语气淡淡, “你们也是帮凶,蠢货。” 他心里有痛苦和郁结,以至于不想克制自己, “宋文,男,39岁,教龄15年。长期利用职权,精神虐待,诱奸、洗脑女学生周月佳,导致周月佳怀孕堕胎,重度抑郁,跳楼自杀。 “周月佳那段最痛苦的时间,唯一陪她一起痛苦的,是林岁。” 他说着,将一堆材料扔到了讲台上。 “林岁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想要帮周月佳讨回一点公道, “但是有一群蠢货,却毫无思考能力,开启了自以为是的揣测和霸凌。” 他没有再说多,已经够了。 “刚刚我说的,是可以公开的资料,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和周月佳一样的受害者,如果有线索的话,可以联系我,也可以直接联系110。” 他说完,没有任何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讲台上的一堆资料,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没有人想看,但每个人都看到了。 照片上,一地鲜血,只有血。 那是林岁的血吗?和她涂在他们试卷上的,同样的鲜血? 有人站起来,捂着嘴巴,惊慌失措地小声道, “老师,我不舒服,我想请个假。” 很快又有好几个人也同样跑了出去。 还有一个月高考了,但是心中的梦魇,却在这一刻,冲出了牢笼。 秦牧在车上坐了很久。 他突然意识到,林岁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手上唯一有关于她的照片,是那天晚上监控里的截图。 小姑娘摸了一会儿猫,然后站起来,对着监控,笑了一下。 - 一个月后。 黑诊所已经被彻查,扯出了一整条产业链,每一个人都不能逃脱。 邻居家小孩跑来派出所,说宋文给她补课的时候,也对她动手动脚。 宋文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校长受了处分,免了职。 宋文那个班上的学生休学了三分之一,还有几个人直接退学了, 剩下来的三分之二勉强参加高考,没有一个考上理想的学校。 校门外安眠药倒是销量涨了上来。 社会掀起舆论风暴,开始愤怒、讨伐、思考如何避免此类事情。 但即便这样,依旧有恶毒的声音出现—— “一个巴掌拍不响。”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要有贞操观念,自己都这么随便,也不怪男人把持不住。”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秦牧一一将这些id记下来,发给网安,“查。” “秦队,太多了。” “也查,少一个是一个。”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是宋文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秦牧来到了现场。 那个男人面容枯槁,神情呆滞,眼里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恐惧。 没有任何人过来探监。 他从抗拒狡辩,到愤怒崩溃,再到心如死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走向行刑室的路上,宋文忽然抬头,和秦牧的双眼对上。 他浑浊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林岁是不会死的恶魔,她没死!你迟早也会被她缠死!!” 秦牧没有说话,狭长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他。 看着他被束带固定在床上,看他双眼流出恐惧的悔恨的泪水,看他抽搐着口吐白沫,看他彻底一动不动。 宋文的一切想掩盖的,一切引以为傲的,全部毁灭。 他的名字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存在在最恶毒的谩骂里,被作为反面教材一遍一遍去警示其他的人。 这是林岁想要看到的。 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 秦牧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走出来,看向天空,灰白色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干涩发痛。 眼前泛起刺痛的光斑,他忍不住又想到林岁,那个小姑娘满身鲜血地朝他笑,然后死去。 他垂下眸子,余光无意扫在街边,忽然—— 浑身僵硬! 林岁坐在街边的落地窗后,扎了个双马尾, 她面前放着的一块草莓蛋糕,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嘴角沾了一点奶油,朝他笑。 对上他紧缩的瞳孔,面容精致的小姑娘朝他张了张嘴—— “哥哥好。” 第18章 现实 【哥哥好。】 秦牧瞳孔缩成了针尖,他视线聚焦在她弯成月牙的双眼, 然后,那双眼睛开始碎裂。 她的脸也开始碎裂,一片一片的碎片爆裂开来,每一片上都是她的笑。 世界褪色,天空崩塌,大片刺眼的亮光压下来,头疼欲裂。 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呓语,秦牧痛苦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嘶——” 他猛地睁开双眼! 对上了极度刺眼的灯。 现实记忆回笼,和怨念副本里的记忆冲击,带来剧烈的眩晕。 秦牧剧烈喘息着,额头的冷汗流到了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秦队,你还好吗?这次反应怎么这么严重?” “这个s级污染居然解决了!神迹啊秦队!” “秦队,这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啊,不可思议。” 旁边的拿掉他手腕上的生命检测带和头上的脑电波检测仪,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牧动了动指尖,坐起身,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左边看去。 另一个睡眠舱的盖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身形纤细,五官漂亮得像是最精致的人偶娃娃,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近乎透明的白。 她乖乖坐在那里,双脚离地,一晃一晃的,旁边站着的女同事,正在给她喂水。 小姑娘仰起头,也不伸手,就这样乖乖地小口小口喝水。 秦牧哑着嗓子,叫出那两个字, “林岁。” 林岁回头,朝他笑了一下, “哥哥好。” 一瞬间,秦牧几乎分不清副本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 他又用力按了一下额头,跳出睡眠舱,打了个响指, “回去复盘。” 这个林岁,果然很危险。 - 大屏幕上,秦牧将这次任务全过程的重要节点过了一遍。 这是林岁的视角。 会议室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林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扣着一支笔,发出嗒嗒的声音。 17小队副队长舒音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会死?” 林岁手撑着脸,声音软软的, “那又不是现实,本来就不会死啊。” 众人沉默了一下。 舒音轻咳一声,“岁岁,你知道什么是污染,什么是怨念,什么是副本吗?你知道这些规律吗?” 林岁诚实地摇摇头, 她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现实社会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样的人,被评估为完美任务者,送到了秦牧的手里。 秦牧最开始对此表示荒谬。 但现在,他目光一直放在林岁的身上,一秒没有移开过。 舒音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本想着让秦队和林岁解释一下, 结果看秦队这表情……好恐怖,还是别吓着小姑娘了。 她看着林岁,不由声音放轻, “那姐姐和你介绍一下。 “五年前,未知怨念污染出现,入侵现实世界。 “人处于被污染地区会产生幻觉,成为副本中的受害者,逐渐迷失,在现实中疯掉或自杀。 “联邦成立了专门的部门, “经过三年的探索和牺牲,摸索出了一套解决污染的方法—— “在怨念副本里成功复仇,消除怨念。 “你需要有坚定的意志、足够高的智商、直面危险的勇气。 “进入污染,普通人会失去现实世界的记忆,认为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 “唯有被千挑万选的任务者,才会在训练后,保留一部分现实记忆,以此为驱动力,完成复仇。 “至于保留的记忆多少,因人而异,目前最高记录是我们秦队,检测显示能保留到40。 “大部分任务者在10-20之间。 “任务时长不能超过一个月,不然会有彻底被同化崩溃的风险。 “一个月内解决完,怨念平息,污染消失。 “一个月无法解决,我们会通过各种仪器强行将人拖出。 “但不管如何,任务者都会有一定的精神损伤,所以任务者每年最多进行两次任务,我们很缺人。 “好在副本内记忆会保留,任务者会尽可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以供下一个任务者增记忆训练,制定复仇方案。 “当我们摸索出越来越多的规律后, “为了维稳、保障群众知情权、招募更多的任务者,开启了任务直播, “任务者除了获得官方的高额工资福利外,还会获得直播的所有打赏,这大大增加了任务者的数量。 “我们将污染归类: “一到两次任务者能解决的,被归为c级;需要三到五次的,b级;六到十次,a级。 “以上三类的污染,占了所有污染的98。 “而剩下的那2,是我们至今还未公开直播的s类。 “正是你现在所在的17小队负责的。 “至于你刚刚说的,副本里不是现实,不会死……不是的, “之前我们有过任务者在副本内死亡的案例,他死的那一瞬间,脑电波中断了,他被确诊为脑死亡,在一周后去世。 “所以,我们会尽可能让任务者安全结束任务,不管成功与否。 “你真的吓到我们了。” 舒音顿了顿,看进林岁的双眼, 小姑娘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认真托腮听她说话,用力点头,”对不起。” 舒音心都发软,勉强忍住了捏捏小脸的冲动, “没事,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又指了指秦牧, “这是我们秦队,祖上三代从军两代从警,在联邦最顶尖的警校以断层第一毕业,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停。”秦牧皱眉打断。 “咳咳,好的,”舒音继续,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管理层, “他偏偏来到了最累最危险的17小队,还成为了对精神情况要求最高的监管者。 “监管者,是官方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任务者失控,安排的和任务者一同进入污染的人。 “监管者通过特殊仪器,会随机成为副本里除受害者以外的人。 “以更好地收集副本数据、观察任务者行为。 “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可以开启直播后,就不需要监管者了, “每一个看直播的,都是监管者。 “怨念副本已经成为了常态,新增的和解决的数量正趋于平稳,直播也逐渐成为了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由于复仇的过程特别像审判,干脆官方也将此称为—— “审判现场直播。” 林岁乖巧点头,“记住啦,谢谢姐姐。” 舒音忍不住了,她轻轻捏了一下林岁的脸颊,压抑住兴奋的尖叫,捂嘴咳嗽了好几声, “不用谢,不用谢。” 秦牧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林岁的身前, 男人双手撑在了她椅子的两侧,高大的身体带来浓浓的压迫感,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林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乖乖歪头看他:“怎么了,哥哥?” 秦牧狭长的双眼带着冰冷的审视,一字一句, “这个副本的失败次数已经超过20次,你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没有得到任何副本线索。 “但你能在进去之后一次性解决,并且结束后不需要任何精神疏导。 “你在副本里的手段是谁教你的? “死而复生是什么能力? “你是不是能在副本内保留自身更多记忆?” 林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眼眶一红。 秦牧:? 小姑娘嘴一撇,哭了出来, “哥哥好凶呜……” 第19章 乖 秦牧确实凶。 身高一米九,长期健身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肩宽腰细, 弯起袖子的小臂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骨节分明的指节上有拿枪的茧子。 即便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还是会让人敬而远之。 不笑的时候,连下属都有点害怕,更别说这个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姑娘了。 舒音连忙跑过来,用力扒拉一下秦牧的肩膀, 微微愣住的秦牧后退两步,皱眉看她。 舒音一把搂住林岁的肩膀,揉揉她的脑袋, “没事没事,我们队长就是这样讨人厌的,别怕啊,他不吃人。” 秦牧:…… 他不觉得连自己的命都算计上、被刀捅都能笑出来的人,能被他吓到。 可是林岁确确实实真哭了,没有半点作假的模样。 小姑娘用力擦了两下眼泪,脸颊边立刻红了起来。 舒音看林岁缓过来一点,牵起她的手,温柔道, “乖,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好不好?” 林岁红着眼睛点点头,牵着舒音的手走了出去。 出会议室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皱眉盯着她的秦牧。 这一眼带着软软的委屈和控诉,可怜极了。 秦牧在这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我真不是人啊。 不对!对吗? 不对不对,对的对的。 秦牧甩了甩头,收回目光,点开电脑上的一份报告。 上面显示着林岁的资料。 “林岁十二年前被收入联邦最高精神病院的时候,她七岁,但那个时候,她就有能力骗过几乎所有的专业仪器了。 “她的养母蓝宝石到底教了她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那个女人已经在逃十二年,年前又杀了一位效率部的副部长。 “这是林岁上个月的专业测定,智商、灵商、情商、心商、志商、逆商六边形全部是满分,精神稳定系数是100。 “这种数据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个,她确实很完美,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天才。 “第二,她在戏弄专业测定的仪器和人员,表演出完美的样子,从未暴露出本性。” 秦牧站直,眸光很冷, “她在刚刚那个s级副本里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有人忍不住, “秦队你是不是想多了,她真的很好很有礼貌,刚刚还叫我哥哥好了。” “对,笑起来好可爱,心软软……” “她彻底脱离蓝宝石的时候才六岁,后面进精神病院后完全接触不到外界,不应该通过蓝宝石来评判她。” “说起来,她可是蓝宝石精挑细选的天才,只不过早早被我们捡漏了。” “真看不出来18岁诶,我还以为十五六岁这样,小姑娘还需要继续长身体。” 大家倒是讨论得一团和气,只有秦牧面色不太好看。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岁很危险。 舒音回来了,她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岁岁说想吃草莓蛋糕,给她买了,好乖,我儿子要是这么乖就好了,好想有个女儿。” 说着,又看向秦牧, “我给她安排好了员工宿舍,下班后再给她去买可爱的被子和玩偶,她说她想要小熊猫……” 秦牧抬手制止了舒音后面的话, 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不住员工宿舍,和我住。” 舒音瞪大了眼睛:“跟你住?!人家是个小女生!” 秦牧皱眉,“我房子很大,我住二楼,三楼所有的房间都可以给她, “我没把她当人看…… “她很危险,十二年来第一次离开精神病院,能力无法预知,言行难以控制,我不能把她放在这里。” 舒音气急:“秦牧你有病?” 秦牧目光冷冷:“她必须被24小时监视,不然17小队不会接收。” 舒音:“你要是不放心,让她和我住。” 秦牧:“我不能让你们面对这个危险的存在,我要对我的队员安全负责。不管她同不同意,我必须时刻监视她的动向。” 舒音翻白眼,“不行,没有人权。” …… 会议室吵吵嚷嚷。 此时此刻的林岁,正吃完最后一口草莓蛋糕,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摸了摸胸口的吊坠,拿出来,对着光看。 阳光透过最澄澈的蓝宝石,折射出斑斑点点的蓝色光斑,可以在地板上拼凑出各种形状—— 这是她在精神病院里面少有的娱乐活动之一。 玩了一会儿,她又坐不住了, 这里的一切她都新奇,她想出去逛逛,想晒太阳,想触碰更多的东西,品尝更多的味道。 自由真好。 她蹦蹦跳跳又跑回了会议室, 推开门,门内的嘈杂声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了她。 林岁认真询问, “下一次呢,下一次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离上一个任务才结束两个小时。 哪怕最厉害的任务者,在进行一次任务之后,至少要进行一次精神疏导和超过两个月的修养。 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舒音刚准备和林岁解释, 秦牧先开口了, “两天后。” 舒音:“什么??” 秦牧继续看着林岁,“你的测试副本已经成功通过。这两天,你住我家里,两天后,我和你一起进污染,正式开启直播。” 舒音:“不是不是,这太快了,她不用休息吗?你不用休息吗?而且s级副本第一次进行直播一定要慎重考虑……” “好呀!”林岁漂亮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像刚刚被吓哭的不是她。 舒音:……? 秦牧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可以。” 在一众同事怨念谴责愤怒的目光中,秦队像个大灰狼一样,拐走了单纯善良可爱的小白兔。 但秦牧这边的视角完全不同。 他精神紧绷,时刻把注意力放在林岁的身上。 他上一次被副本影响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亲眼看到了任务者的死亡。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副本事件之后,出来和没事人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岁乖乖跟在秦牧身后,好奇地左看右看。 秦牧的家就在办公大楼的旁边,平时他都是绕着这里的路跑步一小时再上班,下班走回家只需要五分钟。 但今天,走两步,他就要刻意停一下—— 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钟了,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她走路也太慢了。 腿太短了吗?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林岁的头顶,30厘米的身高差让他总有一种想把对方提起来快点走的冲动。 在第五次放慢脚步的时候,他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搜索: 【孩子走路太慢怎么办?】 第20章 入侵 网上说要多晒太阳,多补钙,多运动,营养均衡。 秦牧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早餐不能糊弄了。 他自己无所谓,但是这个危险人物不行,看起来轻轻一捏就会死的样子。 得去买点吃的,还有她用的东西。 秦牧后知后觉想到这些,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走,去超市。” 林岁眼睛亮亮地抬头:“超市?” 秦牧:“对,买你需要的东西。” 林岁:“我需要什么?” 秦牧沉默了一下,试探问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有什么?” 林岁想了想,“很小很小的窗户,铁栏杆,床,被子,枕头,灯。” 秦牧:“没了?” 林岁:“还有护士姐姐,算吗?” 秦牧:“……走,最近的超市不远,想买什么直接拿就好了。” 林岁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她虔诚地凑近,拉住了秦牧的衣摆, “哥哥,你真好,你和副本里面一样好。谢谢哥哥。” 她夸人的时候一字一句,是特别认真的语气。 不管说什么话,那双漆黑的湿漉漉的双眼总是会直直看着对方。 你能在那双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秦牧抿了抿嘴, “是我该做的。” 怎么脸有点热。 他移开目光,看向林岁纤细的指尖,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你多吃点。” “好的哥哥,”林岁舔舔嘴唇,“我还想吃草莓蛋糕,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秦牧知道,最高精神病院里这种s级看护的患者的食物是营养液。 营养液使用迅速,操作方便,良好维持各项生命体征,也不会让他们变得强壮。 秦牧想说,草莓蛋糕这种满是添加剂的劣质碳水不健康。 但这话终究还是还没说出口。 “好的。” 他将脚步放得更慢了一点。 两个小时后。 秦牧提着的大包小包,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完全淹没, 他艰难透过购物袋的空隙看路,终于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 “想买什么直接拿。” 生活必需品直接拿了没问题,蛋糕酸奶薯片小零食也可以接受, 可是成堆的毛绒玩具算什么? 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本子和笔!她又不用写作业! 还有小猪形状的存钱罐,直径一米的月亮灯,超大的拼图、整盒的乐高…… 秦牧艰难前行。 林岁抱着有她半个人高的小熊猫毛茸茸,蹦蹦跳跳地用脸蹭了又蹭, “好可爱啊,哥哥,你看,真的好可爱!” 她兴奋地把小熊猫举起来,举给秦牧看, 一回头,身后是巨型可移动置物架。 “嘿嘿,哥哥辛苦了。”她笑着收回来,爱不释手。 她是真的很开心。 毛茸茸的触感令她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六岁之前,她唯一的安抚物只有床上的一条从小抱到大的毛毯。 六岁后,她所有的一切被烧了个干净,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了。 真好,真好。 一切都很有趣,世界很有趣,人很有趣。 重新来到这个世界,是她送给自己最好的成人礼。 当两人终于将一堆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秦牧的房子很大,白灰色调的装修,看着舒服,没什么活气。 但现在,客厅的沙发上被放上了两只小狗玩偶。 秦牧将整个三楼都给了林岁, “这里一共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洗手间,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上来, “走廊和书房有监控,其他的没有,随意就行。” 林岁用力点头:“好的哥哥,谢谢哥哥。” 配合程度远超秦牧预料,但他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明天后天你可以自便,但是想出门必须告诉我。” 嘱咐完,秦牧回到自己的书房,准备将下一个怨念副本的线索整理一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被楼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移注意力。 他生怕她突然开始玩刀,又或者莫名其妙从楼上跳下去。 心理压力不小。 秦牧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 身为17小队的队长,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过林岁实际上只是在探索房间。 逛了一圈,洗了个澡,拆开零食,看着电视,猫一样眯起眼睛。 这里很好。 第二天,林岁很迟才起床。 即便是在副本里,她也没法早起,天天迟到。 她揉着眼睛抱着小熊猫下楼,脚步顿了顿,歪头看向厨房,又揉了揉眼睛。 厨房里,宽肩窄腰的大帅哥系着围裙在下厨。 煎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雨声,噼里啪啦。 林岁凑了过去,眼睛亮亮的, “这是给我的吗?” “是的,”秦牧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这双手骨节分明,举过枪打过人,所以很有力;拆过枪拆过弹,所以很精细。 他给林岁安排的早餐很完美, 橄榄油煎蛋配上一片全麦面包,一小块牛排,几根西蓝花,一小碗蓝莓加树莓,一杯热牛奶。 “肉蛋奶碳水蔬菜维生素,你以后都要这么吃。” 秦牧将盘子端上桌,脱下围裙,穿上外套, “我先去办公室了,不要乱跑,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走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林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餐盘里的事物,吃的腮帮子鼓起来,满脸幸福。 秦牧莫名觉得很成就感。 到了办公室, 队员周毅递过来一份材料, “秦队,林岁刚解决的那个副本分析数据出来了,她的每一步都反常理,但是最终结果居然刚刚好能彻底解决怨念, “这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秦牧拿起资料翻了翻, “宋文必须死,又不仅仅让他死,而是让他身败名裂,痛苦崩溃着死。 “同时,怨念消除的关键,不仅仅是宋文,还有那些学生、黑诊所、学校,都要受到惩罚。 “有的任务者想不到这些,以为只是杀了宋文就可以。有的任务者想到了,但是做起来很难,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只有林岁想到了,也做到了,所以她很危险。” 秦牧将资料放下,皱眉想了想, “把即将直播s级副本的消息放出去,以及,公布林岁的名字。” “好的秦队。” 他开始翻阅下一个副本的资料,这个副本依旧艰难,很难摸索到怨念消除的关键。 凶手被杀死过,被判刑过,被谴责过,但没有用。 这次,林岁还能做到吗? 就在这时,他的手表忽然响了起来! 他的房子有入侵者!! 还是林岁干了什么? 秦牧猛的站起来,狂奔出去! 第21章 蓝宝石 他用最快速度奔回家里,一脚踹开大门! 但什么异常都没有。 客厅里有些昏暗,尽头的楼梯旁边没有窗户,即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 手枪已经被拿在了手里,他侧着身,一步步往前,狭长的双眸像是寻找猎物的顶级捕猎者。 一楼,确信没人。 二楼,也没有。 三楼,主卧的门虚虚掩着。 秦牧的后背靠着墙壁,在确认了其他房间都没有人之后,他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往里看去,林岁坐在床边,背对着门。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窗户开了一半,微风和阳光轻抚她的发丝,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 偌大的房间里,她是灰白色调里唯一的色彩,但是安静得有点诡异。 “林岁。” 秦牧低声叫出她的名字,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林岁没动,似乎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什么东西入了神。 他缓缓走进,环视一圈,举起手枪,对准了林岁的后脑勺, 声音大了起来,带上了冰冷的严厉, “林岁!” 林岁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回头—— 秦牧抿紧了嘴唇, 气氛太诡异,警报声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这是恐怖片,林岁可能转过来的那张脸也是后脑勺。 但并不是。 林岁的脸还是那么可爱,带着软软的笑意,还有一点小惊讶,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 她目光在秦牧的脸上扫了扫,随后落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上,疑惑歪头, “怎么了?” 秦牧皱着眉头, “你手上是什么?手举起来,让我看到。” 林岁毫不犹豫地同意:“好啊,哥哥你看!” 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将刚刚全神贯注盯着的、手里的东西,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秦牧心跳都停了一瞬,后退一步,面色复杂地看向她的手心—— 一只,几乎占据了她两只手掌大小的蜘蛛。 蜘蛛的底色是眩目的蓝,毛茸茸的八条足上点缀着明黄的斑块。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蜘蛛的两条前足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秦牧对蜘蛛没什么研究,但是这只稀有的捕鸟蛛,他研究得明明白白。 因为那个世界闻名的连环杀人犯、官方悬赏最高的女人——蓝宝石, 蓝宝石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在旁边留下艳蓝的简笔画,画的就是这种蜘蛛—— 蓝宝石华丽雨林,一种毒性强、色彩艳丽、攻击性高的捕鸟蛛。 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警察们离她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二年前,靠着一系列线索,追查到了她其中一个窝点。 当时甚至有警察已经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 可惜,最终也没能抓住她, 那个房子在所有人进去搜查之后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这场火来得快去得快,将房子烧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几名最深入的警察,也仅仅是受了一点轻伤。 他们只得到了唯一的战利品, 一个小女孩, 林岁。 “这个东西哪来的?” 秦牧冷声问道。 林岁爱不释手地摸着大蜘蛛毛茸茸的腹部,冲他笑得更甜, “哥哥问问题前能先把枪放下来吗?” 秦牧环视一圈,缓缓放下手枪。 林岁微微挑眉,摸着蜘蛛的指尖放缓了一点, “从窗户爬进来的呀,刚刚我开窗透个气,它就来找我了。” 秦牧迅速掏出手机, “封锁周边十公里区域地毯式搜寻!蓝宝石可能出现!” 他挂了电话,直直盯着林岁, “她找你了。” 林岁无辜地皱起眉头,“什么?你是说妈咪吗?没有呀, “我想见她呢,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秦牧上前两步,走到了林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声音很冷, “我的房子有一些只有我知道的警报,有人进入范围内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刚刚有人来过了,给你这只蓝宝石。” 他慢慢蹲下来,直视林岁的双眼,“她在哪?” 林岁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秦牧:…… 秦牧:“不是,你别……” 他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十二年都没能让你说,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说。” 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诉苦,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秦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开始查看手机上消息,周边封锁速度很快,希望这次能有成果。 让林岁走出精神病院,开启任务直播,不仅仅因为她那些完美的数据。 还因为她的身份,或许,她能引起蓝宝石的注意,或许,能出现蓝宝石的线索。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刚准备走出去,忽然脚步又顿住了。 他指着林岁手上的大蜘蛛,“你要留着这玩意?” 林岁点头:“当然!超可爱~” 秦牧:“……你要怎么养?” 林岁想了想:“和我一起吃饭睡觉。” 秦牧感到疲惫。 他欲言又止,最终拿起手机,搜索—— 【孩子养蜘蛛要准备什么?】 半小时后,爬宠饲养全套装备送到了家里。 “不可以放养。”秦牧皱着眉,再三叮嘱, “而且它是吃面包虫的,和你不是一个食谱。” “哦~”林岁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大蜘蛛放进了饲养箱,开心地仰头看他,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好吗?好。 秦牧移开目光,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也午饭时间了。 “算了,和我去食堂吃饭。” 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在家里,他连办公都心不在焉。 林岁一听到有饭吃,立马乖乖跟上。 秦牧有的时候觉得很怪异,她做出来的事情总是无法预料,但是社交的时候却又十分规整得体,就像是在—— 模仿。 完美的模仿。 所以反常与寻常的结合,才会让人觉得危险。 他感受着身边的脚步声,脚步放慢。 林岁走出树荫,挑着有阳光的地方走,轻盈愉快。 秦牧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下一个副本很危险,目前经历了四次任务者,两个精神失常,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一个ptsd严重,再也无法进行任务。” 林岁蹦蹦跳跳的,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只是为了礼貌而回应他的话, “这样啊,那还有一个呢?” 秦牧:“死亡。” 第22章 公开直播 林岁:“哇哦。” 秦牧:…… 是完全不怕死,还是理解不了事情的严重性? 来到了会议室里。 舒音第一个拍桌子站起来, “秦牧,我不同意让林岁去这个副本。” 秦牧面色看不出来情绪,只是淡淡的扫视一圈, “这个污染副本被搁置了一年,逐渐扩大,虽然官方已经尽力在疏散人群,可是还是避免不了一定的伤亡。 “社会对这个副本的恐慌度较高,不能再拖了。” 他看了一眼林岁,将手上的文件送到她的面前, “我会跟着你一起进去。请你尽量保守,可以不成功,但不要出事。” 林岁用力点头:“好的好的!” 她拿着那份文件,仔仔细细看起来。 秦牧莫名觉得有点欣慰。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林岁看着那一页半天没有翻页。 仔细一看,小姑娘的手在桌子底下,不知道玩着什么。 秦牧走过去,敲了敲林岁的桌面, “这些东西很重要,你必须要了解一下危险性,以及直播时候的注意事项。” 林岁抬头:“哦。” 秦牧伸手:“手上什么东西?” 林岁一脸无辜,手又往桌子下面放了放, “没有呀。” 秦牧皱起眉头:“给我。” “好。”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撅嘴,乖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秦牧的手上。 一瞬间,冰冰凉,毛茸茸,令人后背寒毛直竖的触感袭来。 他的手心里,艳蓝的大蜘蛛张大了口器—— “嘶!” 火辣辣的剧痛袭来,秦牧额头青筋直跳,猛地甩手。 林岁眼疾手快接住,控诉地瞪他, “哥哥,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要的!” 秦牧咬着牙:“你不是把这玩意放在饲养箱了吗?” 林岁小心翼翼地将大蜘蛛收到袖子里, “可是我怕它一个人在家无聊,带它出来玩玩呀。” 蓝宝石华丽雨林有着很高的神经性毒素,虽然对人类来说不致命,但是避免不了灼烧一样的剧烈疼痛和胸闷气短。 秦牧拿来冰袋敷伤口,咬着牙半天不想说话。 其余的人也被这个大蜘蛛吓得不轻。 舒音顶着压力过来,坐在了林岁的旁边,仔仔细细和她将注意事项讲解了一遍。 “这个副本受害者本身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当我们成为受害者的时候,精神污染会前所未有的大, “据那位唯一清醒的任务者说,在副本里,他每天都会出现幻听,行为和记忆出现混乱,难以控制地否定自己。 “而另一位死亡的任务者, “当时s级副本只会进行内部直播,我们在观察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考虑提前将他从副本里拖出。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他在副本里,在一次非常日常的医院检查的过程中,和医生聊着聊着,忽然站起来,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因为这件事,我们给任务者增加了精神检测仪,一旦任务者精神监测突破临界值,我们会将其强行拉出。 “所以,我们基本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但是精神损伤是不可逆的。 “你的各项数据确实完美,但是……你真的愿意吗?” 她认真地看向林岁,想要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被迫。 林岁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 她带着笑意,和一点点好奇,“愿意啊,我很期待。” 一旁的秦牧缓过来一点,站起身,哑声道, “开始准备。” - s级副本公开直播了! 全网的关注度空前绝后,热搜上的词条全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最火爆的直播解说主播池鲸第一次提前开播,直播间人数空前绝后。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打开摄像头,俊美精致的脸露出来一半。 他推了推眼镜,抬手将长发扎在耳后,看了一会儿弹幕热烈的讨论, 勾了勾唇,开口: “我和大家一样兴奋期待。这边是官方的一点内部资料,审判现场直播还有两小时开始,我先和大家聊聊这个副本的大概方向。” 【真的是很艰难的一个副本,希望任务者安全结束,无论成功与否。】 【不成功的都是去当混子骗钱的,我们纳税人的钱都被这些混子骗了。】 【前面的你行你上行吗?!坐着说话不腰疼,恶心。】 【不知道这次的任务者是什么风格,但我猜一定是稳健型。】 为了保障任务者的隐私和权益,任务者现实身份是完全保密的。 任务者只用编号代替。 池鲸:“这次的任务者是……嗯?117,新编号,居然是个新人么。” 【官方闹呢?第一个s级让一个新人来?】 “是个……很特别的新人。”池鲸看着资料上的六芒星数据,惊讶挑眉, “是个数据看上去不真实的天才呢。” 话题的主人公林岁已经被带到了污染附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十分熟练地将仪器穿戴好,然后兴奋地晃了晃脑袋: “看,我脑袋上有个铁锅锅。” 像个小学生。 秦牧很操心,他觉得林岁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也给自己穿戴好, 躺入睡眠仓之前,他再一次嘱咐自己的队员: “24小时监测,一旦林岁的各项精神数值波动超过20立刻退出,不要犹豫。” 正常的标准是40,给林岁直接减了一半。 大家也都知道林岁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凝重点头。 林岁也躺了下去。 玻璃仓门缓缓合上,她想,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睡眠舱被远程遥控运输车缓缓送到了污染区内。 林岁觉得自己眼皮开始沉重,身体缓缓下沉。 草莓蛋糕是要买草莓多的还是奶油多的呢…… 林岁缓缓睁开双眼, 感受到了胸口涌上的痛苦、焦虑、挣扎和自厌。 想死,想解脱。 她睁开双眼,低头往下看去。 她正站在天台上,19层楼的高度,往下看去,一切都很渺小。 跳下去,一切痛苦都结束了。 【开始了!我的天,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受害者的精神状态太差了,任务者能不能抵住啊,不仅要抵住,还要思考,还要复仇,太难了。】 【这位117同志能不能先下来,我恐高……】 与此同时,舒音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点了点头, “林岁的数据很好,是我见过最稳定的,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林岁张开双臂,微微仰头,感受阳光,感受风,以及—— 感受到旁边的那栋楼里,那道死死的、贪婪地、期待地,盯着她的目光。 她勾起嘴唇,向前一步—— 一跃而下! 【卧槽!!!!!!!!!】 第23章 精神分裂症 林岁死了—— “艹!!!” 舒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就要去按旁边的红色按钮。 旁边的人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是还是及时拉住她, “舒姐,等一下,你看!” 屏幕上的数据,没有因为林岁的跳楼而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心跳呼吸平稳,神经活跃度正常,各项精神数值完美如初。 甚至—— 兴奋度提高了?! 直播间。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弹幕狂刷,几乎把所有的画面都盖住。 饶是池鲸见多识广,都被这突如其来无法预料的行为吓到失语。 但他很快发现一点——官方没有掐断直播。 117……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的偶像一样。 他面对着镜头,勾起微笑, “看来,s级副本就是不一样,能直播s级副本的人,也很特别。” 他的正前方,电脑后方的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照片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蓝宝石,蓝色的蜘蛛,以及—— 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 - 林岁跳了。 林岁终于跳了,她终于彻底疯了,太好了…… 太好了!! 甚至比他想象的还顺利! 另一栋楼里的纪鸿远关上窗户,收回目光,双眼因为过度兴奋而充血, 他原地狂跳了几下,无声尖叫,整整五分钟,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不枉他辛苦煎熬了整整两年。 他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掏出手机,第一次没有删掉催债短信,而是回复了—— 【放心,三天内,我一定还钱。】 他开始往慢慢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报了警, “你好,警察同志,我老婆失踪了,她有严重的抑郁,还有精神分裂, “她最近自杀倾向很高,我怕她出事,就在中心大厦这里,对……” 纪鸿远漫不经心地到了楼下,随后,朝着林岁刚刚坠楼的地方跑过去。 他抹了一把脸,拼命掩盖自己眼中的兴奋,化为焦急和担忧, “老婆!林岁!林岁你在哪!” 不远处,警察也赶到了。 他连忙招手:“警察同志,刚刚报警的是我!” 为首的年轻警员个子很高,肩宽腿长,五官立体精致,非常显眼。 年轻警员跑过来,简单亮了一下警官证, “我姓秦。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失踪多久了。” 纪鸿远一脸焦急,“她叫林岁,我陪她出来散心,她说她想喝咖啡让我去买,我买完回来她就不见了。” 秦牧在听到林岁这两个字的时候,记录的笔尖顿了顿。 虽然记忆并不完整,他也知道,自己要监视保护林岁。 “我现在立刻让人去调监控,你别着急。” 他微微皱眉,冷静快速地开始安排。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群开始骚动。 几位警察也注意到了这些,靠了过去。 纪鸿远心跳快了起来。 要看到一地鲜血了吗。 真抱歉啊,老婆,但我也是被逼无奈。 他的指尖已经掐住了自己的手臂,酝酿好了嚎啕大哭的情绪。 围观人的人群看到警察靠过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救护车来不及了,你快点开警车把人送医院!” 纪鸿远没忍住想笑,他扭曲地扯了扯嘴角,憋住了。 19楼跳下来,人都成泥了,还送医院呢。 用铲子铲起来送医院? 人群让开一条道,秦牧死死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纪鸿远跟在他的身后,手捂住了嘴。 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帘。 人群的中间,躺着一个人—— 秦牧胸口的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而纪鸿远,直直愣在了原地。 地上平躺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胸口上,一双纤纤玉手正在用力按压着。 林岁跪在一边做心肺复苏,抿着嘴,小脸通红,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她感觉到有人过来,抬起头, “他刚刚心率骤停,现在有了一点脉搏,但还是很微弱,120打过了但是好像有点慢。” 秦牧点点头,朝身后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快点用警车把人送医院,通知家属。” 两个辅警上前快速将人抬走, 秦牧十分自然地将林岁扶起来, “谢谢你,辛苦了。” 扶完才想起来,不太对,这种事情不应该自己做。 他回头看向刚刚还急得要命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目光带上了审视。 此时此刻的纪鸿远,脸色苍白震惊地站在原地,宛如被当头一棒打蒙了。 林岁站起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将散落的长发勾到耳后,笑了一下, “老公,你怎么了?” 纪鸿远像是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似乎是想笑,但是笑不出来,难看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老、老婆。你……你跑哪里去了,你没事啊,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我没事呀,我累了,回家。”她向纪鸿远走过去。 纪鸿远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好的。” 秦牧看着林岁的背影,叫住了她, “林女士,听你的丈夫说你心理状况不佳,这是我的号码,你留下,有困难找警察。” 他将出警记录撕下一页,写上自己的号码,递给林岁。 林岁接过:“好的,谢谢警察——哥哥。” 最后两个字声音轻得微不可查。 林岁坐上了纪鸿远的车。 她安静地坐着,看向窗外。 后视镜里,纪鸿远一直在偷看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在他再一次窥视的时候,林岁忽然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纪鸿远心里一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林岁笑了起来:“怎么啦?” 纪鸿远咳嗽了一声:“我在担心你,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一直没找到你。” 林岁:“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啊,后面就看到了有人心梗,我去帮忙了。” 纪鸿远:“可、可是……” 我明明亲眼看着你爬上天台,亲眼看着你跳下来! 太真实了,明明不可能是错觉! “我没事,别担心。”林岁笑得十分温和, “快点回家,午休时间到了,我想休息一下。” 一路上,车内十分安静。 如果是平时,纪鸿远一定会作出好丈夫的样子,一路上都会不停地关心林岁—— 那是一种会引起更多焦虑的“关心”。 但这次,他一句话没说。 两人住在郊区的大别墅, 这是林岁父母留下来的资产之一。 林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再管纪鸿远。 毕竟,遇到了这些大起大落、又自我怀疑的事情,是该让他好好缓缓呢~ 她精神状态很差,需要绝对的安静,两人一直是分房睡觉。 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自己, 黑长发落在腰间,身形纤细瘦弱,皮肤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被所谓的“精神分裂”折磨的可怜人啊~ 林岁舔了舔嘴唇,开始在自己的床上摸索。 枕头下,被子夹层,床底,床头柜后侧…… 找到了。 第24章 尸体安静冰凉 黑色的金属小方块被她捏在了指尖。 一个迷你无线小音箱。 心理学上,有一个专业术语,叫“煤气灯效应”。 曾经,有一个丈夫,为了更好地操控自己的妻子,通过操纵煤气灯的明暗,让妻子恐惧,疑惑,怀疑自我。 “煤气灯是不是变暗了?” “没有,你想多了。” “刚刚它又亮了起来,我明明看到了。” “你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呢,不要疑神疑鬼了。” …… 扭曲事实、否认、误导…… 被操纵者不断怀疑自己的记忆、感知、理智,进而失去自我认同,陷入长久的精神问题。 这种心理虐待几乎很难被发现,尤其是受害者本人。 至少,之前的任务者,都没有发现。 而且成为受害者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已经出现精神问题了。 林岁躺上床,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小音响。 突然,这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开始发出声响。 音量很小,类型很杂, 先是脚步声,后面变成细小的孩子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夹杂着谩骂和污言秽语, 最后,多了高频率长久的耳鸣声。 这些声音毫无规律的,持续不断地循环着, 正常人,听着都会觉得恶心焦躁。 听超过半小时,哪怕声音消失,耳朵里的幻听而耳鸣都要持续一会儿。 那如果在这种声音下,一周,一个月,一年呢? 如果这种声音,每每在夜里响起,让你无法入眠、极度恐惧呢? 如果这种情况下,你和你的丈夫求助,你的丈夫却一直坚定地说,哪里有声音,根本没有呢? 去了很多次医院,吃了很多药,甚至迷信的方法都用了,还搬了家, 但都毫无缓解,甚至日渐严重呢? 林岁开始头疼心慌,开始觉得想要一了百了—— 这是这个身体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嘴角的笑意落了走去,面无表情地拿起床头柜上面的发卡,将这个小音箱拆开,小小操作了一下。 没声音了,清净了。 虽然耳朵里还残留着一点耳鸣,但是问题不大。 林岁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而另一个房间的纪鸿远就没这么安稳了。 他一边操纵着林岁卧室的小音箱,一边在网上搜索,正常人出现视觉幻觉是什么情况。 网上说,这种情况很少,哪怕出现了,画面也会很模糊,断断续续。 可是没有啊,他明明看得那么清晰,那么连续! 林岁现在应该在殡仪馆里,而不是在卧室里! 他从小到大都很自信,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怀疑自己的情况。 纪鸿远百思不得其解。 但当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电话挂了又打,催命一样。 他咬着牙接起来:“我说到做到,三天内一定还钱!” 挂了这个催债电话,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的家人朋友就要被骚扰了。 他在外人面前树立的形象会彻底本崩塌的。 纪鸿远决定先不去想这次的“幻觉”,而是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林岁,再吐一点钱出来。 他有点着急,想和林岁谈谈。 可是林岁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纪鸿远怀疑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他在林岁的卧室门前,耳朵贴在上面,仔仔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有些按捺不住,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敲门的声音大了一点,喊了两声: “老婆?你午睡睡了三个小时了,老婆?你还好吗?” 还有没有声音。 纪鸿远心里猛地闪过一个令他兴奋的念头。 “老婆?林岁!林岁!!” 他声音越来越大,焦虑无比。 同时,手也放在了门把手上,用力一拧—— 没打开! 居然反锁了! 纪鸿远越发兴奋,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他嘴里一边喊着,“老婆你没事,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找钥匙!” 一边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厅。 他不紧不慢地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林岁卧室的备用钥匙,在客厅晃了两圈,才上楼。 钥匙捅进锁的时候,他祈祷着,希望里面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一定啊—— 房门打开,林岁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苍白的手臂垂落在床边,一动不动。 床头柜上,瓶瓶罐罐的药全部打开了,散落一地。 纪鸿远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冲昏头脑! 殊途同归啊! 虽然林岁跳楼是幻觉,但是她最后还是自杀了,只不过是另一个方式而已! 那不是幻觉,那是上天的预示! 他控制不住的兴奋怒吼:“啊啊啊!终于!” 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床上的尸体安静冰凉。 纪鸿远跑到了林岁的身边,为了确定,又摸了摸她的鼻下和颈动脉。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皮肤冰凉滑腻。 第一次触碰尸体,他终究还是有点不适。 纪鸿远收回手,看着床上苍白的那张脸,心里涌上一点伤感。 这么年轻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抛去林岁不太听话以外,其实她真的还挺不错的。 学艺术,身材好,长得漂亮还有钱,带出门非常有面子。 她要是在两年前答应把她父母的所有遗产都交给自己保管,他们也不会走到这种结局。 哎。 我会给你准备一个豪华的葬礼的。 纪鸿远坐在床边,伤感了一会儿,准备开始走流程—— 打120,开死亡证明,接手遗产…… 打完电话,他走到了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给了自己一巴掌。 马上救护车快来了,这表情可不行。 他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用力洗脸。 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毛巾。 毛巾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接过来,擦了一下脸,忽然僵硬住了。 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升起,身体的关节在这一刻生锈、凝固,胃部和食道开始抽搐,喉咙里冒出名为恐惧的液体。 甜美的声音带来冰冷的气息,紧紧贴着他的耳边拂过—— “老公,你在干什么?” 第25章 你明明已经死了 【我嘞个女鬼啊啊啊啊!】 【不是,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她怎么活的,这个任务者真的是人吗?】 【这是恐怖片吗?大开眼界,第一次见这样的任务者,宝宝好漂亮一款超强女鬼……】 【叫老公的声音好软,我要是被这么叫一下,下一秒被索命也值了。】 【前面的醒醒,任务者本体有可能是男的。】 池鲸坐直了身体,喉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煤气灯效应,经验非常高且极度敏锐的的任务者应该也能发现, “但绝对不可能第一天、甚至第一个小时就能发现。 “这个任务者是个天才中的天才,我个人偏向于是前大佬退圈开小号重来。 “ta的行为举止似乎很难被预测,短短时间内这么多意外,并且官方都没有掐断直播,说明ta的各项数据也非常稳定。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舔了舔嘴唇,精致到有些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兴味。 - 诈尸了? 纪鸿远举着毛巾捂着脸,维持着刚刚的姿态,一动不动。 但是恐惧还是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开始剧烈地发抖,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几欲呕吐。 幻觉,一定是幻觉。 假的,是看到尸体被刺激到的幻听,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拿着毛巾捂脸的手却半天不敢放下来。 那声“老公”结束之后,又没有动静了。 纪鸿远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 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林岁也不会找自己索命—— 她可是自杀,又不是他杀的。 没事的,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最近一定是太累了,太疲惫了。 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度个假,休息一下。 闭着眼睛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纪鸿远觉得自己好点了。 他鼓起勇气,缓缓拿下毛巾,睁开双眼—— 镜子里,他的背后, 长发及腰的女人穿着白色睡裙,阴恻恻地低头,朝他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纪鸿远惨叫起来,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面目扭曲,像个疯子一样崩溃地挥舞着手臂, “滚!滚!!!救命!!!” “怎么了呀,老公,鸿远?” 林岁看上去也被吓到了,她眼眶一红,后退两步,退到了洗手间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的窗帘已经被拉开,有阳光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身上。 她精致漂亮的脸沾上春日的暖阳,美得像个天使。 纪鸿远喘着粗气,呆愣愣看着林岁,惶恐的双眼里还残留着极度的恐惧,心脏还在拼命敲击着胸口。 “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林岁拍拍胸口,眉头皱起, “老公,我睡前吃了安眠药,睡得死,都不知道你进我房间了, “你到底怎么啦,老公?” 她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漆黑的双眸背对着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可是表情确实是实打实的着急关切。 纪鸿远的胃部开始翻涌——这是极度惊吓后的生理反应。 他猛地转头,抱着马桶狂吐。 林岁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关切担忧的表情就变了, 她笑了起来, 愉悦的、饶有兴致的、好奇又期待的笑容。 好有趣啊,原来作为煤气灯效应的施暴者,这么有意思。 原来普通人的精神这么脆弱。 当纪鸿远吐完,她又皱起眉头, “老公,你需要去医院吗?” 纪鸿远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半天没办法迈出去一步—— 他腿软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 林岁软软地提醒:“老公,手机响了。” 纪鸿远白着脸,还没完全缓过来,颤颤巍巍拿起手机,一看,是120。 他期待的120,此时却如此刺眼。 “谁啊~”林岁直勾勾看他,“你怎么不接电话?” 纪鸿远按下接听键, “你好,我们到了,麻烦开一下门!” 纪鸿远:“不、不好意思……不需要了……” 林岁却在这个时候靠了过来:“医院吗?怎么不需要了,需要呀!” 纪鸿远看她靠近,后退两步,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岁顺势捡起来,“你们来得刚刚好,门开啦,进来!” 很快,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为首的医生带着心肺复苏和各种针剂匆忙跑来,一进门,看到林岁,愣住了。 “诶?不是说……” “是我!”纪鸿远白着脸打断,生怕医生说出来不该说的话, “是我,我那个,心脏不舒服……” “对对,我老公心脏不舒服,看起来走路都走不了了,快帮我看看!”林岁小脸上满是焦急。 医生奇怪的眼神在两人间扫荡了一下:“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先上担架,去医院慢慢检查。” 纪鸿远躺上了救护车,林岁匆忙披上外套,坐在了纪鸿远的身边。 “你们夫妻关系真好。”一旁的护士忍不住感叹。 林岁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结婚三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我老公平时特别照顾我。” 纪鸿远发抖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一点。 大概是因为周围有了别人,耳朵里响着救护车的鸣笛和汽车的呼啸声,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又平常—— 真的平常吗? 他看着林岁的侧脸,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婆,你床头的药,怎么回事?” 林岁:“那个啊,我又出现幻听了,想吃一片安眠药睡觉,拿药的时候打翻了瓶子,但是我懒得收拾,就没管。”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怎么啦,你不会要怪我没有收拾,明天让阿姨来收拾不就好了嘛。” 她看上去可爱无害,说话的声音轻声轻气,漂亮的脸蛋轻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除了纪鸿远以外,车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帮林岁说话, “美女,你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哥们,有这么个漂亮又关心人的老婆,还挑啥刺啊?” 纪鸿远一口气梗在喉头出不来。 他想说,我明明亲眼看到你死了。 你死得透透的,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连身体都凉了。 第26章 她像最娇嫩的桃花 当一个人的认知出现矛盾的时候,就是认知失调的开始。 你明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可是你的身边人说没有。 你明明看到她死了,可是她却好端端站在你的面前。 前者还有被识破的可能, 如果受害者足够坚定自信,足够聪明理智,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从而避免受到伤害。 可是后者……连一点破绽都没有。 纪鸿远觉得自己的认知开始扭曲,强烈的不适感袭来。 他想,自己是应该做一个全身检查了,并且,还要去做一个心理咨询。 结果,一整套检查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只是有点惊吓过度而已。 可是当心理医生问起来,他被什么事情吓到的时候,他却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自己太期待老婆死,结果出现了老婆真死了的幻觉。 他含糊地说自己出现了幻觉,医生给他做了一系列测试,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 第一次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至于林岁,买了三个草莓蛋糕,一晚上吃完了。 她躺在安静的卧室里,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 【正常人做副本都是希望越快越好,不然被污染影响的时间越长,副作用越大,为什么这位还能美滋滋睡觉啊!】 【而且睡得好香……你别说,看得我也想睡了,挂着睡了,助眠主播……】 【在这种事情里睡觉,混子,就算做一堆邪典的事情也不能掩盖是个混子,吓人能成功复仇消除怨念?能成功我吃屎。】 弹幕刷得飞快,池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位吃屎的朋友,id我记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 【不对,鲸鱼你是在维护任务者吗?好少见啊你以前很中立的,难道这个任务者鲸鱼认识?】 池鲸点了根烟提神,舍不得去休息:“我也想认识。” - 林岁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洗过一样清晰明亮。 两年没睡过一场好觉,今天终于睡饱了。 镜子里的她,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淡了不少,嘴唇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明艳了。 林岁很满意。 她在外留学,学的艺术,家里条件非常好,父母宠爱,所以哪怕性格高傲自负,回国后依旧追求者众多。 纪鸿远,是当初的那些追求者里,最殷勤的。 他长得不错,180的个子,眉清目秀,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 虽然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很自信,情商也高。 当她的父母死于空难之后,纪鸿远天天熬夜守着她,终于抱得美人归。 林岁去蛋糕店打包了两块小蛋糕,去了画室。 很快,她看到画室外面徘徊的身影。 徘徊了好一会儿,那道身影才进来。 “老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纪鸿远手上提着一盒切好的水果,脸上挂着殷勤的笑。 林岁勾了勾嘴角。 他居然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这种人确实不容易被煤气灯效应操控,可惜,遇到的是她。 “哦。”她接过果盘,里面一堆水果,但是没有草莓。 直接扔在了一边。 纪鸿远的眉头抽了抽,忍住了。 “老婆,我想请你帮个忙,哎,我一个朋友,做生意亏了钱,刚好他家里也出了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来找我帮忙, “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讲义气重感情,我不能坐视不管啊。 “能不能借我20万?我借给他,他会写欠条的。” 他紧张地盯着林岁。 林岁轻哼一声,微微扬起的下巴弧度精致漂亮,微微皱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凭什么?” 纪鸿远咬了咬牙,恨不得林岁当场暴毙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对她的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忍耐了三年,不想再忍。 但是,他还是低下头,掩盖眼中的毒辣,讨好地凑近: “老婆,拜托了,我以我的人品担保,绝对不会出问题, “咱们都是一家人,而且20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行不行?求你了。” 林岁的语气嫌弃到了极致:“你快30了自己没钱? “哪个男的有你这么没用? “你别怪我态度不好,你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还能再垃圾一点吗?一天到晚钱钱钱,恶心死了。”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咬住牙,拼命克制住掐死面前的人的想法—— 画室里有监控,他得忍着。 咽下这口气,像个舔狗一样点头哈腰,陪着笑。 “是是是……老婆说得对……” 林岁傲慢地白了他一眼: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那些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至于钱,不可能借的,我倒要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什么玩意儿。” 纪鸿远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以前林岁确实也脾气不好,但是还从来没让他这么愤怒过。 林岁:“吃个饭不行?” 纪鸿远闭了闭眼:“可以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他大步走了出去,跑到路的拐角,阴沉着脸色狠狠踢了一下垃圾桶,脸憋得通红, “妈的,贱人!什么时候死,快点死!去死去死!” 晚上。 包间里,三个男人正在互诉衷肠。 纪鸿远脸色阴沉地点了一根烟。 牛辉拍了拍纪鸿远的肩膀,一脸关切, “你不是说按照我的方法坚持了一年,林岁已经疯了快自杀了吗?” 纪鸿远抽烟的指尖顿了顿, “是要自杀了,但是……妈的,反正没死。 “这个女的我是真忍不下去了,再这样我要想别的方法了,草,怎么还不死! “一天天给我使脸色,家里人都死完了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她今天不仅骂我一顿,还说这钱不可能借,那我怎么办,草!” 另一个高瘦的男人何鹏应和: “没事,这女的肯定也活不了多长。 “不借就不借,等她疯了死了,那么多资产都是你的。 “你就多忍忍,咱哥们几个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辆保时捷停了下来。 纪鸿远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垂涎: “妈的,她自己开个保时捷,给我就买个垃圾宝马,还写得她自己的名字。” 嘴里骂着,快速站起来,打开窗户,将包厢里的烟味散走。 牛辉拿出薄荷味的香氛,喷了喷。 三人将脸上的表情调整好, 牛辉和何鹏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她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吗?再好看的脸那副表情也看着没性欲。” “好久没看到她了,精神病加长期失眠,估计更丑。” 包厢门被敲了两下, 开了。 皙白纤细的小腿踏进包厢的门,所有人的眼珠子忽然凝滞。 林岁难得穿了一条短裙,嫩黄的花苞连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脸颊的粉和嘴唇的润,让她看上去像是枝头那朵最娇嫩的桃花。 手里提了个包,长发披散在肩头,漂亮的眸子扫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个甜软的笑来: “你们好。” 声音也软软的,酥酥的,听得人心尖尖发软。 牛辉明显咽了一下口水,震惊的眼神在林岁的身上从上往下扫荡。 何鹏舔了舔嘴唇,笑着站起来: “你好你好,我叫何鹏,您坐!” 他指了指上席的位子。 林岁甜甜笑了起来: “谢谢呀,我老公说有人要借钱,我立马去取了,这二十万你们拿好,不够的话直接说。” 她将手中的包放在了桌上,打开, 里面红彤彤的,一捆一捆的钞票,满满当当。 所有人都愣住了。 纪鸿远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岁—— 他下午出现幻觉了? 这个女的几个小时前明明还把他一顿臭骂,还说不肯借钱。 到底是他出问题了还是林岁出问题了? 他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刚刚不还说不可能借的吗?” 林岁似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下,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泛起柔软的湿意, “老公,你说什么呀,明明你和我说完,我说好的,立刻就去取钱了呀。” 第27章 老公来乖乖把药吃了 她的表情委屈着,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本来就是一张精致的脸蛋,今天还化了一点妆,似乎比她留学回来的时候,还要漂亮。 纪鸿远一堆话哽在喉头,一句说不出来。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 “你明明、不是,你下午不是……”他试图作出无力的辩解和控诉。 何鹏的眼珠子像是黏在了林岁的身上,抬手打断了纪鸿远的话, “哎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罢又朝着林岁凑过去, “嫂子,您太客气了,我叫何鹏,他是牛峰,我们两个和纪鸿远都是十多年的好哥们了!” 他殷勤地帮林岁拉开椅子。 林岁红着小脸坐下来,一举一动娇软无比。 她笑着开口, “不好意思呀,其实我一直想要请你们吃饭,鸿远老提起你们, “可是我由于身体原因,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呢~” 她眉眼弯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热切又动人,挑不出错处来。 何鹏和牛辉简直被夸得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自从纪鸿远结婚后,他们只在纪鸿远发的照片里见过林岁。 林岁越来越憔悴、疯癫、痛苦,掉头发,黑眼圈,脸浮肿的样子。 可是当面看到,居然是这样的? 两人飘飘然又眼馋的同时,互相使了个眼色—— 林岁和纪鸿远口中形容的,完全相反。 这个兄弟……居然一直在骗他们? 纪鸿远死死盯着林岁,试图在她的身上找出一点装出来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那么自然大方、娇软可人地和他的朋友们寒暄,敬酒。 她带来的包里确确实实是二十万现金,一分不少。 她时不时看他,眼神里只有爱意和嗔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鸿远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林岁已经和他的两个兄弟相谈盛欢了。 林岁和他两个朋友说的好听的话,比她和他在一起三年说的加起来都多! 何鹏和牛辉二人,双眼直接粘在了林岁的身上。 男人最懂男人,纪鸿远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的垂涎。 他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无明火,“林岁,你过来。” 语气并不重,可是林岁却突然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脸色一白,放下酒杯,凑了过去, “怎么了老公,你生气了吗,为什么……都是我不好,老公我给你再买一台新车好不好?” 她漂亮的小脸上,满满的讨好。 这话一出来,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嫉妒贪婪的绿光。 纪鸿远更是直接被惊得脑子一阵阵发晕。 面对这样美人的讨好,没人不迷糊。 他也迷糊,但是他更怀疑人生。 这算什么?他这辈子没听过林岁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牛辉倒是先开口了, “纪鸿远啊,你对岁岁这么凶干嘛呢,你老婆这么好,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何鹏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附和。 “是啊,这种好老婆不珍惜,很容易被抢走的。” 岁岁都喊上了。 纪鸿远心中的无明火越烧越大。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一口一口把酒往嘴里灌,拼命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放大,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脱轨。 当酒劲上来,大脑发晕,内心的郁结也冲了出来, “行了行了,不喝了,我要回家了,老婆,走。” 纪鸿远手一挥往外走,林岁立马就乖乖跟上。 走出包间门,林岁还不忘回头朝着另外两人笑: “二十万拿好,不用写借条,也不用急着还~” 她走了出去,包间内安静下来。 何鹏和牛辉互相对视,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纪鸿远这小子一直在骗我们。” “有个听话有钱的老婆,他居然还一直说他没钱。” “这种女的怎么可能舍得杀,他装的可真像啊。” …… 纪鸿远坐在车上,盯着开车的林岁, 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直接质问, “你下午明明说不借钱的。” 林岁吸了吸鼻子,软绵绵开口:“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纪鸿远暴躁地锤了一下车门: “你他妈下午清清楚楚说不借钱,还骂了我一顿,给我骂的狗血喷头的,现在在这装什么?!” 林岁沉默了。 纪鸿远:“没话说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你……” 他忽然愣住了。 林岁在哭,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弧度紧致的下巴落下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鼻尖红了,眼眶也红了, 看起来难过委屈极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忍着,哽咽着,咬着下唇。 纪鸿远上一次看到林岁这么哭,还是在她父母的葬礼上。 那时候的林岁一身黑裙,打着黑伞,面容苍白,哭得无声又摄人心魄。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为此心动。 但心动抵不过现实, 比起一个高傲骄纵又不再美丽的妻子,还是钱更重要、翻本的赌资更重要、还清欠款更重要。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她比当年还要美。 林岁抽噎着开口: “老公,你是不是记错了呀,我要是真的拒绝,怎么可能晚上带着钱去…… “你今天好奇怪,昨天也很奇怪……老公,你去医院检查真的没问题吗? “你精神出现问题没关系,可是不能误会我呀,我真的好难过……” 纪鸿远愣住了。 他脑子一片混沌。 林岁跳楼、林岁吃安眠药自杀,都是假的。 所以,下午林岁骂他拒绝他,也是假的,也是他臆想出来的? 自己到底怎么了? 难道自己真的精神出现问题,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他的大脑一阵阵发晕,一阵阵反胃,心头涌上惊慌的焦虑。 车停在了家门口,他跑下车,在花坛边呕吐起来。 林岁走回家里,端了一杯水出来,温柔地靠近他: “老公,来,喝口水,把醒酒的药吃了,嗯?” 她的声音水一样柔软,能钻进骨头的每一个缝隙,带着沁人心脾的蛊惑。 纪鸿远将药片一口吞下,将水喝完。 他没看到夜色下的美人,弯着眉眼,愉悦地歪了歪脑袋—— 这当然不是什么醒酒的药。 第28章 哥哥帮帮忙嘛哥哥真好 【大郎,吃药了……】 【不对不对,对吗对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幻觉吗?】 【这位大佬到底是什么身份……第一次见到把加害人玩成这样的。】 【敲黑板,各位同学注意了,不管是恋爱关系婚姻关系还是各种家庭关系,千万要警惕“煤气灯效应”,保护好自己,及时识别这种杀人无形的精神控制!这位大佬正在言传身教!】 【言传身教是没错,但是要是真遇到大佬这个级别的,神仙也难逃……】 【这t还教育,这不是在教人犯罪吗?】 “教人犯罪?呵,”池鲸轻笑, “照你这么说,所有的犯罪行为和案例都不该公开? “我们探寻作案动机和手法,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识别和避免,而不应该怕模仿犯罪避而不谈。 “尤其是这种难以留下证据、法律上不好定义、却又容易出现严重后果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这样,那些潜在的罪犯才会忌惮,才会害怕自己被识破。 “这位水友,你说的教人犯罪,是站在了罪犯的角度,你是在自爆吗?” 【我嘞个鲸鱼好强的攻击性!第一次见!】 【d主播sb】(该用户已禁言) 【哎呦卧槽那个人破防了,但鲸鱼今天真的和之前不一样诶!】 - 林岁给纪鸿远吃的是她的药—— 那些治疗精神分裂、幻听、抑郁、焦虑的药。 她现在用不上,但是可不能浪费。 真的有病的人吃了能缓解,可是没病的就说不准了。 吃了后昏昏沉沉,大脑迟钝,感知力下降…… 没病也变有病。 林岁觉得自己很善良,她真是个特别公正的宝宝。 她开开心心回房间,没管一头倒在沙发上睡过去的纪鸿远。 躺在床上,她翻出一个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的声音低沉好听,“你好?” “你好~警察哥哥,”林岁抱着手机在床上愉快打滚, “有困难找警察,我有困难了,哥哥,帮我个忙呗。” 秦牧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带上了一点紧张, “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林岁:“帮我查一些东西呀,警察哥哥。” 她命令地十分自然,偏偏语气又那么软,好像你就算拒绝,她也只会委屈屈哭着离开。 秦牧:“什么?” 林岁:“何鹏,牛辉,这两个人从成年开始,学业,工作,家庭,所有的社交账号,银行贷款和征信,所有的详细信息,我都要。” 秦牧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嗓音: “不行,这是犯法的,而且以我的权限根本做不到。” 林岁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嗓子里发出猫猫一样的哼唧声: “你可以的,哥哥,拜托了,求求你,你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做到的,对不对?” 秦牧:“不行。” 林岁:“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她挂了电话。 秦牧盯着手机屏幕,用力按了一下眉心。 操心,疲惫,但熟悉。 - 林岁趴在床上抱着手机,小腿翘起来晃呀晃,笑盈盈地笑起来,小脑瓜里的想法一个个冒出来, 她给纪鸿远的银行卡上打了20万。 转账成功的页面跳出来之后,她截了个图,又点击了退回—— 现在银行的大额转账为了避免诈骗风险,24小时可退回。 钱又回来了。 林岁跑下楼, 看到纪鸿远睡在沙发上,和死猪一样。 他睡得沉,但看起来很不安稳,眉头紧锁,肌肉紧绷。 小姑娘悠悠然将纪鸿远的手机掏出来,删掉了刚刚转账的所有信息,又给他放了回去。 随后,她翻出今晚刚刚加上的何鹏的微信,将那个转账截图发了过去, 还加上了两句话, 【我老公说最近想多和你们聚聚,我给他打了一点零花钱,应该够的?】 【以后要是还需要钱,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怕我老公不好意思开口~】 牛辉和何鹏两个人还在喝着酒, 一看到消息,两个人瞬间跳了起来! “卧槽!这他们什么神仙娘们?” 二十万啊! 后面那一串0,看的他们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 而这居然仅仅是零花钱?! 在今晚之前,他们一直觉得纪鸿远过得很惨。 虽然和富婆结了婚,但是这个富婆管钱管得死, 脾气又差性格又高傲,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 所以纪鸿远要忍着,哄着。 不仅如此,他还得用何鹏教的方法逼疯林岁,一直给她做心理暗示,不能被发现。 林岁变丑了,又远远不如高端会所的那些姑娘们玩得开,讨好人。 跟这种人生活,简直就是折磨。 他俩就不一样了,他们无拘无束,赢了钱还能去放肆地吃喝嫖赌。 纪鸿远偶尔和他们出来混一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林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有的时候他们几人急用钱,纪鸿远好不容易从他老婆的手里骗出来一点,几万块钱三个人分,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今晚,一切都变了! 他们发现,从纪鸿远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全是假的! “草!纪鸿远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和我们说没钱,哭惨,结果背着我们过这种好日子!” “这畜生……草,拿着这二十万,今晚我们哥俩出去好好爽一爽!” “走走走,妈的,一定要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别忘了,他把柄都在我们手上呢。” …… 纪鸿远这一夜睡得特别累。 脑子里全部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儿是林岁的尸体,一会儿又是她阴恻恻的笑脸。 他勉强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一片混乱,却又木木的。 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慢慢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回想昨天,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那些矛盾的画面交替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心里涌上剧烈的烦躁。 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终于想到了重要的一点—— 那个二十万! 对,得快点让何鹏把钱打给自己。 之前他和林岁说的,朋友欠钱需要借20万,实际上是他自己需要。 前不久,他欠的一笔高利贷快要到期,实在拖不下去了。 那天他以为林岁死了,兴高采烈地答应对方三天内还钱。 结果林岁没死,他当然没钱。 再拖下去,催债公司一定会找上门来,万一被林岁看到,和自己离婚,那一切都完了! 所以,哪怕是忍着被林岁的辱骂,也要编一个“朋友欠钱”的理由。 他当然也都和何鹏和牛辉两人说好了。 两人过来帮他演个戏背个锅而已。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没接,又接着打了好几个,直到他烦躁起来,对面终于接通了, 纪鸿远急不可耐道:“哥们,昨天的那个20万快点打我账上。” 第29章 突然一切全都失控了 电话那头的何鹏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刚睡醒, 语气万分不耐烦:“什么二十万,没有。” 纪鸿远一听,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他们兄弟情深这么多年,太了解彼此,互相开开玩笑说说段子很正常, “嗨呀,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今天最后一天了,我急着还钱,快点,过两天找机会请你喝酒。” 何鹏怪笑了两声: “兄弟又是帮你圆谎又是帮你演戏,没辛苦费?” 纪鸿远:“有,必须有,我这二十万还了后就又能再借点出来了,到时候拿着钱去来两把,必赢。” 何鹏:“算了,这段时间咱们手气都不行,不指望你赢。” 纪鸿远:“先不说这个了,把钱打给我。” 何鹏:“说了,没钱,用完了。” 纪鸿远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呢?别t开玩笑了!” 何鹏听到他语气不好,心里的怒气也涌了上来: “你装什么呢纪鸿远,你老婆那么多钱给你用,你还在乎这20万?别哔哔了,不说了,老子点的姑娘来了。” 纪鸿远瞪大了眼睛,又懵又气,刚准备骂回去,对面电话就挂了。 “草!!” 他立马打了过去,对方继续挂,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直接打不通了。 居然把他拉黑了! 纪鸿远一阵气血上涌,又打牛辉的电话。 牛辉的电话直接打不通! 他们两个到底想要干什么! 居然吞了他的二十万去潇洒了?! 这可是他的救命钱!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 纪鸿远急得脑门都冒了汗, 偏偏这个时候,催债的电话打了进来。 “姓纪的,今天最后一天,你家庭住址你老婆和父母的电话我们都有,你自己看着办!” 纪鸿远咬着牙,脸通红:“我知道了!” 不能拖了,可是他没钱啊! 就在这个时候,林岁从楼上下来了。 纪鸿远匆匆挂了电话,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朝着林岁看过去。 他的眼神落在林岁身上的一瞬间,就移不开了。 她真的很漂亮……她有这么漂亮吗? 今天又是一身高饱和的裙子,衬得她肤白似雪,眉眼明艳。 纪鸿远几乎已经记不起来,林岁刚回国时候的样子。 似乎也像现在一样,光芒四射。 林岁是在她父母死后变得性格古怪又死气沉沉的。 她的变化,让所有的追求者都望而却步,只有纪鸿远逆流而上,似乎能包容她的一切。 他们很快结婚,纪鸿远搬到了她的大别墅的当天,就悄悄在林岁的卧室里安装上了好几个迷你小音箱。 于是林岁的精神和情绪越来越差,总是皱着眉头,嘴角向下,脸颊瘦得凹下去…… 总之,没人愿意对着这张脸。 她为什么突然又变得这么漂亮了? 纪鸿远恍惚了。 这几天,脱离他认知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林岁朝他甜甜笑了笑:“发什么呆呀,老公~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声音也甜软清脆,听得人会忍不住勾起嘴角。 纪鸿远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没事。” 林岁朝他眨眨眼:“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说哦,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她一边说着,站在门口穿好了鞋子:“老公,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纪鸿远脱口而出。 林岁:“去买杯咖啡,然后去画室,要一起吗?” 纪鸿远猛地摇摇头:“不用了。” 林岁:“那么再见~” 她走了出去。 纪鸿远站在原地,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对,这不应该啊! 可是她的笑容和她的声音又那么真实。 想起来了! 他昨天喝多了睡在了沙发上,没有给林岁房间里的音响打开! 所以昨晚的林岁没有出现“幻听”、睡了个好觉! 居然睡个好觉能恢复这么快吗? 以后一定不能喝多、不能忘了。 林岁的精神状态必须要越来越差,她距离自杀就差一步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纪鸿远不断提醒着自己,逻辑自洽了。 至于昨天林岁态度的变化,以及之前他出现的幻觉……他决定忽略这些。 或者,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失控了。 他必须快点弄到二十万,不然一切就都完了。 他咬了咬牙,看向林岁的房间,走了过去。 - 林岁来到了咖啡店里,点了一杯鲜奶。 很少有人在咖啡店里点纯鲜奶,店员多看了她好几眼,看完忍不住脸红。 她点完,就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单手拖腮,乖乖地用吸管喝牛奶。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和头发上,泛起金色的光晕。 皙白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秦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林岁朝他招了招手:“哥哥,这里。” 秦牧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 他实在是高,和林岁比起来更是超大一只,长得英俊但是气质很凶,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林岁小嘴一吸一吸地喝奶,歪头无辜地和他对视。 秦牧知道自己要监视面前的人,也知道自己对很多人做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但是监视对象认出自己、甚至命令自己的,还是第一次。 他坐了下来,盯着林岁的眼睛:“你要那些资料做什么?” 林岁:“好奇呀,他们是我老公的朋友,我关心我老公,所以查一查他们的资料,怎么了呢~” 秦牧眉梢抽了抽:“是么?” “是的!”林岁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信息,也不会用这些东西来做坏事,我发誓!” 她可可爱爱地举起三根手指,竖着放在脑袋边,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秦牧皱着眉,看进她的双眼: “也不可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任何。” 林岁超用力点头:“遵命!” 秦牧移开目光,抿了抿嘴,将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这些不方便线上传输,所以送过来给你。 “不要拍照,不要经过网络,看完立刻销毁,知道了吗?” 林岁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这次是真的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 “知道了,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的,哥哥真厉害~” 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倒出来。 秦牧咳嗽一声,站起来,看向外面:“我该走了。” 弄到这些材料不容易,他还得回去处理很多东西。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第30章 你们想玩我老婆吗 【大佬到底要干嘛,她还记得她要消除怨念吗?】 【现在主流任务者分两派,一个是法制派,进去之后找证据,找漏洞,给加害者定罪。一个是私刑派,不走法律途径,自行从精神、或者物理层面给加害者带来惩罚。】 【是的,a级以下的怨念都可以用这两种方式决掉,但s级的就不同了,很多时候,任务者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甚至直接把加害者杀了,都无法完成。需要很多人一边又一遍去摩挲消除怨念的关键。】 【这个任务者……我甚至看不懂她要干嘛,她对她老公突然这么温柔,又是借钱又是关心的,不会是要用爱感化?】 【这个任务应该会失败,法律层面不好定罪,私刑也很难满足怨念消除的需求。】 【我也偏向完不成,但是好看啊,当娱乐直播看也好看……】 【刚刚那个警察谁啊,喂他耳尖怎么红了!】 “大部分人觉得完不成么……”池鲸灌了一大口咖啡,双目布满血丝,精神却很亢奋, “我倒是觉得,完成的可能很大。很多时候,审判不一定是严厉的,残忍的。 “也可以是温和的,甚至让人沉沦享受的……这样,才更可怕。” - 林岁在画室里,将秦牧送过来的资料翻了一遍, 随后一张张,丢在了壁炉里,烧了个干净。 她是个特别听话的宝宝,当然不会用这些东西干坏事。 她只是需要确定一些东西。 现在,确定了。 牛辉、何鹏和纪鸿远三个人,是大学舍友。 一切正常,直到何鹏率先接触了网赌。 银行的流水显示,他曾经用一百块钱赢过八千,也曾一口气押上三万,输了个精光。 很快,牛辉和纪鸿远也好奇想“玩玩”,殊不知,这是魔鬼的深渊。 网赌带来的精神刺激和阈值仅次于吸毒,一旦陷进去,终身都无法逃脱。 三人开始了狂欢,赢钱了就去吃喝嫖,花钱如流水——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了。 输了就急红了眼,互相借钱,什么谎都说得出来,亲朋好友借个遍,再网贷,信用卡,高利贷…… 大学毕业那一年,三人都欠了一屁股债。 可是却还在坚定地想要赢钱,想要继续赌。 纪鸿远借无可借的那一天,就是他疯狂追求林岁的那一天。 对上了。 接下来,资料显示,何鹏报了专业的心理学网课,牛辉考了律师资格证—— 真是分工明确啊。 长得最帅的那个负责把她追到手,学心理的负责找办法逼疯她,学法律的处理他们的债务和她迟早会留下来的遗产。 三个人的智慧结晶对付她一个。 她还挺有排面。 林岁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猫一样缩在躺椅上,开开心心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既然已经是资深赌狗,那她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了。 不用着急。 因为赌狗,自己会赌到跳脚的。 她猜得一点没错。 手上有了钱的牛辉和何鹏二人,享乐一番后,迫不及待地开启了他们的翻盘之路。 比起这两人的狂欢, 纪鸿远就不好过了。 他得想办法一天之内弄到20万。 他在林岁的卧室里翻了翻,发现林岁居然把贵重物品都放在了保险箱! 骂骂咧咧走出来,他一拳打在墙上,烦躁地大吼。 他好恨啊!为什么那两人要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牺牲了这么多,被逼进绝路的还是他! 他拼命地想要想出一些办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脑子格外混沌。 走投无路之际,偏偏催命符又响了起来。 高利贷的催债电话,他不敢不接。 “纪鸿远!你钱呢!” 纪鸿远发着抖,痛苦道:“对不起,出了点问题……再给我两天,求你们了,再宽限两天,到时候我多打两万……” “你t耍老子呢!d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 “对不起!”纪鸿远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他觉得现在要是对方在自己面前,自己愿意跪下来求饶, “我真没想到会出意外……最后相信我一次,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上门……” 高利贷一旦上门闹事,林岁一定会知道, 林岁那个性格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用最快的速度让他净身出户…… 林岁…… 林岁? 等等。 他大脑刚冒出来一个模糊的念头,嘴便说出来了: “我老婆!我老婆特别漂亮,还特别有钱!” “所以呢?qnd小畜生别转移话题!” 纪鸿远脱口而出:“你们一定没玩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电话那头停下谩骂,安静了一秒钟。 纪鸿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老婆特别漂亮,身材也好,她身上戴的项链和戒指也都特别贵。 “她精神不太好,现在一个人在画室里,画室的休息室可以翻窗进,而且没有监控。 “我可以让她多吃几片镇定和安眠药,你们可以随便玩,结束把她身上所有值钱的都拿走! “放心,她精神状态差,不会报警的,我很会哄她!她只会觉得自己做了噩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们宽限两天,只要两天,行不行?” 电话那头出现了嘈杂的讨论声,随后有人笑了起来: “纪鸿远,你t真是活畜生啊。” 纪鸿远嗫嚅着不敢说话,又听对方道, “你老婆有多漂亮?” 纪鸿远心中一喜,有戏。 “非常漂亮,绝对比任何会所的偷拍都要漂亮,而且气质好,她学艺术的。 “你们放心,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我先把她放倒,事后再处理干净,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只要宽限两天,两天后我一定还钱,不然我把手剁给你们!” 电话那头嘿嘿笑着, “宽不宽限再说,先看看你老婆质量。” 高利贷催收的都是一帮无耻之徒,进局子都不止一次,自然毫无下限。 纪鸿远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有希望。 他立马站起来往外面跑, “我现在就去找我老婆,你们等我消息。” 他带上一盒安眠药,往林岁的画室开去。 第31章 她后背微微发抖 林岁吃着小蛋糕,思维有些发散。 她一点都不蠢。 她不恋爱脑,也不盲目相信自己的丈夫。 和纪鸿远结婚只是因为他确实能包容她的坏脾气,也把她照顾得很好——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好。 结婚三年,她将婚前财产牢牢握在手里,没有给纪鸿远一点转移财产的机会。 她性格高傲,也不会被pua,所以普通的精神控制手段对她没用。 她几乎避开了一切被情感操控的可能, 可惜,遇到了为她量身定制的“煤气灯”。 再精神稳定的人,也抵不过日复一日的可怕幻听的折磨。 找不到原因,想不到人为的可能。 到最后,只有死亡可以解脱。 外面传来敲门声,林岁看过去,纪鸿远。 “怎么了?”她懒洋洋朝着门口招了招手,“老公,有事吗?” “没事,”纪鸿远笑着走进来,“你这两天去医院的次数变少了,心理咨询也缺了一次,我担心你。” 说着,他将保温饭盒打开,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我刚刚炖了一点燕窝红枣羹,是之前牛辉出国的时候寄过来的,刚到,我想让你尝尝。” 燕窝羹还冒着热气,晶莹剔透,香甜的味道钻进了鼻尖。 “哇,老公,你真好~” 林岁笑得甜甜地接过来,挖了一勺,缓缓送到嘴边。 食物碰了一下嘴唇,她顿了顿,又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纪鸿远紧张地盯着林岁的动作,心脏随着她的指尖也上上下下。 眼看要喝了下去,又放下来,纪鸿远急得掐紧了掌心,偏偏还要忍住,作出疑惑的模样, “老婆,怎么了?” 林岁:“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对你是不是太苛刻了。” 纪鸿远愣住了。 他结结巴巴开口:“没、没有呀,老婆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岁:“你一直很用心照顾我,但我还是老和你发脾气,而且给你的自由也很少。 “我最近在想,要不要把两套房子转移到你的名下,那两套刚好也在出租,以后租金都你来收。” 纪鸿远被这天上掉下来的惊喜砸晕了! 他知道那两套房产,实际上是两栋小楼! 一个月的租金能有十万不止! 他要是能有这笔钱,还怕什么钱还不上? 这十万块钱要是作为赌资,能赢多少钱!? 他不敢置信又受宠若惊,激动得脸都红了: “真的吗?老婆?!你没骗我!” “真的,”林岁真诚地笑了起来, “我都联系好我的私人律师了,他已经在准备材料了,准备好我们就去办理。应该没几天。” 纪鸿远看着林岁的脸,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带着笑意,说出来让他心动无比的话…… 林岁冲他笑了笑,吃了一口燕窝羹。 “诶等……”纪鸿远脸色一变。 林岁疑惑抬头:“怎么啦?” 纪鸿远喉结滚动,半晌,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没事,我想问问,烫不烫的,慢点吃。” “还可以,刚刚好呢,味道不错。”林岁笑眯眯地又吃了一口。 纪鸿远移开目光,站起身来,脑海中天人交战。 他已经和那几个催债的说好了,现在让他们别来,说自己刚刚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啊! 那帮人被惹毛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还是会被林岁知道。 那他自己林岁坦白,让她多拿点钱出来,帮他还钱的同时也安抚一下催债的人? 更不可能!林岁要是知道了自己赌博欠钱,一定会立刻切割。 就算她现在好像转性了,或许不会和他离婚,但是那两套房子和租金,绝对不会给他了! 没办法了,已经不能回头了。 要是林岁早几个月说这种话就好了,那他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 没错,是林岁的错,那就得林岁来承担一点后果。 纪鸿远把自己说服了。 他看着林岁将那一碗燕窝羹吃完,又掏出两片药片来。 “老婆,你早上的药忘了吃了,我给你带了过来。” “啊,谢谢。”林岁接过来,仰头吃了下去。 纪鸿远盯着她光洁的脖颈,看着她吞咽时候的弧度,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应该稳了。 燕窝羹里加了五片安眠药的粉末,这款没什么味道,加进去不会尝出来。 刚刚给林岁吃的药,效果更强。 这些加起来,够她睡十个小时不省人事了。 他觉得自己很愧疚——当然,是在林岁承诺给他两套房之后才开始愧疚。 这种愧疚恰恰证明了他是个非常有良心的人,不是吗? 纪鸿远深深叹了一口气:“老婆,我就先走了,我去给你准备晚餐,你想吃什么?” 林岁冲他摆摆手,精致的小脸叫人移不开目光, “都可以,拜拜~” 纪鸿远走了出去,拐了弯后,他咬牙打出了电话: “我给我老婆喂过药了,你们半小时后过去。”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笑声猥琐极了,“你个畜生是真牛逼,放心,兄弟们一定会放开玩的。但你要是敢耍我们,你知道后果。” “没有耍你们!放心!那个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纪鸿远咽了咽口水。 “qnd,滚,事后再过来。” 挂了电话,纪鸿远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脑子里已经在幻想那些场景…… 他有生理反应了。 暗骂了两声,他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画室里的林岁也打了个电话出去。 “哥哥,”她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能过来一下吗?不过来也行。” 秦牧放下手里的文件,瞬间大步走出去:“你在哪。” 林岁报了个地址。 然后来到洗手间,跪在地上猛地扣向自己的喉咙—— “呕……” 她将刚刚吃下去的,吐了个干净。 她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因为生理性的呕吐一颗颗掉下来,单薄的后背因为胃部的抽搐而微微发抖。 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洗脸漱口,看向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 有点狼狈, 记下来,还回去。 第32章 笔刀插爆眼球 【哦不!好心疼宝宝……】 【知道可能有问题还吃,还给那个男的房子和钱,这是在干嘛?塑造自己娇软可爱白莲花人设?现在已经不流行用爱感化了,恶心。】 【有没有可能大佬是在下一盘大棋?】 【我不管,我吃这一套,我真的心疼,打赏了……】 【吃坏肚子为什么要找警察,真够矫情的。】 “我们并不知道那个男的要做什么,也不清楚这一份食物是不是有问题, “她只是谨慎,只是怀疑。”池鲸顿了顿,勾起嘴角, “但她每一步,都在精心计算。我真的很期待,最后加害者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播是通过任务者带着的神经接收器播放出来, 所以视角不是上帝视角,而是任务者视角, 任务者看到什么,观众就看到什么。 但在以前,观众只需要跟着任务者目标明确地复仇就好。 这次,他们不仅要猜加害者做什么,还要猜任务者要做什么。 - 林岁确实不知道纪鸿远要干嘛。 但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恨,挣扎,愧疚,还有……期待。 以及,她拿起勺子的时候,对方眼中的紧张。 里面一定有坏东西,但不是致命的毒药,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留下证据。 是什么呢,好难猜。 林岁刚布置完一些东西,秦牧就来了。 男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双手撑着脸颊,坐在椅子上发呆。 “吃坏东西了,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林岁缓缓抬头,眼眶还泛着红,眼神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我有点犯困,但还好。”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刚刚吃的都吐了,哥哥能不能帮我去买个草莓蛋糕?” 秦牧站在原地,抿着嘴,眉头死死皱着,狭长的双眸盯着林岁: “你把我从一堆案件材料里紧急叫出来,就是要让我给你买蛋糕?” 他双手紧握,看出来在努力忍耐了。 林岁挠了挠头,抱歉地笑了一下: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秦牧刚问完,忽然就听到了后面的窗户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他目光一凛,双手靠近了腰间的电击枪。 林岁刚刚还呆呆的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 好玩的事情来了! 她小声指挥着秦牧:“哥哥,哥哥躲起来躲起来,你先别出来!” 秦牧满眼不赞成,但还是勉强趴在床下。 林岁站在原地,后退两步,看向窗户。 窗户被撬开了,一个脖子上布满纹身的光头男,率先跳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林岁又后退了一步。 光头男“卧槽”了一声,“真t漂亮啊!” “真的?在哪!”又有两个人跳了进来,一个背心男,一个胖子。 所有人眼神落在林岁身上,都再也转不开。 “妈的,那小子又t耍我们!不是说迷晕的吗?这还醒着呢!” “没事大哥,来都来了,那畜生不是说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吗?看这样子就感觉脑子不太好哈哈哈,都不知道跑。” 脑子不太好的林岁站在原地,一脸友好地问道: “你们好,你们是谁,找我的吗?” 光头男眼神在林岁的身上猥琐地扫视, “没错,就是来找你的,你是乖乖脱,还是我帮你脱?” 林岁真的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慢问道, “是纪鸿远让你们来的,对吗?” 几个男人一愣,想明白了—— 纪鸿远和他老婆是商量好了啊! 这女的居然心甘情愿为了他男人卖身!啧啧啧。 难怪看到他们不害怕,原来都做好准备了。 光头男眼睛都在放光:“看不出来啊,接受度这么高,那到时候,别怪哥哥们玩得花。” 说着,他上衣一脱,就朝着林岁冲了过来! 林岁忽然笑了。 她笑得非常漂亮,但不应该是这种场景下出现的笑。 再傻的女人,遇到老公让自己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 光头男的目光还黏在林岁的脸上,心头却忽然涌上奇怪的违和感, 面前的美人小小往侧边移动了一步, 与此同时,他往前扑的脚忽然踩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失去重心,重重往前摔去—— “啊啊啊啊!” 光头男捂住脖子,指尖溢出鲜血,痛苦惨叫起来! 刚刚林岁站着的位置,地上居然竖着一把笔刀! 刀刃朝上,直直刺进他的脖子! “哎呀,偏了一点,没估计好身高。”林岁噘了噘嘴,小声嘀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面两人惊呆了。 “艹!贱人!” 背心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抄起一旁的椅子,朝着林岁高高举起—— “啊啊啊啊!!” 椅子没有砸下去,背心男已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胖子一看不对,准备撬窗逃跑,手刚碰到窗户,只觉得脑门一阵冷风袭来! “砰!” 秦牧一个扫堂腿,将胖子踢到了地上,大声哀嚎着。 他面色难看地收起电击枪,抽出几人的皮带,十分娴熟地将三人捆了个结实。 随后分别狠狠地一人踢了一脚。 林岁甚至听到了有人肋骨骨折的声音。 三人的惨叫和谩骂声此起彼伏。 秦牧盯着林岁,面色阴沉,语气带上质问: “你知道他们要来?” “我不知道,”林岁一脸委屈,“我只是看到我老公很奇怪,所以有点不祥的预感,我真没想到是这个。” “也就是说你清清楚楚知道你即将遇到危险。”秦牧咬牙切齿。 他明显是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林岁缩了缩脑袋,不知道秦牧为什么要生气,“对啊,怎么了……” 秦牧胸口起伏着,高大的身形靠近,一字一句,语气极凶, “那你和我说不来也行?我要是真不来呢?你怎么办,啊?” 林岁眨眨眼。 林岁:“呜……”她眼眶红了,惊慌失措地抽噎起来, “你、你凶我……” 秦牧:……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转头又狠狠踹了地上的男人几脚, 背对着林岁,他闷闷道, “算了,是我语气不好,你、哎,别哭了,明天给你买草莓蛋糕。” “好、好……”林岁乖乖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蹲在地上,将粘在地板上的笔刀拿起来。 秦牧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转向林岁, “我已经叫人过来了,我送你……怎么了?” 他见林岁还蹲在地上,皱眉靠了过去,“不舒服?” 林岁:“有点。” 秦牧:“哪里不舒服,还能站起来吗?” 他说着,就准备把林岁抱起来。 手还没伸出来,就见小姑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 笔刀直接插爆了光头男的眼球!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鲜血四溅,白的红的炸裂开来,在地上和墙上凝聚成似有生命的蛆虫。 秦牧愣住了。 林岁抬起头,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用一种小姑娘受委屈后勉强被哄好的语气, 带着点委屈,带着点任性,还有一点撒娇,声音软软的, “他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现在好点了。” 第33章 你不要沾血 【……】 【???】 【靠……】 【不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啊……】 “嗯……哈哈~”池鲸笑起来, “建议大家还是不要去猜测我们117号宝宝的行为了,会被狠狠打脸的。” - 林岁洗手,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了秦牧的面前,双手放在膝盖,小声解释, “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秦牧用力按太阳穴。 林岁:“错在没有戴手套,把手和衣服弄脏了。” 秦牧:…… “你认真的?” 林岁疑惑地抬头:“难道不是吗?” 秦牧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认真和她说: “我不希望你手上沾血,第一是你年纪小,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第二是我必须要对你的精神状态和社会认知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任务者需要被监管。在任务里肆无忌惮发泄心中恶意的话,来到现实中也会降低对规则、法律和道德的畏惧,会成为潜在不可控因素。 “况且,大部分时候,靠见血并不能解决问题。” 林岁一脸懵地盯着他看。 圆圆的杏眼黑黑亮亮,看得秦牧局促地移开目光,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 林岁开口了,歪着头: “你说什么啊,哥哥,什么任务者,什么监管,什么现实世界,我听不懂诶, “我不就是个被老公伤害的可怜妻子吗?” 秦牧:…… 秦牧:“相信你的话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林岁:“秦始皇是谁?” 秦牧:“没什么,下次不准这样了。” “好的好的,”林岁乖乖点头,“下次一定。” 林岁转向地上凄惨哀嚎的三人。 目前看来,三人都断了几根肋骨,光头男被戳爆一只眼球,已经休克了。 她声音带上一点笑意,开口了: “我老公让你们来的?为什么?” 胖子已经恨死了纪鸿远,而亲眼看着林岁面不改色地戳爆眼球,心中涌上无法控制的畏惧,直接全说了, “纪鸿远那个畜生欠了高利贷,今天是最后期限了,那个畜生说把你给我们玩,让我们宽限几天! “我们也不是那种入室强奸的人啊,我们就是催债的,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查清楚啊!” 秦牧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看向林岁:“放心,我会按照最严重的罪名办理的。” “不要啊啊啊啊!都是纪鸿远那个畜生!美女你知道吗你老公是个活畜生啊!!” 林岁:“没有啊,我老公挺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把玩着手里的笔刀,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胖子。 胖子后背冷汗直流,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强烈放大。 林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下了笔刀。 胖子松了一口气。 林岁拿起挂在墙上的棒球棍。 胖子:不对! “砰砰!”两下下去,醒着的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然后林岁拿着笔刀,讨好地蹭到了一脸阴沉的秦牧旁边: “哥哥,我不沾血,你帮我个事儿行不?” “什么?” “你帮我把他俩一人切个指头下来。” 秦牧:“你在说什么?不可能。” 林岁眼尾可怜巴巴地垂下来:“求你了,哥哥,我被吓坏了,正当防卫的时候用刀不小心把人指头切了眼睛戳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秦牧:“不可能。” 林岁:“没事的啊哥哥,他俩都晕了,感觉不到疼,不算虐待,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你干的,你看我考虑多周到啊, “而且这不是很正常吗,犯了错剁小拇指什么的,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诶, “我差点都被那个了,我都要吓死了,你都不愿意哄哄我……” 秦牧额头青筋直跳:“我为什么要哄你,而且哄人是用这种方法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林岁:“呜哇!”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在原地站着,态度倒是没有半点软化。 “你必须有正常的是非观和常识范围内的人性,林岁。 “刚刚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精神判定,再这样下去我会让你直接结束任务。” 林岁擦了擦眼泪,有点后悔, 早知道不喊哥哥过来的。 “那算了,哼。” 秦牧弄不懂她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做太奇怪的事情。” 门口响起敲门声,外卖小哥看着里面一地狼藉,白着脸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秦牧走了过去,接过小哥手上的东西:“谢谢。” 小哥落荒而逃。 秦牧将这个袋子送到了林岁的手里。 “这是什么啊。”小姑娘兴奋地翻了翻。 秦牧:“你说你吃坏东西了,我来的路上有点急,来不及买,就叫了人送。 “这是养胃的冲剂,一天两次。这是米稀,呕吐完后不要吃油腻的东西,这是电解质水,无糖的,温了再喝。 “这是草莓蛋糕,但不要现在吃,等胃不难受了再吃。” 他皱着眉一一嘱咐完,还是不放心。 “算了,还是我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警笛声响了起来,秦牧的同事们到了。 秦牧解开外套,一下子盖在了林岁的头上。 他的衣服好大,林岁被裹得严严实实,闻到了淡淡的清爽的肥皂香味。 “这三个人,入室抢劫强奸未遂,身上的伤是受害者反抗的时候弄的,先送医院。” “好的秦队!那受害者要不要也去医院……” “不用了,”秦牧冷着脸严肃道,“她精神状态不稳定,惊吓过度,我先把她送回家,后续的事情我会来安排。” “啊,好的秦队。” 秦牧裹着林岁走了出去,把她抱塞进了车。 林岁努力露出小脸:“为什么把我盖住?” 秦牧面无表情:“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是惊吓过度的样子吗?” 车子往林岁的别墅驶去。 林岁举手:“哥哥,路过玩具店的时候停下,我买个东西。” 到了玩具店,小姑娘跳下车,过了一会儿又钻了上来,看不出来买了什么。 秦牧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要林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他并不想限制她。 快到家的时候,林岁歪了歪脑袋,看向大门, “我老公没回家诶,还说给我弄晚饭呢,骗人呢。” 说话间带了点怨念,真像个埋怨老公的小妻子。 秦牧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打算。” 林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甜甜的,眉眼弯弯的笑,像是想到了特别好玩的事情, “嘿嘿,他不做晚饭,就我来做咯~” 第34章 一根手指 秦牧第一次来林岁家里。 他换了鞋进来,倒是没有半点客气。 将草莓蛋糕收到了冰箱,去烧了一壶水,又把电解质水倒进了煮奶锅里稍微热了一下。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很久。 看来小姑娘的洁癖还挺严重的。 秦牧皱了皱眉,将一切准备好,林岁终于出来了。 她手洗得泛红,噘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秦牧冷笑:“戳眼睛一时爽。” 林岁嘟嘟囔囔:“我都知道错了。” 一杯药端到了她的嘴边。 秦牧垂着眸子,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 “胃药,喝了。” 林岁这会儿倒是挺听话,喝了药又喝了米稀,最后端着热乎乎的水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 “我走了。”秦牧将外套拿起来,搭在手臂上,“有什么危险一定要立刻打给我。” “哥哥~”林岁叫住他, “帮我画室收拾干净,东西都放好, “用技术手段删掉我老公和催收人的通话记录,欠高利贷的事情也请保密。 “记得把我老公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也删了,可以做到的,对?”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林岁总是给他提难度非常大的要求。 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家里安静下来。 林岁喝完一杯水,因为呕吐而抽痛的胃终于彻底舒服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纪鸿远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时间到了,关心妻子的好丈夫怎么能不回家吃饭呢? 林岁从沙发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她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于是打电话场外求助:“哥哥,怎么煮粥。” 秦牧那边明显很忙,但他还是仔仔细细教林岁一步一步来,放多少米,放多少水,怎么开火,什么时候转小火。 终于弄好了。 林岁满意地挂了电话,看着锅咕嘟咕嘟冒泡,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次,她打给了纪鸿远。 纪鸿远正心不在焉地坐在路边,双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边因为即将有钱而狂喜着,一边又脑补一些画面而痛苦着,痛苦中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期待。 还有朋友的背叛,林岁的态度转变,他最近频繁的幻觉…… 一切纷繁复杂的思绪挤在他的脑子里,他头疼欲裂,却又无法理清。 手机的震动令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岁打来的。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但很快,他想起来,此时的林岁应该正在被那三个人…… 这是结束了?这是那三个人的恶趣味?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接通,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羞辱自己。 “老公,你在哪,该回家吃饭了~” 甜甜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他的耳朵。 纪鸿远如遭雷劈!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发不出声音。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甜甜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他熟悉的不耐烦。 纪鸿远听到自己嗓音发抖地问道: “林岁?老婆?你在哪?” “我当然是在家啊!我刚从画室回来没多久,粥快煮好了,快点回来!” “从画室回去没多久?”纪鸿远脑子一片空白。 林岁语气冲了起来:“你问什么问啊!快点滚回来!” 熟悉的语气。 电话挂了。 纪鸿远双目呆滞,梦游一般来到了家门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回来的。 他看了一下智能门锁上的开锁记录,林岁确实刚回来不久。 不对啊,怎么回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在做梦吗? 纪鸿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嘶”了出来。 他不敢看到林岁,他怕那些人真的把她上了,更怕那些人没有上…… 站在客厅,他看向厨房,林岁背对着他,正在盛粥。 米香扑面而来,他恐惧又恍惚。 非常偶尔的时候,林岁心情好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下厨。 她今天心情好? 林岁转过头来,那张漂亮的小脸带着笑意,白白净净,嘴唇红润,头发柔顺。 “哼,磨磨蹭蹭的,快坐。” 纪鸿远如提线木偶一样坐在了桌边。 林岁端了两碗粥,一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碗推给了纪鸿远: “怎么样,我煮的粥可以~” 纪鸿远放在桌下的手,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他肌肉抽搐。 “你、那个,你在画室里,干什么了?” 他声音生涩地厉害。 “我在画室里能干什么啊?”林岁耸了耸肩, “听歌画画呗,我还在画室旁边看到了一只小橘猫,要是下次还能看到,我要养。” “听歌画画。”纪鸿远一字一句地重复,“没了?你没有觉得困吗?也没有陌生人来找你吗?” 林岁:“没有啊老公,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一堆怪问题,我答应要给你两套房,你高兴傻啦?” 纪鸿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不可能。 他确确实实在林岁的食物里下了药,确确实实看她吃下去,又确确实实和那几个催债的约好了。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记忆出问题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之前的是假的? 如果这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他的大脑开始发胀,一团乱麻的思绪逐渐引起更加烦躁的情绪,直到林岁拍了拍桌子: “老公!你再这样走神我生气了!” 纪鸿远抖了一下,赶忙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但这并不能让他集中注意。 他的双眼在林岁身上游离,想找出任何一点能解释目前情况的异常。 可是没有。 林岁也喝了一口粥,愉悦地眯起双眼:“看来我还很有做饭的天赋的~” 她精神看上去更好了,这几天脸上出现笑容的次数,比纪鸿远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都还多。 纪鸿远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 一手机械地喝粥,一手翻通话记录。 他两个小时前和那个催收的打过电话,这个肯定不会错—— 怎么会没有?! 他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脑子嗡嗡地响。 他没有意识到林岁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也没有注意,她笑眯眯地歪头,仔仔细细观察他。 认真地像是在记录自己最用心的试验品数据。 纪鸿远嘴里似乎又吃到了什么,奇怪的圆柱体,咬不动。 他的涣散的双眼聚焦,看向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一根手指。 第35章 恋爱脑 纪鸿远的脸由白变绿,由绿变紫,最后又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抽搐一样猛地大力推向桌子,将自己推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 可是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洗手间! “呕!!啊啊啊唔……呕!!” 这呕吐的声音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嘻嘻~” 林岁站起来,没有掩盖自己的笑声——反正纪鸿远此时也听不到。 她愉悦地用纪鸿远的筷子,将那根手指夹起来,仔细看了看。 其实不太像真的,她随便挑了个丧尸人偶的玩具,切下来这个指头,给纪鸿远的碗里加个餐—— 以报她吃了纪鸿远的东西吐了的仇。 如果是正常人,会很快发现这是个假的,就算觉得恶心,也不会那么恐惧。 但是纪鸿远正在恍惚脆弱的时候,那受到的刺激,可不一般了。 会不会直接就吓得精神失常了?林岁探头探脑。 其实,她本来是想要用真的手指的,可惜哥哥不让,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有的时候,为了达成目标,她对自己下手也不会手软。 但有的时候,非必要的委屈,她一点点都要报复回来。 她夹着手指走到厨房,扔到了下水道里, 厨余粉碎机将这个可怜的恶搞小玩具打了个粉碎,尸骨无存。 洗手间里,呕吐声还在不断响起,听上去已经吐无可吐了。 林岁悠闲地擦了擦指尖, 听着那呕吐声渐小,然后又变成了崩溃的抽泣声。 好可怜啊。 她贴心地倒了一杯热水,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樱桃小口一张,表情就变了,精致的眉头皱起,声音染上的关切和担忧: “老公,你没事,你怎么了?” 纪鸿远猛地回头,鼻涕眼泪口水糊了一脸,额头和脖子的青筋恐怖暴起,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岁。 小姑娘吓得后退两步,结结巴巴:“老、老公,你好可怕……”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你疯了吗!你给我吃了什么!!!” 纪鸿远声音沙哑难听,颤抖的瞳孔预示着他精神已经到了最终的临界值。 林岁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是什么啊,老公,你怎么了,我、我送你去医院!” 她掏出手机,战战兢兢地打了120, 纪鸿远崩溃地扯着头发,像个发疯的野兽: “你装什么!我的碗里!” 他站起来,猛地冲到了客厅,将自己还剩半碗粥的碗举起来,猛地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热腾腾的粥溅了一地, 纪鸿远却瞪大了眼睛,跪在地上,疯狂在地上摸索, “不对,不对,那根手指呢?” 林岁被吓哭了:“什么手指啊呜呜呜…… “老公你别吓我,你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来了呜呜呜……” 纪鸿远的双眼抽动一样四处扫荡。 忽然,他又猛地跳了起来,跑到厨房,将剩下来的半锅粥打翻在地。 依旧没有发现,他开始疯狂地将厨房的垃圾从垃圾桶里倒了出来。 一地狼藉。 林岁离得远远的,脸上表情挺着急,肢体动作倒是一副悠闲看戏探究的模样。 人类很坚强,不可思议的肢体损伤和恐惧的精神创伤也能活下来。 人类也脆弱,缺氧五分钟就会脑死亡,抓住薄弱点刺激就会疯掉。 纪鸿远瘫坐在一地狼藉中,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面,浑身发抖,眼球狰狞凸出, 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哎呦我可怜的老公……”林岁捂脸呜呜地哭,指挥着医生抬担架进来。 纪鸿远抗拒地大吼着让医生别靠近。 几个白大褂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健壮的男护士大步上前将他按住,另一个短发女生眼疾手快给他来个一针镇定。 终于安静了。 医院里,林岁目送着被绑着束缚带的纪鸿远被推进病房,抹着眼泪一脸愁容地坐在了医生面前。 “是这样的,他最近很奇怪,会突然对我露出特别可怕的眼神,还会说很奇怪的话, “比如之前,我明明没有做的事情,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我骂他。 “刚刚又问我奇怪的问题,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吐出来,质问我给他吃什么了…… “那就是一碗粥啊!我和他一起吃的呢!” 美女落泪谁不心疼,医生轻声安慰她: “没事没事,不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治疗,都会缓解的。 “你刚刚说的那些,很明显你的丈夫已经出现了幻觉、行为异常、攻击暴力、被害妄想……这是非常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但是这种症状已经是属于病情发展的非常严重了,你以前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或者近期他有没有药物滥用、或者受到什么特别大的刺激?” 林岁努力想了想:“药物滥用没有,受到刺激……我确实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他不知道我知道,就是他欠了不少钱,还有高利贷。 “他一直瞒着我,最近可能要瞒不住了……其实他告诉我也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我也愿意帮他还钱。 “可是他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哎……” 医生欲言又止,终究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会先给他做一系列的检查,到时候再通知你。” “好的,谢谢医生。”林岁感激地道谢,离开了。 医生看着林岁的背影走出大门,终于忍不住和同事吐槽: “卧槽,这种渣男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老婆?” “这姑娘太惨了,这么漂亮有钱,摊上这么个男的。” “真傻真恋爱脑啊,男的这样了还愿意帮他还钱……赶紧跑啊!” 几人痛心疾首,林岁却已经快乐奔向了蛋糕店。 运气特别好,蛋糕店快关门了,但是居然还剩下一块小蛋糕。 店员直接把蛋糕送给了她,还让她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林岁甜甜道谢,更快乐了。 回到家,跨过一地狼藉,洗个澡躺在了床上,一点一点挖着小蛋糕吃。 生活真美好,真有意思呀! 第36章 邪典 【呕……这是我第一次在副本里同情凶手……】 【大佬太强了,带入了一下那个男的,我真的会完全疯掉!这种恐怖的精神煎熬还不如把我杀了!好强好强从今天起我是117死忠粉!】 【话说,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居然怨念副本还没有消散的迹象,真不愧是s级,给我我是真懵逼。】 【但你们不觉得太邪典了吗?刀戳眼睛,粥里放手指什么的,好恶心啊,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说不定也有精神病。】 “117宝宝有没有精神病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有。” 池鲸点了根烟,眼睛通红地抓抓头,将那个弹幕禁言, “你在这种疯狂的副本里面说邪典?那加害者日复一日对受害者的精神折磨邪典吗?入室轮奸邪典吗? “怎么那些丧心病狂的恶意不去谴责,117宝宝的一点小手段倒是吹毛求疵,什么时候把你扔到怨念里就老实了。” 【主播是任务者的狗吗,这么护?】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消除怨念污染,我不护她难道护你们这些只会在屏幕前bb的蠢货?” 【鲸鱼好帅!!!但是真的不用休息吗,你通宵两晚了真的不会猝死吗?】 “再等等……”播过太多副本,已经审美疲劳,但这次,他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手机响了一下,池鲸低头看过去, [哥,问过了,s级副本是17小队负责,队长兼监管者叫秦牧。] 他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指尖敲击屏幕: [谢了兄弟,再帮我打听打听17小队的办公地点在哪里。] - 林岁是被秦牧的电话打醒的。 “三个人顶格判刑了,入室抢劫、强奸未遂、高利转贷,再加上一些前科,三人都无期。 “我们顺着那三个人直接摸到了高利贷犯罪团伙,成立了专案组,主要负责人五个已经抓了三个,剩下也在全力追捕。 “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纪鸿远的欠款可以不用还了,这点会对你有影响吗?” 林岁美滋滋伸了个懒腰,声音软绵绵的, “没有,当然没有,谢谢哥哥,哥哥辛苦~” 秦牧:“注意安全,不要做过分的事情,感觉到有危险第一时间找我,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你。” 林岁噘了噘嘴:“我知道了,哥哥好烦。” 秦牧:?他很烦吗? 林岁挂了电话,又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她得去医院了,看看她那可怜的老公。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翻出自己的几张不动产证,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正在挥霍的何鹏, 【最近在给我老公准备周年礼物,你说,我把两套房产和租金全部转到他名下,他会喜欢吗?】 “卧槽!!!这畜生嘴是真严啊!”何鹏一把推翻了筹码,跳起来将一旁的牛辉拽过来, “你看看!你看看!!” 两人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又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最怕以为兄弟在吃苦,实际上兄弟已经开起了路虎。 之前从林岁这里拿走的20万,两人短短两天已经挥霍一空了, 甚至赌球输了又欠了五万。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计划缓缓冒出了头。 - 林岁来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纪鸿远正站在窗边往下看。 林岁喊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才缓缓回头。 脸颊凹陷,眼下大片的乌青,面容憔悴得像是三天没合眼一样。 “老公,你感觉好点了吗?”林岁满脸关切,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桌上, “要不要吃点东西?” 饭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呕!!!”纪鸿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林岁惊慌地后退两步:“怎、怎么啦?” 纪鸿远咬牙切齿:“以后不要让我看到粥!” “好……”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我去找一下医生。” 她走了出去,纪鸿远脸色难看地站在病房里发愣。 刚刚林岁那委屈的表情看得他心脏发梗。 他昨晚一夜没睡,除了痛苦于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消化那些匪夷所思的幻觉和事件外,还在思考林岁的变化。 林岁变好,居然真的变好了。 是精神折磨这么长时间,改变她的脑子了? 关心体贴、善解人意、资产转到他名下…… 这些以前和林岁完全沾不到边的词,居然真的发生了。 他上网搜了搜,大家都说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是会看开的。 林岁确确实实变了,那他还要杀她吗? 当纪鸿远心里第一次出现犹豫的时候,其实就有了答案。 医生仔仔细细在和林岁分析病情。 “他的认知评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情绪确实非常差,他自己说确实出现了幻觉和严重的睡眠障碍,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按理来说出现这么严重的幻觉后,人的认知问题应该也会很严重。 “我们决定先试着开点药,采取复合疗法。” 林岁:“那就好,应该也不是很严重,不用住院就行。” 医生意味深长地暗示: “其实是需要住院的,毕竟他出现了情绪极度暴躁和暴力行为的前兆, “鉴于你作为女性,体力上确实无法和这样的男性抗衡,我们还是更加建议住院。” 林岁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在家里比较好,住院多难受啊,一点都不自由。” 纪鸿远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林岁说这句话。 他心里一阵感激—— 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住精神病院了! 医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面前可怜的恋爱脑,知道恋爱脑没救多说无益, “那你们去办理出院,缴费拿药,一周后复查。” 回到家。 纪鸿远翻看着手里的药盒,面色难看: “这些都是我要吃的药?” 林岁:“是呀老公,不过你不想吃也没事,我相信你没病,你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 她轻柔的嗓音像是一道温和的溪水,冲进纪鸿远紧绷的神经。 他确确实实被安慰到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看向林岁: “是,我只是累了,对,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林岁安抚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是的,放心,这些药随便你吃不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的! 20万的高利贷像是一场梦一样居然消失不见了,失去了头顶悬着的剑,其他的欠款可以用林岁接下来给他的房租慢慢还! “老婆……”他真情实感地露出了脆弱又感激的神情,朝着林岁靠了过去。 林岁嘴角抽了抽,双眼眯了起来,摸向身后的玻璃杯—— “叮铃铃!”纪鸿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面色惨白,心脏突突跳着, 精神状态已经脆弱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纪鸿远心里涌上一阵不可名状的烦躁,看向手机。 是他最想不到的人打来的—— 前不久还刚刚拉黑他的好兄弟,何鹏。 第37章 变 一看到这两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纪鸿远一股火气立马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个畜生坑了他的20万还好意思打电话给他?! 要不是这个20万没了,他会和那几个催债的达成那种交易吗? 他会在粥里吃出手指吗?他会被绑在医院的病床上打针吗?! 不对,这些已经被证明是幻觉了…… 但至少20万没了不是幻觉! 纪鸿远看了一看林岁,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林岁听不到的地方,他一就接通就破口大骂: “d畜生你还好意思打电话给我?你还能要点脸吗??” 电话那头的何鹏没想到,纪鸿远已经得了便宜还能这样指责他,直接打开了免提,和牛辉两人一起对线: “谁是畜生?你个傻逼玩意飘了有钱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要不是见过你老婆我俩还真不知道你过的是这种日子,你还有良心吗?” “你做的那些破事撒的那些谎老子都不想说,你t还好意思说我们?” 两方越骂越激情。 纪鸿远脸红脖子粗,脑子全部被暴躁愤怒沾满,失去了所有逻辑, 要是在以前,他一定要好好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每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那两个畜生骂嬴! 而对面两人,感受到纪鸿远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只会觉得纪鸿远是暴露了本性! 林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咪咪走近了一点,手里端着一杯牛奶,饶有兴致地观战—— 原来人的骂战这么激情啊,就是语言有点贫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 三人隔着电话骂得口干舌燥,终于,牛辉大吼一声: “狗日的你td的出来,咱们三个当面谈谈!” 纪鸿远:“傻逼,你凭什么命令我?” 何鹏冷笑:“你要是不出来,我不介意把你之前和我们的聊天记录发给你老婆。” 一瞬间,纪鸿远愣住了。 他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浑身发冷。 但很快,更大的愤怒涌上—— 这两个人居然用这个威胁他!他们还是人吗! 何鹏见纪鸿远不说话,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 “别忘了,纪鸿远,我们认识十年了,这十年你是什么样子的,你和我们讨论过什么,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要是愿意和我好好谈谈,那一切都好说,要是不愿意,那也别怪兄弟手段不光彩。 “今晚八点,你来我家,不见不散。” 说罢,他挂了电话。 纪鸿远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半天不动。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已经红成了不正常的猪肝色。 剧烈的情绪从脑子和心脏溢出,融进他的血液,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烧。 “老公~”林岁在客厅叫他。 纪鸿远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跑到洗手间里,洗了个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才走过去。 “怎么了,老婆?” 即便是努力压制住情绪,但是还是一眼能看出来,他现在状态有多差。 林岁笑起来——这是她的成果呀~ “老公~刚刚我的律师打电话给我,不动产转移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过去签个字,改一下银行卡,就可以啦!” 纪鸿远又是一愣。 林岁之前说的时候是一回事,但真的发生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大惧大怒之后又是大喜,他咽了一下口水, “真的吗,真的吗老婆?” 他见惯了林岁的坏脾气和嫌弃,看到这种表情,听到这种话,竟然心头涌上感激和受宠若惊。 “当然是真的啦,老公,希望你开心一点,不要乱想啦,走老公,我去开车。” 她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完完全全变成了纪鸿远心目中的完美老婆。 他梦想中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他梦游一般走了出去,坐在了林岁的玛莎拉蒂上, 到了律所,去了银行……一系列手续办完,签了字。 他拿着那两个红红的本子,狠狠掐自己。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有律师,有工作人员,有公证人…… 这是真的! 纪鸿远一遍又一遍确认。 而林岁,则是笑眯眯的,耐心地等着他,发出可爱的调侃, “老公你不要这么激动啦!马上你生日了,我还有更多的礼物哦~” 纪鸿远觉得自己眼眶红了。 他想抱一抱林岁,可是一想到晚上的见面,又泛起一阵恶心,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变成了过山车,他只知道—— 他不想林岁死了,林岁现在真的很好。 一切手续都办完,天也黑了。 林岁笑着歪头看纪鸿远: “为了庆祝,我们今天去吃大餐~” 纪鸿远面色阴沉,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沙哑道: “那个,我今晚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林岁:“好……没事,老公注意安全哦~” 纪鸿远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经意的闲聊, “老婆,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我欠钱了,欠了很多,你会帮我还钱吗?” 林岁眨眨眼:“当然啦,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过……” 纪鸿远:“什么?” 林岁:“你要是欠超过八位数,我可能就无能为力了,哈哈~” 纪鸿远:…… 他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了。 他又问道:“老婆,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林岁笑了笑,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眼, 那双漂亮的漆黑的双眸在昏暗的路灯下深不见底,他只能看到几乎要溢出的认真和真诚, “我是个慢热的人,鸿远,我以前脾气不好,还出现了精神问题,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最近,我感觉我的精神疾病突然好了不少,我意识到,是因为你。 “是你悉心的照顾和包容,才让我慢慢从那些可怕的幻听折磨里解脱出来。 “这几年,我经历了那么多,甚至无数次想到死,还有一次自杀未遂,我当然会变。 “我开始回忆,开始思考,觉得我真的很亏欠你,我给你的太少了。 “日久见人心,三年了,我终于可以确认,你是个人品好,脾气好,一点都不贪图我财产、真心爱我的人。 “所以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是不是?” 纪鸿远吸了吸鼻子,掩盖下心底的愧疚和喜悦,“老婆……” 他朝着林岁靠了过去。 林岁咳嗽一声,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对了老公,有个好东西,准备送给你的。” 是一把通体发黑的折叠刀。 第38章 威胁 【我不行了,要是有富婆姐姐和我说这样一番话,给我一百万我也愿意啊!】 【前面的连吃带拿要不要脸?我也愿意!】 【带入一下对方,我已经死心塌地跪在她脚边当狗了。】 【好恐怖,我哪怕知道是演的,居然都会被感动到,又真诚,逻辑还无懈可击。】 “所以,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当狗。” 池鲸眯起那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舌尖舔着嘴唇,笑得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心情特别好。 【主播好漂亮,可以当我的狗,我很有钱。】(该用户已被拉黑) 【笑死了,怎么有人敢说这种话,新来的,不知道鲸鱼超有钱的吗?】 【还记得鲸鱼上一次说这种虎狼之词还是几年前聊到蓝宝石的时候。】 【哦蓝宝石女神……】 【变态杀人狂还女神,神经病。】(该用户已被拉黑) “好了,不要被带节奏了,我们继续。” - 林岁拿出包里的折叠刀。 这把刀一看材质就非常好,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这是我朋友帮我在寺庙开过光的好东西,我之前精神特别差的时候,幻听很多,老是觉得有东西缠着我,所以她送了我这个。 “真的有用哦老公,我随身戴在身上之后,真的就好多了。” 她郑重地将这把刀送到了纪鸿远的手上。 纪鸿远接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沉甸甸的手感确实很有安全感。 他将这把刀打开,刀刃弹出来,泛着冰冷的寒光。 “开刃了?”他问道。 林岁疑惑地探头过来看:“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当附身符戴着的。” 纪鸿远似乎也觉得,自从拿着这把刀,情绪稳定了不少。 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不管是什么,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他都会视为救命稻草的。 将“护身符”收好,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阴霾瞬间再次将他整个人笼罩。 “我该走了,我有点事。” “好的老公,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打车。” 林岁目送着他坐上出租车,又莫名其妙开心起来。 她大概是唯一做任务心情会特别好的任务者了。 小姑娘轻车熟路跑到蛋糕店,蛋糕店的店员已经认识她了, “你好,草莓蛋糕是吗?” “是的,谢谢~”林岁甜甜道谢。 走出去准备开车回家,瞥到旁边是个宠物店,她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买了一盒猫罐头。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之就开到了画室旁边。 刚走两步,一只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朝她喵喵叫着,亲亲热热过来蹭腿。 也是一只小橘。 林岁觉得很神奇,她蹲下来,给小橘开了个罐头。 小猫急吼吼地边吃边叫,吃完直接躺在了林岁的面前路肚皮,一副铁了心碰瓷的模样。 小姑娘乐呵呵地摸了一会儿,有点舍不得这个手感。 她想了想,然后对着小橘说:“这次好像可以。” 小橘听不懂话,琥珀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林岁将她抱了起来, “嘿嘿,真好摸,和我回家~” 林岁把怨念副本玩成了体验生活、度假、猫咖。 但此时此刻,纪鸿远可就不好过了。 他站在何鹏的楼下,死死咬着牙。 这是一片老小区,他来过好多次—— 都是为了商量怎么把林岁弄死。 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上楼。 门开了,里面乌烟瘴气,酒瓶子和外卖垃圾扔了一地。 他以前觉得很正常,这里曾经是他最放松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很想吐,一步都不想踏进来。 “呵呵,来了啊。” 何鹏叼着烟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纪鸿远。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一身名牌,哪里像是过得惨的样子。 纪鸿远忍着恶心坐到了沙发上: “妈的,有屁快放!” “笑死了,兄弟,”何鹏和牛辉两人坐到了他的对面,直勾勾盯着他, “现在是你该求着我们,你就这个态度?” 纪鸿远没有说话,双目涌上血色, “你们真没底线到让我恶心。” “彼此彼此,纪鸿远,不愧是有钱人,不装了,说话都硬气了。” 纪鸿远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何鹏和牛辉对视一眼,眼中的嫉妒更甚, “呵呵,纪鸿远,你还真打算一直骗我们是, “当初我们三个人都欠了钱,提出打林岁主意的是牛辉,策划怎么把她弄到手的是我! “这一切都是我们三个人的努力,凭什么只有你得到这么多? “你得到就算了,还直接背叛了我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算了,我就直说了。” 何鹏身体前倾,毒辣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纪鸿远, “你和林岁好好过,我们可以把你的那些把柄都删了,但你要给我们一人一千万!” “一千万?!!”纪鸿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目扭曲, “你们t真会做梦,老子一百万都拿不出来,你们敢要一千万?” 何鹏和牛辉对视一眼,冷笑起来:“不用装了纪鸿远,我们知道你能拿出来,放点血而已。” “我拿不出来,不可能。”纪鸿远死死咬着牙,心中对两人的愤恨快要达到顶峰。 何鹏笑了出来, “拿不出来是,没事,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纪鸿远:“什么?” 何鹏:“还和一开始的计划一样,你把林岁弄死,她的遗产我们三个人平分。” 纪鸿远炸了:“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何鹏和牛辉相视大笑起来, “我就说,他肯定舍不得,早就舍不得了!”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能好好说话, “这样,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分期给,一年内付清,你们把所有东西都删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何鹏:“一百万?老子手气好的时候半天就能赢几十万,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说着,他掏出手机,将手机里早就截好的图翻给纪鸿远看。 一张张,都是三人讨论着林岁会怎么死,遗产大概有多少,分了钱之后几人怎么花…… 纪鸿远脑子一阵阵发晕,他想要把手机抢过来,何鹏眼疾手快收回去, “我不是要和你谈判,纪鸿远,你没有选择,刚刚给你看的,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我们还有录音,还有转账记录,还有你偷拍给我们的那些照片, “还有你赌博的,你出去嫖的,哥们都有。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俩都很缺钱,你懂的。” 何鹏和牛辉二人的面目在纪鸿远的面前狰狞,扭曲。 纪鸿远听到了自己心脏的咚咚咚撞击着胸口,感受到了浑身滚烫愤怒的血液,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了口袋里沉甸甸的—— 他口袋里有一把刀, 一把开刃的,锋利的,刀。 他的手伸向口袋。 第39章 感情牌 纪鸿远将那把刀握在了掌心。 冰冷又滚烫。 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和乱作一团的思绪像是忽然被捅开一个口子。 去死!去死!去死! 他指尖发着抖,喉结上下抽动着,往前一步。 何鹏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开口: “你说咱们兄弟几个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咱们以前多好啊,是不是?” 纪鸿远刚刚猛烈的冲动降下来一点。 何鹏又道:“区区一个女人,不应该让她影响我们的感情。” 这也是何鹏的计划。 先是威胁,再是恐吓,最后打感情牌。 别忘了,他可是精心研究过心理学、给林岁量身定制“煤气灯效应”的人。 纪鸿远整个人僵硬着,理智回来了一点。 对的,不行。 他来到这里没有做任何伪装,一个人两个也很难成功,最主要的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太容易留下证据了。 何鹏见纪鸿远态度似乎是软化了一点,又继续道: “鸿远啊,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花下去了,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我建议,还是继续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你觉得呢?” 纪鸿远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 何鹏:“虽然你以前骗了我们很多,但我知道林岁的病例造不了假, “其实只要加把劲,她不出两个月就会彻底疯掉自杀,我们不想等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录音。” 他点了一下手机,里面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风声和哭喊声, 以及无法忽视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各种声线的, “去死”“怎么还不死”“死了就解脱了”“你不应该活着”…… 听得人寒毛直竖,焦躁痛苦,简直就是酷刑一样的折磨。 何鹏盯着纪鸿远的脸:“这是加强的心理暗示,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和朋友弄过来的,可以控制卧室灯光的开关和明暗,你懂的。 “两个月,纪鸿远,我们可以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让林岁死,我们过上好日子。 “但是两个月到了林岁还活得好好的,就别怪兄弟做得绝。” 牛辉在一旁笑了起来,声音带上满满的引诱, “我研究了那么久的转移资产,总不能让我白白研究。 “林岁现在就算对你不错,可是钱还是被她握在手里,给你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是希望她心情好了偶尔赏赐你一点,还是一次性给你花都花不完的钱?” 纪鸿远沉默着,瞳孔在微微颤抖。 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被说服了…… 不!他没有被说服,他是个好男人,只不过被威胁了。 妻子要是知道了那些东西,一定会比死还痛苦。 那不如让她永远都不要知道,不是吗? 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子元件,看向何鹏: “把刚刚那个录音发给我。” 何鹏和牛辉二人心中大喜,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哥们,你终于想清楚了,兄弟其实一点都不想逼你,兄弟只是看着你误入歧途,心痛啊!” 两人说说笑笑,将纪鸿远送出了大门。 纪鸿远面色阴沉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岁已经睡了。 正好。 他将那段文件发在了电脑里,然后控制者林岁房间里面的迷你小音箱打开。 随后,他悄悄地走到林岁的房前,想要贴上去仔仔细细听一下。 忽然,门开了! 纪鸿远吓得心脏突突跳,脸色难看地结结巴巴, “我,你怎么……” “老公!”林岁哭丧着脸,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那些可怕的幻听又出现了!呜呜呜好可怕为什么会这样!” 纪鸿远松了一口气,面上做出温柔安慰的表情: “没事的老婆,都是假的,你再吃一片安眠药,会好的。 “对了,如果是在害怕的话,要不要和我睡?” 为了以防万一,他自己的房间里也有同样的小音箱, 之前林岁病情加重的几次,就是和他睡一间房,他坚称房间里没声音的时候。 就是这样的话,他也得整夜不睡了。 好在,林岁摇了摇头, “不用了老公,我可能又犯病了,估计今晚是没办法睡了。 “你最近也不舒服,不能打扰你,晚安。” 她走进了房间,关上门,看向放在桌上的小音箱。 她给这个音响动了一点小手脚,听不到声音,但是能看到有没有开启。 纪鸿远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和那两个人闹崩了。 可是居然好端端回来,并且又开了音箱,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再一次达成了协议。 林岁娇嫩的指尖把玩着小方块,单手将脸撑出可爱的肉肉。 脚边传来柔软温热的毛茸茸触感,低头一看,洗得香香的小橘猫正蹭着她的脚踝。 她一把捞起毛茸茸,小脑瓜想着想着,然后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 - 第二天,纪鸿远早早起来,给林岁做早饭。 他心里装着愧疚,可是更多的,是兴奋。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林岁憔悴崩溃的样子了,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林岁待会儿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么可怕的“幻听”折磨下,一夜未睡,完全能想象出来会有多狼狈。 终于,楼上响起了声音。 纪鸿远期待地抬头看去—— 林岁小脸红润,眼下没有半点乌青,眉眼弯弯地朝他笑,声音听上去元气满满、活力十足: “早呀老公!” 纪鸿远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林岁蹦蹦跳跳地下楼,跑到纪鸿远面前歪头: “怎么啦老公,你脸色好难看,没睡好吗?” 纪鸿远艰难开口: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岁:“特别好呀,怎么啦?” 纪鸿远:“你昨晚,不是听到幻听了吗?” 林岁的小脸上露出真诚的疑惑:“没有啊,什么幻听,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我已经好了呀!” 纪鸿远嘴唇和瞳孔颤抖着,不敢置信地质问: “你昨晚明明哭着跑出来,和我说你听到幻听了,你睡不着!” 林岁眨眨眼,秀气的眉头皱起来,语气小心翼翼的: “没、没有啊老公,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呀? “你是不是太担心我了?没关系的,老公,我好了,我彻底好了! “给你看我前段时间复查的记录,医生说我完全没有问题了,是个身心健康的人了! “老公,是不是很惊喜呀?! “其实我打算等你过生日再告诉你了,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担心我担心除了幻觉,所以我只好现在告诉你~ “我以后再也不用吃药了,也不会脾气差、生活不能自理了!” 她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快乐地展示自己的诊断单。 纪鸿远五雷轰顶! 第40章 彻底崩溃 完蛋了。 他居然又出现幻觉了。 更完蛋的是,林岁居然好了! 他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让林岁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可是这才疏忽了几天,林岁居然好了! 甚至比刚认识的时候精神状态还要好! 这样一来,他怎么可能在两个月内重新让林岁疯掉自杀? 纪鸿远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彻底失态,崩溃地薅住了自己的头发,大骂着蹲到了地上,痛苦嘶吼——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似乎每一条路都成了绝路,他为什么会被逼成这样! “老公!老公呜呜呜你又怎么了呀?” 林岁又害怕又紧张地询问,手上却是熟练地打了医院的电话。 一小时后, 纪鸿远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边发呆。 他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动起来越发吃力。 一个接着一个的幻觉,林岁的转变,林岁的钱,同伴的背叛和威胁…… 以及,他接下来几乎可以预知自己的结局: 他无法让林岁自杀,也不敢谋杀林岁—— 林岁名下产业多,都交给合伙人打理,所以她和她的代理律师关系紧密,几乎每天联系,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社交。 那么林岁一旦出事就会被发现,而他作为受益最大方,又是林岁唯一能接触到的人,是第一嫌疑人。 他不可能做到完美犯罪。 那么,两个月一到,那两个畜生就会告诉林岁一切, 他瞬间会失去一切,流落街头。 不甘心,不甘心啊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明明林岁变了,明明他可以过上完美的日子了! 能拥有一个听话漂亮有钱的妻子,和自由富有的生活! 就在这时,林岁敲了敲门。 手上拿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老公,我刚刚和医生聊过了,关于你的幻觉和臆想,嗯……你要看看吗?” 林岁将一堆东西堆在了纪鸿远的面前。 纪鸿远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烦躁,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更是一阵恶心想吐, “不看!” 林岁委屈地受了回来,低下头,嘴角却没忍住勾了勾。 她细声细语地:“没关系的老公,不要有压力,只是精神分裂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反正我会对你好的,我之前那么严重都能好,你也会很快好起来。 “还记得我说的吗,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马上你要过生日了,我已经订了环球的船票,两个月左右的旅行,没多少钱,就是一套房子而已,我们出去散散心~ “话说起来,我们结婚之后甚至没有度过蜜月呢。” 纪鸿远听得眼眶发涩,心里越发焦躁恐惧—— 他以前的事情被发现的恐惧。 现在好完美,好完美,能不能就这样下去,不要有变故…… 他声音沙哑,语气也很差:“精神分裂还不是大问题?” 林岁嘻嘻笑了起来: “要是给别人,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可是我不会哦, “我和医生说了好久,医生才勉强同意我把你带回家的。 “因为你是我老公,我才舍不得让你受罪呢,再说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的, “不过如果按照医生说的话,那问题确实挺大的~” 她带上了调侃的语气, “老公你知道吗,你这种程度,杀人都不犯法的,哈哈哈~” 她声音轻软欢快,明显就是随口一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我们走老公,中午你想要吃什么?” 纪鸿远却定住了。 他忽然抬眼,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林岁: “杀人不犯法?” 林岁点点头:“对啊。” 纪鸿远咽了一下口水,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是吗?” “那当然!”林岁认真地皱起眉头,看进她的双眼,一字一句, “只要你不出轨,一直对我好,我当然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纪鸿远:“我要是坐牢了呢?”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老公你说什么呢,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做什么牢啊! “再说了,就算你坐了牢,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捞出来的,更别说你不会坐牢了~” 她的语气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纪鸿远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安抚下来了。 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站起来,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走老婆,中午随便吃点就行,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林岁眉开眼笑,真诚地因为他的展颜而开心:“好呢!” - 纪鸿远在房间里,将林岁的匕首细细打量, 随后,又打开安眠药的药瓶,拿了几颗出来。 他心跳得很快,大脑却难得的清晰。 林岁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他杀人不犯法。 他当然不会去杀林岁, 即便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也会被抓起来关到精神病院,和坐牢没什么区别,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 就算出来了,他也不可能有资格继承林岁的遗产。 该杀的,是蓄意破坏他和林岁美好生活的人。 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两人死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林岁会把他从精神病院捞出来,然后他会和林岁去全球旅行, 听说游轮上有大型赌场,他会玩个爽,再趁着林岁睡着后用赢来的钱偷偷约几个洋妞……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抽搐起来。 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 日子平淡过了几日。 林岁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吃蛋糕,去画室,抱着猫。 纪鸿远似乎在忙着什么,也和林岁没有太多的交流。 这几天,秦牧联系了几次林岁,例行询问。 然后发现,小姑娘的状态特别悠闲。 她不着急吗? 林岁却和他说:“哥哥,我埋下了那么多引线,现在只要等着一个小火星引燃就好了,有什么好着急的,笨蛋哥哥。” 秦牧不清楚林岁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纪鸿远的状态变化,只知道这个男人一直企图伤害林岁。 再三确认了林岁不会有危险后,默默忽略了笨蛋两个字。 任务完不成,总比疯了或者没命好。 林岁等的那点小火星,很快就来了—— 何鹏和牛辉二人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有钱,吃喝嫖赌越发肆无忌惮, 有一笔钱还不上了。 他们给纪鸿远打电话的时候,林岁刚好从画室回家。 纪鸿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正好我有事情和你们说,大家喝点酒聊聊。” 他挂了电话,看向林岁。 林岁朝他扬起大大的笑容, “老公,我回来啦~” 第41章 杀人不犯法 第二天中午,林岁特地开车送纪鸿远去“聚餐”, “老公呀,”她皱了皱鼻子, “其实我不喜欢你那两个朋友哦,我觉得他们不是真心对你呢。” 纪鸿远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这么觉得?!” 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觉得林岁是自己的知己。 林岁点点头:“是的老公,我觉得他们和你玩是另有目的的,你和他们不是同类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岁在红绿灯停下来,歪头和他对视,漆黑的双眸里爱意和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你学历比他们高,长得比他们帅,脾气比他们好,还没有坏习惯,所以我才喜欢你呀~” 纪鸿远的心被狠狠勒住了,他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突然的解脱, “你说得对,老婆,太对了!” 不是我有问题,是他们有问题,他们带坏了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婆是真的为我好,关心我的人! 所以,更要让他们消失! 林岁将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朝着纪鸿远招招手,一脸关切, “老公,注意安全哦,结束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纪鸿远点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好的老婆。” 林岁目送着他的背影,目光扫到他插兜的右手,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她有点兴奋,不想回家,开车在路上晃悠了一圈。 初夏的风很舒服,林岁开了窗,将手伸出去,感受阳光和风落在自己的皮肤上。 微微发烫的光热,汗毛拂动的柔软,细小的汗珠蒸发的凉意, 这是世界带给每个人的礼物, 但林岁记得,自己在十多天前,还完全感受不到这些。 日复一日的幻听折磨,令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绝,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所有的感知都变得迟钝,只有痛苦,控制不住的心慌、呕吐、晕厥和对解脱的渴求。 她看向车窗外闪闪发亮的绿叶,慢慢将车停下来,走到了蛋糕店里。 “你好呀,还是草莓蛋糕吗?” 店员很熟悉地和她打招呼,林岁笑起来:“是的!对了,拿两个。” 她提着草莓蛋糕,跑到了公安大楼。 当然是被门卫拦住了,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提着小蛋糕,不像是来办事的样子。 林岁打了个电话给秦牧: “哥哥,我给你买了草莓蛋糕,你出来拿一下~” 秦牧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抓了一下头发,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还在忙那个高利贷的事情,这就过去。” 他跑到门口,老远看到小姑娘乖乖站在那边,身形纤细单薄,朝他快乐地招手。 她还是穿那么少。 秦牧跑过去:“今天风大,你应该多穿点。” “是吗?”林岁眨眨眼,“我不太清楚,以前没接触过穿衣规则。” 秦牧:“不是什么规则……你不冷吗?” 林岁:“还好呀~”她将左手的蛋糕递过去,递到一半,又犹豫了一下,将右手的递了过去。 秦牧垂眸看了一下,右手的那个有点点塌并且草莓少一颗…… 但他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秦队过于严肃,除了生日以外没有收到过礼物,第一次收到特地送给他的礼物,还是草莓蛋糕。 他不吃甜食,不过并不想拒绝,接了过来。 林岁笑嘻嘻:“哥哥好可怜,在外面忙,在里面也忙。” 秦牧:…… 林岁:“今晚我估计还要麻烦你,所以给你带了个小蛋糕。” 秦牧:“谢谢?” 林岁:“不客气,哥哥,再见~” 她转头要走,手腕被扣住了。 高大帅气的秦警官一手托着小蛋糕,低头皱眉看她, “不要做任何会伤害到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允许在知道会被伤害的情况下还任由事情发展。” 林岁看他要努力抬头,小姑娘用力点头: “知道知道,这次真不会,真的。” 秦牧目送着林岁离开,回到办公室,在其他人奇怪的眼神中,犹豫着吃了一口蛋糕, 嗯,挺甜。 - 纪鸿远手上拎着一瓶酒,撬开了何鹏的大门。 一进去,他就将十万块钱放到了桌上, “先给你们应应急,我这边应该快了。” 这十万,是他第一次到手的房租。 也正是这十万,让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林岁真的将那些房产给他了。 他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十万。 何鹏和牛辉二人一看到那红彤彤的钞票,就笑了起来, “不愧是你啊纪鸿远,早这样不就得了,兄弟最相信你了。” 几人坐下来,摆上菜,倒了酒, 和以前无数次那样,他们说起荤话,畅享美好未来。 就好像,那些威胁,那些争吵,那些背叛,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些当然不会消失。 趁着对方两人不注意,他将藏在手心碾碎的粉末,融化在了两人的酒杯里。 药量不大,不然会被发现,但是加上酒精,应该足够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了。 纪鸿远也喝了不少,给自己壮胆。 又过了半个小时,对面两个人,明显眼皮开始打架了。 “哥们,今天这酒是真的上劲儿啊!”何鹏笑着捶了一下牛辉。 “对的,困死老子了,来来来干了干了。” 纪鸿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二人,瘫倒在了沙发上, 随后,鼾声如雷。 纪鸿远心跳得很快, 他连鸡都没杀过。 指尖死死握着口袋里的刀,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翻涌! 什么顾虑都不会有了,不是吗! 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喝了酒,和两个社会混混发生口角,出现意外,太正常了! 他的眸光染上暗黑的血色,最后一丝恐惧都被酒精和兴奋冲没了! 就是这个时候!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尖刀,猛地捅了下去!! “啊啊啊!”何鹏的惨叫声响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涌出鲜血, 浑身的力气像是抽干了一样,头一阵阵发晕,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纪鸿远一阵狂喜—— 原来,查的那些资料说的是真的,人类捅穿腹部后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去反抗能力,小说电影里被捅了还能打的是假的! 可是下一秒,他的脑袋被猛烈重击! 一旁的牛辉被惊醒,一睁眼看到面前的惨状和鲜血,直接抄起酒瓶,朝着纪鸿远的头就砸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和眩晕反而让纪鸿远发了狂, 人在自己没有受伤前,会拼命避免自己的受伤;而受伤见血后,就会肾上腺素狂飙,开始拼命。 纪鸿远大吼一声,和牛辉扭打起来! 俩人杀红了眼,刀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谩骂夹杂着哀嚎、惨叫和鲜血,一地狼藉…… 与此同时,林岁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糕, 在静谧的午后,温柔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第42章 满地粘稠鲜血 【这明显就是混子,不离婚把人赶走,也不把人弄死,天天在这给钱还哄人,怨念污染里的一个月时间快到了,能完成就有鬼了。】 【前面的脑子空空是吗,我女神操作这么牛逼你根本看不懂就算了还在这点评,给你脸了。】 【离婚和把人弄死是最低级的手法,b级以下的副本才会出现,s级之所以是s,就是很难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去解决,需要精准定位报复的对象,大部分时候,这个数量都是大于3的。】 【我估计渣男已经要崩溃杀人了,不过大佬能不能跑过去让我们看看现场啊,大佬怎么能这么稳的啊!】 “建议智商低于120的不要看s级的怨念直播了,我厌蠢。” 池鲸熟练地又禁言了几条。 他不缺粉丝, 长得好看,直播风格独特,语言犀利精准,还能不睡觉,还和官方有关系, 但即便这样,也是第一次这么嚣张。 【主播别舔了,大佬可能真的是大佬,但大佬可不一定是女的,可能是个男的,中年男的你还这么舔吗?】 池鲸点了根烟,妖孽的脸笑得很欠揍: “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性缘脑,哥们,大佬哪怕物种不是人我都舔,我舔实力,你有意见?” - 林岁等到了电话。 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一点。 电话那头,纪鸿远沙哑的声音剧烈喘息,疯狂发抖,听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 “老婆……老婆,你过来,出事了,老婆……” 林岁慢悠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倒是很急切: “老公!你怎么了!我马上过去!” 她来到何鹏家楼下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这里一片老小区,入住率不高,周围也都是老年人比较多。 林岁走了上去。 其实纪鸿远慌乱之间忘了告诉她在几楼了,但林岁觉得自己也不需要。 因为越往上,一股血腥味就越浓。 终于,她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里面响起了哐当哐当的声音,有人跌跌撞撞来开门—— 林岁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满地粘稠发黑的鲜血。 还有墙上,甚至天花板上,也溅上了血滴, 碎裂的餐盘和酒瓶散落一地,菜混在地上被脚印拖出一道道的痕迹,露出地砖晦暗的底色。 沙发上瘫着的人,满身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 看这出血量,应该凉了。 而另一个人,倒在地上,朝着房间内侧挪动着,喉咙里发出冒着血泡的声音。 纪鸿远站在林岁的面前,捂着头,一脸痛苦,胸口急剧起伏着, “老婆,我杀人了,他们骂你,他们侮辱你,我没忍住,老婆,怎么办!” 林岁将目光收回来,落在了纪鸿远的脸上。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恐又担忧的眼神,后退一步,眼眶瞬间湿润, “为、为什么,你、你没事……” 纪鸿远手还在抖,说话倒是流畅了一点, “头疼,肋骨也疼,没什么大问题。” 肾上腺素还未褪去,心腹大患又彻底解决,他语气中甚至多了点痛快, “老婆,怎么办,你之前答应我的,我是为了你才杀他们的, “现在怎么办,直接通知医院,要报警吗?我会没事的,对不对?!” 林岁盯着他的双眼,沉默了半晌, 直到纪鸿远脸上的表情开始崩裂,她才开口, “当然,老公,没事的,你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这只是个意外!” 纪鸿远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现在吗,就现在,你送我去医院!” 林岁不着痕迹地又瞥了一眼客厅里,在地上蠕动的牛辉。 她捂着嘴巴,眸子垂下来, “对不起,老公,我有点难受,我让我缓缓,缓缓行不行……” 纤细脆弱的肩膀发着抖,她的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地上。 纪鸿远上头的情绪,也开始逐渐冷却下来。 他先是感觉到了疼,伤口剧烈的疼, 再然后,刚刚明明没有感觉到的血腥味冲入了鼻腔,他腿开始发软,需要撑着墙才能站稳, 而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 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尖刀捅进血肉时,滚烫的鲜血涌上他的手臂,那种粘稠的感觉,彻底清晰起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老婆,怎么办,怎么办,我想离开这里……” 林岁看着牛辉,看着他张大嘴巴,发出一点可怜的气声,喊着“救命”, 看着他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他眼神逐渐涣散,脸色逐渐衰败, “我好点了,老公,别怕,别怕,你坐地上休息一下,我来处理。” 林岁走到纪鸿远的面前,蹲下来,直视他的双眼: “交给我来解决,相信我,没事的。” 纪鸿远冷静下来一点。 他不知为什么,有些热泪盈眶。 太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林岁走到一边,没有直接报警——她觉得自己平淡的语调会导致接下来的戏有点难演, 她直接打给了秦牧: “秦警官,我老公杀人了,麻烦过来处理一下,多带点人,再叫个救护车。 “啊,我没事,放心。” 她挂了电话,对上纪鸿远震惊的双眼,笑了一下: “熟人。”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脉? 她打电话的语气像是一切都稳操胜券! 纪鸿远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他放心的同时,又在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选择杀林岁。 十分钟后,楼下的警笛声响起,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纪鸿远还是被吓得跳了起来, 他站在林岁的身后,紧张盯着楼道,一遍又一遍确定: “我只要坚称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行了,是不是?” 林岁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急促的脚步声上来了,为首的高大男人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身上,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警官,我老公、我老公杀人了!” 林岁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往前扑到了秦牧的身前,腿一软。 秦牧将她扶住,不放心,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脸,然后在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里看到了戏瘾。 好。 他礼貌地扶住了林岁的小臂,指挥两个警察上前控制住纪鸿远,又指挥着其他人检查现场。 即便都是刑警,也有好几个人在这种血腥的场景下反胃。 医生很快也跟了上来,检查倒在地上的两人。 随后遗憾地摇摇头,“沙发上的死亡超过一个小时,但是地上的这个,很可惜,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真的很遗憾,如果哪怕早十分钟,都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哇!!呜呜……”林岁又哭了出来,像是被吓到了,小小一只捂着脸,肩膀不断颤抖着。 一旁的纪鸿远已经被拷了起来,两个人押着他往下走。 纪鸿远大叫道:“不对,我有病,我有精神分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应该去医院!” 押着纪鸿远的刑警副队长皱起眉头:“精神分裂?” 纪鸿远:“对!精神分裂,医院有病历的,我很严重!我分不清现实!老婆!” 林岁抬起小脸,泪流满面, 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没有啊老公,你很健康啊。” 第43章 乖乖听话去杀人 “你很健康啊——” 一瞬间,纪鸿远听到了自己的脑子里传来巨大的嗡鸣声。 他看到林岁的嘴唇在动,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茫然又疑惑,听她清晰地说出这几个字。 他又幻听了? “老婆?你说什么?”纪鸿远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甩了甩头,盯着林岁的嘴唇。 小姑娘很仁慈, 生怕他还听不清,声音放大了一点,又说了一遍: “老公,你很健康,没有精神疾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副队长狠狠推了一下纪鸿远: “上车!” “不,不对,这不对!”他疯狂摇着头,血红的双目泛起不敢置信的恐慌, “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告诉我的!我有精神分裂,医生的诊断! “林岁!你在干什么林岁,你疯了吗?你个疯女人,贱人你快点告诉他们!!”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在他骂出贱人的下一秒,秦牧眯了眯眼, 刚刚还在垂眸细心询问小姑娘的警官,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挥起拳头,猛地朝着纪鸿远的脸砸去! 这一拳直接给纪鸿远打得吐出一颗牙来, 他痛苦哀嚎着,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两边的钳制,想要冲上前去将林岁压在地上质问! 可是林岁后退两步,而秦牧已经站在了纪鸿远和林岁之间, 高大的身形将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嫌疑人反抗强烈,十分危险,我需要一些措施。” 他这话是说给执法记录仪听的。 话音刚落,他举起手,像是在看一条虫子一样,垂眸看向挣扎嘶吼,痛苦万分的纪鸿远。 一个手刀劈下去,一切安静了。 “全部带回去,法医将尸体负责好。” 周围人应下,将人事不知的纪鸿远拖走了。 秦牧低下头,看向林岁, 小姑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是却眼睛瞪得大大的,歪头好奇地越过他的遮挡,朝着纪鸿远看过去。 “敲晕了啊……”她软软地嘟囔了一句。 秦牧低头看她,“作为目击者,你是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做笔录?” 他看了一眼手表:“今晚我们肯定是要通宵了,死亡两个是个大案件,你先回去休息。” “不!”林岁摇摇头,舔了舔嘴唇,眼睛都在发光, “我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这么关心我的丈夫,我当然要陪他一起!” 秦牧默默叹了一口气:“行,走。” 他往下跑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林岁, “外面冷,穿上。” 他的衣服总是一股清爽的肥皂味,林岁将自己裹起来, 秦牧刚准备继续走,余光瞥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忽然蹲了下来, 他用指尖抹掉了林岁脚踝上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可能是刚刚纪鸿远挣扎的时候。 “怎么了?”林岁奇怪地低头,没看到什么。 “没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指尖,“走。” 他记得小姑娘洁癖严重,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车上,林岁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路灯,忽然笑起来,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秦牧的声音有点冷,“当然,上一次也是晚上的时候,你在我的副驾驶,但是你满身是血,凉得很快。” 他说话不太好听, 不过林岁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被逗得咯咯笑, 秦牧抿了抿嘴,默默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正直的警察皱眉,“这么短的时间,你让他疯成这样,还能乖乖听你的话去杀人?” 林岁手撑着脸看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当监管者,但不能当任务者。 “哥哥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在你身上做一遍哦。” 秦牧眉梢抽搐:“谢谢,不用了。” 到了地方,林岁将她见到的一切,老老实实说了。 而后,一系列的证据和线索,全部固定。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案件, 因钱而起,嫌疑人动了杀心,带上安眠药,蓄意杀人。 但很快,案件停滞了。 因为嫌疑人坚称,他是精神分裂患者,自己的妻子可以证明。 林岁再一次被叫到了审讯室, 纪鸿远被固定在对面的椅子上,旁边站了三个警察。 与此同时,还有几名医生、为纪鸿远辩护的公益律师,和几个看起来貌似某些方面专家的人。 没有遮挡的房间里装了两个监控,这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 林岁眨眨眼,坐下来,她的位置前面,还被贴心地泡了一杯茶。 纪鸿远一看到她,就激动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又被死死摁住, 那双眼睛泛着血丝,眼下浓重的乌青,眉头、颧骨和嘴角处都又紫又肿, 刚刚激动的动作估计扯到了他哪里的伤,他“嘶”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扭曲起来,像个小丑。 林岁没憋住,笑了两声。 “怎么了?”一个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的中年警察问道。 “没事,抱歉,”林岁朝他笑了一下,“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纪鸿远咬牙切齿,声声泣血, “我明明有精神分裂!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贱人说没有,明明我去了医院两次,开了一堆药!” 众人看向林岁, 林岁皱起眉头,抿着嘴,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杀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害怕,又努力镇定。 主审的人员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没事,不用紧张,把之前纪鸿远的异常,都详细说一遍。” 林岁点点头,仔仔细细说了, “他很奇怪,会对我露出很恐惧的表情,一会儿又说我在他的碗里放东西,疯了一样砸碗,很可怕……” 说着,眼眶都红了。 “是精神分裂,我出现了幻觉,医生都这么说,我很严重!”纪鸿远大吼着, “所以我没有罪,我只是分不清!” 林岁缩了缩肩膀,茫然抬头:“可是真的没有,老公,医生和我说的是,你的幻觉可能只是你扭曲的想象, “你的认知测试和精神判定都没有问题,远远达不到精神疾病的标准,最多只是有点焦虑症状, “给你开的药也只是安眠的和缓解焦虑的保健品,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精神分裂呀……” 第44章 废物渣滓令人作呕 “我没病??”纪鸿远疯狂摇着头, “不不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没病!” 他如果没病,那些幻觉是什么! 林岁的尸体、突然改变的态度、粥里的手指……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医生站了起来,将一堆资料拿出来, “这里是纪鸿远的就诊记录,他确实从未确诊过精神疾病。” 一张一张纸,密密麻麻,像是针一样刺进纪鸿远的双眼。 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那一抹念头又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惧淹没, “不对!不是的!! “我明明出现那么多幻觉,怎么可能没有病!!” 医生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你所谓的幻觉只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目前医学上,并没有办法去证明病人口中的幻觉是真的幻觉还是在撒谎, “我们只能通过精神疾病的其他判定方法去判定,而纪鸿远确实是没有任何认知问题的。” 纪鸿远的大脑一阵阵发晕: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撒谎!我没有!我t没有撒谎!!!” 他蒙受着巨大的远冤屈,恨不得剥开自己的脑子来证明自己。 他动作太大,手铐发出金属撞击的刺耳声。 秦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将他的手臂一拧, 纪鸿远发出哀嚎,趴在了面前的桌上。 “类似的案例之前有过,隔壁市的一个蓄意杀人案件,凶手在案发前试图装疯,但最后并没有成功。” 主审人淡淡开口。 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之前的那些痛苦是假的? 纪鸿远觉得这一切才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吗? 他又看向林岁: “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幻觉是真的!你知道我的!”、 林岁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当然相信你~ 纪鸿远因为这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叫起来, “我老婆都说了是真的!” 但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像是看一个恶心的垃圾一样看他。 审判长看向秦牧: “证据都固定好了吗?” 秦牧点点头:“可以提审了。” 纪鸿远恐慌地挣扎:“什么叫可以提审了?什么意思?我说了我有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牧笑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精神分裂患者冲动杀人,可不会提前准备安眠药。” 纪鸿远浑身开始发抖,他颤抖的瞳孔四处搜寻,又落到了林岁的身上, “是她!是她让我杀人的!她告诉我我有病,她骗了我!她就是为了让我杀人!!!” 纪鸿远脑子在关键时刻,突然清晰了一点。 林岁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让你杀人?我甚至和那两个人都不熟…… “倒是你,老公,你之前说你朋友缺钱,和我要了20万,你们真的没有经济纠纷吗?” 纪鸿远愣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确确实实杀了人,计划是他,动手是他。 他杀人了…… 他也要死! “不不不,不要,求你了,老婆救我,求你们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像是无数的罪犯,在听到自己审判之后才会开始后悔。 他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后悔自己受到惩罚了,或者说,后悔自己被发现了。 但他还没有后悔到点上。 林岁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轻声道: “我可以和他单独聊聊吗?” 一个可怜的受到惊吓的妻子的请求,当然会被同意。 拘留所里。 隔着厚厚的栏杆,林岁看着纪鸿远。 纪鸿远死死抓住栏杆,涕泪横流, “你会救我的对,老婆,我知道你可以的,不要死刑,弄成缓刑行不行?然后坐几年牢你再想办法把我弄出来,行不行?” 他没有办法再去仔细思考这一切,他只能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 林岁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笑了起来。 纪鸿远愣住了。 “你知道吗,我相信你,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相信你的人。你的那些幻觉确实是真的。” “是吗!是的!所以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林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是盯着他的双眼,继续说, “我相信你,就像你也相信我,我的幻听一定是真的。” 纪鸿远愣住了,“什么意思?” 林岁脸上的笑容更大, “意思就是,你亲手放在我床下的音响,亲手播放的声音,所以你当然知道,我所说的幻听,是一定会发生的。” 纪鸿远开始发抖,他嗓子发出恐惧的呜呜声,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没有,不,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是一时糊涂,但是我已经改了! “对!都是他们两个人逼我的,所以我才把他们杀了! “我是为了你!我是不想被他们胁迫而伤害你! “老婆,老婆我爱你老婆,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他痛哭流涕。 林岁越看越觉得惊奇。 真有意思,不是吗? 刀子捅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们不会后悔,可是当利刃对向自己的时候,才会后悔。 “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她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很有钱,特别有钱,我会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走过每一寸土地,体验任何感兴趣的事物,接触好多有趣的人。 “这本来也是我该过的生活。” 明明是美好的话语,可是纪鸿远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可惜,我被你们三个人白白浪费了三年, “一年一条命,你们三条命,也算是勉强让我解气。” 她越说越开心,眉眼都弯了起来,扬起精致的下巴,得意极了, “我厉害,只是把你用在我身上的办法用在你身上而已, “你看到我死了,是因为我真的死了,你看到我态度前后变化很大,因为我演的, “你吃到粥里的手指,啊,那确实是手指,你没有感觉错。” 纪鸿远痛苦嘶吼起来,他疯狂撞击着栏杆, “贱人!骗子!杀人犯!!你才是杀人犯!!” “我不是哦,你是,”她依旧细声细气,可是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钻到了纪鸿远的耳朵里, “我被精神折磨了三年,也没有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出任何伤害, “你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要杀人了,为什么呢,因为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你本来就是一个为了利益可以变成畜生的杀人犯, “懦弱,废物,垃圾,渣滓,令人作呕。” 第45章 或许该死的另有其人 林岁走了出来,秦牧在外面等着。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打开门,里面隐约能听到崩溃的嘶吼和撞击声。 “结束了吗?”秦牧问道。 林岁朝他笑:“可能,他死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你呢?你去哪?” “当然是出去玩了。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对了,在这之前,我要花一大笔钱,让这件事情报道出来,上热搜。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是身心健全的人也有可能遭受精神虐待, “当一个人想要挥刀向自己的时候,可以想想,或许该死的另有其人。” - 纪鸿远被判死刑的那一天,热搜上挂了一堆词条。 杀人犯纪某今日执行死刑 纪某与友人聊天记录公布 什么是“煤气灯效应” 独生女被吃绝户的手段 …… 林岁怀里抱着猫,靠在栏杆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被送进去了。】 【知道哥哥,辛苦啦~】 她抬起头,让海风和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前方一片开阔,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天空和海面是不同的蓝, 最纯净深邃的深蓝和清澈的浅蓝交织,边界被揉碎成朦胧的银边。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宏大。 她舍不得眨眼,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牧, 【哥哥,你看,原来这就是大海。】 她好喜欢! 秦牧忽然意识到什么, 小姑娘刚从小小的病房里出来,就被送到了他这里,或许连大片的天空都没见过。 他想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有打出一个字, 放下手机的时候,纪鸿远已经被推入了药物,开始抽搐。 他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被无数人唾骂, 他杀死的两个受害者,也无人同情,收获的最多的评论就是, “狗咬狗,活该。” 在生命的最后,纪鸿远整夜要么无法入睡、嘴里骂着什么, 要么噩梦连连,尖叫嘶吼着惊醒呕吐。 他无数次想办法结束生命,来避免死亡倒计时的极度恐惧, 秦牧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在被架着躺在铺着白布的床上的时候,秦牧低头问他, “你后悔吗?” “后悔,”纪鸿远那双浑浊的眼睛再一次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后悔没能早点把那个贱人弄死。” 是的,他怎么可能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呢。 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冤死的受害者, 真相永远被埋没,凶手过上美好生活。 所以怨念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纪鸿远的心脏检测变成一条线,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世界开始崩塌,强烈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林岁开心地用脸蹭了蹭怀里的小猫,随后将它放下来,爬到了船舷上, 她张开双臂,像是小孩看到玩具一样惊喜地尖叫,然后快乐地一跃而下。 - 直播的视角被海水淹没,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我的天,结束了,居然结束了吗,不够,完全不够,这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精彩的直播。】 【我听说任务者一次结束至少要休息一个月以上的,不要啊大佬我会想你的呜呜呜……】 【好震撼……或许这才是怨念直播的意义,我要去报名当任务者了,希望能通过选拔。】 【所以其实这个怨念要解决,只需要达成那三个人死就行了,我上我也行,我直接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池鲸嗤笑, “我说了,弱智不要看直播, “你不会觉得自己是天才,想出了一个那么多任务者和监管者都想不出来的绝妙办法? “你这么厉害,怎么一分钱没打赏过还只会在键盘前指点天下呢,要我说你应该去竞选总统哥们。 “进入怨念后你完全会变成受害者本人,自身现实中记忆能保留20不错了,你一个弱女子能杀掉三个成年男性? “更何况,这方法根本不可行。 “忘了几年前的一次a级副本吗,任务者格斗技巧不错意念也强,进去之后依旧没忘了自己的身手,把所有疑似对自己有害的全杀了, “但最后也没解决怨念,出来之后还被强制送到了精神病院,并且彻底取消任务者资格。 “越是级别高的怨念,越是无法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去解决。 “所以神就是神,独一无二的神。” 【鲸鱼!这是我看得最爽的一次,你下次什么时候播啊!】 “这两天有点事,下次再播可能再等官方再公布s级直播了。” 他关了摄像头,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灌下去。 池鲸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不过他的精神却出奇得亢奋。 毕竟,自从被取消任务者资格后,他再也没有过让他这么兴奋的事情了。 这个任务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会让他想到蓝宝石? 他站起来,将有些凌乱的长发扎起来,几乎趴到了墙上,近乎痴迷地端详上面的照片。 那是最蛊惑人心的蓝,是让无数心怀鬼胎的人恐惧的蓝。 如果有一天能见到,如果能见到…… 他喉结滚动着,狭长的双眸倒影出蓝色的幽光。 池鲸穿上风衣,大步往外走去。 负责s级的17小队办公地点打听到了,他可以搬个家了。 - 林岁的睡眠舱被打开的时候,秦牧已经端着草莓蛋糕站在她身边了。 远远地,有人聚集,似乎在狂欢。 小姑娘惊喜地将蛋糕接过来,美美吃上一口,幸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秦牧脸色还有一点苍白,但林岁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几人上了车,往回开去。 舒音一边给小姑娘扎头发,一边惊魂未定, “岁岁,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以后真的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或许这次没出问题,下次就出问题了怎么办?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啦~谢谢姐姐。”小姑娘心不在焉地探头,盯着那堆欢呼的人群: “他们在干什么?” 秦牧:“他们是这里的居民, “被怨念污染的地方是无法居住的,且随着时间越长,污染范围越大,他们被迫搬家,安置在别的地方,但现在,他们可以回来了。” 他认真地看向林岁:“你很厉害,林岁。” 也很危险。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刚结束的这个副本,他更是见识了林岁的恐怖之处。 如果她走上歪路的话,或许和蓝宝石比起来,都有过之而不及。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林岁沾了点奶油的嘴角。 车外的景色向后飞驰着。 怨念地点距离17小队的办公楼不远,众人很快下了车,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秦队,之前你说的关于出现蓝宝石踪迹的事情……” 第46章 哥哥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秦牧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说。” 林岁也好奇抬头:“诶?” 这位特警小队的队长瞥了一眼林岁,脊背挺得更直,声音也清了清, “我们封锁了全城,安排人24小时不间断检查监控,确实找到了蓝宝石的痕迹, “但也只是一点痕迹而已,我们依旧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他将手中打出来的几张照片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只找到三处身影, 两张是角落的背影,还有一张,只有一个蓝色的裙摆。 这确实符合蓝宝石一贯的能力—— 她似乎能过目不忘,精确记住每一个监控死角和每一条路。 那张蓝色裙摆的地点,秦牧认出来了, 那就是他别墅后院旁边的小路。 他眯了眯双眼,看向林岁。 林岁乖乖朝她伸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嘛?” 秦牧将照片递过去,小姑娘“哇”了一声,语气骄傲地扬起下巴, “不亏是我妈咪,特别特别好看。” “你妈是通缉犯。”秦牧语气没什么起伏。 舒音狠狠肘击了一下秦牧:“这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吗?” 林岁:“我妈咪真厉害!当通缉犯这么都没被抓到,你们好菜~” 舒音:……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岁: “那天,你一定看到她了,她和你说什么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吗?” 林岁皱起小眉头,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真的没有,我也真的不知道,哥哥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要生气了。” 秦牧:…… 他移开目光,看向刑警队长: “除了这些呢?” 对方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没有任何成果,我们的人没有一个能摸到她的影子,倒是有群众说,在街上看到过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大明星。 “封城时间太长,对居民的出行影响很大,昨天刚撤了。 “我们仍不确定她已经离开,还是依旧在这里。” 秦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蓝宝石是个天才,他对这次抓不住意料之中。 但他同样也意识到,林岁出来了,或许她会出现得更加频繁。 这是个好兆头。 秦牧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先准备准备,整理好数据,等我复盘。” 又看向林岁:“你是要先吃大餐,还是要先回家休息。” 林岁想了想,“回家吃大餐,然后和哥哥一起复盘。” 秦牧看着她红润的小脸,有点不可思议:“你不累吗?” 进行怨念任务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林岁:“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累啊~比我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好玩一万倍!” 她亲亲热热地拉住舒音的手臂, “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吃大餐,哥哥做饭超级好吃!” 舒音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秦牧: “他会做饭?泡面还是拌面?” 说着又摆摆手, “算了岁岁,我已经很久没见我儿子了,再不回去他要不认识我了。” “儿子?”林岁露出新奇的表情,“你生出来的?从你肚子里?” “对啊,”舒音被小姑娘圆圆的好奇的双眼萌到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怀胎十月,然后生出来的儿子。” “真的好神奇,”林岁做出结论, “孕育生命好伟大,我只在书上见过呢。” 舒音回家了,林岁坐在了秦牧的车上。 她扒着手指头点菜:“我还想吃哥哥上次做的。” 秦牧:“还有呢?” 林岁:“不知道呀。” 她茫然地摊手:“我没吃过别的了。” 秦牧抿了抿嘴。 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孩子。 精神病院里全摄入营养液,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仓里,还是摄入营养液。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调转车头,“先去买菜,这次给你做更多的好吃的。” 林岁眉眼弯成了月牙,“谢谢哥哥!” 车内安静下来,秦牧认真开车,认真思考怎么给林岁营养均衡, 突然,他觉得怪怪的。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转头看过去,林岁手里的蓝色大蜘蛛距离自己的脸不超过十公分! ……都快忘了林岁身上带着这玩意儿了。 “拿远点。”秦牧咬牙切齿。 “好的~”小姑娘将手收了回去,大虫子乖乖躺在她的手心,慵懒地动了动前肢, “我只是想让突突熟悉熟悉你啊,下次就不咬你了。” “突突?” “是的,”林岁指尖扒拉着大蜘蛛的绒毛,“因为突然要咬你,所以叫突突。” 秦牧:…… 不错,毫无逻辑的取名方式。 商场到了,秦牧心里默念着,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纤维,碳水和微量元素…… 上一次这么用心搭配的时候,还是参加全球刑警比赛备赛的时候。 一回头,小姑娘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花花绿绿,全是可爱包装的垃圾食品。 秦牧皱眉:“放回去。” 林岁:“为什么!!” “不健康,对你身体没好处。”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看,这上面的小人吃得可开心了。” “……不行,零食吃多了会影响食欲,摄入过多的劣质碳水和糖盐,还有很多添加剂和反式脂肪酸。” 林岁没说话,气鼓鼓地仰头盯着他看。 秦牧比她高太多, 高高大大的男人和她对视,极为英俊的眉眼因为俯视而投射下阴影,看着又凶又狠。 林岁巍然不动。 秦牧叹了一口气:“那选三样,行不行?其余的放回去。” 林岁还是不动。 秦牧一手推着购物车,准备上前强行把小姑娘拎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从秦牧的身后响起, “怎么连孩子吃零食都要限制,何必呢,孩子开心不就好了吗?” 秦牧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回头。 面容精致到有些妖孽的长发男人一身黑色风衣,冲他扬了扬下巴, “秦队,好久不见。” 又看了看林岁,挑着眉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哥哥一点都不好,管这么宽,我就不会这样,要不要和我回家?” 第47章 好漂亮好可爱的宝宝 林岁好奇地探出头看向他, “真的吗?” 秦牧抬手挡了一下林岁的视线,“假的,” 随后又看向池鲸, “好久不见,不过我们还没熟到开这样的玩笑。” 池鲸笑起来:“秦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啊。我好歹也被你管过几次,四舍五入算你的下属,说这种话真让人伤心。” 当年,秦牧还是a级副本监管者的时候, 池鲸在他手下做过两次副本。 当然,很快就因为乱杀被取消任务者资格了。 秦牧一手办理了他的取消资格手续。 两人之前就没说过几次话,准确来说,是秦牧不太喜欢这个人。 自来熟,狐狸眼,长头发,一看就不怀好意。 秦牧礼貌冲他点点头: “再会。” 他将林岁怀里的一大堆零食接过来,放在了购物车上。 林岁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哥哥真好。” “好乖好可爱的妹妹,”池鲸十分熟稔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秦牧的表妹还是堂妹?好漂亮的乖乖宝宝,和秦牧那个凶巴巴的人完全不一样。 “妹妹多大啦?在哪上学?” 林岁好奇地歪头看他:“你是谁?” 池鲸挑了挑眉:“妹妹从不看审判现场直播吗?居然不认识哥哥?” 刚好这个时候,两个女生凑到池鲸身边,红着脸压抑着嗓音,兴奋问道, “是池鲸吗?!我天天蹲你直播!” “救命池老师,你比屏幕里看起来还要帅,请问可以合影吗?” 池鲸露出娴熟的微笑:“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他绅士地和两位女士靠近,面对着镜头露出自己弧度最完美的左侧脸。 几张照片拍下来,回过头的时候,秦牧已经拉着小姑娘走远了。 池鲸跑了上去,笑着看向秦牧, “不好意思啊秦队,太受欢迎了没办法, “对了妹妹,我叫池鲸,是审判现场直播的主播,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林岁“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胸口的蓝宝石吊坠上, “我喜欢你的项链。” “是吗?”池鲸得意地将吊坠捧起来, “妹妹眼光真好,我也很喜欢,花了大价钱拍卖来的。” 秦牧结完账,狭长的双眼淡淡地瞥了一眼池鲸,带上了一点不耐烦, “我该回家了。” 意思是你别跟着了。 池鲸依旧笑着,“好巧,我也准备回家,一起去停车场呗。” 秦牧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走到车边,将东西放在后备箱,又帮林岁拉开车门, “你先上车。” “怎么了?”林岁仰头,好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有什么事情我不可以听吗?” 秦牧拿出两袋零食,“你上车吃。” “好的~”小姑娘快快乐乐了地上车了。 池鲸忍不住勾起嘴角,“好可爱的宝宝,一般的高中生可不会这么听话。” 秦牧走远了一边,靠在栏杆边,有些不耐烦地问, “你想干什么?” 池鲸笑嘻嘻地给秦牧递了一根烟,秦牧摆手拒绝,他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 “主要是想来恭喜一下秦队,一段时间不见,已经是s级副本的管理者了, “我带了点小礼物,作为见面礼。” “不用了,”秦牧看了一眼手表,“有话直说,我时间不多。” 池鲸凑过去, “秦队,我其实就是想打听打听,刚直播结束的s级副本,任务者是谁, “别误会,我有职业道德的,我知道不能透露任务者的个人信息, “但是作为一个大主播,我只有对任务者更加了解,才能更好的解说,是不是?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能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以后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呢?” 秦牧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不能透露?” 池鲸:“所以才来找秦队啊, “我认识的任务者也不少了,我什么时候透露过?只是想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秦队完全可以放心,而且秦队仕途这么顺利,总不能一直当监管者, “刚好我有个朋友在国安部工作,那边马上有一个空位,秦队年少有为……” “时间到了。”秦牧打断他,语气淡淡,“我该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留下池鲸吸了一口烟,挑着眉盯着他的背影,又慢慢吐出来。 车上,小姑娘盯着零食,眉头紧锁。 秦牧问:“怎么了?” 林岁擦了一下手指,“确实不是很好吃,哥哥说得对。” “不好吃吗?”秦牧有些惊讶。 “一般般,”林岁很诚实,“不如哥哥做的菜和草莓蛋糕好吃。” 秦牧受宠若惊。 刚刚的一点烦躁瞬间没了,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欣慰来。 “这就对了,”他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勾起来,“以后只吃我做的就行。” 开车回家的路上,秦牧发现池鲸又跟上来了。 对方根本没想偷偷跟着,骚粉色的跑车就这样光明正大跟在他的后面。 看来他不会死心,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热衷一切刺激的东西,手段极端,思维难测,还公开表示最喜欢的偶像是蓝宝石。 如果不是家里确实有点实力,加上直播的时候还算犀利公正,恐怕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公共视野里。 秦牧对林岁道:“刚刚那个人,以后看到他离远点。” “为什么?” “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长头发网红,心思不正,容易带坏小朋友。” “可我不是小朋友。” “总之,他不是好人。” 秦牧的车停了下来,池鲸的车的引擎怠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眸光带上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不要跟着我。” 池鲸摊开手:“谁跟着你了,秦队,我又不是你的疯狂粉丝, “这是我的房子,我只是回家而已。” 秦牧房子的隔壁一栋别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游泳池放了新水,阳光下波光粼粼。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秦队,”他笑眯眯地朝着两人招手, “还有小妹妹,以后你哥哥舍不得卖给你的东西,哥哥给你买。” 林岁被面无表情的秦牧推进了大门。 池鲸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打开手机,开始对线—— 【骂s级审判直播任务者的人取关我,我怕你拉低我粉丝质量,一群蠢货。】 他全网两千多万粉丝,每个平台都高调发了一遍,第一次态度这么激烈的公开站台。 热搜上,关于s级直播任务者的讨论,已经飙升到了第一位。 第48章 恶毒舆论处理干净 这一整场直播下来,打赏直接创了新高, 甚至超越了之前所有c级副本直播打赏之和。 再加上广告收益,简直是一笔巨款。 除去运维费用和解说主播抽成,能落在任务者头上的钱,足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套别墅。 这么大的收入,自然有人眼红。 一时间,不管是谩骂还是有理有据的反对,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其中有一个帖子最火。 贴子里,逐帧解析了任务者的行为、细节、语言,分析出一堆东西, 比如任务者心机重、为了流量故意使用非正常手段, 任务者心理变态,不为完成任务而只是为了发泄恶趣味, 怀疑官方故意透露副本具体内容,怀疑官方牺牲其他任务者为其铺路, 等等…… 莫须有的东西,一旦将结论先入为主,再去看行为,似乎就会变成真实的, 当你觉得是你邻居偷了斧子,那他吃饭睡觉喝水聊天,都会变成心虚和畏缩。 网上很快涌出了抵制的声音, 曾经确实是有过类似的事情。 有人为了出名,故意在任务中作出抽象又邪典的行为, 引起舆论后,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开站出来道歉,吃了不少流量。 虽然最后被取消了任务者身份,但这个人也确确实实赚到了不少钱。 后来,官方对审判现场直播的规定越来越完善,这种事情才消停下去。 公众有质疑很正常,但出现如此大规模一致性的,很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各大主播走客观人设,害怕掉粉,又害怕得罪人,最多只是站在中立角度评论一下, 但池鲸无所谓。 欣赏就是欣赏,讨厌就是讨厌, 他刚刚发出来的那句话,很快引来了一群闻着味的狗,在下面谩骂,甚至造谣池鲸也是幕后主使之一, 他也不删评论,一个一个怼回去, 【我这个身份需要在幕后指使?老子赚大钱的时候,你还为了省五块钱买二手小玩具。】 【任务者手段毫无逻辑?蠢东西,保胎保下来的胎盘什么时候也能上网了?】 【我收好处了?谢谢啊,我也希望我能联系上任务者让对方给我一点好处,毕竟你这种狗也能有主人。】 他一边骂得兴起,一边打电话给了助理, “帮我想办法查一下,这个帖子的发布人是谁。” …… 秦牧做完饭,给眼睛放光的小姑娘端了过去。 帅气的男人围着围裙,休闲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以上,露出肌肉线条漂亮、青筋凸起的小臂。 满满一桌好吃的,光是闻着味道都流口水。 林岁快乐地开始享受美味。 秦牧走到一边,给舒音打了个电话, “网上的舆论,处理一下,以及,打个报告上去,查一下这次舆论的发起者。” 舒音:“还用你说?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看到苗头了,流程都已经走完了,今晚之前应该可以搞定。我们小姑娘怎么可以受委屈! “对了,岁岁她不知道。” “不知道,”秦牧回头看了一眼林岁,小姑娘正在认真啃鸡翅, “她现在甚至还没有手机。” “那就好,不过不给孩子手机玩是不是过分了?” “我知道……会给她买的。” 其实已经买好了,最新款的,但秦牧自己先激活了一下,并且把所有软件都设置了青少年模式。 一个正常长大的18岁少女,和一个从6岁开始就与世隔绝、直到18岁才开始接触社会的人,心智是完全不同的。 他必须要谨慎一点。 等目前这一波舆论过去之后,就把手机给她。 林岁吃饱喝足,揉着肚子在沙发上巡视,挑选了一只棕色的抱抱熊侍寝, “哥哥,我去睡一觉~” 她声音变得软软的,带上了困意。 秦牧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好。” 其实林岁更想缠着秦牧去会议室复盘,但是她确实累了。 柔软的大床上,她闻到了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幸福地抱着翻了翻, 床头,艳蓝的大蜘蛛在饲养箱里,已经解决完了一条大虫子,悠闲地趴在石头上不动。 林岁困得眯起眼睛,可是忽然,一道蓝色的光华略过她的瞳孔。 “咦?” 小姑娘凑了过去,打开饲养箱,翻起突突的躲避石洞—— 里面赫然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 她进行这个副本之前,这里还没有的。 这是最纯净的蓝,哪怕切割技术没有那么好,也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万千璀璨的星辰和无数个蓝调时刻被凝固在里面,摄人心魄。 林岁瞬间想到了大海,想到了天空,想到了她站在船上的时候拂面的海风和阳光。 “哇~” 她眯着眼睛,心情雀跃极了。 将蓝宝石放在枕头下面,她美滋滋睡着了。 - 池鲸一个千万级别的大主播下场亲自骂人,很快让舆论两极分化起来。 主导一切的n娱乐公司傻眼了。 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原本,这个s级直播的第二天,官方会开启一个a级直播, 这个a级直播的任务者,就是n公司即将准备力捧的人。 n公司花了很多的精力和钱,请了很多专业指导,制定了一遍又一遍的方案,等着一鸣惊人, 再让这个任务者出现在公共视野,引起极高关注度,打造一个“天才任务者、反差美少女”偶像—— 公司为此准备训练了半年,结果被这个s级副本打得措手不及。 完全可以预见的是,在这s级副本之后,除非再来一个s级副本, 不然所有的直播都会被这个光芒掩盖。 他们认为,这个副本一定也是一个造神的商业行为, 那必须要进行一点手段。 如果这个s级副本的任务者被骂被举报,那就不会掩盖他们的造神行为,还能成为他们“天才美少女”的对照组。 可是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池鲸为什么会下场?他不是没有公司的吗?难道那个任务者是他的人?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雪上加霜, 居然收到了联邦最高污染异常管理局的文件—— 官方的公文严肃精准地指出了他们的行为,督促他们立刻全平台澄清道歉,并且联合商业部门,对公司作出的降级和罚款的处罚。 而与此同时,池鲸也收到了调查结果,锁定了n公司。 “这家啊,”他摩挲着下巴,勾起嘴角, “我记得,前不久捧红了一个b级直播的任务者,不入流的东西。 “我看不顺眼,你想想办法,收购了。” 很快,舆论再一次逆转,恶毒的话题销声匿迹,只留痛哭流涕的n公司运营被骂。 而对这个神秘s级任务者的猜测,再一次掀起高潮。 这一切,睡梦中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 她梦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张妖孽到足以颠倒众生的脸。 第49章 阴魂不散的男人 美人儿将她抱起来,笑着看她, “呀,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长这么漂亮呢宝宝~想养。” 然后,大美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将她抱在了小小的床上。 蓝色的风铃挂在她的床头,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随后她扭着小屁股站起来,第一次越狱,翻过小栏杆, 爬向厨房。 她发出了一点响动,厨房的大美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美人手上的刀还在滴血,面前的一堆碎肉也不太好闻。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砍刀扔向一边, 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呀!岁岁好厉害!自己能爬这么远!” 大美人很重视自己的宝宝,没有再管面前的肢体, 洗干净双手又脱下围裙,亲亲热热地将她抱起来, “怎么这么厉害呢,亲亲~” 林岁有一个一直被鼓励式教育、无比快乐的童年。 - 秦牧看完n公司的道歉声明,放下手机。 n公司是为了一己私欲,诋毁林岁。 但更多附和造谣的人,就各种各样了,有些是嫉妒,有些内心扭曲, 甚至有的,只是为了吸引眼球,博取关注,甚至,只是“无聊”, 于是他们装成“内部人士”,装成“我去这人是我同学”,伪造出聊天记录和截图, 毫不在意受害者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就算受到很大的伤害又怎么样呢,我只是说错话了,最多道个歉罢了。 他默默记下了几个跳的最欢的,发给了同事, “这几个,以诽谤和造谣起诉一下。” 一旁的舒音将林岁的分析报告送到了他的手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太离谱了,要不是我亲手监测的,我一定会觉得这个数据造假都造得这么假, “她全程各项数值浮动没有超过10,我之前监测过最稳定的任务者,平均浮动也要40, “这就算了,数据浮动的还只有兴奋度,并且,几次浮动的点,分别是—— “她跳楼的时候,她自杀后站在纪鸿远身后的时候、看到纪鸿远咬到假手指的时候,和纪鸿远崩溃的时候。” 舒音说着,得出结论, “她真的很有恶趣味。 “她像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任务能不能完成,或者自己能不能受到危险, “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观察那些加害者,崩溃的表情。” 秦牧盯着报告看了一会儿,语气淡淡, “所以我早就说了,她很危险。是潜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危险,你不知道平静的冰山一角下,藏着多么可怕又有毁灭性的巨物。” 舒音:“你想多了,我觉得只是孩子贪玩而已。” 秦牧皱眉看她:“你认真的?” 舒音:“当然,她多可爱啊,你懂个屁。” - 这次的s级直播,有些爱好者分析得比17小队还要认真。 很快,网上对此次任务者的猜测更进一步。 通过动作细节和口癖,这个任务者一定是个女性。 通过对人性可怕的洞察、高超的演技和步步为营的手段,一定年纪不小,很有阅历。 超帅气御姐?心狠手辣女强人?洞察一切的心理学教授? 一堆堆帖子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 林岁被舒音拉着出去玩了。 小姑娘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到什么都要“哇哇哇”,然后买上一堆“没有用”的东西。 她当然买什么都行,只要秦牧的房子里够放。 她现在已经很有很有钱了,她所有的打赏收入已经被存在了她的名下。 只不过,秦牧并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她怎么使用, 小姑娘接触社会要慢慢来,要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视线下,塑造健全的人格。 本来的放假计划有一个星期, 但是只玩了两天,林岁就找上了秦牧,皱着眉头催他, “哥哥,下次我怎么死啊,急。” 秦牧眉梢抽搐:“急什么?” “我想去做任务嘛!”林岁一脸期待。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怨念污染,也不会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 她身处其中,以身入局,却又总能以上帝视角跳脱出来,永远不被裹挟。 仅从这方面来看,她就是个独一无二的天才。 当初蓝宝石挑选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吗? 秦牧黑沉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突然发现,小姑娘脸上似乎有点肉了。 看起来健康了不少,红润润的。 他移开目光,“去做一次精神测定评估。” 通过的话,就可以随时进入污染。 林岁“耶”了一声,欢天喜地去了。 结果出乎意料但又毫无意外的,各项数据像是造假一样完美。 林岁和17小队的人一起坐在了会议室里,听他们讨论下一个任务选什么。 舒音指了一下屏幕: “s级怨念污染新增的速度不快,并且有持续减慢的趋势, “但由于长时间难以解决,剩下的数量还是很多。 “光靠林岁肯定不够,我们也正在招募更多的任务者,但是很难找到合适的。 “只能辛苦我们的岁岁宝宝了。” 林岁发出疑问:“这也辛苦吗?” 舒音轻咳一声:“好,你喜欢就好。 “由于最近出现的一些舆论,所以秦队和我商量的是,下一个怨念污染,选这个。” 屏幕上,挑出来几个词语: 网暴、开盒、黄谣 林岁一个都看不懂:“这是什么?” 秦牧目光深沉, “讨厌你的人召集很多不认识你的人对你谩骂,将你的私人信息发布在公共网络,在性话题上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女性进行侮辱。” 林岁眨眨眼,似乎在消化,没有说话。 “其实所有的s级污染都很不容易并且极端,我们终将面对。 “岁岁,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支持秦队的方案,因为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可是秦队说,这是你在现实中最容易遇见的东西。 “我觉得他说得对。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时刻关注你的状态,一旦你情绪变差或者精神状态异常,我会立刻结束任务。 “至于这次,也肯定是要直播的,岁岁,你准备好了吗?” 林岁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反而越听越兴奋, 圆圆的眼睛里几乎要把“别说了快点让我去!”溢出来。 秦牧站起身, “这次的污染地点有点远,我们马上就出发。” 几辆低调的黑色公务车很快驶出。 车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秦牧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辆粉色的跑车,厌恶地收回视线—— 池鲸真是阴魂不散。 第50章 迈入恶意深渊 任务者开启的怨念副本地点是完全保密的, 当初疏散居民的时候,会在正常区域和污染区域留出两公里的缓冲区。 这个缓冲区,就是为官方的任务小队准备的。 缓冲区严禁无关人员进入,但总有例外—— 池鲸将车停了进来,被秦牧挡住的下一刻,嬉皮笑脸地拿出一张通行证, “不好意思,申请到了,时间紧,还没来得及和秦队汇报。” 通行证确实没问题,秦牧冷冷地盯着他,觉得荒谬,但又理所当然。 毕竟,这个人当初成为a级任务者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走任何手续和流程。 “所以,我可以过去帮忙,是吗?” 池鲸目光越过秦牧,朝着他身后看去,企图抓住一个特别的身影。 秦牧抬手挡住,声音很冷, “虽然你可以进来,但是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在正式开始前,我不会允许你靠近,也不会让你看到任务者是谁, “开始之后,舒音负责一切,我也会和她说清楚,我们不缺人,无关人士没必要添乱。” 他盯着池鲸,掏出了腰间的枪,握在了手上,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一切正常进行,不破坏规则,你懂我的意思吗?” 池鲸脸上的笑意落下来,狐狸一样的眼睛撇着秦牧, 然后,面无表情一字一句, “秦牧,我真的非常看不惯你。” 秦牧:“彼此。”他转头走开。 池鲸在原地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耸了耸肩, “无所谓,我会在直播间骂你的。” 马上又要到了117宝宝的show ti,不要被人影响心情。 秦牧将枪交给了舒音,再三嘱咐不要让池鲸靠近。 英姿飒爽的女人熟练地将枪收进怀里,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搭帐篷的长发男, “那小白脸到底想干什么?两天前我就看到他在我们办公楼外面蹲点了。” 秦牧:“他对林岁很感兴趣。” 舒音立刻紧张起来:“他有恋童癖?!他想干什么!” 秦牧:“……那倒不是, “准确来说,是对任务者感兴趣,他没见过林岁,也不知道林岁就是任务者。 “我不希望他知道,他不可控,又是公众人物,林岁的信息很有可能被泄露。” 舒音点点头:“明白。” 不远处,黑色的棚子里,林岁已经进去做准备了。 秦牧走进去,小姑娘刚好吃完最后一口草莓蛋糕,满足地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 “哥哥,”她忽然凑过来,秦牧闻到了甜甜的草莓和奶油味, “我这次要是成功了,可以给我养一只猫吗?橙色的猫。” “那是橘猫,”秦牧指正。 林岁:“橘猫,我要。” 秦牧脑子里浮现出那只小橘,喵喵叫着,惊慌失措地蹭他的裤脚。 “好。” 前进一步,要迈入满是恶意的深渊, 那现实中的任何小要求,当然都要满足。 - - 【你们猜猜,哪个正常女的凌晨两点下班?不是下班是下钟。】 【我去,这女的我知道,价格不贵,两小时400,包夜1000,玩得很开。】 【我知道她,送个手机能包养一个星期,不超过三个人她都能接受,身材非常好。】 【我当时在现场,其实是这个女的先骂人的,我要是大哥我也抽她。】 【笑死了,被打得喊得和叫床一样,大哥真是男人的榜样,这种女的就是欠打。】 简潘夏啪嗒啪嗒响敲击着键盘,像是将军上战场前的擂鼓。 昏暗逼仄的出租房里,劣质的香烟味和食物腐烂的味道散不去,他将这种味道称为男人味。 他在每一个讨论这条“女性凌晨烧烤店被打”新闻的话题下面都留了言, 他其实距离案件发生地几百公里,根本就不认识新闻中的女性受害者, 更不用说知道对方的工作、年龄和身份。 但他说出来这些话语的时候,非常非常爽。 爽到甚至起了反应。 仿佛他已经完全驾驭了这个不存在的女人,侮辱谩骂,发泄欲望,被无数男人羡慕着。 很快就有人给他点赞留言,他的评论被顶到了第一个。 【兄弟,详细说说。】 【真的假的,这女的在哪个会所啊,有机会我也去试试。】 【哥们,私聊,有无照片?】 【好人一生平安,你懂的。】 他从来没有收到这么多的点赞和私信,这么高的关注度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辈子就没这么爽过。 他随便在网上搜了一点暴露的图片,把脸打上马赛克,给那些私信的同好发了过去。 【我去,身材是真好啊!】 【果然是出来卖的骚鸡,但就是这种女的玩起来才带劲。】 【听说她还有男朋友?接盘侠绿帽男哈哈哈哈!】 没有人在意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在意这些照片到底是不是受害者。 偶尔出现的一些“真的假的,不要造谣”的评论,也被淹没了, 人们猎奇着,兴奋着。 身为男性,比起“混账男性搭讪不成殴打女性”,他们更希望看到“出来卖的坏女人被大哥教育”的戏码。 简潘夏兴奋得两眼泛红,忍不住,花了十秒钟,给自己来了一发。 污浊粘在了键盘上,他随意擦去,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简潘夏,工资结清了,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他傻眼了,立刻变成了哈巴狗,【哥,为啥啊,不是说好给我转正的吗?】 【你说为啥,上了十天班迟到五天,还有女同事和我说你……算了,不用说了,反正别来了。】 简潘夏面色阴沉地盯着手机屏幕,骂了一声, “d,贱人贱人贱人。” 甩开手机,他很快从现实中的失败走出来,在网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看到自己p的几张图片、以及自己发表的评论截图,已经出现在了其他的讨论里。 那些人把他的话当真理了,他的头像和名字被好多人看到了,许多人过来私信他,喊他哥…… 他已经站在了人生巅峰!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奇怪,他没点外卖啊,难道是别人给他点外卖的? 难道是厂里被他摸过的女的给他点的?又或者亲自上门?嘴上骂他其实心里很爽? 简潘夏肥胖油腻的脸上扬起笑意,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女人。 但他不认识。 女人带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精致苍白,缓缓抬头, 简潘夏咽了一下口水——好漂亮。 “我可以进去吗?”女人探了探头。 简潘夏脑子晕晕的,他从来没有被女人主动说过话,更别说长这么漂亮的,他只在电视上见过。 “当、当然可以。” 小头控制大头的时候,所有的警惕心都会消失。 他满脑子那些立本小电影的剧情,兴奋得浑身发抖。 女人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简潘夏朝她走了一步,“你——” 他所有的声音,都被剧痛扯碎。 简潘夏瞳孔放大,额头大滴的汗滴了下来,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鲜血疯狂涌出,女人手里的刀,整个没入他的腹部,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帮我叫救护车……” 林岁将刀抽了出来,歪着头,朝他弯起眉眼, “你认识我啊,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你刚刚还说,你有我裸照,还照顾过我生意呢~” 第51章 不是男人了 【啊啊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女神不要捅肥猪啊好脏!】 【刚刚女神手机里的那些言论好恶心,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畜生都不足以形容。】 【虽然但是,那些恶臭的造谣诽谤,恶毒的羞辱,难道现实中没有吗?】 【没错,这两年打击力度加强了,网络环境比以前好了一点,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层出不穷,维权难度还是很大。】 【我的天,这次的任务怎么完成啊,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加害者只有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时候,还简单一点,但是当加害者是一个群体,甚至像是雪花一样无穷无尽,怎么办啊!】 【不愧是s级副本,我根本想不到什么破局的方法。】 “117宝宝真厉害,”池鲸悠闲地倚在野营凳子上,看着直播,对着摄像头, 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一副享受的姿态。 “这个任务完不成正常,完成才是神迹,不对,117宝宝刚结束上一个污染没有两天,就开始下一个了,这本身就是神迹了。 “有奖竞猜,她会不会把这个死肥猪杀了? “猜对的我自费发红包,猜错的,记得给117宝宝打赏哦~” - “咚!” 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将一地的垃圾、纸巾、还有装着尿液的瓶子挤压在了身下。 简潘夏痛苦哀嚎着,抽搐着,涕泗横流,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大哥你饶了我,我真的错了,好疼……求你送我去医院,不然我要报警了……” 林岁眉头皱得很紧,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有点后悔了,我不应该来你这里,但谁让你最好找, “好恶心,我要吐了……” 难闻的味道,堆满垃圾的地面和一坨哀嚎的肥猪。 林岁第一次觉得自己讨厌做任务。 但来都来了。 她将手里的刀用力擦了擦,放在一边。 她双手带着手套,身上也穿着不太明显的黑色防护服—— 这次学乖了。 然后,她拿起简潘夏的手机,打开摄像头,怼着他那张满是猪油的脸, “来笑一下,笑一下我就放了你。” 简潘夏哆嗦着,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岁拍了几张,然后开始鼓捣手机, 【其实我长这样,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那个女的,随便发点照片吹点牛逼你们就信了,哈哈哈给爷舔脚傻狗!】 编辑了这段话,配上简潘夏笑得一脸扭曲的照片, 林岁将这些发给了所有私信他的人,以及他每一条评论的下方。 很快,无数的谩骂和恶毒的诅咒涌来。 男人在意淫女性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团结, 但是一旦被同类背叛侮辱,又会更加极端地反击。 林岁能发的地方全发了。 简潘夏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看着对方勾起的嘴角,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林岁再一次拿起刀。 简潘夏恐惧得没有任何挣扎的勇气。 他虽然可以在网上指点江山,肆意发泄心中的恶意,但是现实中畏缩懦弱,宛如见不得光吃多了垃圾的肥胖老鼠。 林岁冲他勾勾嘴角, “你认识我,对?我包夜1000是?” 简潘夏涕泗横流:“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口嗨,没有恶意,真的! “我就是网上口嗨习惯了,男人不都这样吗?我也没点名道姓啊! “就是开个玩笑,只是玩笑而已,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啊,时间一长也没人记得了, “但、但是你杀人是犯法的!我都道歉了!” “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林岁盯着他的双眼, 精致的苍白的小脸没有表情,那双漆黑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黑洞一样,没有任何光线在里面存活。 “你、你当没看到不就行了?一个玩笑,而且、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林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到这些言论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人可以嘴里说出这么脏的东西,满口谎言,却又那么自豪自信,他现实中是什么样子的? “但看到你之后,我意识到,我不用去理解这些言论,因为人类是没必要去理解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的。” 简潘夏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林岁脸上露出笑意, “简潘夏,我帮你出名了,你的好多同类试图扒出你的个人信息, “可惜的是,你的个人信息太好找了,你像是有暴露癖一样,像是狗一样,在网上到处撒尿占地盘,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 简潘夏浑身发抖:“你做了什么?!” 林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他走进了一步, “简潘夏,32岁,高中没读完,现实中没谈过女朋友,网恋过一次,结果在视频两秒钟之后被拉黑, “你最厌恶长得好看的男的,也讨厌看脸的女生和物质的女生,每一个女的都是捞女,每一个漂亮的女孩都是出来卖的。 “你对我的造谣转发量和影响程度证据我的已经固定好了,这会让你做三年牢, “但我不会起诉你,也不会杀你。” 她又走近一步。 简潘夏本应该松一口气,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恐惧, “你到底要干什么!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啊,所以呢?”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朝着他双腿之间刺过去!!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简潘夏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痛苦地呕吐着,弓腰在地上疯狂打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我不是男人了!!” 林岁躲得很快,没有让自己溅上一滴鲜血。 她欣赏着这头畜生的崩溃,嘻嘻笑起来, “你可以报警,然后起诉我,我会因为故意伤人做三年牢。 “但我也会起诉你,你会因为造谣诽谤造成恶劣影响做三年牢,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现在好多人关注你, “你报警之后,这个新奇的案例一定会上新闻,你的身份很快会被扒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没了生殖器, “你的同好不会再是你的同好,他们会嘲笑你变成了太监,你不是男人了,你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中的废物。 “你现实中的长相、信息和地址很快也会被许许多多的好事者扒出来,他们会来围观一个没有男性象征的男性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是准备默默去医院处理一下,还是报警把我抓走? “我给你三十秒考虑一下,不抓我的话,我就走了哦,我还有事~” 第52章 割开手腕 简潘夏满手是血地抓住手机, 因为剧痛,脸变成了灰白色,甚至还短暂地晕厥了过去几秒钟。 他手指抖得厉害,花了好长时间才点开屏幕,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杀啊,”林岁朝他勾了勾手,“我就在这里,你怎么还不来杀。”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手表,“快点,我得走了。” 简潘夏崩溃嘶吼着,“你会坐牢的,你会死刑的!我要把你抓进去……” 他死死握着手机。 林岁:“五、四、三、二、一,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在这个猪圈里多待一秒,我都要短命。”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林岁脱下防护服和手套,用带子装好,在一旁的角落里烧了个干净。 有人探出头,“谁大晚上的烧纸?” 林岁声音软软的,“朋友走得突然。” 那人说了句“不好意思”,缩回了脑袋。 将一切烧干净,林岁又用酒精将自己的手和衣服喷了喷,才又回到了车上。 回家的话,要开几百公里,太晚了。 林岁找了个不便宜的酒店,住了进去。 入住的时候,前台拿到她的身份证,眼神变了变。 两个前台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挑眉,一个撇嘴,面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是那种吃瓜的、看热闹的、将其他人痛苦当谈资的表情。 他们或许以为自己很隐蔽。 林岁眨眨眼:“怎么了?” 前台小哥愣了一下,“什么?” 林岁直直盯着他的双眼,语速平缓,一字一句, “你刚刚拿到我的身份证的时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并且还和你的同事对了对眼神, “很明显你知道我,那么你想说什么?对我有什么意见?企图怎么议论我?” 对方眼神疯狂闪躲着,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质问, 他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女士,您误会了。” 林岁笑了一下,“是吗?”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直到对方额头冒出冷汗,眼神垂下来四处游离,攥住身份证的手指开始发白,脸上维持的假笑逐渐僵硬抽搐。 林岁这才敲了敲桌面:“还没办理好吗?” 前台小哥一言不发赶紧办理,从头到尾,他和他的同事,都没有再看林岁一眼。 总是喜欢背地里议论阴阳他人的人,大多自卑猥琐,一旦被正面对峙,就会变成缩头乌龟。 就像一些在网上怼天怼地的,现实中大多胆小怕事,压抑废物。 林岁来到房间里,将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文档里,划掉一个名字。 文档上,记录着几十个网络id。 她点开几个平台,扫了几眼,又添上了几个新的。 随后,她伸了个懒腰,美滋滋钻进浴缸泡澡。 热流流过身体,将浑身的疲惫都冲干净了。 小姑娘愉快地眯起双眼,全身心地感受着每一处触觉, 她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没有警察来找自己, 看来,那个死肥猪没有报警。 她回想着自己前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那天凌晨,朋友的飞机落地,她过去接人。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饿了,但只有烧烤摊开着。 两个女孩子快乐地停下来,点了烧烤,就这两瓶啤酒,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近况。 但就在这个时候,三个男人走了过来,朝着他们,笑得不怀好意,嘴里发出浓重的酒气, “小妹妹,没男人陪啊?加个微信呗。”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林岁皱着眉摇了摇手, 为首的光头男莫名其妙就被激怒了,他猛地踹飞了两人的桌子,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或许是酒精有些上头,或许是早就对此类生物足够厌恶, 林岁被朋友拉着,依旧骂了一句:“滚远点!” 然后一切就发生了, 剧痛、嚎叫、谩骂、闪光灯、警笛声……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警察告诉她,很幸运,监控记录了一切。 她轻伤二级,她朋友轻微伤,对方三人因为寻衅滋事和故意伤人已经被拘, 舆论被引爆,由此又牵扯出了一切违法团伙和警方徇私枉法的证据,上头非常重视,办案速度极快,强度极高。 最终,她获得了赔偿和最好的医疗, 打人者及其团伙、还有某些官员,都得到了惨痛的代价。 她虽然倒霉遇到了渣滓,遭受了暴行,但好歹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 而正是因为她的奋起反抗,才会激怒对方,事情才会闹大,才会暴露出更多的罪行。 这似乎是个恶有恶报的故事, 她似乎应该被安慰,被夸奖,被树立为面对黑恶势力奋起反抗的榜样。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暴行一直没有结束——无法被惩罚的暴行。 某些群体对女性居然敢反抗男性这件事非常应激,而受害人之一还特别漂亮。 一个漂亮的、深夜出来的、没有男人护着、还敢公然拒绝大哥的女人,就应该被好好教训。 ——全国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她被打呢? ——要反思的应该是她,态度这么差,欠揍。 ——夜里出来还穿着短裙,这么骚,这不是故意为了吸引男人吗? ——打人大哥失误了,应该拖到没监控的地方打。 她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愤怒,她开始解释,开始回击, 但这只会引起更大的抱团狂欢。 她面对着铺天盖地刺向心脏的利剑,遭受了更加可怕痛苦的伤害, 但这次,不仅没有人主持正义,她还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同为被害者,对方哭着求她不要再回应了, “林岁你安分一点可以吗?你可以不要和他们对骂了吗? “你起诉那些人有什么用呢,打三年官司最后最多就是他们道个歉结束,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不就好了? “遇到这种事情已经很倒霉了,那些傻逼说的话确实恶心,但是你一旦反击会更可怕的。 “我就想低调一点,这件事情热度下去就没人知道了,我就想生活回到正轨而已。 “你别逼我了林岁,当初要是你不反抗,我们都不会被打;现在你要是不反驳,这件事的热度也不会这么大,以至于我周围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眼神让我难受! “你不会是为了火林岁?然后涨粉直播带货? “你别生气,只是好多人这么说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是为你好!” 电话挂了。 难道只能不反抗吗? 哪怕觉得恶心也只能露出懦弱的笑脸? 哪怕被骚扰也只能穿上长裤和外套? 哪怕被谩骂被侮辱,也只能一言不发,祈求着、等待着施暴者对这件事失去兴趣,然后转移注意? 林岁想不明白,她割开自己的手腕,浸泡在了水和血混合的鲜红液体里。 死亡,是无力的反抗,还是失望的终点? 然后她从里面爬了出来。 现在她在更高级的浴缸里泡澡。 热气令她昏昏沉沉,她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林岁眯着眼睛转过头去,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几个字—— 亲亲男朋友。 第53章 不眠夜 亲亲男朋友? 林岁睁开舒服的快要睡过去的双眼,眨了眨眼,点了接通, 谈了四年的对象章盛的声音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 “你在哪?” 林岁:“在外面啊,怎么了?” 章盛:“在哪?我去你家发现你不在,家里也一团乱……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谈谈。” 林岁眼神慢悠悠地瞥向一旁的香薰,指尖悠闲地拨弄浴缸里面的花瓣, “谈什么直接说,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去。” “不回?你在外面干什么?你又要干什么?”对方声音大了起来, “你班不上了吗?你这段时间心思一直不知道在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岁。” 林岁:“是吗,我以前什么样子的?” 章盛:“你以前没有这么叛逆,也不喜欢和人起冲突,你说话的时候很柔和,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脏话,也一点都不高调……” 林岁笑了起来:“然后被打被骂了。” 对方一下子像是被激怒了, 也是,他们已经因为这个话题,吵了太多次, 在这通电话前,他们已经冷战了一周多了, “林岁!!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你真的疯魔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不放下呢?” 林岁笑声更大,“是我不放下吗?” 章盛:“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清者自清,面对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管他,不要回应,看客自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可是你越是解释,他们越是觉得你心虚,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我的同事不知道,我的朋友不知道,我的亲戚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你?怎么说我?” 他的语气满满都是无奈和心痛。 林岁重重吐出一口气来,一字一句, “清者自清?不,是你懦弱胆小怕事,你连为你女朋友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反倒去伤害痛苦挣扎的女朋友,你真是个废物。” 说完,她觉得厌烦,直接挂了电话。 就在她挂完的一秒钟后,对方又打了过来,连打了好几次,从频率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林岁接了起来:“再打拉黑了。” 章盛被戳中了,他破防了,心头的愤怒再也无法克制, “我只是想聊聊但你完全不想沟通! “我们分手林岁,一个月后的订婚宴我马上就去取消,我这边的亲戚朋友我会解释好,你那边随便你。 “我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我……” “好的。”林岁忽然笑了起来。 那头的声音顿住了,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果断,这么淡定,甚至,态度很奇怪。 “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就这样。” 林岁软声说完,不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挂了电话后,一顿操作。 清净了。 真的清净了吗? 少了一个简潘夏,还有很多的简潘夏, 这段时间,她的讨论度比娱乐明星都要高, 还真有不少自媒体公司联系她,邀请她继续炒热度,直播带货—— 他们似乎认定了,一个女人这样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只是为了出名而已。 这不是一个“好”女人做出来的事情,只能是一个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女人做出来的事情。 林岁走出浴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美好皙白的身体,优越的面容,被打伤的痕迹已经养好了,眉骨边还留一点点缝针的痕迹,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吹完头发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发了条微博: 【我一直很好奇造黄谣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今天看到了,心理扭曲,低俗恶臭,性器官短小,女性看到都要绕道走的丑男而已,真可怜啊。】 下面的评论瞬间炸了, 有被戳中大骂的:【臭婊子满嘴屁话你等着你全家没了你横死街头】 有状似冷静实则破防的:【你怎么知道短小?你试过,这么饥渴,试试老子的让你看看短不短小。】 也有“理中客”:【这么说话过分了,感觉特别没素质,也难怪被骂。】 林岁面无表情地浏览着评论,还抽空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忽然,她看到一条最新评论,瞳孔猛地缩紧—— 【兄弟们!哥们看不下去花钱开盒了!这个女的叫林岁,26岁,盛宏建筑公司设计师,住锦鑫小区4栋909,手机号是……,身份证号是……】 一串数字精准无误,像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了林岁的双眼。 她心跳开始加速,舔了舔嘴唇,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炸起, 身为社会公民最隐私的东西就这样被暴露在一堆豺狼的口中。 几乎就在她看到这条评论的下一秒,她的手机就打进了一个电话, 陌生的号码。 她挂断,但接下来,另一个陌生额号码又打了进来。 与此同时,短信一条条跳出来,即便没有点开,都能看到那些恶毒的字眼。 林岁也不挂断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真是—— 太棒了! 林岁捂着被子,嘻嘻笑起来。 居然能这么轻松能搞到网上的人现实中的个人信息!还这么全面! 自己真是没见识,她想着。 为了得到简潘夏的个人信息,她把对方所有的社交平台都翻看了一遍,通过对方晒出的一个外卖订单确定的。 早知道有更简单的开盒方式,她还那么累干嘛呀。 刚好这个时候,草莓蛋糕到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感受着草莓和奶油在舌尖融化,拔掉了手机卡,美滋滋睡了一觉。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当然要好好休息。 但章盛睡不着了。 即便他确实想要分手,可是对面居然这么果断,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最主要的是,他也收到了骚扰电话, 不多,但总有几个, 【龟男,有这种女朋友头上戴了多少绿帽子了?】 【你老婆凌晨出去吃烧烤是不是因为你不能满足她啊?】 【这种女的驾驭不住不如给兄弟们玩玩。】 他气得浑身发抖,头一阵阵发晕, 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质问林岁,而不是关心她的状态。 但是根本打不通。 不眠之夜,有人在狂欢,有人在崩溃,有人在医院哭嚎着包扎伤口, 有人在美美睡觉。 明天太阳依旧升起。 第54章 开盒 简潘夏哀嚎着,拽住急诊室医生的大白袍,一把鼻涕一把泪, “医生,我那儿还有救吗?!我以后还能硬起来吗!” 医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缝合好了之后功能上肯定是有一定影响的。” 简潘夏:“影响大吗?不行啊医生,我不能接受!!” 医生:“你不能接受你在家这么不小心干什么?自己做饭切菜还能切到腹部和生殖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医生的目光带着鄙夷,同为男人,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细微的恶意。 这点恶意立刻被简潘夏捕捉到,并且放大。 他浑身发抖,想冲上去给医生两拳,想举报投诉到对方失去工作,想这个医生跪在自己的面前道歉! 但最后,他死死咬着牙,浑身肌肉发着抖,一句话没说。 一个只能在网络上挥刀向弱者的人,现实中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躺在病床上,他又想办法从小贷公司借了点钱出来,才能付得起自己的医药费。 伤口太疼了,疼得他无法入睡,还不能喝水吃东西, 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他拿着手机,拨号键输入110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只要不说出去,他那个地方受伤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万一以后突然出现一个美少女,突然看穿了他脆弱的内心和美好的心灵,对他一见钟情呢?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性能力出问题了,会不会很难过,开展一段虐恋情深? 带着这种幻想,简潘夏在药物的作用下,也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吵醒的。 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声音甜软,听得人还想多听, “醒醒。” 简潘夏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特别漂亮的脸,正在笑着看着他。 他美梦成真了? 居然真的有美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简潘夏恍惚了一瞬间,狂喜了一秒钟,随后意识到,这张脸有点眼熟—— “卧槽!!”他猛地弹起来,又扯到了伤口,满脸的横肉扭曲着,像是一头被烫了的猪, “你你你……”他指着林岁,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满脸的惊恐和愤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岁微笑着摁住了他的肩膀, “别激动,小心伤口,我只是在找你稍微帮个忙,很快的。” 她拿走了简潘夏的手机,用他的账号,联系上了昨天发布她开盒信息的那个人。 【兄弟,开盒方式发一下。】 对面过了一会儿回应了,发了个笑脸,【兄弟同道中人啊。】 简潘夏的主页里转发的全部都是辱女的话题, 他们很快就建立起深刻的友谊, 对方告诉他,【有个群,进来之前必须审核,你要发一段骂女人的视频给我,进来之后群里有下单信息,境外的,为了避免检查域名一天一换,你懂的。】 【懂懂懂,我这就录视频,到时候你把我小号拉进去,大号不太方便。】 林岁回复完这句话,将她自己的私人账号发了过去。 她新换了电话号码,私人号是新注册的全黑的头像和一串无意义的字母,什么信息都没有。 一看就是小号。 对方:【哈哈哈懂,大家都用小号加,对了忘了说了,进群要交钱,100门槛费,兄弟不介意?】 嘴上兄弟喊得热情,实际上都是生意。 林岁:【当然没问题。】 她打开摄像机,对准简潘夏, “来,骂女人。” 简潘夏脸色已经发紫了,“我不敢,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我真的要报警了,好疼……” 林岁:“就按照你平时网上骂的那样骂女人啊,说两句而已,帮个忙,我帮你把医药费付了,再多给你三千。” 简潘夏:“真的假的?” 林岁:“真的,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冲动了,来。” 简潘夏脑子晕晕的,身体上的痛疼又让他没办法具体思考, 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傲娇美少女、相爱相杀等字眼…… 对着镜头破口大骂起来, “女的就该被老子……” 他几声污言秽语引得周围人用无比嫌恶的表情怒目而视。 林岁面无表情地将视频发了过去。 对面笑了起来,【哈哈哈可以的,我加你了。】 林岁删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将手机扔到了简潘夏的脸上,成功又引起一阵哀嚎。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简潘夏在她的身后惨叫起来, “不是说给我钱的吗!” 林岁微笑着回头:“玩你呢,蠢货。” 简潘夏气的发抖,忽然又感觉身下一股热流,随后是剧烈的疼痛…… - 林岁成功加了“开盒”群,联系上了境外的违法组织。 她将自己记录下来的所有id全部发了过去。 她在统计的过程中,发现,看起来漫山遍野的恶毒言论,其实就是那么几个人在不停地发。 他们像是某种恶趣味一样,在所有相关信息,相关评论下,疯狂发布,评论,引导着舆论。 有什么大阴谋吗?没有,就是觉得爽而已,就是想发泄而已。 林岁数了数,除去重复的,大概也有一百多人。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 曾经有调查,当一千条评论的评论区下面,出现3个这样的人,就能完全带偏节奏,引起吵架和谩骂。 超过10个人,就会将整个话题全部带偏,并且引导路人的思维。 超过100个人,那就连路人,也会为他们点赞。 林岁将这些发过去后,对面很震惊。 【大客户啊,打包的话,给你便宜一点,十万。】 林岁二话不说就将钱打了过去。 她早就检查过了自己的经济状况,最近在攒钱付首付,所以存款还是不少的, 反正现在也不可能买房了,当然要花在该花的上面。 信息出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林岁来到一家咖啡店,点了杯牛奶和草莓蛋糕,打开笔记本电脑,像一个普通的白领在工作。 有人频频看她,似乎认出来她是谁。 她面无表情抬头看过去,那些人就飞快走开了。 表格里,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看得她兴奋起来。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舔掉嘴角的草莓酱,喃喃自语, “这个不行,这个吗,嗯……” 她眼睛忽然一亮, “找到啦~” 第55章 罚 这是所有人里面,履历最好的。 37岁的男人,体面的国企工作,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层领导, 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孩子。 林岁通过他的手机号搜到了他其他平台的账号。 在其他的短视频平台上,他发自己和儿子骑车、和女儿画画、给妻子过生日,又或者是一家四口出去露营的视频。 一个事业有成,看似家庭美满的人。 但是,在林岁相关新闻的评论区下,他也是说出—— 【我有一个朋友和这女的谈过,她就是晚上故意出来找刺激的。】 【有没有可能他们认识?只是最后钱没到位这女的翻脸不认人了。】 【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种女的会是谁接盘,要我说,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她真的很好奇,这种人现实中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新号码第一次有人打进电话,她想着,那些人居然查这么快吗? 她倒要看看,第一个找到她的是谁。 接起来,是一道好听低沉的男声, “林岁,你好,我是公安网安支队秦牧, “有一位女士帮你报警,说你的个人信息被泄露了,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林岁笑了起来,心情莫名愉悦, “居然有人帮我报警么?” 秦牧:“是的,并且对方还帮你把那泄露你信息的评论全部举报删除了。” 林岁:“帮我谢谢她~” 她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行色匆匆, 落地窗前,路过一只萨摩耶,大狗狗看到她,朝她疯狂摇尾巴。 林岁忽然觉得,有的时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一堆人诋毁她的时候,也有一堆人为她据理力争。 秦牧很快来了,黑色休闲衬衫,衬得他肩宽腰细,隐约能看到衣服下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手上拿了一份草莓蛋糕, 但看到林岁面前已经有一份的时候,他又放回了车上。 林岁冲他歪了歪脑袋,“怎么了警察哥哥,见面礼不打算送了?” 秦牧将蛋糕放回车上,坐在了她的面前, “一天一份就够了,吃多了不好。明天再给你买。” 他说得很自然, 随后很快拿起一堆文件,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你的案件即便已经结束了,讨论度还是很高,有人帮你报警后,我们调查了一下,不仅发现了有关于你的谣言,还有有关于你的死亡威胁。” 林岁扫了一眼材料上的图片,是一个群聊的截图, 【兄弟已经在外网买这女的命了,为倒霉的大哥声张一下正义。】 【支持!】 【可以的,真男人,这才是男人做的事情。】 【等着,她十天内必死。】 一群男人狂欢着。 秦牧观察着林岁的表情,谨慎斟酌着字句, “但也有可能只是口嗨,你放心,这段时间,由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林岁指了指说出死亡威胁的人的头像, “这个人,他的个人信息你有吗?给我一份。” 秦牧皱了皱眉,“这种个人隐私我没有权利告诉你。” 林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没什么攻击性,眼睛也是圆圆的杏眼。 但就是这双眼睛,似乎一下子就能戳穿披着体面外衣的肮脏和阴暗。 “哥哥,我在这些人的面前,几乎是不穿衣服的,可是他们在我的面前,却只是一张头像,一串字母。 “我被解剖,撕裂,践踏,却连知道凶手是谁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勾起嘴角,“这合理吗?” 秦牧抿了抿嘴,“我会保护你,并且我也会让人固定证据,所有能构成名誉侵权和造谣诽谤的事件,我都会帮你起诉,他们会得到法律的惩罚。” 林岁咯咯笑起来, “是吗?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这两天在搜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两年前的新闻, “一位母亲的孩子在学校意外坠楼身亡了,她上着班就被通知了这个噩耗,她跑到了出事的地点,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看热闹的人群, “她痛苦到了极致,控制不住地跪地大哭,她疯了一样祈求着这只是一场噩梦。 “她是一位可怜的母亲,旁人唏嘘,同情,和她一起惋惜悲伤,鼓励她走出痛苦,反思安全隐患…… “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新闻讨论度在当时也很高,但是讨论的重点是—— “这位母亲太漂亮了。她画了全妆,穿着考究精致的小西装和高跟鞋,以至于她痛苦的时候不够狼狈。 “孩子死了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她一定是知道有媒体才打扮,她是为了火,一定是在吃自己孩子的人血馒头。 “你看,多么恶毒的畜生才会说出这种话啊? “你要是骂他们,他们会说,我只是合理提出质疑,难道我没有言论自由吗? “什么是自由啊,好可笑的自由, “难道言论自由就是毫无共情的畜生,肆无忌惮地用最残忍的语言,化为刀子捅在受害者的心上? “又或者是用别人赤裸裸的极端痛苦,来作为自己公开意淫的对象? “这位母亲在一个月之后跳楼了。 “你很难说不是那些言论在推波助澜,他们每一个人都推了她一把, “但他们会有惩罚吗?当然没有,甚至一周后,娱乐明星传出绯闻上了热搜,这件事再也没有任何流量,一切都被抹除了。 “那些渣滓会继续找新的意淫对象,毫不留情地继续发泄恶意和欲望, “因为,根本不会有代价。 “算了,你不告诉我也没事,我会有办法弄到。” 她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声音也轻软好听,说完之后,安静地盯着秦牧。 秦牧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掏出胸口口袋里面的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递给林岁, “但接下来我会跟着你。”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为了保护。” “好~”林岁看着纸上的信息,笑了起来,“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秦牧移开目光——总觉得这句话特别耳熟。 林岁又道,“为了感谢哥哥,告诉你一件事~” 她将自己进去的那个群,群里的聊天记录和开盒下单连接,全部发给了秦牧, “将这些取缔,是你们的责任。但很可惜,哪怕我这种几乎不懂的普通人,都能接触到这些呢。” 秦牧盯着那一堆东西,眉头皱了起来。 小姑娘站了起来。 秦牧也跟着站起来,大手顺势接过她手上的包, “你去哪里,我送你。” 林岁踮起脚尖,将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给秦牧看, “这里。” 是隔壁市的一个国企单位的地址。 她笑得像个小狐狸,“我要去见个人。哥哥,你到时候不要妨碍我哦~” 第56章 耳光 高杰刚开完会,他很兴奋。 会上,领导夸赞了他负责的项目,明里暗里表示空下来的副总是他的。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应该谨言慎行,积极表现,绝对要稳稳拿下副总这个位置。 下班时间到了,他还坐在位置上,装作忙工作的样子, 门和窗户都大大开着, 他余光时不时瞥着外面,直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领导终于也下班了。 高杰挺直了腰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果然,几个秃头领导在经过他门前的时候,笑着问了一句, “小高啊,还不下班呢?” 高杰拍了一下脑袋,殷勤地笑着站起来, “哎呦终于忙完了,我都没注意下班了。” 他跑了出去, 一转头,看到电梯刚上了人准备关上, 他连忙跑过去大喊,“诶等等!” 电梯里几个年轻人赶紧摁住了开门键, 但是高杰依旧脸色不好, 他站在电梯前挡着门,压低声音朝着里面的人说, “你们先出来,下一趟再走,人太多了领导不好站。”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想说话,被另一个人拉了一下,出了电梯。 刚好几个领导也到了,高杰立马笑嘻嘻回头, “领导请。” 其中一个胖秃头看着又出去的年轻人,问道,“他们不坐了?” 高杰:“他们年轻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又说要锻炼身体去了,诶诶领导小心门……” 到了,他又点头哈腰请领导先走。 一行人互相恭维着走向停车场, 不远处,有一个女生站在一边,带着口罩,长发披肩,露出来的上半张脸皙白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 高杰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心想,这是谁女朋友?运气真好啊长得真不错啊。 然后,那个美女就和他对上了目光。 高杰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更潇洒的笑容, 可惜领导的车就要到了,他收回目光,刚准备殷勤上前给领导打开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美女忽然小跑了上来, “高杰!” 高杰愣住了,旁边的几个领导也看了过去。 “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美女就跑到了他面前,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本来已经准备上车的几个领导都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 现在刚好是下班时间,旁边也有好多同事正在准备开车离开。 这个动静实在是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高杰直接被打了一个踉跄,脸上瞬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头昏眼花,耳朵里面嗡嗡响! 他脑子直接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站直,另一半脸又被甩了一耳光! 这两个耳光打得他嘴里都漫上了血腥味, “高杰!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岁甩了甩发麻的手,声泪俱下,大声控诉着, “你告诉我啊高杰!为什么你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她的声音甜美,却在这时带上了哭腔,听得路人都一阵心疼。 周围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震惊、疑惑、谴责、失望……各种各样的的眼神落在了高杰的身上。 高杰此时脸都肿了起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而且是在领导同事的面前! “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愤怒地捂着脸,甩了甩头,指着面前的女人,迫切地想要撇清关系。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林岁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 “你还是人吗高杰,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现在说不认识我?!” 高杰搞不明白,明明一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女人,手劲为什么这么大? 他疼得快要炸了,连连后退,后背砸在一辆车上,生理性的泪水都飙了出来, 西装的扣子已经崩开了,领带也变得歪歪扭扭。 远处有人捂着嘴,兴奋地露出吃瓜的神情, 近处的领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感到了荒唐和丢脸。 “我、你!我报警了!”高杰发着抖,想要掏出手机, “啪!!”他又被扇了一巴掌,这一下,直接叫他吐出一口血来。 高杰直接被这铺天盖地的巴掌打崩溃了, “别打了……卧槽别打了!” 林岁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揪住了他的领口, “你有本事报警啊!” 随后,她压低了嗓音,飞快地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你认识我,我是林岁,你说我是出来找刺激价格没谈拢的人, “你可以报警,我会以寻衅滋事拘留15天,你会因为造谣诽谤入狱三年,你考虑一下。” 说完,她甩开了高杰。又哭着狠狠踹了他一脚, “高杰我恨你!你给我等着!” 她跑远了。 高杰僵硬在了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惊天大瓜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已经悄悄掏出手机拍了全程,有人正在兴奋地和自己的好友分享这刺激的一幕。 旁边想要提拔高杰的领导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他看向一旁脸肿成猪头的高杰,皱着眉问道, “她是谁?你不认识为什么不报警?” 高杰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巨大的惶恐涌上心头。 完了。 他结结巴巴:“领、领导,我没……可能有点误会,对不起领导,我会处理好的。” 领导没有回应,等他战战兢兢抬起头的时候,领导的车已经开远了。 他终于看到了周围人的目光, 在他看过去之后,那些人飞快地移开目光,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开, 可是他们翘起的嘴角和互相抛来抛去的眼神,泄露了一切。 耳边似乎响起了激烈的嘲笑,好丢脸,草!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她还说那种误导人的话! 丢脸,好丢脸!完蛋了,好痛苦……好疼,怎么办!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逃回了车里,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简直成了猪头! 手一碰,简直和针扎一样疼。 这要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草草草!为什么会这样! 高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但今天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家了,他得找个理由。 可是八卦比他想象的传得还快, 有好事者抱着吃瓜的心,在高杰联系妻子之前,一个电话打到了高杰的老婆那边, “嫂子,诶诶我是小陈,上次一起吃过饭的,那个,杰哥在单位被一个女的打了……” 第57章 小恶魔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好爽啊!!女神战斗力好强!耳光女神!】 【干嘛奖励他!扇我扇我!】 【大佬真的很厉害,对每一个加害者都找准了弱点,口嗨的代价真够大的。】 【就应该这么大不是吗,如果用法律武器的话,他们几乎是不会有任何代价的,但是受害者却要承受长久的痛苦。】 【这个任务明显不能完成,因为加害者太多了,而且也在不断增加,女神明显不能全部都解决掉。】 【没关系,解决几个骂的最凶的也很爽了。最重点是……我学会了啊!】 【真的爽,简直是报复教学视频,谁来个人网暴我,我感觉我现在强得可怕!】 【真的看的很爽,就是那个警察有点碍事,真的烦啊有没有人觉得。】 “没错,真的很烦,”池鲸指尖抵着下巴,嘴角勾起。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笑意更浓,不过那双狐狸眼里没什么笑意, “这位监管者明显配不上我们117宝宝,如果是我的话,宝宝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哪里像他满嘴废话,道貌岸然。” 【居然是监管者吗!难怪和上一次直播看到的那个警察那么像!不过长得倒是真不错啊。】 “有我不错吗?”池鲸的脸色一沉,“下次看到夸他的直接拉黑。” 说着,他点了点屏幕,发了个红包, “骂这个监管者的可以抢红包。” 秦牧的主场他处处受限,现在在他的主场,当然是由他说了算。 - 林岁一路小跑,跑回了车上。 拿下口罩,她笑得脸都红了, “你看到他表情了吗,好精彩,太有意思了!” 她是真的觉得有意思,她意识到,这种人在现实社会中,受到的束缚和压力比她想象的还大。 以至于效果比她想的还好。 她比那个高杰,更早注意到了那一通打给他老婆的电话,那几个秃头领导难看的脸色,和周围人窃窃私语迫不及待的吃瓜兴奋。 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会特别特别精彩。 秦牧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冰砖,塞进了林岁的手心, “打得手疼吗?”他垂着眸子低低问道。 林岁这才意识到,自己手确实麻了。 冰凉的触感让发麻的手心瞬间舒服了不少, 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又乖又甜地朝着秦牧道谢, “谢谢哥哥~” 秦牧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对林岁有点过于防备了。 之前他不给林岁消息,确确实实是怕林岁滥杀。 他总感觉,小姑娘对杀人这种事情,是毫无敬畏之心的, 她干净如白纸,也正是因为是白纸,所以才更残忍可怕,也更无所畏惧。 所以他尽量想让她在经历更多的同时,阻止她走歪。 不过现在看来,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残忍。 也是,她明明一次都没有杀过人,为什么自己对她那么防备? 秦牧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并且感觉到了一点愧疚。 他不知道,自己第六感或许更加敏锐, 只不过此时,魔鬼披着可爱的外衣,做着乖巧的事情,不过是在进行另一种玩耍而已。 林岁冰敷着手心,冰着冰着就馋了, “这是什么,闻着甜甜的,可以吃吗?”她举着手里的冰砖好奇问道。 这是一款冰激凌,牛奶味的, 秦牧点点头, 她便美滋滋拆开,小猫一样伸出舌尖,舔上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有草莓味的吗?我从来没有吃过呢。” 秦牧突然意识到,她确实没有吃过冰激凌这种东西。 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快要滴下来的奶油, “有草莓味的,但是明天再吃,吃多了不好。” 林岁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可是我真的想吃!” 秦牧顶不住这发亮的眼睛,他在某一瞬间忽然理解了那些把孩子宠坏的家长, 他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在一点一点降低,他试图抵抗, 但是很快,他叹了一口气,“好,去买,不过只有今天可以这样,以后不能多吃。” 小姑娘自然殷切地乖巧应下。 这边林岁被带到了哈根达斯店里,大快朵颐, 那边的高杰,在医院里,坐立难安。 他的两颊涂了厚厚的消肿的药膏,又一边一个冰袋敷着。 嘴角的伤口和两颗松动的牙齿也要等消肿之后才能去处理。 他现在狼狈地想要钻到地底,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每一个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急诊外科出现一个被扇巴掌扇进来的,真是少见。 他觉得那一双双眼睛全部带着嘲笑和恶意的猜测,恨不得一个个骂回去, 可是还有更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他该怎么给自己领导解释。 那个贱女人……说的话太能误导人了! 她真不要脸!真恶毒! 自己不过是在网上口嗨了两句,有必要吗? 想到这里,高杰意识到,对方居然能找到自己。 这很恐怖……自己的个人信息泄露了?又或者是对方有门路? 不管哪一个可能性,都让他浑身发凉。 他忽然无比后悔,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高杰掏出手机,将所有关于林岁的黄谣和评论全部删掉,然后上网搜索一下,造黄谣最多判几年。 这女的说的居然是真的,最多判三年,即便这种案例大部分都不会真的立案,一般都是调解。 但这女的不是正常人,又似乎有背景……他不能赌。 这个亏,自己居然要硬生生咽下去。 高杰以后再想在网上口嗨,大概都能想起今天的巴掌,然后放弃。 但他的噩梦还远远不能结束。 他造别人黄谣的时候,觉得只是一两句话,没什么。 但他很快就能体会到这种“没什么”有多恐怖。 高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婆打来的, 他心中一惊,接起来,刚斟酌着怎么和老婆说今晚不回家, 就听到那边的声音带着怒气,劈头盖脸, “高杰!你在哪!” 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结结巴巴道, “我突然有个急事要出差,刚准备和你说的,两天就回来。” “两天回来是。”那边的声音似乎更崩溃了,“高杰你真是好样的,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就在外面包养女人?!” 高杰傻了:“我什么时候包养女人了?!” “你现在被女人打了在医院里,你和我说谎要出差?你真不要脸!你把我脸都丢完了!你还有良心吗!” 高杰:“我……”他太头疼欲裂,到底是哪个好事者居然传到他老婆那里了! 他没有遭受过谣言的侵害,当然不知道,只要料够大,谣言传的堪比光速, “我没有,都是误会老婆,不是老婆,谁告诉你的?” “误会?误会被女人打了十几个耳光都不敢报警,灰溜溜去医院还和我撒谎,这是误会?你快点给我滚回来!” 高杰蒙了,怎么就十几个耳光了? 第58章 无法自证 此时,林岁吃完了冰激凌, 小姑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去打印店打了几张纸。 秦牧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性病专治、艾滋病、梅毒…… 他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 林岁没有理他,倒是命令得很顺口,“哥哥,去最近的医院。” 两分钟的车程,林岁下车,在停车场很快就找到了高杰的车。 他挨了巴掌伤得不轻,明天还得上班,肯定要来最近的医院处理。 林岁在他的车的每一个门把手和车窗上,全部粘上了这张写满了性病的小广告。 这家医院人流量很大,尤其是国企职工有优惠政策,即便没有病,也会时不时来开点保健品。 就看高杰运气好不好了。 林岁拍拍手,上了车,“哥哥,今天的工作忙完了,送我回酒店,我要去泡澡。” 秦牧想了一下,“带你去泡温泉。” 林岁眼睛亮了起来,“我只在书里看过温泉!” 秦牧勾了勾嘴角,“走。” - 高杰盯着挂掉的电话,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 不,他更想撞死那些把这件事传出去的人! 而且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从四个耳光已经变成十几个了! 虽然他的脸看起来确实是被打了十几个的样子…… 他不敢不回去,至少现在不敢——他还没成为副总。 老丈人那边有点关系,对他升职有利,等成为副总了,他就没必要看自己老婆脸色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万句,骂林岁,骂告状的同事,骂脾气暴躁的老婆…… 但只能灰溜溜站起来,准备回家。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到停车场,看到车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纸,他要气死了! “保安!保安!!!”他指着自己的车大喊大叫,“你们就是这样干事的?这个怎么解释?” 他在单位对下属喊习惯了,却没意识到其他人根本不会惯着他, 保安不耐烦地走过来,“现在哪里不贴小广告?撕了不就行了吗,而且别人不贴其他人就贴你的车,说明你咨询过!” 他们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了高杰和小广告上,“性病”和“艾滋病”无比醒目。 保安也看到了小广告上面的字,立马脸色一变,后退好几步。 而高杰终于意识到不对,他这才用肿起来又模糊的双眼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小广告…… “草草草!谁贴的!” 他气得浑身都发紫了,发疯一样将小广告撕掉扔到地上, 然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指着保安,手抖得厉害,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就贴我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但不会说出来。 正是这种不明说,才更让人浑身难受。 保安倒也态度好起来了,“我没什么意思,你走,停车费也不收你了。” 保安说一句后退一步,直到和高杰离了十米的距离。 高杰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了半天,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都撤退了,他们用嫌恶的眼神看着高杰。 这些人里面,自然有认识他的。 那人惊讶地捂住嘴,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卧槽,高杰好像有性病!” 高杰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一路狂飙回到家里,可是家里依旧是暴风骤雨。 一进门,他就被老婆抓破了脸。 大门关上,里面鸡飞狗跳。 第二天,高杰请假了。 而所有的同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吃瓜的兴奋, “你知道吗,高杰看起来是个好男人,其实背地里吃喝嫖赌什么都来的。” “我听说他包养了那个女的,结果又出去嫖,把性病嫖出来了,结果把那个女人也染上了,所以那个女的才过来闹的。” “真的假的?为什么我听到的版本是他骗婚啊,听说那个女的是外地的,高杰出差的时候骗上的,他说自己单身结果被那女的发现了,来闹。” “得了,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朋友的表弟是他邻居,其实他作风特别差,在外面不止那一个女的,拿老婆的嫁妆出去包养小三小四小五,昨天来闹的是其中一个。” “我侄女的男朋友的邻居是个医生,他说他见过高杰去医院咨询过性病,具体什么不知道,不会是艾滋……” “卧槽!他前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和他坐一桌,卧槽!好恐怖!” …… 有的时候,谣言的细节比现实还要丰富, 他包养小三、嫖娼、看性病的事情,时间地点人物一个不缺,好像一个个都是亲眼见到的。 于是又过了一天,高杰带着脸上淡淡的抓痕来上班了。 他在家里跪了一晚上,拼尽全力构思出一个自己被勾引但是拒绝了的剧本,又将自己的所有私房钱交出来,但还是没有安抚好。 可怕的是,两个孩子甚至也骂他是个坏爸爸。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必须要去上班了, 马上就要提拔了,他不能消失在大家眼里太久。 而这件事,最多被讨论个几天就过去了。 可是他发现,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他走到哪里,本来欢声笑语的办公室就会瞬间安静。 他去洗手间,里面的人会绕着跑开。 他吃饭,前后左右所有的桌子都空着,没有人靠近。 他终于无法忍受,跑到自己下属的办公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那位下属猛地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体制内员工习惯维持的体面都彻底崩塌, “我要调离岗位!” 高杰气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难以接受下属居然这样违逆自己! 他跑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里面告状,总经理一见他进来,脸色一变,默默戴上了口罩。 什么意思?他身上是有什么致命的病毒吗? 总经理开口了:“小高啊,因为你个人的一些事情,现在大家反应的都比较大,我建议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考虑一下去留。” 高杰浑身发抖,但面对领导却又只能强行压抑着情绪, “为什么,领导,因为前天的事情吗,那只是个误会,已经解决了,不是说好我在这个岗位上提拔的吗?” 领导脸越来越绿——他恐惧一个疑似有艾滋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体面,将所有的谣言都说了出来, 高杰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假的!都是假的!我没有病!我没有找小三,我没有嫖娼!你不信,我、我……” 他忽然顿住了。 他发现除了艾滋病这一点,其他根本没办法自证。而哪怕他拿出血检报告,也会有人说是假的。 他崩溃了。 他因为大闹总经理办公室而被保安拖了出去, 高杰被“请”了出去,一抬头,不远处, 漂亮的女孩站在路边,啃着手里的草莓冰激凌,愉悦地看着他。 第59章 被冤枉爽吗 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朝着女孩扑了过去,但是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在了三米之外。 高杰向来是只敢对看起来好欺负的人下手。 他咽了一下口水,在男人看蝼蚁一样的目光下感到恐惧。 “哥们,不是,我没有恶意,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看向林岁,眼中带着恨,却更多的是后悔, “我真的错了美女,我在网上就是口嗨,我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去澄清一下你只是在开玩笑!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没有包小三,也没有性病!” 林岁惊讶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帮你澄清呀?我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小三,有没有性病啊,万一这些是真的呢?” 高杰被瞬间激怒,他愤怒得像是心中燃起剧烈的火, 巨大的冤屈和委屈令他发了疯一样冲向林岁, 但下一秒,就被秦牧死死扣住肩膀,一个过肩摔。 高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猛地砸在地上,肋骨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恨不得从嘴里吐出来。 他捂着胸口在地上惨叫,秦牧面无表情地掏出手铐将他拷住, 最后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你寻衅滋事并且袭警,跟我走一趟。” 去警局的车上,林岁盯着秦牧看。 直到把男人看得有点刺挠,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和他咬耳朵, “哥哥,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秦牧面色严肃,一脸正直, “不算,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这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啊~”林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呢,哥哥是世界上最公正的警察!” 高杰被带到了警察局, 他大喊大叫,直接被关在了审讯室里,他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什么时候才有人过来带他出去。 高杰浑身疼,他恐惧又愤怒, 他绝望又痛苦,他委屈又百口莫辩。 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可是又没有去死的勇气。 他不敢去想以后该怎么办,不想去想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又累又渴又尿急,可是依旧没人来,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感觉自己已经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开了, 有警察将他带了出去,他一看到林岁就大吼, “我要报警,这个女的侵犯我名誉权!而且还来我单位打我!我是受害者!” 他想通了,反正工作也保不住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哪怕自己被起诉,也要把这个贱女人拖下水! 林岁像是被吓了一跳,纤细的肩膀抖了抖,钻到了旁边一个女警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开口, “姐姐,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当时只是在路边散步而已,他突然冲过来,吓死我了…… “还好秦警官刚好在附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警察姐姐心疼极了,抱住林岁拍了拍肩膀,“妹妹别怕,你现在不会有事了。” 高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恨不得吐出血来, “你装什么!贱人!你前天还在停车场打我!你还威胁我不要报警!啊啊啊啊疼!” 秦牧狠狠掐住了高杰的手腕,“安静点。” 女警挥了挥手:“我现在去调监控,倒要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秦牧皱眉,刚想要阻止,却被林岁拦住了。 小姑娘殷切地看着女警:“快点姐姐,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没过半小时,她就回来了, “找到了,确实出现了冲突,但是那边是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具体的殴打行为, “也没有拍清楚你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连正脸都没有。” 高杰僵住了,“所、所以呢?” 女警:“所以说,没有证据证明你被打了,更没有证据证明打你的是这位小姑娘, “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伤明显不轻, “人家小姑娘小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能单挑你一个大男的,把你打成这样,然后她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女警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当我傻逼呢?” 高杰长大了嘴,眼前一阵发黑。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人相信,可是那些离谱的谣言,却能瞬间传遍! “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啊!”他大哭起来,恨不得拨开自己的心脏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女警脸上只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别装了,你这种男的我看多了,如果是真的,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别嚎了,太吵了,再这样我会采取强硬措施。 “你寻衅滋事和袭警已经触犯了刑罚,我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 高杰浑身越抖越厉害,他余光看到了林岁,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冲他眨眨眼——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怎么样,被冤枉爽吗? 他眼前一黑。 - 高杰的老婆被通知去警察局。 她在家大哭了一场,崩溃欲绝,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市生殖科最好的医院检查身体—— 高杰有性病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好在,没有问题,但她为了孩子,不能赌了。 孩子这两天回来说,他们在学校里也被孤立了。 她决定赶紧离婚,然后搬走,再也不要回到这个令她恶心痛苦的地方。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长相丑陋的胖子被保安扔出了医院, 那胖子下半身都是血,似乎是伤口裂了,像个牲畜一样污言秽语,大声哭嚎, “凭什么我没钱就不让我住院!我还没好!我是被害的!你们帮我报警! “我是被女人捅的,我错了!不我没错!我还是个男人! “我要杀了你们!不不不我不杀,我要赔偿金! “为什么警察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全部去死!!” 周围人避而远之,这个肥猪像是发了疯一样跑到了马路上,根本没看到红灯, 在路人的尖叫声中,他被一辆大货车撞飞了起来,然后像是一扇猪肉一样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好恐怖。 高杰老婆闭上眼睛,忍住恶心,赶紧跑开了。 她带着律师来到了警察局,高杰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光, 直到他意识到,这不是帮他脱罪的律师,而是他妻子的离婚律师。 “不!!!” 凄惨的嚎叫声钻到了林岁的耳朵里。 她掏了一下耳朵,伸了个懒腰,看向秦牧, “谢谢哥哥,对了,之前你说帮我起诉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60章 扭曲病态的人 秦牧拿出一堆资料,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我帮你找了这方面最好的律师,很快就可以提起诉讼,正式开庭的时候,他们必须到场……” 林岁打断他的话, “起诉了几个人?” 秦牧:“6个,这6个造的谣转发量和点赞量够得上刑事犯罪。” 林岁笑了起来,“但实际上网上骂我的,60个都不止。” 秦牧抿了抿嘴,“你知道,法律永远是有滞后性的,如今对网暴和公开泄露个人信息的惩罚力度确实跟不上网络的发展。 “但法律也在紧紧跟随,后续一定会修正。” “是吗?”林岁看着他。 秦牧没有说话。 林岁笑了起来,“我知道啦哥哥,下一个我想找这个人。” 她拿出那张秦牧写给自己的字条,就是这个人,在群里说在外网悬赏她。 秦牧没有拒绝。 但就在他打算开车去往这个人的住址的时候,被林岁拦住了, “不急~” 小姑娘歪着脑袋,“哥哥先带我泡温泉~” 秦牧松了一口气,他倒是希望,林岁多多吃喝玩乐。 明明让她面对这个副本的是他,希望她摆烂享受世界的也是他。 林岁泡温泉的时候一直在扒拉着手机,回家的路上也扒拉着手机,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秦牧不想去询问林岁的隐私,但看着小姑娘对着手机屏幕露出笑意,又不停敲击键盘的时候,心中涌上莫名的危机感。 “你在和谁聊天?”他装作不经意问道。 林岁嘻嘻一笑,“保密~” 小屁孩也有秘密了。 秦牧哽了一下,有点惆怅。 林岁正在和一位男网友聊得火热。 这位男网友,就是林岁想找的那位对她死亡威胁的人。 她通过对方的手机号,找到了他的社交媒体账号,果然看到了他对她的谩骂。 这个畜生的语言已经不仅仅是黄谣了,似乎痛恨她痛恨到极致,恨不得她碎尸万段, 【这女的必横死街头,让这种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所有男人的败笔。】 【这种女的被送去轮,轮完再杀就老实了。】 【那几个男的真废物,老子不把她打死老子不是男人。】 【臭u狗,明天就死。】 与此同时,他的账号还转发了许多恨女、虐待动物的视频。 林岁私信他,【你好,我是女的,但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很快,对方回复了,语气无比殷切,仿佛看到了自己, 【本来对女的绝望了,没想到还有你这种正常女的。】 【长什么样子,拍张照片看看,没有就现拍,记得素颜,我最讨厌化妆的女的。】 【你哪里人,加个微信吗?】 两人很快加上了微信,林岁用软件生成了一张不存在的年轻女性照片发过去,对方果然很满意, 【看起来好清纯啊,是处女吗?】 林岁觉得有趣, 他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厌女,却又这么渴女, 这种人为什么会这么扭曲,这么没有人性,却又这么逻辑自洽。 而正是这种人,蠢得要命。 当事人楚胜,此时非常兴奋。 他没想到,现在这个物质又无耻的社会,居然出现了好女人。 几乎就在对方发照片过来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自己已经将这个女人征服了。 虽然胸不够大,腰不够细,但是他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楚胜心中无比舒爽。 一旁的猫尸体发出了难闻的气味,他嘴里骂了一句,将猫的尸体扔出了窗外。 很快,社区群里有人发了可怜的猫猫的照片,愤怒地骂虐猫的心理变态。 楚胜看到别人、尤其是女人崩溃的样子,特别爽。 他匿名回复,【这猫是你爹吗?无孩爱猫女装什么装,你亲爹死了你都没这么伤心。】 对面崩溃地骂他不是人,他哈哈大笑。 傻逼女人,就爱装成这种圣母的样子,恶心死了。 他移开目光,瞥到了桌上的一堆药盒,又暴躁起来,骂骂咧咧地将这些药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些药,全是壮阳的。 可惜,他悄悄看了无数的医生,吃了无数的药,找了多少秘方,还是没有用。 某些方面越是不行,他越是扭曲。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个约炮的时候,他夸自己器大活好,特地吃了三倍的伟哥, 但可惜,小头还是不给力,对方嫌弃地看着他,掉头就走。 从此,他发现,虐待见血,才能让他兴奋。 他开始痛恨所有女人,但越是痛恨,越是渴望。 他开始虐待动物,开始在网上大放厥词, 他说不是他不行,是那些女的身材太差,长得太丑,声音太难听,不是处女…… 这个世界没有好女人, 而所有坏女人都该死。 不,现在有一个好女人了。 楚胜盯着那张照片,只觉得浑身发热, 对方喜欢自己,崇拜自己,是的,自己这么有男人味,当然应该被崇拜。 楚胜打电话给自己的三个姐姐, “给我点钱,我要谈恋爱了。” 三个姐姐全部拒绝他了。 因为楚胜不工作,又要买房,又要买好车,还喜欢出去装逼吹牛,吸了三个姐姐太多的血。 被拒绝后,他大骂着,打电话给自己的妈妈, “妈!我谈恋爱了缺钱,那三个女的一个都不给我钱!” 楚胜的妈妈一听,那还得了! 身为耀祖的姐姐们,就是应该托举着弟弟,不然养大她们做什么? 于是,这位刻薄的中年女人,一一打电话给自己的三个女儿,大骂她们不孝顺, “你们要是不给你弟弟钱,我就吊死!” 大女儿给了,给了一千;二女儿把她拉黑了;三女儿说自己也欠着钱,无能为力。 女人大骂女儿没用,又向亲戚朋友借了点,打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啊,什么时候给我抱个孙子?” 以前每一次,她说这种话,都会被自己儿子骂得狗血喷头。 她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儿子的弱点,只觉得一定是那些坏女人把自己儿子骗了,导致他儿子脾气不好。 但这一次,她的宝贝儿子居然笑着答应了。 中年女人狂喜。 楚胜也狂喜, 因为他约对方出来见一面,开个房, 对方答应了。 第61章 喜欢找刺激是吧 林岁联系楚胜的同时,也联系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在林岁搜索制作性病广告的时候发现的。 他主页关注的全部都是性病医生、同性恋话题和艾滋病防治中心, 他还在“如何隐瞒自己艾滋病”的话题下发表了长篇大论, 并且频繁和“志同道合”的人找刺激。 林岁可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些男人和男人之间无底线起来更夸张。 于是林岁联系上了他, 【哥们,我想找刺激,有偿。】 对方回复地很快,【可以,怎么个刺激法?角色扮演,还是打野战?多人?】 【我订好酒店,告诉你房间号,你进来之后蒙着脸上我,我从头到尾不醒,你懂的,我要拍那种片子,你不用露脸。】 【哈哈哈可以,有点意思,你给多少?】 【1万。】 【可以,老板大气。】 【记得别戴套,多来几发。】 【可以可以,这种事情我之前也玩过,哥们经验丰富嘛。】 林岁忽然意识到,网上那些恶臭言论也不是不无道理, 原来有的男的是真的喜欢这种“刺激”,所以他们会用他们无比肮脏的脑袋,意淫她被打也是因为出来“找刺激”。 他们对她的解读和揣测,构不成万分之一的她,却是一览无余的他们自己。 - 第二天,林岁让秦牧带着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小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高级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秦牧没想到姑娘还帮自己订酒店,有点不好意思,掏出手机, “我来付钱。” 林岁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不住你付什么钱?” 秦牧:“……我不住?那你为什么定两间?” 林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哥哥,你住车上还是哪里都行,不要打扰我干活好不好呀。” 秦牧:…… 行。 他只好自己又订了一间房,并且再三强调要在林岁那两间房的旁边。 这个五星级酒店一晚四位数,林岁倒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帮小姑娘入住好之后,忍不住问她, “你要干什么?” 林岁:“约网友见面。” 秦牧:? “约谁?约酒店里?男的女的?” 他眉头皱起来,真情实感地感到无比担忧。 自己已经时时刻刻关注小姑娘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到了和网友约在酒店见面的程度了? 林岁笑嘻嘻的,漫不经心,“当然是男的啊,诶呀哥哥,我没有威胁他们,我也没有犯罪,你放心。” 秦牧:“我是担心这个吗?我是担心你被那些来路不明的男网友犯罪。” 林岁惊讶得瞪大眼睛,“哥哥,你觉得可能吗?” 秦牧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盯着林岁的双眼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可能,但是,如果你拿自己当诱饵的话,有可能。” 林岁的第一个试炼给他留下的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没办法再经历一次。 林岁小脸也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发誓,“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答应哥哥,我不会有事情的!” 秦牧勉强不再反对,但是他要求林岁做所有的事情,都不要避开他。 林岁也没有想避开,毕竟,她还需要一个司机呢。 小姑娘先是让秦司机送自己去了一趟附近的医院。 她挂了精神科的号,不出半个小时,就拿了一堆药出来。 秦牧接过来一看,全部都是高剂量的处方药,包括一次只给一周量的大剂量安眠药。 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能开到这些药?医生开这些药是非常谨慎的,肯定要做一系列的检查。” 林岁仰头看他:“哥哥,你忘了吗,我之前当过精神病人,我知道重度抑郁、精神分裂、双相发作是什么感觉,我告诉医生就行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告诉了医生我是谁。 “我说我是林岁,之前那个烧烤摊被打案的当事人,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的痛苦却用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他没有说什么,直接给我开了这些药,并且告诉我,远离网络。 “你看,其实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都知道经历这些事情会遭受到多大的伤害,医生对我精神出现问题这种事情毫不意外。 “这就显得那些网暴的理由更可笑了,不是吗?” 很多人网暴完后被指责,都会说,“我只是开玩笑”、“至于吗?”、“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他们其实想到了,甚至,看到别人的痛苦,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他们之所以还这样肆无忌惮,只是因为知道,不会受到惩罚。 秦牧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帮林岁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你这些药应该不是用给你自己的。” “那当然~”林岁也没有想隐瞒,“给我男网友用的。” 秦牧:“你的男网友,是不是我给你信息的那位。” 林岁笑起来:“哥哥终于聪明一点点了。” 秦牧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下,一边买蛋糕,一边认真嘱咐, “下药的话,碾碎成粉末,配合酒精和糖更不容易被发现。” 林岁尝了一口小蛋糕,笑眯眯地看了一样秦牧:“好的呢。” 秦牧总觉得小姑娘的眼神带着点戏谑,但他没有证据。 他带着小姑娘去吃了日料, 又是新奇的体验,林岁吃得很开心,并表示回家后还要吃。 然后,两人又去逛超市买了酒。 秦牧依旧大包小包—— 小姑娘看到可可爱爱的小玩具和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走不动路,而秦牧又永远不会在这方面限制他。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了“网友见面”的时间。 楚胜翻出自己衣柜里自认为最帅的一套衣服, 衣服上大大的金色翅膀,搭配紧身裤和豆豆鞋,看上去果然帅气。 他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袋里塞了五倍伟哥,思考着要不要带套。 但只思考了一秒钟,他就得出了“不要”的结论。 带什么套,有孩子就生下来呗,他也该有个儿子来孝顺自己老妈了, 更要让三个看不起他的姐姐看看,只有他才能不让他们家绝后! 不像他们这些嫁出去的女的,都是赔钱货! 走出单元楼的大门,路边的一只小橘猫飞快窜过, 他心情好,难得没有一脚踹过去,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地址,他兴奋地赶了过去。 第62章 男网友的破处之夜 林岁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学院服小裙子,长长的头发扎了两个双马尾。 如果不是和她很熟悉,根本认不出她和烧烤摊被打的她是同一个人。 气色、气质、状态,都不一样。 所以她也完全不用担心,“男网友”会认出自己是林岁。 即便他在网上骂了她一万遍,甚至将她案发时候的监控照片恶意p图了好多次,也不会认出来这是他诬陷发泄恶意和欲望的对象。 林岁和他约了一个酒—— 还是秦牧带着进去的。 小姑娘本来都被拦住了,要求出示身份证, 秦牧露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便没人拦着了。 “哇~”林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好暗,音乐声音好大。” 秦牧:“不是好地方,最好不要一个人来。” “好,”林岁本来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因为这里没有小蛋糕,也没有其他好吃的东西,点了个小吃拼盘,难吃又贵。 秦牧帮林岁点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柠檬气泡水,自己点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林岁好奇地凑过来,小鼻子动了动:“你这是什么味道?” 秦牧把杯子拿到一边,“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林岁:“难道你可以吗?我听说警察是禁酒的。” 秦牧沉默了一下,“我这是工作需要。” “啊哦。”小姑娘白了他一眼。 秦牧说的还真没错。 他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是他现在需要一点,因为极度的理智不允许他帮林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喝点,喝点做起来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抿了一口,冰凉的口感流过舌尖,瞬间化为滚烫,沿着食道燃烧到了胃里。 林岁的前面,放了一杯长岛冰茶,是为男网友准备的。 长岛冰茶口感不烈,甜味浓,但实际度数非常高,酒量一般的可能半杯就要倒。 林岁掏了掏口袋,将三天量的安眠药碾碎扔了进去。 秦牧移开目光,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忽然,小姑娘推了推他的手臂,“哥哥,我男网友来了,你走。” 这话没毛病,公事公办,但是秦牧怎么就觉得听着这么难受。 他眉头皱得很紧,心里莫名烦躁,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走到了角落的位置里。 林岁看向门口,在看到那一道细狗身影的时候,饶是脸上一向没有情绪波动的她,也没控制住,抽了抽嘴角。 用猥琐远远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 他走路的动作很夸张,腋下夹着一个皮包,吊儿郎当地摔着隔壁,看东西总是歪着头。 贼眉鼠眼,整个人泛着愚蠢油腻的自信和浮夸。 林岁觉得好失望啊, 她还以为能做出死亡威胁的人或多或少有点让她感兴趣的点呢, 怎么是个细长条的丑猴儿啊! 那死亡威胁百分百假的了。 楚胜一开始没找到人。 他当然一眼就看到了林岁,但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是约自己的网友。 直到这个女孩子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楚胜瞬间被闪电劈中了——那是爱情的闪电,心动的闪电! 他激动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一摇一晃地走到了林岁的面前,点了一支烟, 控制不住的嘴角咧开,却又想到了什么,硬是将嘴角压下去, “你和照片上怎么不一样?” 林岁默默屏住呼吸,微笑很完美,“证件照都会有点不一样的。” 楚胜有些手忙脚乱,兴奋又紧张,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他坐在了林岁的对面,想都没想就喝了面前的一口酒, 楚胜就不知道怎么和异性交流,再加上脑子里全是脏东西,一开口就是直抒胸臆: “你喜欢穿黑丝吗?” 林岁没有说话。 角落里的秦牧闭了闭眼,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不过小姑娘很快就笑着开口了, “很高兴见到你,这杯酒我请客,干了。”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朝着对方举了一下,然后一口把酸酸甜甜的柠檬水喝干净了。 她想要速战速决。 楚胜一看美女干了,自己一个大男的,肯定要干了!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心里唯一对林岁的不满, “你以后不要来酒这种地方,好女人不应该来这里。” 说完,他一口喝下,酒味不重,但火辣辣的。 一喝下去就头有点晕,但是他觉得还行,继续问林岁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你以前谈过对象吗?谈过几个?你看起来挺小的,上学的时候有男的追你吗?有没有和别的男的亲过?你是处女,打算什么时候破处?” 林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楚胜被这个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这其实是生物在遇到危险的本能。 他咽了一下口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起来,精致的小脸在笑起来之后更显得明艳动人,楚胜都看呆了。 林岁笑了半天:“我发现你真的很有意思。”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真是开了眼了! 楚胜认为自己是被夸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眼前的美女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 “这酒劲还挺大,这是什么?” 林岁热心科普:“这是长岛冰茶,口感不错,但是度数很高,被很多人称为失身酒。” 楚胜听到这三个字,就像是打开了开关,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是失身酒,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林岁用力点头:“是啊!希望你好好享受。” 楚胜:“哈哈,我当然会好好……” 他的头越来越晕,话还没说完,“噗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秦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揪住楚胜的领口,直接将他往门口拖过去,像是在拖一个死猪。 拖拽的过程中,他还“不小心”踹了对方好几脚。 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 当楚胜被拖到酒店的时候,身上全是灰,直接被秦牧扔在了酒店的床上。 “人如其名,畜生。”他冷冷地骂出这句话,然后看向林岁,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然后呢。” “然后我们出去玩!上一次是泡温泉,这次是什么?还有什么我没有玩过的东西吗哥哥?” 秦牧觉得心情好多了,他想了想,“要不要去看一场电影?” “好呀!” 小姑娘掏出手机,给“找刺激”的男人发了条信息, 【你可以过来了,405房间,门卡在门口地毯下面。】 【已经到楼下了。】 林岁笑嘻嘻地拉了拉秦牧的袖子, “走,不要打扰我男网友的破处之夜~” 第63章 贱人带坏我宝贝儿子 林岁被秦牧带着,看了一部迪士尼动画。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小姑娘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哥哥,你不觉得那个王子很恶心吗? “睡美人睡在水晶棺材里面,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王子看到她因为她美就亲她,这不是奸尸吗? “难道因为被亲了活过来了就能掩饰这个王子的恶心? “正常人看到一具美丽陌生人的尸体会爱上然后亲过去?这是爱?” 秦牧张了张嘴。 他想了很久,然后开口,“这是假的,只是童话故事。” “是吗,可是书上说,童话故事都是幸福美好的故事,难道奸尸是幸福美好值得宣传的事情?难道公主就只能无助又脆弱地等着性癖奇怪的王子拯救?” “……以后不看这种了。”秦牧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回到酒店。 在经过“男网友”房间的时候,他们明显听出来里面“战况激烈”, 林岁美滋滋停了一会儿,被秦牧拖走。 “乖乖睡觉。”秦牧捂住她的耳朵,将她推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不得不说,星级酒店隔音不错,在门口能听到一点,隔壁房间就听不到了。 林岁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她确实也有点困了。 小姑娘美美泡了个澡,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睁眼,她就看到手机上好几条消息, 【哥们,你装睡装得真够死的,要不是你还有心跳和呼吸我都要报警了,我还是第一次玩这种,真爽啊!学到了!】 【对了,血流的有点多,要不是你这么会玩我都要以为你是第一次了。】 【账结一下哥们,昨晚把我累死了。】 林岁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回他: 【结个屁,我耍你呢,sb,老子没钱,有本事来找我对线!老子叫楚胜!】 然后,林岁把楚胜的每一个id都发了过去。 对面破口大骂,林岁把他拉黑了。 - 一直到下午,楚胜才醒来。 他头晕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天旋地转,一阵阵作呕。 但很快,当身体的感觉穿到大脑,他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撕裂一样疼! 疼得他瞬间冷汗直流,发出惨叫! 不对!这是怎么了! 他勉强抬头,豪华的大床上却除了他空无一人,床单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他脑子里居然冒出来的是—— 太好了,昨晚那个女的果然是个处女,我给她破处了! 但当他手摸了一下自己屁股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这好像是他自己的血! 楚胜浑身发抖,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又一阵剧痛, 他连滚带爬坐在了马桶上,崩溃地发现自己受伤的部位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楚胜崩溃地大吼起来,拿出手机准备质问林岁, 一打开,无数的消息跳出来,全是恶臭的谩骂, 【被老子捅得爽吗?臭sb,你明天就艾滋并发症横死街头!】 令他非常眼熟的死亡威胁,终于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楚胜曾经在很多论坛、评论区里面,发出这样的诅咒和威胁, 但他不知道,这句话,和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一样。 这句话是真的。 但他现在不知道。 他一看到这种话,立刻脑子发热,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甚至比看到不听话的坏女人更愤怒——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被捅,他应该捅别人! 楚胜立刻用更恶毒的话骂了回去。 一场骂战令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伤,直到对方来了一句, 【很好,楚胜是,我查到你了,家住在xxx,手机号码是133……哈哈哈,等着,马上你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你有艾滋了。】 楚胜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有人人肉开盒他? 一瞬间,他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最主要的是,艾滋病这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对面真是个畜生!真是个疯子! 他的手疯狂发抖,【你敢!你这是诽谤!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哈哈哈,你来啊,欢迎告我,我这是当好人提醒你周围的亲朋友好离你远点,他们估计没人知道你有艾滋病,他们还要感谢我呢!】 楚胜头皮发麻——为什么对方说的那么笃定? 他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随后那预感带来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你给我说清楚!】 【楚胜,你约我找刺激,我一个艾滋病患者艹了你一夜,你装什么呢?】 “砰!” 楚胜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 林岁已经和秦牧退了房,坐在酒店对面咖啡馆等着看戏。 小姑娘喝完面前的牛奶,终于看到了动静。 一个细狗一样的男人裤子上沾满了鲜血,发疯一样挣扎着,嘴里谩骂着,被酒店的保安架着扔到了外面。 “天哪,他看起来已经要疯掉了,好可怜。”林岁满意地做出结论。 旁边路过一个牵着小女孩的母亲, 两人见到这个疯狂可怕的男人,往旁边躲了躲。 楚胜猛地抬头,双目赤红,看向女人和小女孩:“你们什么意思?!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他嘶吼着,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林岁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旁边的秦牧就冲了出去。 在楚胜快要抓到那个小女孩的前一秒,秦牧的大长腿一个飞踹,直接将楚胜踢出去三米远。 楚胜狠狠砸在地上,疼得面目扭曲,却不敢动了。 这样的人,也只敢挥刀向弱者罢了。 很快,警察来了,楚胜一脸灰败地被带走之前,他余光瞥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笑得像个天使,冲他挥了挥手。 他在这一瞬间,仿佛坠入了极寒地狱。 两天后,一条新闻引起了吃瓜群众的讨论—— 某男子为求刺激染上艾滋病后,报复社会,在大街上随机找路人泼血,危害公共安全,还好碰上了热心市民秦某。 但这个新闻的热度不在于这些,而在于该嫌疑人被起诉的时候,有人拍下了他母亲撕扯警察、哭天喊地的场面。 “你们都陷害我儿子!你们都看我儿子优秀!我儿子被你们害了!到底是哪个贱人把我儿子带坏了! “你们都是畜生!放开我儿子!我儿子这样都是因为社会不公!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啊!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你们想让我绝后! “贱人去死!警察打人啦!” …… 人们嘲笑着这个又蠢又坏的母亲,和这个猥琐肮脏的男人,作为了茶前饭后的谈资。 第64章 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爽了真的爽了,女神效率真高啊!每一个解决得都那么迅速,可惜任务时间要不够了。】 【这女的手段真恶心,应该被举报。】 【前面的,我在猜你性别的挑战中获得了0秒,把自己带入造黄谣男的人麻烦去死行吗?】 【最爽的最直接的一集,以前一次只能看一个坏人被惩罚,现在一次看三个,三倍快乐!】 【让我们恭喜名人堂再添一位——艾滋哥!】 【可惜这个怨念副本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决,要是时间足够的话或许终究有一天能全部报复回去,但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是学到了,自证是没有用的,退缩也是没有用的,千万不要坠入自证陷阱,面对造黄谣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你滥交,你不应该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而应该说见识过他的短小;他说你当小三,你说他就是一碗麻辣烫就被男网友骗上床的卖钩子当事人。】 【没错,自证是没有用的,造黄谣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冤枉,他们也爱看你自证崩溃的模样,但其实这种人,抓住弱点,最容易破防。】 池鲸习惯性地想要点支烟提提神,但是修长的指尖夹住烟的一瞬间,他又放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他记得,刚刚“艾滋哥”抽烟的时候,117似乎很讨厌。 那他也该戒烟了。 池鲸灌了一口咖啡,慵懒道: “就当我们117宝宝在副本里体验生活,只是这个监管者不上道,不带我们宝宝多去点好玩的地方,宝宝提的要求也不是每个都满足,真是拖后腿。” - 秦牧将一堆文件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证据都收集好了,关于你的热度也都下来了,正是起诉的好时候,需要起诉吗?” 他们时间不多了,就算花时间花精力起诉,也不可能解决这个怨念副本,不如接下来的时间悠闲一点。 林岁:“当然要呀!哥哥,快点去~” 小姑娘最近似乎很忙,总是动不动就盯着手机或者电脑,眼睛一眨不眨的。 秦牧很好奇,但他尊重小姑娘,没问。 他不知道林岁在干什么,但是看直播的观众知道。 直播观众们透过林岁的双眼,眼睁睁看着她,通过之前十万买的个人信息、外网卖信息的卖家、自己摸索的黑客知识—— 用了两天的时间,镜像了卖家数据库,想要查谁就查谁。 【黑客天才啊啊啊啊!我吓死了这是什么天赋。】 【网络工程的博士表示这种东西我完全搞不定……女神不会是我导师?】 【前面的你导是谁?】 【已经退休了……】 【大家不用担心,目前这种数据库的管控已经非常严格了。】 林岁当然是看不到弹幕的。 她第一次摸索这些东西,觉得很有趣,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哥哥知道,不然又要被说了。 秦牧盯着林岁,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要搞事的样子。 而之前林岁交给他的那一条“开盒”的产业链,也已经交给国安部门开始着手处理了。 或许这一次的怨念不会解决,但至少,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个怨念世界,至少会变得稍微好一点。 他又嘱咐了一遍,让小姑娘安分一点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就去忙起诉的事情了。 林岁和秦牧道别,手撑着小脸看着电脑屏幕。 她发现,关于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了。 自从她上次发了一条微博被狂骂之后,再也没有发过新的, 于是她的话题热度逐渐减少。 再加上简潘夏、高杰和楚胜发布的黄谣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一切似乎都消停了下去。 更多更有争议的新闻不断出现,吃瓜群众很快转移了阵地。 可是身为受害者,他们的痛苦,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低。 心理伤害不像身体的伤害,好了就是好了。 它会长久地成为难以愈合的疤痕,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一个午夜梦回,依旧会惊恐发作,无法控制的躯体化。 大量的医药费,终身服药,财务压力,无法思考,身边人的不理解…… 不是受害者不想走出来,而是所有人亲手为受害者打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却根本看不见那牢笼,轻描淡写地说, “双腿迈开不就往前走了吗?” 林岁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整理好之后,收到了秦牧的消息, 【三天后开庭,到时候那6个人都会到场,但其中有一个未成年,应该是父母出庭。】 林岁:【知道啦,谢谢哥哥~】 她勾了勾嘴角,发了一条微博—— 【那些骂我的,造我黄谣的,心疼罪犯的,说“大不了来告我”的,如你们所愿,我告了,三天后开庭,欢迎关注。】 然后,她花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将这条微博买了巨大的流量。 不到一天时间,她的话题再一次冲到热搜! 有人支持——【妹子终于反击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太好了,看那些恶心的男人以后还敢吗?】 【造黄谣的开盒的都该死!】 也有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和继续的造谣: 【呦?我怎么没收到律师函呀?也让我开开眼啊。】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女的还没完啊,想火想带货想疯了。】 【本人律师,这种起诉最后都是调解结束,最多来点几千上万的赔偿金,所以还是为了钱呗。】 【哈哈,我愿意为赔偿金众筹100块,那些被起诉的哥们儿不过是说出了我们想说的话而已!】 网络上很快掀起了新一轮的骂战, 骂人者人恒骂之,那些网络喷子在打下一句句恶毒的话的时候,也会被更多的人厌恶,他们不在乎而已,大不了骂回去。 但真的会永远不在乎吗? 林岁看着自己再一次掀起的舆论,伸了个懒腰,让暖暖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对她来说,这个怨念副本,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劝别人原谅的人该死 林岁本以为警察哥哥会第一个打电话给她,问她为什么要再一次掀起话题。 但手机响起来,却是另一个号码。 “林岁,你现在在哪?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到底想要干嘛?” 林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的“亲亲男朋友”。 居然找到了她的新号码,还挺不容易。 小姑娘发出慵懒的声音:“哪里来的讨厌鬼,拉黑了。” 对面急了起来:“别别别,等一下……我有事请找你。” “说说看?”她确实有点好奇,不是觉得她丢脸吗?怎么又要想方设法联系他。 章盛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一点,开始铺垫, “林岁,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要起诉? “我听说你的公司已经把你开除了,你安分一段时间,以你的工作能力可以再找一个工作,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呢?”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再不说重点,我就真的拉黑了哦。” 章盛噎了一下,“好,林岁,我希望你撤诉。” 林岁伸出手,让阳光在指尖的缝隙流淌下来,眯着眼睛,声音软软的,听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理由呢,说来听听。对了,不要说为我好希望我放下这种话,我听腻了。” 章盛:“你起诉的人里面,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他来找我道过歉了,希望你撤诉,不然可能对他的工作有影响。 “林岁,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之前还和你一起吃过饭,记得吗?他应该就是开个玩笑,不是故意的,何必要闹成这样呢?” 林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造你女朋友的黄谣,事后和你道了歉,然后你让你女朋友原谅? “天哪,笑点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能代表你女朋友原谅了?你女朋友被造谣了你帮造谣者说话?你好恶心啊,天哪!” 林岁由衷地感叹着,语气像是突然见识到了世界奇观,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种人,慨他人之慷,帮他人原谅,罪是别人受的,好处是你的,你是不是觉得很爽,觉得自己度量很大和豪爽? “说白了,就是没有把女人当人,女人只是附属品,受你控制,随你处置,兄弟才是真爱,你这么爱,你给他艹吗?” 甜软天真的语气,说着露骨又真实的话。 章盛气得浑身发抖,脸都绿了,“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恶心!” 林岁:“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那位兄弟,是不是和你说,只是在网上骂了我几句?” 她敲了一下面前的键盘,那些早就固定好的证据图片出现,她咯咯笑了起来, “那我来告诉你,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我去,这是我朋友的女朋友,她玩得真的很开,见到一个男的都要勾引一下,还勾引过我。然后配上了很久之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照片。 “他说:笑死了,我朋友是个绿帽男,他也知道她是这种人,但他很享受的,哈哈哈,还和我们兄弟一起分享过。 “他说:不得不说,那女的是真的漂亮啊,我那朋友确实配不上,当时当舔狗跪舔好久那女的才答应的,我们都瞧不起他……” “闭嘴!别说了,不可能!”章盛大吼着打断她,声嘶力竭。 林岁无比真诚地笑着:“我从来不会骗人的,建议你去问问咯,恶心的蠢货, “你也是凶手,知道吗,你也是逼死我的凶手,章盛,我祝你一辈子都能在噩梦中看到我的脸。劝别人原谅的人,都该死。” 她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人性的恶,有的时候,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心。 尤其是打着正义的名号号召受害者“原谅”的,这样的人,当刀子捅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恐怕叫得比谁声音都大。 林岁满意地看着再一次掀起的骂战。 曾经的她,被这些话语逼得没有办法活下去,不过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像是在用上帝视角,欣赏着这一出出人间闹剧。 这次的舆论风波越来越大,变成了恶性循环—— 所有的自媒体、营销号,都想要喝一口这流量的汤,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发布相关话题,拼命找各种各样的角度来蹭热度, 美好和善良让人平和,所以无法带来流量, 而愤怒和焦虑才会让人掀起情绪——这是媒体保证用户粘性的常用手法, 所以,所有的话题都会变得偏激、对立, 导致流量越来越大,再这样循环下去…… 大概是舆论太大,官方都看不下去,官媒发布了一篇文章,批评了网暴行为。 但即便是这一篇中立的文章,也被那些极端的男人认为,这是在为林岁说话。 官方都为林岁说话?国家居然支持不听男人话的女人?这国家完蛋了。 他们更加疯狂,甚至要扒出这篇文章的幕后编辑是谁,要将这个人举报到失去工作、人人唾弃! 人们的情绪疯狂发泄着,已经偏离了真相和规则,或许,他们只为发泄。 在这种狂暴的网络情绪之下,时间很快来到了林岁宣布开庭的这一天。 这天一大早,该市中级法院的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想要抢到一手信息的新闻媒体,有想要蹭热度火起来的网红,有对林岁恨之入骨的想要给林岁教训的“真男人”,有单纯过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连周围的几栋楼的每一扇窗户和楼顶,都站满了人, 在他们无聊的生活里,急需一点刺激——哪怕这个刺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血肉上。 秦牧将车停在远处,看向副驾驶的小姑娘, “为什么还要再一次掀起舆论,这对你不好。”他认真地看向她,没有指责,没有劝导,只是在询问。 那双一直冷冽的双眼泛着疲惫的血丝,里面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和关切, 林岁倒是有点没礼貌了,她甚至没有看秦牧,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好啦哥哥,没事的,反正都要结束了不是吗,不用担心我~ “走,开庭时间还有半小时了,嘿嘿,真期待呀。” 第66章 属于她的审判开始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一看到秦牧的车子靠近,忽然喊起来, “那女的在里面!” 一瞬间,简直就像是丧尸来袭,所有人都冲了过来。 秦牧面无表情地挂上倒挡,一个油门踩下去,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从旁边的小巷拐了进去。 在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吵嚷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咚”, 转头一看,小姑娘捂着脑门,对他怒目而视: “哥哥你会不会开车!好疼!” 秦牧抿了抿嘴:“抱歉,严重吗?” 他一边关注着后视镜,甩开那些疯狂的人群,一边轻轻拿开林岁捂着脑门的手。 皙白的额头上红了一大块,配上小姑娘委屈的小表情,可怜又可爱。 他没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对不起,是我的错,回去帮你冰敷一下,好不好?” “你还笑,”林岁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现在去哪?” 秦牧:“从后门进,我知道一条小路。” 一通绕路,两人终于来到了法院里,距离开庭还有十分钟。 “要让他们进来吗?”秦牧看向外面,人们拥挤着,迫切地想要第一个冲进来拍到这个坏女人。 这次的开庭是公开的,所有人都可以旁听。 林岁并没有申请不公开,所以这也是别人认为她只是想炒作的原因之一。 按理来说,公开审理的话,现在应该可以让旁听者入座了, 但是秦牧充分尊重林岁的意见,也和法院的领导和安保打了招呼,一切看林岁的意思。 小姑娘看了一眼时间,乖巧地抬头,看向秦牧, “哥哥,我去一趟洗手间,等我回来,你就开门让他们进来~” 秦牧点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一蹦一跳走远了,秦牧站在原地,微微眯着双眼,看向外面的人群。 善良、恶意、美好、丑陋……人性是复杂的。 一个在网上随意污蔑造黄谣的人,可能在现实中是个“老实人”; 一个对着别人的伤痛指指点点当做乐子的人,可能会热情地扶老人过马路; 一个一门心思想要蹭热度挑起对立的网红,或许热衷于做慈善。 但善意和恶意无法抵消,人终究要为自己发散出来的恶意付出代价—— 真的能付出代价吗? 秦牧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材料,上面六个人,今天亲自到场的,只有一个, 其余都是让律师、或者父母出面。 以前的这些案例,很难判刑,最后都是调解、赔偿、道歉。 确实代价很低。 代价很低……甚至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秦牧心里忽然涌上了莫名的心慌。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小姑娘还没好吗? 秦牧大步走向洗手间,朝里面喊了一声: “林岁!” 没有回应。 他的心瞬间坠落了谷底! 与此同时,像是要验证他的预感一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 所有人朝着头顶看去,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有人匆匆忙忙跑过来:“秦队……” 秦牧猛地朝着楼顶冲了过去! - 林岁站在楼顶吹风。 上一次站在楼顶还是上一次。 她站在了天台的栏杆外面,面对着外侧,后背靠着栏杆,脚下站着的地方,不过一个脚掌的宽度。 只要她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下面有人尖叫起来,让她赶紧下来, 同时也有人喊着,“跳啊!有本事跳啊!真会炒作!” 林岁眯着眼,看到了那几个喊着跳的人,默默举起手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然后她又抱着手机,指尖敲敲打打。 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带着压抑却急促的喘息。 林岁笑了一下,回过头去。 她的身体随着她回头的动作摇摇晃晃。 秦牧心脏猛烈跳动,脸色发白,声音沙哑, “慢点,乖,过来。” 林岁朝他笑着歪了歪头,“哥哥,你这次还是很快发现诶,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过来好不好,岁岁,”他手里提了个草莓蛋糕,但已经有点塌了,“跳下去就吃不到这个了。” “不会的,哥哥放心。”她脸上只有得逞的笑意,调皮地眨了眨眼。 “哥哥,你看手机。” 随着她这一声落下,所有人的手机都传来一条消息。 林岁的账号更新了: 【第一个人肉我的人,账号id:半夜打针,真实姓名:xxx,手机号xxx,我什么都没有错,他让我失去了家人,朋友,工作,和活下去的勇气。】 【这个人,造我的黄谣,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用生命证明是假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他叫……家住……,那些附和点赞他的人分别是……】 每一条,发布者那些网暴者的个人信息,配着网暴者曾经的恶毒谩骂截图。 每隔五秒钟,就发一条新的,人们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目瞪口呆,后背发凉! 林岁在被网暴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她的反击小题大做, 因为那些人看不到所有的谩骂,更不知道林岁的私信沦陷成什么样子。 可是那些截图出现在所有人眼里的时候,那些人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暴行。 林岁将自己搜刮到的所有人的个人信息,一条一条,带着罪证,定时发布。 就在这个热度最高的时候! 就在现在,许多人正在直播、好多摄像头对着她、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时候! 她看着秦牧,笑了起来, “怎么样?他们得不到法律的惩罚,但我可以用他们做的事情,惩罚他们。” 下面有人惊呼起来,“天哪这个人是我邻居,现实中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说的话居然这么恶心!” 有人惊恐地大喊,“我要举报,我要让她删掉这些!” 那些说着恶毒话语的阴沟里的老鼠,一旦被人暴露在阳光之下,便开始四处逃窜。 中立的吃瓜群众和支持林岁的人更加愤怒! 那些被林岁公布出来的电话号码,已经有无数的人打电话过去谩骂! 而有些本来还偏向于林岁是坏女人的人,一被煽动,也瞬间倒戈! 他们需要情绪的发泄! 林岁定时发布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源源不断, 小姑娘放下手机——时间到了。 开庭时间到了。 属于她的审判,开始了—— 她纵身一跃! 秦牧扑过去,红着双眼,只抓到了她的一小块衣角。 一切像是慢动作一样,她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坠落,坠落。 与此同时,她的微博又更新了。 几张照片,几张人脸,配字—— 【这是刚刚骂我让我跳下去的人,你们开心吗?】 第67章 尸体和你们对视 随着这个消息发出来的一瞬间,“砰”的一声! 鲜血四溅! 原来人在高处坠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沉闷且刺耳。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恐怖而又破碎的尸体居然有着一颗完整的脑袋, 那张精致的小脸没有闭眼,扩散的瞳孔死死盯着一个正在直播的人的镜头—— 那人是个大主播,此时有百万人观看。 所有人,都和她对视了。 每个人的心上涌上了极端的恐惧,而后,又是愤怒! 一条人命,没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死的决绝! 有人捂住了嘴,眼泪流了下来,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有人忽然看到了什么,指着几个人:“这几个就是刚刚喊让她跳的人!” “他们是凶手!” “你们睡得着吗!” 人们一拥而上,将那几个惊恐的男人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一拥而上! 直到警察出现,拉开了人群,中间的几个人已经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秦牧大步走过来,单膝跪在了林岁的面前。 他不顾那些鲜血,大手缓缓放在了林岁的眼前,轻轻让她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尸体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随后,他站了起来,红着眼眶看向那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 “带走。” - 林岁死了。 但她的微博还在不停出现新消息,每一条都是网暴者的私人信息。 每一条一出现,就会出现无数被这惨状刺激到的人开始去私信、打电话、诅咒、甚至找到其家人朋友去骂。 那些出现在她身上的暴力,终于回到了那些施暴者的身上。 一个都没有放过。 而对那6个人的起诉并没有因为林岁的死去而停止, 他们依旧被起诉了,并且还多了一项“造成严重后果”,每个人都被顶格判刑。 不仅仅如此,他们的家庭住址都被扒了出来,好多人去他们大门口泼油漆,写上“杀人凶手”的字眼。 那些夸赞她,为她辩解的话突然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她是我同事,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楼下的流浪猫都是她一个人在喂。】 【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相信那些黄谣!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对不起,这个世界配不上你。】 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全世界会突然开始宽容,并且爱她。 林岁在网络的评价已经疯狂逆转。 而那些造黄谣的、网暴的、谩骂的,一个个全部变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像是头顶上悬着一把剑,生怕林岁定时发布的下一条人肉信息就是自己。 一个个迫切地删掉了自己发出来的那些话,希望自己是漏网之鱼。 可惜,不会有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抹着眼泪,在镜头前,拿着和林岁的合影,压抑痛苦, “是的,我们很恩爱……她被网暴后,真的很痛苦很委屈,又无能为力,我已经努力在陪她劝她了,可是她最后还是想不开, “你们这些网暴的人,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朋友……” 他说不下去了,通红的双眼和那一条条甜蜜的回忆,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章盛终于还是没有经受得住铺天盖地的流量的诱惑。 很久之前有一个新闻。 一个可怜的全职妈妈和三个孩子,在家里被蓄意纵火的保姆活活烧死, 这个新闻闹得很大,这个丈夫在镜头前隐忍痛苦,压抑自责,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帮助。 他得到了远超于本该得到的赔偿,赚尽了这一波流量的钱,甚至还赢得了很多年轻女孩的心—— 他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丈夫啊。 后来他赚得盆满钵满,移民国外之后,才被扒出来,那个保姆是他的亲戚,他在婚姻期间就出轨了,他甚至有杀害妻子孩子的动机。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过了太久,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男人重新有了更年轻的妻子,有了更多的钱。 章盛想到了这个男人。 他最近刚好缺钱,因为之前林岁被造黄谣的事情,他和自己的“兄弟”在公司打了一架,被开除了。 这是林岁欠他的,他想。 章盛开了直播,讲述他和林岁曾经的相识相知, 果然,人们爱看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对于林岁的同情和愧疚,全部转移到了章盛的身上。 第一个晚上,他收到的打赏就破了十万。 章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很快下了播,兴奋地快要跳起来。 一天赚十万,十天就是一百万,这是多么恐怖的来钱速度!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当网红! 他忙着收拾整理更多的、关于自己和林岁的美好回忆,整理了一整天也没有睡觉, 第二天,他已经想好了讲什么故事、展示什么礼物。 可是当他打开直播的时候,涌进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畜生不如的臭渣男,吃人血馒头你不怕做噩梦吗!】 【你会得到报应的,我已经找到你了。】 【岁岁好可怜,生前遇到的是这种男的,死后却还在被他营销。】 【大家快点举报退款!昨天打赏的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章盛傻了。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林岁的微博,这一天,林岁发的消息是—— 【我的前男友,章盛,在我网暴后第一时间分手,不为我说一句话,甚至站在了造黄谣的人那边。】 和这条微博一起放出来的,是一段电话录音,正是之前章盛打电话给林岁说的那些话。 章盛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赶紧关了直播,可是手机响了起来,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第二天,人们在新闻上看到一条消息: 某男子在家受惊吓跳窗导致下半身瘫痪,嫌疑人称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这个男的好像是岁岁的前男友!】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有报应的!】 这是一场异常的狂欢,无法定义对错的狂欢。 在这个越发压抑的社会下,人们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踩着林岁的尸体,以林岁的名义,顺应她的指令,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审判。 秦牧终于将那6个人送进了监狱。 他双眼布满血丝站在监狱外,旁人不敢和他搭话,悄悄离开。 秦牧可以确信的是,林岁至少没有彻底死亡,不然他也不会还留在这里。 同样可以确信的是,林岁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她竟然连章盛的行为都算好了,所有人的言行和暴动,都在她无形的指引下进行—— 哪怕她已经死了。 秦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里面响起甜甜的声音,带着轻软的笑意, “哥哥,帮我一个忙。” 第68章 暴露阳光之下 秦牧有一瞬间的后背发凉、心脏停滞。 哪怕他有预感,还是会因为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而情绪剧烈波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开口, “你在哪。” “我在哪里不重要,麻烦可以给我开一点权限吗,关于人口信息数据库的。” 秦牧下意识想要说不行,但是这两个字涌到喉咙的时候,又卡住了。 半晌,他问:“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 “我已经做了这么多,这个世界还没有消散,说明什么? “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呀,我在努力做到让世界满意,哥哥真的不帮我吗?”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底线越来越低了。 但这也是为了任务,如果是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我尽量。” 小姑娘甜甜地“谢谢哥哥”,然后仔仔细细和秦牧讲了需要的东西。 秦牧越听越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林岁到底偷偷学了什么,为什么那些黑客专业术语一个一个往外冒, “数据库会在明天凌晨一点整重启,时间3分40秒,所以哥哥你有这么长的时间来将我写入的代码插入……” 她太危险,太恐怖了。 林岁说完了。 秦牧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小姑娘要做什么,自己问也问不到, 只意识到,林岁的危险性,比他想的还要大。 - 林岁的微博终于被封禁了。 发布别人的个人信息本来就是违法的事情。 之前发布的时候,每一条都会被举报掉,存活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是大家会截图,截图也会流传,该进行的网暴一个都不会少。 那些网络蛀虫终于在网络中噤声,在现实中被唾骂,有一些还因此失去了工作。 这段时间,报警人数急剧上升,全部都是这些网暴者。 他们,也终于意识到,维权有多难—— 警察来,调解一下,结束,对方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如果要起诉的话,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或许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太难了,为什么这么痛苦! 在这期间,她整整发布了近两百条个人信息,每一个都带着那些人在网上的恶毒言论,有些不仅仅是针对她的,还有针对别的女性的。 舆情太爆裂,官方终于也顺水推舟,跟着那些举报,封掉了林岁的账号。 偏偏封禁账号这件事又引起一波热度,有营销号整理了所有林岁微博发布的内容,做成了合集。 但很快,有新的热点新闻出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逐渐被转移了。 官方松了一口气,但被公布了个人信息的、被网暴的那些恶臭男人,噩梦却还在继续。 不够,还是不够。 林岁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从她的身体内部发出,在她的耳边消散。 当然不够了~ 她每次都考一百分,这次不允许自己只考90。 网里,小姑娘带着口罩,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 网管和几个常来的小混混站着抽烟吹牛,他们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身上,小声讨论, “这妹子绝对好看,你看她皮肤这么白。” “不会是隔壁ktv新来的公主,啧啧啧。” “谁能拿到她联系方式的,我给他一百块。” “真的假的?”说林岁是ktv公主的黄毛眼睛一亮,“我来!” 他自信走了过去,来到了林岁的身边,轻咳一声。 林岁瞥了他一眼,圆圆的眸子漆黑一片。 黄毛咽了一下口水,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是心动的感觉! 他又道:“美女,加个微信吗?” 林岁敲下了最后一次回车键。 然后她关了电脑,笑眯眯地站起来,看向黄毛: “可以啊,不过我手机在我住的地方,你和我一起回去拿一下。” 黄毛脑袋嗡嗡的,直接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能一步到位! “好好好,走啊!” 他跟在林岁的身后出去了,回头不忘和满眼嫉妒的兄弟们挤眉弄眼。 林岁绕来绕去,绕到了一片自建房。 她指了指高高的院墙:“这是我家,但我忘了带钥匙,麻烦你翻进去给我开门行不?” 说着,她拿下了口罩。 黄毛脑子直接晕了,他没想到林岁漂亮成这样,简直就像是电影明星似的。 他点点头,“好的好的!” 林岁:“你的包我帮你拿,你不方便。” 黄毛将自己的包递给了林岁。 又是搬石头又是垫凳子,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院墙,跳了进去。 林岁拍拍手走了,后面响起了狼狗的吠叫和男人的惨叫。 她忍不住嘿嘿笑,翻了翻手提包。 好穷的黄毛,里面才两百现金,不过也够她买小蛋糕吃了。 林岁在监控的死角,将他包里的现金掏出来,所有证件全部折断,手机摔碎,扬长而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填饱肚子,没想到有人送上门来了。 不知道黄毛会不会被狼狗咬死,祝他好运~ 小姑娘来到了一家咖啡店,点了牛奶和草莓蛋糕。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她让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眯起双眼,心满意足地感受奶油在舌尖融化。 墙上的钟表指针滴滴答答走着,她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四、三、二、一。 身边忽然响起了惊呼声。 随后惊呼声越来越大,有些震惊,有些兴奋,有些恐惧。 林岁仰着小脑袋,草莓爆爆珠刚好在这一刻在舌尖爆开。 不到半小时,官方掐断所有电视节目,并且将一条消息推送到了所有人的手机上—— 【人口信息搜查链接禁止点击,擅自搜查他人个人信息是违法行为,请各位群众保持冷静,保护好自身和他人隐私。】 但这条消息没有任何作用。 人们惊呼着,点进了那条链接。 这个链接在半小时前,第一次出现于一条微博小号,配字是:你想知道和你吵架的人现实中是谁吗?这里可以查哦~ 在五分钟内,这条链接传遍了全网。 这是一个ip在境外的镜像网站,人们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骗子,直到他们好奇输入了自己的某一个社交软件账号。 下一秒,姓名,照片,住址,手机号码,家人信息,全部分毫不差地跳了出来。 一瞬间,网络的马甲全部掉落,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 网络的遮羞布掉落后,阴暗的、低俗的、反差的、恶毒的,一切都猝不及防、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第69章 无数的眼睛 人们之所以可以在网络上口吐狂言,肆无忌惮,无非就是知道没有代价。 大部分人不知道通过网络账号查找个人信息的方法,知道了也很难实施。 而如果走法律途径的话,更是一条漫长艰难的道路。 网上也有零星的几个网暴起诉案例,找律师、起诉平台、起诉个人、法院调解…… 周期最低一年,最长三年,维权的人身心俱疲,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这种情况下,个人的恶意会无限放大,人们被情绪控制,躲在网络的伪装后面,肆意妄为。 可是这一天,一切都变了。 网络不再是屏障,反而变成了暴露自身的催命符。 即便官方再三警告,很快就有人发布了他人的个人信息—— 【哈哈哈,这个人说自己年入百万豪车美女数不清,原来是个厂里拧螺丝的哈哈哈哈!】 【大家快看,这个人之前骂我们姐姐演技差长得丑,住址搞到了,附近的粉丝去冲啊!】 【就你会人肉是吗?脑残粉,老子不怕,老子也找到你了,你等着!】 【卧槽,我给我网恋对象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他居然是个抠脚大汉,我要线下会会了。】 【求助,有陌生人在我的门口做记号!我该报警吗……】 【我的天!在网上造谣我最凶的人居然是现实中一直安慰我的闺蜜,我要杀了她!!】 同时,人们发现网上多了好多条“教你怎么抓住别人弱点实施报复”的帖子, 这三条帖子叙述了三件报复方法,每一件,都令人惊叹不已。 这一刻,人人自危。 大片的社交账号开始注销,争议言论被删除,各地警情极速增长。 无数的人社会性死亡,自杀频发,甚至连续几天出现了好几起汽车故意撞人的报复社会案件! 乱了,都乱了。 当蝴蝶效应掀起海啸,一场浸满了鲜血的改革终于开始。 官方在三天内紧急颁布了《个人隐私侵权法案》。 曾经,无数网暴的受害者呼吁的网暴人肉立法,呼吁了好多年,也没有结果。 毕竟被网暴人肉的人,相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只是少数,他们的痛苦不被看见,也不能够产生多大的社会危害。 而其他的人,都觉得,被网暴人肉的才是个别,自己绝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但终于,当所有人都没有独善其身的时候,规则终于有了改变。 林岁发布的那条查询链接被禁封了,官方也拼尽全力修复了数据库的漏洞, 这方面的立法终于规范了,甚至可以说是严重——造谣侮辱三年,人肉信息五年起步。 也简化了维权流程,成立了专门的网络维权公益机构。 但即便这样,人们依旧恐惧。 或许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条神秘的链接依然存在着,运转着,像是无数的眼睛,盯着无数的人。 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已经悬起,或许某一天,就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门口,对你说—— “找到你了。” - - 【……】 【除了震撼我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怨念副本居然成功消散了,神迹……】 【大家,这个副本忽然让我有很强的既视感……你们记不记得,三年前,有一个很轰动的网暴案件?】 【我想起来了!一个反社会团伙,专门针对年轻女性在网上网暴造谣,团体人肉,发泄恶意,最后导致了三个女孩自杀!】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后面他们被判刑了,但由于没有确切直接的证据表明那三个女孩的死亡和网暴有关,他们好像只关了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后面国家就对这方面立法了,对个人隐私的保护力度加强了很多,对网暴造谣的打击也更强了。】 【天哪,他们居然被放出来了?!】 【前面的,你没关注吗,他们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放出来第二天就被杀了,尸体还被挂到了网上,后面好几个网暴过别人的人吓得自首了。】 【被谁杀了?】 【没找到凶手,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找不到杀人凶手的情况,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是蓝宝石,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这么一说……蓝宝石是我女神了。】 【我女神!117也是我女神!】 池鲸盯着弹幕,没有说话,低头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下什么。 他微微眯着眼睛,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笔尖轻点桌面—— 这个怨念副本过于震撼人心,并且三年前的那个网暴推动立法的案件又过于轰动,所以,人们产生了联想。 但这样的联想,他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作为蓝宝石的最忠诚的粉丝和最深刻的研究者,他将每一个关于蓝宝石的案件研究得比官方还要细, 再加上他怨念直播主播的身份,对每一个审判直播也研究透彻。 他总觉得,两者有蛛丝马迹的联系,可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如蓝宝石的行踪,扑朔迷离。 他收起手中的笔,勾唇笑了起来, “我就说117宝宝会有惊喜的,她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宝藏。” 说罢,他直接关了直播。 弹幕一片哀嚎,池鲸第一次关得这么快,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想要继续讨论,他就溜了,是有什么急事? 确实有。 池鲸直接没有管自己的东西,合上电脑就往外奔去。 现在,可是他离117任务者最近的时候。 但他走了两步,就被帅姐姐拦住了。 舒音超经意露出腰间的手枪,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白脸,现在是任务结束后的保密时期,不要再靠近了。” 池鲸眉梢抽了抽,将长发撩到耳后,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帅脸,“漂亮姐姐,我就过去看一眼。” 舒音一脸漠然:“不行。” 开什么玩笑,她的岁岁宝宝可不能被奇怪的人觊觎。 池鲸眯了眯眼,后退一步,笑着举起双手, “好姐姐,我走呗。” 他转身离开。 舒音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坐上了他的跑车,油门启动—— 然后猛打方向盘,跑车朝着任务点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70章 会害羞的 舒音目光一凌,直接抬起手枪! “砰砰”两声,子弹精准打进了跑车的左前侧轮胎, 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居然稳住了。 舒音没想到池鲸胆子这么大,这可是要被送进监狱的! 就为了看一眼任务者?谁知道这个人存着什么心思!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对讲机,“装甲车拦住,三点钟方向!” 秦牧忍着刚回到现实的晕眩,站起身,脱下外套,朝着不远处的眼神懵懵的小姑娘盖了过去。 跑车引擎的呼啸声几乎瞬间就靠近了, 池鲸死死盯着正前方,狂热的兴奋几乎要从双眼里溢出来,紧缩的瞳孔带着不正常的红。 近了近了,就在前面,就差一眼—— “砰!”忽然,他的车在左侧猛地被击中,直接打爆了他的油箱! 跑车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池鲸瞬间解开安全带朝着窗外跳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被死死摁住。 长发精致的男人努力仰头看过去,下一秒脑袋就被秦牧摁在了地上。 “带走。”秦牧的声音很冷。 池鲸被拷住,却低低笑起来:“秦队的子弹很准啊。” 秦牧皱了皱眉:“刚刚不是我开的枪,我们的子弹口径不会引起油箱爆炸。” 说道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封锁现场!着重搜查八点钟方向两公里处!” 而池鲸,也在这一瞬间,瞳孔紧缩! 是的,刚刚子弹击中的声音并不是手枪,而是——狙击枪! 而且居然不是秦牧他们的人? 那会是谁?这个人在保护任务者?谁能在光天化日、警方的眼皮子地下开狙击枪? 池鲸浑身微微发抖——兴奋的。 能做这么完美的,除了蓝宝石,还有谁? 所以任务者一定和蓝宝石有关系。 他的猜想是对的! 池鲸很快被带走了,坐在警车上,一路倒是安分。 只不过……为什么他的眼神,有点过于兴奋? - 秦牧回到任务点,林岁正坐在睡眠舱上面摇晃着双腿,歪头看他。 他自己累得厉害,头昏昏沉沉,小姑娘看起来倒是精力十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你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卡和银行卡都帮你绑定好了,手机里能看到。” 并且还帮你开了青少年模式。秦牧在心里默默说。 “哇!”小姑娘惊喜接过,“谢谢哥哥,这是我的礼物吗!” 秦牧:“这是你该得的,我们小队所有队员的号码都存进去了,我的号码在第一个,不管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找我。” 林岁爱不释手,美滋滋把玩了一会儿,跳下来,朝着舒音伸手, “姐姐抱抱~” 舒音心都化了,冲过来抱起小姑娘颠了颠, “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几斤肉一场任务下来又掉了,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牧在旁边,指尖动了动,心想——又轻了吗? 那他得继续给林岁做好吃的了。 一行人回到了办公室。 小姑娘刚拿到手机,眼睛就没有从上面离开过。 秦牧轻轻托住她的额头,“眼睛离远一点,看半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不然伤害眼睛。” 林岁十分听话,立马放下手机,朝着秦牧乖乖眨眼。 看得舒音直感叹:“比我家那个猪一样的儿子听话一万倍。” 秦牧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将这次直播整理的视频和数据资料投屏,准备进行一次复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有队员探过头来: “秦队,左安休假结束,来报道了。” 秦牧挑了挑眉:“提前回来了么?让他进来。” 舒音给林岁介绍,“岁岁呀,左安也是你的同事,他和你一样都是任务者,进行过5次a级任务和1次s级任务,在你之前,他是最天才的一位。不过能被秦队选中为固定成员的,都是天才。” 林岁用力点头,一脸真挚:“是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天才!我最喜欢了!” 被天才夸天才,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甜死了。 舒音:“哎呦宝宝~真会说话,我们17小队除去负责安全和警戒的队员以外,一共有12位核心成员, “其中秦队是监管者,也是负责所有的大领导。我、夏姐和周正负责数据分析,齐添、江思源和张琪负责综合事务,其余5个都是固定任务者。 “你来的时候,3个人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还有2个处于休假疗养状态。左安是其中一个。 “我们真的很缺人,固定的任务者少之又少,能被秦队选上的更是凤毛麟角,可我们要面对的却是最可怕最严峻的污染。 “除了你,目前恢复最快的就是左安了,上一次他花了一个半月休息好,这次居然一个月都不到。”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岁好奇地看过去,推门进来的青年有一张略显苍白、但意外精致的脸。 额前的碎发有些长,遮遮掩掩地挡住了一半的眉眼,隐约可见左眼下方的一颗泪痣。 一身黑,身形修长偏瘦,骨架却很漂亮。 他走进来的时候,带来外面湿润的风雨。 “外面下雨了吗?”舒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左,你这次来得很快,真的修养好了吗?” 左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漆黑的眉眼微抬,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对上林岁的目光。 小姑娘露出礼貌的微笑,眉眼弯弯,朝他打招呼:“你好呀哥哥,我叫林岁~”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眼前的青年居然没有理她,而是抿了抿嘴,飞快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难道自己不够可爱?她的甜甜笑容失灵了? 舒音噗呲一声笑出来:“岁岁,他不爱说话,你这么热情,他会害羞的。” 青年的耳尖已经通红了,不过被头发遮着,低着头,不太看得出来。 林岁遗憾:“是吗,好……” 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还挺新奇。 小姑娘好奇地盯着对方看,把左安的头盯得越来越低,眼看着那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都要缩到桌子下面了,秦牧看不下去了, 他伸手,五指张开,扣住林岁的脑袋瓜,像是扭瓶盖一样,把小姑娘的脑袋扭向他。 “上课了,”他对着林岁控诉的眼神,无奈轻声道,“好好听讲,不要欺负同学。” “好。”林岁小手撑着脸蛋,乖乖看向屏幕。 偏偏这个时候,秦牧的手机响了。 林岁哼唧:“哼,老师自己上课也不认真,还好意思说我。” 秦牧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接通,里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秦队!我们看到蓝宝石了!” 第71章 再作案 秦牧瞬间指尖收紧:“控制住了吗?我立刻向总部增求支援!”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我们看到了,甚至和她距离近到只隔着两股车道,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来,秦牧就用力捏了捏眉心:“怎么?” “但是她直接跳崖了,骑着摩托车,前方是悬崖,她冲了过去,甚至一下刹车都没踩。 “本来我们只是怀疑她是蓝宝石,因为身形相似,腰间有枪。但她飞出悬崖的一瞬间,我们就确定了,只有蓝宝石会这样,并且—— “她还发出了很兴奋的声音,然后就不见了……” 说着,对方绘声绘色地模仿了蓝宝石的声音, “是这样的——哦吼~~” “停。”秦牧冷声开口。 对面安静了, 秦牧:“下次不要表现得这么兴奋。” 对面:“啊?有吗,没有秦队,我真的没有因为看到蓝宝石兴奋激动,真的!”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安排人员悬崖下搜查。” “好的秦队!” 电话挂了。 秦牧皱着眉头抬眼,对上林岁亮晶晶的眼睛。 小姑娘张嘴:“哦吼~~” 秦牧:…… 好想打人。 倒是其他人忍不住笑起来,舒音忍不住捧着林岁的小脸亲两口, “宝宝你好可爱!” 严肃的复盘会会议室内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直到秦牧再一次开口,众人才勉强认真起来。 秦牧提了几个副本的重要转折点,看向林岁: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黑客技术的?” 林岁眨眨眼:“自学的,很简单啊,找点书看看,然后自己实践实践,再动动脑子,就可以了。” 秦牧皱眉,“以后绝对不可以在现实中用,犯法的。” 小姑娘认真点头:“一定,但是如果是工作中用可以的,工作,我现在就是工作。” 她好歹也是有五险一金正式编制的了。 秦牧:“……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小姑娘无比真诚:“一定!” 秦牧:“还有,你不能再死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有波动的数据, “你的死亡对你的精神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你死的那一刻,这个数值波动明显,现在禁止你在任务中死亡,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要避免。” 林岁好奇:“真的吗?这是什么数据?” 秦牧:“会对你产生危险的数据。” 他没有明说,也不想说,因为这个数据是——兴奋度。 她在死亡那一刻,兴奋度明显提升,其余的各项数值也有一定提升, 这在别人的身上是好事,在林岁身上就不一定了。 任务者之所以需要监管、需要重点管控、需要定期休假和心理测定,是因为污染副本过于真实、全部都是密集的负面情绪和黑暗信息,对人的精神刺激极强。 任务者很容易出现现实与虚幻分不清的情况。 所有关于任务者的规定后面,都有血淋淋的教训。 在最开始的时候,一位任务者在副本内手段过于残忍,而当时还没有监管者。 脱离副本的第三天,他被发现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吊死在了屋梁上。 通过家中的摄像头,警察发现,这一切只是起源于一个小小的口角,这个任务者忽然情绪失控,用和在任务里一样的手法杀死了妻子后,又突然意识到这是现实世界,最终崩溃自杀。 林岁这种人,更不可控,她虽然在秦牧的监管下,没有做太离谱的事情, 但是总是动不动死这件事,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 万一在副本内死亡后突然脑死亡、又或者某一刻分不清现实和副本,现实中死亡,可就是真的死了。 秦牧又盯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 “你如果不听话,我会把你送到疗养院,无限期停下你的一切工作。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草莓蛋糕。” 林岁:“啊!那不行!我一定听话!” 小姑娘急急忙忙答应,眼眶都红了。 舒音狠狠瞪了一眼秦牧:“好好说话,别吓她。” 秦牧:…… 秦牧:“我们继续谈谈,下一个污染。” - 此时此刻,网上对林岁刚结束的这场副本的讨论,复盘的热情比17小队还要大。 这个被认为绝不可能完成的污染副本,居然成功结束了。 而正是因为有人想到了现实中的那个案件,不知道怎么,开始出现了“怨念副本和现实有联系”的说法。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也很多人觉得是无稽之谈。 怨念污染到底为什么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定论,目前普遍的解释是,能量场异常。 与此同时,“外星科技”、“病毒污染”、“菌子中毒”、“政府阴谋”等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池鲸终于又开直播了,但眼尖的人发现,他脸颊旁边有伤。 那张妖孽的脸配上擦伤,倒是有种独特的美感。 【鲸鱼这是被揍了吗?】 “是的,被男人嫉妒美貌了。”他挑眉,开始逐帧享受这场审判的盛宴。 越看,他越发现,这个117任务者,很多地方和蓝宝石真的很像。 比如她会记得每一条走过的路和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和范围,总能精准避开。 比如她每次去咖啡店的时候,坐的位置都是角落靠窗,能看到街道和进来的所有人,但是很难被别人看到。 117做起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认识她,绝对不会放弃。 这个复盘持续了十多个小时,观看量配得上他的咖位,再一次突破了峰值。 在他的夸赞和引导下,质疑117任务者的声音几乎完全消失了。 不过对于117真实身份的好奇和猜测,热度进一步提高。 突然有一个弹幕跳出来,【不会是蓝宝石本人?难道她和官方合作了?】 【别猜得太离谱,蓝宝石的官方悬赏已经破千万了。】 “不是我女神,”池鲸挑眉,“我女神才不会和官方合作,不过117宝宝也是我女神,谁说她一句不好,就是和我池鲸作对。” 这话一出来,所有想要打着碰瓷和诋毁心思的人,彻底歇了。 池鲸关掉了直播。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他余光瞥到了秦牧的车开进了别墅区。 和秦牧成为邻居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个人嘴比钢筋还硬,半点都敲不开。 池鲸长发披散,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 只见车停了下来,秦牧下了车,又走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 副驾驶的漂亮小姑娘跳了下来,抬头似乎是和秦牧甜甜说了句谢谢。 池鲸嗤笑一声,移开目光,躺在了床上,通宵了三天,终于舍得休息了。 林岁弯腰从车里拿出来草莓蛋糕,美滋滋吃了一口, 若是池鲸看到了,他就会发现,小姑娘的吃蛋糕的模样,和任务里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睡了多久,池鲸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勉强睁开双眼,想要砸手机,看到屏幕的一瞬间,猛地坐了起来—— 蓝宝石时隔半年再度作案! 第72章 疑点 秦牧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是总部打过来的。 他正在给林岁做晚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顿了顿,又收回目光,继续切菜。 作案地点,居然就在林岁刚结束的这个副本附近—— 那个蓝宝石坠落的悬崖附近的一个度假山庄里。 今天吃清炒芦笋,香煎和牛,半盒蓝莓和樱桃,一小碗虾仁蒸蛋,半碗牛奶燕麦。 端菜上桌的时候,林岁眼睛都在发光! “哇!看起来好好吃~” 煎好的牛排已经被贴心切成了小块,配着煎过的小番茄,一口下去,奶香味溢满口腔,鲜嫩多汁又可口。 小姑娘扬起脑袋,幸福地眯起眼睛,双手捧脸,情绪价值爆棚, “太好吃了!哥哥!全世界最好吃!” 都给秦牧夸得有点脸红。 不得不说,如果抛去她的危险性的话,林岁真的是他见过那么多各形各色的人里,情商最高,最让人喜欢的。 这被夸赞的满足感,实在是太高了。 他忽然就理解了那些一心只想要给自己孩子做美食的全职妈妈。 等等,为什么要理解这个。 秦牧收回思绪,坐在了林岁的面前,挽起的小臂露出漂亮的肌肉和微微凸起的青筋,以至于勺子在他手里都变成了展示线条的道具。 他吃的和林岁不一样,基本上都是狗都不吃的健身餐,完全没有味道的水煮鸡胸肉和煮得半生不熟的燕麦配上一斤绿绿的草。 两人吃完,吃饱喝足的小姑娘忽然跑到了楼上,又啪嗒啪嗒跑下来,冲着秦牧张开掌心, “哥哥,你看。” 秦牧瞳孔微微紧缩,“哪里来的?” 这是一块完全没有处理过的蓝宝石,鸽子蛋大小,纯净度极高,放在世界顶奢的拍卖会上,没有八位数拿不下来。 林岁想了想:“突突生的。” 秦牧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突突是那只蓝色大蜘蛛。 他哽了一下:“蜘蛛不会生宝石。” 林岁:“但这是我上次在突突的窝里发现的,我以前都没见到过,不是它生的是谁生的?” 秦牧:“这不是生……” 他停下来,盯着林岁看,忽然意识到,小姑娘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林岁无辜茫然地盯着他看:“我就是想让哥哥帮我做成手链。” 秦牧接过来,在手心颠了颠:“好。” 问不出来源,但他也能知道是哪里来的。 除了蓝宝石,还有谁会把这个贵重的东西到处扔。 好在他人脉广,能找到最好的工匠。 他将蓝宝石放在怀里,捏了捏林岁的手腕,大概估计了一下她手腕的半径。 真细啊,感觉轻轻一捏就能碎掉。 他没有立刻松手,像是玩小猫的爪子一样,捏着晃了晃,直到小姑娘发出抗议, “哥哥!” 秦牧一愣,似乎自己都有点奇怪自己在干什么。 他轻咳一声,放下手,移开目光,“你累吗?不累的话,和我出去一趟。” “不是很累,”林岁踮起脚尖好奇看他,“出去逛超市吗?” “不是。”秦牧勾了勾嘴角,那张总是严肃又吓人的帅脸,难得出现一点不加其他情绪的笑意。 地方到了,林岁一下车,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喵喵叫。 “哇!小猫咪!”林岁兴奋地将脸都贴在了玻璃上,里面的小猫跳起来擦玻璃。 “答应你的小猫,喜欢谁?”秦牧勾唇,垂眸侧头看她。 这里是附近最好的猫舍,几乎覆盖了所有的品种猫,当然也有林岁想要的橙色的猫猫。 三个月大的金渐层尤其粘人,小脑袋朝着小姑娘的指尖用力蹭。 店员过来热情介绍:“我们这里的小猫都是有血统和证书的哦~” 秦牧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林岁——她喜欢就好。 不过林岁倒是意外地没有回应。 她左看右看,突然跑到了外面。 秦牧跟了出去,小姑娘蹲在了路边,一只流浪小橘猫蹭在她的脚边,她爱不释手。 阳光,少女,小猫,池塘边的喷泉,草丛里的野花。 秦牧不知道为什么,放轻了呼吸。 林岁把那只小橘猫抱起来,“我就要这一只!” 高大的男人走过去,垂眸看她,午后的阳光将他有些凌厉的眉眼勾勒得温柔, 秦牧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好。” 真是奇妙,这只小猫,竟然和她的试炼副本里的那只小猫,长得一模一样。 接下来,驱虫,疫苗,猫粮,猫砂盆,猫爬架…… 当然都是秦牧一手包办。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活得这么像保姆过,林岁说起来要养猫,实际上什么攻略也不做,甚至问能不能和大蜘蛛一起养…… 一切准备做完,也该回家准备晚餐了。 回去的车上,林岁已经给小猫取好了名字,叫橙子。 橙子眯起眼睛,舒舒服服趴在林岁的腿上踩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林岁好奇地凑过去,又好奇问秦牧:“橙子怎么一直响?它不舒服吗?” 秦牧轻笑:“是太舒服了。” 林岁点头:“这样啊。” 车内有着阳光的味道,岁月静好。 秦牧看着前面的路,半晌,开口道: “蓝宝石又杀人了,在度假山庄里,一群刚退休不久的老干部在那边聚会,她杀了其中两个,留下了一朵蓝玫瑰。” 林岁抬起头,眨眨眼:“哦。” 秦牧:“你怎么看?” 林岁:“嗯……妈咪好厉害,那些人该死。” 若是在以前,秦牧不想多说什么,他完全不会认同林岁说的话,只会觉得这是认知还不完善的小女孩盲目崇拜和胡说八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说?” 林岁:“妈咪才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呢。” 秦牧:“可是目前看来,她的杀人手法、杀死对象的身份、职业、年龄等,都毫无规律,所以这才是她危险的地方,她作案方式完全是混沌邪恶,毫无理由。” 林岁看向秦牧,忽然笑了起来: “好笨啊,你们从来不深入查死者的吗?只是看身份年龄这些? “难怪妈咪讨厌你们~”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 回到家后,他打了个电话,让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仔仔细细深入调查两位死者。 没想到,居然真的查出了令人寒毛直竖的疑点。 第73章 囚 蓝宝石所有的案件都非常独特,留下的记号、失效的监控、足够有个性的手法,几乎算是一种独特的炫耀—— 没错就是我,来找我啊。 确认了罪犯后,需要知道作案动机,那么就要去调查这些死者的社会关系、之间的关联、身份的共同点,由此摸索出蓝宝石的作案规律。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规律和异常,难道是因为他们查得不够深? 秦牧看着刑警那边传来的报告,在不起眼的一页,点了点, “三十年前,这两位死者曾经在同一所中学共事,一个是副校长,一个是年级主任。 “在他们任期内的三届学生,入学和毕业的比例对比前后的几届明显不对劲,查一下这几年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有什么异常。” 果然有异常。 秦牧的敏锐从来不是凭空产生。 调查结果在三天后传了过来。 那两位死者共事的那三年内,每年都有超过三名学生自杀,并且……都是女性。 然后他们就被分别调到了其他的学校,那三年,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秦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指尖微微收紧。 肯定不止这些。 “继续查。”他回复。 对面有疑问:“这些有什么问题吗?而且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先不说可能只是巧合,三十年前,蓝宝石还是个小孩?” “很多时候,案件中的巧合就是必然,万事必有因果联系,或许这是我们找出蓝宝石杀人规律的突破点。” 对面虽然质疑,但是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秦队,时间太久远,调查难度大,时间长,可能不能那么快回复您。” “好。” 这几天,舒音又带着林岁出去玩了。 连续三个污染副本,给正常人或许已经崩溃了,秦牧希望林岁这次休息的时间长一点,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像在虐待小孩。 他在办公室整理着资料,有人敲门进来,是左安。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清瘦阴郁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精神评估已经过了,这两天我会给你安排一个a级副本。” 左安低声道:“我要去做s级。” 秦牧:“s级难度太高,必须要一位监管者,但是我需要跟着林岁,没办法跟着你。” “我都看了。”左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的两次直播,我都看了,她是个天才,或许她可以进入那个副本,或许她可以把我的父母拉出来,而我可以协助她,当她的刀,什么都可以。” 秦牧眯了眯眼,打断他的话,“那个副本永远都不会有人进入……” 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了欢快的脚步, 随后小姑娘抱着小猫,快乐地冲了进来,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下一个任务啊,好无聊!” 无聊吗?秦牧疑惑地看向舒音。 舒音眼下有黑眼圈,“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她像个比格,我带她和我儿子去游乐场,一天下来我儿子都累成狗了,她说她还想要去湖边露营。 “出去之后看到跳广场舞的又和人跳了一个小时,露营搭好帐篷,半夜说想去爬山看日出……我不行了,这得算工伤。” 林岁有无限的探索欲,所以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想要经历,想要感受。 但现实中的生活哪里会像副本里那样时刻刺激紧张,她阈值提高了,觉得现实中玩得不爽,满脑子想的都是进副本。 除了吃草莓蛋糕的时候比较安静,可是总不能一直吃草莓蛋糕。 秦牧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有点后悔让林岁一出精神病院就进副本,要是带她好好适应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这孩子会好带一点。 可惜当时他一心只想着让林岁试炼副本失败、从而不接收她。 “那么,下一个副本提前到明天。”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舒音,“这个。” 舒音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下次我宁愿不要休假,你去带孩子,我来加班整理资料。” 林岁在旁边,抱着小猫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舒音亲了一口她的小脸:“没事,宝宝,是我太菜了。” 说着,她翻开下一个副本的资料,忽然愣住了, “秦牧,你确定?这个?太残忍了!” 秦牧指尖紧了紧,“所有的s级副本,哪个是不残忍的?” 他又看向林岁:“你看一下这个副本目前的已知情况,我们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 林岁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眼睛瞪大了: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秦牧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看她,点了点头。 “那我肯定要去!我都没有见过呢!”她明显兴奋起来,那双圆圆的杏眼瞳孔微微放大,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已经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秦牧:“舒音会时刻关注你的情况,这次会比之前更加谨慎,一旦你各项数值波动超过10,或者是厌恶程度超过30的判定,就会让你强制退出。 “以及,这一次,一旦你在副本内死亡,舒音会立刻将你拖出任务,并且无限期禁止你再一次进入该任务。” 小姑娘只觉得麻烦,“我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我不会死的放心放心!” 左安在一边,似乎想要说什么,被秦牧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舒音带着林岁出去之后,秦牧拍了拍左安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执念,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命,但是我们面对的东西过于庞大,而任务者,需要足够理智。” 青年垂下眸子,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的眉眼,“我知道了,您放心。” - s级副本又公开直播了!距离上一次不超过半个月! 居然还是117!她还是人类吗? 很多人开始觉得,117只是一个代号,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之前的那些任务者,结束一次之后复出,最短也要间隔两个月。 117这种任务频率,绝对是一个团队。 池鲸泡了杯咖啡,看着网上的这些讨论,没有加入。 就让他们乱猜,愚蠢。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岁也迫不及待了。 她抱着一只小熊,舒舒服服闭上了双眼。 陌生的、残忍的、满怀恶意的世界,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 她的小腿传来钻心的痛疼,指尖摸过去,有着不自然的角度。 腿断了,并且没有处理。 而另一条完好的左腿上,缠绕着生锈的沉重的铁链。 第74章 割喉 林岁稍微动了一下,铁链发出沉闷的撞击。 她停了下来,喘息着——好重,好累,只是动一下都很累。 这间屋子是柴房,四面土墙,没有窗户,阳光从屋顶破瓦的之间、破木板门之间的缝隙透进来,昏暗,但好歹能看清楚。 屋子的一半堆着柴火,另一半是她的活动区域。 地上扔着一床破旧的被子,其余什么都没了。 锁着她左腿的锁是最传统的挂锁,这个打开很简单,只需要一根铁丝。 林岁坐在地上缓了缓,直到那头晕目眩的感觉稍微消散一点,她慢慢趴在地上摸索起来。 地面都是泥土和碎石,她感觉到了手心的刺痛。 仅仅六平米的面积,她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细细检查完。 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铁丝,也没有铁丝的替代品。 她又摸了一遍自己,穿的是最简单的长袖卫衣和牛仔裤,牛仔裤的裤腿上全是破洞,露出来的皮肤摩擦着地面的碎石,生疼。 头发到肩膀的位置,脏脏的,已经打结了,撕扯的时候,带来尖锐的疼痛。 她跪坐在角落,盯着大门外面的那一缕阳光发呆。 今天是在这里的第五天。 第一天,她大哭大叫,求饶威胁,什么办法都用了,被打了一顿,饿了一天。 第二天和第三天,她开始吃饭,装作听话的样子。 第三天,她半夜翻墙想要逃跑,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村里的狗追上了,狗吠叫醒了村民。 买了她的那个男人拿着棍子追上来,打断了她的腿,把她用铁链锁在了柴房。 她记得那种疼,被硬生生打断骨头,撕心裂肺,呕吐,恐惧,绝望。 第五天,现在。 她坐在地上,摸索了一遍这个柴房,然后摸索自己折断的骨头。 还好,没有彻底折断,还连着一点,恢复起来简单不少。 林岁收回目光,在柴堆里挑挑拣拣,找到了两块长而直的木头。 又找到一块尖锐一点的木刺,用力撕开了自己衣服的半截袖子,撕成布条。 木头贴在自己的小腿上,她捡起一块小木头咬在了嘴里,然后指尖猛地压向断处! 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哒”声,她这一瞬间脸色苍白,额间大滴的冷汗滚落,几乎要将口中的木片咬碎。 撕心裂肺的疼从小腿处传来,骨骼被硬生生按回了原处,疼得她觉得口中都浸上了血腥味。 林岁眼前模糊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太疼了导致应激,还是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但是她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用力攥着布条,绑着木头,死死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还好骨头断的地方不复杂,打一个石膏,让它自己长起来就好。 林岁躺在了地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额头的冷汗退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个矮小但壮实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妈的赔钱货,别给我死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我儿子生孩子!” 周梅将一碗饭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林岁抖了一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捧起瓷碗,刚准备吃,手却忽然一抖。 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她惊慌失措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梅愤怒咒骂起来, “贱人!你他妈碗都不会拿?还大学生呢,一点屁用没有!” 她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林岁,毫不留情地踢在了她的侧腰, 纤细的女孩倒吸一口冷气,吃痛后退,蜷缩在了角落,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双眼,恐惧地看着她。 这种眼神倒是让中年女人很满意, 她见多了这样不听话的,一开始都这样。但是当开始害怕恐惧之后,就开始听话了。 “你乖乖听话,多生儿子,我们肯定会好好对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把自己当人,下贱的玩意儿。 “这脸长得是真不错,你听不听话?” 林岁用力点头。 周梅将地上的碎碗和饭菜收拾出去,笑了起来:“这就对了。” 木门再一次关上。 又过了十分钟,门再一次打开,周梅重新端了一碗饭,走向她, “多吃点,瘦猪生不出胖崽。” 林岁蜷缩在角落,声音发着抖:“我腿疼……我走不过去。” 周梅这才想起来,她腿被打断了。 “那就爬过来,别逼我扇你,装什么装。”中年女人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廉价的物件。 林岁小脸苍白:“我肚子也疼,我好难受……” 她眼泪掉了下来,嘴唇惨白。 周梅这才有点担心——他儿子好不容易挑挑选选了一个女人,还没开始发挥作用,就死了。 那不就亏死了! 她骂骂咧咧地朝着林岁走过去,像是抓小鸡一样将她拽起来: “又什么毛病——” 她的声音被刺痛和鲜血截断了。 林岁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抬手,手心的一块最尖锐的碎瓷片猛地划向周梅的喉管! 精准,快速。 直接割断了周梅的声带。 林岁没有力气一下子割下她的脑袋,所以最先要保证的,是不要让她发出声音。 周梦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咕噜声,鲜血泛着泡泡,从脖颈处溢出来。 她看到的依旧是林岁那双湿漉漉的双眼,漆黑的瞳孔倒影出她惊恐的脸。 周梅挥着手,企图推开林岁,可是林岁的动作更快! 纤细的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利刃再一次刺去,割断了周梦的颈动脉。 一瞬间,鲜血像是喷泉一样直接飞溅到了墙面和屋顶, 周梅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这个被买来的生育机器,居然在笑。 林岁确实是在笑,并且在很开心地笑。 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诶! 碎瓷片也划破了她的掌心,不过比起腿上的疼,这点算不了什么。 刚刚的那几个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得休息一下,于是就直接坐在了周梅的旁边,双手抱着膝盖,歪头观察她。 原来人的死亡是这样的,周梅的四肢开始抽搐,那是她身体细胞的疑惑和抗议。 很快,抽搐消失了,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皮肤由于失血过多,慢慢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林岁笑着看她,声音沙哑但轻软:“我乖吗?” 周梅的心跳,停了。 林岁缓过来一点,将碎瓷片塞进了后腰,然后开始摸索周梅的全身,想要找到一点工具。 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杀死周梅一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被发现的话,她会被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 第75章 乖狗狗 林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越来越慢,咚、咚、咚。 正常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心跳会加快,血液会上涌,人体在这一刻启动保护机制,为接下来剧烈的身体活动做好准备。 可是总有一些人异于常人的人,越紧张,心跳越慢,手越稳。 她咬着牙再激发一点肾上腺素,打起精神,让自己再生出一点力气来。 死人,真的,太沉了。 好像要来不及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甚至隐约看到了门缝外面的黑影,而她脚踝上的铁链都还没有能够解开! 日头渐西。 李建仁心痒难耐。 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老婆,到现在还没睡到,实在是忍不了了。 周梅对他说,这女的性子烈,要熬一熬,饿得没劲了再弄,不然一不小心伤到宝贝儿子的命根子了,怎么办。 李建仁觉得他妈说的没错,但是他忍不了了。 他越想心里越着急,还没走到柴房,手就解开了裤腰带。 近了,近了,终于到了! 他猛地踹开木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昏暗背光的柴房里,他愣住了。 他没有看到意料中的蓬头垢面的人,没有听到刺耳的尖叫和呼救, 女孩只是蜷缩在角落的被子上,抱着膝盖,湿漉漉的眼睛泛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我那个来了,可以帮我拿一条裤子来吗……” 林岁吸着鼻子,满眼的恐惧,声音轻软,却又多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祈求和依赖。 这一刻,李建仁心跳加速,那双难看的三角眼里泛起贪婪的欲念。 他注意到,林岁身上和裤子上,确实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难怪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错啊,真的变乖了,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笑着走过去:“还跑吗?” 林岁用力摇头:“不了,我不敢了……我愿意留在这里,我会听话的。” 李建仁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漂亮的女孩子,她虽然脏兮兮的,可是一看就是城里的女孩,和这个破旧的柴房格格不入。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兴奋:“女人下面流血太脏了,但是用嘴总可以,这样,你把我服侍好了,我就放你出去。” 林岁抬眼,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看,在他感觉到怪异的前一秒,她小声呜咽: “好……” 李建仁垂涎欲滴地解开了皮带,朝着林岁走去。 林岁看起来有点害怕,但还是坐起来一点,一副会好好配合的模样。 李建仁在这一刻,心里爽到了巅峰! 他挑的货,比其他人的都要好!也不枉他跟着大哥卖命了! 可就在这时,小姑娘忽然看向柴火的那一侧,猛地抖了一下,杏眼惊恐地瞪大, “那,那是什么?” 李建仁欲火上头根本不想管,可是林岁又忽然尖叫了一声! 她的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甚至有点扭曲,李建仁见状,性欲都消退下去一点。 他不耐烦地看过去,忽然,也愣住了。 柴火堆里,露出一段手臂! 人的手臂?怎么可能,他没看错! 李建仁心中一惊,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赶忙朝着那条手臂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他刚把身体探过去想要检查,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然后,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林岁吐出一口气来,厌恶地收回手。 果然,颈动脉窦是个好地方,能让人瞬间晕倒,又不会让人产生剧烈的痛疼和伤痕。 她当然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现在自己的处境过于困难,需要离开这个柴房。 而两具尸体处理起来,难度太大,时间也太长。 她的计划,还很长远呢。 林岁用木柴做了一个支架,刚好将木材的一个尖端压在了李建仁的颈动脉窦的位置。 这让他一直保持昏迷不会醒来,但又不会死。 然后,她开始处理周梅的尸体。 那一截手臂是刚切下来的,新鲜的。而其余的肢体,在她的被褥下面。 分尸是一件体力活,还好她读过不少关于解剖和人体结构的书, 更幸运的是,李建仁身上,刚好带着一把伸缩刀。 什么样的人随身带着刀?林岁摸出来,嘴角勾了勾。 很顺手。 解剖书看得多,实践倒是第一次。 黑暗中,她的双眼亮得惊人,垂眸干活,认真地像是在完成一项有趣的工作。 一刀,一刀,不疾不徐,入木三分。 柴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坑,坑靠在墙边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洞,连接着外面,是给被关在这里的人排泄的地方。 第一件事放血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把内脏取出来。 林岁认真地划开尸体的胸腔和腹腔,然后眨了眨眼睛,轻声呢喃, “原来你们这种人的心肝也是红色的啊。” 她掏出了她的心肺,好重,但还能搬动。 她凑到了那个小洞的前面,“嘬嘬”了两声,“乖狗狗,乖狗狗~” 两只凶神恶煞的狗在不远处——就是这两只恶犬,在她跑出去的时候,疯狂追她,并且叫醒了村民。 现在是晚饭时间,外面没什么人,这个洞又对着一条小河,如果不是特地过来查看,不会有人看到。 狗果然过来了,两条大型犬站起来几乎有人高,一天吃斤肉很正常。 它们大部分时候饥肠辘辘——因为它的主人们需要它们时刻保持饥饿的野性。 林岁将心脏扔出去的一瞬间,两只狗就冲了上来,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撕扯着,几下就吞了进去。 林岁笑了起来:“别抢,还有呢。” 犬类吃东西的不需要咀嚼,速度非常快。 而它们的进食,又吸引来了更多的狗。 “别抢啊,乖狗狗,多呢,够吃。” 她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跪趴在地上,透过这个肮脏的狗洞,朝外递着“美食”。 狗用了十多分钟,吃完了所有的内脏。 然后是四肢,肋骨,脊椎…… 林岁满头大汗,但好在沿着骨骼脉络切开的位置正确,非常轻松。 谁让她是个学习实践动手能力特别强的小女孩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些狗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李建仁关货的地方,我刚刚看到李建仁进去了,怎么还没出来?” “对的,我刚还听到那女的喊了。” “去看看?”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76章 汗毛竖起 林岁拿着折叠刀的手顿了顿。 然后,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嘴巴被捂住的呜咽。 伴随着脑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外面的讨论声停了下来,然后,响起了笑声, “啧啧啧,李建仁可以啊,还挺持久。” “这是第一次,算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大家就能一起玩了。” “时间长了换货嘛,很正常。” “看来狗都爱看现场直播啊,看来李建仁是真会玩。” “下次让他当场玩给我们看看。” “哈哈哈哈哈!这狗日的之前把我家的货上了,下次我一定要试试他的。” 两人嬉笑着走远。 外面再一次安静下来,林岁松开拽着李建仁头发的手,继续干活。 终于,尸体还剩骨架和一颗头。 她将这颗头的脸皮切了下来,踢给了外面的狗, “去玩,可不要被你们的主人们看到了,不然会没收的哦~” 狗听不懂她的话,但是知道这是好东西,而狗遇到好东西,习性就是挖一个洞,藏起来。 最凶猛的那条狗抢到了战利品,叼着朝着远处的山里跑去。 而剩下的骨头,林岁一部分埋在了柴火堆里——现在天气还暖和,这里的柴火一个月内不会动, 另外一部分碎得看不出来是人类骨头,她扔在了外面,很快被一群大狗抢光了。 还好这里狗多。 这些凶狠的畜生,是困住女孩们的恶魔帮凶,但同时,也成了林岁的帮凶。 她用布条绑住木头,用力扔了出去,扔到了旁边的小河里。 布条浸透了水,她又拉回来,仔仔细细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太累了,累得几乎要晕过去。 再撑一会儿。她对自己说。 夜幕逐渐笼罩,村子四周的大山变成了黑夜中的巨人,沉沉压了过来。 林岁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低血糖晕过去, 然后,她凑近李建仁,移开压着他颈动脉窦的木头,用力掐了一下他的人中。 李建仁猛地抖了一下,睁开眼睛,还没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便看林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怎么晕倒了,吓死我了……” 李建仁摸摸脑袋站起来,没感觉到哪里疼。 怎么外面天都黑了! “我晕倒了?”他那双三角眼盯着林岁。 他这段时间跟着大哥出去又卖了几个货,通宵了几天,确实容易头晕。 他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折叠刀,不错,还在,这女的还挺老实。 林岁抱着纤细的自己,红着眼眶点点头,“是的,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李建仁被这话激得脑子一热!成了! 他在大哥那边听到过一个词,叫什么斯什么摩综合症,就是有些女的会爱上虐待自己的人。 果然啊!大哥就是厉害! “你终于想清楚了,是老子买的你,给你一口饭吃,没有我,你早就被先奸后杀了!” 他满意地看到林岁的脸上露出了胆怯和惊慌,还有祈求。 林岁小声道:“我知道了……我好饿,好脏,能不能让我出去弄干净吃点东西……我腿断了,跑不了的。” 李建仁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再加上刚刚晕倒,现在醒来,头晕恶心,刚刚的性欲也没了。 “你也可以跑试试,我不介意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林岁被吓哭了,李建仁满意地出门,拿起来挂在门外的钥匙。 原来她脚踝上的锁的钥匙,就在门外,距离她能够到的地方,不超过一米。 仿佛在告诉她——你的自由看似近在咫尺,但在这里,永远不可能抵达。 “咔哒”一声,她脚踝上的锁链终于解开了。 和铁链摩擦的那一块皮肤,血肉模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林岁扶着墙,单脚颤颤巍巍站起来,艰难跟在李建仁的后面,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李建仁在屋后的小河前停了下来,看着她,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去,你不是要洗澡吗,脱光了,去洗。” 他就站在这里,盯着她。 林岁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掌心里藏着的碎瓷片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她歪了歪头。 怎么办,没有体力了,杀不动了,怎么才能挖掉他的眼睛呢? 骗他过来,然后……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狼狗此起彼伏的吠叫,瞬间刺破了这夜幕的寂静! 而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艹!这婊子又跑了!快点找!” 旁边的一户人跑了出来,看到李建仁,大喊道,“李建仁,快点来帮忙!” 李建仁骂了一句:“来了!” 林岁上一次跑的时候,也是全村的男人一起找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非常强的“责任心”。 他盯着林岁:“乖乖给我回房里,你知道跑的后果,我们的猎狗,鼻子很灵,跑得很快。” 林岁惊慌失措地点头;“我知道,我不跑,我等你回来。” 李建仁笑了一声,转身拿起手电筒,跑了过去。 他当然完全不担心林岁跑走。 这么多年来,能跑出去的女人,一个都没有。 更别说这个断了一条腿的了。 林岁站在原地,直到李建仁的身影消失,她慢慢地走向河里。 河水冻得她浑身发抖,但她好歹是洗干净了。 这个山村还没有通电,夜色下,她一瘸一拐来到屋子里,翻出来周梅的衣服穿上, 又找到厨房,一口气啃了三个冷馒头。 终于,生命体征稳定了。 她吃饱喝足,找来更好的木板和绳子将自己的断腿固定好, 然后回到了周梅的房间,关上门,门上放了一块碎瓷片后,睡了一觉。 养精蓄锐,才能好好做事。 她不知道什么是恐惧,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像是刻意让自己身体尽快恢复。 第二天,她被李建仁的推门声惊醒。 李建仁眼下重重的黑眼圈,显得他那张丑陋的脸更加阴暗,但是他那双三角眼里,却带着变态的兴奋, “不错,果然没跑,真听话啊,滚出来,老子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林岁怯懦地点点头,一瘸一拐跟在了李建仁的后面。 不远处,村子的空地上,人们围着什么,七嘴八舌,发出刺耳的笑声。 人群里,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和林岁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她们有人惊恐地抽泣、有人绝望地跪在地上、有人捂着脸无声尖叫。 林岁走进了,男人们看到她,像是恶狼看到了绵羊,眼神垂涎,肆意地扫荡她的身体。 他们得意地让开一条路,生怕她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期待她的反应。 林岁站定,看到了。 她瞳孔紧缩,第一次,感到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第77章 逃跑的后果 中间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几乎不着寸缕,腰上勉强挂着一块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她的小腿血肉模糊,是被狗撕咬的痕迹,其中一条腿还扭曲地弯折。 满脸的血迹和淤青,一只眼睛流着血,黑洞洞的眼眶里插着一根树枝。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双腿间更是血肉模糊,半凝固的黑色血块黏腻在肌肤上。 林岁的鼻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她觉得比她昨晚分尸的时候还要浓。 “没想到这婊子怀了孕还想跑。” “她以前一直是最不听话的,就是怀了孕才没把她锁起来,结果就跑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呢,看到了吗!” 为首的一个男人又高又壮,有一张普通的、甚至会被称为老实的脸,但那双眼睛,林岁在里面看到了地狱。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想要活得舒服一点,就要乖乖听话,我们当然会给肉吃。” 大家哄笑起来,看向那些比林岁来得早的女孩,欣赏她们的恐惧,欣赏她们眼中的希望彻底熄灭。 所有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岁的身上。 李建仁会意,朝着为首的男人笑了起来,“建储哥,懂的懂的。” 他掏出腰间的折叠刀,刀刃拍了拍林岁的脸, “拿着,捅她一刀,这是她逃跑的下场。” 林岁接过刀,盯着刀刃看了一会儿。 又抬眸,扫视了一圈,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之后,又收了回来。 她被围在中央,是宠物,是斗兽,是虫子,而周围笑着的,期待地,热烈地盯着她的,才是“人”。 他们似乎非常享受于,一步一步逼迫女性抛弃人性的过程。 “怎么了?不敢?不敢就跪下来求我,我可以放过你,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那个名叫李建储的高壮的男人笑着开口,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下一秒,林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所有人的笑容反而落下去了。 这里的女人只能有讨好的笑,但是她脸上的笑,却不像是讨好。 可惜那笑意一闪而过,林岁很快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知道了。” 她拿着刀,一瘸一拐走到了女人的面前,蹲下来,低头看她。 女人一动不动,整个脸肿得看不出原来真实的样貌,胸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是休克了,还是死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岁再一次靠近,轻轻碰了一下女人的脸颊。 一瞬间,女人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弹起来,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尖叫声浸透了鲜血,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女鬼,粉身碎骨也要爬上来,将这里的一切撕碎。 有女孩子发出了惊恐压抑的哭声。 林岁这才看到,她嘴里,竟然没有舌头。 空洞洞的口腔布满了鲜血,女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开,直勾勾看向了林岁。 林岁也在看她,四目相对。 半晌,小姑娘抿了抿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她笑了一下, 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有魔力,能将一切肮脏的、美好的,全部吸进深渊,带来最终彻底的宁静。 “晚安,做个好梦。”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女人闭上了双眼。 林岁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像刀刃轻柔地贴向她的后颈,手腕猛地用力—— 多亏了她有了分尸的经验,这一下,几乎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痛的时候,就切断了她脖子后面最脆弱的脊椎。 无人发现。 女人的呼吸停下来,所有的疼痛和绝望都消散殆尽。 林岁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我不敢、我不要……” 她单薄的肩膀因为恐惧而颤抖,而这正是那些男人们预料到的,并且乐于看到的。 他们心里的权利感几乎要达到巅峰。 李建仁咽了一下口水,“快点!别磨蹭。讨打?” 林岁猛的缩了一下,崩溃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扬起匕首,朝着那女人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随后脸上露出了彻底绝望的神情,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哈哈哈哈哈!” 男人们因为她崩溃的模样而大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女人,既然到了这里,就只能做他们的宠物,抛却以前的身份,乖乖听话。 而林岁这样的,正是他们最喜欢的—— 足够弱、足够胆小、足够害怕、足够听话。 她已经被完全驯服了。 李建仁朝着林岁招招手:“别嚎了,给老子过来!” 林岁站起来,乖乖低着头,走到了李建仁的身后。 李建仁感觉到了其他男人嫉妒羡慕的阳光,腰直了直。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林岁在他的身后,侧着头,哀怨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大哥——李建储。 李建储也刚好盯着林岁,和她四目相对,看到了美人泫然欲泣,又可怜仰慕的眼光。 他咽了咽口水。 李建储的心中忽然涌上了后悔来——这个女人,应该自己留下的。 当时本来以为又是个操心的货,没想到能调教得这么好。 李建储心中莫名冒出一团火,于是他猛地踢向地上的女人, “跑!让你跑!” 女人被踢得翻了个身,露出了惨白发灰的脸。 李建储一愣,又踹了一脚:“别装了,给老子起来!” 女人一动不动。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俯下身,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艹!死了!” 其他的男人们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那么惊讶。 “居然死了,这么不经玩。” “艹,建储哥,你也是够倒霉的,连续两个货都不省心。” “亏大了啊,当初还不如把这个货卖出去,还能赚钱点,现在饲料也喂了,人也死了。” 李建储黑着脸:“怎么死了,刚刚不是还有劲喊吗?没用的畜生。” 说罢,他挥挥手:“去喂狗。” 话音刚落,他拿起斧子,直接朝着地上的尸体劈下! 鲜血四溅! “说到死……你们别想着死,”李建储眯着眼睛,看向林岁,和其他几个几乎害怕到要昏厥过去的女孩子, “我们这里的规矩,一旦发现你试图自杀,就会把你手脚筋全部挑断,拴在柴房里,让你死都死不了。” 他的话音,伴随着人的肢体内剁碎的闷砍声。 听到剁肉的声音,村里的狗围了上来,低吼着,口中的涎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随后,在李建储的手势下,一哄而上,撕扯起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李建储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些畜生,食欲没有以前好了,居然没吃干净。 他挥了挥手:“这些畜生最近喂多了吗?再给它们多饿饿!” 随后,他扫视一圈,“都来我家,这批货的钱可以分了。” 第78章 越野蛮越残忍 李建仁跟着李建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林岁,用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道, “你回去把猪和鸡喂了,泔水桶倒了,老子的衣服洗干净。 “对了,找找我妈去哪了,一天没看到她人影。” 说完,他转身走开。 李建储这一声,在场的男人几乎走完了。 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几个壮实但苍老的中年妇女,还有瘫坐在地上发抖的五个年轻的女孩。 林岁站在原地,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她是所有的“新来的货”里面,唯一站着的。 虽然她看起来也很瘦弱,恐惧,吓哭……但是…… 是哪里不一样? 林岁低下头,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慢吞吞往回走。 有几个年纪大的,像是拉扯畜生一样推搡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女孩, “装什么!快点起来,回去干活!偷懒装大小姐呢?别犯贱!” 他们嘴里喷着粪。 女孩们惊慌地站起来,有人呜咽着迈开脚步,有人呆呆地一动不动,被像是拖死猪一样拖走了。 人群散开,几个牙齿都掉了的男人垂涎地盯着林岁的背影看。 林岁忽然抬头,看向他们,朝他们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朝着李建仁的屋子走去。 身后,她听到有一个中年女人给了一个女孩一耳光, “看看人家,多听话,你再哭,我抽死你!” 林岁来到了鸡圈。 十多只鸡踩在泥土和粪便上,鸡头一磕一磕地找食吃。 林岁是个生人,她一靠近,那些鸡就扑腾着四散而去。 她张开手掌,手心里是一把谷子,“咯咯咯,我这里有好吃的。” 一只大胆的公鸡第一个冲了过来,围着林岁跳了两下,飞快地探头过来啄食。 林岁手疾眼快,一下子捏住了公鸡的脑袋,另一只手快速跟上,掐住它两侧的翅膀根,两只手逆向一扭! “咔哒”一声,鸡没动静了。 她舔了舔嘴唇,又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后院里扒了几颗菜,来到了厨房里。 一个小时后,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将残羹倒给了垂涎的狼狗, “吃,多吃点,才能变得强壮。” 她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自己给自己绑的石膏还不错,她还又升级了一下,现在走路只要慢一点,没什么问题。 村里的男人们还没回来。 林岁找来一个捅拎在手上,一步一步,朝着村头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尔会遇到人,他们都会侧头看她,男人脸上大多露出恶心的笑容,而女人的表情各不一样。 她看起来实在是怯懦又听话,手上还拿着东西,倒也没人觉得她在外面走有什么问题。 林岁找到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挡,悄悄溜到了李建储家的后门。 她刚蹲下来,便听到身后草丛里传来声音,回头一看,一只狼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林岁握紧了手里的剪刀——这是她在周梅的房间里找到的。 她想着,只要这狗一张嘴,不管是叫还是咬她,她都会立刻杀了它。 狼狗太像狼,给人带来生理性的恐惧,尤其是,当它压低身体,一步一步靠近—— 然后摇起尾巴。 林岁愣了一下,想起来,面前的这只狗,似乎就是昨天,抢到周梅的头的那只。 “啊~乖狗狗。”她微笑起来,“你安静一点,后面每天都有大餐。” 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屋里的男人们讨论事情根本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声音很大。 在这个村子里,他们就是皇帝,没人能管。 “这批货一共十二个,村里留了三个,另外九个找到卖家已经卖出去了,一共赚了十八万!” “挑了女人的三户,不参加分账,其余的十九户,一人拿八千,剩下的我拿着。” “大哥,李建仁家的那个是不是应该贵点?” “我也觉得,他那个女人要是卖出去肯定不止两万,五万都有可能,这不是我们大家的损失吗?” “你们放屁!我一开始选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现在我调教好了你们说这种话了!” “但这批货确实是你先挑的,你挑个最好看的什么意思。” “好了不要吵了,”是李建储的声音,看来,他是这里的领头人, “李建仁的那个确实应该贵点,这样,你再拿一万块钱出来,给兄弟们分了,这事就算了。” “什么?!凭什么!不可能我跟你说,李建储我喊你一声大哥你别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每次都是你拿的钱最多!” “你再说一遍!” 然后,就是椅子推倒,和众人拉架的声音。 林岁眼神冰冷,嘴角勾了勾,慢吞吞走远。 这些对话,再加上她脑海里关于这里的一些资料,她勾勒出了这里的情况—— 这一个村子,一共20多户人家,每一户,都是共犯。 这个连电都还没通的大山深处,走出去只能靠双脚和骡子,走到最近的镇上,要走两天。 想要来钱、想要娶老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总有“聪明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走出去难,那就把人弄进来。那些人想要逃走,不是更难? 娶不到老婆的太多了,但如果花钱就能买一个的话,谁不愿意? 这个想法很快就开始实施,实施的第一年,村里就有几个光棍有了老婆,还赚到了钱,买了摩托车。 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是靠人推进来的,一出现,直接引起了轰动。 其他人开始眼红了,逐渐,所有人都加入了这门生意。 想要赚这钱,投名状就是拐一个女人进来,然后把这个女人调教好。 当然,有些是调教好了,有些残疾了,有的直接疯了。 疯了也能卖钱,虽然不能做事,但是可以生孩子, 卖一个女疯子的价格可以买四头母猪,依然很赚。 认知低下,闭塞落后,这里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法律两个字怎么写,更不要提对法律的畏惧之心。 越野蛮,越残忍。 他们“经营”了这个“生意”太多年,以至于田里都草盛豆苗稀—— 有钱了,出去一趟能买多少好东西回来,男人还种什么地啊,交给女人随便打理打理就行。 以前种地多累,辛辛苦苦一年不过仅仅能吃饱,卖出去的一点点钱还不够来几包好烟, 可现在,开张一次就抵得上他们每户一两年的收入。 林岁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 人的,畜生的,活着的,死了的。 她本来要回来准备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忽然在一个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里面,传来墙壁敲击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第79章 被锁住的疯女人 【太可怕了,我不敢看了,太残忍了,我都不敢去想我要是在这里该怎么办!】 【逃也逃不掉,死也不敢死,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或许最后只能变成疯子。】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好愤怒!挫骨扬灰都便宜他们!】 【为什么要打码,不要打码啊!我要看他们怎么死!】 这一次的审判直播,在林岁第一次动手的那一刻,所有见血的画面都被模糊处理了。 按照规定,任务者在任务期间动手杀人的话,直播立刻取消,而工作人员会看情况中断任务。 可是这一次,舒音他们居然很默契的,没有中断,只是模糊了画面。 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的话,那大概也是,愤怒。 【怎么办,我看哭了,我好心疼117,她该多疼啊,又看到那些场面……一定会有心理创伤的!】 【气死我了,任务者你为什么不反抗!要是我,直接和他们同归于尽!】 【前面的,你动动你的猪脑子行吗?靠什么同归于尽?打架?杀人?你以为你是金刚狼还是死侍?金刚不坏之身还战斗力爆棚?】 【还是说下毒?农村里唯一的毒药就是农药,农药那味道你倒一滴出来,八百里外都能闻到刺鼻的味道,你当那些人是傻子?】 【反抗不可能成功,然后会面对什么后果?你没看到刚刚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吗,虽然模糊了,但是也能看出被残忍虐待过,你希望任务者也遭受这些?】 【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这么激动干嘛。】 “因为我的观众厌蠢,蠢货。”池鲸娴熟地拉黑了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双眼有点红,又熬夜了,并且熬了大夜。 不仅要找关系打听蓝宝石最新案件的信息,又要研究117之前的录播,还要开启新的直播。 他一开始还乐在其中,但是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是的,哪怕是作为一个观看直播的局外人,他都避免不了被副本所带来铺天盖地的愤怒和绝望影响。 那身处其中的人呢?亲眼见到、亲自感受痛疼的人呢? 池鲸自认为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的,也不是一个心软善良的好人。 但是自从117进了这个副本,他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样,恨不得钻进去,把任务者挡在身后,然后杀了里面的所有人。 【这个副本真的要继续吗?我觉得这对任务者来说太残忍了,就算这个污染继续存在也没有关系……】 池鲸:“官方24小时不间断对任务者做脑补神经状态评估,一旦发现任务者身体和精神状态出现异常,会立刻退出,最大程度保护任务者。” 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能勉强让自己解说下去—— 至少,117现在,确实非常冷静、理智、镇定。她即便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依旧很自信。 “以及,我看到有人问,这个地方真的跑不出去吗? “前不久几个户外驴友穿越无人野山,最后迷路失温,十天后才被搜救队员发现尸体。 “他们有非常健全的体魄,带了充足的装备,卫星电话、保温毯、帐篷、睡袋、食物……但即便这样,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都走不出来。 “你觉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营养不良还受伤的女性,在后面有狗追的情况,能走出来吗?” “现在所有山村都通电通路了,但是哪怕是在十年前,都还存在不通路的村子,地势简单一点的,人们还能勉强修出一条机耕道,但地势复杂的,只有村民才知道进出的路。 “这个副本里明显就是这种情况,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凭空捏造的。”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鲸鱼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来,去洗了个脸, 张开掌心的时候,他才发现很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留下了几道月牙形状的血痕。 她会安全的,会没事的。他看着镜子里长发披散的自己,抬手将头发扎了起来,第一次这样安慰自己。 - - 林岁走近,轻抚墙壁。 敲击的声音,就在墙壁的另一侧,三短、三长、三短,然后循环。 这是s的摩斯码。 知道摩斯码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高端学历、留学经历、博览群书? 她的后腰突然被一双手狠狠地推了一下! 林岁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摔地上,膝盖磕了一下墙面,很疼。 回头看去,是一个脸上糊着鼻涕的小男孩,看上去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劲却很大。 他声音很尖,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的小孩特有的天真的恶意,笑嘻嘻地朝她喊, “母猪!母猪!你是母猪!新来的母猪!马上要被杀掉!略略略~”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孩,吵吵嚷嚷地一边喊一边跑远,跑一半又停下来,朝她做鬼脸。 林岁也笑了起来,冲他们吐了吐舌尖,手指在脖子处横着,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小孩们不懂这个姿势什么意思,但是幼崽对危险的本能总是比成年人要强一些。 他们夸张地尖叫,骂声更大,跑来跑去。 他们跑到了菜地里,一个中年女人从地里站起来,呵斥道, “滚出去!小畜生!把我的菜都踩坏了!” 小孩们尖叫着跑远,中年女人眼疾手快薅住了为首的那个小男孩,骂道, “别疯了,刚让你给你妈送饭的,你送了没有!” 小男孩发出刺耳的吵闹,“放开我,那个疯子才不是我妈,我没有妈!我才不要看到那个疯子!” 他力气是真不小,竟然很快挣脱了中年女人的钳制,一溜烟跑远了,还踹翻了地上的饭盆,里面的食物撒了一些出来。 中年女人嘴里骂了几句脏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干活干到一半去送饭。 林岁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露出一个柔软礼貌的笑意, “阿姨,我帮您送饭。” 中年女人抬头,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想从那张清纯漂亮的脸上找出一点异常,但是没有。 “阿姨,”林岁又甜甜叫她,“您好辛苦啊,孙子也很调皮可爱呢。” 当她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永远不会失败。 女人“啧”了一声,“你倒是学乖学得挺快,和我家这个不一样。” 随后,又指了指不远处掉在地上的饭盆,“把这些装好,给里面的婆娘送过去。” 第80章 墙上密密麻麻正字 林岁弯腰整理好地上的饭盆,里面只有一个馒头,还有一堆吃剩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菜,黏糊糊的,和猪食没什么区别。 她慢慢走了进去。 这一户是就在李建仁家隔壁,算是邻居。 她忽然想起来,其实这个敲击墙壁的声音,她之前就听到了。只是听不清,也没有仔细去听。 她一脚踏了进去,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捂住了口鼻。 这个屋子和猪圈连在一起,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味道。 一个人,已经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披头散发,脖子上锁着铁链,浑身脏兮兮的,露出来的肌肤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她跪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下,一下,额头撞击着墙壁。 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一个被锁着的,散发着臭味的,女疯子。 林岁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头撞墙的女人也没有停下来。 小姑娘轻轻将饭盆放在了她的身边,歪头看她: “吃饭吗?” 女人没有反应。 林岁凑近一点,看到了女人直勾勾睁着的双眼。 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只是睁着,看着面前的墙壁。 眼尾有皱纹,颧骨处有淤青,嘴唇像是干旱的大地一样皲裂。 露出来的腕骨和脚踝,骨瘦嶙峋。指尖漆黑,有几根指头没有指甲。 她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林岁的存在,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林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姐姐,你吃东西需要喝水吗?我帮你去倒?” 依旧没有回应。 小姑娘也不说话了,她环顾四周。 这里比之前关她的柴房还要小上一半,没有窗户。 锁着女人的那一侧土墙上,有很多不规则的线条。 林岁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是正字。 最模糊的正字靠近地面,是最工整的,随后越来越潦草,扭曲,似乎还沾上了干涸的血迹。 这些线条,就这样密密麻麻,布满了锁着她的那一整面墙壁。 线条中间,还夹杂着数字,似乎是一串一串的公式,但是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岁目光从那些线条上移走,又看向女人。 女人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化,她额头甚至起了老茧,像是会一直这样磕下去,直到化为灰烬。 林岁忽然抬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墙面上,和她一起敲击。 敲了一遍之后,她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发出刺耳的“滋——”。 女人没有反应。于是林岁继续划,在她额头敲击墙壁每一个循环的间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当林岁第三次划出刺耳的长音的时候,女人终于停下了。 她先是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缓慢转头,看向了林岁。 林岁和她对视,然后嘴角勾起笑意。 没什么其他意味的笑意,就像只是在打招呼, “姐姐,你好,我叫林岁。” 这样的笑,应该在电视节目上、在大学校园的舞台上、在科研汇报的领奖台上。 而不是在这里,昏暗的,弥漫着恶臭的,猪圈旁边的土房子里。 但这个笑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 女人的眼神缓缓聚焦。 她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姐姐,我们是邻居,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 林岁和她握了握手,歪头又认真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人呆滞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脸上,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无法沟通。 林岁继续分享生活,“你看,我的腿被打断了,但我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支架,应该会好很快~” 女人的瞳孔缓缓转动,落在了林岁的小腿上。 外面忽然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送个饭送这么长时间?” 林岁噘了噘嘴,站起身,冲着女人摆摆手, “我必须走了,姐姐,再见。”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刚要踏出门,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沙哑怪异的语调,像是石子碾碎在粗粝的土地上,又像是太久不说话的人找不到正确的语调, “曲……秋、月、曲秋月,曲秋月。” 她说了三遍,才说清楚。 林岁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曲秋月,很好听,我记住了。” 女人跪坐在肮脏的地面,昏暗中,又开口了, “弹簧。” 林岁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刚刚那个中年女人已经满脸不耐地走到了她的身前,狐疑地看着她: “你和一个疯子在说什么?!” 林岁回过头来,双眸溢满了泪水,眼里盛满了恐惧,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听话、就、就不会变成这样?” 中年女人一愣,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倒是有觉悟。她要是有你这种觉悟,也不至于这样。” 林岁乖巧地跟在了中年女人的身后,“阿姨,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中年女人满不在意地摆手:“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三十多岁,反正还能生。” 林岁乖巧地坐在了中年女人的身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嘴上带着适当的恭维,就这样聊了起来。 很快,她知道了,这个中年女人叫周春,是周梅的堂妹。 这个村里除了被拐来的女人以外,一共也就三种姓,每家每户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个个都是熟脸。 周春滔滔不绝。 她平时也会和同龄人扯扯家常,骂骂不听话的外来货,但是从没遇到过林岁这样说话好听的。 很多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但或许只是对方在向下兼容。 “阿姨,那个疯女人,来多久了?” “快十年了!一开始和你一样跑,但没你听话,跟狗一样还咬人!把我都咬伤了。”她举起手臂,露出一道伤口, “后面把她绑起来让我儿子弄了几次,就疯了,天天拿头撞墙,疯了能怎么办,锁起来呗。不过好在是怀孕了,生了我孙子。 “啧啧啧,你说她要是和你一样听话,我们至于这样吗?搞得我们好像多坏一样。儿子都生出来了,要是当初不反抗,不发疯,照顾照顾孩子,好好过日子,多舒服啊!” 林岁认真地点头,“阿姨,您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周春一辈子被丈夫欺压,被儿子拿捏,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恭维的话, “听说她还是个,叫什么,研究生?都研究生了,怎么不和我儿子多研究生儿子呢?” 周梅滔滔不绝。 林岁直勾勾地看着她,“是啊。” 第81章 美人手拿斧头笑盈盈 周春突然想到什么,奇怪地问林岁:“对了,周梅呢?我一天都没看到她,她在家里躺着还是干什么去了?” 林岁摇摇头:“我不知道……诶,我老公回来了。” 她这老公两个字一出来,周春瞪大了眼睛,一脸羡慕地看向走过来的李建仁, “我的大侄子诶,你弄到的这丫头是真好啊!还叫你老公呢,诶呦给我羡慕死了,我家张廊怎么就没你这么好运气。” 李建仁本来心情极差,黑着脸,看到林岁出现在这里,本来还想给她来一巴掌, 结果没想到周春来这么一句,当即心情恢复了一半, “所以说女人就要打,打了就听话了。对了,二姨,看到我妈没,她去哪了?” 周春摇摇头:“我也纳闷呢,你这婆娘我刚也问了,她也不知道。” “真是奇怪啊,我马上去找一下。” 说罢,又看向林岁:“傻站着干嘛,晚饭烧好了吗?到处跑,讨抽是不是?” 林岁缩了一下肩膀,周春倒是先护上了, “诶,健仁你这么凶干嘛,我喊她来帮我忙的。” 李建仁不耐烦:“好了好了二姨,我走了。” 男人都看不起女人,哪怕是长辈。 林岁乖乖跟在李建仁的后面,随着他进了屋。 她当然没有做晚饭,于是她先开口了, “对不起,老公,我不会做饭……我努力试过了,但是真的不会,你不要打我。” 她软声祈求,眼泪在眼眶打转。 李建仁今天和李建储大吵一架,最后也没有答应多拿一万出来,憋着一肚子火又饥肠辘辘,一听到这话,按理来说,直接一巴掌就过去了。 但是他听到这声音,身子先酥了一半。 再回头看去,发现这丫头,比他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还要漂亮。 当时,林岁脸上只有恐惧、愤怒和挣扎,整个脸都是扭曲的。 现在,她穿上了干净的衣裳,梳洗干净,头发扎了两个麻花辫,白嫩的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圆圆的黑漆漆的眼睛里,都是柔顺和小心翼翼。 人终究是视觉动物,纤细柔弱的娇软小白花,哪怕是犯了错,都可爱动人。 李建仁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 真是捡到宝了啊! 他挥了挥手:“不会做就跟着学!女人怎么能不会做饭呢!” 林岁:“好,我一定好好学~” 李建仁:“我妈到底去哪了?她这个时候应该把晚饭都做好了啊。” 他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家里没有一个能干的女人,居然连饭都吃不上。 李建仁骂了一声,“算了,早上我记得还有几个馒头,你去热一下。” 林岁听话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小碗咸菜,几个馒头,恭恭敬敬放在了李建仁的面前。 李建仁拿起来啃了一口,一想到今晚即将度过多么美好的一晚,只觉得今天这馒头比肉还香。 他施舍一样看向林岁:“你吃啊,怎么不动?只要你听话愿意服侍人,老子不会饿着你。” 林岁垂下眸子:“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吃。” 开玩笑,刚吃完一锅鸡汤,撑着呢。 美人的姿态够低,李建仁快要爽死了。 心中的郁结消散一空。 李建储威胁他,要他明天拿出一万块,立马交过去,给其他人平分。 他本来气得要死,但现在觉得,这一万块还是很值得的。 这女的别说和村里的女人比了,哪怕是外面那些大城市的精致大小姐,都比不上这张脸。 他翘着二郎腿,看向林岁:“算你识相。老子为了你一分钱分不到,还要倒贴一万,你自己想想,怎么报答我。” 林岁像是小兔子一样抬眼:“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我不想变成隔壁的疯女人那样。” 李建仁笑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啊,我表哥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女的,他坏习惯多,钱一到手就出去赌了嫖了,到现在也没闲钱再换一个新的,啧啧啧。 “你跟了我真是你运气好,老子不喜欢赌博,也不像他们经常打女人,最多偶尔出去嫖一下,家里一万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林岁也笑了起来:“是的,你真好。” 李建仁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他迫不及待地将馒头全部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脱了外套,双眼泛着绿光,看向林岁: “去,去床上躺着!” 林岁缩了缩肩膀,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我、我先去妈妈的房间,换个衣服好不好,这衣服有点脏了……” 眼看肉就要吃到嘴,李建仁这种人都变得宽容了起来。 他那双三角眼笑得眯了起来:“去,快点!” 林岁进了周梅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立马传来窸窣的身影,听得李建仁热血沸腾。 忽然,房间里传来林岁软绵绵的声音, “老公,你过来一下,帮帮我……” 李建仁脑子兴奋得晕乎乎的,立马推门进去:“怎么……” “砰!!” 男人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不动了。 林岁站在门后,手里举着斧头,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起来。 她没有用斧头的刃,只是用背把他敲晕了。 然后,小姑娘娴熟地用已经准备好的布条和锁链,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当然,也没忘了勒住他的嘴巴。 夜幕再一次降临,村庄变得更安静。 吵闹的小孩被喊回了家,一户户人家点燃了煤油灯,饥饿的狗趴在门口,没有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它们不会发出一声吠叫。 林岁也点了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李建仁面前,等着他醒来。 她估摸着时间,而李建仁倒吸着冷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和她算得分毫不差。 小姑娘对此很高兴,于是她自顾自笑起来,夸自己,“我真厉害。” 李建仁一睁眼,在剧烈的头痛下,看到的,便是烛火配美人,美人笑盈盈—— 如果忽略她手里的斧头,和身上的血迹的话。 第82章 欢迎来到我的审判直播 李建仁不敢置信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而林岁绳子绑得紧,他一发出声音,嘴巴里卡着的布条就压迫舌根,让他控制不住地呕吐。 刚好吃饱了,又脑袋受到重击,恶心的感觉一泛起来,就停不下来,胃酸伴随着还没消化的食物漫出喉管,偏偏吐不出来。 他憋得脸发紫,拼命挣扎咳嗽,呕吐物却堵在喉咙里,无法呼吸。 “诶?”林岁往后挪了一点,小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别把自己呛死啊。” 好在没有,李建仁鼻孔里呛咳出呕吐物,涕泪横流,看起来无比痛苦,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岁拿来一个盆,放在了他被反绑着的双手的下方,然后掏出小刀,在他的手腕上割了一下。 李建仁看不到林岁在自己身后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一疼,又拼命挣扎起来。 林岁走到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别乱动,我刚割开了你手腕的动脉,在给你放血,你动得越剧烈,血流得越快。” 李建仁瞬间不动了。 他发不出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朝着林岁拼命摇头。 林岁悠闲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健仁,我问你一些问题,我满意了,就帮你止血,如果我觉得你在说谎,你就会流血流死。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林岁欣赏着他的表情,拿来床头的镜子, “看看你自己,这表情,你喜欢吗?” 他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额头青筋凸起,面部扭曲,脸色惨白,瞳孔放大,像个死状难看的恶鬼。 他僵硬得一动不动。 林岁嘴角的笑意落下去一点:“回答我。” 明明是轻软的嗓音,怎么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冰寒刺骨? 李建仁因为恐惧而再一次干呕,痉挛一样摇了摇头。 林岁噘了噘嘴,可爱地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我不满意。” 李建仁又拼命点了点头。 小姑娘这才又笑了起来:“是嘛,我猜你也是喜欢的,不然,你也不会让那些女孩子们露出这种表情呀。” 她将镜子扔到了一边,又问, “从这里走出去或者从外面走进来,只能走路?” 李建仁点头。 “要走几天,三天?” 点头。 “只有你们自己人知道路,我一个人走出去的话,会迷路?” 摇头。 林岁眯了眯眼,凑近一点,“你在说谎。” 李建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他抖得更厉害,胸口起伏更加剧烈,他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那是他的血?!他要死了,流血而死? 死亡很可怕,但等待死亡的过程更加可怕,尤其是自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死亡的倒计时。 他开始流泪,祈求地看向林岁,恨不得给她跪下来。 林岁依旧是轻软的语调,像是在聊家常, “你骗我,我一个人肯定会迷路,而且山上还有蛇和猛兽,你希望我逃走然后被抓起来折磨,你当我笨蛋呀~” 甚至是在嗔怪。 忽然,外面不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周春和她的儿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过来。 李建仁的双眼里忽然迸发出希望。 他看了一眼林岁,似乎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拖着下巴,还在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他瘫软的身体又来了力气,悄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近了,墙角有几把铁锹,他可以把铁锹碰倒,然后外面的人就能听到,过来查看情况! 他又挪动了一点。 林岁依然没有注意到。 李建仁紧张地忘记了呼吸,在极度的绝望中燃起了希望,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要让这个恶魔付出代价! 近了……近了! 他拼劲全身的力气,忍着剧烈的痛疼,一个翻身! “哐当”一声巨响,铁锹倒下来了! 外面的人果然听到了声音,他甚至已经听清楚了周春说话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李建仁?” 我在这里!快过来!快来救我!李建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自己流不流血了,拼命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但当他余光扫到林岁的表情的时候,忽然浑身冰冷。 甜软的小姑娘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只是带着笑意垂眸看他,像是在看一条表演的虫子。 为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见林岁开口了, “呜呜呜!老公,你轻一点!”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向了窗外。 外面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是笑声, “李建仁太凶了,我明天肯定要说说他。” “妈,下次我也要换个老婆,像李建仁家这么漂亮的。” “你钱都赌完了怎么换新的?兔崽子……” 声音越来越远。 李建仁眼里的光,灭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是魔鬼?是妖怪? 她笑着,却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老公……”林岁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铁锹,用木棍那一头,笑着朝他身上,猛烈砸过去! 剧烈的疼铺天盖地,棍棍到肉发出闷响,林岁每打一下,便“哭”着“哀求”, “别打了,我会听话的……” “呜呜呜,好疼!” “我错了,放过我……” 李建仁痛苦扭曲着,但身体的痛,竟然比不过心理上的恐惧。 她不是人。 是个类人的怪物。 林岁打累了,扔掉了棍子,打开了房门。 夜风吹了进来,煤油灯晃了晃。李建仁拼命睁开肿胀的双眼,看向门外。 门开着,他只要能出去,就能活。 只有三米,只要能走出去三米……他好后悔,他想活。 求求了,让我出去……明明这么近! 林岁漫不经心地朝着外面吹了声口哨,蹲在门口的三条狗跑了进来。 房门再一次关上。 畜生很多时候,比人还要懂得察言观色。 一个站着的、喂过它们很多肉、手里拿着武器的人,和一个躺着的、闻起来熟悉但已经濒死的人,它们当然臣服于前者。 李建仁即便已经彻底绝望等死,还是在这一刻目眦欲裂。 林岁居高临下站在了他的面前,冲他笑了一下, “其实刚刚没有割掉你的动脉,只是想看你害怕的样子,但是真的好丑啊,你们的喜好真奇怪,不理解,不好玩。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摇曳的灯光将她的眉眼照出深深的阴影,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线的倒影。 她拿着斧头,一步一步走向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欢迎来到,我的审判直播。” 第1章 埋 鲜有人至的水库边,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 乌云将最后一片月光也遮住了,即便是初夏,午夜的风还是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走下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了什么,往外拖去—— 惨白的一双脚露了出来。 随后是纤细的小腿,大腿。 男人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 夜色中,树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扭曲着掩盖碎肢的鲜血。 闷闷的劈砍声,被逐渐逼近的雷声掩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直起腰来,一场如约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 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将手套,斧头和铲子一股脑全部扔进了水库里,又仔仔细细将车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 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坐回了车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件事。他想着。 他也是逼不得已,不能怪他。 - “叮铃铃!” 林岁掐着预备铃跑进来,放下书包,朝着同桌吐了吐舌头,笑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差点迟到,还好赶上了。” 少女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精致明艳这个形容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夏楚风一愣。 前不久,班上刚死了个人。 所有人心头都被蒙上了阴影,可是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语气冷冷道, “迟到了还好意思笑,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林岁动作顿了顿,但不是因为夏楚风的语气,而是抽屉里的东西。 她慢吞吞抽出手,一坨发黄的黏糊糊的不明物体黏在了她的手上。 劣质的香精味伴随着奇怪的味道蔓延开来,后排有女生笑起来,窃窃私语,刚好能让她听到, “林岁这是把屎藏抽屉里吗?” “好恶心。” 林岁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去,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忽然猛地转身,将手上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往后一甩! 直接甩了刚刚窃窃私语的两个女生一脸! “啊啊!”两人尖叫起来,慌乱狼狈地找纸巾擦干净。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惊呆了! 夏楚风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猛地拽了一下林岁的胳膊,将她拽了一个踉跄, “你发什么神经?” 林岁面无表情冲他眨了眨眼,忽然抬手,猝不及防将手上剩下来的一点史莱姆抹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离得近,夏楚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黏腻的触感,似乎还带了点血腥味。 他恶心得快要吐出来,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林岁的桌子,抄起桌上的书就砸了过去, “我操!去死啊!” 林岁侧头躲过,面容无辜,竟是冲他笑了一下。 英语老师姜琴一脸阴沉地踏进来,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走廊上就听到你们鬼哭狼嚎了,你们一大早发什么病?” 夏楚风起红了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指着林岁, “姜老师,这女的在发疯!” 而后排的两个女生,已经气哭了,一边不停抽纸擦自己的脸和衣服,一边和老师哭诉, “老师,林岁莫名其妙一来就掏出她抽屉里的史莱姆乱扔,好恶心……” 周围的同学一边附和,一边安慰, 看向林岁的表情幸灾乐祸中难掩震惊。 今天的林岁,实在是太反常了。 姜琴冷着脸指向林岁, “林岁,你过来。” 林岁站在座位上没动,叹了一口气,皱眉认真解释, “姜老师,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放在我抽屉里,想要看我笑话。后面那两个就是嫌疑人,她们故意嘲笑我,而夏楚风在没有弄清情况的时候就……” “林岁!”姜琴一脸嫌恶,“这个班上就你爱惹事,你消停点吗?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要点脸? “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快点和她们道歉!这节课你不要上了,门外站着!” 夏楚风直接把林岁的书包一抓,扔在了过道:“滚出去,听不见吗?” “哗啦”一声,书和文具散落了一地,书包里的一个塑料盒盖子被摔开了,里面还带着热气的饭菜撒了出来,将散落的书本弄脏了一大片。 林岁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书包,又看向夏楚风,抬手——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直接让所有人呆住了! 夏楚风的脸被甩向一边,火辣辣的疼。 周围人发出震惊的“嘶”声,哭唧唧的两个女生都安静了。 夏楚风的心脏因为愤怒而疯狂跳动,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你t——” 林岁揉着手,连连后退。 “夏楚风!停下!”姜琴第一个在震惊中反应过来。 几个男生拉住了夏楚风, 这个高大帅气的篮球队队长像是一头狂暴的狮子,恨不得咬死面前的女孩。 姜琴指着林岁,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岁你真是反了天了,当着老师的面都敢这样,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欺负你? “不想读书就直接退学!有病就去看病,学校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我教书二十年就没见过你这种学生,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我管不了你,我喊班主任过来!” 她掏出手机,一接通便像是倒豆子似的, “宋老师,你过来一下,你们班这课我没法上,你过来让这些问题学生滚回家去!” 宋文的声音很温和,“姜老师,那帮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你也知道的,高三了,学校最近也出了点事,他们可能有点焦躁。 “不好意思啊姜老师,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姜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林岁,难掩失望, “你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亏我以前还那么关照你。” 林岁脊背挺得很直,微微垂眸,语气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羞耻?” 姜琴被气笑了,班上的同学也哄笑起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一个令人生厌的笑话。 “我要是她我也要跳楼了。”有人窃窃私语。 外面响起脚步声,宋文推开门走了进来, “姜老师,怎么了。” 姜琴看向林岁:“恶作剧欺负同学,当着我的面扇人耳光,你不把这个祸害带走今天这课没法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宋文的回应, 奇怪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宋文脸色刷白,嘴唇发青,额头青筋直跳,眼球都凸了出来,牙齿竟是发出“咯咯咯”的战栗声!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倒是林岁突然笑了起来。 她其实长得非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声音也轻软, “宋老师,你怎么了?” 第2章 瞳孔 所有人都发现了宋文的异常。 姜琴被宋文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宋文的肩膀, “宋老师?” 宋文浑身颤了一下,像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双眸被针刺了一样迅速移开了林岁的脸。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用力挤压着眉心,声音发着颤, “不好意思,我……我偏头痛忽然犯了。” “没事,要不要去医务室拿点药?”。 宋文的脸色差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 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姜老师,班上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处理一下。” 姜琴看到宋文这个样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好的宋老师,你快点去休息。” 随后又皱眉看向林岁,“还傻站着干什么?宋老师这样就是你气的……” “姜老师!”宋文忽然打断姜琴的话,勉强笑了一下,“你也别怪他们,青春期容易冲动,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姜琴不满地闭上嘴,到底没有驳了宋文的面子。 她看向林岁。 少女的嘴角带笑,微微歪头,脸上带着关心又好奇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宋文。 倒是夏楚风听到宋文的话,气得又炸了: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宋老师,你看看我!”他指着自己通红的左半边脸, “我被林岁扇巴掌了老师!这事就过去了?!” “夏楚风!”宋文忽然抬高嗓音。 所有人都是一愣。 夏楚风满脸委屈,不敢置信,一直以来温和公正的班主任怎么突然偏袒起一个女疯子了? 宋文朝着夏楚风招招手: “你跟我回办公室。” 夏楚风:“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在闹事?就算去办公室林岁也要一起?!” 宋文语气冷了下来,带上了不耐的急切:“夏楚风,我不想重复。再这样,我直接和你父母沟通了。” 老师的权威在学生面前终究是压倒性的。 夏楚风不敢再说,眼眶都委屈红了。 而一边的林岁,更是火上浇油的,发出一声轻软的笑。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声笑声令人听得后背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夏楚风他狠狠瞪了林岁一眼,猛地推开桌子,走了出去。 班上重新安静下来。 真是鸡飞狗跳,又满是异常的周一。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林岁。 林岁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其他人的目光。 她嘴角勾着,歪着头,目送走廊上宋文和夏楚风的背影走远, 然后慢吞吞将自己的抽屉里史莱姆擦干净,又捡起地上的书包。 她擦干净书上的污渍,轻声叹了一口气, “午餐浪费了,好可惜。” 平和轻软的语气,纤细的背影,几乎让所有人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收拾完,她突然回头看了那两个女生一眼。 瞳孔深黑,面无表情。 两个女生头皮一麻,后背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岁瞬间收回目光,坐回了座位上,双手乖巧地交叠在桌面上,仰头看向姜琴。 姜琴被看得愣了一下。 她感觉有点别扭,移开目光,也不想再提这件事。 敲敲黑板, “我们开始上课。” - 办公室里,高大的男生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宋老师,我没错!明明是林岁在发疯,教室里不是有监控吗?你为什么不了解清楚就批评我?” 宋文吃了一片阿司匹林,连喝了好几口热水,脸色才终于好了一点。 他抬手示意夏楚风坐下, “夏楚风,别激动,我知道你没错,我喊你来不是为了批评你的。” 安抚几句后,他沉默了一下,唇齿间有些晦涩地叫出林岁的名字, “林岁……今天什么时候来上学的?” 夏楚风冷静下来一点,一脸嫌弃道, “就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她还迟到了,早读都没来。” 宋文又问:“你还记得上周五放学的时候,她什么状态?” 夏楚风:“一个月才一次双休,谁注意她啊,还是像之前那样呗,神经兮兮的,一天到晚沉着脸,像是别人欠她钱一样。” 宋文:“周末班上有谁和林岁见过,或者联系过?” 夏楚风嗤笑:“肯定没有,她根本没朋友,尤其是佳佳出了事,大家都恨死她了!她凭什么有脸在班上!” 宋文眉头紧锁:“夏楚风!我说过多少次了,周月佳的事情不要再提。” 夏楚风抿了抿嘴,最终也没有反驳。 宋文声音低下来:“你今天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夏楚风:“今天一来就发疯,抽屉里的史莱姆到处扔,还扇我耳光!” 宋文:“你确定那个史莱姆不是别的同学的恶作剧?” 夏楚风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说完,他又有点心虚。 但很快,他看向宋文:“宋老师,她就是个害群之马,我们就算对她做了什么,也只是为佳佳报仇而已。” 宋文沉默了一下。 半晌,朝着夏楚风挥了挥手, “行了,你回去,要是林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告诉我。” 夏楚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宋文坐在办公室,目光空洞。 周一的上午,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帘还没有拉开,办公室的门也关着。 周围很安静,宋文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令他浑身发凉的画面。 一阵尖锐的下课铃令他猛地抖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坐了很久。 宋文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他慢慢走到门边,手刚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忽然莫名心悸。 外面很安静,他却无理由地觉得后背发麻。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打开门,而是缓缓靠近猫眼,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 他疑惑了一下,想着猫眼到底什么时候被挡住了,又下意识往外看过去。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一下子从足底涌上心脏—— 外面漆黑的,是一个人的瞳孔。 第3章 自杀吗 宋文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都要停了。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他后退两步,死死捂住了心脏,眼前一阵阵发黑。 门开了,露出一张精致带笑的小脸。 林岁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包茶叶,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宋文: “宋老师,你怎么了?没事?” 一连串的惊吓再加上刚刚极度的惊恐,宋文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近乎崩溃地大吼: “给我滚!” 这一声响彻走廊,林岁纤细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抿着嘴,眼眶瞬间红了。 夏楚风刚好在附近和兄弟们约晚上的球赛,被这一声吼吓得差点跳起来,惊讶看过去。 近点的几个老师也走了过来。 “宋老师,怎么回事,发这么大的火?” “不至于?” 林岁抹了一下眼泪,声音哽咽, “对不起宋老师,我知道今天在课堂上和夏楚风打架不对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抽屉里的史莱姆真的不是我的。” 她将自己手里的茶叶放在了门口,小脸苍白: “宋老师,这是你喜欢的茶叶,对不起……” 教导主任看不下去,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林岁的肩膀,轻声道: “没事,别哭了。” 随后看向宋文:“你怎么了?脸色也太难看了,学生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生杀人放火了。” 没想到最后几个字一出来,一直惊恐苍白的宋文,像是猛地惊醒,后退一步,语气慌乱地打断, “什么杀人放火……算了我今天不舒服,我要请个假。” 他落荒而逃一样大步离开。 教导主任皱着眉,盯着宋文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林岁: “没事了,不是原则性问题知错就改就可以了,我会找时间和宋老师谈谈的,你回去上课。” 林岁乖巧点头,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老师,往回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旁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喂。” 林岁停下来,抬起小猫一样湿漉漉的双眸,眼尾泛着红。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夏楚风,直接失语。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林岁先开口了, “夏楚风,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的,我只是冲动了。” 她真诚地看向夏楚风的双眼,声音轻软,“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我自己做饭很辛苦。” 一瞬间,夏楚风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住了。 他喉咙哽住,莫名的愧疚感涌上来,想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没……我也不对……” 林岁眨眨眼:“你不怪我就好。” 说罢,她抿嘴朝他笑了一下,转身小跑回了教室。 教室里。 林岁跑进来,在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审视的目光中,她红着眼趴在了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 一直在议论她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好,她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装的……你忘了她之前多恶心了吗?” “而且老师都对她有意见,肯定是她的问题啊。” 林岁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 无人看到的阴影里,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好跑得快,她想着。 不然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呀。 - 晚自习结束已经十点半了。 林岁第一个跑出教室。 上午被她用史莱姆扔过的几个同学,看着她的背影,发出嗤笑。 “跑这么快,怕不是心里有鬼。” “毕竟是因为她和周月佳吵架才导致周月佳跳楼的,估计现在怕得要死。” “活该!” 几个女生住在附近,此时正结伴聊着天往家里走。 夜晚的街道没什么人,今夜似乎格外阴冷。 旁边树影婆娑,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不远不近的阴影中掠过。 一瞬间,短发女生浑身僵硬地站住,声音发颤,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另外两个马尾辫被同伴的表情吓到了, “你别吓我啊!” “什么都没有看到——” 话还没说完,那道白影又出现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冰寒的水流,直接将她们的后背浇湿透了! 刺骨的恐惧涌上心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吓得脸色刷白,肝胆欲裂,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林岁穿着白裙子拿着水管,慢悠悠走到路边,关掉了绿化水龙头。 吓这三个人只是顺带, 她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幼稚的小孩。 林岁顺着路边慢慢走。 人很少,偶尔经过的路人会侧目看她,尤其是男性的目光,会上下打量。 她轻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 忽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并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后面的声音几乎就在她背后半米出,她忽然猛地回头,飞起一脚叫朝着对方的裆部踢去! 后面的人居然反应极快,抬手一下子扣住了她的脚踝,带着低笑的男声响起, “难怪敢一个人走夜路,别怕,我是警察。” 年轻高大的男人拿出警官证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林岁眨眨眼,看到上面两个字,秦牧。 她收回腿,乖巧点头:“你好,警察叔叔。” 男人有着很不适合当便衣的英俊长相,脊背很直,眼尾狭长,足足比林岁高了两个头。 肩膀很宽,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靠近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你好。”秦牧点点头, “你是周月佳的同学,我刚下班,想来了解一下她的事情,方便路上聊聊吗?刚好我送你回家,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林岁歪头看他,“周月佳的死,不是早就认定为自杀了吗?” 秦牧:“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她的父母在她的房间找出了一些东西,怀疑和校园暴力有关。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 林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吗?” 第4章 再杀一次 秦牧挑了挑眉:“不用紧张,我只是单纯了解情况, “周月佳在自杀前,言行举止还有日记本上,出现了强烈的不想上学的念头,而且据说,那段时间,你和她走得很近。 “有人说看到你和她好几次放学后激烈争吵,她哭着跑开。 “就在你们吵过的两天后,她自杀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当时聊了什么。” 林岁耐心地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让秦牧觉得违和—— 绝对不是一个高中生在面对警察盘问时候的状态。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警察叔叔, “周月佳确实是自杀的,又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留下的那点日记,那些争吵,又能算什么?没办法给任何人定罪。 “就算我现在承认了我们当时吵架了,我还骂她了,又能怎么样呢? “都死了。就算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控诉,死人也是开不了口的。” 她声音轻软,面容甜美,说出来的话是和她外表截然相反的残忍。 秦牧撬开过很多烂人的嘴,但是现在噎了半晌,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来调查这件事也是受人之托,周月佳的父亲是他父亲的战友,这个父亲想要一个真相。 其他的学生都很天真热情,一个个义愤填膺,拼命回想当初周月佳的异常。 只有面前的这个除外。 “我还有事。”林岁开口,“再见。” 她摆摆手,往前走去。 秦牧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林岁吐出一口气来,笑着看向秦牧, “叔叔再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秦牧“啧”了一声,“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什么,这种话不能乱说。” “谁知道呢,”林岁耸耸肩,“有些男的就喜欢未成年的年轻小姑娘,她们好骗,好pua,好控制,肉体也是最美好的……” “可以了。”秦牧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喊我的同事开警车过来把你送回家。” 林岁翘着嘴角,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好~” 她软软答应,抬脚往家走去。 秦牧真的一直跟她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巷子里也没有监控,路灯昏暗,好些地方都灭了,漆黑一片。 秦牧微微皱眉,看着前面女孩纤细的背影,心想,她不害怕吗? 林岁站在门前,钥匙打开门,转头看向秦牧:“可以了?” 秦牧:“可以了。”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更加立体俊美,林岁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警察叔叔,留个微信吗,说不定我后面想起来什么线索,需要告诉你。” 秦牧皱了皱眉,他没有和任何工作上遇到的人留过微信。 不过这次是特殊情况,而且面前这个女孩,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大概是发现悬案线索前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接过林岁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 “微信也是这个号码,有情况发消息给我。” 林岁乖乖点头,握着手机,直勾勾目送着秦牧走远。 当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许久,她一下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猫儿一样,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 这个警察是个小意外。 但是她刚刚突然意识到,可以利用。 她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掏出手机,给秦牧发了个信息: 【警察叔叔,我家这边能不能装个监控啊,怪黑的。】 秦牧刚坐回车上,看到这条消息,指尖顿了顿, 原来她还是怕的。 【可以,我回去申请一下。】 林岁愉悦地收好手机,朝着她原本的目的地走过去。 经过有一条小路,再走远一点,已经没有什么楼房了。 大片的农田间只有初夏的虫鸣在尖叫着反抗短暂的一生。 白裙子的女孩愉快地走在田埂上,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穿过这个鲜有人至的树林,是一片水库。 林岁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 突然,她站定,勾起了嘴角。 果然来了。 不远处,树影交叠的水库边,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雨衣,脚上套着不合脚的雨鞋,正在地上挖着什么。 林岁饶有兴致地看。 今天没有下雨,所以他没有开车,不然车辙的痕迹会留下来。 雨衣方便处理,雨鞋可以掩盖真正的脚长和鞋印。 铁锹不是新的,那就不是现买的,留不下任何消费记录。 真是心思缜密,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而且还是连续三年的优秀教师。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到男人停了下来。 黑色的背影微微颤抖,离得很远,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呼吸很急促,心跳也很快。 宋文死死盯着眼前的深坑。 没有尸体。 怎么会?! 那一晚是梦吗,可是怎么可能?! 他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手起刀落时候的触感,脸上似乎还有着被鲜血溅射的湿润黏腻。 他亲手杀死了会毁掉自己的人。 可是那人又出现了,尸体不见了。 这不可能。 难道是自己的精神受刺激出问题了?那一晚完全是自己的幻想? 寂静的水库边,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收紧,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宋文痉挛一样猛地回头,缩成针尖的瞳孔中,映出一道白裙飘飘的身影。 林岁站在她的身后,绑成马尾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少女曼妙的身姿伴随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出现,轻软的声音天真烂漫: “宋老师,你在找我吗?” 宋文一动不动。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是会失去对肢体的控制的。 林岁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宋文缓过来一点。 直到她看到宋文,藏在雨衣里面的手臂,动了一下。 微不可查的寒光,一闪而过。 林岁勾了勾嘴角。 宋老师果然是谨慎周道的人,刀也带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宋老师,去自首,不然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的。” 秀眉微蹙,像是在真心地劝。 宋文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林岁又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宋文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扑了过来!! “噗呲——” 刀刃劈开血肉,娇艳的鲜花急速凋零,撕碎。 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似乎就简单了很多。 鲜血四溅,男人处理尸体的速度,比前两天,快了一倍。 第5章 持久的霸凌 宋文请了两天假。 直到校长打来一个电话。 他瘫在床上,电话响起来的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 看到是校长打来的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点。 “张校长。” “宋文,明天学校全体老师开工作大会,你还需要请假吗?” 宋文:“我一定到场。” 张校长:“你班上那个周月佳的事情,处理得不错,但也要记得后续安抚,不要让那些家长闹起来,学校的声誉是第一位。” 宋文:“我知道的,放心校长。” 挂了电话,他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 【粥在保温壶里,起来记得热一下。】 还有上寄宿初中的儿子发来的消息: 【妈妈说你身体不舒服,老爸你注意休息。】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 将自己收拾好,他觉得自己已经满血复活了。 来到学校里,光荣墙上,去年的优秀教师里,自己的照片放在第一个。 一切都很好。 宋文走到了教室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眉梢在抽动,总觉得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深深吸了一口,他推开门,微颤的瞳孔定格的一瞬间,整个人僵硬住了。 林岁坐在座位上,一手拿着笔,歪头正在做题。 午后的阳光落在少女的侧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宋文浑身冰冷的同时,心中竟然涌上一阵出奇的愤怒。 这种愤怒令他头脑一阵阵发晕,一股血液涌上头顶—— “林……岁!” 林岁惊讶抬头,清澈的杏眼透出一点疑惑:“宋老师?您叫我?” 其他的同学们也都抬头,奇怪地看看宋文,又看看林岁。 宋文死死掐住掌心,努力抓住头脑中的唯一一丝清明。 冷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强压着心头难以言说的情绪,愤怒,恐惧,疑惑,震惊, 宋文在同学们疑问不满的眼神中,勉强上完一节课。 期间,他还莫名朝着课代表发了火。 一节课下来,宋文匆匆离堂。 林岁手撑着脸,歪头看向夏楚风:“宋老师今天好奇怪啊。” 夏楚风皱眉:“是的,家里出事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林岁一脸认真:“可能就是家里出事了。对了,我今天晚自习不上了,要是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夏楚风一愣,似乎不想表现出关切,但是又憋不住想问, 半天憋出一句:“你能有啥事?” 林岁笑得纯然:“确实不太舒服,我要去一趟医院,拜托了。” “我才不帮你和老师说”夏楚风嘟哝一句,撇开头,耳尖却有点红。 昨天模考的试卷开始发,但是发到最后,也没有林岁的。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讲台上找了一会儿,才在地面的角落看到自己的试卷,皱起来了,被踩了一脚。 现在班上没有任何人和林岁说话。 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霸凌,谁让林岁和周月佳吵架,导致了周月佳跳楼呢。 高中生的心中总是有一股坚决的正义感,他们满怀热血,认定了什么,就要为什么出头。 至于真相——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难道还有假的? 之前对林岁的排斥更加直接一点,直到前几天林岁在班上发了疯,他们就变成了冷暴力。 林岁捡起试卷,站了一会儿。 夏楚风“嗤”了一声,“无聊。” 大概是林岁和他道了歉,他现在对林岁没有那么厌恶,又不屑于孤立。 可是他也没有觉得其他人做的不对。 林岁慢慢走到一个男生的座位前,拿起手上的试卷,平静地问: “为什么把我的试卷拿出来扔地上还踩了一脚?” 男生没说话,只是嘲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挥挥手,像是赶走一个苍蝇。 旁边有人发笑:“林岁,你的试卷说不定只是不小心掉出来了,你被害妄想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林岁盯着面前的人,“上面是你的脚印,为什么呢,你凭什么觉得你们有资格这么做?” 男生终于抬头,一脸不耐烦:“就算是我又怎么样,你要不要告老师啊?”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林岁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变化, “霸凌我会让你们很有成就感是吗?你们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们只是享受审判别人的快感,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你们真的很蠢,被人当枪使。” 男生周围的一些人因为这些话而愤怒起来, “林岁你哪来的脸说这些话?” “滚啊你恶不恶心!” “去死装什么装。” 林岁忽然笑了一下:“你们希望我死,是吗? “那我死后变成鬼,一定会每晚去你们家里,看看你们到底开不开心。” 少女漆黑的瞳孔扫视一圈,脸上的笑意竟是让人背后发凉。 她面前的男生情不自禁闭上了嘴,心脏怦怦跳。 班上一片安静。 林岁收回目光,将试卷扔到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坐回了座位上。 “妈的,神经病。”有人暗骂,互相使了个眼色,作出恶心的鬼脸。 夏楚风面色复杂地看着林岁,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晚自习前,林岁跑出教室,给秦牧打了个电话, “警察叔叔,在忙吗?” 秦牧正在周月佳留下来的课本上寻找蛛丝马迹,接到电话立马站了起来: “不忙,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没有,”林岁的声音带着笑意,很甜,“我要去个地方,一个人不敢去,叔叔可以陪我吗?” 秦牧皱眉:“你要去哪,这个时间不上晚自习?我要打电话给你班主任了。” 林岁:“你一定会有收获的,拜托了,好不好~” 秦牧沉默了半晌:“你在哪,我去接你。” 林岁甜甜地笑了起来:“谢谢叔叔,校门口接我就好。” 秦牧开车到的时候,校门口只有林岁孤零零一个人。 初夏的夜风微凉,他都穿了个外套,小姑娘却只有薄薄的一件衬衫。 秦牧下车,将自己的外套扔给林岁,又给她开了车门:“穿这么少,你家长不管你?还有,别叫我叔叔,我也就比你大10岁。” 林岁乖乖接住,上车,朝着秦牧笑:“好的哥哥。我没家长,爸妈离婚各自有家庭,没人管我。” 秦牧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去哪?” 林岁朝他眨眨眼:“按我说的走就行,一个好地方。” 第6章 瓶子里的死胎 车子七拐八拐,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老小区的外围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稳,林岁就先跳下了车。 她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扬起头,勾着唇看着面前的几栋老旧的楼。 夜风将她的裙摆吹起来一点,单薄纤细的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夜色里。 秦牧微微皱眉看她,心想,自己见到这个女孩的几次,似乎都在夜里。 她与这样阴森的环境,一边格格不入,一边又无比融合。 秦牧下了车:“这个小区应该比你的年纪还大不少,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勾勾手:“哥哥,你跟着我,声音小点。” 她往前走去,秦牧抬脚跟上。 老式的楼栋外墙斑驳,低矮的电线纠缠着,路边唯一的一个监控已经不亮了。 楼里只有寥寥的几个窗户亮着灯。 林岁在小巷子里穿行,终于,在一栋单元楼下停了下来。 楼道里只有一个黄色的灯泡不死不活地亮着, 一道虚浮的脚步声响起,从楼上下来,是一个面色苍白,戴着口罩的女孩。 那女孩似乎没有想到楼下会有人,她双眼流露出警惕和恐惧来,猛地将兜帽裹得更紧,低着头,大步走开了。 秦牧皱了皱眉——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刑警的警觉令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叫住。 但林岁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嘘。”林岁朝他眨眼,“不要吓到人家,没人想被发现自己来过这里。” 秦牧低声:“这是哪里。” 林岁仰头看他:“你不是想要关于周月佳的东西吗,这里就有, “我要拿走这个东西,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希望哥哥帮帮我。” 秦牧看进她漆黑的双眸:“怎么帮?” 林岁:“帮我找。以及,扮演我的男朋友,哥哥,你弯腰。” 她垫脚,拉着秦牧的领口,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来。 林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秦牧戴上,又用力揉了一下秦牧的头发。 秦牧在她伸手的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避开她的指尖: “什么意思?” 林岁:“哥哥气质太正,一看就不是会来这里的人,所以要变得小混混一点,不然会被怀疑的。” 秦牧盯着林岁看了一会儿,抬手将自己往后梳的头发扒拉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 脊背微弯,单手解开胸前的几颗扣子,气质竟然一下子就变得纨绔起来。 林岁“哦哟”了一声,十分自然地挽住了秦牧的手臂, “走。” 一走入楼道,明显感觉温度下降了。 秦牧的后背微微僵硬,可能因为对陌生环境的紧张,又或者是身边女孩的接触。 林岁看起来倒是很轻松。 当两人走到顶楼的时候,一股消毒水味透了出来,秦牧注意到,门口有一个监控—— 这是目前走过来唯一一个正在用的监控。 林岁打了个哈欠,吸了两下鼻子,敲门。 因为刚刚的动作,她的眼眶和鼻尖开始泛红,嘴唇却有些发白。 门没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林岁:“我、我朋友介绍的,我想、我想开点药……” 她发着抖,带着强装镇定的紧张。 秦牧忍不住挑眉,惊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抽着烟,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冲着两人勾勾手, “进来,难得啊,居然男的也来了,少见。” 一进门,消毒水味带着一点血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凌乱,随处可见的纱布和塑料纸。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一排一排的小瓶子。 在看清楚那些小瓶子里面是什么的时候,秦牧瞳孔紧缩—— 那里面,是胚胎。 死胎。 一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有的只是一片片的碎肉,有的已经能看出四肢和五官。 这些死胎漂浮在一个个的小瓶子里,上面贴着标签。 秦牧喉结发紧,愤怒的同时,越发冷静。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一个黑诊所,以供那些意外怀孕,又不敢去医院的女孩子引产。 并且,这个医生,似乎有不正常的癖好, 又或者是,用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作为那些女孩的把柄。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给这个畜生定罪,一旁的林岁已经小声开口了, “医生好,我刚……那个,没多久,可以帮我开点药吗?咳咳。” 她被中年男人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 秦牧抬脚上前,对方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嘴里的烟就被掐灭了。 中年男人惊讶地盯着他看,令人不适的目光上下扫视,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又看向林岁的时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猥琐, “小姑娘,现在吃药危险性大,万一要是流不干净,还要清宫,不如在等一两个月,到时候给你引产,一次性弄干净,恢复还快,一点都不疼。” 拙劣的谎言。 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骗人将肚子里的胎儿发育出初具人形的模样,再将它们杀死。 以及,方便开展他的副业—— 卖胎盘。 偏偏,无助痛苦的女孩子们,最好骗。 林岁低着头:“真的吗,可是……我想快点结束……” 她推了推秦牧的手,“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和医生去开药。” 秦牧“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中年男人又将两人打量了一会儿,伸出三根指头:“三千。” 药流在三甲医院,不算医保也不到一千。 他开口三千,就是知道别人没有选择。 林岁无助地抿嘴,仰头看秦牧,眼眶湿漉漉的:“哥哥……” 秦牧差点真的觉得林岁真的意外怀孕了在求助。 他喉结动了动,拿出手机,很快将三千转了过去。 中年男人的脸色和态度立马变好了, “你们等着,我去拿药。” 林岁上前一步,“医生,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中年男人了然地哼笑起来:“行,来。” 林岁跟着中年男人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秦牧不放心,但是小姑娘冲他使了个眼色,明显是让他该干嘛干嘛。 他只好站在原地,等两人进去,一边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开始迅速翻找那些小瓶子。 终于,在最下面一排,“周月佳”三个字露了出来。 他轻轻将瓶子拿起来,里面的胚胎不到巴掌大,却已经能看到不太明显的五官。 小小的标本漂浮在那里,冰冷的温度刺痛他的手心。 秦牧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克制住愤怒,将小瓶子收紧了袖口。 很快,林岁拿着一个黑袋子出来了。 中年男人的三角眼停在林岁光洁的小腿上,半晌才移开,“真不在这里流?在家里可能会大出血哦。” 林岁摇摇头,“不用了。” 她拉住秦牧的手“哥哥我们走。” 两人走向大门,可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大声大口: “等等。” 秦牧指尖一紧。 第7章 是哪里出了问题 倒是林岁缓缓回头,轻软问道:“怎么啦?” 中年男人目光看向那一排架子上面的瓶子,没有说话。 就在秦牧浑身肌肉逐渐绷紧的时候,男人笑着开口了, “小姑娘,联系方式,留一下。” 林岁瑟缩了一下:“可以不留吗?” 中年男人哼笑:“我让你留是对你负责,到时候我指导你怎么做,不然你就完了, “你也不想在家里大出血最后被送到医院,到时候医生一看就知道是流产,肯定通知你父母,你希望让他们知道?” 林岁咬着嘴唇,似乎是经过了强烈的挣扎,终究还是点点头, “好的,不过,如果你要找我的话,一定不能打电话,或者打电话之前一定要发个消息,不然我爸爸妈妈可能会听到……” 她说罢,报出了一个手机号。 秦牧眉头跳了跳——那是他的号码。 两人走回车边,林岁随手将装了药的黑袋子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轻车熟路拉开车门。 她朝着秦牧摊手:“东西给我。” 秦牧拿掉口罩,狭长的双眸直直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你为什么会知道周月佳在这里打过胎?孩子的父亲是谁?” “停。”林岁乖乖举手打断, “我知道哥哥有很多问题,我一点一点告诉你好不好,先开车。”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脚油门踩下。 林岁声音软软的,不紧不慢, “是因为周月佳说过这个地方,她那段时间身体很脆弱,她说是月经不调,一直流血,还让我买过止血药。 “后来我逼问了她很久,她才告诉我这件事。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重要吗?她已经超过16岁了,对方让她怀孕,没有任何强奸的证据,最多只是受到一点道德上的谴责。” 秦牧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泛白:“我会立刻上报,彻查这个黑诊所。” 林岁耸肩:“那就是警察哥哥你的事情了。” 秦牧总觉得有些细节被他忽略了。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开车经过一个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放晚自习的时候。 女孩们打打闹闹地跑出来,校门口的灯很亮,她们的脸色也红润。 可是就在十公里外,有着鲜血、苍白的嘴唇和死去的胎儿。 车停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秦牧:“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林岁歪头想了一下,“那你还能用它做什么呢?人都没了,有意义吗?” 秦牧:“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林岁:“这是周月佳的遗愿,我只是希望她在地狱里能放心一点。” 秦牧:“……地狱?” 林岁愣了一下:“哦,我忘了还有天堂了,那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安心一点。” 秦牧:“周月佳的父母有知情权。” 林岁:“是吗?如果她的父母真的关心她,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们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死,还是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借口来撇清自己的关系?” 秦牧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无法和面前的女孩辩论。 “总之,这种东西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和你保证会彻查那个地方,你好好学习,少关注这些事情。” 林岁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 “好啊。” 她掏出手机,“给我拍一张总可以,我把照片打印出来给周月佳烧过去,不然她会一直缠着我的。” 秦牧被她说得后背凉飕飕。 终归林岁帮了自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犯罪窝点,不好再拒绝。 他拿出那个瓶子。 昏暗的路灯下,里面像是漂浮着将死未死的婴灵。 饶是秦牧也不想多看, 林岁却是拿着拍了好多角度,特写远景。 拍完,林岁依依不舍地将瓶子交给秦牧,忽然仰头问他: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秦牧皱眉:“没有。” 林岁:“好,我希望有鬼,这样宝宝和妈妈就能团聚了,我也会帮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 秦牧目光一凛:“你要做什么?” 林岁噗呲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啦~好了,照片我不会发到任何地方的,放心,再见了哥哥。 “对了,监控什么时候快装好了告诉我哦。” 她也没等秦牧说什么,转头朝着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 宋文结束了晚自习回到家里。 邻居看到宋文,笑着打招呼, “宋老师刚回来啊,辛苦了。” 宋文朝邻居招招手:“是啊。” 邻居凑过来,手上提着的一袋水果塞到了宋文的手里, “宋老师,之前多亏了你给我家姑娘补课,我家姑娘才能进一中。” 宋文连忙摆手:“不不不,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强硬地推开邻居的手,跑进了家门。 邻居心道,宋老师真个好人啊。 就是最近女儿总是不想上学,不听话,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邻居回到家,看到女儿抱着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成绩也下降了,我要找宋老师……” “滚!”女儿突然尖叫起来,猛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妈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被大门隔绝。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宋文没开灯,坐在门内的换鞋凳上,心不在焉地发呆。 脑海里,鲜血、肢体,还有林岁的笑脸,一遍遍浮现。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岁到底该怎么处理?是不是要把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全神贯注地想着,忽然,客厅的另一侧,似乎发出了一点窸窣声。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心脏猛地剧烈紧缩,鲜血涌向头顶,控制不住大吼出声: “谁!他妈的谁!!!” “啪” 灯开了,露出两张惊愕的,熟悉的脸。 他的妻子还儿子。 一人手里捧着蛋糕,一人手里拿着鲜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他。 宋文愣住了。 三人在沉默中喘息,终于妻子率先开口: “宋文,你怎么了?你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知道吗?” 宋文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拼命将血管里疯狂的怒意压下去: “妈的,我还以为是小偷。” 儿子小心翼翼开口:“老爸,生日快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宋文大步上前,接过鲜花和蛋糕, “不过以后别搞这个了,没必要。” 他强撑的镇定依旧掩饰不了焦躁,妻子的脸色差了起来, “去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儿子特地请假回来,你就是这个反应?” 儿子看看爸爸,看看妈妈,不知所措。 宋文没说话,冲到洗手间洗了个脸。 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许久,终于走了出来,脸上带上了最常见的微笑, “我的错我的错,确实被吓得口不择言了。” 就在这时,宋文和妻子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宋文以为是学校通知,低头点开。 屏幕上跳出来一张图片。 怀胎三个月左右的、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死胎。 第8章 你们每人都是凶手 “啊啊!!!” 妻子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儿子被吓了一跳,准备上去捡手机,却被猛地拉住, “别别别,别看。” 妻子白着脸色,哆哆嗦嗦捡起手机:“这是什么?谁发的?恶作剧吗!我要报警!” 宋文一把将妻子的手机拿过来,发抖的指尖点了好几下,才把那张图片连带着信息一起删掉。 他呼吸粗重,额头青筋直冒,胃里不断翻涌着,连一旁香甜的蛋糕都觉得作呕。 “不用管,小畜生们的恶作剧。” 妻子气急:“你删了干什么?为什么不报警,这不是有病吗?” “我说了别管!!”宋文大吼! 疯狂的怒吼在客厅回荡,妻子的眼眶红了。 儿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个家第一次爆发出这么可怕的争吵,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 而始作俑者,正躺在床上哼着歌,欣赏发出去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完美。 死胎的五官很清晰,瓶子上的标签侧过来,隐约能看到“佳”这个字。 林岁猫一样舒服地眯着眼睛,心想, 宋文这么细心的人,一定一眼就发现了。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种东西。 愤怒吗,恐惧吗,会以什么表情面对我,会想做什么呢? 林岁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有点期待明天看到宋文的表情了。 -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宋老师又请了半天假。 林岁迟到了,跑到学校里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湿润的眼尾,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她被锁在了外面。 透过窗户,她看到里面的同学们互相笑着,对外面的她指指点点, 看到她看进来,他们脸上的笑意更大。 还有五分钟上课,这节课的老师很凶, 要是被这个老师发现迟到了还站在门口不进去,站在教室后面外加抄十遍试卷少不了。 林岁背着书包,站在窗外,也笑了起来。 她一笑,里面看她的人反而不笑了。 林岁往后退了两步, 里面有人斜睨着看她:“干嘛,想要蓄力撞门吗?” “别把门撞坏了哈哈哈哈!” 当一群人一起霸凌的时候,罪恶感会接近于没有。 他们刻薄地嘲笑着被关在门外的人,期待看她的笑话。 林岁一直后退,一直后退,然后—— 一条腿跨在了走廊的栏杆上。 “卧槽!”夏楚风第一个骂出声,猛地踹开了门: “林岁你干什么?!” 再也没人笑得出来。 林岁坐在了栏杆上,面对着教室,后面便是六层楼的高度。 门开了,窗户也开了,他们的眼里流露出恐惧来。 而林岁晃着双腿,歪头道: “这是你们想看到的,是吗?” 夏楚风脸色发白,走到走廊,却又不敢靠近林岁: “你下来行不行,你先下来。” 林岁没有理他,漆黑的眸子一个一个扫过去,然后忽然往后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好几个人捂住了眼睛。 林岁却已经双手勾住了栏杆,咯咯笑了起来。 天真又愚蠢的学生们,肆意发泄着愤怒和快感,在集体里被同化成一个个怪物,却永远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享受着对他人的审判。 他们从未想过后果,也永远觉得后果与自己无关。 可是毕竟也还是身在象牙塔的学生,亲眼看到死亡的逼近,比听到死亡两个字冲击力强太多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每一个人。 “卫珊、姚应、何志文……” 林岁笑着,一字一句,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报了一遍。 每个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头皮发麻。 缩在集体里,每个人都觉得无关紧要。 但是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才会有心惊胆战的真实感。 “请记住,你们手上是沾了血的,以后每一个午夜梦回,你们都会想起来,你们杀了我,手上有一条人命。” 她声音不大,却像柔软的蛇一样的诅咒,缠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一片寂静。 “林岁!!!”老师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你你……” “我没事,老师。”林岁跳了下来,跑进了教室。 老师吓得脸都发白,“你没事你爬栏杆干什么?” 林岁抱歉地朝着老师笑了一下:“对不起啊老师,吓到你了,我也不想这样。” 老师皱着眉,看了一眼林岁,又看了一圈脸色明显不对劲的同学们。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安分一点!” 夏楚风咬牙切齿低声骂她: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能吓到谁?” 林岁没有看他,只是坐回座位,勾着嘴唇,笑了一下, “别吵,上课了。” 今天的一天,再班上诡异安静的气氛中度过。 一直到快要晚自习的时候,宋文才在班上露了一面。 他脸色很难看,环视全班,却刻意略过了林岁的位置。 林岁看到了他瞳孔的颤抖,愉悦地眯了眯眼。 忽然副班长举手了。 “宋老师,我想反应个事情。” 他站起来,旁边的同学一个个互相使眼色,明显已经商量好了。 “今天林岁上学迟到不说,还坐到走廊栏杆上,差点掉下楼,把我们都吓死了。 “感觉她有自杀倾向,我觉得为了林同学负责,也为了我们全班同学负责,必须要和老师您汇报一下,宋老师你看要不要……” “停!”宋文不耐烦地打断,眉头紧皱,眼下的黑眼圈和嘴边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的面相都变了, 一听到“林岁”这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 恐惧愤怒焦躁不安火山喷发一样,令他开始失控,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搞不懂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宋文一直都是个比较温和的老师,同学们几乎没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被他一凶,副班长的脸都尴尬红了。 夏楚风震惊地看着宋文,又看了一样林岁,只见她直勾勾仰头看着宋文。 而宋老师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林岁,甚至似乎还在躲避着她的目光? 这是错觉吗? 宋文还没说完, “你们天天就注意这些,尽给我找事,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就没教过你们这么难玩的学生,还班长呢副班长呢,有个屁用,除了起哄还会干什么?” 他像是压抑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和焦躁,正在冲破温和的伪装。 没人听宋文说过这种重话,副班长也是让容易冲动的年纪,没忍住,和宋文吵了起来。 很快,班长和几个胆子大的同学也加入了战局, “我们没错!宋老师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高中生们红着脖子红着眼,而宋文则越发焦躁,恐惧和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失控感燃成了火,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吞噬。 林岁单手撑脸,给脸蛋撑出一点肉肉的可爱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当宋文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抄起手中的书就要砸过去的时候,林岁开口了, “宋老师,闭嘴。” 甜软的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吵闹中撕开一个口子,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宋文只觉得忽然猛地被泼了一身冰水,恐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动了,也不说话了。 第9章 林岁死了一切都会好 连气头上的学生们也愣住了。 就像是吵吵嚷嚷的鸡鸭被扼住了脖颈,激烈的情绪被迫中断后,肾上腺素褪去的浓烈违和感涌来。 “你们太吵了。”林岁微笑着又说了一句,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可以安静吗?” 副班长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把气撒在林岁身上: “你老几啊在这命令谁?” “啪!!”宋文将手里没扔出去的书猛地砸了过去! 砸的却是副班长的方向。 有人被吓到,小声尖叫了一声。 副班长震惊又委屈,眼眶通红,猛地推开桌子,冲出了教室! 班长连忙追出去,剩下的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宋文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眼球凸出,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不自然地发抖,恐怖得不像个正常的人类。 “不想上学就给我滚。” 他低着嗓音,咬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林岁一眼。 班上陷入了死水一样诡异的沉默。 只有林岁面色如常,展开试卷,开始写题。 她看了一出好戏,心情不错。 不得不说,宋文的心理还挺强大的呢,要是给正常人,早就崩溃了。 他居然还能一次又一次来到学校,来确认她的状态。 也是,心理不强大的人,怎么会做出诱奸虐待,杀人分尸,并且不留下一点证据的事情呢? 林岁手里的笔在纸上留下重重的印子,墨水自上往下,渗透到了桌面上。 晚自习结束。 她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当转过一条小路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蹲下来,摸了两把路边的流浪猫。 小橘猫很亲人,被她喂了几次之后,看到她就会翘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她的小腿蹭来蹭去。 林岁蹲下来,将小猫摸得呼噜呼噜响。 小橘仰头看她,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瞳孔里清澈见底。 林岁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好啦,我走了,拜拜。” 小橘听不懂,嗓子里发出柔嫩的喵喵声,跟在林岁的身后一路小跑。 林岁叹了一口气,回头,“我可没法养你,你去碰瓷别人。” 小橘喵喵叫,看到她停下来,快乐地蹭了过去。 林岁眨了眨眼睛,忽然猛地剁了一下脚,低呵一声“滚!” 小橘吓得瞳孔放大,夹起尾巴一溜烟跑远了。 小动物真好骗。 林岁收回目光,勾了勾嘴角, 终于跟上来了,不枉我等那么久。 路的尽头,一个黑影带着帽子,穿着清洁工的黄马甲,手里拿着一个黑袋子,隐约出现在树的阴影下。 这就是宋文厉害的地方,他做事一直很缜密。 接下来的路,就没有监控了。 林岁往前走去,身后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宋文跟得很远,时不时还捡起地上的垃圾。 一直到林岁来到家门口,打开门进去,宋文都没有靠近。 果然谨慎。 林岁洗了个澡,躺回床上之前,往窗外看了一下。 楼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条小猫,从巷子的尽头窜出来。 手机响了一声,微信上,备注着“妈妈”的微信号,发来两千块钱。 林岁面无表情地收下,回了个谢谢。 对面发了个“ok”的表情。 父母早就各自在外地有家庭。 她住着去世的外婆留下的老平房,靠着每个月父母给的生活费,好不容易摸索着挣扎着长大。 好不容易啊。 林岁舒舒服服窝在了被窝里,一夜无梦。 平淡的高三生活又这样过了两天。 要说和之前的区别,大概是再也没人敢惹林岁,当然也没人和林岁说一句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而宋文,第一次收到了家长的举报,而且还不止一个。 好几个家长举报宋老师带着情绪上课,无理由恐吓学生,体罚学生。 他在学生和家长中的口碑一落千丈,校长找他谈了几次话,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宋文阴沉着脸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夏楚风挠着头,有点不耐烦了, “宋老师,你到底想问什么你自己去问林岁啊,我都说了,她这段时间没什么奇怪的行为。” 其实是有的,但是那只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夏楚风没办法描述,也不想和宋文说。 宋文面色阴沉地瞪了他一眼:“你回去。” 夏楚风一脸不满地走出办公室,看到同班的男生,忍不住抱怨: “姓宋的有毛病啊,搞得所有人欠他钱似的。” 窗户没关,宋文清楚听到了学生们的抱怨。 昨晚,妻子又和他大吵一架。 妻子被手机里每天一张的死胎图片吓到精神衰弱,要报警却一直被他拦下,气得摔了手机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儿子回到了学校里,已经三天没有主动和他打电话了。 校长也明里暗里表示,如果再这样下去,明年的提拔直接泡汤。 这些他引以为傲的东西,似乎在短短的几天内都化为泡影。 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 林岁手里,有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东西——那个死胎。 周月佳太不听话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还交给了林岁。 他终究还是疏忽了。 都是林岁! 只要她死了……她必须死! 她消失了,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受人尊重,家庭美满,前途无量的老师。 可是到底要怎么杀? 第一次杀她,是她主动找上门,约在无人的水库边,天真地劝他自首。 第二次杀她,同样是她突然出现,送上门来。 可是现在,她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那么唯一的地点,就是—— 林岁的家里。 宋文已经将林岁家附近观察了三天了,什么地方有监控,什么地方是死角,什么地方监控坏了……了如指掌。 而林岁,父母都不管,伪造她的请假条,她死在家里半个月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再把尸体处理得好一点…… 宋文盯着手机上的死胎的照片,脑子里已经将想做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不会有问题的,他想着。 看了一眼时间,他站起身。 晚自习结束了。 宋文大步走向停车场,随后将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监控的死角处,换了一身衣服后,紧紧盯着校门口。 林岁出来了。 宋文后背紧绷,屏气凝神, 忽然,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走向林岁。 第10章 可惜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牧朝着林岁招招手: “有空吗,我送你回家。” 林岁仰头看他,明显看到对方眼下的黑眼圈, “哥哥,最近熬夜了?” 秦牧捏了捏眉心:“那个黑诊所的老板,已经被抓了,上面很重视,但是因为涉及未成年的隐私,所以一直在秘密进行着。” 他不想透漏细节,因为过于恶心。 之前林岁给那个诊所老板留了他的号码, 当天晚上,那个恶心的男人就给他发消息,语言猥琐至极,和性骚扰没有什么区别。 那一天,进去搜查的六个警察,除了他,全吐了。 除了那些死胎,还有冰柜里冷冻着的胎盘,和电脑里被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那些女孩子痛苦、裸露的视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畜生还没来得及将视频公开发布,还在和暗网买家讨价还价。 他们会尽他们所能,将这一切全部拔除,让他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到时候,也会让狱警,好好“关照”的。 “我是想来告诉你,放心,我们会解决的。” 两人肩并肩走着。 秦牧的声音带着疲惫,他已经通宵了两天,但还是第一时间来找林岁。 如果不是她,这么可怕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更严重的后果,又该怎么弥补。 林岁歪头看他: “是吗,辛苦啦,那些胚胎销毁了吗?” 秦牧:“作为证物,已经被固定了,定罪之后会统一销毁。” 林岁:“周月佳的呢?” 秦牧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 林岁笑了起来:“偷偷留下来了啊,哥哥,你果然还是不死心,我问你啊,如果,我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个胚胎的父亲是谁,你会怎么做。” 秦牧指尖掐紧掌心:“周月佳的自杀一定和这次打胎有关,也一定和那个男的有关,我会找到对方,找到更多的证据。” 林岁:“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呢? “我要是那个男的,我会说,我们发生性关系是她勾引我的,我有家庭,她非要当我的小三,还用我的老婆来威胁我。 “我戴套了,就那一次,她给我酒里下了东西,又悄悄戳破了套想要怀孕,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学生居然会有这种心机。 “最后是我不停地劝说下,她才去打胎的,我还给了她一笔钱,这笔钱还包含了她的营养费,我怎么会想到她会去黑诊所呢? “后面我肯定不敢联系她了,她太极端了,我不回她消息也是为了她好,谁能想到她想不开呢,我也是受害者。” 秦牧站定,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岁。 少女头顶的路灯将她的发丝照得透亮,她就乖乖站在那里,用轻软的语气,说出最令人作呕的话。 “谁教你这些话的?”秦牧咬着牙。 林岁“噗呲”一声笑出来,精致的小脸上是近乎残忍的天真,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哥哥。 “死人不会说话,活下来人可以尽情污蔑。 “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强奸或者诱奸的证据,最多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一下。 “谴责了又会怎么样呢,大家知道了他做的事情,他就算失去工作,换个地方也能重新开始。 “他会和他亲密的人说出刚刚的那番说辞,给自己的老婆跪下来认个错,很快就能继续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反倒是死者,连死了,还要背负不学好不要脸的骂名,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能想到,比如—— “早知道那女孩这么浪,我也去尝尝味了。 “好人家的谁这样,活该。 “哥们行啊,稳赚不亏,处女的味道好吗……” 秦牧低喝一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停!” 林岁不说话了。 “你从哪看到的,你……” 他又说不出更多了。 是的,差不多的言论,他见过,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否认。 “那些都是人渣,畜生……”他无力地说了两句,终究深深叹了一口气,只是低声道, “他们会有报应的。并且, “你知道对方是谁,是吗?你刚刚的话里,已经默认了对方是个有家庭的已经工作的人,是谁?” 林岁无声地笑了一下,“都说了,不重要。” 她没有再开口。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林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沉, 她无聊地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 过了一会儿,林岁先打破了沉默: “你找了那么多人问周月佳的情况,有没有问班主任啊?” 秦牧:“宋文吗,没有,负责周月佳的是我的同事,当时我看过他的笔录,很清晰,没有什么疑问,该问的都问了,并且—— “这种老师,包括学校,想的都是维稳,而不是真相,他嘴里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的。” 林岁点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后面远处飘去,小声嘀咕,“难怪咯,他不认识你,所以才敢跟上来。” 秦牧:“什么?” 林岁:“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我家那条路的监控装了吗?” 秦牧:“批下来了,我今天也想和你说这件事的,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林岁忽然拽住了他的袖口,仰头看她,湿漉漉的双眼眨巴眨巴: “就明天好不好,明天白天装好,不想再等了,怕怕。” 秦牧心头的阴霾很重,但是看着面前小太阳一样的脸,还是不想让自己太严肃: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好的,明天我再去打个招呼,明晚你就有安全感了。” 林岁满意地点头。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继续周月佳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就在快要拐到林岁家的小巷子入口处,秦牧忽然站定,打开手机放在耳边。 他的动作很自然,对着手机说了两句,又放了下来。 直到和林岁走到了巷子里,他才打开手机屏幕,小声问她: “这个人是谁?” 林岁挑了挑眉——他刚刚居然是借着打电话的姿势,实际上在拍视频,拍到了假扮成清洁工的宋文。 果然是个优秀又敏锐的警察。 “不知道呀,”林岁一脸茫然,“附近的清洁工,好辛苦。” “是吗。”秦牧皱眉,但没有多说。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有点像是跟踪,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怕小姑娘害怕,还是不要说了。 装监控的事情,确实要抓紧。 站在林岁的家门口,他看着对方小小一只,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大部分时候,社会还是美好充满希望的。还有,注意安全,以后要是走夜路害怕,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林岁笑得乖巧:“好的呢,再见。” 秦牧往回走去,不远处,那个清洁工正在清理垃圾桶。 他多看了清洁工两眼,收回目光,往局里走去。 睡不着了,继续工作。 第11章 种下恐惧愧疚的种子 林岁再一次迟到。 不过这次没人拦她,甚至没人抬头看她。 只有夏楚风瞥了一眼她,看到她鼻尖细细的汗珠和微红的脸蛋,移开目光: “你一天到晚忙什么?” 林岁跑得太快,气还没有喘匀, “起不来,困。” 说罢,她忽然转头,直直盯着夏楚风,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和你道歉,还和以前一样,你应该也会和他们一样,对我横眉冷对,想办法让我难受。” 夏楚风一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在翻旧账吗?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林岁笑了一下:“但你也不觉得他们做得不对。 “人们总是会失去对受害者的共情,就好像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物种,自己也永远不会沦落到对方的境界。” 说罢,还不等夏楚风恼怒,便站了起来,走到了讲台上。 她敲了敲桌面:“我想和你们所有人说一件事情。” 没有人抬头,大家悄悄地互相使眼色,小声议论,这个神经病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岁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纤细的身形站得笔直, “你们都说,是我和周月佳吵架导致的周月佳死亡, “说明你们觉得,语言暴力是可以杀人的,我是无法被惩罚的杀人凶手。 “所以你们用同样的、甚至更过分的方法来对待我,甚至不需要真相。 “哪怕最后知道周月佳的死和我无关,你们这些人也最多只会说一句,我当时不知道啊,我也是好心,大家都这样。 “但不是的,你们只是享受在集体中审判虐待他人的快感。 “善良正义热血是你们自欺欺人的名头,做出来的事情却自己都不敢细想,真是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气得发抖,不少人握紧了拳头,简直想要冲上去将林岁揍一顿。 夏楚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发什么疯!满口屁话!” 林岁扫视一圈众人,忽然抬手,纤细的食指从自己的眼下,一直划到了下巴。 在她指尖划过的肌肤上,竟然留下了鲜血一样的红痕! 与此同时,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还是笑着的,眼泪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偏偏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讲台上。 那一滴滴掉下来的眼泪,和她脸颊上的鲜血混在一起,像是女鬼的血泪! 带着血的泪配上她浅浅的笑,令所有人后背忽然涌上刺骨的寒。 她甜软的声音再一次,像咒语一样响起, “刚刚发下去的试卷,每一张,我都染上了我的血,你们已经碰到了,会被我缠住的哦。” 反应快的人像是触电一样甩开刚刚的试卷,果然,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道红痕。 每个人的鼻尖似乎都涌上了血腥味,有女生惊慌失措地尖叫,有男生白着脸嘴硬谩骂。 教室的门猛地被敲响,“你们又在吵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英语老师来了。 再看讲台上的林岁,慢悠悠地用指尖擦完下巴的最后一点血迹,只是微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刚是幻觉,可是所有人都有了一样的幻觉? 林岁朝着英语老师乖乖摊手:“老师,我刚发试卷的,可能太难了,大家在哀嚎。” 她走下去,乖巧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擦了擦被她划了一道口子的指尖,心情不错。 恐惧和愧疚的种子,终于彻底种下去了。 就这样受折磨。 永远别忘了有关我的一切,让我变成你们的梦魇。 始作俑者当然会受到惩罚,可是每一个语言上的帮凶,也不能放过。 这一天,大概只有林岁一个人在认真听课做笔记。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又跑了出去。 当她消失在教室的时候,班上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但大家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有关于她的讨论。 越是不敢说,越是在意,鼻尖的血腥味,似乎一直萦绕着。 好几个人说自己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林岁则是跑到了自己家路尽头,仰头看了一眼墙角,那里的监控,装好了。 警察哥哥效率果然很高。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掏出书包里的贴纸,搬来垃圾桶,艰难地爬了上去,踮起脚尖,给监控做了一点伪装。 将闪烁的红灯用贴纸贴上,再将旁边的树枝扯过来,用绳子隐蔽地绑上,树叶完美遮住了一半,只留漆黑的摄像头。 完美。 当天黑了,再细心的人,只要不仔细查找,都不会发现这里多了一个监控。 尤其是,踩点了很多次,自以为对这里了如指掌的人呢。 鱼要上钩了。 还差最后一点,要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林岁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准备赶一趟公交,刚走两步,被突然窜出来的黄色小影子拦住了去路。 又是那只小橘,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亲亲热热跑到林岁的脚边开蹭。 今天阳光很好,小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小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能看到熟人,只知道很开心。 林岁歪头,这次倒是没有去摸,反而后退两步,避开了小橘的示好。 “今天没有好吃的哦,离我远点。” 小橘不懂,锲而不舍地继续蹭上来。 林岁抬脚跑远,没有去看身后的小猫,喵喵叫也被风声覆盖了。 她跳上了去往另一个区的公交,和第一节课的老师请了个假,晃晃悠悠坐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了车。 这是全市最好的寄宿初中,宋文的儿子,就在这里上学。 林岁向门卫室探出一颗小脑袋: “叔叔你好,我是八年级2班宋天成的姐姐,来给他送个东西,我手机忘了带了,能不能麻烦叔叔去叫一下呀?” 她长得可爱,说话又甜,刚好又是下课时间,门卫直接开了门,笑呵呵道: “你直接进来,我跟你一起找他。” 林岁开心地跳进来,甜甜说谢谢叔叔。 来到八年2班,一眼就看到宋文的儿子正在和自己的女同桌凑得很近,不过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林岁朝他招手:“宋天成,过来。” 宋天成茫然抬头,看着那一张陌生的脸,疑惑地走了出去: “你是……” 林岁亲亲热热地迎上去,轻轻搂住了宋天成的肩膀,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这是给你爸爸的,我联系不上他,刚好顺路路过你这里,就先交给你。” 林岁说话轻软,长得也漂亮亲切,看起来没比他大几岁,宋天成几乎一下子就自来熟起来, “你是谁?我爸应该在忙。” 林岁点头:“我和你爸是熟人,他很忙的,现在估计在学校里上着课,所以就麻烦你啦。” 宋天成好奇地看着信封:“这是什么?” 林岁直起身,后退两步,朝着他眨眨眼: “这是秘密,千万千万,不要打开。” 第12章 林岁她活不过今晚 宋文面色阴沉地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 看似是在备课,握起的双拳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甚至悄悄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检查下来除了过于焦虑以外没有什么问题。 脑海里想了一万种方法和可能,最后只剩下一点—— 让林岁彻底消失。 现在观察看来,除了那个诡异的、怎么都杀不死林岁的水库以外,只能在林岁的家里了。 那里没有监控,她也是一个住,班上也没有人缘。 到时候再伪装一张假条,她死了一周都不一定会有人发现。 宋文越想越觉得顺利,可是最终的决心,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确实对林岁恐惧愤怒,但理智和欲望令他有所顾忌。 他在意名声,在意妻儿,在意父母,在意周围的一切社会关系和自己的前途。 在意的越多,反而越是犹豫。 宋文内心挣扎着,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就在这时,他手机铃声,忽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宋文心惊肉跳,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狂乱的心跳,一看屏幕,是儿子。 他们父子关系不错,儿子之前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和他聊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但自从他上次过生日发火吵架后,儿子已经好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宋文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一点,觉得欣慰, 可是就在点开接听键的一瞬间,莫名的违和感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将他浑身的汗毛劈得根根竖起! 不对——不对!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他不应该接通—— “爸!!那是什么啊爸爸!”儿子颤抖又崩溃的嗓音响起, 宋文的大脑一阵阵发晕, 他强作镇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还没说完,他手机响了两声,儿子发来的几张图片,猝不及防跳到他的眼前—— 暗红的血迹,破碎的肢体,还有他自己—— 脸上沾着鲜血的,面目狰狞,双目突出的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 哪怕一个成年人,在看到这些图片的瞬间,都会觉得难以言喻的恶心恐惧, 更不用说宋文。 那是他自己! 宋文死死捂住了嘴,脸色白得吓人,太阳穴一阵一阵刺痛,他几乎没办法握住手机。 电话的那头,宋天成蹲在厕所里, 他的同学们在上晚自习,而他却因为恐惧而抽噎着, 他不仅恐惧这些图片,更恐惧图片里的父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文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些图片是假的,你从哪里看到的?” 宋天成断断续续回答, “就是中午的时候,一个姐姐,给我的,说是给你的,让我不要看,对不起……” “什么姐姐?是谁?!”宋文一字一句问道。 宋天成:“我不认识……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白白瘦瘦的,眼睛很圆,马尾辫,笑起来很好看……” 他用力回想着,脑海里出现了林岁的样子,竟然冲淡了一点刚刚的恐惧。 宋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你听我说,这些图片都是假的,是恶作剧,那个人,你就当没有见过。 “那些照片撕了,忘了今天的事情,明天我给你请个假,你回家休息两天。” 宋天成下意识拒绝:“不要。” 他不想看到爸爸。 那些图片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比任何恐怖片都要真实。 最主要的是,图片上,父亲那张狰狞的脸,竟有点像前几天生日的时候发火的样子。 “不要就不要。”宋文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 “那就好好学习,忘了这件事情,你人生中小小的插曲而已,不要想了,知道了吗?” 宋天成慌乱点头,挂了电话,将那些图片撕成碎片,冲到了下水道。 他不敢回想,跑回了教室。 明亮的灯光令他好受了一点。 可是宋文就不一样了。 他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些照片,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儿子的恐惧和抗拒,他的愤怒终于战胜了恐惧。 这些照片应该是人为造假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林岁活不过今晚。 他走向停车场,开向家中,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拐弯处,故意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轮胎被蹭了,他无奈将车开到了旁边的修理店。 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宋老师,下班啦?” 宋文点点头,一脸苦恼,“是啊,这不都要到家了把车蹭了,果然开车不能想备课的事情,我就先把车丢你这里,明天来拿。” 老板笑着应下,目送着宋文走进小区。 宋文上了楼,在楼道等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后,才慢慢往上走,果然被邻居追上了。 他主动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邻居面露苦恼:“宋老师啊,我女儿最近估计是叛逆期到了,真不听话。” 宋文笑道:“没事,小孩子都会经历这个时候的,少说两句。 “我最近要准备公开课,有点忙,等我稍微闲下来一点,和你女儿聊聊。” 在邻居的感谢声中,他当着邻居的面进了门。 随后没过多久,里面就隐约响起了宋文备课演讲的声音。 很好,一切顺利。 宋文洗了一把脸,电脑播放着他之前公开课的音频, 音频被他剪得细碎,断断续续,非常真实。 他家在二楼,顺着后面窗户爬下去没有压力。 小区里虽然到处都是监控,但是穿着清洁工衣服带着口罩再穿上不合脚的鞋子,被拍到也不会和他联系起来。 解决完林岁后,他悄悄回家,再出门和洗车店老板说自己饿了准备出去吃个夜宵。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肾上腺素随着计划的进行而飙升,恐惧和愤怒变成了兴奋。 十点半了,该出门了。 林岁看了一眼时间,在校门口探了探头,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点半了,该回家了。 秦牧打了个哈欠,疲惫的双眼移开看监控的电脑屏幕。 十点半了,该下班了。 第13章 她倒在了血泊中 秦牧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 那是周月佳的东西。 之前他为了调查周月佳的事情,将她书房里的所有书本都搬了过来,希望翻到点蛛丝马迹。 工作量太大,桌上那些书他还没来得及翻,就又有了黑诊所的新案件。 秦牧弯腰,看到掉下来的是一本小说,《萤火虫小巷》。 捡起来的时候,书里面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 秦牧仔细一看,忽然愣住了。 照片上,两个女孩笑得眉眼弯弯,脸蛋贴在一起,两人一起比了个心。 哪怕是光看照片,也觉得她们要好得不行。 可是,为什么照片是周月佳和林岁? 她们不是关系很差,经常吵架吗? 秦牧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她们明明关系非常好,为什么林岁不说? 甚至提到周月佳的死的时候,她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是个非常冷漠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会完成周月佳的遗愿? 秦牧又坐了下来,打开黑诊所的监控,找到了周月佳去的那一天的时间,一点一点,扩大黑诊所周围监控的范围。 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与此同时, 林岁在慢吞吞走回家。 她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今天,那道身影的动作似乎看起来有点急切呢。 果然是宝贝儿子没有忍住吗? 害怕吗,怕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所以急切地要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林岁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墙角的上方。 那边的监控隐蔽在黑暗里,监控拍摄的边缘,刚好可以拍到她家门口。 她刻意慢下了脚步,蹲下来系鞋带。 后面的身影果然近了一点。 林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掏出手机,不紧不慢地编辑一条信息,发给了宋文的妻子。 宋文的妻子的号码很好打听。 有的时候,学生家长想要送礼,却又怕宋老师不收,就会送到他妻子那里。 因为上次给宋文的妻子发了几张死胎的图片,所以她的号码被拉黑了,林岁只好用身上的最后一点点钱,办了一个新号码。 敲完最后一个字,她把信息发了出去。 “喵~”小腿传来柔软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小橘不知道又从哪里跑出来了。 “你没家吗?”林岁面无表情歪头看它,“巧了,我也没有,滚。” 她的双眸与夜色融合,看不见任何情绪,毫不心软地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小橘的屁股。 不疼,但小猫被吓到炸毛,一溜烟跑远了。 再也别回来了,不会有人喂你了。 林岁眨眨眼,目送小猫跑远。 感受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加快了脚步。 当她站在破旧的小平房面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 身后的黑影猛地靠近,绳子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 林岁发出无声的喘息,挣扎着踉跄着被推进大门。 “砰!” 门猛地关上,巷子口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隐约的猫叫声传来。 林岁被扑倒在客厅,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看到了宋文的正脸。 高大的男人目眦欲裂,脸上泛着兴奋过度的凶恶的血色,勒住她脖颈的麻绳再一次收紧! 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出蔓延撕裂,她眼前一片血色, 拼命长大了嘴巴却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指尖只能生理性徒劳地抓挠绳子。 好疼。 这样会死很快的。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脖子上的绳子就松了。 林岁大口喘息着,趴在地上,纤细苍白的脖颈迅速漫上了鲜红的伤痕, 她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大概是声带撕裂了。 极端的缺氧和疼痛让她没办法站起来,眼前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暴力反剪到身后,死死捆住。 好疼啊,又破皮了。 她出神地想着,几乎没有什么挣扎。 脸颊边贴上了冰冷的刀刃,宋文的声音有着不自然的颤抖: “你发我的照片,那个死胎,在哪里?!” 林岁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宋文蹲在她的面前,心跳还未平复,身上的血液翻涌着,手轻轻一抖,就在林岁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说话!如果不想死的话!” 他咬牙切齿,但是林岁还是没动,只是肩膀颤抖着,接着,浑身都在抖。 宋文的心中涌上诡异的快感, 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留上头的爽。 再装神弄鬼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吓得半死。 他拽着林岁的头发让她抬头, 看到她正脸的一瞬间,宋文的动作瞬间停滞! 她在笑,笑得气喘吁吁,停不下来。 林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流, 宋文企图在那双眼睛里找到恐惧和惶恐,但是没有。 她漆黑的瞳孔不带半点人类该有的情感,像是在观察,像是在审视,不管是什么,都令他的浑身沸腾的鲜血开始冰冷。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宋文浑身发抖,猛地将刀子扎在了林岁的肩膀上。 利刃刺破血肉,他脸上被溅上鲜血, 林岁“嘶”了一声,因为疼痛而皱眉,眼里却还是漆黑一片。 “笑你可怜的挣扎。” 她嗓音哑得厉害,一字一句似乎带着血腥气,勉强蹦出几个字后,又吐出一口血来。 宋文竟然控制不住地移开目光, 他不敢看那双眼睛,又对刚刚那句话愤怒不已。 不说是吗,那他就自己找! 将林岁扔在地上,他开始到处翻找,连每一块地板都检查是否有暗格。 林岁趴在地上歪头看过去,眯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石英钟,嘴角的笑意落不下去。 明明是倒在血泊中的人,生死命悬一线,痛疼肆虐, 却像是局外人一样,观察着一出出精彩的好戏。 秒针滴答滴答。 墙上轻不可闻的声音,同样也落到了秦牧的耳朵里。 办公室里,他心中莫名焦躁,连钟表的声音都觉得吵。 就在他烦躁地抓了抓头,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皱了皱眉,敲了一下键盘,将刚刚的监控回放了一分钟。 在周月佳走进黑诊所的时候,距离黑诊所两条街的地方,有一道身影站了很久。 他忽然觉得眼熟。 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想起来了!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这道身影,和前不久林岁家附近的清洁工身形重合在了一起, 黑诊所等待或是监视的身影,徘徊的清洁工,女孩子亲密的友谊,林岁说的那些话…… 等等,林岁?! 秦牧猛地推开了桌子,狂奔而出! 第14章 惊恐的尖叫声 林岁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聪明和冷漠。 现在变得和照片上那么反常,似乎只有一点可以解释—— 她已经有了确定的计划, 以至于不需要任何情绪的发泄和倾诉,每一步都走得万分确定。 秦牧将油门踩到底,还能空出一只手给林岁打电话。 当然是没人接。 挂掉的同时,之前林岁催他安监控的信息刚好出现在屏幕上。 秦牧指尖一顿,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让他装监控,是因为知道有人跟踪? 所以是害怕?不,害怕的话,会直接向他求助的。 那么,是有计划?以身饲虎的计划,需要监控来获取证据? 今天刚安装好,是最好的时机?! 她是疯子吗? 秦牧死死掐住了掌心,暗骂一句,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敏锐的观察和超出常人的记忆在他工作中带来了极高的效率, 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千万不要有事。 车子开到那片平房附近的时候,就进不去了。 秦牧下了车,甩上车门狂奔到小巷子里,一转弯,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他急匆匆抬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却在对方的身上上下扫射了一番—— 一个女人,脸上带着愤怒,穿着考究,似乎是在找路。 她不是附近的人。 如果是平时,秦牧一定问两句,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思。 可是女人却先拦住了他: “你好,问一下,7巷105号在哪?” 秦牧心中猛地一跳——这是林岁的家。 他眼神暗下,掏出警官证,声音冰冷: “我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跟着我。” 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谨慎地开口: “我来这里找人,嗯,警察同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秦牧大步往前走,脑子里飞速转动,咬着牙问出一个问题: “找谁,谁让你来的。” 女人不清楚状况,又因为秦牧的身份不敢说谎,终究还是如实告知: “我收到一条短信,说我老公在这里……在这里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秦牧指尖冰凉,飞快地打了个电话: “刚发给你的地址,请求增员,最快的速度!” 女人也被秦牧的态度吓坏了,越想越害怕: “什么情况啊?这里是传销吗?我老公出事了?他不会被人绑架了?” 她拼命跑着,但很难跟上秦牧的脚步,气喘吁吁。 秦牧没有回答她。 他已经看到了林岁家的门,以及那个被遮掩的监控。 被伪装过的监控…… 他死死咬住牙,猛地朝着大门踹了过去! “砰!!” 宋文浑身剧烈一抖,抬起头来,看向大门的方向。 有人在撞门? 怎么可能?! 他又看向林岁。 林岁躺在一边,不知死活,双手被他捆得严严实实,手机也早就被他掏出来甩向一边,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报警的。 一定不是警察,但又会是谁? 明明林岁孤僻自卑,跟踪了那么久她有过什么交际,怎么今天突然有了不速之客? 巨大的撞门声让宋文从刚刚极度兴奋的状态中跳脱出来。 肾上腺素的浓度下去之后,他看着一地的鲜血和狼藉,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杀人。 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死胎,林岁也还没死—— 不,不可以,不应该在这里结束。 可是就在这时, “砰!!!” 门板碎裂的巨大声响在深夜里炸雷一般响起! 随后,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失血过多的林岁勉强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被打扰的恼怒—— 好像出了点意外。 她还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被大力拽起来,麻绳扯得她的手腕快要断掉。 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死死钳制住,面对着大门的方向。 而大门那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矫健地冲了进来,带进来刺骨的冷风。 已经是夏天了,晚上的风这么冷吗? 模糊的双眼还没看清进来的是谁,近在耳边的宋文的声音就炸了起来: “滚!不然我杀了她!” 杀了谁?我吗?我还用杀吗? 感觉已经有点死了。 林岁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人紧绷的脸才逐渐清晰。 警察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呆了几秒,也猜到了。对方居然推测出了她想要干什么。 看来,找个太聪明的警察也不是好事。 不过这点小小的插曲应该影响不了什么。 林岁还在慢悠悠思考着,宋文已经快要发疯。 “滚出去!不,留在这里,不准报警,别过来!” 他目眦欲裂,稍微冷却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因为恐惧达到了顶峰! 秦牧死死站住了脚步,心惊胆战地看着满地的鲜血,浑身肌肉绷紧。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一字一句: “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求你先松开小姑娘。” “不可能!!”宋文发疯一样,手一抖,刀子又在林岁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秦牧双目赤红,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明可以阻止的事情却迟了一步, 看着受害者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你冷静一点,你有什么诉求告诉我,一定满足,我们双方都想解决这个问题,这样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 秦牧用尽全力搜寻自己上学时候的谈判话术,但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无力。 他注意到少女脖子上的勒痕和血迹,肩膀上的刀口很深。 再不送医院就来不及了。 可是小姑娘的脸上—— 居然没有一点恐惧? 他没办法思考更多,微颤的指尖掏出随身带着的手铐, “如果你需要一个人质的话,换我,我可以现在就把自己拷起来,绝对不会反抗。” 他当着宋文的面,先将其中一侧拷在了自己手上。 “滚!”宋文油盐不进。 他喘着粗气,翻涌混沌的情绪开始失控。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林岁,找到有关周月佳的所有证据然后销毁,最后悄悄回到家里,打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最终一切回归正常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不出来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很完美。 不,不,还有补救机会的,想要让事情没有目击者,那就杀掉所有的目击者。 现在只有面前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男人看到了。 也把他杀了,就没事了! 宋文的嗓音病态地颤抖,“你,把自己拷起来,拷到桌子上!” 秦牧抿着嘴:“好的,我会照做,但是你先……”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尖叫声突兀响起! “啊啊啊!” 大门外,终于赶到的女人惊恐地捂住了嘴,和自己丈夫血红的双眼,四目相对! 第15章 要不全杀了 一瞬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宋文的眼皮开始抽搐,随后抽搐蔓延到了整个脸。 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开始发疯,碎裂。 门口的女人被血腥味冲得干呕, 一向高知温柔的丈夫为什么会举着刀对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孩? 这样可怕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噩梦吗?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秦牧。 他意识到和宋文谈判是无用的,而他自己一旦真的被拷起来,失去行动能力,林岁几乎不可能再有获救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猛地扯过呆站在门口的女人,在尖叫声中,用手铐勒住了女人的脖颈。 “这是你的老婆,是吗?” 他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宋文, “你放开那个女孩,我放开你老婆。” 女人浑身抖如筛糠,脸色刷白,要不是秦牧死死拽着她,恐怕已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在这凝滞到叫人呼吸都艰难的寂静里, 林岁轻轻叹了一口气。 轻轻的一声却让另外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秦牧看进她的双眼,里面是无奈,还有点厌烦?这个时候? 然后,林岁无奈地笑了一下。 满脸是血的笑有点惊悚,但配上精致的小脸又显出一种诡异的美。 她声音幽幽响起,沙哑着断断续续 “宋……老师,要不……全杀了。” 她感到宋文全身都在抖,刀刃死死贴在了自己的咽喉, “你的妻子发现你真面目了……你怎么面对她,她会告诉你儿子的…… “也会告诉其他所有人的……怎么办……” “闭嘴!!”低吼一声的不是宋文,而是秦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岁,不明白为什么林岁要激怒对方。 她在求死?用自己的死给好朋友报仇?!这算什么?! 林岁却只是淡淡瞥了秦牧一眼, 她看不到宋文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濒临绝望的崩溃, 又轻声道, “以及,你诱奸周月佳的事情……” 宋文猛得像一头狮子一样暴起,手中的尖刀,直直朝着林岁的脖子捅了过去!! 扬起的匕首溅起几滴血珠—— 林岁摔在地上,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看着宋文癫狂,撕碎伪装,从内部被彻底击溃。 失血过多和麻木的疼痛让一切看起来都是慢动作。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黑暗里、死在寂静的森林里、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激不起一点风浪,也无法给任何人带来惩罚。 她眨眨眼,在利刃逐渐刺下的过程中,忽然就雀跃起来。 可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严严实实挡在了她的身上! 刀刺入血肉的深渊夹杂着闷哼声、尖叫声、以及更多的脚步声响起。 林岁皱着眉抬眼,看到秦牧趴在自己正上方,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但是却哑着嗓子轻声和她说, “没事了。” 秦牧帮她挡了一刀? 什么没事了?! 我要有事! 林岁努力侧头,看到一旁的宋文摔倒在地上暴怒着,两个警察压不住他,带着电击枪的警察还没来得及靠过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个翻身,竟然从秦牧的身下翻了过去,直接朝着疯狂挥舞着匕首的宋文滚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宋文杀红了眼,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看到林岁出现,直接又是一刀捅了过去! “嘶——咳咳……” “啊啊啊!” 匕首没入林岁侧腰的同时,宋文被电击枪击中,翻着白眼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她浑身冷得厉害,但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林岁感觉自己双手被解开,然后被抱了起来。 秦牧抱着她狂奔。 林岁努力睁开眼睛仰头看他,笑得呼呲呼呲的, “高效减肥,我现在是不是很轻。” 秦牧双目血红:“闭嘴!” 他将林岁放在躺平的副驾驶上,撕开自己的上衣,撕成布条,扎在她的侧腰,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止血。 林岁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涣散,耳边似乎听到了隐约的猫叫,但是被更多的声响掩盖,听不真切。 因为完成任务的愉快,她舍不得闭上眼,她想笑,想要分享这份快乐, “你要送我去医院吗?”她看上去竟然精神了一点。 秦牧满手是血地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一字一句都浸着血, “不要说话,但也不要睡,你不会死的。” 林岁:“那可不行……我不死,宋文怎么判死刑?” 这句话刺入秦牧绷紧的神经, 一瞬间,所有的矛盾和谜题都迎刃而解。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么惨痛的情况下? 秦牧不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他无法忍受受害者死在自己面前,更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正前方。 林岁躺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路灯飞速往后退去。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会去解释的人。 但是看在警察哥哥帮了自己这么多、以及自己现在心情不错的份上,她决定帮他解疑答惑。 “我和周月佳是特别好的朋友,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在她死之前,我确实一直在和她吵架。 “因为我知道了她打胎的事情,也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宋文,是那个严肃温和,受人尊敬的班主任。 “我让周月佳告诉父母,我想要揭开宋文的真实面目,可是周月佳不让我去,她说她害怕,父母知道会骂死她打死她的。 “她说是她自己不对,她才是小三,是不检点的那个……咳咳!” 林岁被喉咙里的血呛了一下,吐出一小口。 “闭嘴!”秦牧双眼红得厉害。 林岁瞥了一眼行车记录仪,继续说, “很显然,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变成了被宋文洗脑控制的人了。 “我没有办法忍受她变成这个样子,我特别难过,我说我一定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然后当天晚上,她跳楼了。” 说道这里,林岁发出了急促的喘息。 秦牧以为她在哭,看过去,她却在笑。 第16章 抢救失败 林岁声音很轻,很沙哑,但是却很清晰, “跳楼之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说她活不下去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撑不下去了, “黑诊所打胎让她有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以后可能都没有生育能力。 “她特别无助,向宋文求助,可是宋文却开始冷暴力,甚至有意无意引导班上的同学误会、欺负她。 “她的父母发现她吃妇科药的说明书,质问她是不是和社会小青年勾搭上,变成了不自爱的婊子。 “没错,她的父亲就是这么骂她的。 “她说她被裹在了漆黑的茧里,她能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可是自己的尖叫,崩溃,流泪,发疯,都被裹起来,只有自己能听到。 “整夜睡不着,头发一直掉,小腹每天都很疼,总之,我觉得她死了是解脱。我可以理解。 “你看,她真的特别好,在那么绝望的时候,还会考虑我的情绪。你说,我怎么舍得就让她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而始作俑者,却依旧生活美满? “她死后,宋文开始引导全班同学认为是因为我和周月佳吵架,导致周月佳情绪失控的。 “他知道我和周月佳关系好,怕我知道什么,想要逼我退学。 “老师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学生面前,老师象征着难以反抗的权利。骨子里的慕强会让学生们盲从,尤其在集体中,恶行还会被稀释。 “然后我受不了了,我去找宋文,我说我有你和周月佳上床的证据,你必须停止这一切,然后去自首。 “然后宋文就把我杀了。” 车内安静了一下,林岁又嘻嘻笑起来, “没有啦,是想把我杀了,总之后面就是你知道的这些了。 “那个死胎还在你手上,应该还能鉴定地出来生父是谁。 “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没有宋文诱奸周月佳的证据,也无法证明宋文要对周月佳的死负责,他不会有任何惩罚的,我和你说过,哥哥,你记得吗?” “记得。不要说话了。”秦牧已经远远看到了医院, 他后背的刀口还在流血,血黏腻得将他的皮肉和衣服黏在一起,疼得已经麻木。 他不知道林岁是什么撑到现在还能继续说话,并且还能笑出来的。 林岁当然不会停下来, “我想了两个办法,让他血债血偿,第一个就是直接把他杀了。 “可是把他杀了,他的学生,他的家人,他的所有社会关系,都只会怀念他, “就算我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大家听,大家会相信我吗? “就算相信我了,死者为大,罪不至死,污蔑死者这些话也会出现,他终究会被怀念,而我成为了罪人,这对吗? “这不对,所以—— “我要反过来。”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 医院到了,秦牧跳下车把她抱出来,早就联系好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在门口等着。 “血!一千备好了,剩下的还在协调!” “肾上腺素!止血钳!” 她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鲜血已经将她全身都浸湿,触目惊心。 林岁躺了下去,被飞快推往手术室,秦牧跟在旁边,被她握了一下指尖。 小姑娘冲他笑着眨眨眼, “黑诊所在我计划内,装监控在我计划内,但你今晚的出现我没想到, “你很厉害,警察哥哥。” “叮——”林岁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秦牧直直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直到有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警察同志,你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他一言不发地进了急诊室,拒绝了麻药,被硬生生缝了八针,猛灌了一瓶生理盐水。 这个时候,一帮警察架着宋文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宋文被电击枪电击到失禁,满身是血,面目狰狞,却还在模糊不清地嘶吼。 女人被吓到过呼吸,睁着眼睛急促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直接吸氧,上镇定。”医生走了过去。 秦牧站在走廊上,目光死死盯着被抬进去的两人。 “秦队,你回去休息,这个恶性案件很严重,已经上报了,受害者那边也有女警去安排了。你放心。” 秦牧的指尖松了又紧。 “不,我留在这里。” 他靠墙坐了下来,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开始一遍一遍回想发生的一切。 越是细想,越觉得林岁很可怕。 她有着远远超过年龄的计谋、认知、勇敢和残忍—— 对她自己残忍。 一定要活下来。他想着。 活下来,她太适合干刑警了。 活下来,当他的师妹,他一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 拜托了。 拜托了—— 手术室的灯再一次亮起, 秦牧猛地抬头,站起来看向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满手都是血,叹了一口气,“抱歉。” 秦牧头一晕,旁边有女警扶住了他。 “短时间失血过多,多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 “不可能。”秦牧死死盯着医生,“在来的路上,她还在和我说话。” 医生眼眶也有点发红, “有的时候,人体比想象中脆弱,也比想象中坚强,是的,那种失血量应该早就休克了,以至于我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还睁着眼睛,觉得还有希望,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不,或许已经发生了,和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奇迹了。 “请你们联系她的父母。” 医生转头离开,秦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其他医生和护士小声的讨论—— “好可怜的小女孩,听说是被她老师捅的?” “老师?畜生!简直丧心病狂啊!” “凶手真是死不足惜……” 有同事过来,拍了拍秦牧的肩膀, “秦队,林岁的父母我已经联系了,您……” “我会去休息一下。”他嗓子哑得厉害。 离开了医院,他没有回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见过那么多生死,这一次是最痛苦的一次。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迅速凋零。 这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有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牧停下脚步, 他站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远远的,林岁家大门开着,被黄色警戒线封了起来。 他感觉到脚边有动静,低头一看,一只橘色的小猫蹭过来,拼命闻着他身上的血迹,冲他急急叫着。 柔嫩的猫叫声已经有点哑,小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很亮,脚脚上有一点点血迹。 秦牧低头看了半天,蹲了下来,把小猫抱起, “你也没有家吗,和她一样?” 第17章 死刑日 林岁死了。 “葬礼在明天上午举行,如果有想去的,可以请假。” 班上一片寂静。 姜琴哑着嗓子告诉大家这件事,却奇怪地发现,班上的同学没有没有哗然,也没有难过。 只有—— 恐惧。 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迅速变得苍白,一双双眼睛里瞬间流露出惊恐。 他们互相看着,却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低下头。 没有人讨论,没有人出声,全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夏楚风失控地站起来,指尖死死扣着桌面: “什么?不可能,她昨天还在班上……”发疯。 他说不出最后两个字, 姜琴用力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意外,是凶杀。她是被人杀死的。” 一瞬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林岁那张流着血泪的脸, 以及那一声声—— 【你手上沾了血。】 【你是杀人凶手。】 【会被我缠住的哦。】 有女生哭了出来,死一样寂静的班级里很快出现了更多的压抑的抽泣。 姜琴本以为是学生们感到悲伤惋惜, 可是仔细一看,那一张张哭泣的脸上,只有恐惧。 胆子大一点的副班长站起来,白着脸,企图给自己和大家一点安慰, “老师,她为什么被杀,是结仇了,是她自己不注意,惹上了校外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对?” 姜琴沉默了一下。 她其实也不知道案件的具体情况,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警方目前什么都没有透露。 班长见姜琴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 忽然,教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讲台中间,垂着眸子淡淡扫视一圈,扫得所有人都闭了嘴。 男人肩膀很宽,眼下浓重的乌青和苍白的嘴唇令他整个人带上了点颓废的煞气。 “警察。” 秦牧亮出警官证,又收了回去。 他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 “林岁被捅了三刀,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凶手是宋文、你们的班主任。” !!! 短短几句话,无异于惊天炸雷,震得每个人的脑子嗡嗡作响。 姜琴白着脸,腿都发软,颤抖着问道, “怎么可能呢,宋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班上几个胆子大的男生也鼓起勇气,希望听到是林岁的错, “宋老师很好的,林岁做了什么吗?” “宋老师一定是被逼无奈……” 秦牧忽然嗤笑了一声。 他眼神冷得可怕,嘴角勾起,像是再看一群笑话, “看来她说的没错,”秦牧语气淡淡, “你们也是帮凶,蠢货。” 他心里有痛苦和郁结,以至于不想克制自己, “宋文,男,39岁,教龄15年。长期利用职权,精神虐待,诱奸、洗脑女学生周月佳,导致周月佳怀孕堕胎,重度抑郁,跳楼自杀。 “周月佳那段最痛苦的时间,唯一陪她一起痛苦的,是林岁。” 他说着,将一堆材料扔到了讲台上。 “林岁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想要帮周月佳讨回一点公道, “但是有一群蠢货,却毫无思考能力,开启了自以为是的揣测和霸凌。” 他没有再说多,已经够了。 “刚刚我说的,是可以公开的资料,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和周月佳一样的受害者,如果有线索的话,可以联系我,也可以直接联系110。” 他说完,没有任何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讲台上的一堆资料,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没有人想看,但每个人都看到了。 照片上,一地鲜血,只有血。 那是林岁的血吗?和她涂在他们试卷上的,同样的鲜血? 有人站起来,捂着嘴巴,惊慌失措地小声道, “老师,我不舒服,我想请个假。” 很快又有好几个人也同样跑了出去。 还有一个月高考了,但是心中的梦魇,却在这一刻,冲出了牢笼。 秦牧在车上坐了很久。 他突然意识到,林岁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手上唯一有关于她的照片,是那天晚上监控里的截图。 小姑娘摸了一会儿猫,然后站起来,对着监控,笑了一下。 - 一个月后。 黑诊所已经被彻查,扯出了一整条产业链,每一个人都不能逃脱。 邻居家小孩跑来派出所,说宋文给她补课的时候,也对她动手动脚。 宋文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校长受了处分,免了职。 宋文那个班上的学生休学了三分之一,还有几个人直接退学了, 剩下来的三分之二勉强参加高考,没有一个考上理想的学校。 校门外安眠药倒是销量涨了上来。 社会掀起舆论风暴,开始愤怒、讨伐、思考如何避免此类事情。 但即便这样,依旧有恶毒的声音出现—— “一个巴掌拍不响。”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要有贞操观念,自己都这么随便,也不怪男人把持不住。”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秦牧一一将这些id记下来,发给网安,“查。” “秦队,太多了。” “也查,少一个是一个。”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是宋文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秦牧来到了现场。 那个男人面容枯槁,神情呆滞,眼里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恐惧。 没有任何人过来探监。 他从抗拒狡辩,到愤怒崩溃,再到心如死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走向行刑室的路上,宋文忽然抬头,和秦牧的双眼对上。 他浑浊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林岁是不会死的恶魔,她没死!你迟早也会被她缠死!!” 秦牧没有说话,狭长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他。 看着他被束带固定在床上,看他双眼流出恐惧的悔恨的泪水,看他抽搐着口吐白沫,看他彻底一动不动。 宋文的一切想掩盖的,一切引以为傲的,全部毁灭。 他的名字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存在在最恶毒的谩骂里,被作为反面教材一遍一遍去警示其他的人。 这是林岁想要看到的。 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 秦牧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走出来,看向天空,灰白色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干涩发痛。 眼前泛起刺痛的光斑,他忍不住又想到林岁,那个小姑娘满身鲜血地朝他笑,然后死去。 他垂下眸子,余光无意扫在街边,忽然—— 浑身僵硬! 林岁坐在街边的落地窗后,扎了个双马尾, 她面前放着的一块草莓蛋糕,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嘴角沾了一点奶油,朝他笑。 对上他紧缩的瞳孔,面容精致的小姑娘朝他张了张嘴—— “哥哥好。” 第18章 现实 【哥哥好。】 秦牧瞳孔缩成了针尖,他视线聚焦在她弯成月牙的双眼, 然后,那双眼睛开始碎裂。 她的脸也开始碎裂,一片一片的碎片爆裂开来,每一片上都是她的笑。 世界褪色,天空崩塌,大片刺眼的亮光压下来,头疼欲裂。 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呓语,秦牧痛苦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嘶——” 他猛地睁开双眼! 对上了极度刺眼的灯。 现实记忆回笼,和怨念副本里的记忆冲击,带来剧烈的眩晕。 秦牧剧烈喘息着,额头的冷汗流到了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秦队,你还好吗?这次反应怎么这么严重?” “这个s级污染居然解决了!神迹啊秦队!” “秦队,这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啊,不可思议。” 旁边的拿掉他手腕上的生命检测带和头上的脑电波检测仪,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牧动了动指尖,坐起身,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左边看去。 另一个睡眠舱的盖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身形纤细,五官漂亮得像是最精致的人偶娃娃,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近乎透明的白。 她乖乖坐在那里,双脚离地,一晃一晃的,旁边站着的女同事,正在给她喂水。 小姑娘仰起头,也不伸手,就这样乖乖地小口小口喝水。 秦牧哑着嗓子,叫出那两个字, “林岁。” 林岁回头,朝他笑了一下, “哥哥好。” 一瞬间,秦牧几乎分不清副本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 他又用力按了一下额头,跳出睡眠舱,打了个响指, “回去复盘。” 这个林岁,果然很危险。 - 大屏幕上,秦牧将这次任务全过程的重要节点过了一遍。 这是林岁的视角。 会议室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林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扣着一支笔,发出嗒嗒的声音。 17小队副队长舒音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会死?” 林岁手撑着脸,声音软软的, “那又不是现实,本来就不会死啊。” 众人沉默了一下。 舒音轻咳一声,“岁岁,你知道什么是污染,什么是怨念,什么是副本吗?你知道这些规律吗?” 林岁诚实地摇摇头, 她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现实社会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样的人,被评估为完美任务者,送到了秦牧的手里。 秦牧最开始对此表示荒谬。 但现在,他目光一直放在林岁的身上,一秒没有移开过。 舒音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本想着让秦队和林岁解释一下, 结果看秦队这表情……好恐怖,还是别吓着小姑娘了。 她看着林岁,不由声音放轻, “那姐姐和你介绍一下。 “五年前,未知怨念污染出现,入侵现实世界。 “人处于被污染地区会产生幻觉,成为副本中的受害者,逐渐迷失,在现实中疯掉或自杀。 “联邦成立了专门的部门, “经过三年的探索和牺牲,摸索出了一套解决污染的方法—— “在怨念副本里成功复仇,消除怨念。 “你需要有坚定的意志、足够高的智商、直面危险的勇气。 “进入污染,普通人会失去现实世界的记忆,认为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 “唯有被千挑万选的任务者,才会在训练后,保留一部分现实记忆,以此为驱动力,完成复仇。 “至于保留的记忆多少,因人而异,目前最高记录是我们秦队,检测显示能保留到40。 “大部分任务者在10-20之间。 “任务时长不能超过一个月,不然会有彻底被同化崩溃的风险。 “一个月内解决完,怨念平息,污染消失。 “一个月无法解决,我们会通过各种仪器强行将人拖出。 “但不管如何,任务者都会有一定的精神损伤,所以任务者每年最多进行两次任务,我们很缺人。 “好在副本内记忆会保留,任务者会尽可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以供下一个任务者增记忆训练,制定复仇方案。 “当我们摸索出越来越多的规律后, “为了维稳、保障群众知情权、招募更多的任务者,开启了任务直播, “任务者除了获得官方的高额工资福利外,还会获得直播的所有打赏,这大大增加了任务者的数量。 “我们将污染归类: “一到两次任务者能解决的,被归为c级;需要三到五次的,b级;六到十次,a级。 “以上三类的污染,占了所有污染的98。 “而剩下的那2,是我们至今还未公开直播的s类。 “正是你现在所在的17小队负责的。 “至于你刚刚说的,副本里不是现实,不会死……不是的, “之前我们有过任务者在副本内死亡的案例,他死的那一瞬间,脑电波中断了,他被确诊为脑死亡,在一周后去世。 “所以,我们会尽可能让任务者安全结束任务,不管成功与否。 “你真的吓到我们了。” 舒音顿了顿,看进林岁的双眼, 小姑娘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认真托腮听她说话,用力点头,”对不起。” 舒音心都发软,勉强忍住了捏捏小脸的冲动, “没事,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又指了指秦牧, “这是我们秦队,祖上三代从军两代从警,在联邦最顶尖的警校以断层第一毕业,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停。”秦牧皱眉打断。 “咳咳,好的,”舒音继续,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管理层, “他偏偏来到了最累最危险的17小队,还成为了对精神情况要求最高的监管者。 “监管者,是官方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任务者失控,安排的和任务者一同进入污染的人。 “监管者通过特殊仪器,会随机成为副本里除受害者以外的人。 “以更好地收集副本数据、观察任务者行为。 “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可以开启直播后,就不需要监管者了, “每一个看直播的,都是监管者。 “怨念副本已经成为了常态,新增的和解决的数量正趋于平稳,直播也逐渐成为了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由于复仇的过程特别像审判,干脆官方也将此称为—— “审判现场直播。” 林岁乖巧点头,“记住啦,谢谢姐姐。” 舒音忍不住了,她轻轻捏了一下林岁的脸颊,压抑住兴奋的尖叫,捂嘴咳嗽了好几声, “不用谢,不用谢。” 秦牧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林岁的身前, 男人双手撑在了她椅子的两侧,高大的身体带来浓浓的压迫感,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林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乖乖歪头看他:“怎么了,哥哥?” 秦牧狭长的双眼带着冰冷的审视,一字一句, “这个副本的失败次数已经超过20次,你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没有得到任何副本线索。 “但你能在进去之后一次性解决,并且结束后不需要任何精神疏导。 “你在副本里的手段是谁教你的? “死而复生是什么能力? “你是不是能在副本内保留自身更多记忆?” 林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眼眶一红。 秦牧:? 小姑娘嘴一撇,哭了出来, “哥哥好凶呜……” 第19章 乖 秦牧确实凶。 身高一米九,长期健身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肩宽腰细, 弯起袖子的小臂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骨节分明的指节上有拿枪的茧子。 即便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还是会让人敬而远之。 不笑的时候,连下属都有点害怕,更别说这个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姑娘了。 舒音连忙跑过来,用力扒拉一下秦牧的肩膀, 微微愣住的秦牧后退两步,皱眉看她。 舒音一把搂住林岁的肩膀,揉揉她的脑袋, “没事没事,我们队长就是这样讨人厌的,别怕啊,他不吃人。” 秦牧:…… 他不觉得连自己的命都算计上、被刀捅都能笑出来的人,能被他吓到。 可是林岁确确实实真哭了,没有半点作假的模样。 小姑娘用力擦了两下眼泪,脸颊边立刻红了起来。 舒音看林岁缓过来一点,牵起她的手,温柔道, “乖,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好不好?” 林岁红着眼睛点点头,牵着舒音的手走了出去。 出会议室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皱眉盯着她的秦牧。 这一眼带着软软的委屈和控诉,可怜极了。 秦牧在这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我真不是人啊。 不对!对吗? 不对不对,对的对的。 秦牧甩了甩头,收回目光,点开电脑上的一份报告。 上面显示着林岁的资料。 “林岁十二年前被收入联邦最高精神病院的时候,她七岁,但那个时候,她就有能力骗过几乎所有的专业仪器了。 “她的养母蓝宝石到底教了她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那个女人已经在逃十二年,年前又杀了一位效率部的副部长。 “这是林岁上个月的专业测定,智商、灵商、情商、心商、志商、逆商六边形全部是满分,精神稳定系数是100。 “这种数据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个,她确实很完美,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天才。 “第二,她在戏弄专业测定的仪器和人员,表演出完美的样子,从未暴露出本性。” 秦牧站直,眸光很冷, “她在刚刚那个s级副本里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有人忍不住, “秦队你是不是想多了,她真的很好很有礼貌,刚刚还叫我哥哥好了。” “对,笑起来好可爱,心软软……” “她彻底脱离蓝宝石的时候才六岁,后面进精神病院后完全接触不到外界,不应该通过蓝宝石来评判她。” “说起来,她可是蓝宝石精挑细选的天才,只不过早早被我们捡漏了。” “真看不出来18岁诶,我还以为十五六岁这样,小姑娘还需要继续长身体。” 大家倒是讨论得一团和气,只有秦牧面色不太好看。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岁很危险。 舒音回来了,她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岁岁说想吃草莓蛋糕,给她买了,好乖,我儿子要是这么乖就好了,好想有个女儿。” 说着,又看向秦牧, “我给她安排好了员工宿舍,下班后再给她去买可爱的被子和玩偶,她说她想要小熊猫……” 秦牧抬手制止了舒音后面的话, 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不住员工宿舍,和我住。” 舒音瞪大了眼睛:“跟你住?!人家是个小女生!” 秦牧皱眉,“我房子很大,我住二楼,三楼所有的房间都可以给她, “我没把她当人看…… “她很危险,十二年来第一次离开精神病院,能力无法预知,言行难以控制,我不能把她放在这里。” 舒音气急:“秦牧你有病?” 秦牧目光冷冷:“她必须被24小时监视,不然17小队不会接收。” 舒音:“你要是不放心,让她和我住。” 秦牧:“我不能让你们面对这个危险的存在,我要对我的队员安全负责。不管她同不同意,我必须时刻监视她的动向。” 舒音翻白眼,“不行,没有人权。” …… 会议室吵吵嚷嚷。 此时此刻的林岁,正吃完最后一口草莓蛋糕,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摸了摸胸口的吊坠,拿出来,对着光看。 阳光透过最澄澈的蓝宝石,折射出斑斑点点的蓝色光斑,可以在地板上拼凑出各种形状—— 这是她在精神病院里面少有的娱乐活动之一。 玩了一会儿,她又坐不住了, 这里的一切她都新奇,她想出去逛逛,想晒太阳,想触碰更多的东西,品尝更多的味道。 自由真好。 她蹦蹦跳跳又跑回了会议室, 推开门,门内的嘈杂声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了她。 林岁认真询问, “下一次呢,下一次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离上一个任务才结束两个小时。 哪怕最厉害的任务者,在进行一次任务之后,至少要进行一次精神疏导和超过两个月的修养。 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舒音刚准备和林岁解释, 秦牧先开口了, “两天后。” 舒音:“什么??” 秦牧继续看着林岁,“你的测试副本已经成功通过。这两天,你住我家里,两天后,我和你一起进污染,正式开启直播。” 舒音:“不是不是,这太快了,她不用休息吗?你不用休息吗?而且s级副本第一次进行直播一定要慎重考虑……” “好呀!”林岁漂亮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像刚刚被吓哭的不是她。 舒音:……? 秦牧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可以。” 在一众同事怨念谴责愤怒的目光中,秦队像个大灰狼一样,拐走了单纯善良可爱的小白兔。 但秦牧这边的视角完全不同。 他精神紧绷,时刻把注意力放在林岁的身上。 他上一次被副本影响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亲眼看到了任务者的死亡。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副本事件之后,出来和没事人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岁乖乖跟在秦牧身后,好奇地左看右看。 秦牧的家就在办公大楼的旁边,平时他都是绕着这里的路跑步一小时再上班,下班走回家只需要五分钟。 但今天,走两步,他就要刻意停一下—— 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钟了,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她走路也太慢了。 腿太短了吗?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林岁的头顶,30厘米的身高差让他总有一种想把对方提起来快点走的冲动。 在第五次放慢脚步的时候,他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搜索: 【孩子走路太慢怎么办?】 第20章 入侵 网上说要多晒太阳,多补钙,多运动,营养均衡。 秦牧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早餐不能糊弄了。 他自己无所谓,但是这个危险人物不行,看起来轻轻一捏就会死的样子。 得去买点吃的,还有她用的东西。 秦牧后知后觉想到这些,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走,去超市。” 林岁眼睛亮亮地抬头:“超市?” 秦牧:“对,买你需要的东西。” 林岁:“我需要什么?” 秦牧沉默了一下,试探问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有什么?” 林岁想了想,“很小很小的窗户,铁栏杆,床,被子,枕头,灯。” 秦牧:“没了?” 林岁:“还有护士姐姐,算吗?” 秦牧:“……走,最近的超市不远,想买什么直接拿就好了。” 林岁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她虔诚地凑近,拉住了秦牧的衣摆, “哥哥,你真好,你和副本里面一样好。谢谢哥哥。” 她夸人的时候一字一句,是特别认真的语气。 不管说什么话,那双漆黑的湿漉漉的双眼总是会直直看着对方。 你能在那双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秦牧抿了抿嘴, “是我该做的。” 怎么脸有点热。 他移开目光,看向林岁纤细的指尖,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你多吃点。” “好的哥哥,”林岁舔舔嘴唇,“我还想吃草莓蛋糕,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秦牧知道,最高精神病院里这种s级看护的患者的食物是营养液。 营养液使用迅速,操作方便,良好维持各项生命体征,也不会让他们变得强壮。 秦牧想说,草莓蛋糕这种满是添加剂的劣质碳水不健康。 但这话终究还是还没说出口。 “好的。” 他将脚步放得更慢了一点。 两个小时后。 秦牧提着的大包小包,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完全淹没, 他艰难透过购物袋的空隙看路,终于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 “想买什么直接拿。” 生活必需品直接拿了没问题,蛋糕酸奶薯片小零食也可以接受, 可是成堆的毛绒玩具算什么? 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本子和笔!她又不用写作业! 还有小猪形状的存钱罐,直径一米的月亮灯,超大的拼图、整盒的乐高…… 秦牧艰难前行。 林岁抱着有她半个人高的小熊猫毛茸茸,蹦蹦跳跳地用脸蹭了又蹭, “好可爱啊,哥哥,你看,真的好可爱!” 她兴奋地把小熊猫举起来,举给秦牧看, 一回头,身后是巨型可移动置物架。 “嘿嘿,哥哥辛苦了。”她笑着收回来,爱不释手。 她是真的很开心。 毛茸茸的触感令她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六岁之前,她唯一的安抚物只有床上的一条从小抱到大的毛毯。 六岁后,她所有的一切被烧了个干净,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了。 真好,真好。 一切都很有趣,世界很有趣,人很有趣。 重新来到这个世界,是她送给自己最好的成人礼。 当两人终于将一堆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秦牧的房子很大,白灰色调的装修,看着舒服,没什么活气。 但现在,客厅的沙发上被放上了两只小狗玩偶。 秦牧将整个三楼都给了林岁, “这里一共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洗手间,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上来, “走廊和书房有监控,其他的没有,随意就行。” 林岁用力点头:“好的哥哥,谢谢哥哥。” 配合程度远超秦牧预料,但他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明天后天你可以自便,但是想出门必须告诉我。” 嘱咐完,秦牧回到自己的书房,准备将下一个怨念副本的线索整理一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被楼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移注意力。 他生怕她突然开始玩刀,又或者莫名其妙从楼上跳下去。 心理压力不小。 秦牧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 身为17小队的队长,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过林岁实际上只是在探索房间。 逛了一圈,洗了个澡,拆开零食,看着电视,猫一样眯起眼睛。 这里很好。 第二天,林岁很迟才起床。 即便是在副本里,她也没法早起,天天迟到。 她揉着眼睛抱着小熊猫下楼,脚步顿了顿,歪头看向厨房,又揉了揉眼睛。 厨房里,宽肩窄腰的大帅哥系着围裙在下厨。 煎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雨声,噼里啪啦。 林岁凑了过去,眼睛亮亮的, “这是给我的吗?” “是的,”秦牧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这双手骨节分明,举过枪打过人,所以很有力;拆过枪拆过弹,所以很精细。 他给林岁安排的早餐很完美, 橄榄油煎蛋配上一片全麦面包,一小块牛排,几根西蓝花,一小碗蓝莓加树莓,一杯热牛奶。 “肉蛋奶碳水蔬菜维生素,你以后都要这么吃。” 秦牧将盘子端上桌,脱下围裙,穿上外套, “我先去办公室了,不要乱跑,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走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林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餐盘里的事物,吃的腮帮子鼓起来,满脸幸福。 秦牧莫名觉得很成就感。 到了办公室, 队员周毅递过来一份材料, “秦队,林岁刚解决的那个副本分析数据出来了,她的每一步都反常理,但是最终结果居然刚刚好能彻底解决怨念, “这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秦牧拿起资料翻了翻, “宋文必须死,又不仅仅让他死,而是让他身败名裂,痛苦崩溃着死。 “同时,怨念消除的关键,不仅仅是宋文,还有那些学生、黑诊所、学校,都要受到惩罚。 “有的任务者想不到这些,以为只是杀了宋文就可以。有的任务者想到了,但是做起来很难,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只有林岁想到了,也做到了,所以她很危险。” 秦牧将资料放下,皱眉想了想, “把即将直播s级副本的消息放出去,以及,公布林岁的名字。” “好的秦队。” 他开始翻阅下一个副本的资料,这个副本依旧艰难,很难摸索到怨念消除的关键。 凶手被杀死过,被判刑过,被谴责过,但没有用。 这次,林岁还能做到吗? 就在这时,他的手表忽然响了起来! 他的房子有入侵者!! 还是林岁干了什么? 秦牧猛的站起来,狂奔出去! 第21章 蓝宝石 他用最快速度奔回家里,一脚踹开大门! 但什么异常都没有。 客厅里有些昏暗,尽头的楼梯旁边没有窗户,即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 手枪已经被拿在了手里,他侧着身,一步步往前,狭长的双眸像是寻找猎物的顶级捕猎者。 一楼,确信没人。 二楼,也没有。 三楼,主卧的门虚虚掩着。 秦牧的后背靠着墙壁,在确认了其他房间都没有人之后,他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往里看去,林岁坐在床边,背对着门。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窗户开了一半,微风和阳光轻抚她的发丝,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 偌大的房间里,她是灰白色调里唯一的色彩,但是安静得有点诡异。 “林岁。” 秦牧低声叫出她的名字,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林岁没动,似乎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什么东西入了神。 他缓缓走进,环视一圈,举起手枪,对准了林岁的后脑勺, 声音大了起来,带上了冰冷的严厉, “林岁!” 林岁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回头—— 秦牧抿紧了嘴唇, 气氛太诡异,警报声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这是恐怖片,林岁可能转过来的那张脸也是后脑勺。 但并不是。 林岁的脸还是那么可爱,带着软软的笑意,还有一点小惊讶,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 她目光在秦牧的脸上扫了扫,随后落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上,疑惑歪头, “怎么了?” 秦牧皱着眉头, “你手上是什么?手举起来,让我看到。” 林岁毫不犹豫地同意:“好啊,哥哥你看!” 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将刚刚全神贯注盯着的、手里的东西,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秦牧心跳都停了一瞬,后退一步,面色复杂地看向她的手心—— 一只,几乎占据了她两只手掌大小的蜘蛛。 蜘蛛的底色是眩目的蓝,毛茸茸的八条足上点缀着明黄的斑块。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蜘蛛的两条前足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秦牧对蜘蛛没什么研究,但是这只稀有的捕鸟蛛,他研究得明明白白。 因为那个世界闻名的连环杀人犯、官方悬赏最高的女人——蓝宝石, 蓝宝石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在旁边留下艳蓝的简笔画,画的就是这种蜘蛛—— 蓝宝石华丽雨林,一种毒性强、色彩艳丽、攻击性高的捕鸟蛛。 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警察们离她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二年前,靠着一系列线索,追查到了她其中一个窝点。 当时甚至有警察已经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 可惜,最终也没能抓住她, 那个房子在所有人进去搜查之后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这场火来得快去得快,将房子烧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几名最深入的警察,也仅仅是受了一点轻伤。 他们只得到了唯一的战利品, 一个小女孩, 林岁。 “这个东西哪来的?” 秦牧冷声问道。 林岁爱不释手地摸着大蜘蛛毛茸茸的腹部,冲他笑得更甜, “哥哥问问题前能先把枪放下来吗?” 秦牧环视一圈,缓缓放下手枪。 林岁微微挑眉,摸着蜘蛛的指尖放缓了一点, “从窗户爬进来的呀,刚刚我开窗透个气,它就来找我了。” 秦牧迅速掏出手机, “封锁周边十公里区域地毯式搜寻!蓝宝石可能出现!” 他挂了电话,直直盯着林岁, “她找你了。” 林岁无辜地皱起眉头,“什么?你是说妈咪吗?没有呀, “我想见她呢,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秦牧上前两步,走到了林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声音很冷, “我的房子有一些只有我知道的警报,有人进入范围内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刚刚有人来过了,给你这只蓝宝石。” 他慢慢蹲下来,直视林岁的双眼,“她在哪?” 林岁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秦牧:…… 秦牧:“不是,你别……” 他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十二年都没能让你说,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说。” 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诉苦,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秦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开始查看手机上消息,周边封锁速度很快,希望这次能有成果。 让林岁走出精神病院,开启任务直播,不仅仅因为她那些完美的数据。 还因为她的身份,或许,她能引起蓝宝石的注意,或许,能出现蓝宝石的线索。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刚准备走出去,忽然脚步又顿住了。 他指着林岁手上的大蜘蛛,“你要留着这玩意?” 林岁点头:“当然!超可爱~” 秦牧:“……你要怎么养?” 林岁想了想:“和我一起吃饭睡觉。” 秦牧感到疲惫。 他欲言又止,最终拿起手机,搜索—— 【孩子养蜘蛛要准备什么?】 半小时后,爬宠饲养全套装备送到了家里。 “不可以放养。”秦牧皱着眉,再三叮嘱, “而且它是吃面包虫的,和你不是一个食谱。” “哦~”林岁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大蜘蛛放进了饲养箱,开心地仰头看他,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好吗?好。 秦牧移开目光,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也午饭时间了。 “算了,和我去食堂吃饭。” 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在家里,他连办公都心不在焉。 林岁一听到有饭吃,立马乖乖跟上。 秦牧有的时候觉得很怪异,她做出来的事情总是无法预料,但是社交的时候却又十分规整得体,就像是在—— 模仿。 完美的模仿。 所以反常与寻常的结合,才会让人觉得危险。 他感受着身边的脚步声,脚步放慢。 林岁走出树荫,挑着有阳光的地方走,轻盈愉快。 秦牧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下一个副本很危险,目前经历了四次任务者,两个精神失常,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一个ptsd严重,再也无法进行任务。” 林岁蹦蹦跳跳的,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只是为了礼貌而回应他的话, “这样啊,那还有一个呢?” 秦牧:“死亡。” 第22章 公开直播 林岁:“哇哦。” 秦牧:…… 是完全不怕死,还是理解不了事情的严重性? 来到了会议室里。 舒音第一个拍桌子站起来, “秦牧,我不同意让林岁去这个副本。” 秦牧面色看不出来情绪,只是淡淡的扫视一圈, “这个污染副本被搁置了一年,逐渐扩大,虽然官方已经尽力在疏散人群,可是还是避免不了一定的伤亡。 “社会对这个副本的恐慌度较高,不能再拖了。” 他看了一眼林岁,将手上的文件送到她的面前, “我会跟着你一起进去。请你尽量保守,可以不成功,但不要出事。” 林岁用力点头:“好的好的!” 她拿着那份文件,仔仔细细看起来。 秦牧莫名觉得有点欣慰。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林岁看着那一页半天没有翻页。 仔细一看,小姑娘的手在桌子底下,不知道玩着什么。 秦牧走过去,敲了敲林岁的桌面, “这些东西很重要,你必须要了解一下危险性,以及直播时候的注意事项。” 林岁抬头:“哦。” 秦牧伸手:“手上什么东西?” 林岁一脸无辜,手又往桌子下面放了放, “没有呀。” 秦牧皱起眉头:“给我。” “好。”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撅嘴,乖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秦牧的手上。 一瞬间,冰冰凉,毛茸茸,令人后背寒毛直竖的触感袭来。 他的手心里,艳蓝的大蜘蛛张大了口器—— “嘶!” 火辣辣的剧痛袭来,秦牧额头青筋直跳,猛地甩手。 林岁眼疾手快接住,控诉地瞪他, “哥哥,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要的!” 秦牧咬着牙:“你不是把这玩意放在饲养箱了吗?” 林岁小心翼翼地将大蜘蛛收到袖子里, “可是我怕它一个人在家无聊,带它出来玩玩呀。” 蓝宝石华丽雨林有着很高的神经性毒素,虽然对人类来说不致命,但是避免不了灼烧一样的剧烈疼痛和胸闷气短。 秦牧拿来冰袋敷伤口,咬着牙半天不想说话。 其余的人也被这个大蜘蛛吓得不轻。 舒音顶着压力过来,坐在了林岁的旁边,仔仔细细和她将注意事项讲解了一遍。 “这个副本受害者本身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当我们成为受害者的时候,精神污染会前所未有的大, “据那位唯一清醒的任务者说,在副本里,他每天都会出现幻听,行为和记忆出现混乱,难以控制地否定自己。 “而另一位死亡的任务者, “当时s级副本只会进行内部直播,我们在观察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考虑提前将他从副本里拖出。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他在副本里,在一次非常日常的医院检查的过程中,和医生聊着聊着,忽然站起来,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因为这件事,我们给任务者增加了精神检测仪,一旦任务者精神监测突破临界值,我们会将其强行拉出。 “所以,我们基本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但是精神损伤是不可逆的。 “你的各项数据确实完美,但是……你真的愿意吗?” 她认真地看向林岁,想要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被迫。 林岁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 她带着笑意,和一点点好奇,“愿意啊,我很期待。” 一旁的秦牧缓过来一点,站起身,哑声道, “开始准备。” - s级副本公开直播了! 全网的关注度空前绝后,热搜上的词条全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最火爆的直播解说主播池鲸第一次提前开播,直播间人数空前绝后。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打开摄像头,俊美精致的脸露出来一半。 他推了推眼镜,抬手将长发扎在耳后,看了一会儿弹幕热烈的讨论, 勾了勾唇,开口: “我和大家一样兴奋期待。这边是官方的一点内部资料,审判现场直播还有两小时开始,我先和大家聊聊这个副本的大概方向。” 【真的是很艰难的一个副本,希望任务者安全结束,无论成功与否。】 【不成功的都是去当混子骗钱的,我们纳税人的钱都被这些混子骗了。】 【前面的你行你上行吗?!坐着说话不腰疼,恶心。】 【不知道这次的任务者是什么风格,但我猜一定是稳健型。】 为了保障任务者的隐私和权益,任务者现实身份是完全保密的。 任务者只用编号代替。 池鲸:“这次的任务者是……嗯?117,新编号,居然是个新人么。” 【官方闹呢?第一个s级让一个新人来?】 “是个……很特别的新人。”池鲸看着资料上的六芒星数据,惊讶挑眉, “是个数据看上去不真实的天才呢。” 话题的主人公林岁已经被带到了污染附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十分熟练地将仪器穿戴好,然后兴奋地晃了晃脑袋: “看,我脑袋上有个铁锅锅。” 像个小学生。 秦牧很操心,他觉得林岁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也给自己穿戴好, 躺入睡眠仓之前,他再一次嘱咐自己的队员: “24小时监测,一旦林岁的各项精神数值波动超过20立刻退出,不要犹豫。” 正常的标准是40,给林岁直接减了一半。 大家也都知道林岁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凝重点头。 林岁也躺了下去。 玻璃仓门缓缓合上,她想,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睡眠舱被远程遥控运输车缓缓送到了污染区内。 林岁觉得自己眼皮开始沉重,身体缓缓下沉。 草莓蛋糕是要买草莓多的还是奶油多的呢…… 林岁缓缓睁开双眼, 感受到了胸口涌上的痛苦、焦虑、挣扎和自厌。 想死,想解脱。 她睁开双眼,低头往下看去。 她正站在天台上,19层楼的高度,往下看去,一切都很渺小。 跳下去,一切痛苦都结束了。 【开始了!我的天,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受害者的精神状态太差了,任务者能不能抵住啊,不仅要抵住,还要思考,还要复仇,太难了。】 【这位117同志能不能先下来,我恐高……】 与此同时,舒音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点了点头, “林岁的数据很好,是我见过最稳定的,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林岁张开双臂,微微仰头,感受阳光,感受风,以及—— 感受到旁边的那栋楼里,那道死死的、贪婪地、期待地,盯着她的目光。 她勾起嘴唇,向前一步—— 一跃而下! 【卧槽!!!!!!!!!】 第23章 精神分裂症 林岁死了—— “艹!!!” 舒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就要去按旁边的红色按钮。 旁边的人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是还是及时拉住她, “舒姐,等一下,你看!” 屏幕上的数据,没有因为林岁的跳楼而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心跳呼吸平稳,神经活跃度正常,各项精神数值完美如初。 甚至—— 兴奋度提高了?! 直播间。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弹幕狂刷,几乎把所有的画面都盖住。 饶是池鲸见多识广,都被这突如其来无法预料的行为吓到失语。 但他很快发现一点——官方没有掐断直播。 117……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的偶像一样。 他面对着镜头,勾起微笑, “看来,s级副本就是不一样,能直播s级副本的人,也很特别。” 他的正前方,电脑后方的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照片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蓝宝石,蓝色的蜘蛛,以及—— 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 - 林岁跳了。 林岁终于跳了,她终于彻底疯了,太好了…… 太好了!! 甚至比他想象的还顺利! 另一栋楼里的纪鸿远关上窗户,收回目光,双眼因为过度兴奋而充血, 他原地狂跳了几下,无声尖叫,整整五分钟,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不枉他辛苦煎熬了整整两年。 他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掏出手机,第一次没有删掉催债短信,而是回复了—— 【放心,三天内,我一定还钱。】 他开始往慢慢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报了警, “你好,警察同志,我老婆失踪了,她有严重的抑郁,还有精神分裂, “她最近自杀倾向很高,我怕她出事,就在中心大厦这里,对……” 纪鸿远漫不经心地到了楼下,随后,朝着林岁刚刚坠楼的地方跑过去。 他抹了一把脸,拼命掩盖自己眼中的兴奋,化为焦急和担忧, “老婆!林岁!林岁你在哪!” 不远处,警察也赶到了。 他连忙招手:“警察同志,刚刚报警的是我!” 为首的年轻警员个子很高,肩宽腿长,五官立体精致,非常显眼。 年轻警员跑过来,简单亮了一下警官证, “我姓秦。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失踪多久了。” 纪鸿远一脸焦急,“她叫林岁,我陪她出来散心,她说她想喝咖啡让我去买,我买完回来她就不见了。” 秦牧在听到林岁这两个字的时候,记录的笔尖顿了顿。 虽然记忆并不完整,他也知道,自己要监视保护林岁。 “我现在立刻让人去调监控,你别着急。” 他微微皱眉,冷静快速地开始安排。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群开始骚动。 几位警察也注意到了这些,靠了过去。 纪鸿远心跳快了起来。 要看到一地鲜血了吗。 真抱歉啊,老婆,但我也是被逼无奈。 他的指尖已经掐住了自己的手臂,酝酿好了嚎啕大哭的情绪。 围观人的人群看到警察靠过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救护车来不及了,你快点开警车把人送医院!” 纪鸿远没忍住想笑,他扭曲地扯了扯嘴角,憋住了。 19楼跳下来,人都成泥了,还送医院呢。 用铲子铲起来送医院? 人群让开一条道,秦牧死死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纪鸿远跟在他的身后,手捂住了嘴。 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帘。 人群的中间,躺着一个人—— 秦牧胸口的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而纪鸿远,直直愣在了原地。 地上平躺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胸口上,一双纤纤玉手正在用力按压着。 林岁跪在一边做心肺复苏,抿着嘴,小脸通红,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她感觉到有人过来,抬起头, “他刚刚心率骤停,现在有了一点脉搏,但还是很微弱,120打过了但是好像有点慢。” 秦牧点点头,朝身后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快点用警车把人送医院,通知家属。” 两个辅警上前快速将人抬走, 秦牧十分自然地将林岁扶起来, “谢谢你,辛苦了。” 扶完才想起来,不太对,这种事情不应该自己做。 他回头看向刚刚还急得要命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目光带上了审视。 此时此刻的纪鸿远,脸色苍白震惊地站在原地,宛如被当头一棒打蒙了。 林岁站起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将散落的长发勾到耳后,笑了一下, “老公,你怎么了?” 纪鸿远像是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似乎是想笑,但是笑不出来,难看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老、老婆。你……你跑哪里去了,你没事啊,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我没事呀,我累了,回家。”她向纪鸿远走过去。 纪鸿远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好的。” 秦牧看着林岁的背影,叫住了她, “林女士,听你的丈夫说你心理状况不佳,这是我的号码,你留下,有困难找警察。” 他将出警记录撕下一页,写上自己的号码,递给林岁。 林岁接过:“好的,谢谢警察——哥哥。” 最后两个字声音轻得微不可查。 林岁坐上了纪鸿远的车。 她安静地坐着,看向窗外。 后视镜里,纪鸿远一直在偷看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在他再一次窥视的时候,林岁忽然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纪鸿远心里一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林岁笑了起来:“怎么啦?” 纪鸿远咳嗽了一声:“我在担心你,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一直没找到你。” 林岁:“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啊,后面就看到了有人心梗,我去帮忙了。” 纪鸿远:“可、可是……” 我明明亲眼看着你爬上天台,亲眼看着你跳下来! 太真实了,明明不可能是错觉! “我没事,别担心。”林岁笑得十分温和, “快点回家,午休时间到了,我想休息一下。” 一路上,车内十分安静。 如果是平时,纪鸿远一定会作出好丈夫的样子,一路上都会不停地关心林岁—— 那是一种会引起更多焦虑的“关心”。 但这次,他一句话没说。 两人住在郊区的大别墅, 这是林岁父母留下来的资产之一。 林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再管纪鸿远。 毕竟,遇到了这些大起大落、又自我怀疑的事情,是该让他好好缓缓呢~ 她精神状态很差,需要绝对的安静,两人一直是分房睡觉。 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自己, 黑长发落在腰间,身形纤细瘦弱,皮肤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被所谓的“精神分裂”折磨的可怜人啊~ 林岁舔了舔嘴唇,开始在自己的床上摸索。 枕头下,被子夹层,床底,床头柜后侧…… 找到了。 第24章 尸体安静冰凉 黑色的金属小方块被她捏在了指尖。 一个迷你无线小音箱。 心理学上,有一个专业术语,叫“煤气灯效应”。 曾经,有一个丈夫,为了更好地操控自己的妻子,通过操纵煤气灯的明暗,让妻子恐惧,疑惑,怀疑自我。 “煤气灯是不是变暗了?” “没有,你想多了。” “刚刚它又亮了起来,我明明看到了。” “你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呢,不要疑神疑鬼了。” …… 扭曲事实、否认、误导…… 被操纵者不断怀疑自己的记忆、感知、理智,进而失去自我认同,陷入长久的精神问题。 这种心理虐待几乎很难被发现,尤其是受害者本人。 至少,之前的任务者,都没有发现。 而且成为受害者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已经出现精神问题了。 林岁躺上床,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小音响。 突然,这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开始发出声响。 音量很小,类型很杂, 先是脚步声,后面变成细小的孩子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夹杂着谩骂和污言秽语, 最后,多了高频率长久的耳鸣声。 这些声音毫无规律的,持续不断地循环着, 正常人,听着都会觉得恶心焦躁。 听超过半小时,哪怕声音消失,耳朵里的幻听而耳鸣都要持续一会儿。 那如果在这种声音下,一周,一个月,一年呢? 如果这种声音,每每在夜里响起,让你无法入眠、极度恐惧呢? 如果这种情况下,你和你的丈夫求助,你的丈夫却一直坚定地说,哪里有声音,根本没有呢? 去了很多次医院,吃了很多药,甚至迷信的方法都用了,还搬了家, 但都毫无缓解,甚至日渐严重呢? 林岁开始头疼心慌,开始觉得想要一了百了—— 这是这个身体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嘴角的笑意落了走去,面无表情地拿起床头柜上面的发卡,将这个小音箱拆开,小小操作了一下。 没声音了,清净了。 虽然耳朵里还残留着一点耳鸣,但是问题不大。 林岁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而另一个房间的纪鸿远就没这么安稳了。 他一边操纵着林岁卧室的小音箱,一边在网上搜索,正常人出现视觉幻觉是什么情况。 网上说,这种情况很少,哪怕出现了,画面也会很模糊,断断续续。 可是没有啊,他明明看得那么清晰,那么连续! 林岁现在应该在殡仪馆里,而不是在卧室里! 他从小到大都很自信,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怀疑自己的情况。 纪鸿远百思不得其解。 但当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电话挂了又打,催命一样。 他咬着牙接起来:“我说到做到,三天内一定还钱!” 挂了这个催债电话,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的家人朋友就要被骚扰了。 他在外人面前树立的形象会彻底本崩塌的。 纪鸿远决定先不去想这次的“幻觉”,而是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林岁,再吐一点钱出来。 他有点着急,想和林岁谈谈。 可是林岁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纪鸿远怀疑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他在林岁的卧室门前,耳朵贴在上面,仔仔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有些按捺不住,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敲门的声音大了一点,喊了两声: “老婆?你午睡睡了三个小时了,老婆?你还好吗?” 还有没有声音。 纪鸿远心里猛地闪过一个令他兴奋的念头。 “老婆?林岁!林岁!!” 他声音越来越大,焦虑无比。 同时,手也放在了门把手上,用力一拧—— 没打开! 居然反锁了! 纪鸿远越发兴奋,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他嘴里一边喊着,“老婆你没事,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找钥匙!” 一边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厅。 他不紧不慢地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林岁卧室的备用钥匙,在客厅晃了两圈,才上楼。 钥匙捅进锁的时候,他祈祷着,希望里面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一定啊—— 房门打开,林岁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苍白的手臂垂落在床边,一动不动。 床头柜上,瓶瓶罐罐的药全部打开了,散落一地。 纪鸿远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冲昏头脑! 殊途同归啊! 虽然林岁跳楼是幻觉,但是她最后还是自杀了,只不过是另一个方式而已! 那不是幻觉,那是上天的预示! 他控制不住的兴奋怒吼:“啊啊啊!终于!” 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床上的尸体安静冰凉。 纪鸿远跑到了林岁的身边,为了确定,又摸了摸她的鼻下和颈动脉。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皮肤冰凉滑腻。 第一次触碰尸体,他终究还是有点不适。 纪鸿远收回手,看着床上苍白的那张脸,心里涌上一点伤感。 这么年轻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抛去林岁不太听话以外,其实她真的还挺不错的。 学艺术,身材好,长得漂亮还有钱,带出门非常有面子。 她要是在两年前答应把她父母的所有遗产都交给自己保管,他们也不会走到这种结局。 哎。 我会给你准备一个豪华的葬礼的。 纪鸿远坐在床边,伤感了一会儿,准备开始走流程—— 打120,开死亡证明,接手遗产…… 打完电话,他走到了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给了自己一巴掌。 马上救护车快来了,这表情可不行。 他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用力洗脸。 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毛巾。 毛巾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接过来,擦了一下脸,忽然僵硬住了。 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升起,身体的关节在这一刻生锈、凝固,胃部和食道开始抽搐,喉咙里冒出名为恐惧的液体。 甜美的声音带来冰冷的气息,紧紧贴着他的耳边拂过—— “老公,你在干什么?” 第25章 你明明已经死了 【我嘞个女鬼啊啊啊啊!】 【不是,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她怎么活的,这个任务者真的是人吗?】 【这是恐怖片吗?大开眼界,第一次见这样的任务者,宝宝好漂亮一款超强女鬼……】 【叫老公的声音好软,我要是被这么叫一下,下一秒被索命也值了。】 【前面的醒醒,任务者本体有可能是男的。】 池鲸坐直了身体,喉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煤气灯效应,经验非常高且极度敏锐的的任务者应该也能发现, “但绝对不可能第一天、甚至第一个小时就能发现。 “这个任务者是个天才中的天才,我个人偏向于是前大佬退圈开小号重来。 “ta的行为举止似乎很难被预测,短短时间内这么多意外,并且官方都没有掐断直播,说明ta的各项数据也非常稳定。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舔了舔嘴唇,精致到有些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兴味。 - 诈尸了? 纪鸿远举着毛巾捂着脸,维持着刚刚的姿态,一动不动。 但是恐惧还是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开始剧烈地发抖,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几欲呕吐。 幻觉,一定是幻觉。 假的,是看到尸体被刺激到的幻听,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拿着毛巾捂脸的手却半天不敢放下来。 那声“老公”结束之后,又没有动静了。 纪鸿远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 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林岁也不会找自己索命—— 她可是自杀,又不是他杀的。 没事的,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最近一定是太累了,太疲惫了。 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度个假,休息一下。 闭着眼睛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纪鸿远觉得自己好点了。 他鼓起勇气,缓缓拿下毛巾,睁开双眼—— 镜子里,他的背后, 长发及腰的女人穿着白色睡裙,阴恻恻地低头,朝他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纪鸿远惨叫起来,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面目扭曲,像个疯子一样崩溃地挥舞着手臂, “滚!滚!!!救命!!!” “怎么了呀,老公,鸿远?” 林岁看上去也被吓到了,她眼眶一红,后退两步,退到了洗手间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的窗帘已经被拉开,有阳光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身上。 她精致漂亮的脸沾上春日的暖阳,美得像个天使。 纪鸿远喘着粗气,呆愣愣看着林岁,惶恐的双眼里还残留着极度的恐惧,心脏还在拼命敲击着胸口。 “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林岁拍拍胸口,眉头皱起, “老公,我睡前吃了安眠药,睡得死,都不知道你进我房间了, “你到底怎么啦,老公?” 她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漆黑的双眸背对着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可是表情确实是实打实的着急关切。 纪鸿远的胃部开始翻涌——这是极度惊吓后的生理反应。 他猛地转头,抱着马桶狂吐。 林岁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关切担忧的表情就变了, 她笑了起来, 愉悦的、饶有兴致的、好奇又期待的笑容。 好有趣啊,原来作为煤气灯效应的施暴者,这么有意思。 原来普通人的精神这么脆弱。 当纪鸿远吐完,她又皱起眉头, “老公,你需要去医院吗?” 纪鸿远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半天没办法迈出去一步—— 他腿软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 林岁软软地提醒:“老公,手机响了。” 纪鸿远白着脸,还没完全缓过来,颤颤巍巍拿起手机,一看,是120。 他期待的120,此时却如此刺眼。 “谁啊~”林岁直勾勾看他,“你怎么不接电话?” 纪鸿远按下接听键, “你好,我们到了,麻烦开一下门!” 纪鸿远:“不、不好意思……不需要了……” 林岁却在这个时候靠了过来:“医院吗?怎么不需要了,需要呀!” 纪鸿远看她靠近,后退两步,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岁顺势捡起来,“你们来得刚刚好,门开啦,进来!” 很快,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为首的医生带着心肺复苏和各种针剂匆忙跑来,一进门,看到林岁,愣住了。 “诶?不是说……” “是我!”纪鸿远白着脸打断,生怕医生说出来不该说的话, “是我,我那个,心脏不舒服……” “对对,我老公心脏不舒服,看起来走路都走不了了,快帮我看看!”林岁小脸上满是焦急。 医生奇怪的眼神在两人间扫荡了一下:“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先上担架,去医院慢慢检查。” 纪鸿远躺上了救护车,林岁匆忙披上外套,坐在了纪鸿远的身边。 “你们夫妻关系真好。”一旁的护士忍不住感叹。 林岁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结婚三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我老公平时特别照顾我。” 纪鸿远发抖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一点。 大概是因为周围有了别人,耳朵里响着救护车的鸣笛和汽车的呼啸声,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又平常—— 真的平常吗? 他看着林岁的侧脸,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婆,你床头的药,怎么回事?” 林岁:“那个啊,我又出现幻听了,想吃一片安眠药睡觉,拿药的时候打翻了瓶子,但是我懒得收拾,就没管。”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怎么啦,你不会要怪我没有收拾,明天让阿姨来收拾不就好了嘛。” 她看上去可爱无害,说话的声音轻声轻气,漂亮的脸蛋轻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除了纪鸿远以外,车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帮林岁说话, “美女,你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哥们,有这么个漂亮又关心人的老婆,还挑啥刺啊?” 纪鸿远一口气梗在喉头出不来。 他想说,我明明亲眼看到你死了。 你死得透透的,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连身体都凉了。 第26章 她像最娇嫩的桃花 当一个人的认知出现矛盾的时候,就是认知失调的开始。 你明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可是你的身边人说没有。 你明明看到她死了,可是她却好端端站在你的面前。 前者还有被识破的可能, 如果受害者足够坚定自信,足够聪明理智,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从而避免受到伤害。 可是后者……连一点破绽都没有。 纪鸿远觉得自己的认知开始扭曲,强烈的不适感袭来。 他想,自己是应该做一个全身检查了,并且,还要去做一个心理咨询。 结果,一整套检查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只是有点惊吓过度而已。 可是当心理医生问起来,他被什么事情吓到的时候,他却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自己太期待老婆死,结果出现了老婆真死了的幻觉。 他含糊地说自己出现了幻觉,医生给他做了一系列测试,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 第一次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至于林岁,买了三个草莓蛋糕,一晚上吃完了。 她躺在安静的卧室里,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 【正常人做副本都是希望越快越好,不然被污染影响的时间越长,副作用越大,为什么这位还能美滋滋睡觉啊!】 【而且睡得好香……你别说,看得我也想睡了,挂着睡了,助眠主播……】 【在这种事情里睡觉,混子,就算做一堆邪典的事情也不能掩盖是个混子,吓人能成功复仇消除怨念?能成功我吃屎。】 弹幕刷得飞快,池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位吃屎的朋友,id我记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 【不对,鲸鱼你是在维护任务者吗?好少见啊你以前很中立的,难道这个任务者鲸鱼认识?】 池鲸点了根烟提神,舍不得去休息:“我也想认识。” - 林岁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洗过一样清晰明亮。 两年没睡过一场好觉,今天终于睡饱了。 镜子里的她,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淡了不少,嘴唇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明艳了。 林岁很满意。 她在外留学,学的艺术,家里条件非常好,父母宠爱,所以哪怕性格高傲自负,回国后依旧追求者众多。 纪鸿远,是当初的那些追求者里,最殷勤的。 他长得不错,180的个子,眉清目秀,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 虽然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很自信,情商也高。 当她的父母死于空难之后,纪鸿远天天熬夜守着她,终于抱得美人归。 林岁去蛋糕店打包了两块小蛋糕,去了画室。 很快,她看到画室外面徘徊的身影。 徘徊了好一会儿,那道身影才进来。 “老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纪鸿远手上提着一盒切好的水果,脸上挂着殷勤的笑。 林岁勾了勾嘴角。 他居然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这种人确实不容易被煤气灯效应操控,可惜,遇到的是她。 “哦。”她接过果盘,里面一堆水果,但是没有草莓。 直接扔在了一边。 纪鸿远的眉头抽了抽,忍住了。 “老婆,我想请你帮个忙,哎,我一个朋友,做生意亏了钱,刚好他家里也出了点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来找我帮忙, “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讲义气重感情,我不能坐视不管啊。 “能不能借我20万?我借给他,他会写欠条的。” 他紧张地盯着林岁。 林岁轻哼一声,微微扬起的下巴弧度精致漂亮,微微皱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凭什么?” 纪鸿远咬了咬牙,恨不得林岁当场暴毙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对她的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忍耐了三年,不想再忍。 但是,他还是低下头,掩盖眼中的毒辣,讨好地凑近: “老婆,拜托了,我以我的人品担保,绝对不会出问题, “咱们都是一家人,而且20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行不行?求你了。” 林岁的语气嫌弃到了极致:“你快30了自己没钱? “哪个男的有你这么没用? “你别怪我态度不好,你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还能再垃圾一点吗?一天到晚钱钱钱,恶心死了。”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咬住牙,拼命克制住掐死面前的人的想法—— 画室里有监控,他得忍着。 咽下这口气,像个舔狗一样点头哈腰,陪着笑。 “是是是……老婆说得对……” 林岁傲慢地白了他一眼: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那些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至于钱,不可能借的,我倒要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什么玩意儿。” 纪鸿远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以前林岁确实也脾气不好,但是还从来没让他这么愤怒过。 林岁:“吃个饭不行?” 纪鸿远闭了闭眼:“可以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他大步走了出去,跑到路的拐角,阴沉着脸色狠狠踢了一下垃圾桶,脸憋得通红, “妈的,贱人!什么时候死,快点死!去死去死!” 晚上。 包间里,三个男人正在互诉衷肠。 纪鸿远脸色阴沉地点了一根烟。 牛辉拍了拍纪鸿远的肩膀,一脸关切, “你不是说按照我的方法坚持了一年,林岁已经疯了快自杀了吗?” 纪鸿远抽烟的指尖顿了顿, “是要自杀了,但是……妈的,反正没死。 “这个女的我是真忍不下去了,再这样我要想别的方法了,草,怎么还不死! “一天天给我使脸色,家里人都死完了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她今天不仅骂我一顿,还说这钱不可能借,那我怎么办,草!” 另一个高瘦的男人何鹏应和: “没事,这女的肯定也活不了多长。 “不借就不借,等她疯了死了,那么多资产都是你的。 “你就多忍忍,咱哥们几个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辆保时捷停了下来。 纪鸿远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垂涎: “妈的,她自己开个保时捷,给我就买个垃圾宝马,还写得她自己的名字。” 嘴里骂着,快速站起来,打开窗户,将包厢里的烟味散走。 牛辉拿出薄荷味的香氛,喷了喷。 三人将脸上的表情调整好, 牛辉和何鹏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她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吗?再好看的脸那副表情也看着没性欲。” “好久没看到她了,精神病加长期失眠,估计更丑。” 包厢门被敲了两下, 开了。 皙白纤细的小腿踏进包厢的门,所有人的眼珠子忽然凝滞。 林岁难得穿了一条短裙,嫩黄的花苞连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脸颊的粉和嘴唇的润,让她看上去像是枝头那朵最娇嫩的桃花。 手里提了个包,长发披散在肩头,漂亮的眸子扫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个甜软的笑来: “你们好。” 声音也软软的,酥酥的,听得人心尖尖发软。 牛辉明显咽了一下口水,震惊的眼神在林岁的身上从上往下扫荡。 何鹏舔了舔嘴唇,笑着站起来: “你好你好,我叫何鹏,您坐!” 他指了指上席的位子。 林岁甜甜笑了起来: “谢谢呀,我老公说有人要借钱,我立马去取了,这二十万你们拿好,不够的话直接说。” 她将手中的包放在了桌上,打开, 里面红彤彤的,一捆一捆的钞票,满满当当。 所有人都愣住了。 纪鸿远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岁—— 他下午出现幻觉了? 这个女的几个小时前明明还把他一顿臭骂,还说不肯借钱。 到底是他出问题了还是林岁出问题了? 他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刚刚不还说不可能借的吗?” 林岁似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下,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泛起柔软的湿意, “老公,你说什么呀,明明你和我说完,我说好的,立刻就去取钱了呀。” 第27章 老公来乖乖把药吃了 她的表情委屈着,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本来就是一张精致的脸蛋,今天还化了一点妆,似乎比她留学回来的时候,还要漂亮。 纪鸿远一堆话哽在喉头,一句说不出来。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 “你明明、不是,你下午不是……”他试图作出无力的辩解和控诉。 何鹏的眼珠子像是黏在了林岁的身上,抬手打断了纪鸿远的话, “哎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罢又朝着林岁凑过去, “嫂子,您太客气了,我叫何鹏,他是牛峰,我们两个和纪鸿远都是十多年的好哥们了!” 他殷勤地帮林岁拉开椅子。 林岁红着小脸坐下来,一举一动娇软无比。 她笑着开口, “不好意思呀,其实我一直想要请你们吃饭,鸿远老提起你们, “可是我由于身体原因,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呢~” 她眉眼弯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热切又动人,挑不出错处来。 何鹏和牛辉简直被夸得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自从纪鸿远结婚后,他们只在纪鸿远发的照片里见过林岁。 林岁越来越憔悴、疯癫、痛苦,掉头发,黑眼圈,脸浮肿的样子。 可是当面看到,居然是这样的? 两人飘飘然又眼馋的同时,互相使了个眼色—— 林岁和纪鸿远口中形容的,完全相反。 这个兄弟……居然一直在骗他们? 纪鸿远死死盯着林岁,试图在她的身上找出一点装出来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那么自然大方、娇软可人地和他的朋友们寒暄,敬酒。 她带来的包里确确实实是二十万现金,一分不少。 她时不时看他,眼神里只有爱意和嗔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鸿远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林岁已经和他的两个兄弟相谈盛欢了。 林岁和他两个朋友说的好听的话,比她和他在一起三年说的加起来都多! 何鹏和牛辉二人,双眼直接粘在了林岁的身上。 男人最懂男人,纪鸿远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的垂涎。 他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无明火,“林岁,你过来。” 语气并不重,可是林岁却突然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脸色一白,放下酒杯,凑了过去, “怎么了老公,你生气了吗,为什么……都是我不好,老公我给你再买一台新车好不好?” 她漂亮的小脸上,满满的讨好。 这话一出来,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嫉妒贪婪的绿光。 纪鸿远更是直接被惊得脑子一阵阵发晕。 面对这样美人的讨好,没人不迷糊。 他也迷糊,但是他更怀疑人生。 这算什么?他这辈子没听过林岁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牛辉倒是先开口了, “纪鸿远啊,你对岁岁这么凶干嘛呢,你老婆这么好,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何鹏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附和。 “是啊,这种好老婆不珍惜,很容易被抢走的。” 岁岁都喊上了。 纪鸿远心中的无明火越烧越大。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一口一口把酒往嘴里灌,拼命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放大,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脱轨。 当酒劲上来,大脑发晕,内心的郁结也冲了出来, “行了行了,不喝了,我要回家了,老婆,走。” 纪鸿远手一挥往外走,林岁立马就乖乖跟上。 走出包间门,林岁还不忘回头朝着另外两人笑: “二十万拿好,不用写借条,也不用急着还~” 她走了出去,包间内安静下来。 何鹏和牛辉互相对视,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纪鸿远这小子一直在骗我们。” “有个听话有钱的老婆,他居然还一直说他没钱。” “这种女的怎么可能舍得杀,他装的可真像啊。” …… 纪鸿远坐在车上,盯着开车的林岁, 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直接质问, “你下午明明说不借钱的。” 林岁吸了吸鼻子,软绵绵开口:“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纪鸿远暴躁地锤了一下车门: “你他妈下午清清楚楚说不借钱,还骂了我一顿,给我骂的狗血喷头的,现在在这装什么?!” 林岁沉默了。 纪鸿远:“没话说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你……” 他忽然愣住了。 林岁在哭,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弧度紧致的下巴落下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鼻尖红了,眼眶也红了, 看起来难过委屈极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忍着,哽咽着,咬着下唇。 纪鸿远上一次看到林岁这么哭,还是在她父母的葬礼上。 那时候的林岁一身黑裙,打着黑伞,面容苍白,哭得无声又摄人心魄。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为此心动。 但心动抵不过现实, 比起一个高傲骄纵又不再美丽的妻子,还是钱更重要、翻本的赌资更重要、还清欠款更重要。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她比当年还要美。 林岁抽噎着开口: “老公,你是不是记错了呀,我要是真的拒绝,怎么可能晚上带着钱去…… “你今天好奇怪,昨天也很奇怪……老公,你去医院检查真的没问题吗? “你精神出现问题没关系,可是不能误会我呀,我真的好难过……” 纪鸿远愣住了。 他脑子一片混沌。 林岁跳楼、林岁吃安眠药自杀,都是假的。 所以,下午林岁骂他拒绝他,也是假的,也是他臆想出来的? 自己到底怎么了? 难道自己真的精神出现问题,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他的大脑一阵阵发晕,一阵阵反胃,心头涌上惊慌的焦虑。 车停在了家门口,他跑下车,在花坛边呕吐起来。 林岁走回家里,端了一杯水出来,温柔地靠近他: “老公,来,喝口水,把醒酒的药吃了,嗯?” 她的声音水一样柔软,能钻进骨头的每一个缝隙,带着沁人心脾的蛊惑。 纪鸿远将药片一口吞下,将水喝完。 他没看到夜色下的美人,弯着眉眼,愉悦地歪了歪脑袋—— 这当然不是什么醒酒的药。 第28章 哥哥帮帮忙嘛哥哥真好 【大郎,吃药了……】 【不对不对,对吗对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幻觉吗?】 【这位大佬到底是什么身份……第一次见到把加害人玩成这样的。】 【敲黑板,各位同学注意了,不管是恋爱关系婚姻关系还是各种家庭关系,千万要警惕“煤气灯效应”,保护好自己,及时识别这种杀人无形的精神控制!这位大佬正在言传身教!】 【言传身教是没错,但是要是真遇到大佬这个级别的,神仙也难逃……】 【这t还教育,这不是在教人犯罪吗?】 “教人犯罪?呵,”池鲸轻笑, “照你这么说,所有的犯罪行为和案例都不该公开? “我们探寻作案动机和手法,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识别和避免,而不应该怕模仿犯罪避而不谈。 “尤其是这种难以留下证据、法律上不好定义、却又容易出现严重后果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这样,那些潜在的罪犯才会忌惮,才会害怕自己被识破。 “这位水友,你说的教人犯罪,是站在了罪犯的角度,你是在自爆吗?” 【我嘞个鲸鱼好强的攻击性!第一次见!】 【d主播sb】(该用户已禁言) 【哎呦卧槽那个人破防了,但鲸鱼今天真的和之前不一样诶!】 - 林岁给纪鸿远吃的是她的药—— 那些治疗精神分裂、幻听、抑郁、焦虑的药。 她现在用不上,但是可不能浪费。 真的有病的人吃了能缓解,可是没病的就说不准了。 吃了后昏昏沉沉,大脑迟钝,感知力下降…… 没病也变有病。 林岁觉得自己很善良,她真是个特别公正的宝宝。 她开开心心回房间,没管一头倒在沙发上睡过去的纪鸿远。 躺在床上,她翻出一个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的声音低沉好听,“你好?” “你好~警察哥哥,”林岁抱着手机在床上愉快打滚, “有困难找警察,我有困难了,哥哥,帮我个忙呗。” 秦牧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带上了一点紧张, “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林岁:“帮我查一些东西呀,警察哥哥。” 她命令地十分自然,偏偏语气又那么软,好像你就算拒绝,她也只会委屈屈哭着离开。 秦牧:“什么?” 林岁:“何鹏,牛辉,这两个人从成年开始,学业,工作,家庭,所有的社交账号,银行贷款和征信,所有的详细信息,我都要。” 秦牧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嗓音: “不行,这是犯法的,而且以我的权限根本做不到。” 林岁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嗓子里发出猫猫一样的哼唧声: “你可以的,哥哥,拜托了,求求你,你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做到的,对不对?” 秦牧:“不行。” 林岁:“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她挂了电话。 秦牧盯着手机屏幕,用力按了一下眉心。 操心,疲惫,但熟悉。 - 林岁趴在床上抱着手机,小腿翘起来晃呀晃,笑盈盈地笑起来,小脑瓜里的想法一个个冒出来, 她给纪鸿远的银行卡上打了20万。 转账成功的页面跳出来之后,她截了个图,又点击了退回—— 现在银行的大额转账为了避免诈骗风险,24小时可退回。 钱又回来了。 林岁跑下楼, 看到纪鸿远睡在沙发上,和死猪一样。 他睡得沉,但看起来很不安稳,眉头紧锁,肌肉紧绷。 小姑娘悠悠然将纪鸿远的手机掏出来,删掉了刚刚转账的所有信息,又给他放了回去。 随后,她翻出今晚刚刚加上的何鹏的微信,将那个转账截图发了过去, 还加上了两句话, 【我老公说最近想多和你们聚聚,我给他打了一点零花钱,应该够的?】 【以后要是还需要钱,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怕我老公不好意思开口~】 牛辉和何鹏两个人还在喝着酒, 一看到消息,两个人瞬间跳了起来! “卧槽!这他们什么神仙娘们?” 二十万啊! 后面那一串0,看的他们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 而这居然仅仅是零花钱?! 在今晚之前,他们一直觉得纪鸿远过得很惨。 虽然和富婆结了婚,但是这个富婆管钱管得死, 脾气又差性格又高傲,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 所以纪鸿远要忍着,哄着。 不仅如此,他还得用何鹏教的方法逼疯林岁,一直给她做心理暗示,不能被发现。 林岁变丑了,又远远不如高端会所的那些姑娘们玩得开,讨好人。 跟这种人生活,简直就是折磨。 他俩就不一样了,他们无拘无束,赢了钱还能去放肆地吃喝嫖赌。 纪鸿远偶尔和他们出来混一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林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有的时候他们几人急用钱,纪鸿远好不容易从他老婆的手里骗出来一点,几万块钱三个人分,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今晚,一切都变了! 他们发现,从纪鸿远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全是假的! “草!纪鸿远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和我们说没钱,哭惨,结果背着我们过这种好日子!” “这畜生……草,拿着这二十万,今晚我们哥俩出去好好爽一爽!” “走走走,妈的,一定要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别忘了,他把柄都在我们手上呢。” …… 纪鸿远这一夜睡得特别累。 脑子里全部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儿是林岁的尸体,一会儿又是她阴恻恻的笑脸。 他勉强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一片混乱,却又木木的。 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慢慢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回想昨天,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那些矛盾的画面交替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心里涌上剧烈的烦躁。 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终于想到了重要的一点—— 那个二十万! 对,得快点让何鹏把钱打给自己。 之前他和林岁说的,朋友欠钱需要借20万,实际上是他自己需要。 前不久,他欠的一笔高利贷快要到期,实在拖不下去了。 那天他以为林岁死了,兴高采烈地答应对方三天内还钱。 结果林岁没死,他当然没钱。 再拖下去,催债公司一定会找上门来,万一被林岁看到,和自己离婚,那一切都完了! 所以,哪怕是忍着被林岁的辱骂,也要编一个“朋友欠钱”的理由。 他当然也都和何鹏和牛辉两人说好了。 两人过来帮他演个戏背个锅而已。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没接,又接着打了好几个,直到他烦躁起来,对面终于接通了, 纪鸿远急不可耐道:“哥们,昨天的那个20万快点打我账上。” 第29章 突然一切全都失控了 电话那头的何鹏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刚睡醒, 语气万分不耐烦:“什么二十万,没有。” 纪鸿远一听,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他们兄弟情深这么多年,太了解彼此,互相开开玩笑说说段子很正常, “嗨呀,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今天最后一天了,我急着还钱,快点,过两天找机会请你喝酒。” 何鹏怪笑了两声: “兄弟又是帮你圆谎又是帮你演戏,没辛苦费?” 纪鸿远:“有,必须有,我这二十万还了后就又能再借点出来了,到时候拿着钱去来两把,必赢。” 何鹏:“算了,这段时间咱们手气都不行,不指望你赢。” 纪鸿远:“先不说这个了,把钱打给我。” 何鹏:“说了,没钱,用完了。” 纪鸿远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呢?别t开玩笑了!” 何鹏听到他语气不好,心里的怒气也涌了上来: “你装什么呢纪鸿远,你老婆那么多钱给你用,你还在乎这20万?别哔哔了,不说了,老子点的姑娘来了。” 纪鸿远瞪大了眼睛,又懵又气,刚准备骂回去,对面电话就挂了。 “草!!” 他立马打了过去,对方继续挂,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直接打不通了。 居然把他拉黑了! 纪鸿远一阵气血上涌,又打牛辉的电话。 牛辉的电话直接打不通! 他们两个到底想要干什么! 居然吞了他的二十万去潇洒了?! 这可是他的救命钱!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 纪鸿远急得脑门都冒了汗, 偏偏这个时候,催债的电话打了进来。 “姓纪的,今天最后一天,你家庭住址你老婆和父母的电话我们都有,你自己看着办!” 纪鸿远咬着牙,脸通红:“我知道了!” 不能拖了,可是他没钱啊! 就在这个时候,林岁从楼上下来了。 纪鸿远匆匆挂了电话,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朝着林岁看过去。 他的眼神落在林岁身上的一瞬间,就移不开了。 她真的很漂亮……她有这么漂亮吗? 今天又是一身高饱和的裙子,衬得她肤白似雪,眉眼明艳。 纪鸿远几乎已经记不起来,林岁刚回国时候的样子。 似乎也像现在一样,光芒四射。 林岁是在她父母死后变得性格古怪又死气沉沉的。 她的变化,让所有的追求者都望而却步,只有纪鸿远逆流而上,似乎能包容她的一切。 他们很快结婚,纪鸿远搬到了她的大别墅的当天,就悄悄在林岁的卧室里安装上了好几个迷你小音箱。 于是林岁的精神和情绪越来越差,总是皱着眉头,嘴角向下,脸颊瘦得凹下去…… 总之,没人愿意对着这张脸。 她为什么突然又变得这么漂亮了? 纪鸿远恍惚了。 这几天,脱离他认知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林岁朝他甜甜笑了笑:“发什么呆呀,老公~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声音也甜软清脆,听得人会忍不住勾起嘴角。 纪鸿远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没事。” 林岁朝他眨眨眼:“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说哦,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她一边说着,站在门口穿好了鞋子:“老公,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纪鸿远脱口而出。 林岁:“去买杯咖啡,然后去画室,要一起吗?” 纪鸿远猛地摇摇头:“不用了。” 林岁:“那么再见~” 她走了出去。 纪鸿远站在原地,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对,这不应该啊! 可是她的笑容和她的声音又那么真实。 想起来了! 他昨天喝多了睡在了沙发上,没有给林岁房间里的音响打开! 所以昨晚的林岁没有出现“幻听”、睡了个好觉! 居然睡个好觉能恢复这么快吗? 以后一定不能喝多、不能忘了。 林岁的精神状态必须要越来越差,她距离自杀就差一步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纪鸿远不断提醒着自己,逻辑自洽了。 至于昨天林岁态度的变化,以及之前他出现的幻觉……他决定忽略这些。 或者,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失控了。 他必须快点弄到二十万,不然一切就都完了。 他咬了咬牙,看向林岁的房间,走了过去。 - 林岁来到了咖啡店里,点了一杯鲜奶。 很少有人在咖啡店里点纯鲜奶,店员多看了她好几眼,看完忍不住脸红。 她点完,就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单手拖腮,乖乖地用吸管喝牛奶。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和头发上,泛起金色的光晕。 皙白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秦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林岁朝他招了招手:“哥哥,这里。” 秦牧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 他实在是高,和林岁比起来更是超大一只,长得英俊但是气质很凶,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林岁小嘴一吸一吸地喝奶,歪头无辜地和他对视。 秦牧知道自己要监视面前的人,也知道自己对很多人做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但是监视对象认出自己、甚至命令自己的,还是第一次。 他坐了下来,盯着林岁的眼睛:“你要那些资料做什么?” 林岁:“好奇呀,他们是我老公的朋友,我关心我老公,所以查一查他们的资料,怎么了呢~” 秦牧眉梢抽了抽:“是么?” “是的!”林岁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信息,也不会用这些东西来做坏事,我发誓!” 她可可爱爱地举起三根手指,竖着放在脑袋边,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秦牧皱着眉,看进她的双眼: “也不可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任何。” 林岁超用力点头:“遵命!” 秦牧移开目光,抿了抿嘴,将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这些不方便线上传输,所以送过来给你。 “不要拍照,不要经过网络,看完立刻销毁,知道了吗?” 林岁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这次是真的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 “知道了,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的,哥哥真厉害~” 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倒出来。 秦牧咳嗽一声,站起来,看向外面:“我该走了。” 弄到这些材料不容易,他还得回去处理很多东西。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第30章 你们想玩我老婆吗 【大佬到底要干嘛,她还记得她要消除怨念吗?】 【现在主流任务者分两派,一个是法制派,进去之后找证据,找漏洞,给加害者定罪。一个是私刑派,不走法律途径,自行从精神、或者物理层面给加害者带来惩罚。】 【是的,a级以下的怨念都可以用这两种方式决掉,但s级的就不同了,很多时候,任务者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甚至直接把加害者杀了,都无法完成。需要很多人一边又一遍去摩挲消除怨念的关键。】 【这个任务者……我甚至看不懂她要干嘛,她对她老公突然这么温柔,又是借钱又是关心的,不会是要用爱感化?】 【这个任务应该会失败,法律层面不好定罪,私刑也很难满足怨念消除的需求。】 【我也偏向完不成,但是好看啊,当娱乐直播看也好看……】 【刚刚那个警察谁啊,喂他耳尖怎么红了!】 “大部分人觉得完不成么……”池鲸灌了一大口咖啡,双目布满血丝,精神却很亢奋, “我倒是觉得,完成的可能很大。很多时候,审判不一定是严厉的,残忍的。 “也可以是温和的,甚至让人沉沦享受的……这样,才更可怕。” - 林岁在画室里,将秦牧送过来的资料翻了一遍, 随后一张张,丢在了壁炉里,烧了个干净。 她是个特别听话的宝宝,当然不会用这些东西干坏事。 她只是需要确定一些东西。 现在,确定了。 牛辉、何鹏和纪鸿远三个人,是大学舍友。 一切正常,直到何鹏率先接触了网赌。 银行的流水显示,他曾经用一百块钱赢过八千,也曾一口气押上三万,输了个精光。 很快,牛辉和纪鸿远也好奇想“玩玩”,殊不知,这是魔鬼的深渊。 网赌带来的精神刺激和阈值仅次于吸毒,一旦陷进去,终身都无法逃脱。 三人开始了狂欢,赢钱了就去吃喝嫖,花钱如流水——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了。 输了就急红了眼,互相借钱,什么谎都说得出来,亲朋好友借个遍,再网贷,信用卡,高利贷…… 大学毕业那一年,三人都欠了一屁股债。 可是却还在坚定地想要赢钱,想要继续赌。 纪鸿远借无可借的那一天,就是他疯狂追求林岁的那一天。 对上了。 接下来,资料显示,何鹏报了专业的心理学网课,牛辉考了律师资格证—— 真是分工明确啊。 长得最帅的那个负责把她追到手,学心理的负责找办法逼疯她,学法律的处理他们的债务和她迟早会留下来的遗产。 三个人的智慧结晶对付她一个。 她还挺有排面。 林岁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猫一样缩在躺椅上,开开心心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既然已经是资深赌狗,那她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了。 不用着急。 因为赌狗,自己会赌到跳脚的。 她猜得一点没错。 手上有了钱的牛辉和何鹏二人,享乐一番后,迫不及待地开启了他们的翻盘之路。 比起这两人的狂欢, 纪鸿远就不好过了。 他得想办法一天之内弄到20万。 他在林岁的卧室里翻了翻,发现林岁居然把贵重物品都放在了保险箱! 骂骂咧咧走出来,他一拳打在墙上,烦躁地大吼。 他好恨啊!为什么那两人要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牺牲了这么多,被逼进绝路的还是他! 他拼命地想要想出一些办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脑子格外混沌。 走投无路之际,偏偏催命符又响了起来。 高利贷的催债电话,他不敢不接。 “纪鸿远!你钱呢!” 纪鸿远发着抖,痛苦道:“对不起,出了点问题……再给我两天,求你们了,再宽限两天,到时候我多打两万……” “你t耍老子呢!d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 “对不起!”纪鸿远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他觉得现在要是对方在自己面前,自己愿意跪下来求饶, “我真没想到会出意外……最后相信我一次,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上门……” 高利贷一旦上门闹事,林岁一定会知道, 林岁那个性格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用最快的速度让他净身出户…… 林岁…… 林岁? 等等。 他大脑刚冒出来一个模糊的念头,嘴便说出来了: “我老婆!我老婆特别漂亮,还特别有钱!” “所以呢?qnd小畜生别转移话题!” 纪鸿远脱口而出:“你们一定没玩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电话那头停下谩骂,安静了一秒钟。 纪鸿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老婆特别漂亮,身材也好,她身上戴的项链和戒指也都特别贵。 “她精神不太好,现在一个人在画室里,画室的休息室可以翻窗进,而且没有监控。 “我可以让她多吃几片镇定和安眠药,你们可以随便玩,结束把她身上所有值钱的都拿走! “放心,她精神状态差,不会报警的,我很会哄她!她只会觉得自己做了噩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们宽限两天,只要两天,行不行?” 电话那头出现了嘈杂的讨论声,随后有人笑了起来: “纪鸿远,你t真是活畜生啊。” 纪鸿远嗫嚅着不敢说话,又听对方道, “你老婆有多漂亮?” 纪鸿远心中一喜,有戏。 “非常漂亮,绝对比任何会所的偷拍都要漂亮,而且气质好,她学艺术的。 “你们放心,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我先把她放倒,事后再处理干净,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只要宽限两天,两天后我一定还钱,不然我把手剁给你们!” 电话那头嘿嘿笑着, “宽不宽限再说,先看看你老婆质量。” 高利贷催收的都是一帮无耻之徒,进局子都不止一次,自然毫无下限。 纪鸿远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有希望。 他立马站起来往外面跑, “我现在就去找我老婆,你们等我消息。” 他带上一盒安眠药,往林岁的画室开去。 第31章 她后背微微发抖 林岁吃着小蛋糕,思维有些发散。 她一点都不蠢。 她不恋爱脑,也不盲目相信自己的丈夫。 和纪鸿远结婚只是因为他确实能包容她的坏脾气,也把她照顾得很好——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好。 结婚三年,她将婚前财产牢牢握在手里,没有给纪鸿远一点转移财产的机会。 她性格高傲,也不会被pua,所以普通的精神控制手段对她没用。 她几乎避开了一切被情感操控的可能, 可惜,遇到了为她量身定制的“煤气灯”。 再精神稳定的人,也抵不过日复一日的可怕幻听的折磨。 找不到原因,想不到人为的可能。 到最后,只有死亡可以解脱。 外面传来敲门声,林岁看过去,纪鸿远。 “怎么了?”她懒洋洋朝着门口招了招手,“老公,有事吗?” “没事,”纪鸿远笑着走进来,“你这两天去医院的次数变少了,心理咨询也缺了一次,我担心你。” 说着,他将保温饭盒打开,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我刚刚炖了一点燕窝红枣羹,是之前牛辉出国的时候寄过来的,刚到,我想让你尝尝。” 燕窝羹还冒着热气,晶莹剔透,香甜的味道钻进了鼻尖。 “哇,老公,你真好~” 林岁笑得甜甜地接过来,挖了一勺,缓缓送到嘴边。 食物碰了一下嘴唇,她顿了顿,又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纪鸿远紧张地盯着林岁的动作,心脏随着她的指尖也上上下下。 眼看要喝了下去,又放下来,纪鸿远急得掐紧了掌心,偏偏还要忍住,作出疑惑的模样, “老婆,怎么了?” 林岁:“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对你是不是太苛刻了。” 纪鸿远愣住了。 他结结巴巴开口:“没、没有呀,老婆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岁:“你一直很用心照顾我,但我还是老和你发脾气,而且给你的自由也很少。 “我最近在想,要不要把两套房子转移到你的名下,那两套刚好也在出租,以后租金都你来收。” 纪鸿远被这天上掉下来的惊喜砸晕了! 他知道那两套房产,实际上是两栋小楼! 一个月的租金能有十万不止! 他要是能有这笔钱,还怕什么钱还不上? 这十万块钱要是作为赌资,能赢多少钱!? 他不敢置信又受宠若惊,激动得脸都红了: “真的吗?老婆?!你没骗我!” “真的,”林岁真诚地笑了起来, “我都联系好我的私人律师了,他已经在准备材料了,准备好我们就去办理。应该没几天。” 纪鸿远看着林岁的脸,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带着笑意,说出来让他心动无比的话…… 林岁冲他笑了笑,吃了一口燕窝羹。 “诶等……”纪鸿远脸色一变。 林岁疑惑抬头:“怎么啦?” 纪鸿远喉结滚动,半晌,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没事,我想问问,烫不烫的,慢点吃。” “还可以,刚刚好呢,味道不错。”林岁笑眯眯地又吃了一口。 纪鸿远移开目光,站起身来,脑海中天人交战。 他已经和那几个催债的说好了,现在让他们别来,说自己刚刚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啊! 那帮人被惹毛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还是会被林岁知道。 那他自己林岁坦白,让她多拿点钱出来,帮他还钱的同时也安抚一下催债的人? 更不可能!林岁要是知道了自己赌博欠钱,一定会立刻切割。 就算她现在好像转性了,或许不会和他离婚,但是那两套房子和租金,绝对不会给他了! 没办法了,已经不能回头了。 要是林岁早几个月说这种话就好了,那他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 没错,是林岁的错,那就得林岁来承担一点后果。 纪鸿远把自己说服了。 他看着林岁将那一碗燕窝羹吃完,又掏出两片药片来。 “老婆,你早上的药忘了吃了,我给你带了过来。” “啊,谢谢。”林岁接过来,仰头吃了下去。 纪鸿远盯着她光洁的脖颈,看着她吞咽时候的弧度,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应该稳了。 燕窝羹里加了五片安眠药的粉末,这款没什么味道,加进去不会尝出来。 刚刚给林岁吃的药,效果更强。 这些加起来,够她睡十个小时不省人事了。 他觉得自己很愧疚——当然,是在林岁承诺给他两套房之后才开始愧疚。 这种愧疚恰恰证明了他是个非常有良心的人,不是吗? 纪鸿远深深叹了一口气:“老婆,我就先走了,我去给你准备晚餐,你想吃什么?” 林岁冲他摆摆手,精致的小脸叫人移不开目光, “都可以,拜拜~” 纪鸿远走了出去,拐了弯后,他咬牙打出了电话: “我给我老婆喂过药了,你们半小时后过去。”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笑声猥琐极了,“你个畜生是真牛逼,放心,兄弟们一定会放开玩的。但你要是敢耍我们,你知道后果。” “没有耍你们!放心!那个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纪鸿远咽了咽口水。 “qnd,滚,事后再过来。” 挂了电话,纪鸿远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脑子里已经在幻想那些场景…… 他有生理反应了。 暗骂了两声,他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画室里的林岁也打了个电话出去。 “哥哥,”她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能过来一下吗?不过来也行。” 秦牧放下手里的文件,瞬间大步走出去:“你在哪。” 林岁报了个地址。 然后来到洗手间,跪在地上猛地扣向自己的喉咙—— “呕……” 她将刚刚吃下去的,吐了个干净。 她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因为生理性的呕吐一颗颗掉下来,单薄的后背因为胃部的抽搐而微微发抖。 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洗脸漱口,看向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 有点狼狈, 记下来,还回去。 第32章 笔刀插爆眼球 【哦不!好心疼宝宝……】 【知道可能有问题还吃,还给那个男的房子和钱,这是在干嘛?塑造自己娇软可爱白莲花人设?现在已经不流行用爱感化了,恶心。】 【有没有可能大佬是在下一盘大棋?】 【我不管,我吃这一套,我真的心疼,打赏了……】 【吃坏肚子为什么要找警察,真够矫情的。】 “我们并不知道那个男的要做什么,也不清楚这一份食物是不是有问题, “她只是谨慎,只是怀疑。”池鲸顿了顿,勾起嘴角, “但她每一步,都在精心计算。我真的很期待,最后加害者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播是通过任务者带着的神经接收器播放出来, 所以视角不是上帝视角,而是任务者视角, 任务者看到什么,观众就看到什么。 但在以前,观众只需要跟着任务者目标明确地复仇就好。 这次,他们不仅要猜加害者做什么,还要猜任务者要做什么。 - 林岁确实不知道纪鸿远要干嘛。 但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恨,挣扎,愧疚,还有……期待。 以及,她拿起勺子的时候,对方眼中的紧张。 里面一定有坏东西,但不是致命的毒药,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留下证据。 是什么呢,好难猜。 林岁刚布置完一些东西,秦牧就来了。 男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双手撑着脸颊,坐在椅子上发呆。 “吃坏东西了,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林岁缓缓抬头,眼眶还泛着红,眼神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我有点犯困,但还好。”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刚刚吃的都吐了,哥哥能不能帮我去买个草莓蛋糕?” 秦牧站在原地,抿着嘴,眉头死死皱着,狭长的双眸盯着林岁: “你把我从一堆案件材料里紧急叫出来,就是要让我给你买蛋糕?” 他双手紧握,看出来在努力忍耐了。 林岁挠了挠头,抱歉地笑了一下: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秦牧刚问完,忽然就听到了后面的窗户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他目光一凛,双手靠近了腰间的电击枪。 林岁刚刚还呆呆的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 好玩的事情来了! 她小声指挥着秦牧:“哥哥,哥哥躲起来躲起来,你先别出来!” 秦牧满眼不赞成,但还是勉强趴在床下。 林岁站在原地,后退两步,看向窗户。 窗户被撬开了,一个脖子上布满纹身的光头男,率先跳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林岁又后退了一步。 光头男“卧槽”了一声,“真t漂亮啊!” “真的?在哪!”又有两个人跳了进来,一个背心男,一个胖子。 所有人眼神落在林岁身上,都再也转不开。 “妈的,那小子又t耍我们!不是说迷晕的吗?这还醒着呢!” “没事大哥,来都来了,那畜生不是说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吗?看这样子就感觉脑子不太好哈哈哈,都不知道跑。” 脑子不太好的林岁站在原地,一脸友好地问道: “你们好,你们是谁,找我的吗?” 光头男眼神在林岁的身上猥琐地扫视, “没错,就是来找你的,你是乖乖脱,还是我帮你脱?” 林岁真的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慢问道, “是纪鸿远让你们来的,对吗?” 几个男人一愣,想明白了—— 纪鸿远和他老婆是商量好了啊! 这女的居然心甘情愿为了他男人卖身!啧啧啧。 难怪看到他们不害怕,原来都做好准备了。 光头男眼睛都在放光:“看不出来啊,接受度这么高,那到时候,别怪哥哥们玩得花。” 说着,他上衣一脱,就朝着林岁冲了过来! 林岁忽然笑了。 她笑得非常漂亮,但不应该是这种场景下出现的笑。 再傻的女人,遇到老公让自己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 光头男的目光还黏在林岁的脸上,心头却忽然涌上奇怪的违和感, 面前的美人小小往侧边移动了一步, 与此同时,他往前扑的脚忽然踩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失去重心,重重往前摔去—— “啊啊啊啊!” 光头男捂住脖子,指尖溢出鲜血,痛苦惨叫起来! 刚刚林岁站着的位置,地上居然竖着一把笔刀! 刀刃朝上,直直刺进他的脖子! “哎呀,偏了一点,没估计好身高。”林岁噘了噘嘴,小声嘀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面两人惊呆了。 “艹!贱人!” 背心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抄起一旁的椅子,朝着林岁高高举起—— “啊啊啊啊!!” 椅子没有砸下去,背心男已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胖子一看不对,准备撬窗逃跑,手刚碰到窗户,只觉得脑门一阵冷风袭来! “砰!” 秦牧一个扫堂腿,将胖子踢到了地上,大声哀嚎着。 他面色难看地收起电击枪,抽出几人的皮带,十分娴熟地将三人捆了个结实。 随后分别狠狠地一人踢了一脚。 林岁甚至听到了有人肋骨骨折的声音。 三人的惨叫和谩骂声此起彼伏。 秦牧盯着林岁,面色阴沉,语气带上质问: “你知道他们要来?” “我不知道,”林岁一脸委屈,“我只是看到我老公很奇怪,所以有点不祥的预感,我真没想到是这个。” “也就是说你清清楚楚知道你即将遇到危险。”秦牧咬牙切齿。 他明显是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林岁缩了缩脑袋,不知道秦牧为什么要生气,“对啊,怎么了……” 秦牧胸口起伏着,高大的身形靠近,一字一句,语气极凶, “那你和我说不来也行?我要是真不来呢?你怎么办,啊?” 林岁眨眨眼。 林岁:“呜……”她眼眶红了,惊慌失措地抽噎起来, “你、你凶我……” 秦牧:……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转头又狠狠踹了地上的男人几脚, 背对着林岁,他闷闷道, “算了,是我语气不好,你、哎,别哭了,明天给你买草莓蛋糕。” “好、好……”林岁乖乖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蹲在地上,将粘在地板上的笔刀拿起来。 秦牧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转向林岁, “我已经叫人过来了,我送你……怎么了?” 他见林岁还蹲在地上,皱眉靠了过去,“不舒服?” 林岁:“有点。” 秦牧:“哪里不舒服,还能站起来吗?” 他说着,就准备把林岁抱起来。 手还没伸出来,就见小姑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 笔刀直接插爆了光头男的眼球!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鲜血四溅,白的红的炸裂开来,在地上和墙上凝聚成似有生命的蛆虫。 秦牧愣住了。 林岁抬起头,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用一种小姑娘受委屈后勉强被哄好的语气, 带着点委屈,带着点任性,还有一点撒娇,声音软软的, “他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现在好点了。” 第33章 你不要沾血 【……】 【???】 【靠……】 【不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啊……】 “嗯……哈哈~”池鲸笑起来, “建议大家还是不要去猜测我们117号宝宝的行为了,会被狠狠打脸的。” - 林岁洗手,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了秦牧的面前,双手放在膝盖,小声解释, “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秦牧用力按太阳穴。 林岁:“错在没有戴手套,把手和衣服弄脏了。” 秦牧:…… “你认真的?” 林岁疑惑地抬头:“难道不是吗?” 秦牧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认真和她说: “我不希望你手上沾血,第一是你年纪小,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第二是我必须要对你的精神状态和社会认知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任务者需要被监管。在任务里肆无忌惮发泄心中恶意的话,来到现实中也会降低对规则、法律和道德的畏惧,会成为潜在不可控因素。 “况且,大部分时候,靠见血并不能解决问题。” 林岁一脸懵地盯着他看。 圆圆的杏眼黑黑亮亮,看得秦牧局促地移开目光,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 林岁开口了,歪着头: “你说什么啊,哥哥,什么任务者,什么监管,什么现实世界,我听不懂诶, “我不就是个被老公伤害的可怜妻子吗?” 秦牧:…… 秦牧:“相信你的话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林岁:“秦始皇是谁?” 秦牧:“没什么,下次不准这样了。” “好的好的,”林岁乖乖点头,“下次一定。” 林岁转向地上凄惨哀嚎的三人。 目前看来,三人都断了几根肋骨,光头男被戳爆一只眼球,已经休克了。 她声音带上一点笑意,开口了: “我老公让你们来的?为什么?” 胖子已经恨死了纪鸿远,而亲眼看着林岁面不改色地戳爆眼球,心中涌上无法控制的畏惧,直接全说了, “纪鸿远那个畜生欠了高利贷,今天是最后期限了,那个畜生说把你给我们玩,让我们宽限几天! “我们也不是那种入室强奸的人啊,我们就是催债的,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查清楚啊!” 秦牧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看向林岁:“放心,我会按照最严重的罪名办理的。” “不要啊啊啊啊!都是纪鸿远那个畜生!美女你知道吗你老公是个活畜生啊!!” 林岁:“没有啊,我老公挺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把玩着手里的笔刀,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胖子。 胖子后背冷汗直流,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强烈放大。 林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下了笔刀。 胖子松了一口气。 林岁拿起挂在墙上的棒球棍。 胖子:不对! “砰砰!”两下下去,醒着的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然后林岁拿着笔刀,讨好地蹭到了一脸阴沉的秦牧旁边: “哥哥,我不沾血,你帮我个事儿行不?” “什么?” “你帮我把他俩一人切个指头下来。” 秦牧:“你在说什么?不可能。” 林岁眼尾可怜巴巴地垂下来:“求你了,哥哥,我被吓坏了,正当防卫的时候用刀不小心把人指头切了眼睛戳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秦牧:“不可能。” 林岁:“没事的啊哥哥,他俩都晕了,感觉不到疼,不算虐待,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你干的,你看我考虑多周到啊, “而且这不是很正常吗,犯了错剁小拇指什么的,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诶, “我差点都被那个了,我都要吓死了,你都不愿意哄哄我……” 秦牧额头青筋直跳:“我为什么要哄你,而且哄人是用这种方法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林岁:“呜哇!”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在原地站着,态度倒是没有半点软化。 “你必须有正常的是非观和常识范围内的人性,林岁。 “刚刚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精神判定,再这样下去我会让你直接结束任务。” 林岁擦了擦眼泪,有点后悔, 早知道不喊哥哥过来的。 “那算了,哼。” 秦牧弄不懂她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做太奇怪的事情。” 门口响起敲门声,外卖小哥看着里面一地狼藉,白着脸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秦牧走了过去,接过小哥手上的东西:“谢谢。” 小哥落荒而逃。 秦牧将这个袋子送到了林岁的手里。 “这是什么啊。”小姑娘兴奋地翻了翻。 秦牧:“你说你吃坏东西了,我来的路上有点急,来不及买,就叫了人送。 “这是养胃的冲剂,一天两次。这是米稀,呕吐完后不要吃油腻的东西,这是电解质水,无糖的,温了再喝。 “这是草莓蛋糕,但不要现在吃,等胃不难受了再吃。” 他皱着眉一一嘱咐完,还是不放心。 “算了,还是我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警笛声响了起来,秦牧的同事们到了。 秦牧解开外套,一下子盖在了林岁的头上。 他的衣服好大,林岁被裹得严严实实,闻到了淡淡的清爽的肥皂香味。 “这三个人,入室抢劫强奸未遂,身上的伤是受害者反抗的时候弄的,先送医院。” “好的秦队!那受害者要不要也去医院……” “不用了,”秦牧冷着脸严肃道,“她精神状态不稳定,惊吓过度,我先把她送回家,后续的事情我会来安排。” “啊,好的秦队。” 秦牧裹着林岁走了出去,把她抱塞进了车。 林岁努力露出小脸:“为什么把我盖住?” 秦牧面无表情:“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是惊吓过度的样子吗?” 车子往林岁的别墅驶去。 林岁举手:“哥哥,路过玩具店的时候停下,我买个东西。” 到了玩具店,小姑娘跳下车,过了一会儿又钻了上来,看不出来买了什么。 秦牧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要林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他并不想限制她。 快到家的时候,林岁歪了歪脑袋,看向大门, “我老公没回家诶,还说给我弄晚饭呢,骗人呢。” 说话间带了点怨念,真像个埋怨老公的小妻子。 秦牧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打算。” 林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甜甜的,眉眼弯弯的笑,像是想到了特别好玩的事情, “嘿嘿,他不做晚饭,就我来做咯~” 第34章 一根手指 秦牧第一次来林岁家里。 他换了鞋进来,倒是没有半点客气。 将草莓蛋糕收到了冰箱,去烧了一壶水,又把电解质水倒进了煮奶锅里稍微热了一下。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很久。 看来小姑娘的洁癖还挺严重的。 秦牧皱了皱眉,将一切准备好,林岁终于出来了。 她手洗得泛红,噘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秦牧冷笑:“戳眼睛一时爽。” 林岁嘟嘟囔囔:“我都知道错了。” 一杯药端到了她的嘴边。 秦牧垂着眸子,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 “胃药,喝了。” 林岁这会儿倒是挺听话,喝了药又喝了米稀,最后端着热乎乎的水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 “我走了。”秦牧将外套拿起来,搭在手臂上,“有什么危险一定要立刻打给我。” “哥哥~”林岁叫住他, “帮我画室收拾干净,东西都放好, “用技术手段删掉我老公和催收人的通话记录,欠高利贷的事情也请保密。 “记得把我老公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也删了,可以做到的,对?”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林岁总是给他提难度非常大的要求。 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家里安静下来。 林岁喝完一杯水,因为呕吐而抽痛的胃终于彻底舒服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纪鸿远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时间到了,关心妻子的好丈夫怎么能不回家吃饭呢? 林岁从沙发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她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于是打电话场外求助:“哥哥,怎么煮粥。” 秦牧那边明显很忙,但他还是仔仔细细教林岁一步一步来,放多少米,放多少水,怎么开火,什么时候转小火。 终于弄好了。 林岁满意地挂了电话,看着锅咕嘟咕嘟冒泡,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次,她打给了纪鸿远。 纪鸿远正心不在焉地坐在路边,双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边因为即将有钱而狂喜着,一边又脑补一些画面而痛苦着,痛苦中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期待。 还有朋友的背叛,林岁的态度转变,他最近频繁的幻觉…… 一切纷繁复杂的思绪挤在他的脑子里,他头疼欲裂,却又无法理清。 手机的震动令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岁打来的。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但很快,他想起来,此时的林岁应该正在被那三个人…… 这是结束了?这是那三个人的恶趣味?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接通,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羞辱自己。 “老公,你在哪,该回家吃饭了~” 甜甜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他的耳朵。 纪鸿远如遭雷劈!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发不出声音。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甜甜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他熟悉的不耐烦。 纪鸿远听到自己嗓音发抖地问道: “林岁?老婆?你在哪?” “我当然是在家啊!我刚从画室回来没多久,粥快煮好了,快点回来!” “从画室回去没多久?”纪鸿远脑子一片空白。 林岁语气冲了起来:“你问什么问啊!快点滚回来!” 熟悉的语气。 电话挂了。 纪鸿远双目呆滞,梦游一般来到了家门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回来的。 他看了一下智能门锁上的开锁记录,林岁确实刚回来不久。 不对啊,怎么回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在做梦吗? 纪鸿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嘶”了出来。 他不敢看到林岁,他怕那些人真的把她上了,更怕那些人没有上…… 站在客厅,他看向厨房,林岁背对着他,正在盛粥。 米香扑面而来,他恐惧又恍惚。 非常偶尔的时候,林岁心情好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下厨。 她今天心情好? 林岁转过头来,那张漂亮的小脸带着笑意,白白净净,嘴唇红润,头发柔顺。 “哼,磨磨蹭蹭的,快坐。” 纪鸿远如提线木偶一样坐在了桌边。 林岁端了两碗粥,一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碗推给了纪鸿远: “怎么样,我煮的粥可以~” 纪鸿远放在桌下的手,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他肌肉抽搐。 “你、那个,你在画室里,干什么了?” 他声音生涩地厉害。 “我在画室里能干什么啊?”林岁耸了耸肩, “听歌画画呗,我还在画室旁边看到了一只小橘猫,要是下次还能看到,我要养。” “听歌画画。”纪鸿远一字一句地重复,“没了?你没有觉得困吗?也没有陌生人来找你吗?” 林岁:“没有啊老公,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一堆怪问题,我答应要给你两套房,你高兴傻啦?” 纪鸿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不可能。 他确确实实在林岁的食物里下了药,确确实实看她吃下去,又确确实实和那几个催债的约好了。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记忆出问题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之前的是假的? 如果这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他的大脑开始发胀,一团乱麻的思绪逐渐引起更加烦躁的情绪,直到林岁拍了拍桌子: “老公!你再这样走神我生气了!” 纪鸿远抖了一下,赶忙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但这并不能让他集中注意。 他的双眼在林岁身上游离,想找出任何一点能解释目前情况的异常。 可是没有。 林岁也喝了一口粥,愉悦地眯起双眼:“看来我还很有做饭的天赋的~” 她精神看上去更好了,这几天脸上出现笑容的次数,比纪鸿远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都还多。 纪鸿远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 一手机械地喝粥,一手翻通话记录。 他两个小时前和那个催收的打过电话,这个肯定不会错—— 怎么会没有?! 他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脑子嗡嗡地响。 他没有意识到林岁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也没有注意,她笑眯眯地歪头,仔仔细细观察他。 认真地像是在记录自己最用心的试验品数据。 纪鸿远嘴里似乎又吃到了什么,奇怪的圆柱体,咬不动。 他的涣散的双眼聚焦,看向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一根手指。 第35章 恋爱脑 纪鸿远的脸由白变绿,由绿变紫,最后又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抽搐一样猛地大力推向桌子,将自己推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 可是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洗手间! “呕!!啊啊啊唔……呕!!” 这呕吐的声音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嘻嘻~” 林岁站起来,没有掩盖自己的笑声——反正纪鸿远此时也听不到。 她愉悦地用纪鸿远的筷子,将那根手指夹起来,仔细看了看。 其实不太像真的,她随便挑了个丧尸人偶的玩具,切下来这个指头,给纪鸿远的碗里加个餐—— 以报她吃了纪鸿远的东西吐了的仇。 如果是正常人,会很快发现这是个假的,就算觉得恶心,也不会那么恐惧。 但是纪鸿远正在恍惚脆弱的时候,那受到的刺激,可不一般了。 会不会直接就吓得精神失常了?林岁探头探脑。 其实,她本来是想要用真的手指的,可惜哥哥不让,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有的时候,为了达成目标,她对自己下手也不会手软。 但有的时候,非必要的委屈,她一点点都要报复回来。 她夹着手指走到厨房,扔到了下水道里, 厨余粉碎机将这个可怜的恶搞小玩具打了个粉碎,尸骨无存。 洗手间里,呕吐声还在不断响起,听上去已经吐无可吐了。 林岁悠闲地擦了擦指尖, 听着那呕吐声渐小,然后又变成了崩溃的抽泣声。 好可怜啊。 她贴心地倒了一杯热水,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樱桃小口一张,表情就变了,精致的眉头皱起,声音染上的关切和担忧: “老公,你没事,你怎么了?” 纪鸿远猛地回头,鼻涕眼泪口水糊了一脸,额头和脖子的青筋恐怖暴起,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岁。 小姑娘吓得后退两步,结结巴巴:“老、老公,你好可怕……”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你疯了吗!你给我吃了什么!!!” 纪鸿远声音沙哑难听,颤抖的瞳孔预示着他精神已经到了最终的临界值。 林岁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是什么啊,老公,你怎么了,我、我送你去医院!” 她掏出手机,战战兢兢地打了120, 纪鸿远崩溃地扯着头发,像个发疯的野兽: “你装什么!我的碗里!” 他站起来,猛地冲到了客厅,将自己还剩半碗粥的碗举起来,猛地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热腾腾的粥溅了一地, 纪鸿远却瞪大了眼睛,跪在地上,疯狂在地上摸索, “不对,不对,那根手指呢?” 林岁被吓哭了:“什么手指啊呜呜呜…… “老公你别吓我,你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来了呜呜呜……” 纪鸿远的双眼抽动一样四处扫荡。 忽然,他又猛地跳了起来,跑到厨房,将剩下来的半锅粥打翻在地。 依旧没有发现,他开始疯狂地将厨房的垃圾从垃圾桶里倒了出来。 一地狼藉。 林岁离得远远的,脸上表情挺着急,肢体动作倒是一副悠闲看戏探究的模样。 人类很坚强,不可思议的肢体损伤和恐惧的精神创伤也能活下来。 人类也脆弱,缺氧五分钟就会脑死亡,抓住薄弱点刺激就会疯掉。 纪鸿远瘫坐在一地狼藉中,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面,浑身发抖,眼球狰狞凸出, 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哎呦我可怜的老公……”林岁捂脸呜呜地哭,指挥着医生抬担架进来。 纪鸿远抗拒地大吼着让医生别靠近。 几个白大褂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健壮的男护士大步上前将他按住,另一个短发女生眼疾手快给他来个一针镇定。 终于安静了。 医院里,林岁目送着被绑着束缚带的纪鸿远被推进病房,抹着眼泪一脸愁容地坐在了医生面前。 “是这样的,他最近很奇怪,会突然对我露出特别可怕的眼神,还会说很奇怪的话, “比如之前,我明明没有做的事情,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我骂他。 “刚刚又问我奇怪的问题,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吐出来,质问我给他吃什么了…… “那就是一碗粥啊!我和他一起吃的呢!” 美女落泪谁不心疼,医生轻声安慰她: “没事没事,不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治疗,都会缓解的。 “你刚刚说的那些,很明显你的丈夫已经出现了幻觉、行为异常、攻击暴力、被害妄想……这是非常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但是这种症状已经是属于病情发展的非常严重了,你以前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或者近期他有没有药物滥用、或者受到什么特别大的刺激?” 林岁努力想了想:“药物滥用没有,受到刺激……我确实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他不知道我知道,就是他欠了不少钱,还有高利贷。 “他一直瞒着我,最近可能要瞒不住了……其实他告诉我也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我也愿意帮他还钱。 “可是他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哎……” 医生欲言又止,终究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会先给他做一系列的检查,到时候再通知你。” “好的,谢谢医生。”林岁感激地道谢,离开了。 医生看着林岁的背影走出大门,终于忍不住和同事吐槽: “卧槽,这种渣男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老婆?” “这姑娘太惨了,这么漂亮有钱,摊上这么个男的。” “真傻真恋爱脑啊,男的这样了还愿意帮他还钱……赶紧跑啊!” 几人痛心疾首,林岁却已经快乐奔向了蛋糕店。 运气特别好,蛋糕店快关门了,但是居然还剩下一块小蛋糕。 店员直接把蛋糕送给了她,还让她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林岁甜甜道谢,更快乐了。 回到家,跨过一地狼藉,洗个澡躺在了床上,一点一点挖着小蛋糕吃。 生活真美好,真有意思呀! 第36章 邪典 【呕……这是我第一次在副本里同情凶手……】 【大佬太强了,带入了一下那个男的,我真的会完全疯掉!这种恐怖的精神煎熬还不如把我杀了!好强好强从今天起我是117死忠粉!】 【话说,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居然怨念副本还没有消散的迹象,真不愧是s级,给我我是真懵逼。】 【但你们不觉得太邪典了吗?刀戳眼睛,粥里放手指什么的,好恶心啊,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说不定也有精神病。】 “117宝宝有没有精神病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有。” 池鲸点了根烟,眼睛通红地抓抓头,将那个弹幕禁言, “你在这种疯狂的副本里面说邪典?那加害者日复一日对受害者的精神折磨邪典吗?入室轮奸邪典吗? “怎么那些丧心病狂的恶意不去谴责,117宝宝的一点小手段倒是吹毛求疵,什么时候把你扔到怨念里就老实了。” 【主播是任务者的狗吗,这么护?】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消除怨念污染,我不护她难道护你们这些只会在屏幕前bb的蠢货?” 【鲸鱼好帅!!!但是真的不用休息吗,你通宵两晚了真的不会猝死吗?】 “再等等……”播过太多副本,已经审美疲劳,但这次,他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手机响了一下,池鲸低头看过去, [哥,问过了,s级副本是17小队负责,队长兼监管者叫秦牧。] 他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指尖敲击屏幕: [谢了兄弟,再帮我打听打听17小队的办公地点在哪里。] - 林岁是被秦牧的电话打醒的。 “三个人顶格判刑了,入室抢劫、强奸未遂、高利转贷,再加上一些前科,三人都无期。 “我们顺着那三个人直接摸到了高利贷犯罪团伙,成立了专案组,主要负责人五个已经抓了三个,剩下也在全力追捕。 “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纪鸿远的欠款可以不用还了,这点会对你有影响吗?” 林岁美滋滋伸了个懒腰,声音软绵绵的, “没有,当然没有,谢谢哥哥,哥哥辛苦~” 秦牧:“注意安全,不要做过分的事情,感觉到有危险第一时间找我,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你。” 林岁噘了噘嘴:“我知道了,哥哥好烦。” 秦牧:?他很烦吗? 林岁挂了电话,又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她得去医院了,看看她那可怜的老公。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翻出自己的几张不动产证,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正在挥霍的何鹏, 【最近在给我老公准备周年礼物,你说,我把两套房产和租金全部转到他名下,他会喜欢吗?】 “卧槽!!!这畜生嘴是真严啊!”何鹏一把推翻了筹码,跳起来将一旁的牛辉拽过来, “你看看!你看看!!” 两人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又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最怕以为兄弟在吃苦,实际上兄弟已经开起了路虎。 之前从林岁这里拿走的20万,两人短短两天已经挥霍一空了, 甚至赌球输了又欠了五万。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计划缓缓冒出了头。 - 林岁来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纪鸿远正站在窗边往下看。 林岁喊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才缓缓回头。 脸颊凹陷,眼下大片的乌青,面容憔悴得像是三天没合眼一样。 “老公,你感觉好点了吗?”林岁满脸关切,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桌上, “要不要吃点东西?” 饭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呕!!!”纪鸿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林岁惊慌地后退两步:“怎、怎么啦?” 纪鸿远咬牙切齿:“以后不要让我看到粥!” “好……”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我去找一下医生。” 她走了出去,纪鸿远脸色难看地站在病房里发愣。 刚刚林岁那委屈的表情看得他心脏发梗。 他昨晚一夜没睡,除了痛苦于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消化那些匪夷所思的幻觉和事件外,还在思考林岁的变化。 林岁变好,居然真的变好了。 是精神折磨这么长时间,改变她的脑子了? 关心体贴、善解人意、资产转到他名下…… 这些以前和林岁完全沾不到边的词,居然真的发生了。 他上网搜了搜,大家都说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是会看开的。 林岁确确实实变了,那他还要杀她吗? 当纪鸿远心里第一次出现犹豫的时候,其实就有了答案。 医生仔仔细细在和林岁分析病情。 “他的认知评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情绪确实非常差,他自己说确实出现了幻觉和严重的睡眠障碍,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按理来说出现这么严重的幻觉后,人的认知问题应该也会很严重。 “我们决定先试着开点药,采取复合疗法。” 林岁:“那就好,应该也不是很严重,不用住院就行。” 医生意味深长地暗示: “其实是需要住院的,毕竟他出现了情绪极度暴躁和暴力行为的前兆, “鉴于你作为女性,体力上确实无法和这样的男性抗衡,我们还是更加建议住院。” 林岁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在家里比较好,住院多难受啊,一点都不自由。” 纪鸿远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林岁说这句话。 他心里一阵感激—— 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住精神病院了! 医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面前可怜的恋爱脑,知道恋爱脑没救多说无益, “那你们去办理出院,缴费拿药,一周后复查。” 回到家。 纪鸿远翻看着手里的药盒,面色难看: “这些都是我要吃的药?” 林岁:“是呀老公,不过你不想吃也没事,我相信你没病,你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 她轻柔的嗓音像是一道温和的溪水,冲进纪鸿远紧绷的神经。 他确确实实被安慰到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看向林岁: “是,我只是累了,对,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林岁安抚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是的,放心,这些药随便你吃不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的! 20万的高利贷像是一场梦一样居然消失不见了,失去了头顶悬着的剑,其他的欠款可以用林岁接下来给他的房租慢慢还! “老婆……”他真情实感地露出了脆弱又感激的神情,朝着林岁靠了过去。 林岁嘴角抽了抽,双眼眯了起来,摸向身后的玻璃杯—— “叮铃铃!”纪鸿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面色惨白,心脏突突跳着, 精神状态已经脆弱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纪鸿远心里涌上一阵不可名状的烦躁,看向手机。 是他最想不到的人打来的—— 前不久还刚刚拉黑他的好兄弟,何鹏。 第37章 变 一看到这两个字出现在手机屏幕,纪鸿远一股火气立马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个畜生坑了他的20万还好意思打电话给他?! 要不是这个20万没了,他会和那几个催债的达成那种交易吗? 他会在粥里吃出手指吗?他会被绑在医院的病床上打针吗?! 不对,这些已经被证明是幻觉了…… 但至少20万没了不是幻觉! 纪鸿远看了一看林岁,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林岁听不到的地方,他一就接通就破口大骂: “d畜生你还好意思打电话给我?你还能要点脸吗??” 电话那头的何鹏没想到,纪鸿远已经得了便宜还能这样指责他,直接打开了免提,和牛辉两人一起对线: “谁是畜生?你个傻逼玩意飘了有钱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要不是见过你老婆我俩还真不知道你过的是这种日子,你还有良心吗?” “你做的那些破事撒的那些谎老子都不想说,你t还好意思说我们?” 两方越骂越激情。 纪鸿远脸红脖子粗,脑子全部被暴躁愤怒沾满,失去了所有逻辑, 要是在以前,他一定要好好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每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那两个畜生骂嬴! 而对面两人,感受到纪鸿远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只会觉得纪鸿远是暴露了本性! 林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咪咪走近了一点,手里端着一杯牛奶,饶有兴致地观战—— 原来人的骂战这么激情啊,就是语言有点贫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 三人隔着电话骂得口干舌燥,终于,牛辉大吼一声: “狗日的你td的出来,咱们三个当面谈谈!” 纪鸿远:“傻逼,你凭什么命令我?” 何鹏冷笑:“你要是不出来,我不介意把你之前和我们的聊天记录发给你老婆。” 一瞬间,纪鸿远愣住了。 他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浑身发冷。 但很快,更大的愤怒涌上—— 这两个人居然用这个威胁他!他们还是人吗! 何鹏见纪鸿远不说话,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 “别忘了,纪鸿远,我们认识十年了,这十年你是什么样子的,你和我们讨论过什么,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要是愿意和我好好谈谈,那一切都好说,要是不愿意,那也别怪兄弟手段不光彩。 “今晚八点,你来我家,不见不散。” 说罢,他挂了电话。 纪鸿远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半天不动。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已经红成了不正常的猪肝色。 剧烈的情绪从脑子和心脏溢出,融进他的血液,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烧。 “老公~”林岁在客厅叫他。 纪鸿远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跑到洗手间里,洗了个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才走过去。 “怎么了,老婆?” 即便是努力压制住情绪,但是还是一眼能看出来,他现在状态有多差。 林岁笑起来——这是她的成果呀~ “老公~刚刚我的律师打电话给我,不动产转移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过去签个字,改一下银行卡,就可以啦!” 纪鸿远又是一愣。 林岁之前说的时候是一回事,但真的发生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大惧大怒之后又是大喜,他咽了一下口水, “真的吗,真的吗老婆?” 他见惯了林岁的坏脾气和嫌弃,看到这种表情,听到这种话,竟然心头涌上感激和受宠若惊。 “当然是真的啦,老公,希望你开心一点,不要乱想啦,走老公,我去开车。” 她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完完全全变成了纪鸿远心目中的完美老婆。 他梦想中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他梦游一般走了出去,坐在了林岁的玛莎拉蒂上, 到了律所,去了银行……一系列手续办完,签了字。 他拿着那两个红红的本子,狠狠掐自己。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有律师,有工作人员,有公证人…… 这是真的! 纪鸿远一遍又一遍确认。 而林岁,则是笑眯眯的,耐心地等着他,发出可爱的调侃, “老公你不要这么激动啦!马上你生日了,我还有更多的礼物哦~” 纪鸿远觉得自己眼眶红了。 他想抱一抱林岁,可是一想到晚上的见面,又泛起一阵恶心,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变成了过山车,他只知道—— 他不想林岁死了,林岁现在真的很好。 一切手续都办完,天也黑了。 林岁笑着歪头看纪鸿远: “为了庆祝,我们今天去吃大餐~” 纪鸿远面色阴沉,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沙哑道: “那个,我今晚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林岁:“好……没事,老公注意安全哦~” 纪鸿远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经意的闲聊, “老婆,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我欠钱了,欠了很多,你会帮我还钱吗?” 林岁眨眨眼:“当然啦,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过……” 纪鸿远:“什么?” 林岁:“你要是欠超过八位数,我可能就无能为力了,哈哈~” 纪鸿远:…… 他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了。 他又问道:“老婆,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林岁笑了笑,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眼, 那双漂亮的漆黑的双眸在昏暗的路灯下深不见底,他只能看到几乎要溢出的认真和真诚, “我是个慢热的人,鸿远,我以前脾气不好,还出现了精神问题,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最近,我感觉我的精神疾病突然好了不少,我意识到,是因为你。 “是你悉心的照顾和包容,才让我慢慢从那些可怕的幻听折磨里解脱出来。 “这几年,我经历了那么多,甚至无数次想到死,还有一次自杀未遂,我当然会变。 “我开始回忆,开始思考,觉得我真的很亏欠你,我给你的太少了。 “日久见人心,三年了,我终于可以确认,你是个人品好,脾气好,一点都不贪图我财产、真心爱我的人。 “所以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是不是?” 纪鸿远吸了吸鼻子,掩盖下心底的愧疚和喜悦,“老婆……” 他朝着林岁靠了过去。 林岁咳嗽一声,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对了老公,有个好东西,准备送给你的。” 是一把通体发黑的折叠刀。 第38章 威胁 【我不行了,要是有富婆姐姐和我说这样一番话,给我一百万我也愿意啊!】 【前面的连吃带拿要不要脸?我也愿意!】 【带入一下对方,我已经死心塌地跪在她脚边当狗了。】 【好恐怖,我哪怕知道是演的,居然都会被感动到,又真诚,逻辑还无懈可击。】 “所以,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当狗。” 池鲸眯起那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舌尖舔着嘴唇,笑得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心情特别好。 【主播好漂亮,可以当我的狗,我很有钱。】(该用户已被拉黑) 【笑死了,怎么有人敢说这种话,新来的,不知道鲸鱼超有钱的吗?】 【还记得鲸鱼上一次说这种虎狼之词还是几年前聊到蓝宝石的时候。】 【哦蓝宝石女神……】 【变态杀人狂还女神,神经病。】(该用户已被拉黑) “好了,不要被带节奏了,我们继续。” - 林岁拿出包里的折叠刀。 这把刀一看材质就非常好,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这是我朋友帮我在寺庙开过光的好东西,我之前精神特别差的时候,幻听很多,老是觉得有东西缠着我,所以她送了我这个。 “真的有用哦老公,我随身戴在身上之后,真的就好多了。” 她郑重地将这把刀送到了纪鸿远的手上。 纪鸿远接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沉甸甸的手感确实很有安全感。 他将这把刀打开,刀刃弹出来,泛着冰冷的寒光。 “开刃了?”他问道。 林岁疑惑地探头过来看:“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当附身符戴着的。” 纪鸿远似乎也觉得,自从拿着这把刀,情绪稳定了不少。 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不管是什么,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他都会视为救命稻草的。 将“护身符”收好,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阴霾瞬间再次将他整个人笼罩。 “我该走了,我有点事。” “好的老公,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打车。” 林岁目送着他坐上出租车,又莫名其妙开心起来。 她大概是唯一做任务心情会特别好的任务者了。 小姑娘轻车熟路跑到蛋糕店,蛋糕店的店员已经认识她了, “你好,草莓蛋糕是吗?” “是的,谢谢~”林岁甜甜道谢。 走出去准备开车回家,瞥到旁边是个宠物店,她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买了一盒猫罐头。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之就开到了画室旁边。 刚走两步,一只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朝她喵喵叫着,亲亲热热过来蹭腿。 也是一只小橘。 林岁觉得很神奇,她蹲下来,给小橘开了个罐头。 小猫急吼吼地边吃边叫,吃完直接躺在了林岁的面前路肚皮,一副铁了心碰瓷的模样。 小姑娘乐呵呵地摸了一会儿,有点舍不得这个手感。 她想了想,然后对着小橘说:“这次好像可以。” 小橘听不懂话,琥珀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林岁将她抱了起来, “嘿嘿,真好摸,和我回家~” 林岁把怨念副本玩成了体验生活、度假、猫咖。 但此时此刻,纪鸿远可就不好过了。 他站在何鹏的楼下,死死咬着牙。 这是一片老小区,他来过好多次—— 都是为了商量怎么把林岁弄死。 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上楼。 门开了,里面乌烟瘴气,酒瓶子和外卖垃圾扔了一地。 他以前觉得很正常,这里曾经是他最放松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很想吐,一步都不想踏进来。 “呵呵,来了啊。” 何鹏叼着烟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纪鸿远。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一身名牌,哪里像是过得惨的样子。 纪鸿远忍着恶心坐到了沙发上: “妈的,有屁快放!” “笑死了,兄弟,”何鹏和牛辉两人坐到了他的对面,直勾勾盯着他, “现在是你该求着我们,你就这个态度?” 纪鸿远没有说话,双目涌上血色, “你们真没底线到让我恶心。” “彼此彼此,纪鸿远,不愧是有钱人,不装了,说话都硬气了。” 纪鸿远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何鹏和牛辉对视一眼,眼中的嫉妒更甚, “呵呵,纪鸿远,你还真打算一直骗我们是, “当初我们三个人都欠了钱,提出打林岁主意的是牛辉,策划怎么把她弄到手的是我! “这一切都是我们三个人的努力,凭什么只有你得到这么多? “你得到就算了,还直接背叛了我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算了,我就直说了。” 何鹏身体前倾,毒辣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纪鸿远, “你和林岁好好过,我们可以把你的那些把柄都删了,但你要给我们一人一千万!” “一千万?!!”纪鸿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目扭曲, “你们t真会做梦,老子一百万都拿不出来,你们敢要一千万?” 何鹏和牛辉对视一眼,冷笑起来:“不用装了纪鸿远,我们知道你能拿出来,放点血而已。” “我拿不出来,不可能。”纪鸿远死死咬着牙,心中对两人的愤恨快要达到顶峰。 何鹏笑了出来, “拿不出来是,没事,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纪鸿远:“什么?” 何鹏:“还和一开始的计划一样,你把林岁弄死,她的遗产我们三个人平分。” 纪鸿远炸了:“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何鹏和牛辉相视大笑起来, “我就说,他肯定舍不得,早就舍不得了!”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能好好说话, “这样,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分期给,一年内付清,你们把所有东西都删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何鹏:“一百万?老子手气好的时候半天就能赢几十万,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说着,他掏出手机,将手机里早就截好的图翻给纪鸿远看。 一张张,都是三人讨论着林岁会怎么死,遗产大概有多少,分了钱之后几人怎么花…… 纪鸿远脑子一阵阵发晕,他想要把手机抢过来,何鹏眼疾手快收回去, “我不是要和你谈判,纪鸿远,你没有选择,刚刚给你看的,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我们还有录音,还有转账记录,还有你偷拍给我们的那些照片, “还有你赌博的,你出去嫖的,哥们都有。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俩都很缺钱,你懂的。” 何鹏和牛辉二人的面目在纪鸿远的面前狰狞,扭曲。 纪鸿远听到了自己心脏的咚咚咚撞击着胸口,感受到了浑身滚烫愤怒的血液,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了口袋里沉甸甸的—— 他口袋里有一把刀, 一把开刃的,锋利的,刀。 他的手伸向口袋。 第39章 感情牌 纪鸿远将那把刀握在了掌心。 冰冷又滚烫。 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和乱作一团的思绪像是忽然被捅开一个口子。 去死!去死!去死! 他指尖发着抖,喉结上下抽动着,往前一步。 何鹏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开口: “你说咱们兄弟几个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咱们以前多好啊,是不是?” 纪鸿远刚刚猛烈的冲动降下来一点。 何鹏又道:“区区一个女人,不应该让她影响我们的感情。” 这也是何鹏的计划。 先是威胁,再是恐吓,最后打感情牌。 别忘了,他可是精心研究过心理学、给林岁量身定制“煤气灯效应”的人。 纪鸿远整个人僵硬着,理智回来了一点。 对的,不行。 他来到这里没有做任何伪装,一个人两个也很难成功,最主要的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太容易留下证据了。 何鹏见纪鸿远态度似乎是软化了一点,又继续道: “鸿远啊,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花下去了,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我建议,还是继续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你觉得呢?” 纪鸿远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 何鹏:“虽然你以前骗了我们很多,但我知道林岁的病例造不了假, “其实只要加把劲,她不出两个月就会彻底疯掉自杀,我们不想等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录音。” 他点了一下手机,里面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风声和哭喊声, 以及无法忽视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各种声线的, “去死”“怎么还不死”“死了就解脱了”“你不应该活着”…… 听得人寒毛直竖,焦躁痛苦,简直就是酷刑一样的折磨。 何鹏盯着纪鸿远的脸:“这是加强的心理暗示,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和朋友弄过来的,可以控制卧室灯光的开关和明暗,你懂的。 “两个月,纪鸿远,我们可以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让林岁死,我们过上好日子。 “但是两个月到了林岁还活得好好的,就别怪兄弟做得绝。” 牛辉在一旁笑了起来,声音带上满满的引诱, “我研究了那么久的转移资产,总不能让我白白研究。 “林岁现在就算对你不错,可是钱还是被她握在手里,给你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是希望她心情好了偶尔赏赐你一点,还是一次性给你花都花不完的钱?” 纪鸿远沉默着,瞳孔在微微颤抖。 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被说服了…… 不!他没有被说服,他是个好男人,只不过被威胁了。 妻子要是知道了那些东西,一定会比死还痛苦。 那不如让她永远都不要知道,不是吗? 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子元件,看向何鹏: “把刚刚那个录音发给我。” 何鹏和牛辉二人心中大喜,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哥们,你终于想清楚了,兄弟其实一点都不想逼你,兄弟只是看着你误入歧途,心痛啊!” 两人说说笑笑,将纪鸿远送出了大门。 纪鸿远面色阴沉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岁已经睡了。 正好。 他将那段文件发在了电脑里,然后控制者林岁房间里面的迷你小音箱打开。 随后,他悄悄地走到林岁的房前,想要贴上去仔仔细细听一下。 忽然,门开了! 纪鸿远吓得心脏突突跳,脸色难看地结结巴巴, “我,你怎么……” “老公!”林岁哭丧着脸,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那些可怕的幻听又出现了!呜呜呜好可怕为什么会这样!” 纪鸿远松了一口气,面上做出温柔安慰的表情: “没事的老婆,都是假的,你再吃一片安眠药,会好的。 “对了,如果是在害怕的话,要不要和我睡?” 为了以防万一,他自己的房间里也有同样的小音箱, 之前林岁病情加重的几次,就是和他睡一间房,他坚称房间里没声音的时候。 就是这样的话,他也得整夜不睡了。 好在,林岁摇了摇头, “不用了老公,我可能又犯病了,估计今晚是没办法睡了。 “你最近也不舒服,不能打扰你,晚安。” 她走进了房间,关上门,看向放在桌上的小音箱。 她给这个音响动了一点小手脚,听不到声音,但是能看到有没有开启。 纪鸿远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和那两个人闹崩了。 可是居然好端端回来,并且又开了音箱,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再一次达成了协议。 林岁娇嫩的指尖把玩着小方块,单手将脸撑出可爱的肉肉。 脚边传来柔软温热的毛茸茸触感,低头一看,洗得香香的小橘猫正蹭着她的脚踝。 她一把捞起毛茸茸,小脑瓜想着想着,然后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 - 第二天,纪鸿远早早起来,给林岁做早饭。 他心里装着愧疚,可是更多的,是兴奋。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林岁憔悴崩溃的样子了,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林岁待会儿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么可怕的“幻听”折磨下,一夜未睡,完全能想象出来会有多狼狈。 终于,楼上响起了声音。 纪鸿远期待地抬头看去—— 林岁小脸红润,眼下没有半点乌青,眉眼弯弯地朝他笑,声音听上去元气满满、活力十足: “早呀老公!” 纪鸿远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林岁蹦蹦跳跳地下楼,跑到纪鸿远面前歪头: “怎么啦老公,你脸色好难看,没睡好吗?” 纪鸿远艰难开口: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岁:“特别好呀,怎么啦?” 纪鸿远:“你昨晚,不是听到幻听了吗?” 林岁的小脸上露出真诚的疑惑:“没有啊,什么幻听,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我已经好了呀!” 纪鸿远嘴唇和瞳孔颤抖着,不敢置信地质问: “你昨晚明明哭着跑出来,和我说你听到幻听了,你睡不着!” 林岁眨眨眼,秀气的眉头皱起来,语气小心翼翼的: “没、没有啊老公,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呀? “你是不是太担心我了?没关系的,老公,我好了,我彻底好了! “给你看我前段时间复查的记录,医生说我完全没有问题了,是个身心健康的人了! “老公,是不是很惊喜呀?! “其实我打算等你过生日再告诉你了,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担心我担心除了幻觉,所以我只好现在告诉你~ “我以后再也不用吃药了,也不会脾气差、生活不能自理了!” 她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快乐地展示自己的诊断单。 纪鸿远五雷轰顶! 第40章 彻底崩溃 完蛋了。 他居然又出现幻觉了。 更完蛋的是,林岁居然好了! 他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让林岁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可是这才疏忽了几天,林岁居然好了! 甚至比刚认识的时候精神状态还要好! 这样一来,他怎么可能在两个月内重新让林岁疯掉自杀? 纪鸿远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彻底失态,崩溃地薅住了自己的头发,大骂着蹲到了地上,痛苦嘶吼——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似乎每一条路都成了绝路,他为什么会被逼成这样! “老公!老公呜呜呜你又怎么了呀?” 林岁又害怕又紧张地询问,手上却是熟练地打了医院的电话。 一小时后, 纪鸿远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边发呆。 他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动起来越发吃力。 一个接着一个的幻觉,林岁的转变,林岁的钱,同伴的背叛和威胁…… 以及,他接下来几乎可以预知自己的结局: 他无法让林岁自杀,也不敢谋杀林岁—— 林岁名下产业多,都交给合伙人打理,所以她和她的代理律师关系紧密,几乎每天联系,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社交。 那么林岁一旦出事就会被发现,而他作为受益最大方,又是林岁唯一能接触到的人,是第一嫌疑人。 他不可能做到完美犯罪。 那么,两个月一到,那两个畜生就会告诉林岁一切, 他瞬间会失去一切,流落街头。 不甘心,不甘心啊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明明林岁变了,明明他可以过上完美的日子了! 能拥有一个听话漂亮有钱的妻子,和自由富有的生活! 就在这时,林岁敲了敲门。 手上拿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老公,我刚刚和医生聊过了,关于你的幻觉和臆想,嗯……你要看看吗?” 林岁将一堆东西堆在了纪鸿远的面前。 纪鸿远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烦躁,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更是一阵恶心想吐, “不看!” 林岁委屈地受了回来,低下头,嘴角却没忍住勾了勾。 她细声细语地:“没关系的老公,不要有压力,只是精神分裂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反正我会对你好的,我之前那么严重都能好,你也会很快好起来。 “还记得我说的吗,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马上你要过生日了,我已经订了环球的船票,两个月左右的旅行,没多少钱,就是一套房子而已,我们出去散散心~ “话说起来,我们结婚之后甚至没有度过蜜月呢。” 纪鸿远听得眼眶发涩,心里越发焦躁恐惧—— 他以前的事情被发现的恐惧。 现在好完美,好完美,能不能就这样下去,不要有变故…… 他声音沙哑,语气也很差:“精神分裂还不是大问题?” 林岁嘻嘻笑了起来: “要是给别人,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可是我不会哦, “我和医生说了好久,医生才勉强同意我把你带回家的。 “因为你是我老公,我才舍不得让你受罪呢,再说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的, “不过如果按照医生说的话,那问题确实挺大的~” 她带上了调侃的语气, “老公你知道吗,你这种程度,杀人都不犯法的,哈哈哈~” 她声音轻软欢快,明显就是随口一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我们走老公,中午你想要吃什么?” 纪鸿远却定住了。 他忽然抬眼,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林岁: “杀人不犯法?” 林岁点点头:“对啊。” 纪鸿远咽了一下口水,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是吗?” “那当然!”林岁认真地皱起眉头,看进她的双眼,一字一句, “只要你不出轨,一直对我好,我当然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纪鸿远:“我要是坐牢了呢?”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老公你说什么呢,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做什么牢啊! “再说了,就算你坐了牢,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捞出来的,更别说你不会坐牢了~” 她的语气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纪鸿远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安抚下来了。 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站起来,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走老婆,中午随便吃点就行,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林岁眉开眼笑,真诚地因为他的展颜而开心:“好呢!” - 纪鸿远在房间里,将林岁的匕首细细打量, 随后,又打开安眠药的药瓶,拿了几颗出来。 他心跳得很快,大脑却难得的清晰。 林岁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他杀人不犯法。 他当然不会去杀林岁, 即便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也会被抓起来关到精神病院,和坐牢没什么区别,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 就算出来了,他也不可能有资格继承林岁的遗产。 该杀的,是蓄意破坏他和林岁美好生活的人。 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两人死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林岁会把他从精神病院捞出来,然后他会和林岁去全球旅行, 听说游轮上有大型赌场,他会玩个爽,再趁着林岁睡着后用赢来的钱偷偷约几个洋妞……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抽搐起来。 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 日子平淡过了几日。 林岁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吃蛋糕,去画室,抱着猫。 纪鸿远似乎在忙着什么,也和林岁没有太多的交流。 这几天,秦牧联系了几次林岁,例行询问。 然后发现,小姑娘的状态特别悠闲。 她不着急吗? 林岁却和他说:“哥哥,我埋下了那么多引线,现在只要等着一个小火星引燃就好了,有什么好着急的,笨蛋哥哥。” 秦牧不清楚林岁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纪鸿远的状态变化,只知道这个男人一直企图伤害林岁。 再三确认了林岁不会有危险后,默默忽略了笨蛋两个字。 任务完不成,总比疯了或者没命好。 林岁等的那点小火星,很快就来了—— 何鹏和牛辉二人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有钱,吃喝嫖赌越发肆无忌惮, 有一笔钱还不上了。 他们给纪鸿远打电话的时候,林岁刚好从画室回家。 纪鸿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正好我有事情和你们说,大家喝点酒聊聊。” 他挂了电话,看向林岁。 林岁朝他扬起大大的笑容, “老公,我回来啦~” 第41章 杀人不犯法 第二天中午,林岁特地开车送纪鸿远去“聚餐”, “老公呀,”她皱了皱鼻子, “其实我不喜欢你那两个朋友哦,我觉得他们不是真心对你呢。” 纪鸿远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这么觉得?!” 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觉得林岁是自己的知己。 林岁点点头:“是的老公,我觉得他们和你玩是另有目的的,你和他们不是同类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岁在红绿灯停下来,歪头和他对视,漆黑的双眸里爱意和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你学历比他们高,长得比他们帅,脾气比他们好,还没有坏习惯,所以我才喜欢你呀~” 纪鸿远的心被狠狠勒住了,他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突然的解脱, “你说得对,老婆,太对了!” 不是我有问题,是他们有问题,他们带坏了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婆是真的为我好,关心我的人! 所以,更要让他们消失! 林岁将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朝着纪鸿远招招手,一脸关切, “老公,注意安全哦,结束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纪鸿远点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好的老婆。” 林岁目送着他的背影,目光扫到他插兜的右手,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她有点兴奋,不想回家,开车在路上晃悠了一圈。 初夏的风很舒服,林岁开了窗,将手伸出去,感受阳光和风落在自己的皮肤上。 微微发烫的光热,汗毛拂动的柔软,细小的汗珠蒸发的凉意, 这是世界带给每个人的礼物, 但林岁记得,自己在十多天前,还完全感受不到这些。 日复一日的幻听折磨,令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绝,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所有的感知都变得迟钝,只有痛苦,控制不住的心慌、呕吐、晕厥和对解脱的渴求。 她看向车窗外闪闪发亮的绿叶,慢慢将车停下来,走到了蛋糕店里。 “你好呀,还是草莓蛋糕吗?” 店员很熟悉地和她打招呼,林岁笑起来:“是的!对了,拿两个。” 她提着草莓蛋糕,跑到了公安大楼。 当然是被门卫拦住了,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提着小蛋糕,不像是来办事的样子。 林岁打了个电话给秦牧: “哥哥,我给你买了草莓蛋糕,你出来拿一下~” 秦牧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抓了一下头发,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还在忙那个高利贷的事情,这就过去。” 他跑到门口,老远看到小姑娘乖乖站在那边,身形纤细单薄,朝他快乐地招手。 她还是穿那么少。 秦牧跑过去:“今天风大,你应该多穿点。” “是吗?”林岁眨眨眼,“我不太清楚,以前没接触过穿衣规则。” 秦牧:“不是什么规则……你不冷吗?” 林岁:“还好呀~”她将左手的蛋糕递过去,递到一半,又犹豫了一下,将右手的递了过去。 秦牧垂眸看了一下,右手的那个有点点塌并且草莓少一颗…… 但他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秦队过于严肃,除了生日以外没有收到过礼物,第一次收到特地送给他的礼物,还是草莓蛋糕。 他不吃甜食,不过并不想拒绝,接了过来。 林岁笑嘻嘻:“哥哥好可怜,在外面忙,在里面也忙。” 秦牧:…… 林岁:“今晚我估计还要麻烦你,所以给你带了个小蛋糕。” 秦牧:“谢谢?” 林岁:“不客气,哥哥,再见~” 她转头要走,手腕被扣住了。 高大帅气的秦警官一手托着小蛋糕,低头皱眉看她, “不要做任何会伤害到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允许在知道会被伤害的情况下还任由事情发展。” 林岁看他要努力抬头,小姑娘用力点头: “知道知道,这次真不会,真的。” 秦牧目送着林岁离开,回到办公室,在其他人奇怪的眼神中,犹豫着吃了一口蛋糕, 嗯,挺甜。 - 纪鸿远手上拎着一瓶酒,撬开了何鹏的大门。 一进去,他就将十万块钱放到了桌上, “先给你们应应急,我这边应该快了。” 这十万,是他第一次到手的房租。 也正是这十万,让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林岁真的将那些房产给他了。 他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十万。 何鹏和牛辉二人一看到那红彤彤的钞票,就笑了起来, “不愧是你啊纪鸿远,早这样不就得了,兄弟最相信你了。” 几人坐下来,摆上菜,倒了酒, 和以前无数次那样,他们说起荤话,畅享美好未来。 就好像,那些威胁,那些争吵,那些背叛,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些当然不会消失。 趁着对方两人不注意,他将藏在手心碾碎的粉末,融化在了两人的酒杯里。 药量不大,不然会被发现,但是加上酒精,应该足够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了。 纪鸿远也喝了不少,给自己壮胆。 又过了半个小时,对面两个人,明显眼皮开始打架了。 “哥们,今天这酒是真的上劲儿啊!”何鹏笑着捶了一下牛辉。 “对的,困死老子了,来来来干了干了。” 纪鸿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二人,瘫倒在了沙发上, 随后,鼾声如雷。 纪鸿远心跳得很快, 他连鸡都没杀过。 指尖死死握着口袋里的刀,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翻涌! 什么顾虑都不会有了,不是吗! 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喝了酒,和两个社会混混发生口角,出现意外,太正常了! 他的眸光染上暗黑的血色,最后一丝恐惧都被酒精和兴奋冲没了! 就是这个时候!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尖刀,猛地捅了下去!! “啊啊啊!”何鹏的惨叫声响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涌出鲜血, 浑身的力气像是抽干了一样,头一阵阵发晕,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纪鸿远一阵狂喜—— 原来,查的那些资料说的是真的,人类捅穿腹部后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去反抗能力,小说电影里被捅了还能打的是假的! 可是下一秒,他的脑袋被猛烈重击! 一旁的牛辉被惊醒,一睁眼看到面前的惨状和鲜血,直接抄起酒瓶,朝着纪鸿远的头就砸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和眩晕反而让纪鸿远发了狂, 人在自己没有受伤前,会拼命避免自己的受伤;而受伤见血后,就会肾上腺素狂飙,开始拼命。 纪鸿远大吼一声,和牛辉扭打起来! 俩人杀红了眼,刀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谩骂夹杂着哀嚎、惨叫和鲜血,一地狼藉…… 与此同时,林岁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糕, 在静谧的午后,温柔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第42章 满地粘稠鲜血 【这明显就是混子,不离婚把人赶走,也不把人弄死,天天在这给钱还哄人,怨念污染里的一个月时间快到了,能完成就有鬼了。】 【前面的脑子空空是吗,我女神操作这么牛逼你根本看不懂就算了还在这点评,给你脸了。】 【离婚和把人弄死是最低级的手法,b级以下的副本才会出现,s级之所以是s,就是很难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去解决,需要精准定位报复的对象,大部分时候,这个数量都是大于3的。】 【我估计渣男已经要崩溃杀人了,不过大佬能不能跑过去让我们看看现场啊,大佬怎么能这么稳的啊!】 “建议智商低于120的不要看s级的怨念直播了,我厌蠢。” 池鲸熟练地又禁言了几条。 他不缺粉丝, 长得好看,直播风格独特,语言犀利精准,还能不睡觉,还和官方有关系, 但即便这样,也是第一次这么嚣张。 【主播别舔了,大佬可能真的是大佬,但大佬可不一定是女的,可能是个男的,中年男的你还这么舔吗?】 池鲸点了根烟,妖孽的脸笑得很欠揍: “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性缘脑,哥们,大佬哪怕物种不是人我都舔,我舔实力,你有意见?” - 林岁等到了电话。 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一点。 电话那头,纪鸿远沙哑的声音剧烈喘息,疯狂发抖,听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 “老婆……老婆,你过来,出事了,老婆……” 林岁慢悠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倒是很急切: “老公!你怎么了!我马上过去!” 她来到何鹏家楼下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这里一片老小区,入住率不高,周围也都是老年人比较多。 林岁走了上去。 其实纪鸿远慌乱之间忘了告诉她在几楼了,但林岁觉得自己也不需要。 因为越往上,一股血腥味就越浓。 终于,她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里面响起了哐当哐当的声音,有人跌跌撞撞来开门—— 林岁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满地粘稠发黑的鲜血。 还有墙上,甚至天花板上,也溅上了血滴, 碎裂的餐盘和酒瓶散落一地,菜混在地上被脚印拖出一道道的痕迹,露出地砖晦暗的底色。 沙发上瘫着的人,满身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 看这出血量,应该凉了。 而另一个人,倒在地上,朝着房间内侧挪动着,喉咙里发出冒着血泡的声音。 纪鸿远站在林岁的面前,捂着头,一脸痛苦,胸口急剧起伏着, “老婆,我杀人了,他们骂你,他们侮辱你,我没忍住,老婆,怎么办!” 林岁将目光收回来,落在了纪鸿远的脸上。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恐又担忧的眼神,后退一步,眼眶瞬间湿润, “为、为什么,你、你没事……” 纪鸿远手还在抖,说话倒是流畅了一点, “头疼,肋骨也疼,没什么大问题。” 肾上腺素还未褪去,心腹大患又彻底解决,他语气中甚至多了点痛快, “老婆,怎么办,你之前答应我的,我是为了你才杀他们的, “现在怎么办,直接通知医院,要报警吗?我会没事的,对不对?!” 林岁盯着他的双眼,沉默了半晌, 直到纪鸿远脸上的表情开始崩裂,她才开口, “当然,老公,没事的,你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这只是个意外!” 纪鸿远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现在吗,就现在,你送我去医院!” 林岁不着痕迹地又瞥了一眼客厅里,在地上蠕动的牛辉。 她捂着嘴巴,眸子垂下来, “对不起,老公,我有点难受,我让我缓缓,缓缓行不行……” 纤细脆弱的肩膀发着抖,她的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地上。 纪鸿远上头的情绪,也开始逐渐冷却下来。 他先是感觉到了疼,伤口剧烈的疼, 再然后,刚刚明明没有感觉到的血腥味冲入了鼻腔,他腿开始发软,需要撑着墙才能站稳, 而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 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尖刀捅进血肉时,滚烫的鲜血涌上他的手臂,那种粘稠的感觉,彻底清晰起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老婆,怎么办,怎么办,我想离开这里……” 林岁看着牛辉,看着他张大嘴巴,发出一点可怜的气声,喊着“救命”, 看着他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他眼神逐渐涣散,脸色逐渐衰败, “我好点了,老公,别怕,别怕,你坐地上休息一下,我来处理。” 林岁走到纪鸿远的面前,蹲下来,直视他的双眼: “交给我来解决,相信我,没事的。” 纪鸿远冷静下来一点。 他不知为什么,有些热泪盈眶。 太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林岁走到一边,没有直接报警——她觉得自己平淡的语调会导致接下来的戏有点难演, 她直接打给了秦牧: “秦警官,我老公杀人了,麻烦过来处理一下,多带点人,再叫个救护车。 “啊,我没事,放心。” 她挂了电话,对上纪鸿远震惊的双眼,笑了一下: “熟人。”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脉? 她打电话的语气像是一切都稳操胜券! 纪鸿远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他放心的同时,又在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选择杀林岁。 十分钟后,楼下的警笛声响起,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纪鸿远还是被吓得跳了起来, 他站在林岁的身后,紧张盯着楼道,一遍又一遍确定: “我只要坚称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行了,是不是?” 林岁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急促的脚步声上来了,为首的高大男人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身上,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警官,我老公、我老公杀人了!” 林岁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往前扑到了秦牧的身前,腿一软。 秦牧将她扶住,不放心,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脸,然后在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里看到了戏瘾。 好。 他礼貌地扶住了林岁的小臂,指挥两个警察上前控制住纪鸿远,又指挥着其他人检查现场。 即便都是刑警,也有好几个人在这种血腥的场景下反胃。 医生很快也跟了上来,检查倒在地上的两人。 随后遗憾地摇摇头,“沙发上的死亡超过一个小时,但是地上的这个,很可惜,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真的很遗憾,如果哪怕早十分钟,都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哇!!呜呜……”林岁又哭了出来,像是被吓到了,小小一只捂着脸,肩膀不断颤抖着。 一旁的纪鸿远已经被拷了起来,两个人押着他往下走。 纪鸿远大叫道:“不对,我有病,我有精神分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应该去医院!” 押着纪鸿远的刑警副队长皱起眉头:“精神分裂?” 纪鸿远:“对!精神分裂,医院有病历的,我很严重!我分不清现实!老婆!” 林岁抬起小脸,泪流满面, 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没有啊老公,你很健康啊。” 第43章 乖乖听话去杀人 “你很健康啊——” 一瞬间,纪鸿远听到了自己的脑子里传来巨大的嗡鸣声。 他看到林岁的嘴唇在动,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茫然又疑惑,听她清晰地说出这几个字。 他又幻听了? “老婆?你说什么?”纪鸿远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甩了甩头,盯着林岁的嘴唇。 小姑娘很仁慈, 生怕他还听不清,声音放大了一点,又说了一遍: “老公,你很健康,没有精神疾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副队长狠狠推了一下纪鸿远: “上车!” “不,不对,这不对!”他疯狂摇着头,血红的双目泛起不敢置信的恐慌, “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告诉我的!我有精神分裂,医生的诊断! “林岁!你在干什么林岁,你疯了吗?你个疯女人,贱人你快点告诉他们!!”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在他骂出贱人的下一秒,秦牧眯了眯眼, 刚刚还在垂眸细心询问小姑娘的警官,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挥起拳头,猛地朝着纪鸿远的脸砸去! 这一拳直接给纪鸿远打得吐出一颗牙来, 他痛苦哀嚎着,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两边的钳制,想要冲上前去将林岁压在地上质问! 可是林岁后退两步,而秦牧已经站在了纪鸿远和林岁之间, 高大的身形将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嫌疑人反抗强烈,十分危险,我需要一些措施。” 他这话是说给执法记录仪听的。 话音刚落,他举起手,像是在看一条虫子一样,垂眸看向挣扎嘶吼,痛苦万分的纪鸿远。 一个手刀劈下去,一切安静了。 “全部带回去,法医将尸体负责好。” 周围人应下,将人事不知的纪鸿远拖走了。 秦牧低下头,看向林岁, 小姑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是却眼睛瞪得大大的,歪头好奇地越过他的遮挡,朝着纪鸿远看过去。 “敲晕了啊……”她软软地嘟囔了一句。 秦牧低头看她,“作为目击者,你是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做笔录?” 他看了一眼手表:“今晚我们肯定是要通宵了,死亡两个是个大案件,你先回去休息。” “不!”林岁摇摇头,舔了舔嘴唇,眼睛都在发光, “我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这么关心我的丈夫,我当然要陪他一起!” 秦牧默默叹了一口气:“行,走。” 他往下跑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林岁, “外面冷,穿上。” 他的衣服总是一股清爽的肥皂味,林岁将自己裹起来, 秦牧刚准备继续走,余光瞥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忽然蹲了下来, 他用指尖抹掉了林岁脚踝上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可能是刚刚纪鸿远挣扎的时候。 “怎么了?”林岁奇怪地低头,没看到什么。 “没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指尖,“走。” 他记得小姑娘洁癖严重,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车上,林岁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路灯,忽然笑起来,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秦牧的声音有点冷,“当然,上一次也是晚上的时候,你在我的副驾驶,但是你满身是血,凉得很快。” 他说话不太好听, 不过林岁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被逗得咯咯笑, 秦牧抿了抿嘴,默默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正直的警察皱眉,“这么短的时间,你让他疯成这样,还能乖乖听你的话去杀人?” 林岁手撑着脸看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当监管者,但不能当任务者。 “哥哥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在你身上做一遍哦。” 秦牧眉梢抽搐:“谢谢,不用了。” 到了地方,林岁将她见到的一切,老老实实说了。 而后,一系列的证据和线索,全部固定。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案件, 因钱而起,嫌疑人动了杀心,带上安眠药,蓄意杀人。 但很快,案件停滞了。 因为嫌疑人坚称,他是精神分裂患者,自己的妻子可以证明。 林岁再一次被叫到了审讯室, 纪鸿远被固定在对面的椅子上,旁边站了三个警察。 与此同时,还有几名医生、为纪鸿远辩护的公益律师,和几个看起来貌似某些方面专家的人。 没有遮挡的房间里装了两个监控,这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 林岁眨眨眼,坐下来,她的位置前面,还被贴心地泡了一杯茶。 纪鸿远一看到她,就激动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又被死死摁住, 那双眼睛泛着血丝,眼下浓重的乌青,眉头、颧骨和嘴角处都又紫又肿, 刚刚激动的动作估计扯到了他哪里的伤,他“嘶”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扭曲起来,像个小丑。 林岁没憋住,笑了两声。 “怎么了?”一个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的中年警察问道。 “没事,抱歉,”林岁朝他笑了一下,“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纪鸿远咬牙切齿,声声泣血, “我明明有精神分裂!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贱人说没有,明明我去了医院两次,开了一堆药!” 众人看向林岁, 林岁皱起眉头,抿着嘴,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杀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害怕,又努力镇定。 主审的人员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没事,不用紧张,把之前纪鸿远的异常,都详细说一遍。” 林岁点点头,仔仔细细说了, “他很奇怪,会对我露出很恐惧的表情,一会儿又说我在他的碗里放东西,疯了一样砸碗,很可怕……” 说着,眼眶都红了。 “是精神分裂,我出现了幻觉,医生都这么说,我很严重!”纪鸿远大吼着, “所以我没有罪,我只是分不清!” 林岁缩了缩肩膀,茫然抬头:“可是真的没有,老公,医生和我说的是,你的幻觉可能只是你扭曲的想象, “你的认知测试和精神判定都没有问题,远远达不到精神疾病的标准,最多只是有点焦虑症状, “给你开的药也只是安眠的和缓解焦虑的保健品,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精神分裂呀……” 第44章 废物渣滓令人作呕 “我没病??”纪鸿远疯狂摇着头, “不不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没病!” 他如果没病,那些幻觉是什么! 林岁的尸体、突然改变的态度、粥里的手指……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医生站了起来,将一堆资料拿出来, “这里是纪鸿远的就诊记录,他确实从未确诊过精神疾病。” 一张一张纸,密密麻麻,像是针一样刺进纪鸿远的双眼。 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那一抹念头又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惧淹没, “不对!不是的!! “我明明出现那么多幻觉,怎么可能没有病!!” 医生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你所谓的幻觉只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目前医学上,并没有办法去证明病人口中的幻觉是真的幻觉还是在撒谎, “我们只能通过精神疾病的其他判定方法去判定,而纪鸿远确实是没有任何认知问题的。” 纪鸿远的大脑一阵阵发晕: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撒谎!我没有!我t没有撒谎!!!” 他蒙受着巨大的远冤屈,恨不得剥开自己的脑子来证明自己。 他动作太大,手铐发出金属撞击的刺耳声。 秦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将他的手臂一拧, 纪鸿远发出哀嚎,趴在了面前的桌上。 “类似的案例之前有过,隔壁市的一个蓄意杀人案件,凶手在案发前试图装疯,但最后并没有成功。” 主审人淡淡开口。 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之前的那些痛苦是假的? 纪鸿远觉得这一切才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吗? 他又看向林岁: “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幻觉是真的!你知道我的!”、 林岁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当然相信你~ 纪鸿远因为这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叫起来, “我老婆都说了是真的!” 但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像是看一个恶心的垃圾一样看他。 审判长看向秦牧: “证据都固定好了吗?” 秦牧点点头:“可以提审了。” 纪鸿远恐慌地挣扎:“什么叫可以提审了?什么意思?我说了我有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牧笑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精神分裂患者冲动杀人,可不会提前准备安眠药。” 纪鸿远浑身开始发抖,他颤抖的瞳孔四处搜寻,又落到了林岁的身上, “是她!是她让我杀人的!她告诉我我有病,她骗了我!她就是为了让我杀人!!!” 纪鸿远脑子在关键时刻,突然清晰了一点。 林岁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让你杀人?我甚至和那两个人都不熟…… “倒是你,老公,你之前说你朋友缺钱,和我要了20万,你们真的没有经济纠纷吗?” 纪鸿远愣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确确实实杀了人,计划是他,动手是他。 他杀人了…… 他也要死! “不不不,不要,求你了,老婆救我,求你们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像是无数的罪犯,在听到自己审判之后才会开始后悔。 他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后悔自己受到惩罚了,或者说,后悔自己被发现了。 但他还没有后悔到点上。 林岁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轻声道: “我可以和他单独聊聊吗?” 一个可怜的受到惊吓的妻子的请求,当然会被同意。 拘留所里。 隔着厚厚的栏杆,林岁看着纪鸿远。 纪鸿远死死抓住栏杆,涕泪横流, “你会救我的对,老婆,我知道你可以的,不要死刑,弄成缓刑行不行?然后坐几年牢你再想办法把我弄出来,行不行?” 他没有办法再去仔细思考这一切,他只能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 林岁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笑了起来。 纪鸿远愣住了。 “你知道吗,我相信你,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相信你的人。你的那些幻觉确实是真的。” “是吗!是的!所以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林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是盯着他的双眼,继续说, “我相信你,就像你也相信我,我的幻听一定是真的。” 纪鸿远愣住了,“什么意思?” 林岁脸上的笑容更大, “意思就是,你亲手放在我床下的音响,亲手播放的声音,所以你当然知道,我所说的幻听,是一定会发生的。” 纪鸿远开始发抖,他嗓子发出恐惧的呜呜声,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没有,不,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是一时糊涂,但是我已经改了! “对!都是他们两个人逼我的,所以我才把他们杀了! “我是为了你!我是不想被他们胁迫而伤害你! “老婆,老婆我爱你老婆,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他痛哭流涕。 林岁越看越觉得惊奇。 真有意思,不是吗? 刀子捅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们不会后悔,可是当利刃对向自己的时候,才会后悔。 “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她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很有钱,特别有钱,我会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走过每一寸土地,体验任何感兴趣的事物,接触好多有趣的人。 “这本来也是我该过的生活。” 明明是美好的话语,可是纪鸿远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可惜,我被你们三个人白白浪费了三年, “一年一条命,你们三条命,也算是勉强让我解气。” 她越说越开心,眉眼都弯了起来,扬起精致的下巴,得意极了, “我厉害,只是把你用在我身上的办法用在你身上而已, “你看到我死了,是因为我真的死了,你看到我态度前后变化很大,因为我演的, “你吃到粥里的手指,啊,那确实是手指,你没有感觉错。” 纪鸿远痛苦嘶吼起来,他疯狂撞击着栏杆, “贱人!骗子!杀人犯!!你才是杀人犯!!” “我不是哦,你是,”她依旧细声细气,可是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钻到了纪鸿远的耳朵里, “我被精神折磨了三年,也没有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出任何伤害, “你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要杀人了,为什么呢,因为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你本来就是一个为了利益可以变成畜生的杀人犯, “懦弱,废物,垃圾,渣滓,令人作呕。” 第45章 或许该死的另有其人 林岁走了出来,秦牧在外面等着。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打开门,里面隐约能听到崩溃的嘶吼和撞击声。 “结束了吗?”秦牧问道。 林岁朝他笑:“可能,他死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你呢?你去哪?” “当然是出去玩了。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对了,在这之前,我要花一大笔钱,让这件事情报道出来,上热搜。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是身心健全的人也有可能遭受精神虐待, “当一个人想要挥刀向自己的时候,可以想想,或许该死的另有其人。” - 纪鸿远被判死刑的那一天,热搜上挂了一堆词条。 杀人犯纪某今日执行死刑 纪某与友人聊天记录公布 什么是“煤气灯效应” 独生女被吃绝户的手段 …… 林岁怀里抱着猫,靠在栏杆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被送进去了。】 【知道哥哥,辛苦啦~】 她抬起头,让海风和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前方一片开阔,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天空和海面是不同的蓝, 最纯净深邃的深蓝和清澈的浅蓝交织,边界被揉碎成朦胧的银边。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宏大。 她舍不得眨眼,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牧, 【哥哥,你看,原来这就是大海。】 她好喜欢! 秦牧忽然意识到什么, 小姑娘刚从小小的病房里出来,就被送到了他这里,或许连大片的天空都没见过。 他想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有打出一个字, 放下手机的时候,纪鸿远已经被推入了药物,开始抽搐。 他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被无数人唾骂, 他杀死的两个受害者,也无人同情,收获的最多的评论就是, “狗咬狗,活该。” 在生命的最后,纪鸿远整夜要么无法入睡、嘴里骂着什么, 要么噩梦连连,尖叫嘶吼着惊醒呕吐。 他无数次想办法结束生命,来避免死亡倒计时的极度恐惧, 秦牧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在被架着躺在铺着白布的床上的时候,秦牧低头问他, “你后悔吗?” “后悔,”纪鸿远那双浑浊的眼睛再一次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后悔没能早点把那个贱人弄死。” 是的,他怎么可能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呢。 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冤死的受害者, 真相永远被埋没,凶手过上美好生活。 所以怨念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纪鸿远的心脏检测变成一条线,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世界开始崩塌,强烈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林岁开心地用脸蹭了蹭怀里的小猫,随后将它放下来,爬到了船舷上, 她张开双臂,像是小孩看到玩具一样惊喜地尖叫,然后快乐地一跃而下。 - 直播的视角被海水淹没,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我的天,结束了,居然结束了吗,不够,完全不够,这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精彩的直播。】 【我听说任务者一次结束至少要休息一个月以上的,不要啊大佬我会想你的呜呜呜……】 【好震撼……或许这才是怨念直播的意义,我要去报名当任务者了,希望能通过选拔。】 【所以其实这个怨念要解决,只需要达成那三个人死就行了,我上我也行,我直接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池鲸嗤笑, “我说了,弱智不要看直播, “你不会觉得自己是天才,想出了一个那么多任务者和监管者都想不出来的绝妙办法? “你这么厉害,怎么一分钱没打赏过还只会在键盘前指点天下呢,要我说你应该去竞选总统哥们。 “进入怨念后你完全会变成受害者本人,自身现实中记忆能保留20不错了,你一个弱女子能杀掉三个成年男性? “更何况,这方法根本不可行。 “忘了几年前的一次a级副本吗,任务者格斗技巧不错意念也强,进去之后依旧没忘了自己的身手,把所有疑似对自己有害的全杀了, “但最后也没解决怨念,出来之后还被强制送到了精神病院,并且彻底取消任务者资格。 “越是级别高的怨念,越是无法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去解决。 “所以神就是神,独一无二的神。” 【鲸鱼!这是我看得最爽的一次,你下次什么时候播啊!】 “这两天有点事,下次再播可能再等官方再公布s级直播了。” 他关了摄像头,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灌下去。 池鲸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不过他的精神却出奇得亢奋。 毕竟,自从被取消任务者资格后,他再也没有过让他这么兴奋的事情了。 这个任务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会让他想到蓝宝石? 他站起来,将有些凌乱的长发扎起来,几乎趴到了墙上,近乎痴迷地端详上面的照片。 那是最蛊惑人心的蓝,是让无数心怀鬼胎的人恐惧的蓝。 如果有一天能见到,如果能见到…… 他喉结滚动着,狭长的双眸倒影出蓝色的幽光。 池鲸穿上风衣,大步往外走去。 负责s级的17小队办公地点打听到了,他可以搬个家了。 - 林岁的睡眠舱被打开的时候,秦牧已经端着草莓蛋糕站在她身边了。 远远地,有人聚集,似乎在狂欢。 小姑娘惊喜地将蛋糕接过来,美美吃上一口,幸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秦牧脸色还有一点苍白,但林岁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几人上了车,往回开去。 舒音一边给小姑娘扎头发,一边惊魂未定, “岁岁,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以后真的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或许这次没出问题,下次就出问题了怎么办?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啦~谢谢姐姐。”小姑娘心不在焉地探头,盯着那堆欢呼的人群: “他们在干什么?” 秦牧:“他们是这里的居民, “被怨念污染的地方是无法居住的,且随着时间越长,污染范围越大,他们被迫搬家,安置在别的地方,但现在,他们可以回来了。” 他认真地看向林岁:“你很厉害,林岁。” 也很危险。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刚结束的这个副本,他更是见识了林岁的恐怖之处。 如果她走上歪路的话,或许和蓝宝石比起来,都有过之而不及。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林岁沾了点奶油的嘴角。 车外的景色向后飞驰着。 怨念地点距离17小队的办公楼不远,众人很快下了车,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秦队,之前你说的关于出现蓝宝石踪迹的事情……” 第46章 哥哥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秦牧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说。” 林岁也好奇抬头:“诶?” 这位特警小队的队长瞥了一眼林岁,脊背挺得更直,声音也清了清, “我们封锁了全城,安排人24小时不间断检查监控,确实找到了蓝宝石的痕迹, “但也只是一点痕迹而已,我们依旧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他将手中打出来的几张照片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只找到三处身影, 两张是角落的背影,还有一张,只有一个蓝色的裙摆。 这确实符合蓝宝石一贯的能力—— 她似乎能过目不忘,精确记住每一个监控死角和每一条路。 那张蓝色裙摆的地点,秦牧认出来了, 那就是他别墅后院旁边的小路。 他眯了眯双眼,看向林岁。 林岁乖乖朝她伸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嘛?” 秦牧将照片递过去,小姑娘“哇”了一声,语气骄傲地扬起下巴, “不亏是我妈咪,特别特别好看。” “你妈是通缉犯。”秦牧语气没什么起伏。 舒音狠狠肘击了一下秦牧:“这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吗?” 林岁:“我妈咪真厉害!当通缉犯这么都没被抓到,你们好菜~” 舒音:……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岁: “那天,你一定看到她了,她和你说什么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吗?” 林岁皱起小眉头,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真的没有,我也真的不知道,哥哥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要生气了。” 秦牧:…… 他移开目光,看向刑警队长: “除了这些呢?” 对方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没有任何成果,我们的人没有一个能摸到她的影子,倒是有群众说,在街上看到过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大明星。 “封城时间太长,对居民的出行影响很大,昨天刚撤了。 “我们仍不确定她已经离开,还是依旧在这里。” 秦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蓝宝石是个天才,他对这次抓不住意料之中。 但他同样也意识到,林岁出来了,或许她会出现得更加频繁。 这是个好兆头。 秦牧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先准备准备,整理好数据,等我复盘。” 又看向林岁:“你是要先吃大餐,还是要先回家休息。” 林岁想了想,“回家吃大餐,然后和哥哥一起复盘。” 秦牧看着她红润的小脸,有点不可思议:“你不累吗?” 进行怨念任务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林岁:“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累啊~比我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好玩一万倍!” 她亲亲热热地拉住舒音的手臂, “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吃大餐,哥哥做饭超级好吃!” 舒音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秦牧: “他会做饭?泡面还是拌面?” 说着又摆摆手, “算了岁岁,我已经很久没见我儿子了,再不回去他要不认识我了。” “儿子?”林岁露出新奇的表情,“你生出来的?从你肚子里?” “对啊,”舒音被小姑娘圆圆的好奇的双眼萌到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怀胎十月,然后生出来的儿子。” “真的好神奇,”林岁做出结论, “孕育生命好伟大,我只在书上见过呢。” 舒音回家了,林岁坐在了秦牧的车上。 她扒着手指头点菜:“我还想吃哥哥上次做的。” 秦牧:“还有呢?” 林岁:“不知道呀。” 她茫然地摊手:“我没吃过别的了。” 秦牧抿了抿嘴。 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孩子。 精神病院里全摄入营养液,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仓里,还是摄入营养液。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调转车头,“先去买菜,这次给你做更多的好吃的。” 林岁眉眼弯成了月牙,“谢谢哥哥!” 车内安静下来,秦牧认真开车,认真思考怎么给林岁营养均衡, 突然,他觉得怪怪的。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转头看过去,林岁手里的蓝色大蜘蛛距离自己的脸不超过十公分! ……都快忘了林岁身上带着这玩意儿了。 “拿远点。”秦牧咬牙切齿。 “好的~”小姑娘将手收了回去,大虫子乖乖躺在她的手心,慵懒地动了动前肢, “我只是想让突突熟悉熟悉你啊,下次就不咬你了。” “突突?” “是的,”林岁指尖扒拉着大蜘蛛的绒毛,“因为突然要咬你,所以叫突突。” 秦牧:…… 不错,毫无逻辑的取名方式。 商场到了,秦牧心里默念着,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纤维,碳水和微量元素…… 上一次这么用心搭配的时候,还是参加全球刑警比赛备赛的时候。 一回头,小姑娘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花花绿绿,全是可爱包装的垃圾食品。 秦牧皱眉:“放回去。” 林岁:“为什么!!” “不健康,对你身体没好处。”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看,这上面的小人吃得可开心了。” “……不行,零食吃多了会影响食欲,摄入过多的劣质碳水和糖盐,还有很多添加剂和反式脂肪酸。” 林岁没说话,气鼓鼓地仰头盯着他看。 秦牧比她高太多, 高高大大的男人和她对视,极为英俊的眉眼因为俯视而投射下阴影,看着又凶又狠。 林岁巍然不动。 秦牧叹了一口气:“那选三样,行不行?其余的放回去。” 林岁还是不动。 秦牧一手推着购物车,准备上前强行把小姑娘拎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从秦牧的身后响起, “怎么连孩子吃零食都要限制,何必呢,孩子开心不就好了吗?” 秦牧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回头。 面容精致到有些妖孽的长发男人一身黑色风衣,冲他扬了扬下巴, “秦队,好久不见。” 又看了看林岁,挑着眉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哥哥一点都不好,管这么宽,我就不会这样,要不要和我回家?” 第47章 好漂亮好可爱的宝宝 林岁好奇地探出头看向他, “真的吗?” 秦牧抬手挡了一下林岁的视线,“假的,” 随后又看向池鲸, “好久不见,不过我们还没熟到开这样的玩笑。” 池鲸笑起来:“秦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啊。我好歹也被你管过几次,四舍五入算你的下属,说这种话真让人伤心。” 当年,秦牧还是a级副本监管者的时候, 池鲸在他手下做过两次副本。 当然,很快就因为乱杀被取消任务者资格了。 秦牧一手办理了他的取消资格手续。 两人之前就没说过几次话,准确来说,是秦牧不太喜欢这个人。 自来熟,狐狸眼,长头发,一看就不怀好意。 秦牧礼貌冲他点点头: “再会。” 他将林岁怀里的一大堆零食接过来,放在了购物车上。 林岁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哥哥真好。” “好乖好可爱的妹妹,”池鲸十分熟稔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秦牧的表妹还是堂妹?好漂亮的乖乖宝宝,和秦牧那个凶巴巴的人完全不一样。 “妹妹多大啦?在哪上学?” 林岁好奇地歪头看他:“你是谁?” 池鲸挑了挑眉:“妹妹从不看审判现场直播吗?居然不认识哥哥?” 刚好这个时候,两个女生凑到池鲸身边,红着脸压抑着嗓音,兴奋问道, “是池鲸吗?!我天天蹲你直播!” “救命池老师,你比屏幕里看起来还要帅,请问可以合影吗?” 池鲸露出娴熟的微笑:“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他绅士地和两位女士靠近,面对着镜头露出自己弧度最完美的左侧脸。 几张照片拍下来,回过头的时候,秦牧已经拉着小姑娘走远了。 池鲸跑了上去,笑着看向秦牧, “不好意思啊秦队,太受欢迎了没办法, “对了妹妹,我叫池鲸,是审判现场直播的主播,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林岁“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胸口的蓝宝石吊坠上, “我喜欢你的项链。” “是吗?”池鲸得意地将吊坠捧起来, “妹妹眼光真好,我也很喜欢,花了大价钱拍卖来的。” 秦牧结完账,狭长的双眼淡淡地瞥了一眼池鲸,带上了一点不耐烦, “我该回家了。” 意思是你别跟着了。 池鲸依旧笑着,“好巧,我也准备回家,一起去停车场呗。” 秦牧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走到车边,将东西放在后备箱,又帮林岁拉开车门, “你先上车。” “怎么了?”林岁仰头,好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有什么事情我不可以听吗?” 秦牧拿出两袋零食,“你上车吃。” “好的~”小姑娘快快乐乐了地上车了。 池鲸忍不住勾起嘴角,“好可爱的宝宝,一般的高中生可不会这么听话。” 秦牧走远了一边,靠在栏杆边,有些不耐烦地问, “你想干什么?” 池鲸笑嘻嘻地给秦牧递了一根烟,秦牧摆手拒绝,他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 “主要是想来恭喜一下秦队,一段时间不见,已经是s级副本的管理者了, “我带了点小礼物,作为见面礼。” “不用了,”秦牧看了一眼手表,“有话直说,我时间不多。” 池鲸凑过去, “秦队,我其实就是想打听打听,刚直播结束的s级副本,任务者是谁, “别误会,我有职业道德的,我知道不能透露任务者的个人信息, “但是作为一个大主播,我只有对任务者更加了解,才能更好的解说,是不是?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能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以后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呢?” 秦牧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不能透露?” 池鲸:“所以才来找秦队啊, “我认识的任务者也不少了,我什么时候透露过?只是想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秦队完全可以放心,而且秦队仕途这么顺利,总不能一直当监管者, “刚好我有个朋友在国安部工作,那边马上有一个空位,秦队年少有为……” “时间到了。”秦牧打断他,语气淡淡,“我该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留下池鲸吸了一口烟,挑着眉盯着他的背影,又慢慢吐出来。 车上,小姑娘盯着零食,眉头紧锁。 秦牧问:“怎么了?” 林岁擦了一下手指,“确实不是很好吃,哥哥说得对。” “不好吃吗?”秦牧有些惊讶。 “一般般,”林岁很诚实,“不如哥哥做的菜和草莓蛋糕好吃。” 秦牧受宠若惊。 刚刚的一点烦躁瞬间没了,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欣慰来。 “这就对了,”他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勾起来,“以后只吃我做的就行。” 开车回家的路上,秦牧发现池鲸又跟上来了。 对方根本没想偷偷跟着,骚粉色的跑车就这样光明正大跟在他的后面。 看来他不会死心,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热衷一切刺激的东西,手段极端,思维难测,还公开表示最喜欢的偶像是蓝宝石。 如果不是家里确实有点实力,加上直播的时候还算犀利公正,恐怕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公共视野里。 秦牧对林岁道:“刚刚那个人,以后看到他离远点。” “为什么?” “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长头发网红,心思不正,容易带坏小朋友。” “可我不是小朋友。” “总之,他不是好人。” 秦牧的车停了下来,池鲸的车的引擎怠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眸光带上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不要跟着我。” 池鲸摊开手:“谁跟着你了,秦队,我又不是你的疯狂粉丝, “这是我的房子,我只是回家而已。” 秦牧房子的隔壁一栋别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游泳池放了新水,阳光下波光粼粼。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秦队,”他笑眯眯地朝着两人招手, “还有小妹妹,以后你哥哥舍不得卖给你的东西,哥哥给你买。” 林岁被面无表情的秦牧推进了大门。 池鲸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打开手机,开始对线—— 【骂s级审判直播任务者的人取关我,我怕你拉低我粉丝质量,一群蠢货。】 他全网两千多万粉丝,每个平台都高调发了一遍,第一次态度这么激烈的公开站台。 热搜上,关于s级直播任务者的讨论,已经飙升到了第一位。 第48章 恶毒舆论处理干净 这一整场直播下来,打赏直接创了新高, 甚至超越了之前所有c级副本直播打赏之和。 再加上广告收益,简直是一笔巨款。 除去运维费用和解说主播抽成,能落在任务者头上的钱,足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套别墅。 这么大的收入,自然有人眼红。 一时间,不管是谩骂还是有理有据的反对,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其中有一个帖子最火。 贴子里,逐帧解析了任务者的行为、细节、语言,分析出一堆东西, 比如任务者心机重、为了流量故意使用非正常手段, 任务者心理变态,不为完成任务而只是为了发泄恶趣味, 怀疑官方故意透露副本具体内容,怀疑官方牺牲其他任务者为其铺路, 等等…… 莫须有的东西,一旦将结论先入为主,再去看行为,似乎就会变成真实的, 当你觉得是你邻居偷了斧子,那他吃饭睡觉喝水聊天,都会变成心虚和畏缩。 网上很快涌出了抵制的声音, 曾经确实是有过类似的事情。 有人为了出名,故意在任务中作出抽象又邪典的行为, 引起舆论后,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开站出来道歉,吃了不少流量。 虽然最后被取消了任务者身份,但这个人也确确实实赚到了不少钱。 后来,官方对审判现场直播的规定越来越完善,这种事情才消停下去。 公众有质疑很正常,但出现如此大规模一致性的,很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各大主播走客观人设,害怕掉粉,又害怕得罪人,最多只是站在中立角度评论一下, 但池鲸无所谓。 欣赏就是欣赏,讨厌就是讨厌, 他刚刚发出来的那句话,很快引来了一群闻着味的狗,在下面谩骂,甚至造谣池鲸也是幕后主使之一, 他也不删评论,一个一个怼回去, 【我这个身份需要在幕后指使?老子赚大钱的时候,你还为了省五块钱买二手小玩具。】 【任务者手段毫无逻辑?蠢东西,保胎保下来的胎盘什么时候也能上网了?】 【我收好处了?谢谢啊,我也希望我能联系上任务者让对方给我一点好处,毕竟你这种狗也能有主人。】 他一边骂得兴起,一边打电话给了助理, “帮我想办法查一下,这个帖子的发布人是谁。” …… 秦牧做完饭,给眼睛放光的小姑娘端了过去。 帅气的男人围着围裙,休闲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以上,露出肌肉线条漂亮、青筋凸起的小臂。 满满一桌好吃的,光是闻着味道都流口水。 林岁快乐地开始享受美味。 秦牧走到一边,给舒音打了个电话, “网上的舆论,处理一下,以及,打个报告上去,查一下这次舆论的发起者。” 舒音:“还用你说?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看到苗头了,流程都已经走完了,今晚之前应该可以搞定。我们小姑娘怎么可以受委屈! “对了,岁岁她不知道。” “不知道,”秦牧回头看了一眼林岁,小姑娘正在认真啃鸡翅, “她现在甚至还没有手机。” “那就好,不过不给孩子手机玩是不是过分了?” “我知道……会给她买的。” 其实已经买好了,最新款的,但秦牧自己先激活了一下,并且把所有软件都设置了青少年模式。 一个正常长大的18岁少女,和一个从6岁开始就与世隔绝、直到18岁才开始接触社会的人,心智是完全不同的。 他必须要谨慎一点。 等目前这一波舆论过去之后,就把手机给她。 林岁吃饱喝足,揉着肚子在沙发上巡视,挑选了一只棕色的抱抱熊侍寝, “哥哥,我去睡一觉~” 她声音变得软软的,带上了困意。 秦牧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好。” 其实林岁更想缠着秦牧去会议室复盘,但是她确实累了。 柔软的大床上,她闻到了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幸福地抱着翻了翻, 床头,艳蓝的大蜘蛛在饲养箱里,已经解决完了一条大虫子,悠闲地趴在石头上不动。 林岁困得眯起眼睛,可是忽然,一道蓝色的光华略过她的瞳孔。 “咦?” 小姑娘凑了过去,打开饲养箱,翻起突突的躲避石洞—— 里面赫然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 她进行这个副本之前,这里还没有的。 这是最纯净的蓝,哪怕切割技术没有那么好,也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万千璀璨的星辰和无数个蓝调时刻被凝固在里面,摄人心魄。 林岁瞬间想到了大海,想到了天空,想到了她站在船上的时候拂面的海风和阳光。 “哇~” 她眯着眼睛,心情雀跃极了。 将蓝宝石放在枕头下面,她美滋滋睡着了。 - 池鲸一个千万级别的大主播下场亲自骂人,很快让舆论两极分化起来。 主导一切的n娱乐公司傻眼了。 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原本,这个s级直播的第二天,官方会开启一个a级直播, 这个a级直播的任务者,就是n公司即将准备力捧的人。 n公司花了很多的精力和钱,请了很多专业指导,制定了一遍又一遍的方案,等着一鸣惊人, 再让这个任务者出现在公共视野,引起极高关注度,打造一个“天才任务者、反差美少女”偶像—— 公司为此准备训练了半年,结果被这个s级副本打得措手不及。 完全可以预见的是,在这s级副本之后,除非再来一个s级副本, 不然所有的直播都会被这个光芒掩盖。 他们认为,这个副本一定也是一个造神的商业行为, 那必须要进行一点手段。 如果这个s级副本的任务者被骂被举报,那就不会掩盖他们的造神行为,还能成为他们“天才美少女”的对照组。 可是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池鲸为什么会下场?他不是没有公司的吗?难道那个任务者是他的人?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雪上加霜, 居然收到了联邦最高污染异常管理局的文件—— 官方的公文严肃精准地指出了他们的行为,督促他们立刻全平台澄清道歉,并且联合商业部门,对公司作出的降级和罚款的处罚。 而与此同时,池鲸也收到了调查结果,锁定了n公司。 “这家啊,”他摩挲着下巴,勾起嘴角, “我记得,前不久捧红了一个b级直播的任务者,不入流的东西。 “我看不顺眼,你想想办法,收购了。” 很快,舆论再一次逆转,恶毒的话题销声匿迹,只留痛哭流涕的n公司运营被骂。 而对这个神秘s级任务者的猜测,再一次掀起高潮。 这一切,睡梦中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 她梦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张妖孽到足以颠倒众生的脸。 第49章 阴魂不散的男人 美人儿将她抱起来,笑着看她, “呀,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长这么漂亮呢宝宝~想养。” 然后,大美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将她抱在了小小的床上。 蓝色的风铃挂在她的床头,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随后她扭着小屁股站起来,第一次越狱,翻过小栏杆, 爬向厨房。 她发出了一点响动,厨房的大美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美人手上的刀还在滴血,面前的一堆碎肉也不太好闻。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砍刀扔向一边, 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呀!岁岁好厉害!自己能爬这么远!” 大美人很重视自己的宝宝,没有再管面前的肢体, 洗干净双手又脱下围裙,亲亲热热地将她抱起来, “怎么这么厉害呢,亲亲~” 林岁有一个一直被鼓励式教育、无比快乐的童年。 - 秦牧看完n公司的道歉声明,放下手机。 n公司是为了一己私欲,诋毁林岁。 但更多附和造谣的人,就各种各样了,有些是嫉妒,有些内心扭曲, 甚至有的,只是为了吸引眼球,博取关注,甚至,只是“无聊”, 于是他们装成“内部人士”,装成“我去这人是我同学”,伪造出聊天记录和截图, 毫不在意受害者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就算受到很大的伤害又怎么样呢,我只是说错话了,最多道个歉罢了。 他默默记下了几个跳的最欢的,发给了同事, “这几个,以诽谤和造谣起诉一下。” 一旁的舒音将林岁的分析报告送到了他的手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太离谱了,要不是我亲手监测的,我一定会觉得这个数据造假都造得这么假, “她全程各项数值浮动没有超过10,我之前监测过最稳定的任务者,平均浮动也要40, “这就算了,数据浮动的还只有兴奋度,并且,几次浮动的点,分别是—— “她跳楼的时候,她自杀后站在纪鸿远身后的时候、看到纪鸿远咬到假手指的时候,和纪鸿远崩溃的时候。” 舒音说着,得出结论, “她真的很有恶趣味。 “她像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任务能不能完成,或者自己能不能受到危险, “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观察那些加害者,崩溃的表情。” 秦牧盯着报告看了一会儿,语气淡淡, “所以我早就说了,她很危险。是潜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危险,你不知道平静的冰山一角下,藏着多么可怕又有毁灭性的巨物。” 舒音:“你想多了,我觉得只是孩子贪玩而已。” 秦牧皱眉看她:“你认真的?” 舒音:“当然,她多可爱啊,你懂个屁。” - 这次的s级直播,有些爱好者分析得比17小队还要认真。 很快,网上对此次任务者的猜测更进一步。 通过动作细节和口癖,这个任务者一定是个女性。 通过对人性可怕的洞察、高超的演技和步步为营的手段,一定年纪不小,很有阅历。 超帅气御姐?心狠手辣女强人?洞察一切的心理学教授? 一堆堆帖子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 林岁被舒音拉着出去玩了。 小姑娘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到什么都要“哇哇哇”,然后买上一堆“没有用”的东西。 她当然买什么都行,只要秦牧的房子里够放。 她现在已经很有很有钱了,她所有的打赏收入已经被存在了她的名下。 只不过,秦牧并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她怎么使用, 小姑娘接触社会要慢慢来,要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视线下,塑造健全的人格。 本来的放假计划有一个星期, 但是只玩了两天,林岁就找上了秦牧,皱着眉头催他, “哥哥,下次我怎么死啊,急。” 秦牧眉梢抽搐:“急什么?” “我想去做任务嘛!”林岁一脸期待。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怨念污染,也不会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 她身处其中,以身入局,却又总能以上帝视角跳脱出来,永远不被裹挟。 仅从这方面来看,她就是个独一无二的天才。 当初蓝宝石挑选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吗? 秦牧黑沉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突然发现,小姑娘脸上似乎有点肉了。 看起来健康了不少,红润润的。 他移开目光,“去做一次精神测定评估。” 通过的话,就可以随时进入污染。 林岁“耶”了一声,欢天喜地去了。 结果出乎意料但又毫无意外的,各项数据像是造假一样完美。 林岁和17小队的人一起坐在了会议室里,听他们讨论下一个任务选什么。 舒音指了一下屏幕: “s级怨念污染新增的速度不快,并且有持续减慢的趋势, “但由于长时间难以解决,剩下的数量还是很多。 “光靠林岁肯定不够,我们也正在招募更多的任务者,但是很难找到合适的。 “只能辛苦我们的岁岁宝宝了。” 林岁发出疑问:“这也辛苦吗?” 舒音轻咳一声:“好,你喜欢就好。 “由于最近出现的一些舆论,所以秦队和我商量的是,下一个怨念污染,选这个。” 屏幕上,挑出来几个词语: 网暴、开盒、黄谣 林岁一个都看不懂:“这是什么?” 秦牧目光深沉, “讨厌你的人召集很多不认识你的人对你谩骂,将你的私人信息发布在公共网络,在性话题上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女性进行侮辱。” 林岁眨眨眼,似乎在消化,没有说话。 “其实所有的s级污染都很不容易并且极端,我们终将面对。 “岁岁,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支持秦队的方案,因为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可是秦队说,这是你在现实中最容易遇见的东西。 “我觉得他说得对。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时刻关注你的状态,一旦你情绪变差或者精神状态异常,我会立刻结束任务。 “至于这次,也肯定是要直播的,岁岁,你准备好了吗?” 林岁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反而越听越兴奋, 圆圆的眼睛里几乎要把“别说了快点让我去!”溢出来。 秦牧站起身, “这次的污染地点有点远,我们马上就出发。” 几辆低调的黑色公务车很快驶出。 车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秦牧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辆粉色的跑车,厌恶地收回视线—— 池鲸真是阴魂不散。 第50章 迈入恶意深渊 任务者开启的怨念副本地点是完全保密的, 当初疏散居民的时候,会在正常区域和污染区域留出两公里的缓冲区。 这个缓冲区,就是为官方的任务小队准备的。 缓冲区严禁无关人员进入,但总有例外—— 池鲸将车停了进来,被秦牧挡住的下一刻,嬉皮笑脸地拿出一张通行证, “不好意思,申请到了,时间紧,还没来得及和秦队汇报。” 通行证确实没问题,秦牧冷冷地盯着他,觉得荒谬,但又理所当然。 毕竟,这个人当初成为a级任务者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走任何手续和流程。 “所以,我可以过去帮忙,是吗?” 池鲸目光越过秦牧,朝着他身后看去,企图抓住一个特别的身影。 秦牧抬手挡住,声音很冷, “虽然你可以进来,但是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在正式开始前,我不会允许你靠近,也不会让你看到任务者是谁, “开始之后,舒音负责一切,我也会和她说清楚,我们不缺人,无关人士没必要添乱。” 他盯着池鲸,掏出了腰间的枪,握在了手上,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一切正常进行,不破坏规则,你懂我的意思吗?” 池鲸脸上的笑意落下来,狐狸一样的眼睛撇着秦牧, 然后,面无表情一字一句, “秦牧,我真的非常看不惯你。” 秦牧:“彼此。”他转头走开。 池鲸在原地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耸了耸肩, “无所谓,我会在直播间骂你的。” 马上又要到了117宝宝的show ti,不要被人影响心情。 秦牧将枪交给了舒音,再三嘱咐不要让池鲸靠近。 英姿飒爽的女人熟练地将枪收进怀里,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搭帐篷的长发男, “那小白脸到底想干什么?两天前我就看到他在我们办公楼外面蹲点了。” 秦牧:“他对林岁很感兴趣。” 舒音立刻紧张起来:“他有恋童癖?!他想干什么!” 秦牧:“……那倒不是, “准确来说,是对任务者感兴趣,他没见过林岁,也不知道林岁就是任务者。 “我不希望他知道,他不可控,又是公众人物,林岁的信息很有可能被泄露。” 舒音点点头:“明白。” 不远处,黑色的棚子里,林岁已经进去做准备了。 秦牧走进去,小姑娘刚好吃完最后一口草莓蛋糕,满足地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 “哥哥,”她忽然凑过来,秦牧闻到了甜甜的草莓和奶油味, “我这次要是成功了,可以给我养一只猫吗?橙色的猫。” “那是橘猫,”秦牧指正。 林岁:“橘猫,我要。” 秦牧脑子里浮现出那只小橘,喵喵叫着,惊慌失措地蹭他的裤脚。 “好。” 前进一步,要迈入满是恶意的深渊, 那现实中的任何小要求,当然都要满足。 - - 【你们猜猜,哪个正常女的凌晨两点下班?不是下班是下钟。】 【我去,这女的我知道,价格不贵,两小时400,包夜1000,玩得很开。】 【我知道她,送个手机能包养一个星期,不超过三个人她都能接受,身材非常好。】 【我当时在现场,其实是这个女的先骂人的,我要是大哥我也抽她。】 【笑死了,被打得喊得和叫床一样,大哥真是男人的榜样,这种女的就是欠打。】 简潘夏啪嗒啪嗒响敲击着键盘,像是将军上战场前的擂鼓。 昏暗逼仄的出租房里,劣质的香烟味和食物腐烂的味道散不去,他将这种味道称为男人味。 他在每一个讨论这条“女性凌晨烧烤店被打”新闻的话题下面都留了言, 他其实距离案件发生地几百公里,根本就不认识新闻中的女性受害者, 更不用说知道对方的工作、年龄和身份。 但他说出来这些话语的时候,非常非常爽。 爽到甚至起了反应。 仿佛他已经完全驾驭了这个不存在的女人,侮辱谩骂,发泄欲望,被无数男人羡慕着。 很快就有人给他点赞留言,他的评论被顶到了第一个。 【兄弟,详细说说。】 【真的假的,这女的在哪个会所啊,有机会我也去试试。】 【哥们,私聊,有无照片?】 【好人一生平安,你懂的。】 他从来没有收到这么多的点赞和私信,这么高的关注度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辈子就没这么爽过。 他随便在网上搜了一点暴露的图片,把脸打上马赛克,给那些私信的同好发了过去。 【我去,身材是真好啊!】 【果然是出来卖的骚鸡,但就是这种女的玩起来才带劲。】 【听说她还有男朋友?接盘侠绿帽男哈哈哈哈!】 没有人在意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在意这些照片到底是不是受害者。 偶尔出现的一些“真的假的,不要造谣”的评论,也被淹没了, 人们猎奇着,兴奋着。 身为男性,比起“混账男性搭讪不成殴打女性”,他们更希望看到“出来卖的坏女人被大哥教育”的戏码。 简潘夏兴奋得两眼泛红,忍不住,花了十秒钟,给自己来了一发。 污浊粘在了键盘上,他随意擦去,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简潘夏,工资结清了,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他傻眼了,立刻变成了哈巴狗,【哥,为啥啊,不是说好给我转正的吗?】 【你说为啥,上了十天班迟到五天,还有女同事和我说你……算了,不用说了,反正别来了。】 简潘夏面色阴沉地盯着手机屏幕,骂了一声, “d,贱人贱人贱人。” 甩开手机,他很快从现实中的失败走出来,在网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看到自己p的几张图片、以及自己发表的评论截图,已经出现在了其他的讨论里。 那些人把他的话当真理了,他的头像和名字被好多人看到了,许多人过来私信他,喊他哥…… 他已经站在了人生巅峰!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奇怪,他没点外卖啊,难道是别人给他点外卖的? 难道是厂里被他摸过的女的给他点的?又或者亲自上门?嘴上骂他其实心里很爽? 简潘夏肥胖油腻的脸上扬起笑意,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女人。 但他不认识。 女人带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精致苍白,缓缓抬头, 简潘夏咽了一下口水——好漂亮。 “我可以进去吗?”女人探了探头。 简潘夏脑子晕晕的,他从来没有被女人主动说过话,更别说长这么漂亮的,他只在电视上见过。 “当、当然可以。” 小头控制大头的时候,所有的警惕心都会消失。 他满脑子那些立本小电影的剧情,兴奋得浑身发抖。 女人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简潘夏朝她走了一步,“你——” 他所有的声音,都被剧痛扯碎。 简潘夏瞳孔放大,额头大滴的汗滴了下来,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鲜血疯狂涌出,女人手里的刀,整个没入他的腹部,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帮我叫救护车……” 林岁将刀抽了出来,歪着头,朝他弯起眉眼, “你认识我啊,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你刚刚还说,你有我裸照,还照顾过我生意呢~” 第51章 不是男人了 【啊啊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女神不要捅肥猪啊好脏!】 【刚刚女神手机里的那些言论好恶心,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畜生都不足以形容。】 【虽然但是,那些恶臭的造谣诽谤,恶毒的羞辱,难道现实中没有吗?】 【没错,这两年打击力度加强了,网络环境比以前好了一点,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层出不穷,维权难度还是很大。】 【我的天,这次的任务怎么完成啊,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加害者只有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时候,还简单一点,但是当加害者是一个群体,甚至像是雪花一样无穷无尽,怎么办啊!】 【不愧是s级副本,我根本想不到什么破局的方法。】 “117宝宝真厉害,”池鲸悠闲地倚在野营凳子上,看着直播,对着摄像头, 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一副享受的姿态。 “这个任务完不成正常,完成才是神迹,不对,117宝宝刚结束上一个污染没有两天,就开始下一个了,这本身就是神迹了。 “有奖竞猜,她会不会把这个死肥猪杀了? “猜对的我自费发红包,猜错的,记得给117宝宝打赏哦~” - “咚!” 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将一地的垃圾、纸巾、还有装着尿液的瓶子挤压在了身下。 简潘夏痛苦哀嚎着,抽搐着,涕泗横流,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大哥你饶了我,我真的错了,好疼……求你送我去医院,不然我要报警了……” 林岁眉头皱得很紧,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有点后悔了,我不应该来你这里,但谁让你最好找, “好恶心,我要吐了……” 难闻的味道,堆满垃圾的地面和一坨哀嚎的肥猪。 林岁第一次觉得自己讨厌做任务。 但来都来了。 她将手里的刀用力擦了擦,放在一边。 她双手带着手套,身上也穿着不太明显的黑色防护服—— 这次学乖了。 然后,她拿起简潘夏的手机,打开摄像头,怼着他那张满是猪油的脸, “来笑一下,笑一下我就放了你。” 简潘夏哆嗦着,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岁拍了几张,然后开始鼓捣手机, 【其实我长这样,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那个女的,随便发点照片吹点牛逼你们就信了,哈哈哈给爷舔脚傻狗!】 编辑了这段话,配上简潘夏笑得一脸扭曲的照片, 林岁将这些发给了所有私信他的人,以及他每一条评论的下方。 很快,无数的谩骂和恶毒的诅咒涌来。 男人在意淫女性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团结, 但是一旦被同类背叛侮辱,又会更加极端地反击。 林岁能发的地方全发了。 简潘夏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看着对方勾起的嘴角,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林岁再一次拿起刀。 简潘夏恐惧得没有任何挣扎的勇气。 他虽然可以在网上指点江山,肆意发泄心中的恶意,但是现实中畏缩懦弱,宛如见不得光吃多了垃圾的肥胖老鼠。 林岁冲他勾勾嘴角, “你认识我,对?我包夜1000是?” 简潘夏涕泗横流:“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口嗨,没有恶意,真的! “我就是网上口嗨习惯了,男人不都这样吗?我也没点名道姓啊! “就是开个玩笑,只是玩笑而已,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啊,时间一长也没人记得了, “但、但是你杀人是犯法的!我都道歉了!” “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林岁盯着他的双眼, 精致的苍白的小脸没有表情,那双漆黑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黑洞一样,没有任何光线在里面存活。 “你、你当没看到不就行了?一个玩笑,而且、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林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到这些言论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人可以嘴里说出这么脏的东西,满口谎言,却又那么自豪自信,他现实中是什么样子的? “但看到你之后,我意识到,我不用去理解这些言论,因为人类是没必要去理解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的。” 简潘夏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林岁脸上露出笑意, “简潘夏,我帮你出名了,你的好多同类试图扒出你的个人信息, “可惜的是,你的个人信息太好找了,你像是有暴露癖一样,像是狗一样,在网上到处撒尿占地盘,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 简潘夏浑身发抖:“你做了什么?!” 林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他走进了一步, “简潘夏,32岁,高中没读完,现实中没谈过女朋友,网恋过一次,结果在视频两秒钟之后被拉黑, “你最厌恶长得好看的男的,也讨厌看脸的女生和物质的女生,每一个女的都是捞女,每一个漂亮的女孩都是出来卖的。 “你对我的造谣转发量和影响程度证据我的已经固定好了,这会让你做三年牢, “但我不会起诉你,也不会杀你。” 她又走近一步。 简潘夏本应该松一口气,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恐惧, “你到底要干什么!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啊,所以呢?”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朝着他双腿之间刺过去!!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简潘夏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痛苦地呕吐着,弓腰在地上疯狂打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我不是男人了!!” 林岁躲得很快,没有让自己溅上一滴鲜血。 她欣赏着这头畜生的崩溃,嘻嘻笑起来, “你可以报警,然后起诉我,我会因为故意伤人做三年牢。 “但我也会起诉你,你会因为造谣诽谤造成恶劣影响做三年牢,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现在好多人关注你, “你报警之后,这个新奇的案例一定会上新闻,你的身份很快会被扒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没了生殖器, “你的同好不会再是你的同好,他们会嘲笑你变成了太监,你不是男人了,你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中的废物。 “你现实中的长相、信息和地址很快也会被许许多多的好事者扒出来,他们会来围观一个没有男性象征的男性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是准备默默去医院处理一下,还是报警把我抓走? “我给你三十秒考虑一下,不抓我的话,我就走了哦,我还有事~” 第52章 割开手腕 简潘夏满手是血地抓住手机, 因为剧痛,脸变成了灰白色,甚至还短暂地晕厥了过去几秒钟。 他手指抖得厉害,花了好长时间才点开屏幕,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杀啊,”林岁朝他勾了勾手,“我就在这里,你怎么还不来杀。”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手表,“快点,我得走了。” 简潘夏崩溃嘶吼着,“你会坐牢的,你会死刑的!我要把你抓进去……” 他死死握着手机。 林岁:“五、四、三、二、一,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在这个猪圈里多待一秒,我都要短命。”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林岁脱下防护服和手套,用带子装好,在一旁的角落里烧了个干净。 有人探出头,“谁大晚上的烧纸?” 林岁声音软软的,“朋友走得突然。” 那人说了句“不好意思”,缩回了脑袋。 将一切烧干净,林岁又用酒精将自己的手和衣服喷了喷,才又回到了车上。 回家的话,要开几百公里,太晚了。 林岁找了个不便宜的酒店,住了进去。 入住的时候,前台拿到她的身份证,眼神变了变。 两个前台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挑眉,一个撇嘴,面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是那种吃瓜的、看热闹的、将其他人痛苦当谈资的表情。 他们或许以为自己很隐蔽。 林岁眨眨眼:“怎么了?” 前台小哥愣了一下,“什么?” 林岁直直盯着他的双眼,语速平缓,一字一句, “你刚刚拿到我的身份证的时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并且还和你的同事对了对眼神, “很明显你知道我,那么你想说什么?对我有什么意见?企图怎么议论我?” 对方眼神疯狂闪躲着,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质问, 他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女士,您误会了。” 林岁笑了一下,“是吗?”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直到对方额头冒出冷汗,眼神垂下来四处游离,攥住身份证的手指开始发白,脸上维持的假笑逐渐僵硬抽搐。 林岁这才敲了敲桌面:“还没办理好吗?” 前台小哥一言不发赶紧办理,从头到尾,他和他的同事,都没有再看林岁一眼。 总是喜欢背地里议论阴阳他人的人,大多自卑猥琐,一旦被正面对峙,就会变成缩头乌龟。 就像一些在网上怼天怼地的,现实中大多胆小怕事,压抑废物。 林岁来到房间里,将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文档里,划掉一个名字。 文档上,记录着几十个网络id。 她点开几个平台,扫了几眼,又添上了几个新的。 随后,她伸了个懒腰,美滋滋钻进浴缸泡澡。 热流流过身体,将浑身的疲惫都冲干净了。 小姑娘愉快地眯起双眼,全身心地感受着每一处触觉, 她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没有警察来找自己, 看来,那个死肥猪没有报警。 她回想着自己前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那天凌晨,朋友的飞机落地,她过去接人。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饿了,但只有烧烤摊开着。 两个女孩子快乐地停下来,点了烧烤,就这两瓶啤酒,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近况。 但就在这个时候,三个男人走了过来,朝着他们,笑得不怀好意,嘴里发出浓重的酒气, “小妹妹,没男人陪啊?加个微信呗。”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林岁皱着眉摇了摇手, 为首的光头男莫名其妙就被激怒了,他猛地踹飞了两人的桌子,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或许是酒精有些上头,或许是早就对此类生物足够厌恶, 林岁被朋友拉着,依旧骂了一句:“滚远点!” 然后一切就发生了, 剧痛、嚎叫、谩骂、闪光灯、警笛声……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警察告诉她,很幸运,监控记录了一切。 她轻伤二级,她朋友轻微伤,对方三人因为寻衅滋事和故意伤人已经被拘, 舆论被引爆,由此又牵扯出了一切违法团伙和警方徇私枉法的证据,上头非常重视,办案速度极快,强度极高。 最终,她获得了赔偿和最好的医疗, 打人者及其团伙、还有某些官员,都得到了惨痛的代价。 她虽然倒霉遇到了渣滓,遭受了暴行,但好歹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 而正是因为她的奋起反抗,才会激怒对方,事情才会闹大,才会暴露出更多的罪行。 这似乎是个恶有恶报的故事, 她似乎应该被安慰,被夸奖,被树立为面对黑恶势力奋起反抗的榜样。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暴行一直没有结束——无法被惩罚的暴行。 某些群体对女性居然敢反抗男性这件事非常应激,而受害人之一还特别漂亮。 一个漂亮的、深夜出来的、没有男人护着、还敢公然拒绝大哥的女人,就应该被好好教训。 ——全国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她被打呢? ——要反思的应该是她,态度这么差,欠揍。 ——夜里出来还穿着短裙,这么骚,这不是故意为了吸引男人吗? ——打人大哥失误了,应该拖到没监控的地方打。 她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愤怒,她开始解释,开始回击, 但这只会引起更大的抱团狂欢。 她面对着铺天盖地刺向心脏的利剑,遭受了更加可怕痛苦的伤害, 但这次,不仅没有人主持正义,她还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同为被害者,对方哭着求她不要再回应了, “林岁你安分一点可以吗?你可以不要和他们对骂了吗? “你起诉那些人有什么用呢,打三年官司最后最多就是他们道个歉结束,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不就好了? “遇到这种事情已经很倒霉了,那些傻逼说的话确实恶心,但是你一旦反击会更可怕的。 “我就想低调一点,这件事情热度下去就没人知道了,我就想生活回到正轨而已。 “你别逼我了林岁,当初要是你不反抗,我们都不会被打;现在你要是不反驳,这件事的热度也不会这么大,以至于我周围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眼神让我难受! “你不会是为了火林岁?然后涨粉直播带货? “你别生气,只是好多人这么说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是为你好!” 电话挂了。 难道只能不反抗吗? 哪怕觉得恶心也只能露出懦弱的笑脸? 哪怕被骚扰也只能穿上长裤和外套? 哪怕被谩骂被侮辱,也只能一言不发,祈求着、等待着施暴者对这件事失去兴趣,然后转移注意? 林岁想不明白,她割开自己的手腕,浸泡在了水和血混合的鲜红液体里。 死亡,是无力的反抗,还是失望的终点? 然后她从里面爬了出来。 现在她在更高级的浴缸里泡澡。 热气令她昏昏沉沉,她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林岁眯着眼睛转过头去,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几个字—— 亲亲男朋友。 第53章 不眠夜 亲亲男朋友? 林岁睁开舒服的快要睡过去的双眼,眨了眨眼,点了接通, 谈了四年的对象章盛的声音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 “你在哪?” 林岁:“在外面啊,怎么了?” 章盛:“在哪?我去你家发现你不在,家里也一团乱……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谈谈。” 林岁眼神慢悠悠地瞥向一旁的香薰,指尖悠闲地拨弄浴缸里面的花瓣, “谈什么直接说,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去。” “不回?你在外面干什么?你又要干什么?”对方声音大了起来, “你班不上了吗?你这段时间心思一直不知道在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岁。” 林岁:“是吗,我以前什么样子的?” 章盛:“你以前没有这么叛逆,也不喜欢和人起冲突,你说话的时候很柔和,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脏话,也一点都不高调……” 林岁笑了起来:“然后被打被骂了。” 对方一下子像是被激怒了, 也是,他们已经因为这个话题,吵了太多次, 在这通电话前,他们已经冷战了一周多了, “林岁!!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你真的疯魔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不放下呢?” 林岁笑声更大,“是我不放下吗?” 章盛:“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清者自清,面对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管他,不要回应,看客自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可是你越是解释,他们越是觉得你心虚,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我的同事不知道,我的朋友不知道,我的亲戚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你?怎么说我?” 他的语气满满都是无奈和心痛。 林岁重重吐出一口气来,一字一句, “清者自清?不,是你懦弱胆小怕事,你连为你女朋友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反倒去伤害痛苦挣扎的女朋友,你真是个废物。” 说完,她觉得厌烦,直接挂了电话。 就在她挂完的一秒钟后,对方又打了过来,连打了好几次,从频率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林岁接了起来:“再打拉黑了。” 章盛被戳中了,他破防了,心头的愤怒再也无法克制, “我只是想聊聊但你完全不想沟通! “我们分手林岁,一个月后的订婚宴我马上就去取消,我这边的亲戚朋友我会解释好,你那边随便你。 “我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我……” “好的。”林岁忽然笑了起来。 那头的声音顿住了,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果断,这么淡定,甚至,态度很奇怪。 “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就这样。” 林岁软声说完,不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挂了电话后,一顿操作。 清净了。 真的清净了吗? 少了一个简潘夏,还有很多的简潘夏, 这段时间,她的讨论度比娱乐明星都要高, 还真有不少自媒体公司联系她,邀请她继续炒热度,直播带货—— 他们似乎认定了,一个女人这样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只是为了出名而已。 这不是一个“好”女人做出来的事情,只能是一个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女人做出来的事情。 林岁走出浴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美好皙白的身体,优越的面容,被打伤的痕迹已经养好了,眉骨边还留一点点缝针的痕迹,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吹完头发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发了条微博: 【我一直很好奇造黄谣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今天看到了,心理扭曲,低俗恶臭,性器官短小,女性看到都要绕道走的丑男而已,真可怜啊。】 下面的评论瞬间炸了, 有被戳中大骂的:【臭婊子满嘴屁话你等着你全家没了你横死街头】 有状似冷静实则破防的:【你怎么知道短小?你试过,这么饥渴,试试老子的让你看看短不短小。】 也有“理中客”:【这么说话过分了,感觉特别没素质,也难怪被骂。】 林岁面无表情地浏览着评论,还抽空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忽然,她看到一条最新评论,瞳孔猛地缩紧—— 【兄弟们!哥们看不下去花钱开盒了!这个女的叫林岁,26岁,盛宏建筑公司设计师,住锦鑫小区4栋909,手机号是……,身份证号是……】 一串数字精准无误,像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了林岁的双眼。 她心跳开始加速,舔了舔嘴唇,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炸起, 身为社会公民最隐私的东西就这样被暴露在一堆豺狼的口中。 几乎就在她看到这条评论的下一秒,她的手机就打进了一个电话, 陌生的号码。 她挂断,但接下来,另一个陌生额号码又打了进来。 与此同时,短信一条条跳出来,即便没有点开,都能看到那些恶毒的字眼。 林岁也不挂断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真是—— 太棒了! 林岁捂着被子,嘻嘻笑起来。 居然能这么轻松能搞到网上的人现实中的个人信息!还这么全面! 自己真是没见识,她想着。 为了得到简潘夏的个人信息,她把对方所有的社交平台都翻看了一遍,通过对方晒出的一个外卖订单确定的。 早知道有更简单的开盒方式,她还那么累干嘛呀。 刚好这个时候,草莓蛋糕到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感受着草莓和奶油在舌尖融化,拔掉了手机卡,美滋滋睡了一觉。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当然要好好休息。 但章盛睡不着了。 即便他确实想要分手,可是对面居然这么果断,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最主要的是,他也收到了骚扰电话, 不多,但总有几个, 【龟男,有这种女朋友头上戴了多少绿帽子了?】 【你老婆凌晨出去吃烧烤是不是因为你不能满足她啊?】 【这种女的驾驭不住不如给兄弟们玩玩。】 他气得浑身发抖,头一阵阵发晕, 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质问林岁,而不是关心她的状态。 但是根本打不通。 不眠之夜,有人在狂欢,有人在崩溃,有人在医院哭嚎着包扎伤口, 有人在美美睡觉。 明天太阳依旧升起。 第54章 开盒 简潘夏哀嚎着,拽住急诊室医生的大白袍,一把鼻涕一把泪, “医生,我那儿还有救吗?!我以后还能硬起来吗!” 医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缝合好了之后功能上肯定是有一定影响的。” 简潘夏:“影响大吗?不行啊医生,我不能接受!!” 医生:“你不能接受你在家这么不小心干什么?自己做饭切菜还能切到腹部和生殖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医生的目光带着鄙夷,同为男人,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细微的恶意。 这点恶意立刻被简潘夏捕捉到,并且放大。 他浑身发抖,想冲上去给医生两拳,想举报投诉到对方失去工作,想这个医生跪在自己的面前道歉! 但最后,他死死咬着牙,浑身肌肉发着抖,一句话没说。 一个只能在网络上挥刀向弱者的人,现实中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躺在病床上,他又想办法从小贷公司借了点钱出来,才能付得起自己的医药费。 伤口太疼了,疼得他无法入睡,还不能喝水吃东西, 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他拿着手机,拨号键输入110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只要不说出去,他那个地方受伤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万一以后突然出现一个美少女,突然看穿了他脆弱的内心和美好的心灵,对他一见钟情呢?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性能力出问题了,会不会很难过,开展一段虐恋情深? 带着这种幻想,简潘夏在药物的作用下,也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吵醒的。 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声音甜软,听得人还想多听, “醒醒。” 简潘夏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特别漂亮的脸,正在笑着看着他。 他美梦成真了? 居然真的有美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简潘夏恍惚了一瞬间,狂喜了一秒钟,随后意识到,这张脸有点眼熟—— “卧槽!!”他猛地弹起来,又扯到了伤口,满脸的横肉扭曲着,像是一头被烫了的猪, “你你你……”他指着林岁,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满脸的惊恐和愤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岁微笑着摁住了他的肩膀, “别激动,小心伤口,我只是在找你稍微帮个忙,很快的。” 她拿走了简潘夏的手机,用他的账号,联系上了昨天发布她开盒信息的那个人。 【兄弟,开盒方式发一下。】 对面过了一会儿回应了,发了个笑脸,【兄弟同道中人啊。】 简潘夏的主页里转发的全部都是辱女的话题, 他们很快就建立起深刻的友谊, 对方告诉他,【有个群,进来之前必须审核,你要发一段骂女人的视频给我,进来之后群里有下单信息,境外的,为了避免检查域名一天一换,你懂的。】 【懂懂懂,我这就录视频,到时候你把我小号拉进去,大号不太方便。】 林岁回复完这句话,将她自己的私人账号发了过去。 她新换了电话号码,私人号是新注册的全黑的头像和一串无意义的字母,什么信息都没有。 一看就是小号。 对方:【哈哈哈懂,大家都用小号加,对了忘了说了,进群要交钱,100门槛费,兄弟不介意?】 嘴上兄弟喊得热情,实际上都是生意。 林岁:【当然没问题。】 她打开摄像机,对准简潘夏, “来,骂女人。” 简潘夏脸色已经发紫了,“我不敢,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我真的要报警了,好疼……” 林岁:“就按照你平时网上骂的那样骂女人啊,说两句而已,帮个忙,我帮你把医药费付了,再多给你三千。” 简潘夏:“真的假的?” 林岁:“真的,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冲动了,来。” 简潘夏脑子晕晕的,身体上的痛疼又让他没办法具体思考, 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傲娇美少女、相爱相杀等字眼…… 对着镜头破口大骂起来, “女的就该被老子……” 他几声污言秽语引得周围人用无比嫌恶的表情怒目而视。 林岁面无表情地将视频发了过去。 对面笑了起来,【哈哈哈可以的,我加你了。】 林岁删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将手机扔到了简潘夏的脸上,成功又引起一阵哀嚎。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简潘夏在她的身后惨叫起来, “不是说给我钱的吗!” 林岁微笑着回头:“玩你呢,蠢货。” 简潘夏气的发抖,忽然又感觉身下一股热流,随后是剧烈的疼痛…… - 林岁成功加了“开盒”群,联系上了境外的违法组织。 她将自己记录下来的所有id全部发了过去。 她在统计的过程中,发现,看起来漫山遍野的恶毒言论,其实就是那么几个人在不停地发。 他们像是某种恶趣味一样,在所有相关信息,相关评论下,疯狂发布,评论,引导着舆论。 有什么大阴谋吗?没有,就是觉得爽而已,就是想发泄而已。 林岁数了数,除去重复的,大概也有一百多人。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 曾经有调查,当一千条评论的评论区下面,出现3个这样的人,就能完全带偏节奏,引起吵架和谩骂。 超过10个人,就会将整个话题全部带偏,并且引导路人的思维。 超过100个人,那就连路人,也会为他们点赞。 林岁将这些发过去后,对面很震惊。 【大客户啊,打包的话,给你便宜一点,十万。】 林岁二话不说就将钱打了过去。 她早就检查过了自己的经济状况,最近在攒钱付首付,所以存款还是不少的, 反正现在也不可能买房了,当然要花在该花的上面。 信息出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林岁来到一家咖啡店,点了杯牛奶和草莓蛋糕,打开笔记本电脑,像一个普通的白领在工作。 有人频频看她,似乎认出来她是谁。 她面无表情抬头看过去,那些人就飞快走开了。 表格里,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看得她兴奋起来。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舔掉嘴角的草莓酱,喃喃自语, “这个不行,这个吗,嗯……” 她眼睛忽然一亮, “找到啦~” 第55章 罚 这是所有人里面,履历最好的。 37岁的男人,体面的国企工作,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层领导, 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孩子。 林岁通过他的手机号搜到了他其他平台的账号。 在其他的短视频平台上,他发自己和儿子骑车、和女儿画画、给妻子过生日,又或者是一家四口出去露营的视频。 一个事业有成,看似家庭美满的人。 但是,在林岁相关新闻的评论区下,他也是说出—— 【我有一个朋友和这女的谈过,她就是晚上故意出来找刺激的。】 【有没有可能他们认识?只是最后钱没到位这女的翻脸不认人了。】 【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种女的会是谁接盘,要我说,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她真的很好奇,这种人现实中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新号码第一次有人打进电话,她想着,那些人居然查这么快吗? 她倒要看看,第一个找到她的是谁。 接起来,是一道好听低沉的男声, “林岁,你好,我是公安网安支队秦牧, “有一位女士帮你报警,说你的个人信息被泄露了,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林岁笑了起来,心情莫名愉悦, “居然有人帮我报警么?” 秦牧:“是的,并且对方还帮你把那泄露你信息的评论全部举报删除了。” 林岁:“帮我谢谢她~” 她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行色匆匆, 落地窗前,路过一只萨摩耶,大狗狗看到她,朝她疯狂摇尾巴。 林岁忽然觉得,有的时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一堆人诋毁她的时候,也有一堆人为她据理力争。 秦牧很快来了,黑色休闲衬衫,衬得他肩宽腰细,隐约能看到衣服下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手上拿了一份草莓蛋糕, 但看到林岁面前已经有一份的时候,他又放回了车上。 林岁冲他歪了歪脑袋,“怎么了警察哥哥,见面礼不打算送了?” 秦牧将蛋糕放回车上,坐在了她的面前, “一天一份就够了,吃多了不好。明天再给你买。” 他说得很自然, 随后很快拿起一堆文件,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你的案件即便已经结束了,讨论度还是很高,有人帮你报警后,我们调查了一下,不仅发现了有关于你的谣言,还有有关于你的死亡威胁。” 林岁扫了一眼材料上的图片,是一个群聊的截图, 【兄弟已经在外网买这女的命了,为倒霉的大哥声张一下正义。】 【支持!】 【可以的,真男人,这才是男人做的事情。】 【等着,她十天内必死。】 一群男人狂欢着。 秦牧观察着林岁的表情,谨慎斟酌着字句, “但也有可能只是口嗨,你放心,这段时间,由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林岁指了指说出死亡威胁的人的头像, “这个人,他的个人信息你有吗?给我一份。” 秦牧皱了皱眉,“这种个人隐私我没有权利告诉你。” 林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没什么攻击性,眼睛也是圆圆的杏眼。 但就是这双眼睛,似乎一下子就能戳穿披着体面外衣的肮脏和阴暗。 “哥哥,我在这些人的面前,几乎是不穿衣服的,可是他们在我的面前,却只是一张头像,一串字母。 “我被解剖,撕裂,践踏,却连知道凶手是谁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勾起嘴角,“这合理吗?” 秦牧抿了抿嘴,“我会保护你,并且我也会让人固定证据,所有能构成名誉侵权和造谣诽谤的事件,我都会帮你起诉,他们会得到法律的惩罚。” 林岁咯咯笑起来, “是吗?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这两天在搜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两年前的新闻, “一位母亲的孩子在学校意外坠楼身亡了,她上着班就被通知了这个噩耗,她跑到了出事的地点,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看热闹的人群, “她痛苦到了极致,控制不住地跪地大哭,她疯了一样祈求着这只是一场噩梦。 “她是一位可怜的母亲,旁人唏嘘,同情,和她一起惋惜悲伤,鼓励她走出痛苦,反思安全隐患…… “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新闻讨论度在当时也很高,但是讨论的重点是—— “这位母亲太漂亮了。她画了全妆,穿着考究精致的小西装和高跟鞋,以至于她痛苦的时候不够狼狈。 “孩子死了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她一定是知道有媒体才打扮,她是为了火,一定是在吃自己孩子的人血馒头。 “你看,多么恶毒的畜生才会说出这种话啊? “你要是骂他们,他们会说,我只是合理提出质疑,难道我没有言论自由吗? “什么是自由啊,好可笑的自由, “难道言论自由就是毫无共情的畜生,肆无忌惮地用最残忍的语言,化为刀子捅在受害者的心上? “又或者是用别人赤裸裸的极端痛苦,来作为自己公开意淫的对象? “这位母亲在一个月之后跳楼了。 “你很难说不是那些言论在推波助澜,他们每一个人都推了她一把, “但他们会有惩罚吗?当然没有,甚至一周后,娱乐明星传出绯闻上了热搜,这件事再也没有任何流量,一切都被抹除了。 “那些渣滓会继续找新的意淫对象,毫不留情地继续发泄恶意和欲望, “因为,根本不会有代价。 “算了,你不告诉我也没事,我会有办法弄到。” 她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声音也轻软好听,说完之后,安静地盯着秦牧。 秦牧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掏出胸口口袋里面的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递给林岁, “但接下来我会跟着你。”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为了保护。” “好~”林岁看着纸上的信息,笑了起来,“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秦牧移开目光——总觉得这句话特别耳熟。 林岁又道,“为了感谢哥哥,告诉你一件事~” 她将自己进去的那个群,群里的聊天记录和开盒下单连接,全部发给了秦牧, “将这些取缔,是你们的责任。但很可惜,哪怕我这种几乎不懂的普通人,都能接触到这些呢。” 秦牧盯着那一堆东西,眉头皱了起来。 小姑娘站了起来。 秦牧也跟着站起来,大手顺势接过她手上的包, “你去哪里,我送你。” 林岁踮起脚尖,将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给秦牧看, “这里。” 是隔壁市的一个国企单位的地址。 她笑得像个小狐狸,“我要去见个人。哥哥,你到时候不要妨碍我哦~” 第56章 耳光 高杰刚开完会,他很兴奋。 会上,领导夸赞了他负责的项目,明里暗里表示空下来的副总是他的。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应该谨言慎行,积极表现,绝对要稳稳拿下副总这个位置。 下班时间到了,他还坐在位置上,装作忙工作的样子, 门和窗户都大大开着, 他余光时不时瞥着外面,直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领导终于也下班了。 高杰挺直了腰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果然,几个秃头领导在经过他门前的时候,笑着问了一句, “小高啊,还不下班呢?” 高杰拍了一下脑袋,殷勤地笑着站起来, “哎呦终于忙完了,我都没注意下班了。” 他跑了出去, 一转头,看到电梯刚上了人准备关上, 他连忙跑过去大喊,“诶等等!” 电梯里几个年轻人赶紧摁住了开门键, 但是高杰依旧脸色不好, 他站在电梯前挡着门,压低声音朝着里面的人说, “你们先出来,下一趟再走,人太多了领导不好站。”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想说话,被另一个人拉了一下,出了电梯。 刚好几个领导也到了,高杰立马笑嘻嘻回头, “领导请。” 其中一个胖秃头看着又出去的年轻人,问道,“他们不坐了?” 高杰:“他们年轻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又说要锻炼身体去了,诶诶领导小心门……” 到了,他又点头哈腰请领导先走。 一行人互相恭维着走向停车场, 不远处,有一个女生站在一边,带着口罩,长发披肩,露出来的上半张脸皙白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 高杰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心想,这是谁女朋友?运气真好啊长得真不错啊。 然后,那个美女就和他对上了目光。 高杰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更潇洒的笑容, 可惜领导的车就要到了,他收回目光,刚准备殷勤上前给领导打开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美女忽然小跑了上来, “高杰!” 高杰愣住了,旁边的几个领导也看了过去。 “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美女就跑到了他面前,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本来已经准备上车的几个领导都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 现在刚好是下班时间,旁边也有好多同事正在准备开车离开。 这个动静实在是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高杰直接被打了一个踉跄,脸上瞬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头昏眼花,耳朵里面嗡嗡响! 他脑子直接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站直,另一半脸又被甩了一耳光! 这两个耳光打得他嘴里都漫上了血腥味, “高杰!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岁甩了甩发麻的手,声泪俱下,大声控诉着, “你告诉我啊高杰!为什么你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她的声音甜美,却在这时带上了哭腔,听得路人都一阵心疼。 周围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震惊、疑惑、谴责、失望……各种各样的的眼神落在了高杰的身上。 高杰此时脸都肿了起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而且是在领导同事的面前! “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愤怒地捂着脸,甩了甩头,指着面前的女人,迫切地想要撇清关系。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林岁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 “你还是人吗高杰,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现在说不认识我?!” 高杰搞不明白,明明一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女人,手劲为什么这么大? 他疼得快要炸了,连连后退,后背砸在一辆车上,生理性的泪水都飙了出来, 西装的扣子已经崩开了,领带也变得歪歪扭扭。 远处有人捂着嘴,兴奋地露出吃瓜的神情, 近处的领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感到了荒唐和丢脸。 “我、你!我报警了!”高杰发着抖,想要掏出手机, “啪!!”他又被扇了一巴掌,这一下,直接叫他吐出一口血来。 高杰直接被这铺天盖地的巴掌打崩溃了, “别打了……卧槽别打了!” 林岁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揪住了他的领口, “你有本事报警啊!” 随后,她压低了嗓音,飞快地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你认识我,我是林岁,你说我是出来找刺激价格没谈拢的人, “你可以报警,我会以寻衅滋事拘留15天,你会因为造谣诽谤入狱三年,你考虑一下。” 说完,她甩开了高杰。又哭着狠狠踹了他一脚, “高杰我恨你!你给我等着!” 她跑远了。 高杰僵硬在了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惊天大瓜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已经悄悄掏出手机拍了全程,有人正在兴奋地和自己的好友分享这刺激的一幕。 旁边想要提拔高杰的领导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他看向一旁脸肿成猪头的高杰,皱着眉问道, “她是谁?你不认识为什么不报警?” 高杰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巨大的惶恐涌上心头。 完了。 他结结巴巴:“领、领导,我没……可能有点误会,对不起领导,我会处理好的。” 领导没有回应,等他战战兢兢抬起头的时候,领导的车已经开远了。 他终于看到了周围人的目光, 在他看过去之后,那些人飞快地移开目光,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开, 可是他们翘起的嘴角和互相抛来抛去的眼神,泄露了一切。 耳边似乎响起了激烈的嘲笑,好丢脸,草!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她还说那种误导人的话! 丢脸,好丢脸!完蛋了,好痛苦……好疼,怎么办!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逃回了车里,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简直成了猪头! 手一碰,简直和针扎一样疼。 这要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草草草!为什么会这样! 高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但今天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家了,他得找个理由。 可是八卦比他想象的传得还快, 有好事者抱着吃瓜的心,在高杰联系妻子之前,一个电话打到了高杰的老婆那边, “嫂子,诶诶我是小陈,上次一起吃过饭的,那个,杰哥在单位被一个女的打了……” 第57章 小恶魔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好爽啊!!女神战斗力好强!耳光女神!】 【干嘛奖励他!扇我扇我!】 【大佬真的很厉害,对每一个加害者都找准了弱点,口嗨的代价真够大的。】 【就应该这么大不是吗,如果用法律武器的话,他们几乎是不会有任何代价的,但是受害者却要承受长久的痛苦。】 【这个任务明显不能完成,因为加害者太多了,而且也在不断增加,女神明显不能全部都解决掉。】 【没关系,解决几个骂的最凶的也很爽了。最重点是……我学会了啊!】 【真的爽,简直是报复教学视频,谁来个人网暴我,我感觉我现在强得可怕!】 【真的看的很爽,就是那个警察有点碍事,真的烦啊有没有人觉得。】 “没错,真的很烦,”池鲸指尖抵着下巴,嘴角勾起。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笑意更浓,不过那双狐狸眼里没什么笑意, “这位监管者明显配不上我们117宝宝,如果是我的话,宝宝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哪里像他满嘴废话,道貌岸然。” 【居然是监管者吗!难怪和上一次直播看到的那个警察那么像!不过长得倒是真不错啊。】 “有我不错吗?”池鲸的脸色一沉,“下次看到夸他的直接拉黑。” 说着,他点了点屏幕,发了个红包, “骂这个监管者的可以抢红包。” 秦牧的主场他处处受限,现在在他的主场,当然是由他说了算。 - 林岁一路小跑,跑回了车上。 拿下口罩,她笑得脸都红了, “你看到他表情了吗,好精彩,太有意思了!” 她是真的觉得有意思,她意识到,这种人在现实社会中,受到的束缚和压力比她想象的还大。 以至于效果比她想的还好。 她比那个高杰,更早注意到了那一通打给他老婆的电话,那几个秃头领导难看的脸色,和周围人窃窃私语迫不及待的吃瓜兴奋。 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会特别特别精彩。 秦牧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冰砖,塞进了林岁的手心, “打得手疼吗?”他垂着眸子低低问道。 林岁这才意识到,自己手确实麻了。 冰凉的触感让发麻的手心瞬间舒服了不少, 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又乖又甜地朝着秦牧道谢, “谢谢哥哥~” 秦牧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对林岁有点过于防备了。 之前他不给林岁消息,确确实实是怕林岁滥杀。 他总感觉,小姑娘对杀人这种事情,是毫无敬畏之心的, 她干净如白纸,也正是因为是白纸,所以才更残忍可怕,也更无所畏惧。 所以他尽量想让她在经历更多的同时,阻止她走歪。 不过现在看来,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残忍。 也是,她明明一次都没有杀过人,为什么自己对她那么防备? 秦牧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并且感觉到了一点愧疚。 他不知道,自己第六感或许更加敏锐, 只不过此时,魔鬼披着可爱的外衣,做着乖巧的事情,不过是在进行另一种玩耍而已。 林岁冰敷着手心,冰着冰着就馋了, “这是什么,闻着甜甜的,可以吃吗?”她举着手里的冰砖好奇问道。 这是一款冰激凌,牛奶味的, 秦牧点点头, 她便美滋滋拆开,小猫一样伸出舌尖,舔上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有草莓味的吗?我从来没有吃过呢。” 秦牧突然意识到,她确实没有吃过冰激凌这种东西。 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快要滴下来的奶油, “有草莓味的,但是明天再吃,吃多了不好。” 林岁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可是我真的想吃!” 秦牧顶不住这发亮的眼睛,他在某一瞬间忽然理解了那些把孩子宠坏的家长, 他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在一点一点降低,他试图抵抗, 但是很快,他叹了一口气,“好,去买,不过只有今天可以这样,以后不能多吃。” 小姑娘自然殷切地乖巧应下。 这边林岁被带到了哈根达斯店里,大快朵颐, 那边的高杰,在医院里,坐立难安。 他的两颊涂了厚厚的消肿的药膏,又一边一个冰袋敷着。 嘴角的伤口和两颗松动的牙齿也要等消肿之后才能去处理。 他现在狼狈地想要钻到地底,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每一个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急诊外科出现一个被扇巴掌扇进来的,真是少见。 他觉得那一双双眼睛全部带着嘲笑和恶意的猜测,恨不得一个个骂回去, 可是还有更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他该怎么给自己领导解释。 那个贱女人……说的话太能误导人了! 她真不要脸!真恶毒! 自己不过是在网上口嗨了两句,有必要吗? 想到这里,高杰意识到,对方居然能找到自己。 这很恐怖……自己的个人信息泄露了?又或者是对方有门路? 不管哪一个可能性,都让他浑身发凉。 他忽然无比后悔,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高杰掏出手机,将所有关于林岁的黄谣和评论全部删掉,然后上网搜索一下,造黄谣最多判几年。 这女的说的居然是真的,最多判三年,即便这种案例大部分都不会真的立案,一般都是调解。 但这女的不是正常人,又似乎有背景……他不能赌。 这个亏,自己居然要硬生生咽下去。 高杰以后再想在网上口嗨,大概都能想起今天的巴掌,然后放弃。 但他的噩梦还远远不能结束。 他造别人黄谣的时候,觉得只是一两句话,没什么。 但他很快就能体会到这种“没什么”有多恐怖。 高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婆打来的, 他心中一惊,接起来,刚斟酌着怎么和老婆说今晚不回家, 就听到那边的声音带着怒气,劈头盖脸, “高杰!你在哪!” 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结结巴巴道, “我突然有个急事要出差,刚准备和你说的,两天就回来。” “两天回来是。”那边的声音似乎更崩溃了,“高杰你真是好样的,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就在外面包养女人?!” 高杰傻了:“我什么时候包养女人了?!” “你现在被女人打了在医院里,你和我说谎要出差?你真不要脸!你把我脸都丢完了!你还有良心吗!” 高杰:“我……”他太头疼欲裂,到底是哪个好事者居然传到他老婆那里了! 他没有遭受过谣言的侵害,当然不知道,只要料够大,谣言传的堪比光速, “我没有,都是误会老婆,不是老婆,谁告诉你的?” “误会?误会被女人打了十几个耳光都不敢报警,灰溜溜去医院还和我撒谎,这是误会?你快点给我滚回来!” 高杰蒙了,怎么就十几个耳光了? 第58章 无法自证 此时,林岁吃完了冰激凌, 小姑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去打印店打了几张纸。 秦牧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性病专治、艾滋病、梅毒…… 他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 林岁没有理他,倒是命令得很顺口,“哥哥,去最近的医院。” 两分钟的车程,林岁下车,在停车场很快就找到了高杰的车。 他挨了巴掌伤得不轻,明天还得上班,肯定要来最近的医院处理。 林岁在他的车的每一个门把手和车窗上,全部粘上了这张写满了性病的小广告。 这家医院人流量很大,尤其是国企职工有优惠政策,即便没有病,也会时不时来开点保健品。 就看高杰运气好不好了。 林岁拍拍手,上了车,“哥哥,今天的工作忙完了,送我回酒店,我要去泡澡。” 秦牧想了一下,“带你去泡温泉。” 林岁眼睛亮了起来,“我只在书里看过温泉!” 秦牧勾了勾嘴角,“走。” - 高杰盯着挂掉的电话,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 不,他更想撞死那些把这件事传出去的人! 而且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从四个耳光已经变成十几个了! 虽然他的脸看起来确实是被打了十几个的样子…… 他不敢不回去,至少现在不敢——他还没成为副总。 老丈人那边有点关系,对他升职有利,等成为副总了,他就没必要看自己老婆脸色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万句,骂林岁,骂告状的同事,骂脾气暴躁的老婆…… 但只能灰溜溜站起来,准备回家。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到停车场,看到车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纸,他要气死了! “保安!保安!!!”他指着自己的车大喊大叫,“你们就是这样干事的?这个怎么解释?” 他在单位对下属喊习惯了,却没意识到其他人根本不会惯着他, 保安不耐烦地走过来,“现在哪里不贴小广告?撕了不就行了吗,而且别人不贴其他人就贴你的车,说明你咨询过!” 他们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了高杰和小广告上,“性病”和“艾滋病”无比醒目。 保安也看到了小广告上面的字,立马脸色一变,后退好几步。 而高杰终于意识到不对,他这才用肿起来又模糊的双眼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小广告…… “草草草!谁贴的!” 他气得浑身都发紫了,发疯一样将小广告撕掉扔到地上, 然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指着保安,手抖得厉害,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就贴我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但不会说出来。 正是这种不明说,才更让人浑身难受。 保安倒也态度好起来了,“我没什么意思,你走,停车费也不收你了。” 保安说一句后退一步,直到和高杰离了十米的距离。 高杰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了半天,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都撤退了,他们用嫌恶的眼神看着高杰。 这些人里面,自然有认识他的。 那人惊讶地捂住嘴,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卧槽,高杰好像有性病!” 高杰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一路狂飙回到家里,可是家里依旧是暴风骤雨。 一进门,他就被老婆抓破了脸。 大门关上,里面鸡飞狗跳。 第二天,高杰请假了。 而所有的同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吃瓜的兴奋, “你知道吗,高杰看起来是个好男人,其实背地里吃喝嫖赌什么都来的。” “我听说他包养了那个女的,结果又出去嫖,把性病嫖出来了,结果把那个女人也染上了,所以那个女的才过来闹的。” “真的假的?为什么我听到的版本是他骗婚啊,听说那个女的是外地的,高杰出差的时候骗上的,他说自己单身结果被那女的发现了,来闹。” “得了,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朋友的表弟是他邻居,其实他作风特别差,在外面不止那一个女的,拿老婆的嫁妆出去包养小三小四小五,昨天来闹的是其中一个。” “我侄女的男朋友的邻居是个医生,他说他见过高杰去医院咨询过性病,具体什么不知道,不会是艾滋……” “卧槽!他前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和他坐一桌,卧槽!好恐怖!” …… 有的时候,谣言的细节比现实还要丰富, 他包养小三、嫖娼、看性病的事情,时间地点人物一个不缺,好像一个个都是亲眼见到的。 于是又过了一天,高杰带着脸上淡淡的抓痕来上班了。 他在家里跪了一晚上,拼尽全力构思出一个自己被勾引但是拒绝了的剧本,又将自己的所有私房钱交出来,但还是没有安抚好。 可怕的是,两个孩子甚至也骂他是个坏爸爸。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必须要去上班了, 马上就要提拔了,他不能消失在大家眼里太久。 而这件事,最多被讨论个几天就过去了。 可是他发现,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他走到哪里,本来欢声笑语的办公室就会瞬间安静。 他去洗手间,里面的人会绕着跑开。 他吃饭,前后左右所有的桌子都空着,没有人靠近。 他终于无法忍受,跑到自己下属的办公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那位下属猛地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体制内员工习惯维持的体面都彻底崩塌, “我要调离岗位!” 高杰气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难以接受下属居然这样违逆自己! 他跑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里面告状,总经理一见他进来,脸色一变,默默戴上了口罩。 什么意思?他身上是有什么致命的病毒吗? 总经理开口了:“小高啊,因为你个人的一些事情,现在大家反应的都比较大,我建议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考虑一下去留。” 高杰浑身发抖,但面对领导却又只能强行压抑着情绪, “为什么,领导,因为前天的事情吗,那只是个误会,已经解决了,不是说好我在这个岗位上提拔的吗?” 领导脸越来越绿——他恐惧一个疑似有艾滋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体面,将所有的谣言都说了出来, 高杰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假的!都是假的!我没有病!我没有找小三,我没有嫖娼!你不信,我、我……” 他忽然顿住了。 他发现除了艾滋病这一点,其他根本没办法自证。而哪怕他拿出血检报告,也会有人说是假的。 他崩溃了。 他因为大闹总经理办公室而被保安拖了出去, 高杰被“请”了出去,一抬头,不远处, 漂亮的女孩站在路边,啃着手里的草莓冰激凌,愉悦地看着他。 第59章 被冤枉爽吗 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朝着女孩扑了过去,但是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在了三米之外。 高杰向来是只敢对看起来好欺负的人下手。 他咽了一下口水,在男人看蝼蚁一样的目光下感到恐惧。 “哥们,不是,我没有恶意,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看向林岁,眼中带着恨,却更多的是后悔, “我真的错了美女,我在网上就是口嗨,我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去澄清一下你只是在开玩笑!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没有包小三,也没有性病!” 林岁惊讶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帮你澄清呀?我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小三,有没有性病啊,万一这些是真的呢?” 高杰被瞬间激怒,他愤怒得像是心中燃起剧烈的火, 巨大的冤屈和委屈令他发了疯一样冲向林岁, 但下一秒,就被秦牧死死扣住肩膀,一个过肩摔。 高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猛地砸在地上,肋骨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恨不得从嘴里吐出来。 他捂着胸口在地上惨叫,秦牧面无表情地掏出手铐将他拷住, 最后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你寻衅滋事并且袭警,跟我走一趟。” 去警局的车上,林岁盯着秦牧看。 直到把男人看得有点刺挠,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和他咬耳朵, “哥哥,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秦牧面色严肃,一脸正直, “不算,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这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啊~”林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呢,哥哥是世界上最公正的警察!” 高杰被带到了警察局, 他大喊大叫,直接被关在了审讯室里,他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什么时候才有人过来带他出去。 高杰浑身疼,他恐惧又愤怒, 他绝望又痛苦,他委屈又百口莫辩。 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可是又没有去死的勇气。 他不敢去想以后该怎么办,不想去想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又累又渴又尿急,可是依旧没人来,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感觉自己已经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开了, 有警察将他带了出去,他一看到林岁就大吼, “我要报警,这个女的侵犯我名誉权!而且还来我单位打我!我是受害者!” 他想通了,反正工作也保不住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哪怕自己被起诉,也要把这个贱女人拖下水! 林岁像是被吓了一跳,纤细的肩膀抖了抖,钻到了旁边一个女警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开口, “姐姐,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当时只是在路边散步而已,他突然冲过来,吓死我了…… “还好秦警官刚好在附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警察姐姐心疼极了,抱住林岁拍了拍肩膀,“妹妹别怕,你现在不会有事了。” 高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恨不得吐出血来, “你装什么!贱人!你前天还在停车场打我!你还威胁我不要报警!啊啊啊啊疼!” 秦牧狠狠掐住了高杰的手腕,“安静点。” 女警挥了挥手:“我现在去调监控,倒要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秦牧皱眉,刚想要阻止,却被林岁拦住了。 小姑娘殷切地看着女警:“快点姐姐,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没过半小时,她就回来了, “找到了,确实出现了冲突,但是那边是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具体的殴打行为, “也没有拍清楚你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连正脸都没有。” 高杰僵住了,“所、所以呢?” 女警:“所以说,没有证据证明你被打了,更没有证据证明打你的是这位小姑娘, “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伤明显不轻, “人家小姑娘小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能单挑你一个大男的,把你打成这样,然后她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女警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当我傻逼呢?” 高杰长大了嘴,眼前一阵发黑。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人相信,可是那些离谱的谣言,却能瞬间传遍! “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啊!”他大哭起来,恨不得拨开自己的心脏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女警脸上只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别装了,你这种男的我看多了,如果是真的,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别嚎了,太吵了,再这样我会采取强硬措施。 “你寻衅滋事和袭警已经触犯了刑罚,我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 高杰浑身越抖越厉害,他余光看到了林岁,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冲他眨眨眼——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怎么样,被冤枉爽吗? 他眼前一黑。 - 高杰的老婆被通知去警察局。 她在家大哭了一场,崩溃欲绝,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市生殖科最好的医院检查身体—— 高杰有性病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好在,没有问题,但她为了孩子,不能赌了。 孩子这两天回来说,他们在学校里也被孤立了。 她决定赶紧离婚,然后搬走,再也不要回到这个令她恶心痛苦的地方。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长相丑陋的胖子被保安扔出了医院, 那胖子下半身都是血,似乎是伤口裂了,像个牲畜一样污言秽语,大声哭嚎, “凭什么我没钱就不让我住院!我还没好!我是被害的!你们帮我报警! “我是被女人捅的,我错了!不我没错!我还是个男人! “我要杀了你们!不不不我不杀,我要赔偿金! “为什么警察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全部去死!!” 周围人避而远之,这个肥猪像是发了疯一样跑到了马路上,根本没看到红灯, 在路人的尖叫声中,他被一辆大货车撞飞了起来,然后像是一扇猪肉一样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好恐怖。 高杰老婆闭上眼睛,忍住恶心,赶紧跑开了。 她带着律师来到了警察局,高杰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光, 直到他意识到,这不是帮他脱罪的律师,而是他妻子的离婚律师。 “不!!!” 凄惨的嚎叫声钻到了林岁的耳朵里。 她掏了一下耳朵,伸了个懒腰,看向秦牧, “谢谢哥哥,对了,之前你说帮我起诉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60章 扭曲病态的人 秦牧拿出一堆资料,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我帮你找了这方面最好的律师,很快就可以提起诉讼,正式开庭的时候,他们必须到场……” 林岁打断他的话, “起诉了几个人?” 秦牧:“6个,这6个造的谣转发量和点赞量够得上刑事犯罪。” 林岁笑了起来,“但实际上网上骂我的,60个都不止。” 秦牧抿了抿嘴,“你知道,法律永远是有滞后性的,如今对网暴和公开泄露个人信息的惩罚力度确实跟不上网络的发展。 “但法律也在紧紧跟随,后续一定会修正。” “是吗?”林岁看着他。 秦牧没有说话。 林岁笑了起来,“我知道啦哥哥,下一个我想找这个人。” 她拿出那张秦牧写给自己的字条,就是这个人,在群里说在外网悬赏她。 秦牧没有拒绝。 但就在他打算开车去往这个人的住址的时候,被林岁拦住了, “不急~” 小姑娘歪着脑袋,“哥哥先带我泡温泉~” 秦牧松了一口气,他倒是希望,林岁多多吃喝玩乐。 明明让她面对这个副本的是他,希望她摆烂享受世界的也是他。 林岁泡温泉的时候一直在扒拉着手机,回家的路上也扒拉着手机,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秦牧不想去询问林岁的隐私,但看着小姑娘对着手机屏幕露出笑意,又不停敲击键盘的时候,心中涌上莫名的危机感。 “你在和谁聊天?”他装作不经意问道。 林岁嘻嘻一笑,“保密~” 小屁孩也有秘密了。 秦牧哽了一下,有点惆怅。 林岁正在和一位男网友聊得火热。 这位男网友,就是林岁想找的那位对她死亡威胁的人。 她通过对方的手机号,找到了他的社交媒体账号,果然看到了他对她的谩骂。 这个畜生的语言已经不仅仅是黄谣了,似乎痛恨她痛恨到极致,恨不得她碎尸万段, 【这女的必横死街头,让这种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所有男人的败笔。】 【这种女的被送去轮,轮完再杀就老实了。】 【那几个男的真废物,老子不把她打死老子不是男人。】 【臭u狗,明天就死。】 与此同时,他的账号还转发了许多恨女、虐待动物的视频。 林岁私信他,【你好,我是女的,但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很快,对方回复了,语气无比殷切,仿佛看到了自己, 【本来对女的绝望了,没想到还有你这种正常女的。】 【长什么样子,拍张照片看看,没有就现拍,记得素颜,我最讨厌化妆的女的。】 【你哪里人,加个微信吗?】 两人很快加上了微信,林岁用软件生成了一张不存在的年轻女性照片发过去,对方果然很满意, 【看起来好清纯啊,是处女吗?】 林岁觉得有趣, 他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厌女,却又这么渴女, 这种人为什么会这么扭曲,这么没有人性,却又这么逻辑自洽。 而正是这种人,蠢得要命。 当事人楚胜,此时非常兴奋。 他没想到,现在这个物质又无耻的社会,居然出现了好女人。 几乎就在对方发照片过来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自己已经将这个女人征服了。 虽然胸不够大,腰不够细,但是他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楚胜心中无比舒爽。 一旁的猫尸体发出了难闻的气味,他嘴里骂了一句,将猫的尸体扔出了窗外。 很快,社区群里有人发了可怜的猫猫的照片,愤怒地骂虐猫的心理变态。 楚胜看到别人、尤其是女人崩溃的样子,特别爽。 他匿名回复,【这猫是你爹吗?无孩爱猫女装什么装,你亲爹死了你都没这么伤心。】 对面崩溃地骂他不是人,他哈哈大笑。 傻逼女人,就爱装成这种圣母的样子,恶心死了。 他移开目光,瞥到了桌上的一堆药盒,又暴躁起来,骂骂咧咧地将这些药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些药,全是壮阳的。 可惜,他悄悄看了无数的医生,吃了无数的药,找了多少秘方,还是没有用。 某些方面越是不行,他越是扭曲。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个约炮的时候,他夸自己器大活好,特地吃了三倍的伟哥, 但可惜,小头还是不给力,对方嫌弃地看着他,掉头就走。 从此,他发现,虐待见血,才能让他兴奋。 他开始痛恨所有女人,但越是痛恨,越是渴望。 他开始虐待动物,开始在网上大放厥词, 他说不是他不行,是那些女的身材太差,长得太丑,声音太难听,不是处女…… 这个世界没有好女人, 而所有坏女人都该死。 不,现在有一个好女人了。 楚胜盯着那张照片,只觉得浑身发热, 对方喜欢自己,崇拜自己,是的,自己这么有男人味,当然应该被崇拜。 楚胜打电话给自己的三个姐姐, “给我点钱,我要谈恋爱了。” 三个姐姐全部拒绝他了。 因为楚胜不工作,又要买房,又要买好车,还喜欢出去装逼吹牛,吸了三个姐姐太多的血。 被拒绝后,他大骂着,打电话给自己的妈妈, “妈!我谈恋爱了缺钱,那三个女的一个都不给我钱!” 楚胜的妈妈一听,那还得了! 身为耀祖的姐姐们,就是应该托举着弟弟,不然养大她们做什么? 于是,这位刻薄的中年女人,一一打电话给自己的三个女儿,大骂她们不孝顺, “你们要是不给你弟弟钱,我就吊死!” 大女儿给了,给了一千;二女儿把她拉黑了;三女儿说自己也欠着钱,无能为力。 女人大骂女儿没用,又向亲戚朋友借了点,打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啊,什么时候给我抱个孙子?” 以前每一次,她说这种话,都会被自己儿子骂得狗血喷头。 她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儿子的弱点,只觉得一定是那些坏女人把自己儿子骗了,导致他儿子脾气不好。 但这一次,她的宝贝儿子居然笑着答应了。 中年女人狂喜。 楚胜也狂喜, 因为他约对方出来见一面,开个房, 对方答应了。 第61章 喜欢找刺激是吧 林岁联系楚胜的同时,也联系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在林岁搜索制作性病广告的时候发现的。 他主页关注的全部都是性病医生、同性恋话题和艾滋病防治中心, 他还在“如何隐瞒自己艾滋病”的话题下发表了长篇大论, 并且频繁和“志同道合”的人找刺激。 林岁可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些男人和男人之间无底线起来更夸张。 于是林岁联系上了他, 【哥们,我想找刺激,有偿。】 对方回复地很快,【可以,怎么个刺激法?角色扮演,还是打野战?多人?】 【我订好酒店,告诉你房间号,你进来之后蒙着脸上我,我从头到尾不醒,你懂的,我要拍那种片子,你不用露脸。】 【哈哈哈可以,有点意思,你给多少?】 【1万。】 【可以,老板大气。】 【记得别戴套,多来几发。】 【可以可以,这种事情我之前也玩过,哥们经验丰富嘛。】 林岁忽然意识到,网上那些恶臭言论也不是不无道理, 原来有的男的是真的喜欢这种“刺激”,所以他们会用他们无比肮脏的脑袋,意淫她被打也是因为出来“找刺激”。 他们对她的解读和揣测,构不成万分之一的她,却是一览无余的他们自己。 - 第二天,林岁让秦牧带着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小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高级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秦牧没想到姑娘还帮自己订酒店,有点不好意思,掏出手机, “我来付钱。” 林岁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不住你付什么钱?” 秦牧:“……我不住?那你为什么定两间?” 林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哥哥,你住车上还是哪里都行,不要打扰我干活好不好呀。” 秦牧:…… 行。 他只好自己又订了一间房,并且再三强调要在林岁那两间房的旁边。 这个五星级酒店一晚四位数,林岁倒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帮小姑娘入住好之后,忍不住问她, “你要干什么?” 林岁:“约网友见面。” 秦牧:? “约谁?约酒店里?男的女的?” 他眉头皱起来,真情实感地感到无比担忧。 自己已经时时刻刻关注小姑娘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到了和网友约在酒店见面的程度了? 林岁笑嘻嘻的,漫不经心,“当然是男的啊,诶呀哥哥,我没有威胁他们,我也没有犯罪,你放心。” 秦牧:“我是担心这个吗?我是担心你被那些来路不明的男网友犯罪。” 林岁惊讶得瞪大眼睛,“哥哥,你觉得可能吗?” 秦牧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盯着林岁的双眼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可能,但是,如果你拿自己当诱饵的话,有可能。” 林岁的第一个试炼给他留下的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没办法再经历一次。 林岁小脸也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发誓,“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答应哥哥,我不会有事情的!” 秦牧勉强不再反对,但是他要求林岁做所有的事情,都不要避开他。 林岁也没有想避开,毕竟,她还需要一个司机呢。 小姑娘先是让秦司机送自己去了一趟附近的医院。 她挂了精神科的号,不出半个小时,就拿了一堆药出来。 秦牧接过来一看,全部都是高剂量的处方药,包括一次只给一周量的大剂量安眠药。 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能开到这些药?医生开这些药是非常谨慎的,肯定要做一系列的检查。” 林岁仰头看他:“哥哥,你忘了吗,我之前当过精神病人,我知道重度抑郁、精神分裂、双相发作是什么感觉,我告诉医生就行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告诉了医生我是谁。 “我说我是林岁,之前那个烧烤摊被打案的当事人,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的痛苦却用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他没有说什么,直接给我开了这些药,并且告诉我,远离网络。 “你看,其实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都知道经历这些事情会遭受到多大的伤害,医生对我精神出现问题这种事情毫不意外。 “这就显得那些网暴的理由更可笑了,不是吗?” 很多人网暴完后被指责,都会说,“我只是开玩笑”、“至于吗?”、“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他们其实想到了,甚至,看到别人的痛苦,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他们之所以还这样肆无忌惮,只是因为知道,不会受到惩罚。 秦牧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帮林岁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你这些药应该不是用给你自己的。” “那当然~”林岁也没有想隐瞒,“给我男网友用的。” 秦牧:“你的男网友,是不是我给你信息的那位。” 林岁笑起来:“哥哥终于聪明一点点了。” 秦牧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下,一边买蛋糕,一边认真嘱咐, “下药的话,碾碎成粉末,配合酒精和糖更不容易被发现。” 林岁尝了一口小蛋糕,笑眯眯地看了一样秦牧:“好的呢。” 秦牧总觉得小姑娘的眼神带着点戏谑,但他没有证据。 他带着小姑娘去吃了日料, 又是新奇的体验,林岁吃得很开心,并表示回家后还要吃。 然后,两人又去逛超市买了酒。 秦牧依旧大包小包—— 小姑娘看到可可爱爱的小玩具和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走不动路,而秦牧又永远不会在这方面限制他。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了“网友见面”的时间。 楚胜翻出自己衣柜里自认为最帅的一套衣服, 衣服上大大的金色翅膀,搭配紧身裤和豆豆鞋,看上去果然帅气。 他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袋里塞了五倍伟哥,思考着要不要带套。 但只思考了一秒钟,他就得出了“不要”的结论。 带什么套,有孩子就生下来呗,他也该有个儿子来孝顺自己老妈了, 更要让三个看不起他的姐姐看看,只有他才能不让他们家绝后! 不像他们这些嫁出去的女的,都是赔钱货! 走出单元楼的大门,路边的一只小橘猫飞快窜过, 他心情好,难得没有一脚踹过去,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地址,他兴奋地赶了过去。 第62章 男网友的破处之夜 林岁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学院服小裙子,长长的头发扎了两个双马尾。 如果不是和她很熟悉,根本认不出她和烧烤摊被打的她是同一个人。 气色、气质、状态,都不一样。 所以她也完全不用担心,“男网友”会认出自己是林岁。 即便他在网上骂了她一万遍,甚至将她案发时候的监控照片恶意p图了好多次,也不会认出来这是他诬陷发泄恶意和欲望的对象。 林岁和他约了一个酒—— 还是秦牧带着进去的。 小姑娘本来都被拦住了,要求出示身份证, 秦牧露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便没人拦着了。 “哇~”林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好暗,音乐声音好大。” 秦牧:“不是好地方,最好不要一个人来。” “好,”林岁本来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因为这里没有小蛋糕,也没有其他好吃的东西,点了个小吃拼盘,难吃又贵。 秦牧帮林岁点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柠檬气泡水,自己点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林岁好奇地凑过来,小鼻子动了动:“你这是什么味道?” 秦牧把杯子拿到一边,“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林岁:“难道你可以吗?我听说警察是禁酒的。” 秦牧沉默了一下,“我这是工作需要。” “啊哦。”小姑娘白了他一眼。 秦牧说的还真没错。 他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是他现在需要一点,因为极度的理智不允许他帮林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喝点,喝点做起来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抿了一口,冰凉的口感流过舌尖,瞬间化为滚烫,沿着食道燃烧到了胃里。 林岁的前面,放了一杯长岛冰茶,是为男网友准备的。 长岛冰茶口感不烈,甜味浓,但实际度数非常高,酒量一般的可能半杯就要倒。 林岁掏了掏口袋,将三天量的安眠药碾碎扔了进去。 秦牧移开目光,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忽然,小姑娘推了推他的手臂,“哥哥,我男网友来了,你走。” 这话没毛病,公事公办,但是秦牧怎么就觉得听着这么难受。 他眉头皱得很紧,心里莫名烦躁,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走到了角落的位置里。 林岁看向门口,在看到那一道细狗身影的时候,饶是脸上一向没有情绪波动的她,也没控制住,抽了抽嘴角。 用猥琐远远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 他走路的动作很夸张,腋下夹着一个皮包,吊儿郎当地摔着隔壁,看东西总是歪着头。 贼眉鼠眼,整个人泛着愚蠢油腻的自信和浮夸。 林岁觉得好失望啊, 她还以为能做出死亡威胁的人或多或少有点让她感兴趣的点呢, 怎么是个细长条的丑猴儿啊! 那死亡威胁百分百假的了。 楚胜一开始没找到人。 他当然一眼就看到了林岁,但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是约自己的网友。 直到这个女孩子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楚胜瞬间被闪电劈中了——那是爱情的闪电,心动的闪电! 他激动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一摇一晃地走到了林岁的面前,点了一支烟, 控制不住的嘴角咧开,却又想到了什么,硬是将嘴角压下去, “你和照片上怎么不一样?” 林岁默默屏住呼吸,微笑很完美,“证件照都会有点不一样的。” 楚胜有些手忙脚乱,兴奋又紧张,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他坐在了林岁的对面,想都没想就喝了面前的一口酒, 楚胜就不知道怎么和异性交流,再加上脑子里全是脏东西,一开口就是直抒胸臆: “你喜欢穿黑丝吗?” 林岁没有说话。 角落里的秦牧闭了闭眼,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不过小姑娘很快就笑着开口了, “很高兴见到你,这杯酒我请客,干了。”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朝着对方举了一下,然后一口把酸酸甜甜的柠檬水喝干净了。 她想要速战速决。 楚胜一看美女干了,自己一个大男的,肯定要干了!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心里唯一对林岁的不满, “你以后不要来酒这种地方,好女人不应该来这里。” 说完,他一口喝下,酒味不重,但火辣辣的。 一喝下去就头有点晕,但是他觉得还行,继续问林岁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你以前谈过对象吗?谈过几个?你看起来挺小的,上学的时候有男的追你吗?有没有和别的男的亲过?你是处女,打算什么时候破处?” 林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楚胜被这个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这其实是生物在遇到危险的本能。 他咽了一下口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起来,精致的小脸在笑起来之后更显得明艳动人,楚胜都看呆了。 林岁笑了半天:“我发现你真的很有意思。”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真是开了眼了! 楚胜认为自己是被夸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眼前的美女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 “这酒劲还挺大,这是什么?” 林岁热心科普:“这是长岛冰茶,口感不错,但是度数很高,被很多人称为失身酒。” 楚胜听到这三个字,就像是打开了开关,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是失身酒,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林岁用力点头:“是啊!希望你好好享受。” 楚胜:“哈哈,我当然会好好……” 他的头越来越晕,话还没说完,“噗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秦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揪住楚胜的领口,直接将他往门口拖过去,像是在拖一个死猪。 拖拽的过程中,他还“不小心”踹了对方好几脚。 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 当楚胜被拖到酒店的时候,身上全是灰,直接被秦牧扔在了酒店的床上。 “人如其名,畜生。”他冷冷地骂出这句话,然后看向林岁,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然后呢。” “然后我们出去玩!上一次是泡温泉,这次是什么?还有什么我没有玩过的东西吗哥哥?” 秦牧觉得心情好多了,他想了想,“要不要去看一场电影?” “好呀!” 小姑娘掏出手机,给“找刺激”的男人发了条信息, 【你可以过来了,405房间,门卡在门口地毯下面。】 【已经到楼下了。】 林岁笑嘻嘻地拉了拉秦牧的袖子, “走,不要打扰我男网友的破处之夜~” 第63章 贱人带坏我宝贝儿子 林岁被秦牧带着,看了一部迪士尼动画。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小姑娘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哥哥,你不觉得那个王子很恶心吗? “睡美人睡在水晶棺材里面,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王子看到她因为她美就亲她,这不是奸尸吗? “难道因为被亲了活过来了就能掩饰这个王子的恶心? “正常人看到一具美丽陌生人的尸体会爱上然后亲过去?这是爱?” 秦牧张了张嘴。 他想了很久,然后开口,“这是假的,只是童话故事。” “是吗,可是书上说,童话故事都是幸福美好的故事,难道奸尸是幸福美好值得宣传的事情?难道公主就只能无助又脆弱地等着性癖奇怪的王子拯救?” “……以后不看这种了。”秦牧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回到酒店。 在经过“男网友”房间的时候,他们明显听出来里面“战况激烈”, 林岁美滋滋停了一会儿,被秦牧拖走。 “乖乖睡觉。”秦牧捂住她的耳朵,将她推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不得不说,星级酒店隔音不错,在门口能听到一点,隔壁房间就听不到了。 林岁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她确实也有点困了。 小姑娘美美泡了个澡,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睁眼,她就看到手机上好几条消息, 【哥们,你装睡装得真够死的,要不是你还有心跳和呼吸我都要报警了,我还是第一次玩这种,真爽啊!学到了!】 【对了,血流的有点多,要不是你这么会玩我都要以为你是第一次了。】 【账结一下哥们,昨晚把我累死了。】 林岁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回他: 【结个屁,我耍你呢,sb,老子没钱,有本事来找我对线!老子叫楚胜!】 然后,林岁把楚胜的每一个id都发了过去。 对面破口大骂,林岁把他拉黑了。 - 一直到下午,楚胜才醒来。 他头晕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天旋地转,一阵阵作呕。 但很快,当身体的感觉穿到大脑,他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撕裂一样疼! 疼得他瞬间冷汗直流,发出惨叫! 不对!这是怎么了! 他勉强抬头,豪华的大床上却除了他空无一人,床单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他脑子里居然冒出来的是—— 太好了,昨晚那个女的果然是个处女,我给她破处了! 但当他手摸了一下自己屁股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这好像是他自己的血! 楚胜浑身发抖,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又一阵剧痛, 他连滚带爬坐在了马桶上,崩溃地发现自己受伤的部位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楚胜崩溃地大吼起来,拿出手机准备质问林岁, 一打开,无数的消息跳出来,全是恶臭的谩骂, 【被老子捅得爽吗?臭sb,你明天就艾滋并发症横死街头!】 令他非常眼熟的死亡威胁,终于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楚胜曾经在很多论坛、评论区里面,发出这样的诅咒和威胁, 但他不知道,这句话,和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一样。 这句话是真的。 但他现在不知道。 他一看到这种话,立刻脑子发热,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甚至比看到不听话的坏女人更愤怒——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被捅,他应该捅别人! 楚胜立刻用更恶毒的话骂了回去。 一场骂战令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伤,直到对方来了一句, 【很好,楚胜是,我查到你了,家住在xxx,手机号码是133……哈哈哈,等着,马上你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你有艾滋了。】 楚胜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有人人肉开盒他? 一瞬间,他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最主要的是,艾滋病这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对面真是个畜生!真是个疯子! 他的手疯狂发抖,【你敢!你这是诽谤!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哈哈哈,你来啊,欢迎告我,我这是当好人提醒你周围的亲朋友好离你远点,他们估计没人知道你有艾滋病,他们还要感谢我呢!】 楚胜头皮发麻——为什么对方说的那么笃定? 他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随后那预感带来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你给我说清楚!】 【楚胜,你约我找刺激,我一个艾滋病患者艹了你一夜,你装什么呢?】 “砰!” 楚胜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 林岁已经和秦牧退了房,坐在酒店对面咖啡馆等着看戏。 小姑娘喝完面前的牛奶,终于看到了动静。 一个细狗一样的男人裤子上沾满了鲜血,发疯一样挣扎着,嘴里谩骂着,被酒店的保安架着扔到了外面。 “天哪,他看起来已经要疯掉了,好可怜。”林岁满意地做出结论。 旁边路过一个牵着小女孩的母亲, 两人见到这个疯狂可怕的男人,往旁边躲了躲。 楚胜猛地抬头,双目赤红,看向女人和小女孩:“你们什么意思?!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他嘶吼着,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林岁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旁边的秦牧就冲了出去。 在楚胜快要抓到那个小女孩的前一秒,秦牧的大长腿一个飞踹,直接将楚胜踢出去三米远。 楚胜狠狠砸在地上,疼得面目扭曲,却不敢动了。 这样的人,也只敢挥刀向弱者罢了。 很快,警察来了,楚胜一脸灰败地被带走之前,他余光瞥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笑得像个天使,冲他挥了挥手。 他在这一瞬间,仿佛坠入了极寒地狱。 两天后,一条新闻引起了吃瓜群众的讨论—— 某男子为求刺激染上艾滋病后,报复社会,在大街上随机找路人泼血,危害公共安全,还好碰上了热心市民秦某。 但这个新闻的热度不在于这些,而在于该嫌疑人被起诉的时候,有人拍下了他母亲撕扯警察、哭天喊地的场面。 “你们都陷害我儿子!你们都看我儿子优秀!我儿子被你们害了!到底是哪个贱人把我儿子带坏了! “你们都是畜生!放开我儿子!我儿子这样都是因为社会不公!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啊!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你们想让我绝后! “贱人去死!警察打人啦!” …… 人们嘲笑着这个又蠢又坏的母亲,和这个猥琐肮脏的男人,作为了茶前饭后的谈资。 第64章 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爽了真的爽了,女神效率真高啊!每一个解决得都那么迅速,可惜任务时间要不够了。】 【这女的手段真恶心,应该被举报。】 【前面的,我在猜你性别的挑战中获得了0秒,把自己带入造黄谣男的人麻烦去死行吗?】 【最爽的最直接的一集,以前一次只能看一个坏人被惩罚,现在一次看三个,三倍快乐!】 【让我们恭喜名人堂再添一位——艾滋哥!】 【可惜这个怨念副本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决,要是时间足够的话或许终究有一天能全部报复回去,但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是学到了,自证是没有用的,退缩也是没有用的,千万不要坠入自证陷阱,面对造黄谣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你滥交,你不应该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而应该说见识过他的短小;他说你当小三,你说他就是一碗麻辣烫就被男网友骗上床的卖钩子当事人。】 【没错,自证是没有用的,造黄谣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冤枉,他们也爱看你自证崩溃的模样,但其实这种人,抓住弱点,最容易破防。】 池鲸习惯性地想要点支烟提提神,但是修长的指尖夹住烟的一瞬间,他又放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他记得,刚刚“艾滋哥”抽烟的时候,117似乎很讨厌。 那他也该戒烟了。 池鲸灌了一口咖啡,慵懒道: “就当我们117宝宝在副本里体验生活,只是这个监管者不上道,不带我们宝宝多去点好玩的地方,宝宝提的要求也不是每个都满足,真是拖后腿。” - 秦牧将一堆文件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证据都收集好了,关于你的热度也都下来了,正是起诉的好时候,需要起诉吗?” 他们时间不多了,就算花时间花精力起诉,也不可能解决这个怨念副本,不如接下来的时间悠闲一点。 林岁:“当然要呀!哥哥,快点去~” 小姑娘最近似乎很忙,总是动不动就盯着手机或者电脑,眼睛一眨不眨的。 秦牧很好奇,但他尊重小姑娘,没问。 他不知道林岁在干什么,但是看直播的观众知道。 直播观众们透过林岁的双眼,眼睁睁看着她,通过之前十万买的个人信息、外网卖信息的卖家、自己摸索的黑客知识—— 用了两天的时间,镜像了卖家数据库,想要查谁就查谁。 【黑客天才啊啊啊啊!我吓死了这是什么天赋。】 【网络工程的博士表示这种东西我完全搞不定……女神不会是我导师?】 【前面的你导是谁?】 【已经退休了……】 【大家不用担心,目前这种数据库的管控已经非常严格了。】 林岁当然是看不到弹幕的。 她第一次摸索这些东西,觉得很有趣,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哥哥知道,不然又要被说了。 秦牧盯着林岁,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要搞事的样子。 而之前林岁交给他的那一条“开盒”的产业链,也已经交给国安部门开始着手处理了。 或许这一次的怨念不会解决,但至少,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个怨念世界,至少会变得稍微好一点。 他又嘱咐了一遍,让小姑娘安分一点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就去忙起诉的事情了。 林岁和秦牧道别,手撑着小脸看着电脑屏幕。 她发现,关于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了。 自从她上次发了一条微博被狂骂之后,再也没有发过新的, 于是她的话题热度逐渐减少。 再加上简潘夏、高杰和楚胜发布的黄谣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一切似乎都消停了下去。 更多更有争议的新闻不断出现,吃瓜群众很快转移了阵地。 可是身为受害者,他们的痛苦,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低。 心理伤害不像身体的伤害,好了就是好了。 它会长久地成为难以愈合的疤痕,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一个午夜梦回,依旧会惊恐发作,无法控制的躯体化。 大量的医药费,终身服药,财务压力,无法思考,身边人的不理解…… 不是受害者不想走出来,而是所有人亲手为受害者打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却根本看不见那牢笼,轻描淡写地说, “双腿迈开不就往前走了吗?” 林岁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整理好之后,收到了秦牧的消息, 【三天后开庭,到时候那6个人都会到场,但其中有一个未成年,应该是父母出庭。】 林岁:【知道啦,谢谢哥哥~】 她勾了勾嘴角,发了一条微博—— 【那些骂我的,造我黄谣的,心疼罪犯的,说“大不了来告我”的,如你们所愿,我告了,三天后开庭,欢迎关注。】 然后,她花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将这条微博买了巨大的流量。 不到一天时间,她的话题再一次冲到热搜! 有人支持——【妹子终于反击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太好了,看那些恶心的男人以后还敢吗?】 【造黄谣的开盒的都该死!】 也有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和继续的造谣: 【呦?我怎么没收到律师函呀?也让我开开眼啊。】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女的还没完啊,想火想带货想疯了。】 【本人律师,这种起诉最后都是调解结束,最多来点几千上万的赔偿金,所以还是为了钱呗。】 【哈哈,我愿意为赔偿金众筹100块,那些被起诉的哥们儿不过是说出了我们想说的话而已!】 网络上很快掀起了新一轮的骂战, 骂人者人恒骂之,那些网络喷子在打下一句句恶毒的话的时候,也会被更多的人厌恶,他们不在乎而已,大不了骂回去。 但真的会永远不在乎吗? 林岁看着自己再一次掀起的舆论,伸了个懒腰,让暖暖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对她来说,这个怨念副本,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劝别人原谅的人该死 林岁本以为警察哥哥会第一个打电话给她,问她为什么要再一次掀起话题。 但手机响起来,却是另一个号码。 “林岁,你现在在哪?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到底想要干嘛?” 林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的“亲亲男朋友”。 居然找到了她的新号码,还挺不容易。 小姑娘发出慵懒的声音:“哪里来的讨厌鬼,拉黑了。” 对面急了起来:“别别别,等一下……我有事请找你。” “说说看?”她确实有点好奇,不是觉得她丢脸吗?怎么又要想方设法联系他。 章盛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一点,开始铺垫, “林岁,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要起诉? “我听说你的公司已经把你开除了,你安分一段时间,以你的工作能力可以再找一个工作,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呢?” 林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再不说重点,我就真的拉黑了哦。” 章盛噎了一下,“好,林岁,我希望你撤诉。” 林岁伸出手,让阳光在指尖的缝隙流淌下来,眯着眼睛,声音软软的,听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理由呢,说来听听。对了,不要说为我好希望我放下这种话,我听腻了。” 章盛:“你起诉的人里面,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他来找我道过歉了,希望你撤诉,不然可能对他的工作有影响。 “林岁,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之前还和你一起吃过饭,记得吗?他应该就是开个玩笑,不是故意的,何必要闹成这样呢?” 林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造你女朋友的黄谣,事后和你道了歉,然后你让你女朋友原谅? “天哪,笑点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能代表你女朋友原谅了?你女朋友被造谣了你帮造谣者说话?你好恶心啊,天哪!” 林岁由衷地感叹着,语气像是突然见识到了世界奇观,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种人,慨他人之慷,帮他人原谅,罪是别人受的,好处是你的,你是不是觉得很爽,觉得自己度量很大和豪爽? “说白了,就是没有把女人当人,女人只是附属品,受你控制,随你处置,兄弟才是真爱,你这么爱,你给他艹吗?” 甜软天真的语气,说着露骨又真实的话。 章盛气得浑身发抖,脸都绿了,“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恶心!” 林岁:“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那位兄弟,是不是和你说,只是在网上骂了我几句?” 她敲了一下面前的键盘,那些早就固定好的证据图片出现,她咯咯笑了起来, “那我来告诉你,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我去,这是我朋友的女朋友,她玩得真的很开,见到一个男的都要勾引一下,还勾引过我。然后配上了很久之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照片。 “他说:笑死了,我朋友是个绿帽男,他也知道她是这种人,但他很享受的,哈哈哈,还和我们兄弟一起分享过。 “他说:不得不说,那女的是真的漂亮啊,我那朋友确实配不上,当时当舔狗跪舔好久那女的才答应的,我们都瞧不起他……” “闭嘴!别说了,不可能!”章盛大吼着打断她,声嘶力竭。 林岁无比真诚地笑着:“我从来不会骗人的,建议你去问问咯,恶心的蠢货, “你也是凶手,知道吗,你也是逼死我的凶手,章盛,我祝你一辈子都能在噩梦中看到我的脸。劝别人原谅的人,都该死。” 她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人性的恶,有的时候,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心。 尤其是打着正义的名号号召受害者“原谅”的,这样的人,当刀子捅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恐怕叫得比谁声音都大。 林岁满意地看着再一次掀起的骂战。 曾经的她,被这些话语逼得没有办法活下去,不过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像是在用上帝视角,欣赏着这一出出人间闹剧。 这次的舆论风波越来越大,变成了恶性循环—— 所有的自媒体、营销号,都想要喝一口这流量的汤,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发布相关话题,拼命找各种各样的角度来蹭热度, 美好和善良让人平和,所以无法带来流量, 而愤怒和焦虑才会让人掀起情绪——这是媒体保证用户粘性的常用手法, 所以,所有的话题都会变得偏激、对立, 导致流量越来越大,再这样循环下去…… 大概是舆论太大,官方都看不下去,官媒发布了一篇文章,批评了网暴行为。 但即便是这一篇中立的文章,也被那些极端的男人认为,这是在为林岁说话。 官方都为林岁说话?国家居然支持不听男人话的女人?这国家完蛋了。 他们更加疯狂,甚至要扒出这篇文章的幕后编辑是谁,要将这个人举报到失去工作、人人唾弃! 人们的情绪疯狂发泄着,已经偏离了真相和规则,或许,他们只为发泄。 在这种狂暴的网络情绪之下,时间很快来到了林岁宣布开庭的这一天。 这天一大早,该市中级法院的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想要抢到一手信息的新闻媒体,有想要蹭热度火起来的网红,有对林岁恨之入骨的想要给林岁教训的“真男人”,有单纯过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连周围的几栋楼的每一扇窗户和楼顶,都站满了人, 在他们无聊的生活里,急需一点刺激——哪怕这个刺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血肉上。 秦牧将车停在远处,看向副驾驶的小姑娘, “为什么还要再一次掀起舆论,这对你不好。”他认真地看向她,没有指责,没有劝导,只是在询问。 那双一直冷冽的双眼泛着疲惫的血丝,里面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和关切, 林岁倒是有点没礼貌了,她甚至没有看秦牧,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好啦哥哥,没事的,反正都要结束了不是吗,不用担心我~ “走,开庭时间还有半小时了,嘿嘿,真期待呀。” 第66章 属于她的审判开始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一看到秦牧的车子靠近,忽然喊起来, “那女的在里面!” 一瞬间,简直就像是丧尸来袭,所有人都冲了过来。 秦牧面无表情地挂上倒挡,一个油门踩下去,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从旁边的小巷拐了进去。 在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吵嚷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咚”, 转头一看,小姑娘捂着脑门,对他怒目而视: “哥哥你会不会开车!好疼!” 秦牧抿了抿嘴:“抱歉,严重吗?” 他一边关注着后视镜,甩开那些疯狂的人群,一边轻轻拿开林岁捂着脑门的手。 皙白的额头上红了一大块,配上小姑娘委屈的小表情,可怜又可爱。 他没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对不起,是我的错,回去帮你冰敷一下,好不好?” “你还笑,”林岁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现在去哪?” 秦牧:“从后门进,我知道一条小路。” 一通绕路,两人终于来到了法院里,距离开庭还有十分钟。 “要让他们进来吗?”秦牧看向外面,人们拥挤着,迫切地想要第一个冲进来拍到这个坏女人。 这次的开庭是公开的,所有人都可以旁听。 林岁并没有申请不公开,所以这也是别人认为她只是想炒作的原因之一。 按理来说,公开审理的话,现在应该可以让旁听者入座了, 但是秦牧充分尊重林岁的意见,也和法院的领导和安保打了招呼,一切看林岁的意思。 小姑娘看了一眼时间,乖巧地抬头,看向秦牧, “哥哥,我去一趟洗手间,等我回来,你就开门让他们进来~” 秦牧点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一蹦一跳走远了,秦牧站在原地,微微眯着双眼,看向外面的人群。 善良、恶意、美好、丑陋……人性是复杂的。 一个在网上随意污蔑造黄谣的人,可能在现实中是个“老实人”; 一个对着别人的伤痛指指点点当做乐子的人,可能会热情地扶老人过马路; 一个一门心思想要蹭热度挑起对立的网红,或许热衷于做慈善。 但善意和恶意无法抵消,人终究要为自己发散出来的恶意付出代价—— 真的能付出代价吗? 秦牧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材料,上面六个人,今天亲自到场的,只有一个, 其余都是让律师、或者父母出面。 以前的这些案例,很难判刑,最后都是调解、赔偿、道歉。 确实代价很低。 代价很低……甚至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秦牧心里忽然涌上了莫名的心慌。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小姑娘还没好吗? 秦牧大步走向洗手间,朝里面喊了一声: “林岁!” 没有回应。 他的心瞬间坠落了谷底! 与此同时,像是要验证他的预感一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 所有人朝着头顶看去,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有人匆匆忙忙跑过来:“秦队……” 秦牧猛地朝着楼顶冲了过去! - 林岁站在楼顶吹风。 上一次站在楼顶还是上一次。 她站在了天台的栏杆外面,面对着外侧,后背靠着栏杆,脚下站着的地方,不过一个脚掌的宽度。 只要她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下面有人尖叫起来,让她赶紧下来, 同时也有人喊着,“跳啊!有本事跳啊!真会炒作!” 林岁眯着眼,看到了那几个喊着跳的人,默默举起手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然后她又抱着手机,指尖敲敲打打。 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带着压抑却急促的喘息。 林岁笑了一下,回过头去。 她的身体随着她回头的动作摇摇晃晃。 秦牧心脏猛烈跳动,脸色发白,声音沙哑, “慢点,乖,过来。” 林岁朝他笑着歪了歪头,“哥哥,你这次还是很快发现诶,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过来好不好,岁岁,”他手里提了个草莓蛋糕,但已经有点塌了,“跳下去就吃不到这个了。” “不会的,哥哥放心。”她脸上只有得逞的笑意,调皮地眨了眨眼。 “哥哥,你看手机。” 随着她这一声落下,所有人的手机都传来一条消息。 林岁的账号更新了: 【第一个人肉我的人,账号id:半夜打针,真实姓名:xxx,手机号xxx,我什么都没有错,他让我失去了家人,朋友,工作,和活下去的勇气。】 【这个人,造我的黄谣,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用生命证明是假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他叫……家住……,那些附和点赞他的人分别是……】 每一条,发布者那些网暴者的个人信息,配着网暴者曾经的恶毒谩骂截图。 每隔五秒钟,就发一条新的,人们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目瞪口呆,后背发凉! 林岁在被网暴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她的反击小题大做, 因为那些人看不到所有的谩骂,更不知道林岁的私信沦陷成什么样子。 可是那些截图出现在所有人眼里的时候,那些人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暴行。 林岁将自己搜刮到的所有人的个人信息,一条一条,带着罪证,定时发布。 就在这个热度最高的时候! 就在现在,许多人正在直播、好多摄像头对着她、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时候! 她看着秦牧,笑了起来, “怎么样?他们得不到法律的惩罚,但我可以用他们做的事情,惩罚他们。” 下面有人惊呼起来,“天哪这个人是我邻居,现实中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说的话居然这么恶心!” 有人惊恐地大喊,“我要举报,我要让她删掉这些!” 那些说着恶毒话语的阴沟里的老鼠,一旦被人暴露在阳光之下,便开始四处逃窜。 中立的吃瓜群众和支持林岁的人更加愤怒! 那些被林岁公布出来的电话号码,已经有无数的人打电话过去谩骂! 而有些本来还偏向于林岁是坏女人的人,一被煽动,也瞬间倒戈! 他们需要情绪的发泄! 林岁定时发布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源源不断, 小姑娘放下手机——时间到了。 开庭时间到了。 属于她的审判,开始了—— 她纵身一跃! 秦牧扑过去,红着双眼,只抓到了她的一小块衣角。 一切像是慢动作一样,她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坠落,坠落。 与此同时,她的微博又更新了。 几张照片,几张人脸,配字—— 【这是刚刚骂我让我跳下去的人,你们开心吗?】 第67章 尸体和你们对视 随着这个消息发出来的一瞬间,“砰”的一声! 鲜血四溅! 原来人在高处坠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沉闷且刺耳。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恐怖而又破碎的尸体居然有着一颗完整的脑袋, 那张精致的小脸没有闭眼,扩散的瞳孔死死盯着一个正在直播的人的镜头—— 那人是个大主播,此时有百万人观看。 所有人,都和她对视了。 每个人的心上涌上了极端的恐惧,而后,又是愤怒! 一条人命,没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死的决绝! 有人捂住了嘴,眼泪流了下来,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有人忽然看到了什么,指着几个人:“这几个就是刚刚喊让她跳的人!” “他们是凶手!” “你们睡得着吗!” 人们一拥而上,将那几个惊恐的男人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一拥而上! 直到警察出现,拉开了人群,中间的几个人已经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秦牧大步走过来,单膝跪在了林岁的面前。 他不顾那些鲜血,大手缓缓放在了林岁的眼前,轻轻让她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尸体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随后,他站了起来,红着眼眶看向那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 “带走。” - 林岁死了。 但她的微博还在不停出现新消息,每一条都是网暴者的私人信息。 每一条一出现,就会出现无数被这惨状刺激到的人开始去私信、打电话、诅咒、甚至找到其家人朋友去骂。 那些出现在她身上的暴力,终于回到了那些施暴者的身上。 一个都没有放过。 而对那6个人的起诉并没有因为林岁的死去而停止, 他们依旧被起诉了,并且还多了一项“造成严重后果”,每个人都被顶格判刑。 不仅仅如此,他们的家庭住址都被扒了出来,好多人去他们大门口泼油漆,写上“杀人凶手”的字眼。 那些夸赞她,为她辩解的话突然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她是我同事,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楼下的流浪猫都是她一个人在喂。】 【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相信那些黄谣!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对不起,这个世界配不上你。】 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全世界会突然开始宽容,并且爱她。 林岁在网络的评价已经疯狂逆转。 而那些造黄谣的、网暴的、谩骂的,一个个全部变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像是头顶上悬着一把剑,生怕林岁定时发布的下一条人肉信息就是自己。 一个个迫切地删掉了自己发出来的那些话,希望自己是漏网之鱼。 可惜,不会有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抹着眼泪,在镜头前,拿着和林岁的合影,压抑痛苦, “是的,我们很恩爱……她被网暴后,真的很痛苦很委屈,又无能为力,我已经努力在陪她劝她了,可是她最后还是想不开, “你们这些网暴的人,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朋友……” 他说不下去了,通红的双眼和那一条条甜蜜的回忆,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章盛终于还是没有经受得住铺天盖地的流量的诱惑。 很久之前有一个新闻。 一个可怜的全职妈妈和三个孩子,在家里被蓄意纵火的保姆活活烧死, 这个新闻闹得很大,这个丈夫在镜头前隐忍痛苦,压抑自责,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帮助。 他得到了远超于本该得到的赔偿,赚尽了这一波流量的钱,甚至还赢得了很多年轻女孩的心—— 他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丈夫啊。 后来他赚得盆满钵满,移民国外之后,才被扒出来,那个保姆是他的亲戚,他在婚姻期间就出轨了,他甚至有杀害妻子孩子的动机。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过了太久,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男人重新有了更年轻的妻子,有了更多的钱。 章盛想到了这个男人。 他最近刚好缺钱,因为之前林岁被造黄谣的事情,他和自己的“兄弟”在公司打了一架,被开除了。 这是林岁欠他的,他想。 章盛开了直播,讲述他和林岁曾经的相识相知, 果然,人们爱看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对于林岁的同情和愧疚,全部转移到了章盛的身上。 第一个晚上,他收到的打赏就破了十万。 章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很快下了播,兴奋地快要跳起来。 一天赚十万,十天就是一百万,这是多么恐怖的来钱速度!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当网红! 他忙着收拾整理更多的、关于自己和林岁的美好回忆,整理了一整天也没有睡觉, 第二天,他已经想好了讲什么故事、展示什么礼物。 可是当他打开直播的时候,涌进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畜生不如的臭渣男,吃人血馒头你不怕做噩梦吗!】 【你会得到报应的,我已经找到你了。】 【岁岁好可怜,生前遇到的是这种男的,死后却还在被他营销。】 【大家快点举报退款!昨天打赏的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章盛傻了。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林岁的微博,这一天,林岁发的消息是—— 【我的前男友,章盛,在我网暴后第一时间分手,不为我说一句话,甚至站在了造黄谣的人那边。】 和这条微博一起放出来的,是一段电话录音,正是之前章盛打电话给林岁说的那些话。 章盛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赶紧关了直播,可是手机响了起来,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第二天,人们在新闻上看到一条消息: 某男子在家受惊吓跳窗导致下半身瘫痪,嫌疑人称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这个男的好像是岁岁的前男友!】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有报应的!】 这是一场异常的狂欢,无法定义对错的狂欢。 在这个越发压抑的社会下,人们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踩着林岁的尸体,以林岁的名义,顺应她的指令,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审判。 秦牧终于将那6个人送进了监狱。 他双眼布满血丝站在监狱外,旁人不敢和他搭话,悄悄离开。 秦牧可以确信的是,林岁至少没有彻底死亡,不然他也不会还留在这里。 同样可以确信的是,林岁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她竟然连章盛的行为都算好了,所有人的言行和暴动,都在她无形的指引下进行—— 哪怕她已经死了。 秦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里面响起甜甜的声音,带着轻软的笑意, “哥哥,帮我一个忙。” 第68章 暴露阳光之下 秦牧有一瞬间的后背发凉、心脏停滞。 哪怕他有预感,还是会因为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而情绪剧烈波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开口, “你在哪。” “我在哪里不重要,麻烦可以给我开一点权限吗,关于人口信息数据库的。” 秦牧下意识想要说不行,但是这两个字涌到喉咙的时候,又卡住了。 半晌,他问:“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 “我已经做了这么多,这个世界还没有消散,说明什么? “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呀,我在努力做到让世界满意,哥哥真的不帮我吗?”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底线越来越低了。 但这也是为了任务,如果是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我尽量。” 小姑娘甜甜地“谢谢哥哥”,然后仔仔细细和秦牧讲了需要的东西。 秦牧越听越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林岁到底偷偷学了什么,为什么那些黑客专业术语一个一个往外冒, “数据库会在明天凌晨一点整重启,时间3分40秒,所以哥哥你有这么长的时间来将我写入的代码插入……” 她太危险,太恐怖了。 林岁说完了。 秦牧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小姑娘要做什么,自己问也问不到, 只意识到,林岁的危险性,比他想的还要大。 - 林岁的微博终于被封禁了。 发布别人的个人信息本来就是违法的事情。 之前发布的时候,每一条都会被举报掉,存活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是大家会截图,截图也会流传,该进行的网暴一个都不会少。 那些网络蛀虫终于在网络中噤声,在现实中被唾骂,有一些还因此失去了工作。 这段时间,报警人数急剧上升,全部都是这些网暴者。 他们,也终于意识到,维权有多难—— 警察来,调解一下,结束,对方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如果要起诉的话,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或许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太难了,为什么这么痛苦! 在这期间,她整整发布了近两百条个人信息,每一个都带着那些人在网上的恶毒言论,有些不仅仅是针对她的,还有针对别的女性的。 舆情太爆裂,官方终于也顺水推舟,跟着那些举报,封掉了林岁的账号。 偏偏封禁账号这件事又引起一波热度,有营销号整理了所有林岁微博发布的内容,做成了合集。 但很快,有新的热点新闻出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逐渐被转移了。 官方松了一口气,但被公布了个人信息的、被网暴的那些恶臭男人,噩梦却还在继续。 不够,还是不够。 林岁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从她的身体内部发出,在她的耳边消散。 当然不够了~ 她每次都考一百分,这次不允许自己只考90。 网里,小姑娘带着口罩,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 网管和几个常来的小混混站着抽烟吹牛,他们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身上,小声讨论, “这妹子绝对好看,你看她皮肤这么白。” “不会是隔壁ktv新来的公主,啧啧啧。” “谁能拿到她联系方式的,我给他一百块。” “真的假的?”说林岁是ktv公主的黄毛眼睛一亮,“我来!” 他自信走了过去,来到了林岁的身边,轻咳一声。 林岁瞥了他一眼,圆圆的眸子漆黑一片。 黄毛咽了一下口水,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是心动的感觉! 他又道:“美女,加个微信吗?” 林岁敲下了最后一次回车键。 然后她关了电脑,笑眯眯地站起来,看向黄毛: “可以啊,不过我手机在我住的地方,你和我一起回去拿一下。” 黄毛脑袋嗡嗡的,直接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能一步到位! “好好好,走啊!” 他跟在林岁的身后出去了,回头不忘和满眼嫉妒的兄弟们挤眉弄眼。 林岁绕来绕去,绕到了一片自建房。 她指了指高高的院墙:“这是我家,但我忘了带钥匙,麻烦你翻进去给我开门行不?” 说着,她拿下了口罩。 黄毛脑子直接晕了,他没想到林岁漂亮成这样,简直就像是电影明星似的。 他点点头,“好的好的!” 林岁:“你的包我帮你拿,你不方便。” 黄毛将自己的包递给了林岁。 又是搬石头又是垫凳子,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院墙,跳了进去。 林岁拍拍手走了,后面响起了狼狗的吠叫和男人的惨叫。 她忍不住嘿嘿笑,翻了翻手提包。 好穷的黄毛,里面才两百现金,不过也够她买小蛋糕吃了。 林岁在监控的死角,将他包里的现金掏出来,所有证件全部折断,手机摔碎,扬长而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填饱肚子,没想到有人送上门来了。 不知道黄毛会不会被狼狗咬死,祝他好运~ 小姑娘来到了一家咖啡店,点了牛奶和草莓蛋糕。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她让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眯起双眼,心满意足地感受奶油在舌尖融化。 墙上的钟表指针滴滴答答走着,她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四、三、二、一。 身边忽然响起了惊呼声。 随后惊呼声越来越大,有些震惊,有些兴奋,有些恐惧。 林岁仰着小脑袋,草莓爆爆珠刚好在这一刻在舌尖爆开。 不到半小时,官方掐断所有电视节目,并且将一条消息推送到了所有人的手机上—— 【人口信息搜查链接禁止点击,擅自搜查他人个人信息是违法行为,请各位群众保持冷静,保护好自身和他人隐私。】 但这条消息没有任何作用。 人们惊呼着,点进了那条链接。 这个链接在半小时前,第一次出现于一条微博小号,配字是:你想知道和你吵架的人现实中是谁吗?这里可以查哦~ 在五分钟内,这条链接传遍了全网。 这是一个ip在境外的镜像网站,人们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骗子,直到他们好奇输入了自己的某一个社交软件账号。 下一秒,姓名,照片,住址,手机号码,家人信息,全部分毫不差地跳了出来。 一瞬间,网络的马甲全部掉落,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 网络的遮羞布掉落后,阴暗的、低俗的、反差的、恶毒的,一切都猝不及防、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第69章 无数的眼睛 人们之所以可以在网络上口吐狂言,肆无忌惮,无非就是知道没有代价。 大部分人不知道通过网络账号查找个人信息的方法,知道了也很难实施。 而如果走法律途径的话,更是一条漫长艰难的道路。 网上也有零星的几个网暴起诉案例,找律师、起诉平台、起诉个人、法院调解…… 周期最低一年,最长三年,维权的人身心俱疲,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这种情况下,个人的恶意会无限放大,人们被情绪控制,躲在网络的伪装后面,肆意妄为。 可是这一天,一切都变了。 网络不再是屏障,反而变成了暴露自身的催命符。 即便官方再三警告,很快就有人发布了他人的个人信息—— 【哈哈哈,这个人说自己年入百万豪车美女数不清,原来是个厂里拧螺丝的哈哈哈哈!】 【大家快看,这个人之前骂我们姐姐演技差长得丑,住址搞到了,附近的粉丝去冲啊!】 【就你会人肉是吗?脑残粉,老子不怕,老子也找到你了,你等着!】 【卧槽,我给我网恋对象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他居然是个抠脚大汉,我要线下会会了。】 【求助,有陌生人在我的门口做记号!我该报警吗……】 【我的天!在网上造谣我最凶的人居然是现实中一直安慰我的闺蜜,我要杀了她!!】 同时,人们发现网上多了好多条“教你怎么抓住别人弱点实施报复”的帖子, 这三条帖子叙述了三件报复方法,每一件,都令人惊叹不已。 这一刻,人人自危。 大片的社交账号开始注销,争议言论被删除,各地警情极速增长。 无数的人社会性死亡,自杀频发,甚至连续几天出现了好几起汽车故意撞人的报复社会案件! 乱了,都乱了。 当蝴蝶效应掀起海啸,一场浸满了鲜血的改革终于开始。 官方在三天内紧急颁布了《个人隐私侵权法案》。 曾经,无数网暴的受害者呼吁的网暴人肉立法,呼吁了好多年,也没有结果。 毕竟被网暴人肉的人,相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只是少数,他们的痛苦不被看见,也不能够产生多大的社会危害。 而其他的人,都觉得,被网暴人肉的才是个别,自己绝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但终于,当所有人都没有独善其身的时候,规则终于有了改变。 林岁发布的那条查询链接被禁封了,官方也拼尽全力修复了数据库的漏洞, 这方面的立法终于规范了,甚至可以说是严重——造谣侮辱三年,人肉信息五年起步。 也简化了维权流程,成立了专门的网络维权公益机构。 但即便这样,人们依旧恐惧。 或许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条神秘的链接依然存在着,运转着,像是无数的眼睛,盯着无数的人。 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已经悬起,或许某一天,就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门口,对你说—— “找到你了。” - - 【……】 【除了震撼我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怨念副本居然成功消散了,神迹……】 【大家,这个副本忽然让我有很强的既视感……你们记不记得,三年前,有一个很轰动的网暴案件?】 【我想起来了!一个反社会团伙,专门针对年轻女性在网上网暴造谣,团体人肉,发泄恶意,最后导致了三个女孩自杀!】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后面他们被判刑了,但由于没有确切直接的证据表明那三个女孩的死亡和网暴有关,他们好像只关了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后面国家就对这方面立法了,对个人隐私的保护力度加强了很多,对网暴造谣的打击也更强了。】 【天哪,他们居然被放出来了?!】 【前面的,你没关注吗,他们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放出来第二天就被杀了,尸体还被挂到了网上,后面好几个网暴过别人的人吓得自首了。】 【被谁杀了?】 【没找到凶手,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找不到杀人凶手的情况,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是蓝宝石,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这么一说……蓝宝石是我女神了。】 【我女神!117也是我女神!】 池鲸盯着弹幕,没有说话,低头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下什么。 他微微眯着眼睛,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笔尖轻点桌面—— 这个怨念副本过于震撼人心,并且三年前的那个网暴推动立法的案件又过于轰动,所以,人们产生了联想。 但这样的联想,他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作为蓝宝石的最忠诚的粉丝和最深刻的研究者,他将每一个关于蓝宝石的案件研究得比官方还要细, 再加上他怨念直播主播的身份,对每一个审判直播也研究透彻。 他总觉得,两者有蛛丝马迹的联系,可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如蓝宝石的行踪,扑朔迷离。 他收起手中的笔,勾唇笑了起来, “我就说117宝宝会有惊喜的,她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宝藏。” 说罢,他直接关了直播。 弹幕一片哀嚎,池鲸第一次关得这么快,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想要继续讨论,他就溜了,是有什么急事? 确实有。 池鲸直接没有管自己的东西,合上电脑就往外奔去。 现在,可是他离117任务者最近的时候。 但他走了两步,就被帅姐姐拦住了。 舒音超经意露出腰间的手枪,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白脸,现在是任务结束后的保密时期,不要再靠近了。” 池鲸眉梢抽了抽,将长发撩到耳后,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帅脸,“漂亮姐姐,我就过去看一眼。” 舒音一脸漠然:“不行。” 开什么玩笑,她的岁岁宝宝可不能被奇怪的人觊觎。 池鲸眯了眯眼,后退一步,笑着举起双手, “好姐姐,我走呗。” 他转身离开。 舒音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坐上了他的跑车,油门启动—— 然后猛打方向盘,跑车朝着任务点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70章 会害羞的 舒音目光一凌,直接抬起手枪! “砰砰”两声,子弹精准打进了跑车的左前侧轮胎, 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居然稳住了。 舒音没想到池鲸胆子这么大,这可是要被送进监狱的! 就为了看一眼任务者?谁知道这个人存着什么心思!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对讲机,“装甲车拦住,三点钟方向!” 秦牧忍着刚回到现实的晕眩,站起身,脱下外套,朝着不远处的眼神懵懵的小姑娘盖了过去。 跑车引擎的呼啸声几乎瞬间就靠近了, 池鲸死死盯着正前方,狂热的兴奋几乎要从双眼里溢出来,紧缩的瞳孔带着不正常的红。 近了近了,就在前面,就差一眼—— “砰!”忽然,他的车在左侧猛地被击中,直接打爆了他的油箱! 跑车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池鲸瞬间解开安全带朝着窗外跳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被死死摁住。 长发精致的男人努力仰头看过去,下一秒脑袋就被秦牧摁在了地上。 “带走。”秦牧的声音很冷。 池鲸被拷住,却低低笑起来:“秦队的子弹很准啊。” 秦牧皱了皱眉:“刚刚不是我开的枪,我们的子弹口径不会引起油箱爆炸。” 说道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封锁现场!着重搜查八点钟方向两公里处!” 而池鲸,也在这一瞬间,瞳孔紧缩! 是的,刚刚子弹击中的声音并不是手枪,而是——狙击枪! 而且居然不是秦牧他们的人? 那会是谁?这个人在保护任务者?谁能在光天化日、警方的眼皮子地下开狙击枪? 池鲸浑身微微发抖——兴奋的。 能做这么完美的,除了蓝宝石,还有谁? 所以任务者一定和蓝宝石有关系。 他的猜想是对的! 池鲸很快被带走了,坐在警车上,一路倒是安分。 只不过……为什么他的眼神,有点过于兴奋? - 秦牧回到任务点,林岁正坐在睡眠舱上面摇晃着双腿,歪头看他。 他自己累得厉害,头昏昏沉沉,小姑娘看起来倒是精力十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你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卡和银行卡都帮你绑定好了,手机里能看到。” 并且还帮你开了青少年模式。秦牧在心里默默说。 “哇!”小姑娘惊喜接过,“谢谢哥哥,这是我的礼物吗!” 秦牧:“这是你该得的,我们小队所有队员的号码都存进去了,我的号码在第一个,不管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找我。” 林岁爱不释手,美滋滋把玩了一会儿,跳下来,朝着舒音伸手, “姐姐抱抱~” 舒音心都化了,冲过来抱起小姑娘颠了颠, “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几斤肉一场任务下来又掉了,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牧在旁边,指尖动了动,心想——又轻了吗? 那他得继续给林岁做好吃的了。 一行人回到了办公室。 小姑娘刚拿到手机,眼睛就没有从上面离开过。 秦牧轻轻托住她的额头,“眼睛离远一点,看半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不然伤害眼睛。” 林岁十分听话,立马放下手机,朝着秦牧乖乖眨眼。 看得舒音直感叹:“比我家那个猪一样的儿子听话一万倍。” 秦牧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将这次直播整理的视频和数据资料投屏,准备进行一次复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有队员探过头来: “秦队,左安休假结束,来报道了。” 秦牧挑了挑眉:“提前回来了么?让他进来。” 舒音给林岁介绍,“岁岁呀,左安也是你的同事,他和你一样都是任务者,进行过5次a级任务和1次s级任务,在你之前,他是最天才的一位。不过能被秦队选中为固定成员的,都是天才。” 林岁用力点头,一脸真挚:“是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天才!我最喜欢了!” 被天才夸天才,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甜死了。 舒音:“哎呦宝宝~真会说话,我们17小队除去负责安全和警戒的队员以外,一共有12位核心成员, “其中秦队是监管者,也是负责所有的大领导。我、夏姐和周正负责数据分析,齐添、江思源和张琪负责综合事务,其余5个都是固定任务者。 “你来的时候,3个人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还有2个处于休假疗养状态。左安是其中一个。 “我们真的很缺人,固定的任务者少之又少,能被秦队选上的更是凤毛麟角,可我们要面对的却是最可怕最严峻的污染。 “除了你,目前恢复最快的就是左安了,上一次他花了一个半月休息好,这次居然一个月都不到。”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岁好奇地看过去,推门进来的青年有一张略显苍白、但意外精致的脸。 额前的碎发有些长,遮遮掩掩地挡住了一半的眉眼,隐约可见左眼下方的一颗泪痣。 一身黑,身形修长偏瘦,骨架却很漂亮。 他走进来的时候,带来外面湿润的风雨。 “外面下雨了吗?”舒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左,你这次来得很快,真的修养好了吗?” 左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漆黑的眉眼微抬,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对上林岁的目光。 小姑娘露出礼貌的微笑,眉眼弯弯,朝他打招呼:“你好呀哥哥,我叫林岁~”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眼前的青年居然没有理她,而是抿了抿嘴,飞快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难道自己不够可爱?她的甜甜笑容失灵了? 舒音噗呲一声笑出来:“岁岁,他不爱说话,你这么热情,他会害羞的。” 青年的耳尖已经通红了,不过被头发遮着,低着头,不太看得出来。 林岁遗憾:“是吗,好……” 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还挺新奇。 小姑娘好奇地盯着对方看,把左安的头盯得越来越低,眼看着那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都要缩到桌子下面了,秦牧看不下去了, 他伸手,五指张开,扣住林岁的脑袋瓜,像是扭瓶盖一样,把小姑娘的脑袋扭向他。 “上课了,”他对着林岁控诉的眼神,无奈轻声道,“好好听讲,不要欺负同学。” “好。”林岁小手撑着脸蛋,乖乖看向屏幕。 偏偏这个时候,秦牧的手机响了。 林岁哼唧:“哼,老师自己上课也不认真,还好意思说我。” 秦牧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接通,里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秦队!我们看到蓝宝石了!” 第71章 再作案 秦牧瞬间指尖收紧:“控制住了吗?我立刻向总部增求支援!”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我们看到了,甚至和她距离近到只隔着两股车道,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来,秦牧就用力捏了捏眉心:“怎么?” “但是她直接跳崖了,骑着摩托车,前方是悬崖,她冲了过去,甚至一下刹车都没踩。 “本来我们只是怀疑她是蓝宝石,因为身形相似,腰间有枪。但她飞出悬崖的一瞬间,我们就确定了,只有蓝宝石会这样,并且—— “她还发出了很兴奋的声音,然后就不见了……” 说着,对方绘声绘色地模仿了蓝宝石的声音, “是这样的——哦吼~~” “停。”秦牧冷声开口。 对面安静了, 秦牧:“下次不要表现得这么兴奋。” 对面:“啊?有吗,没有秦队,我真的没有因为看到蓝宝石兴奋激动,真的!”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安排人员悬崖下搜查。” “好的秦队!” 电话挂了。 秦牧皱着眉头抬眼,对上林岁亮晶晶的眼睛。 小姑娘张嘴:“哦吼~~” 秦牧:…… 好想打人。 倒是其他人忍不住笑起来,舒音忍不住捧着林岁的小脸亲两口, “宝宝你好可爱!” 严肃的复盘会会议室内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直到秦牧再一次开口,众人才勉强认真起来。 秦牧提了几个副本的重要转折点,看向林岁: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黑客技术的?” 林岁眨眨眼:“自学的,很简单啊,找点书看看,然后自己实践实践,再动动脑子,就可以了。” 秦牧皱眉,“以后绝对不可以在现实中用,犯法的。” 小姑娘认真点头:“一定,但是如果是工作中用可以的,工作,我现在就是工作。” 她好歹也是有五险一金正式编制的了。 秦牧:“……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小姑娘无比真诚:“一定!” 秦牧:“还有,你不能再死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有波动的数据, “你的死亡对你的精神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你死的那一刻,这个数值波动明显,现在禁止你在任务中死亡,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要避免。” 林岁好奇:“真的吗?这是什么数据?” 秦牧:“会对你产生危险的数据。” 他没有明说,也不想说,因为这个数据是——兴奋度。 她在死亡那一刻,兴奋度明显提升,其余的各项数值也有一定提升, 这在别人的身上是好事,在林岁身上就不一定了。 任务者之所以需要监管、需要重点管控、需要定期休假和心理测定,是因为污染副本过于真实、全部都是密集的负面情绪和黑暗信息,对人的精神刺激极强。 任务者很容易出现现实与虚幻分不清的情况。 所有关于任务者的规定后面,都有血淋淋的教训。 在最开始的时候,一位任务者在副本内手段过于残忍,而当时还没有监管者。 脱离副本的第三天,他被发现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吊死在了屋梁上。 通过家中的摄像头,警察发现,这一切只是起源于一个小小的口角,这个任务者忽然情绪失控,用和在任务里一样的手法杀死了妻子后,又突然意识到这是现实世界,最终崩溃自杀。 林岁这种人,更不可控,她虽然在秦牧的监管下,没有做太离谱的事情, 但是总是动不动死这件事,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 万一在副本内死亡后突然脑死亡、又或者某一刻分不清现实和副本,现实中死亡,可就是真的死了。 秦牧又盯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 “你如果不听话,我会把你送到疗养院,无限期停下你的一切工作。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草莓蛋糕。” 林岁:“啊!那不行!我一定听话!” 小姑娘急急忙忙答应,眼眶都红了。 舒音狠狠瞪了一眼秦牧:“好好说话,别吓她。” 秦牧:…… 秦牧:“我们继续谈谈,下一个污染。” - 此时此刻,网上对林岁刚结束的这场副本的讨论,复盘的热情比17小队还要大。 这个被认为绝不可能完成的污染副本,居然成功结束了。 而正是因为有人想到了现实中的那个案件,不知道怎么,开始出现了“怨念副本和现实有联系”的说法。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也很多人觉得是无稽之谈。 怨念污染到底为什么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定论,目前普遍的解释是,能量场异常。 与此同时,“外星科技”、“病毒污染”、“菌子中毒”、“政府阴谋”等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池鲸终于又开直播了,但眼尖的人发现,他脸颊旁边有伤。 那张妖孽的脸配上擦伤,倒是有种独特的美感。 【鲸鱼这是被揍了吗?】 “是的,被男人嫉妒美貌了。”他挑眉,开始逐帧享受这场审判的盛宴。 越看,他越发现,这个117任务者,很多地方和蓝宝石真的很像。 比如她会记得每一条走过的路和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和范围,总能精准避开。 比如她每次去咖啡店的时候,坐的位置都是角落靠窗,能看到街道和进来的所有人,但是很难被别人看到。 117做起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认识她,绝对不会放弃。 这个复盘持续了十多个小时,观看量配得上他的咖位,再一次突破了峰值。 在他的夸赞和引导下,质疑117任务者的声音几乎完全消失了。 不过对于117真实身份的好奇和猜测,热度进一步提高。 突然有一个弹幕跳出来,【不会是蓝宝石本人?难道她和官方合作了?】 【别猜得太离谱,蓝宝石的官方悬赏已经破千万了。】 “不是我女神,”池鲸挑眉,“我女神才不会和官方合作,不过117宝宝也是我女神,谁说她一句不好,就是和我池鲸作对。” 这话一出来,所有想要打着碰瓷和诋毁心思的人,彻底歇了。 池鲸关掉了直播。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他余光瞥到了秦牧的车开进了别墅区。 和秦牧成为邻居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个人嘴比钢筋还硬,半点都敲不开。 池鲸长发披散,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 只见车停了下来,秦牧下了车,又走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 副驾驶的漂亮小姑娘跳了下来,抬头似乎是和秦牧甜甜说了句谢谢。 池鲸嗤笑一声,移开目光,躺在了床上,通宵了三天,终于舍得休息了。 林岁弯腰从车里拿出来草莓蛋糕,美滋滋吃了一口, 若是池鲸看到了,他就会发现,小姑娘的吃蛋糕的模样,和任务里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睡了多久,池鲸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勉强睁开双眼,想要砸手机,看到屏幕的一瞬间,猛地坐了起来—— 蓝宝石时隔半年再度作案! 第72章 疑点 秦牧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是总部打过来的。 他正在给林岁做晚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顿了顿,又收回目光,继续切菜。 作案地点,居然就在林岁刚结束的这个副本附近—— 那个蓝宝石坠落的悬崖附近的一个度假山庄里。 今天吃清炒芦笋,香煎和牛,半盒蓝莓和樱桃,一小碗虾仁蒸蛋,半碗牛奶燕麦。 端菜上桌的时候,林岁眼睛都在发光! “哇!看起来好好吃~” 煎好的牛排已经被贴心切成了小块,配着煎过的小番茄,一口下去,奶香味溢满口腔,鲜嫩多汁又可口。 小姑娘扬起脑袋,幸福地眯起眼睛,双手捧脸,情绪价值爆棚, “太好吃了!哥哥!全世界最好吃!” 都给秦牧夸得有点脸红。 不得不说,如果抛去她的危险性的话,林岁真的是他见过那么多各形各色的人里,情商最高,最让人喜欢的。 这被夸赞的满足感,实在是太高了。 他忽然就理解了那些一心只想要给自己孩子做美食的全职妈妈。 等等,为什么要理解这个。 秦牧收回思绪,坐在了林岁的面前,挽起的小臂露出漂亮的肌肉和微微凸起的青筋,以至于勺子在他手里都变成了展示线条的道具。 他吃的和林岁不一样,基本上都是狗都不吃的健身餐,完全没有味道的水煮鸡胸肉和煮得半生不熟的燕麦配上一斤绿绿的草。 两人吃完,吃饱喝足的小姑娘忽然跑到了楼上,又啪嗒啪嗒跑下来,冲着秦牧张开掌心, “哥哥,你看。” 秦牧瞳孔微微紧缩,“哪里来的?” 这是一块完全没有处理过的蓝宝石,鸽子蛋大小,纯净度极高,放在世界顶奢的拍卖会上,没有八位数拿不下来。 林岁想了想:“突突生的。” 秦牧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突突是那只蓝色大蜘蛛。 他哽了一下:“蜘蛛不会生宝石。” 林岁:“但这是我上次在突突的窝里发现的,我以前都没见到过,不是它生的是谁生的?” 秦牧:“这不是生……” 他停下来,盯着林岁看,忽然意识到,小姑娘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林岁无辜茫然地盯着他看:“我就是想让哥哥帮我做成手链。” 秦牧接过来,在手心颠了颠:“好。” 问不出来源,但他也能知道是哪里来的。 除了蓝宝石,还有谁会把这个贵重的东西到处扔。 好在他人脉广,能找到最好的工匠。 他将蓝宝石放在怀里,捏了捏林岁的手腕,大概估计了一下她手腕的半径。 真细啊,感觉轻轻一捏就能碎掉。 他没有立刻松手,像是玩小猫的爪子一样,捏着晃了晃,直到小姑娘发出抗议, “哥哥!” 秦牧一愣,似乎自己都有点奇怪自己在干什么。 他轻咳一声,放下手,移开目光,“你累吗?不累的话,和我出去一趟。” “不是很累,”林岁踮起脚尖好奇看他,“出去逛超市吗?” “不是。”秦牧勾了勾嘴角,那张总是严肃又吓人的帅脸,难得出现一点不加其他情绪的笑意。 地方到了,林岁一下车,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喵喵叫。 “哇!小猫咪!”林岁兴奋地将脸都贴在了玻璃上,里面的小猫跳起来擦玻璃。 “答应你的小猫,喜欢谁?”秦牧勾唇,垂眸侧头看她。 这里是附近最好的猫舍,几乎覆盖了所有的品种猫,当然也有林岁想要的橙色的猫猫。 三个月大的金渐层尤其粘人,小脑袋朝着小姑娘的指尖用力蹭。 店员过来热情介绍:“我们这里的小猫都是有血统和证书的哦~” 秦牧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林岁——她喜欢就好。 不过林岁倒是意外地没有回应。 她左看右看,突然跑到了外面。 秦牧跟了出去,小姑娘蹲在了路边,一只流浪小橘猫蹭在她的脚边,她爱不释手。 阳光,少女,小猫,池塘边的喷泉,草丛里的野花。 秦牧不知道为什么,放轻了呼吸。 林岁把那只小橘猫抱起来,“我就要这一只!” 高大的男人走过去,垂眸看她,午后的阳光将他有些凌厉的眉眼勾勒得温柔, 秦牧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好。” 真是奇妙,这只小猫,竟然和她的试炼副本里的那只小猫,长得一模一样。 接下来,驱虫,疫苗,猫粮,猫砂盆,猫爬架…… 当然都是秦牧一手包办。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活得这么像保姆过,林岁说起来要养猫,实际上什么攻略也不做,甚至问能不能和大蜘蛛一起养…… 一切准备做完,也该回家准备晚餐了。 回去的车上,林岁已经给小猫取好了名字,叫橙子。 橙子眯起眼睛,舒舒服服趴在林岁的腿上踩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林岁好奇地凑过去,又好奇问秦牧:“橙子怎么一直响?它不舒服吗?” 秦牧轻笑:“是太舒服了。” 林岁点头:“这样啊。” 车内有着阳光的味道,岁月静好。 秦牧看着前面的路,半晌,开口道: “蓝宝石又杀人了,在度假山庄里,一群刚退休不久的老干部在那边聚会,她杀了其中两个,留下了一朵蓝玫瑰。” 林岁抬起头,眨眨眼:“哦。” 秦牧:“你怎么看?” 林岁:“嗯……妈咪好厉害,那些人该死。” 若是在以前,秦牧不想多说什么,他完全不会认同林岁说的话,只会觉得这是认知还不完善的小女孩盲目崇拜和胡说八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说?” 林岁:“妈咪才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呢。” 秦牧:“可是目前看来,她的杀人手法、杀死对象的身份、职业、年龄等,都毫无规律,所以这才是她危险的地方,她作案方式完全是混沌邪恶,毫无理由。” 林岁看向秦牧,忽然笑了起来: “好笨啊,你们从来不深入查死者的吗?只是看身份年龄这些? “难怪妈咪讨厌你们~”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 回到家后,他打了个电话,让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仔仔细细深入调查两位死者。 没想到,居然真的查出了令人寒毛直竖的疑点。 第73章 囚 蓝宝石所有的案件都非常独特,留下的记号、失效的监控、足够有个性的手法,几乎算是一种独特的炫耀—— 没错就是我,来找我啊。 确认了罪犯后,需要知道作案动机,那么就要去调查这些死者的社会关系、之间的关联、身份的共同点,由此摸索出蓝宝石的作案规律。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规律和异常,难道是因为他们查得不够深? 秦牧看着刑警那边传来的报告,在不起眼的一页,点了点, “三十年前,这两位死者曾经在同一所中学共事,一个是副校长,一个是年级主任。 “在他们任期内的三届学生,入学和毕业的比例对比前后的几届明显不对劲,查一下这几年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有什么异常。” 果然有异常。 秦牧的敏锐从来不是凭空产生。 调查结果在三天后传了过来。 那两位死者共事的那三年内,每年都有超过三名学生自杀,并且……都是女性。 然后他们就被分别调到了其他的学校,那三年,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秦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指尖微微收紧。 肯定不止这些。 “继续查。”他回复。 对面有疑问:“这些有什么问题吗?而且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先不说可能只是巧合,三十年前,蓝宝石还是个小孩?” “很多时候,案件中的巧合就是必然,万事必有因果联系,或许这是我们找出蓝宝石杀人规律的突破点。” 对面虽然质疑,但是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秦队,时间太久远,调查难度大,时间长,可能不能那么快回复您。” “好。” 这几天,舒音又带着林岁出去玩了。 连续三个污染副本,给正常人或许已经崩溃了,秦牧希望林岁这次休息的时间长一点,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像在虐待小孩。 他在办公室整理着资料,有人敲门进来,是左安。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清瘦阴郁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精神评估已经过了,这两天我会给你安排一个a级副本。” 左安低声道:“我要去做s级。” 秦牧:“s级难度太高,必须要一位监管者,但是我需要跟着林岁,没办法跟着你。” “我都看了。”左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的两次直播,我都看了,她是个天才,或许她可以进入那个副本,或许她可以把我的父母拉出来,而我可以协助她,当她的刀,什么都可以。” 秦牧眯了眯眼,打断他的话,“那个副本永远都不会有人进入……” 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了欢快的脚步, 随后小姑娘抱着小猫,快乐地冲了进来,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下一个任务啊,好无聊!” 无聊吗?秦牧疑惑地看向舒音。 舒音眼下有黑眼圈,“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她像个比格,我带她和我儿子去游乐场,一天下来我儿子都累成狗了,她说她还想要去湖边露营。 “出去之后看到跳广场舞的又和人跳了一个小时,露营搭好帐篷,半夜说想去爬山看日出……我不行了,这得算工伤。” 林岁有无限的探索欲,所以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想要经历,想要感受。 但现实中的生活哪里会像副本里那样时刻刺激紧张,她阈值提高了,觉得现实中玩得不爽,满脑子想的都是进副本。 除了吃草莓蛋糕的时候比较安静,可是总不能一直吃草莓蛋糕。 秦牧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有点后悔让林岁一出精神病院就进副本,要是带她好好适应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这孩子会好带一点。 可惜当时他一心只想着让林岁试炼副本失败、从而不接收她。 “那么,下一个副本提前到明天。”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舒音,“这个。” 舒音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下次我宁愿不要休假,你去带孩子,我来加班整理资料。” 林岁在旁边,抱着小猫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舒音亲了一口她的小脸:“没事,宝宝,是我太菜了。” 说着,她翻开下一个副本的资料,忽然愣住了, “秦牧,你确定?这个?太残忍了!” 秦牧指尖紧了紧,“所有的s级副本,哪个是不残忍的?” 他又看向林岁:“你看一下这个副本目前的已知情况,我们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 林岁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眼睛瞪大了: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秦牧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看她,点了点头。 “那我肯定要去!我都没有见过呢!”她明显兴奋起来,那双圆圆的杏眼瞳孔微微放大,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已经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秦牧:“舒音会时刻关注你的情况,这次会比之前更加谨慎,一旦你各项数值波动超过10,或者是厌恶程度超过30的判定,就会让你强制退出。 “以及,这一次,一旦你在副本内死亡,舒音会立刻将你拖出任务,并且无限期禁止你再一次进入该任务。” 小姑娘只觉得麻烦,“我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我不会死的放心放心!” 左安在一边,似乎想要说什么,被秦牧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舒音带着林岁出去之后,秦牧拍了拍左安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执念,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命,但是我们面对的东西过于庞大,而任务者,需要足够理智。” 青年垂下眸子,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的眉眼,“我知道了,您放心。” - s级副本又公开直播了!距离上一次不超过半个月! 居然还是117!她还是人类吗? 很多人开始觉得,117只是一个代号,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之前的那些任务者,结束一次之后复出,最短也要间隔两个月。 117这种任务频率,绝对是一个团队。 池鲸泡了杯咖啡,看着网上的这些讨论,没有加入。 就让他们乱猜,愚蠢。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岁也迫不及待了。 她抱着一只小熊,舒舒服服闭上了双眼。 陌生的、残忍的、满怀恶意的世界,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 她的小腿传来钻心的痛疼,指尖摸过去,有着不自然的角度。 腿断了,并且没有处理。 而另一条完好的左腿上,缠绕着生锈的沉重的铁链。 第74章 割喉 林岁稍微动了一下,铁链发出沉闷的撞击。 她停了下来,喘息着——好重,好累,只是动一下都很累。 这间屋子是柴房,四面土墙,没有窗户,阳光从屋顶破瓦的之间、破木板门之间的缝隙透进来,昏暗,但好歹能看清楚。 屋子的一半堆着柴火,另一半是她的活动区域。 地上扔着一床破旧的被子,其余什么都没了。 锁着她左腿的锁是最传统的挂锁,这个打开很简单,只需要一根铁丝。 林岁坐在地上缓了缓,直到那头晕目眩的感觉稍微消散一点,她慢慢趴在地上摸索起来。 地面都是泥土和碎石,她感觉到了手心的刺痛。 仅仅六平米的面积,她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细细检查完。 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铁丝,也没有铁丝的替代品。 她又摸了一遍自己,穿的是最简单的长袖卫衣和牛仔裤,牛仔裤的裤腿上全是破洞,露出来的皮肤摩擦着地面的碎石,生疼。 头发到肩膀的位置,脏脏的,已经打结了,撕扯的时候,带来尖锐的疼痛。 她跪坐在角落,盯着大门外面的那一缕阳光发呆。 今天是在这里的第五天。 第一天,她大哭大叫,求饶威胁,什么办法都用了,被打了一顿,饿了一天。 第二天和第三天,她开始吃饭,装作听话的样子。 第三天,她半夜翻墙想要逃跑,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村里的狗追上了,狗吠叫醒了村民。 买了她的那个男人拿着棍子追上来,打断了她的腿,把她用铁链锁在了柴房。 她记得那种疼,被硬生生打断骨头,撕心裂肺,呕吐,恐惧,绝望。 第五天,现在。 她坐在地上,摸索了一遍这个柴房,然后摸索自己折断的骨头。 还好,没有彻底折断,还连着一点,恢复起来简单不少。 林岁收回目光,在柴堆里挑挑拣拣,找到了两块长而直的木头。 又找到一块尖锐一点的木刺,用力撕开了自己衣服的半截袖子,撕成布条。 木头贴在自己的小腿上,她捡起一块小木头咬在了嘴里,然后指尖猛地压向断处! 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哒”声,她这一瞬间脸色苍白,额间大滴的冷汗滚落,几乎要将口中的木片咬碎。 撕心裂肺的疼从小腿处传来,骨骼被硬生生按回了原处,疼得她觉得口中都浸上了血腥味。 林岁眼前模糊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太疼了导致应激,还是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但是她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用力攥着布条,绑着木头,死死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还好骨头断的地方不复杂,打一个石膏,让它自己长起来就好。 林岁躺在了地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额头的冷汗退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个矮小但壮实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妈的赔钱货,别给我死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我儿子生孩子!” 周梅将一碗饭放在了林岁的面前。 林岁抖了一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捧起瓷碗,刚准备吃,手却忽然一抖。 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她惊慌失措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梅愤怒咒骂起来, “贱人!你他妈碗都不会拿?还大学生呢,一点屁用没有!” 她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林岁,毫不留情地踢在了她的侧腰, 纤细的女孩倒吸一口冷气,吃痛后退,蜷缩在了角落,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双眼,恐惧地看着她。 这种眼神倒是让中年女人很满意, 她见多了这样不听话的,一开始都这样。但是当开始害怕恐惧之后,就开始听话了。 “你乖乖听话,多生儿子,我们肯定会好好对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把自己当人,下贱的玩意儿。 “这脸长得是真不错,你听不听话?” 林岁用力点头。 周梅将地上的碎碗和饭菜收拾出去,笑了起来:“这就对了。” 木门再一次关上。 又过了十分钟,门再一次打开,周梅重新端了一碗饭,走向她, “多吃点,瘦猪生不出胖崽。” 林岁蜷缩在角落,声音发着抖:“我腿疼……我走不过去。” 周梅这才想起来,她腿被打断了。 “那就爬过来,别逼我扇你,装什么装。”中年女人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廉价的物件。 林岁小脸苍白:“我肚子也疼,我好难受……” 她眼泪掉了下来,嘴唇惨白。 周梅这才有点担心——他儿子好不容易挑挑选选了一个女人,还没开始发挥作用,就死了。 那不就亏死了! 她骂骂咧咧地朝着林岁走过去,像是抓小鸡一样将她拽起来: “又什么毛病——” 她的声音被刺痛和鲜血截断了。 林岁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抬手,手心的一块最尖锐的碎瓷片猛地划向周梅的喉管! 精准,快速。 直接割断了周梅的声带。 林岁没有力气一下子割下她的脑袋,所以最先要保证的,是不要让她发出声音。 周梦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咕噜声,鲜血泛着泡泡,从脖颈处溢出来。 她看到的依旧是林岁那双湿漉漉的双眼,漆黑的瞳孔倒影出她惊恐的脸。 周梅挥着手,企图推开林岁,可是林岁的动作更快! 纤细的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利刃再一次刺去,割断了周梦的颈动脉。 一瞬间,鲜血像是喷泉一样直接飞溅到了墙面和屋顶, 周梅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这个被买来的生育机器,居然在笑。 林岁确实是在笑,并且在很开心地笑。 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诶! 碎瓷片也划破了她的掌心,不过比起腿上的疼,这点算不了什么。 刚刚的那几个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得休息一下,于是就直接坐在了周梅的旁边,双手抱着膝盖,歪头观察她。 原来人的死亡是这样的,周梅的四肢开始抽搐,那是她身体细胞的疑惑和抗议。 很快,抽搐消失了,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皮肤由于失血过多,慢慢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林岁笑着看她,声音沙哑但轻软:“我乖吗?” 周梅的心跳,停了。 林岁缓过来一点,将碎瓷片塞进了后腰,然后开始摸索周梅的全身,想要找到一点工具。 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杀死周梅一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被发现的话,她会被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 第75章 乖狗狗 林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越来越慢,咚、咚、咚。 正常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心跳会加快,血液会上涌,人体在这一刻启动保护机制,为接下来剧烈的身体活动做好准备。 可是总有一些人异于常人的人,越紧张,心跳越慢,手越稳。 她咬着牙再激发一点肾上腺素,打起精神,让自己再生出一点力气来。 死人,真的,太沉了。 好像要来不及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甚至隐约看到了门缝外面的黑影,而她脚踝上的铁链都还没有能够解开! 日头渐西。 李建仁心痒难耐。 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老婆,到现在还没睡到,实在是忍不了了。 周梅对他说,这女的性子烈,要熬一熬,饿得没劲了再弄,不然一不小心伤到宝贝儿子的命根子了,怎么办。 李建仁觉得他妈说的没错,但是他忍不了了。 他越想心里越着急,还没走到柴房,手就解开了裤腰带。 近了,近了,终于到了! 他猛地踹开木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昏暗背光的柴房里,他愣住了。 他没有看到意料中的蓬头垢面的人,没有听到刺耳的尖叫和呼救, 女孩只是蜷缩在角落的被子上,抱着膝盖,湿漉漉的眼睛泛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我那个来了,可以帮我拿一条裤子来吗……” 林岁吸着鼻子,满眼的恐惧,声音轻软,却又多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祈求和依赖。 这一刻,李建仁心跳加速,那双难看的三角眼里泛起贪婪的欲念。 他注意到,林岁身上和裤子上,确实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难怪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错啊,真的变乖了,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笑着走过去:“还跑吗?” 林岁用力摇头:“不了,我不敢了……我愿意留在这里,我会听话的。” 李建仁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漂亮的女孩子,她虽然脏兮兮的,可是一看就是城里的女孩,和这个破旧的柴房格格不入。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兴奋:“女人下面流血太脏了,但是用嘴总可以,这样,你把我服侍好了,我就放你出去。” 林岁抬眼,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看,在他感觉到怪异的前一秒,她小声呜咽: “好……” 李建仁垂涎欲滴地解开了皮带,朝着林岁走去。 林岁看起来有点害怕,但还是坐起来一点,一副会好好配合的模样。 李建仁在这一刻,心里爽到了巅峰! 他挑的货,比其他人的都要好!也不枉他跟着大哥卖命了! 可就在这时,小姑娘忽然看向柴火的那一侧,猛地抖了一下,杏眼惊恐地瞪大, “那,那是什么?” 李建仁欲火上头根本不想管,可是林岁又忽然尖叫了一声! 她的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甚至有点扭曲,李建仁见状,性欲都消退下去一点。 他不耐烦地看过去,忽然,也愣住了。 柴火堆里,露出一段手臂! 人的手臂?怎么可能,他没看错! 李建仁心中一惊,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赶忙朝着那条手臂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他刚把身体探过去想要检查,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然后,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林岁吐出一口气来,厌恶地收回手。 果然,颈动脉窦是个好地方,能让人瞬间晕倒,又不会让人产生剧烈的痛疼和伤痕。 她当然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现在自己的处境过于困难,需要离开这个柴房。 而两具尸体处理起来,难度太大,时间也太长。 她的计划,还很长远呢。 林岁用木柴做了一个支架,刚好将木材的一个尖端压在了李建仁的颈动脉窦的位置。 这让他一直保持昏迷不会醒来,但又不会死。 然后,她开始处理周梅的尸体。 那一截手臂是刚切下来的,新鲜的。而其余的肢体,在她的被褥下面。 分尸是一件体力活,还好她读过不少关于解剖和人体结构的书, 更幸运的是,李建仁身上,刚好带着一把伸缩刀。 什么样的人随身带着刀?林岁摸出来,嘴角勾了勾。 很顺手。 解剖书看得多,实践倒是第一次。 黑暗中,她的双眼亮得惊人,垂眸干活,认真地像是在完成一项有趣的工作。 一刀,一刀,不疾不徐,入木三分。 柴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坑,坑靠在墙边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洞,连接着外面,是给被关在这里的人排泄的地方。 第一件事放血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把内脏取出来。 林岁认真地划开尸体的胸腔和腹腔,然后眨了眨眼睛,轻声呢喃, “原来你们这种人的心肝也是红色的啊。” 她掏出了她的心肺,好重,但还能搬动。 她凑到了那个小洞的前面,“嘬嘬”了两声,“乖狗狗,乖狗狗~” 两只凶神恶煞的狗在不远处——就是这两只恶犬,在她跑出去的时候,疯狂追她,并且叫醒了村民。 现在是晚饭时间,外面没什么人,这个洞又对着一条小河,如果不是特地过来查看,不会有人看到。 狗果然过来了,两条大型犬站起来几乎有人高,一天吃斤肉很正常。 它们大部分时候饥肠辘辘——因为它的主人们需要它们时刻保持饥饿的野性。 林岁将心脏扔出去的一瞬间,两只狗就冲了上来,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撕扯着,几下就吞了进去。 林岁笑了起来:“别抢,还有呢。” 犬类吃东西的不需要咀嚼,速度非常快。 而它们的进食,又吸引来了更多的狗。 “别抢啊,乖狗狗,多呢,够吃。” 她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跪趴在地上,透过这个肮脏的狗洞,朝外递着“美食”。 狗用了十多分钟,吃完了所有的内脏。 然后是四肢,肋骨,脊椎…… 林岁满头大汗,但好在沿着骨骼脉络切开的位置正确,非常轻松。 谁让她是个学习实践动手能力特别强的小女孩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些狗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李建仁关货的地方,我刚刚看到李建仁进去了,怎么还没出来?” “对的,我刚还听到那女的喊了。” “去看看?”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76章 汗毛竖起 林岁拿着折叠刀的手顿了顿。 然后,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嘴巴被捂住的呜咽。 伴随着脑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外面的讨论声停了下来,然后,响起了笑声, “啧啧啧,李建仁可以啊,还挺持久。” “这是第一次,算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大家就能一起玩了。” “时间长了换货嘛,很正常。” “看来狗都爱看现场直播啊,看来李建仁是真会玩。” “下次让他当场玩给我们看看。” “哈哈哈哈哈!这狗日的之前把我家的货上了,下次我一定要试试他的。” 两人嬉笑着走远。 外面再一次安静下来,林岁松开拽着李建仁头发的手,继续干活。 终于,尸体还剩骨架和一颗头。 她将这颗头的脸皮切了下来,踢给了外面的狗, “去玩,可不要被你们的主人们看到了,不然会没收的哦~” 狗听不懂她的话,但是知道这是好东西,而狗遇到好东西,习性就是挖一个洞,藏起来。 最凶猛的那条狗抢到了战利品,叼着朝着远处的山里跑去。 而剩下的骨头,林岁一部分埋在了柴火堆里——现在天气还暖和,这里的柴火一个月内不会动, 另外一部分碎得看不出来是人类骨头,她扔在了外面,很快被一群大狗抢光了。 还好这里狗多。 这些凶狠的畜生,是困住女孩们的恶魔帮凶,但同时,也成了林岁的帮凶。 她用布条绑住木头,用力扔了出去,扔到了旁边的小河里。 布条浸透了水,她又拉回来,仔仔细细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太累了,累得几乎要晕过去。 再撑一会儿。她对自己说。 夜幕逐渐笼罩,村子四周的大山变成了黑夜中的巨人,沉沉压了过来。 林岁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低血糖晕过去, 然后,她凑近李建仁,移开压着他颈动脉窦的木头,用力掐了一下他的人中。 李建仁猛地抖了一下,睁开眼睛,还没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便看林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怎么晕倒了,吓死我了……” 李建仁摸摸脑袋站起来,没感觉到哪里疼。 怎么外面天都黑了! “我晕倒了?”他那双三角眼盯着林岁。 他这段时间跟着大哥出去又卖了几个货,通宵了几天,确实容易头晕。 他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折叠刀,不错,还在,这女的还挺老实。 林岁抱着纤细的自己,红着眼眶点点头,“是的,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李建仁被这话激得脑子一热!成了! 他在大哥那边听到过一个词,叫什么斯什么摩综合症,就是有些女的会爱上虐待自己的人。 果然啊!大哥就是厉害! “你终于想清楚了,是老子买的你,给你一口饭吃,没有我,你早就被先奸后杀了!” 他满意地看到林岁的脸上露出了胆怯和惊慌,还有祈求。 林岁小声道:“我知道了……我好饿,好脏,能不能让我出去弄干净吃点东西……我腿断了,跑不了的。” 李建仁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再加上刚刚晕倒,现在醒来,头晕恶心,刚刚的性欲也没了。 “你也可以跑试试,我不介意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林岁被吓哭了,李建仁满意地出门,拿起来挂在门外的钥匙。 原来她脚踝上的锁的钥匙,就在门外,距离她能够到的地方,不超过一米。 仿佛在告诉她——你的自由看似近在咫尺,但在这里,永远不可能抵达。 “咔哒”一声,她脚踝上的锁链终于解开了。 和铁链摩擦的那一块皮肤,血肉模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林岁扶着墙,单脚颤颤巍巍站起来,艰难跟在李建仁的后面,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李建仁在屋后的小河前停了下来,看着她,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去,你不是要洗澡吗,脱光了,去洗。” 他就站在这里,盯着她。 林岁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掌心里藏着的碎瓷片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她歪了歪头。 怎么办,没有体力了,杀不动了,怎么才能挖掉他的眼睛呢? 骗他过来,然后……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狼狗此起彼伏的吠叫,瞬间刺破了这夜幕的寂静! 而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艹!这婊子又跑了!快点找!” 旁边的一户人跑了出来,看到李建仁,大喊道,“李建仁,快点来帮忙!” 李建仁骂了一句:“来了!” 林岁上一次跑的时候,也是全村的男人一起找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非常强的“责任心”。 他盯着林岁:“乖乖给我回房里,你知道跑的后果,我们的猎狗,鼻子很灵,跑得很快。” 林岁惊慌失措地点头;“我知道,我不跑,我等你回来。” 李建仁笑了一声,转身拿起手电筒,跑了过去。 他当然完全不担心林岁跑走。 这么多年来,能跑出去的女人,一个都没有。 更别说这个断了一条腿的了。 林岁站在原地,直到李建仁的身影消失,她慢慢地走向河里。 河水冻得她浑身发抖,但她好歹是洗干净了。 这个山村还没有通电,夜色下,她一瘸一拐来到屋子里,翻出来周梅的衣服穿上, 又找到厨房,一口气啃了三个冷馒头。 终于,生命体征稳定了。 她吃饱喝足,找来更好的木板和绳子将自己的断腿固定好, 然后回到了周梅的房间,关上门,门上放了一块碎瓷片后,睡了一觉。 养精蓄锐,才能好好做事。 她不知道什么是恐惧,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像是刻意让自己身体尽快恢复。 第二天,她被李建仁的推门声惊醒。 李建仁眼下重重的黑眼圈,显得他那张丑陋的脸更加阴暗,但是他那双三角眼里,却带着变态的兴奋, “不错,果然没跑,真听话啊,滚出来,老子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林岁怯懦地点点头,一瘸一拐跟在了李建仁的后面。 不远处,村子的空地上,人们围着什么,七嘴八舌,发出刺耳的笑声。 人群里,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和林岁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她们有人惊恐地抽泣、有人绝望地跪在地上、有人捂着脸无声尖叫。 林岁走进了,男人们看到她,像是恶狼看到了绵羊,眼神垂涎,肆意地扫荡她的身体。 他们得意地让开一条路,生怕她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期待她的反应。 林岁站定,看到了。 她瞳孔紧缩,第一次,感到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第77章 逃跑的后果 中间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几乎不着寸缕,腰上勉强挂着一块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她的小腿血肉模糊,是被狗撕咬的痕迹,其中一条腿还扭曲地弯折。 满脸的血迹和淤青,一只眼睛流着血,黑洞洞的眼眶里插着一根树枝。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双腿间更是血肉模糊,半凝固的黑色血块黏腻在肌肤上。 林岁的鼻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她觉得比她昨晚分尸的时候还要浓。 “没想到这婊子怀了孕还想跑。” “她以前一直是最不听话的,就是怀了孕才没把她锁起来,结果就跑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呢,看到了吗!” 为首的一个男人又高又壮,有一张普通的、甚至会被称为老实的脸,但那双眼睛,林岁在里面看到了地狱。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想要活得舒服一点,就要乖乖听话,我们当然会给肉吃。” 大家哄笑起来,看向那些比林岁来得早的女孩,欣赏她们的恐惧,欣赏她们眼中的希望彻底熄灭。 所有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岁的身上。 李建仁会意,朝着为首的男人笑了起来,“建储哥,懂的懂的。” 他掏出腰间的折叠刀,刀刃拍了拍林岁的脸, “拿着,捅她一刀,这是她逃跑的下场。” 林岁接过刀,盯着刀刃看了一会儿。 又抬眸,扫视了一圈,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之后,又收了回来。 她被围在中央,是宠物,是斗兽,是虫子,而周围笑着的,期待地,热烈地盯着她的,才是“人”。 他们似乎非常享受于,一步一步逼迫女性抛弃人性的过程。 “怎么了?不敢?不敢就跪下来求我,我可以放过你,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那个名叫李建储的高壮的男人笑着开口,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下一秒,林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所有人的笑容反而落下去了。 这里的女人只能有讨好的笑,但是她脸上的笑,却不像是讨好。 可惜那笑意一闪而过,林岁很快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知道了。” 她拿着刀,一瘸一拐走到了女人的面前,蹲下来,低头看她。 女人一动不动,整个脸肿得看不出原来真实的样貌,胸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是休克了,还是死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岁再一次靠近,轻轻碰了一下女人的脸颊。 一瞬间,女人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弹起来,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尖叫声浸透了鲜血,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女鬼,粉身碎骨也要爬上来,将这里的一切撕碎。 有女孩子发出了惊恐压抑的哭声。 林岁这才看到,她嘴里,竟然没有舌头。 空洞洞的口腔布满了鲜血,女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开,直勾勾看向了林岁。 林岁也在看她,四目相对。 半晌,小姑娘抿了抿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她笑了一下, 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有魔力,能将一切肮脏的、美好的,全部吸进深渊,带来最终彻底的宁静。 “晚安,做个好梦。”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女人闭上了双眼。 林岁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像刀刃轻柔地贴向她的后颈,手腕猛地用力—— 多亏了她有了分尸的经验,这一下,几乎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痛的时候,就切断了她脖子后面最脆弱的脊椎。 无人发现。 女人的呼吸停下来,所有的疼痛和绝望都消散殆尽。 林岁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我不敢、我不要……” 她单薄的肩膀因为恐惧而颤抖,而这正是那些男人们预料到的,并且乐于看到的。 他们心里的权利感几乎要达到巅峰。 李建仁咽了一下口水,“快点!别磨蹭。讨打?” 林岁猛的缩了一下,崩溃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扬起匕首,朝着那女人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随后脸上露出了彻底绝望的神情,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哈哈哈哈哈!” 男人们因为她崩溃的模样而大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女人,既然到了这里,就只能做他们的宠物,抛却以前的身份,乖乖听话。 而林岁这样的,正是他们最喜欢的—— 足够弱、足够胆小、足够害怕、足够听话。 她已经被完全驯服了。 李建仁朝着林岁招招手:“别嚎了,给老子过来!” 林岁站起来,乖乖低着头,走到了李建仁的身后。 李建仁感觉到了其他男人嫉妒羡慕的阳光,腰直了直。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林岁在他的身后,侧着头,哀怨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大哥——李建储。 李建储也刚好盯着林岁,和她四目相对,看到了美人泫然欲泣,又可怜仰慕的眼光。 他咽了咽口水。 李建储的心中忽然涌上了后悔来——这个女人,应该自己留下的。 当时本来以为又是个操心的货,没想到能调教得这么好。 李建储心中莫名冒出一团火,于是他猛地踢向地上的女人, “跑!让你跑!” 女人被踢得翻了个身,露出了惨白发灰的脸。 李建储一愣,又踹了一脚:“别装了,给老子起来!” 女人一动不动。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俯下身,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艹!死了!” 其他的男人们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那么惊讶。 “居然死了,这么不经玩。” “艹,建储哥,你也是够倒霉的,连续两个货都不省心。” “亏大了啊,当初还不如把这个货卖出去,还能赚钱点,现在饲料也喂了,人也死了。” 李建储黑着脸:“怎么死了,刚刚不是还有劲喊吗?没用的畜生。” 说罢,他挥挥手:“去喂狗。” 话音刚落,他拿起斧子,直接朝着地上的尸体劈下! 鲜血四溅! “说到死……你们别想着死,”李建储眯着眼睛,看向林岁,和其他几个几乎害怕到要昏厥过去的女孩子, “我们这里的规矩,一旦发现你试图自杀,就会把你手脚筋全部挑断,拴在柴房里,让你死都死不了。” 他的话音,伴随着人的肢体内剁碎的闷砍声。 听到剁肉的声音,村里的狗围了上来,低吼着,口中的涎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随后,在李建储的手势下,一哄而上,撕扯起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李建储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些畜生,食欲没有以前好了,居然没吃干净。 他挥了挥手:“这些畜生最近喂多了吗?再给它们多饿饿!” 随后,他扫视一圈,“都来我家,这批货的钱可以分了。” 第78章 越野蛮越残忍 李建仁跟着李建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林岁,用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道, “你回去把猪和鸡喂了,泔水桶倒了,老子的衣服洗干净。 “对了,找找我妈去哪了,一天没看到她人影。” 说完,他转身走开。 李建储这一声,在场的男人几乎走完了。 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几个壮实但苍老的中年妇女,还有瘫坐在地上发抖的五个年轻的女孩。 林岁站在原地,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她是所有的“新来的货”里面,唯一站着的。 虽然她看起来也很瘦弱,恐惧,吓哭……但是…… 是哪里不一样? 林岁低下头,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慢吞吞往回走。 有几个年纪大的,像是拉扯畜生一样推搡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女孩, “装什么!快点起来,回去干活!偷懒装大小姐呢?别犯贱!” 他们嘴里喷着粪。 女孩们惊慌地站起来,有人呜咽着迈开脚步,有人呆呆地一动不动,被像是拖死猪一样拖走了。 人群散开,几个牙齿都掉了的男人垂涎地盯着林岁的背影看。 林岁忽然抬头,看向他们,朝他们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朝着李建仁的屋子走去。 身后,她听到有一个中年女人给了一个女孩一耳光, “看看人家,多听话,你再哭,我抽死你!” 林岁来到了鸡圈。 十多只鸡踩在泥土和粪便上,鸡头一磕一磕地找食吃。 林岁是个生人,她一靠近,那些鸡就扑腾着四散而去。 她张开手掌,手心里是一把谷子,“咯咯咯,我这里有好吃的。” 一只大胆的公鸡第一个冲了过来,围着林岁跳了两下,飞快地探头过来啄食。 林岁手疾眼快,一下子捏住了公鸡的脑袋,另一只手快速跟上,掐住它两侧的翅膀根,两只手逆向一扭! “咔哒”一声,鸡没动静了。 她舔了舔嘴唇,又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后院里扒了几颗菜,来到了厨房里。 一个小时后,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将残羹倒给了垂涎的狼狗, “吃,多吃点,才能变得强壮。” 她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自己给自己绑的石膏还不错,她还又升级了一下,现在走路只要慢一点,没什么问题。 村里的男人们还没回来。 林岁找来一个捅拎在手上,一步一步,朝着村头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尔会遇到人,他们都会侧头看她,男人脸上大多露出恶心的笑容,而女人的表情各不一样。 她看起来实在是怯懦又听话,手上还拿着东西,倒也没人觉得她在外面走有什么问题。 林岁找到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挡,悄悄溜到了李建储家的后门。 她刚蹲下来,便听到身后草丛里传来声音,回头一看,一只狼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林岁握紧了手里的剪刀——这是她在周梅的房间里找到的。 她想着,只要这狗一张嘴,不管是叫还是咬她,她都会立刻杀了它。 狼狗太像狼,给人带来生理性的恐惧,尤其是,当它压低身体,一步一步靠近—— 然后摇起尾巴。 林岁愣了一下,想起来,面前的这只狗,似乎就是昨天,抢到周梅的头的那只。 “啊~乖狗狗。”她微笑起来,“你安静一点,后面每天都有大餐。” 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屋里的男人们讨论事情根本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声音很大。 在这个村子里,他们就是皇帝,没人能管。 “这批货一共十二个,村里留了三个,另外九个找到卖家已经卖出去了,一共赚了十八万!” “挑了女人的三户,不参加分账,其余的十九户,一人拿八千,剩下的我拿着。” “大哥,李建仁家的那个是不是应该贵点?” “我也觉得,他那个女人要是卖出去肯定不止两万,五万都有可能,这不是我们大家的损失吗?” “你们放屁!我一开始选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现在我调教好了你们说这种话了!” “但这批货确实是你先挑的,你挑个最好看的什么意思。” “好了不要吵了,”是李建储的声音,看来,他是这里的领头人, “李建仁的那个确实应该贵点,这样,你再拿一万块钱出来,给兄弟们分了,这事就算了。” “什么?!凭什么!不可能我跟你说,李建储我喊你一声大哥你别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每次都是你拿的钱最多!” “你再说一遍!” 然后,就是椅子推倒,和众人拉架的声音。 林岁眼神冰冷,嘴角勾了勾,慢吞吞走远。 这些对话,再加上她脑海里关于这里的一些资料,她勾勒出了这里的情况—— 这一个村子,一共20多户人家,每一户,都是共犯。 这个连电都还没通的大山深处,走出去只能靠双脚和骡子,走到最近的镇上,要走两天。 想要来钱、想要娶老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总有“聪明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走出去难,那就把人弄进来。那些人想要逃走,不是更难? 娶不到老婆的太多了,但如果花钱就能买一个的话,谁不愿意? 这个想法很快就开始实施,实施的第一年,村里就有几个光棍有了老婆,还赚到了钱,买了摩托车。 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是靠人推进来的,一出现,直接引起了轰动。 其他人开始眼红了,逐渐,所有人都加入了这门生意。 想要赚这钱,投名状就是拐一个女人进来,然后把这个女人调教好。 当然,有些是调教好了,有些残疾了,有的直接疯了。 疯了也能卖钱,虽然不能做事,但是可以生孩子, 卖一个女疯子的价格可以买四头母猪,依然很赚。 认知低下,闭塞落后,这里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法律两个字怎么写,更不要提对法律的畏惧之心。 越野蛮,越残忍。 他们“经营”了这个“生意”太多年,以至于田里都草盛豆苗稀—— 有钱了,出去一趟能买多少好东西回来,男人还种什么地啊,交给女人随便打理打理就行。 以前种地多累,辛辛苦苦一年不过仅仅能吃饱,卖出去的一点点钱还不够来几包好烟, 可现在,开张一次就抵得上他们每户一两年的收入。 林岁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 人的,畜生的,活着的,死了的。 她本来要回来准备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忽然在一个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里面,传来墙壁敲击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第79章 被锁住的疯女人 【太可怕了,我不敢看了,太残忍了,我都不敢去想我要是在这里该怎么办!】 【逃也逃不掉,死也不敢死,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或许最后只能变成疯子。】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好愤怒!挫骨扬灰都便宜他们!】 【为什么要打码,不要打码啊!我要看他们怎么死!】 这一次的审判直播,在林岁第一次动手的那一刻,所有见血的画面都被模糊处理了。 按照规定,任务者在任务期间动手杀人的话,直播立刻取消,而工作人员会看情况中断任务。 可是这一次,舒音他们居然很默契的,没有中断,只是模糊了画面。 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的话,那大概也是,愤怒。 【怎么办,我看哭了,我好心疼117,她该多疼啊,又看到那些场面……一定会有心理创伤的!】 【气死我了,任务者你为什么不反抗!要是我,直接和他们同归于尽!】 【前面的,你动动你的猪脑子行吗?靠什么同归于尽?打架?杀人?你以为你是金刚狼还是死侍?金刚不坏之身还战斗力爆棚?】 【还是说下毒?农村里唯一的毒药就是农药,农药那味道你倒一滴出来,八百里外都能闻到刺鼻的味道,你当那些人是傻子?】 【反抗不可能成功,然后会面对什么后果?你没看到刚刚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吗,虽然模糊了,但是也能看出被残忍虐待过,你希望任务者也遭受这些?】 【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这么激动干嘛。】 “因为我的观众厌蠢,蠢货。”池鲸娴熟地拉黑了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双眼有点红,又熬夜了,并且熬了大夜。 不仅要找关系打听蓝宝石最新案件的信息,又要研究117之前的录播,还要开启新的直播。 他一开始还乐在其中,但是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是的,哪怕是作为一个观看直播的局外人,他都避免不了被副本所带来铺天盖地的愤怒和绝望影响。 那身处其中的人呢?亲眼见到、亲自感受痛疼的人呢? 池鲸自认为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的,也不是一个心软善良的好人。 但是自从117进了这个副本,他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样,恨不得钻进去,把任务者挡在身后,然后杀了里面的所有人。 【这个副本真的要继续吗?我觉得这对任务者来说太残忍了,就算这个污染继续存在也没有关系……】 池鲸:“官方24小时不间断对任务者做脑补神经状态评估,一旦发现任务者身体和精神状态出现异常,会立刻退出,最大程度保护任务者。” 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能勉强让自己解说下去—— 至少,117现在,确实非常冷静、理智、镇定。她即便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依旧很自信。 “以及,我看到有人问,这个地方真的跑不出去吗? “前不久几个户外驴友穿越无人野山,最后迷路失温,十天后才被搜救队员发现尸体。 “他们有非常健全的体魄,带了充足的装备,卫星电话、保温毯、帐篷、睡袋、食物……但即便这样,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都走不出来。 “你觉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营养不良还受伤的女性,在后面有狗追的情况,能走出来吗?” “现在所有山村都通电通路了,但是哪怕是在十年前,都还存在不通路的村子,地势简单一点的,人们还能勉强修出一条机耕道,但地势复杂的,只有村民才知道进出的路。 “这个副本里明显就是这种情况,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凭空捏造的。”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鲸鱼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来,去洗了个脸, 张开掌心的时候,他才发现很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留下了几道月牙形状的血痕。 她会安全的,会没事的。他看着镜子里长发披散的自己,抬手将头发扎了起来,第一次这样安慰自己。 - - 林岁走近,轻抚墙壁。 敲击的声音,就在墙壁的另一侧,三短、三长、三短,然后循环。 这是s的摩斯码。 知道摩斯码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高端学历、留学经历、博览群书? 她的后腰突然被一双手狠狠地推了一下! 林岁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摔地上,膝盖磕了一下墙面,很疼。 回头看去,是一个脸上糊着鼻涕的小男孩,看上去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劲却很大。 他声音很尖,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的小孩特有的天真的恶意,笑嘻嘻地朝她喊, “母猪!母猪!你是母猪!新来的母猪!马上要被杀掉!略略略~”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孩,吵吵嚷嚷地一边喊一边跑远,跑一半又停下来,朝她做鬼脸。 林岁也笑了起来,冲他们吐了吐舌尖,手指在脖子处横着,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小孩们不懂这个姿势什么意思,但是幼崽对危险的本能总是比成年人要强一些。 他们夸张地尖叫,骂声更大,跑来跑去。 他们跑到了菜地里,一个中年女人从地里站起来,呵斥道, “滚出去!小畜生!把我的菜都踩坏了!” 小孩们尖叫着跑远,中年女人眼疾手快薅住了为首的那个小男孩,骂道, “别疯了,刚让你给你妈送饭的,你送了没有!” 小男孩发出刺耳的吵闹,“放开我,那个疯子才不是我妈,我没有妈!我才不要看到那个疯子!” 他力气是真不小,竟然很快挣脱了中年女人的钳制,一溜烟跑远了,还踹翻了地上的饭盆,里面的食物撒了一些出来。 中年女人嘴里骂了几句脏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干活干到一半去送饭。 林岁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露出一个柔软礼貌的笑意, “阿姨,我帮您送饭。” 中年女人抬头,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想从那张清纯漂亮的脸上找出一点异常,但是没有。 “阿姨,”林岁又甜甜叫她,“您好辛苦啊,孙子也很调皮可爱呢。” 当她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永远不会失败。 女人“啧”了一声,“你倒是学乖学得挺快,和我家这个不一样。” 随后,又指了指不远处掉在地上的饭盆,“把这些装好,给里面的婆娘送过去。” 第80章 墙上密密麻麻正字 林岁弯腰整理好地上的饭盆,里面只有一个馒头,还有一堆吃剩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菜,黏糊糊的,和猪食没什么区别。 她慢慢走了进去。 这一户是就在李建仁家隔壁,算是邻居。 她忽然想起来,其实这个敲击墙壁的声音,她之前就听到了。只是听不清,也没有仔细去听。 她一脚踏了进去,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捂住了口鼻。 这个屋子和猪圈连在一起,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味道。 一个人,已经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披头散发,脖子上锁着铁链,浑身脏兮兮的,露出来的肌肤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她跪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下,一下,额头撞击着墙壁。 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一个被锁着的,散发着臭味的,女疯子。 林岁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头撞墙的女人也没有停下来。 小姑娘轻轻将饭盆放在了她的身边,歪头看她: “吃饭吗?” 女人没有反应。 林岁凑近一点,看到了女人直勾勾睁着的双眼。 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只是睁着,看着面前的墙壁。 眼尾有皱纹,颧骨处有淤青,嘴唇像是干旱的大地一样皲裂。 露出来的腕骨和脚踝,骨瘦嶙峋。指尖漆黑,有几根指头没有指甲。 她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林岁的存在,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林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姐姐,你吃东西需要喝水吗?我帮你去倒?” 依旧没有回应。 小姑娘也不说话了,她环顾四周。 这里比之前关她的柴房还要小上一半,没有窗户。 锁着女人的那一侧土墙上,有很多不规则的线条。 林岁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是正字。 最模糊的正字靠近地面,是最工整的,随后越来越潦草,扭曲,似乎还沾上了干涸的血迹。 这些线条,就这样密密麻麻,布满了锁着她的那一整面墙壁。 线条中间,还夹杂着数字,似乎是一串一串的公式,但是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岁目光从那些线条上移走,又看向女人。 女人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化,她额头甚至起了老茧,像是会一直这样磕下去,直到化为灰烬。 林岁忽然抬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墙面上,和她一起敲击。 敲了一遍之后,她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发出刺耳的“滋——”。 女人没有反应。于是林岁继续划,在她额头敲击墙壁每一个循环的间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当林岁第三次划出刺耳的长音的时候,女人终于停下了。 她先是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缓慢转头,看向了林岁。 林岁和她对视,然后嘴角勾起笑意。 没什么其他意味的笑意,就像只是在打招呼, “姐姐,你好,我叫林岁。” 这样的笑,应该在电视节目上、在大学校园的舞台上、在科研汇报的领奖台上。 而不是在这里,昏暗的,弥漫着恶臭的,猪圈旁边的土房子里。 但这个笑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 女人的眼神缓缓聚焦。 她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姐姐,我们是邻居,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 林岁和她握了握手,歪头又认真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人呆滞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脸上,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无法沟通。 林岁继续分享生活,“你看,我的腿被打断了,但我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支架,应该会好很快~” 女人的瞳孔缓缓转动,落在了林岁的小腿上。 外面忽然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送个饭送这么长时间?” 林岁噘了噘嘴,站起身,冲着女人摆摆手, “我必须走了,姐姐,再见。”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刚要踏出门,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沙哑怪异的语调,像是石子碾碎在粗粝的土地上,又像是太久不说话的人找不到正确的语调, “曲……秋、月、曲秋月,曲秋月。” 她说了三遍,才说清楚。 林岁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曲秋月,很好听,我记住了。” 女人跪坐在肮脏的地面,昏暗中,又开口了, “弹簧。” 林岁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刚刚那个中年女人已经满脸不耐地走到了她的身前,狐疑地看着她: “你和一个疯子在说什么?!” 林岁回过头来,双眸溢满了泪水,眼里盛满了恐惧,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听话、就、就不会变成这样?” 中年女人一愣,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倒是有觉悟。她要是有你这种觉悟,也不至于这样。” 林岁乖巧地跟在了中年女人的身后,“阿姨,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中年女人满不在意地摆手:“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三十多岁,反正还能生。” 林岁乖巧地坐在了中年女人的身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嘴上带着适当的恭维,就这样聊了起来。 很快,她知道了,这个中年女人叫周春,是周梅的堂妹。 这个村里除了被拐来的女人以外,一共也就三种姓,每家每户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个个都是熟脸。 周春滔滔不绝。 她平时也会和同龄人扯扯家常,骂骂不听话的外来货,但是从没遇到过林岁这样说话好听的。 很多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但或许只是对方在向下兼容。 “阿姨,那个疯女人,来多久了?” “快十年了!一开始和你一样跑,但没你听话,跟狗一样还咬人!把我都咬伤了。”她举起手臂,露出一道伤口, “后面把她绑起来让我儿子弄了几次,就疯了,天天拿头撞墙,疯了能怎么办,锁起来呗。不过好在是怀孕了,生了我孙子。 “啧啧啧,你说她要是和你一样听话,我们至于这样吗?搞得我们好像多坏一样。儿子都生出来了,要是当初不反抗,不发疯,照顾照顾孩子,好好过日子,多舒服啊!” 林岁认真地点头,“阿姨,您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周春一辈子被丈夫欺压,被儿子拿捏,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恭维的话, “听说她还是个,叫什么,研究生?都研究生了,怎么不和我儿子多研究生儿子呢?” 周梅滔滔不绝。 林岁直勾勾地看着她,“是啊。” 第81章 美人手拿斧头笑盈盈 周春突然想到什么,奇怪地问林岁:“对了,周梅呢?我一天都没看到她,她在家里躺着还是干什么去了?” 林岁摇摇头:“我不知道……诶,我老公回来了。” 她这老公两个字一出来,周春瞪大了眼睛,一脸羡慕地看向走过来的李建仁, “我的大侄子诶,你弄到的这丫头是真好啊!还叫你老公呢,诶呦给我羡慕死了,我家张廊怎么就没你这么好运气。” 李建仁本来心情极差,黑着脸,看到林岁出现在这里,本来还想给她来一巴掌, 结果没想到周春来这么一句,当即心情恢复了一半, “所以说女人就要打,打了就听话了。对了,二姨,看到我妈没,她去哪了?” 周春摇摇头:“我也纳闷呢,你这婆娘我刚也问了,她也不知道。” “真是奇怪啊,我马上去找一下。” 说罢,又看向林岁:“傻站着干嘛,晚饭烧好了吗?到处跑,讨抽是不是?” 林岁缩了一下肩膀,周春倒是先护上了, “诶,健仁你这么凶干嘛,我喊她来帮我忙的。” 李建仁不耐烦:“好了好了二姨,我走了。” 男人都看不起女人,哪怕是长辈。 林岁乖乖跟在李建仁的后面,随着他进了屋。 她当然没有做晚饭,于是她先开口了, “对不起,老公,我不会做饭……我努力试过了,但是真的不会,你不要打我。” 她软声祈求,眼泪在眼眶打转。 李建仁今天和李建储大吵一架,最后也没有答应多拿一万出来,憋着一肚子火又饥肠辘辘,一听到这话,按理来说,直接一巴掌就过去了。 但是他听到这声音,身子先酥了一半。 再回头看去,发现这丫头,比他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还要漂亮。 当时,林岁脸上只有恐惧、愤怒和挣扎,整个脸都是扭曲的。 现在,她穿上了干净的衣裳,梳洗干净,头发扎了两个麻花辫,白嫩的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圆圆的黑漆漆的眼睛里,都是柔顺和小心翼翼。 人终究是视觉动物,纤细柔弱的娇软小白花,哪怕是犯了错,都可爱动人。 李建仁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 真是捡到宝了啊! 他挥了挥手:“不会做就跟着学!女人怎么能不会做饭呢!” 林岁:“好,我一定好好学~” 李建仁:“我妈到底去哪了?她这个时候应该把晚饭都做好了啊。” 他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家里没有一个能干的女人,居然连饭都吃不上。 李建仁骂了一声,“算了,早上我记得还有几个馒头,你去热一下。” 林岁听话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小碗咸菜,几个馒头,恭恭敬敬放在了李建仁的面前。 李建仁拿起来啃了一口,一想到今晚即将度过多么美好的一晚,只觉得今天这馒头比肉还香。 他施舍一样看向林岁:“你吃啊,怎么不动?只要你听话愿意服侍人,老子不会饿着你。” 林岁垂下眸子:“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吃。” 开玩笑,刚吃完一锅鸡汤,撑着呢。 美人的姿态够低,李建仁快要爽死了。 心中的郁结消散一空。 李建储威胁他,要他明天拿出一万块,立马交过去,给其他人平分。 他本来气得要死,但现在觉得,这一万块还是很值得的。 这女的别说和村里的女人比了,哪怕是外面那些大城市的精致大小姐,都比不上这张脸。 他翘着二郎腿,看向林岁:“算你识相。老子为了你一分钱分不到,还要倒贴一万,你自己想想,怎么报答我。” 林岁像是小兔子一样抬眼:“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我不想变成隔壁的疯女人那样。” 李建仁笑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啊,我表哥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女的,他坏习惯多,钱一到手就出去赌了嫖了,到现在也没闲钱再换一个新的,啧啧啧。 “你跟了我真是你运气好,老子不喜欢赌博,也不像他们经常打女人,最多偶尔出去嫖一下,家里一万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林岁也笑了起来:“是的,你真好。” 李建仁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他迫不及待地将馒头全部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脱了外套,双眼泛着绿光,看向林岁: “去,去床上躺着!” 林岁缩了缩肩膀,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我、我先去妈妈的房间,换个衣服好不好,这衣服有点脏了……” 眼看肉就要吃到嘴,李建仁这种人都变得宽容了起来。 他那双三角眼笑得眯了起来:“去,快点!” 林岁进了周梅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立马传来窸窣的身影,听得李建仁热血沸腾。 忽然,房间里传来林岁软绵绵的声音, “老公,你过来一下,帮帮我……” 李建仁脑子兴奋得晕乎乎的,立马推门进去:“怎么……” “砰!!” 男人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不动了。 林岁站在门后,手里举着斧头,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起来。 她没有用斧头的刃,只是用背把他敲晕了。 然后,小姑娘娴熟地用已经准备好的布条和锁链,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当然,也没忘了勒住他的嘴巴。 夜幕再一次降临,村庄变得更安静。 吵闹的小孩被喊回了家,一户户人家点燃了煤油灯,饥饿的狗趴在门口,没有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它们不会发出一声吠叫。 林岁也点了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李建仁面前,等着他醒来。 她估摸着时间,而李建仁倒吸着冷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和她算得分毫不差。 小姑娘对此很高兴,于是她自顾自笑起来,夸自己,“我真厉害。” 李建仁一睁眼,在剧烈的头痛下,看到的,便是烛火配美人,美人笑盈盈—— 如果忽略她手里的斧头,和身上的血迹的话。 第82章 欢迎来到我的审判直播 李建仁不敢置信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而林岁绳子绑得紧,他一发出声音,嘴巴里卡着的布条就压迫舌根,让他控制不住地呕吐。 刚好吃饱了,又脑袋受到重击,恶心的感觉一泛起来,就停不下来,胃酸伴随着还没消化的食物漫出喉管,偏偏吐不出来。 他憋得脸发紫,拼命挣扎咳嗽,呕吐物却堵在喉咙里,无法呼吸。 “诶?”林岁往后挪了一点,小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别把自己呛死啊。” 好在没有,李建仁鼻孔里呛咳出呕吐物,涕泪横流,看起来无比痛苦,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岁拿来一个盆,放在了他被反绑着的双手的下方,然后掏出小刀,在他的手腕上割了一下。 李建仁看不到林岁在自己身后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一疼,又拼命挣扎起来。 林岁走到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别乱动,我刚割开了你手腕的动脉,在给你放血,你动得越剧烈,血流得越快。” 李建仁瞬间不动了。 他发不出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朝着林岁拼命摇头。 林岁悠闲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健仁,我问你一些问题,我满意了,就帮你止血,如果我觉得你在说谎,你就会流血流死。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林岁欣赏着他的表情,拿来床头的镜子, “看看你自己,这表情,你喜欢吗?” 他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额头青筋凸起,面部扭曲,脸色惨白,瞳孔放大,像个死状难看的恶鬼。 他僵硬得一动不动。 林岁嘴角的笑意落下去一点:“回答我。” 明明是轻软的嗓音,怎么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冰寒刺骨? 李建仁因为恐惧而再一次干呕,痉挛一样摇了摇头。 林岁噘了噘嘴,可爱地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我不满意。” 李建仁又拼命点了点头。 小姑娘这才又笑了起来:“是嘛,我猜你也是喜欢的,不然,你也不会让那些女孩子们露出这种表情呀。” 她将镜子扔到了一边,又问, “从这里走出去或者从外面走进来,只能走路?” 李建仁点头。 “要走几天,三天?” 点头。 “只有你们自己人知道路,我一个人走出去的话,会迷路?” 摇头。 林岁眯了眯眼,凑近一点,“你在说谎。” 李建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他抖得更厉害,胸口起伏更加剧烈,他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那是他的血?!他要死了,流血而死? 死亡很可怕,但等待死亡的过程更加可怕,尤其是自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死亡的倒计时。 他开始流泪,祈求地看向林岁,恨不得给她跪下来。 林岁依旧是轻软的语调,像是在聊家常, “你骗我,我一个人肯定会迷路,而且山上还有蛇和猛兽,你希望我逃走然后被抓起来折磨,你当我笨蛋呀~” 甚至是在嗔怪。 忽然,外面不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周春和她的儿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过来。 李建仁的双眼里忽然迸发出希望。 他看了一眼林岁,似乎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拖着下巴,还在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他瘫软的身体又来了力气,悄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近了,墙角有几把铁锹,他可以把铁锹碰倒,然后外面的人就能听到,过来查看情况! 他又挪动了一点。 林岁依然没有注意到。 李建仁紧张地忘记了呼吸,在极度的绝望中燃起了希望,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要让这个恶魔付出代价! 近了……近了! 他拼劲全身的力气,忍着剧烈的痛疼,一个翻身! “哐当”一声巨响,铁锹倒下来了! 外面的人果然听到了声音,他甚至已经听清楚了周春说话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李建仁?” 我在这里!快过来!快来救我!李建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自己流不流血了,拼命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但当他余光扫到林岁的表情的时候,忽然浑身冰冷。 甜软的小姑娘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只是带着笑意垂眸看他,像是在看一条表演的虫子。 为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见林岁开口了, “呜呜呜!老公,你轻一点!”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向了窗外。 外面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是笑声, “李建仁太凶了,我明天肯定要说说他。” “妈,下次我也要换个老婆,像李建仁家这么漂亮的。” “你钱都赌完了怎么换新的?兔崽子……” 声音越来越远。 李建仁眼里的光,灭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是魔鬼?是妖怪? 她笑着,却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老公……”林岁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铁锹,用木棍那一头,笑着朝他身上,猛烈砸过去! 剧烈的疼铺天盖地,棍棍到肉发出闷响,林岁每打一下,便“哭”着“哀求”, “别打了,我会听话的……” “呜呜呜,好疼!” “我错了,放过我……” 李建仁痛苦扭曲着,但身体的痛,竟然比不过心理上的恐惧。 她不是人。 是个类人的怪物。 林岁打累了,扔掉了棍子,打开了房门。 夜风吹了进来,煤油灯晃了晃。李建仁拼命睁开肿胀的双眼,看向门外。 门开着,他只要能出去,就能活。 只有三米,只要能走出去三米……他好后悔,他想活。 求求了,让我出去……明明这么近! 林岁漫不经心地朝着外面吹了声口哨,蹲在门口的三条狗跑了进来。 房门再一次关上。 畜生很多时候,比人还要懂得察言观色。 一个站着的、喂过它们很多肉、手里拿着武器的人,和一个躺着的、闻起来熟悉但已经濒死的人,它们当然臣服于前者。 李建仁即便已经彻底绝望等死,还是在这一刻目眦欲裂。 林岁居高临下站在了他的面前,冲他笑了一下, “其实刚刚没有割掉你的动脉,只是想看你害怕的样子,但是真的好丑啊,你们的喜好真奇怪,不理解,不好玩。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摇曳的灯光将她的眉眼照出深深的阴影,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线的倒影。 她拿着斧头,一步一步走向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欢迎来到,我的审判直播。” 第83章 她可怜娇弱逆来顺受 劈砍声、撕咬咀嚼声、重物拖动声,被紧闭的门窗隔绝。 半个小时后,三条狗摇着尾巴跑了出来,舌头舔舐着唇边残留的鲜血,腹部滚圆。 还有不少骨头残渣,林岁找了个大袋子装了装,悄无声息地倒在了猪圈里。 和猪食混在一起,猪吃得很香。 最后,还剩下几块肉,和一颗脑袋了。 这一次,她没有让狗叼走,而是拎起来,悄悄走了出去。 今夜没有月亮,夜色给她披上了黑色的礼服。 林岁贴着河边走,河边的芦苇茂盛,她像是猫一样轻盈,悄无声息。 周围的狗都认识她了,偶尔出现朝她龇牙的,林岁就扔一块肉过去。 恶犬飞快地跑过来叼走。 狗是这样的,你越是害怕它,它越是朝你吠叫。 你越是冷静,身上带着血腥气,它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这个时候再给一口肉吃,那么它们就开始摇尾巴。 林岁就这样,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来到了李建储家的后院。 她隐约听到了李建储的声音,似乎在咒骂着什么,屋子里传来酒气。 林岁刚准备再靠近一点儿,听到了低吼声。 李建储家的两条狗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压低了前肢,朝她龇牙。 这两条狗是村里品相最好的,体型最大的。 就像李建储是所有男人的头头一样,他的狗也是所有狗的领头。 它们似乎没有那么好糊弄。 林岁毫不怀疑,如果这两只恶犬扑过来,她最多只能打死其中一只,但也会被另一只咬死。 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做,也不需要做。 小姑娘聪明地垂下目光,避免了和那只黑色狼狗的对视。 然后,抬手,将手里的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扔了过去。 “我不过去。”她小声开口,举起双手,一点一点后退。 两只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直到她退出了它们的地盘。 林岁一直退到了河边,将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洗干净。 不出所料的,身后传来啃食的声音。 她伸了个懒腰,忍不住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意,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经过周春的屋子的时候,她抽泣着,敲了敲她家的门。 “阿姨,”她看着周春,湿漉漉的眼眶里蕴满了委屈,“健仁让我把妈妈找回来,不然不准我回家,怎么办……” 周春一听这话,只觉得李建仁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她想着,难怪刚刚似乎看到了她的身影,原来被李建仁赶出来了。 于是安慰林岁,“这么晚了,他真不像话,没事,我带你回去,帮你说说他。” 周春扶着一瘸一拐的林岁,推开了李建仁家的门。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周梅啧了一声,看到了林岁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李建仁这小子,下手也太重了。” 她倒是真的心疼起来。 不过这种心疼,不是对人的心疼,而是对一件精致物件的心疼—— 这漂亮小姑娘,不便宜呢。 “李建仁!你舍得让你老婆大半夜出去找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 没有回应。 周春又推开了李建仁的卧室,里面空无一人。 林岁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咦?刚刚还在的呀。” 周春又喊了几声,然后想起来什么,“对了,白天他们刚分完钱,估计出去喝酒打牌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姑娘难过又害怕地垂下眸子,“阿姨,那我怎么办呀……” 周春:“没事,你睡觉,要是明天李建仁打你,你就来找我,说是我让你回去睡觉的。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才好生养。” 林岁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阿姨,你真好。” 她又恭维了周春几句,关上了门,美滋滋躺在了床上。 完美。 刚刚她的行动虽然隐蔽,但不能保证完全没有人看到。而现在,她有了理由,也有了证人。 最主要的是,在周春一家的眼里,李建仁折磨了她一晚上,把她赶出家门,又出去喝酒赌博了。 是啊,她只是个可怜娇弱、逆来顺受的小妻子罢了。 有家不敢回,就连丈夫的行踪都要邻居告诉她呢。 哎呀,李建仁到底去哪里了,好难猜啊。 不猜了,明早起来再杀一只鸡,煮青菜鸡丝粥喝…… 小姑娘美滋滋闭上眼。 今夜,又是香甜的一夜。 - 秦牧胸口剧烈起伏着,喉结上下滚动,猛地掏出腰间的手枪, “滚!!” 面前一群拿着砍刀和铁棍的男人见他掏出了枪,终于四散而去。 秦牧闭了闭眼。 两天前,他顺着一个失踪案件,追查到了这个镇子。 一个镇子有6个村子,地广人稀,却只有一个派出所。 派出所一共就2个民警,2个辅警。 可是当他一踏上这个地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路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看,那怪异的眼神令人十分不适。 而当他来到当地派出所,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两个警察就迎上来,问他昨天到这里之后在镇上查什么,是不是警察,哪个地方来的。 秦牧意识到,这个只有唯一一条公路通进来的镇子,警惕着所有外人。 他表明了身份,没有明确说自己调查的具体案件,只是表示需要派出所协助,帮他走访所有的村子。 那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点头答应,给他安排了镇上了唯一的招待所,却没有说后续的计划。 第二天,他刚走出招待所,便遇到了一群混混朝他砍来! 声势浩大,路上甚至有不少人围观,但居然没有一个人报警。 秦牧撂倒了四五个,余光一瞥,竟然看到了人群里,有一个辅警也在看。 他抵不住对方人多,又没有下死手,被逼到了一条死路,终于掏出了枪。 现在,看似混混跑了,安全了。 但是,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秦牧给市级的刑警支队打了个电话,请求支援。 当局非常重视,表示立刻派人和车过去,应该下午就能到。 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但是秦牧莫名还是心悸。 很快,到了和刑警支队约定的时间,他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站在路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迟到了? 一个小时过去。秦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拳头握起。他很高,脊背挺直,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三个小时,他接到了市支队领导的电话, “秦队!我们派过去的人遇到了山体滑坡!两人重伤其余人轻伤,其中一个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现在那条路被堵死了!秦队你一定要确保自身安全!” 秦牧在这一瞬间,后背发凉。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和一群人的脚步声, “秦队,你是要来查什么的?还带枪?” 第84章 恶犬叼着一颗人头 林岁睡得饱饱的,醒来之后,吃饱喝足。 小腿的支架固定得很完美,在加上吃得好睡得足,偶尔干干体力活,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 揉了揉饱饱的小肚子,她把卧室的门拆了。 拆完,取下了一个小零件。 又跑到了后院,李建仁家有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林岁找来工具,拆了坐垫。 小姑娘哼哧哼哧干活,拆完自行车,又在整个院子里找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老式的老鼠夹。 这个也不错。 她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将东西收好,走出了院门。 一推开门,她愣了一下。 不远处,一群人以李建储为首,浩浩荡荡朝她走了过来。 林岁瞬间垂下眸子,小手死死攥住了衣摆,可怜兮兮地缩到了一边。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手臂和脸颊那么白,那么漂亮。 李建储的眼光就没有从林岁的身上移开过。 走近了,他开口,“李建仁呢?” 说话间,他的眼光在林岁的身上上下扫射。 不仅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看着她。 而林岁,也如他们所愿,小脸开始泛红,胆怯柔软,害怕乖巧地回应,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李建储咽了一下口水,内心对李建仁的嫉妒又多了几分。 自己是老大,却连续几个女的都不听话,死的死疯的疯, 而李建仁刚加入没多久,就挑了这么一个极品。 “那臭小子说好6点把钱交过来让大家分了,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他还不来,什么意思?耍我们呢?” 李建储咬牙切齿地说完,又看向林岁,靠得很近, “你不知道李建仁在哪?还是说你知道,帮他说谎?” 林岁惶恐地摇头,不敢和他对视,声音听起来要哭出来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昨晚他就不见了,周阿姨说他可能去打牌了。” 一旁的周春也刚好在看热闹,听到林岁这话,她也忍不住开口: “是啊,李建仁那小畜生,昨晚折磨人折磨半天,结束还让人出去找他妈,夜里那么黑,小姑娘都怕死了,啧啧啧,可怜哦……” 李建储看着林岁低下头,露出来的皙白的脖颈,感觉口渴。 他当然知道,这个胆小的女孩绝对不可能说谎,但是他就是要质问一下。 对方露出来的表情,他爱看。 李建储收回目光,走向李建仁家的大门,一脚踹开。 确实没人。 周春在一旁道:“这小子怕不是为了不出这个钱,躲出去了。周梅也两天没见到了,那婆娘平时话比谁都多,现在还有点不习惯呢。” “有可能。”李建储骂了一句,眼睛又黏在了林岁的身上。 “那两人都躲出去了,你一个女人在家不安全。我家刚好空了一个房间,你搬过来,等李建仁什么时候回来把钱出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他赤裸裸的心思暴露无遗,演都不演。 其他的男人面露遗憾——可惜了,要不是李建储开口,他们也能去尝尝味。 林岁后退一步,惶然地摇摇头,“这、这不好……” 李建储笑了起来:“要么,你就是公用的,要么,你就来我家。” 林岁脸色越发惨白,然后,艰难点了点头。 李建储舒服了。 他大手一挥:“你们几个,带着狗,去山上找人,李建储和他老娘能躲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我就不信他们一晚上能走多远!” 几人眼睛黏在林岁的身上,不情不愿地吹了声口哨。 村里的恶犬吠叫了几声,跑了过来。 为首的那条狗,嘴里似乎叼了什么东西,圆溜溜,黑乎乎,像个皮球。 等狗跑近了,有人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畜生嘴里叼了个什……草!” “我草!!!” “啊啊啊!” 即便面目全非,但依旧能看到头发、眼眶和被啃了一大半的嘴唇—— 这是个人头!! 人们尖叫着后退,面露惊恐。 可怕的不仅仅是这颗人头,而是——这个村子里,没有外人。 李建储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这是他的狗! 这畜生竟是直接朝着李建储直直跑过去,将这颗人头放在了李建储的面前,然后趴下上肢,快乐地摇尾巴。 献宝?邀玩? 人头?李建储? 恶犬欢腾,人类惊恐。 “李建储,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谁的头?之前那个女人的脑袋已经被劈碎了,这是谁?” “李建储,这狗是从你家跑出来的!” “我们村里没有人能进来,只有我们!” 李建储忍着恶心,不敢置信地狠狠踹了一脚黑狗:“滚!畜生!” 随后又看向众人:“这t和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狗从山上刨出来的,我们山上的死人可太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他面目狰狞,语气狠厉。 但这个时候,在众人的耳里,却听出了心虚。 有人后退了几步,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草!你们什么意思!”李建储又是一棍子抽到了黑狗的身上,“你们怀疑我?你们还记得是谁带你们发财的吗?!” 黑狗呜呜叫着夹着尾巴缩到了一边。 忽然有人喊起来:“这是李建仁!我记得他脑袋后面有一个痦子!” 胆子大的用棍子戳了戳那颗脑袋,果然看到了一个没有被啃干净的痦子。 一片哗然。 一颗狰狞血腥的人头太有冲击力,更何况这里,没有生人。 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建储。 他是动机最明显的一个。 他昨晚刚和李建仁打了一架,觉得李建仁不听话。 他又毫不掩饰地垂涎着李建仁的女人。 更何况,着颗头还是从他的后院叼出来的。 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李建储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杀人! 他有口难辩,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是一旦杀人的嫌疑深入人心,连愤怒都成了被戳穿的破防。 男人们组成的堡垒,裂开了一条缝。 或许,这个堡垒本来也是不坚实的,不过是用色欲、物欲、利益建立起来的罢了。 “轰隆!” 巨大的雷声劈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偏偏这个时候,林岁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柔软无助, “我怎么办……” 第85章 教我怎么杀人吧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移到了她的身上。 而这一道软绵绵的声音,听在李建储的耳朵里,却像是春药和肾上腺素一样。 李建储喘着粗气,死死地看着林岁,随后又看向众人,忽然捡起地上的斧头,猛地朝着所在旁边的黑狗劈砍了过去! 随着一声惨烈的叫声,鲜血四溅,黑狗倒在了地上。 “畜生!哪里叼来的人头陷害老子!” 他面无表情,高高举起斧子,重重地砍下去。 狗的内脏滩了一地,有人干呕起来。 李建储全身都沾满了黑红的血,站了起来,那血红的眼睛环视一圈。 刚刚还想要站出来推翻李建储的人,移开了目光。 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是啊,大家怎么忘了,他之所以能带着全村人发财,就是因为,他狠啊。 他砍起人来不要命,他身形高大眼神凶恶,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没人敢分尸,他敢;没人敢杀警察,他敢;没人敢灭人全家,他敢。 “看清楚了吗?”李建储笑了起来,“老子要是想杀人,就这么杀。” 一片寂静。 刚刚还在声讨的人,全部闭了嘴。 他又指向林岁:“这女人,老子要了,有人反对?” 无人说话。 “李建仁死了,不是我杀的。那就是你们杀的,你们其中一个,是杀人凶手!然后还妄想嫁祸到我的身上,放心,老子一定把你揪出来!” 他转身看向瑟瑟发抖的林岁:“跟上!” 小姑娘小小一只,流着泪,瘸着腿,发着抖,艰难跟在了李建储的身后。 留在原地的人们还没有从刚刚地狱一样的血腥场景里缓过神。 直到又一声炸雷响起,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人们沉默着一哄而散,钻到了自己的家中。 唯有地面上的一滩碎肉和鲜血,还有那一颗人头,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有其他的狗凑了过来,淋得湿透,龇着尖牙,一边赶走同伴,一边飞快地啃食地上的血肉。 很快,一切痕迹都消失了。地面泥泞起来,雷声在山谷里轰鸣,天色阴沉欲坠。 似乎一切如常,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不一样了。 - 林岁缩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李建储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看向角落里的小姑娘, “滚出来。” 林岁发着抖,走到了他的面前,不敢靠太近,可是又不敢不听话。 李建储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咂咂嘴, “李建仁最近有什么异常?你昨晚在家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林岁小声,瑟瑟发抖地回答, “没有,我、我不知道……” 李建储冷哼一声:“废物,你怕什么,老子从来不打女人。” 林岁小心翼翼地抬头,“是、是吗……您真好。” 好个屁,不打女人,但是拐卖女人、捅女人、杀女人、分尸女人。 李建储被她这幅表情取悦了。 他笑了起来:“你乖一点,能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但是你要是不乖,你知道下场。” “我知道,我会听话的,我觉得……你比李建仁好,我愿意跟着你……” 小姑娘说着,精致的眉眼又抬起来一点,讨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精致苍白的小脸瞬间明媚娇软可人,李建储哪里见过有女人这样对着自己笑?直接酥了半边身子。 “草!”李建储骂了一句,站起来解开裤腰带,“过来。” 林岁指尖摩挲了一下,垂下眸子。 不太好办啊,这个人和李建仁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管是身形、力量还是武力值,她都没有胜算。 “过来!”李建储语气带上了不耐烦,“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岁吸了吸鼻子,慢慢往前挪, 实在不行拼一把,自己手里有一把折叠刀,如果一下子不能刺中要害,就自杀,自己杀自己她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要是自杀了,就要强制退出这场游戏了,很可惜啊。 她指尖藏在袖口里,死死捏着手里的折叠刀。 到底应该在什么角度出手—— “快追!有人跑了!” “汪汪汪汪!” 外面疯狂而又刺耳的犬吠和尖叫声响起,刺进所有人的耳膜。 林岁颤抖了一下,无助地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向李建储,“怎么办……” 李建储骂了一句粗口,吐了口痰,一下子性欲全无。 “你在这里等着,把自己洗干净!” 他留下这么一句,抄起一把斧头,大步跑了出去。 村民最团结的时候,一是出去拐卖妇女的时候,二就是这个时候。 即便刚刚有龃龉,李建储还是冲了出去。 一个女人敢跑,丢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挑战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权威! - 雷雨天,那个可怜的女人用雷声掩盖住了自己的脚步声。 她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喂熟了那些狗、取得了信任、摸索出了一条几乎不会被发现的路、找到了一个所有人都躲进屋子的时机。 偏偏,她被一个调皮的男孩看到了。 男孩偷偷瞒着家里人跑到村子的河边打青蛙,一抬头,和这个出逃的女人四目相对。 女人白着脸,勉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这不是张壮壮吗?小心感冒了。” 张壮壮只是甩着小木棍盯着她,小男孩明明只有七岁,可是眼神却让女人感觉到恐慌。 那是一个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玩闹的的眼神。 女人握紧了手里的刀。 这是她找到的最好的机会,她不能失败! 他会喊人来吗?他会看出来她想要跑吗?应该不会,他还是个孩子。 更何况,要向一个孩子下手吗?根本做不到—— “快来人啊!母猪想要逃跑咯!!!” 男孩猛地跳开,一边尖叫一边大笑。下一秒,所有的狗都开始狂吠,有人拿着镰刀追了出来。 她失败于自己的人性。 她忘了,这个村子里长大的男孩子,和他们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有的,他比他们的父亲,更加残忍。 女人即便拼尽全力逃跑,还是很快被抓了。 她像是被拖死猪一样拖到了李建储家前面的空地。 人们站在雨中,还和往常一样,等待着李建储的审判。 “贱人!孩子都三岁了你还想跑,你还是人吗!”女人的“丈夫”狠狠踢打着女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女人在这一刻崩溃了, “我为什么不跑!我才刚大学毕业!我拿到了国家剧院的邀请,我本来是要站在舞台上的,我要回去!你们都是畜生!你们全部都会惨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人!” 她声嘶力竭,然后被李建储一脚踢在了胸口。 她的声音瞬间因为剧痛和折断的肋骨而咽下,吐出一口血来。 她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李建储笑了起来,“杀了。” 女人的丈夫一愣:“杀了?她第一次跑,不至于,把腿弄断,锁起来不就行了。” 李建储脸上的笑意消失,“听不懂吗?我说,杀了。” 懂了,是服从性测试。 刚刚,他被污蔑杀人,他的权威得到了挑战,心情不好。 现在,他要再一次宣扬自己的权威。 大家如果听话了,那么刚刚一切的不开心都可以忘记。 如果不听话的话……。 那男人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 女人是资产,疯了残了还能用,死了就用不了了,算是个损失。 他不愿意这么做,却不敢拒绝。 “那就杀了,我、我杀吗?”男人咽了一下口水。 所有人都拐卖妇女,但不是所有人都敢杀人,而敢不敢杀人,正是他们内部地位高低的体现。 这个男人话语权不大,他不敢杀人。 李建储又笑了起来:“既然你说了,那就是你。对了,杀慢一点,先切四肢,再剁脑袋,懂吗?” 男人手有点发抖,犹豫着捡起地上的斧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建储家的大门开了。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人们看过去,看到了一道精致漂亮的身影。 林岁怯生生靠在门边,小声道:“抱歉,打扰你们了吗,我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李建储脸上的笑意更大,“洗干净了吗?” 林岁小脸一红,“洗干净了。” 人们像是一下子就忘掉了刚刚紧张的气氛,猥琐地哄笑起来。 李建储感觉到了由衷的舒爽。 地上的女人艰难地看向林岁的方向,面目狰狞,疯狂咒骂起来, “你也是畜生!你居然这么听他们的话,我看不起你,我恨你,你这个帮凶!你和他们一起去死!去死!!” 林岁噘起嘴巴,求助地看向李建储:“老公,她、她骂我,我有点生气。” 李建储被这个老公叫得脑子发晕,直接被这张漂亮的小脸蛊惑了,他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绝世极品。 极度的兴奋下,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宝贝,你生气了是,来,那你来杀她。” “啊?”林岁小脸一白,“我不敢。” 李建储:“宝贝,你知道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林岁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 “好,我听话……可是,你教我好不好,你单独教教我,怎么杀人,行不行?” 第86章 恶犬饱餐一顿 李建储哈哈大笑,直接单手提起被绑着的女人,扔到了屋子里, “可以。” 随后又看向面前的一群人,“看看你们,都不如一个女人。” 他关上了门。 教美人杀人,太有情趣了,欣赏她杀完人后,刚好可以直接来一发。 外面的人看向紧闭的大门,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不满。 尤其是失去了老婆的那个男人。 要找个新老婆,他得至少再干两年。 三岁的孩子是个男娃,又舍不得卖钱,要是女娃的话,还能卖掉,他只要再干一年就有新老婆了。 明明没必要的! 当利益受损后,裂缝再一次蔓延。 屋内。 林岁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肩膀发着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踢了一下地上的女人。 李建储觉得林岁越看越心动, “你真让我惊喜啊宝贝。”他舔着嘴唇,撩了一下林岁的长发。 林岁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手指上, 然后,又移到了一旁的老旧的录音机上,录音机正在安静缓慢地旋转着。 她收回目光,小声道, “我觉得他们都不好,只有你最好。” 这话一出来,直接戳中了李建储的心脏,刚刚不被理解的愤怒一股脑发泄出来, “草!一群畜生,他们……” 他因为权威被破坏的愤怒一股脑发泄出来,骂了好几分钟,才最终停下来。 林岁担忧地看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公,你不要生气了,没有你,他们什么都不是。” 李建储所有的愤怒一扫而空,被这话说得飘飘欲仙,心脏狂跳。 林岁说罢又道,“老公,你衣服都湿透了,会不会着凉呀,我帮你把干净的一副准备好了,你去卧室换一下好不好?” 李建储听得心中一阵激荡——这女的是真的爱上自己了。 也是,这样可怜柔弱的女人,就应该依附他这样的男人。 他看向林岁纤细的手腕,白白嫩嫩,轻轻一用力就能断掉。 不知道衣服下的身体,该是多么美妙。 他笑起来,“可以,宝贝。” 他走进了卧室,果然看到床上有放好的干净衣服,从里到外,整整齐齐。 这女人别说五万了,十万他都不卖。太完美了。 他脱下湿透的衣服,同时,也拿掉了衣服里的刀。 房间外。 林岁站在原地,蹲在了女人的面前。 她眨眨眼睛,歪着脑袋看向女人。 女人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你真让我恶心,你是帮凶……” “啪!” 林岁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一点情绪,但是倒是不怎么疼。 女人一愣,睁开双眼,对上了小姑娘漆黑圆润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贪婪、没有妥协…… 能让她感受到的情绪,只有一点小小的生气。 “别骂我了,我有点生气了!”小姑娘噘着嘴,皱着眉,语气娇软,带着控诉。 女人呆滞地看着她。 神经病吗? 现在是什么场景,她们两个是什么处境?她在向她撒娇? 小姑娘继续委屈地控诉, “要是别人这么说我,我早就把他舌头割掉了,你真讨厌。” 软软的,一边说着,一边还掐了一下她,没有半点攻击性。 可是这不对啊! 女人还在呆滞,就感觉自己反绑在背后的手忽然一松。 绳子被割开了,她手里被塞了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 林岁又拍了拍女人的脸:“待会儿,他出来之后,你捅他下体,必须一次中,能做到吗?” 女人呼吸开始急促,她开始觉得迷惑,但是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听对方的话,赌一把。 女人的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低声开口, “他身手很好,很警惕,就算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做到……” 她眼睛忽然一亮,“你们做过吗?” 林岁一脸茫然地歪头:“做过什么?” 看来是没有。 女人这才仔细看到林岁的那张小脸,看起来好小好嫩。 她语速很快,“那你和他撒娇,说你想学习怎么做爱怎么服侍男人,让我给你示范一下再杀。” “啊?”这次换林岁呆滞了。 她的小脑袋瓜里被塞进了奇怪的知识点。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里的李建储出来了。 女人依旧倒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恐惧地颤抖。 林岁茫然地蹲在一边,听到他的脚步声,茫然地抬头:“我该怎么做?” 李建储满意地看着面前两只待宰的羔羊,下巴指了指被他放在一边的斧头, “斧头,拿得动吗?” 林岁咬着下唇走过去,纤细的小手生疏地握住斧柄,用力搬了一下。 斧头离地半米,她的手臂摇摇晃晃。 “哈哈哈哈哈!”李建储被取悦地大笑起来,“宝贝,你怕是连一只鸡都杀不死。” 林岁小脸发红,小脑袋转了转,“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连一个妻子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关键词一出来,李建储顿时兴奋了, “什么意思,你是处女?” 林岁红着脸点点头,然后看向地上的女人,“这个姐姐应该不是?” 李建储热血沸腾,“她当然不是,都生过孩子了。宝贝,不会服侍男人?” 林岁紧张地摇头。 李建储一把薅起地上女人的头发。 “来,你给我的宝贝示范一下,示范得好了,饶你一命。” 果然,他看到了女人痛苦而又认命地点了点头,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是,我不想死,饶了我……” 李建储眯起了眼睛。 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再野性难驯的女人,在他面前,还不是乖得和小绵羊一样—— “啊啊啊啊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下体处传来! 李建储眼前一黑,无法形容的极限刺痛几乎让他有一瞬间的休克,浑身痉挛,无法自控地发出惨叫! 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刀,刀刃全部没入了他那肮脏的玩意儿! 但凶残的狠人到底还是狠人,李建储居然没有晕过去,猛地一脚踹向了女人的腹部,直接将女人踹得滚出去一米多远! 女人的动作又拔出了他下体的刀,带出飞溅的鲜血。 他痛得发狂,脑子一片混沌,已经没有办法思考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要剁碎这个女人! 剧痛之下,李建储宛如一条发疯的野狗,转身就要去拿地上的斧头。 斧头呢? 一道甜软的声音带着笑意,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在找这个吗?” 一转头,还没有看清面前的一切,斧头的利刃直接劈向了他的太阳穴—— 寂静。 炸雷响起。 林岁浑身是血,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女人:“姐姐,你还活着吗?” 女人动了动,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坐了起来。 她直勾勾看向林岁,忽然哭了,然后又哭又笑。 林岁将刀捡起来递给她,“好了啦,别哭啦,快帮我干活,这个人好大只,力量还大,就算绑起来也有风险,直接让他失去行动力。” 她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的宝宝,从来不过度自信,从来都确保不出现意外。 女人看着林岁,“对不起,我叫安颜。” “你好,安颜姐姐,快点干活。”小姑娘拿起来桌上的录音机,认真鼓捣。 安颜受伤不轻,但是却还是咬着牙,听林岁的话,凑了过去。 李建储没有死,他的胸口还在起伏,满脸是血。 恶心,真恶心。 她努力克服心中的障碍,心中默念着,她不是在人身上动刀子,是在畜生身上动刀子。 她不太熟练,好不容易听林岁的话挑断了李建储左手的手筋,他已经醒了过来,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 居然这样了,这个男人还有力气挣扎! 两条腿一扫,竟然还能狠狠踹向安颜后,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旁的林岁放下录音机,高高举起旁边的凳子,朝着李建储的后背用力砸了下去。 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林岁嘿嘿笑着用膝盖抵住男人的后背,高高举起手里的凳子腿—— 这是很疼的地方,她仔细避开了动脉。 “啊啊啊!” 雷声隆隆,他的声音出了屋子,就听不真切了。 林岁认真干活。 李建储疼得整个人都在抽搐,翻着白眼,牙齿发出可怕的“咯咯”声音。 安颜浑身发抖,不敢看。 可是当她目光移到林岁的脸上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小姑娘开心地舔着嘴角,精致的小脸上露出微小的兴奋感。 安颜脑海里浮现出她刚刚怯弱柔软的样子,移开目光。 地上的男人终于浑身瘫软,身体下面泛起了难闻的味道。 “咦~”小姑娘跳起来,小脸皱了起来, “怎么办,有点难处理诶!” 她思考了一下,朝着外面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一群恶犬便冲了进来。 安颜脸色惨白地拿起棍子防身,却见林岁摸了摸其中一只狗的脑袋,然后指了一下地上的人, “去吃自助餐,别抢,管够。” 而地上的男人,还没有死。 第87章 人类捕食者 小姑娘玩着手里的刀,踢了踢龇牙的狗。 那些狗又高又大,几乎要到她的腰,面目狰狞,却在经过她旁边的时候,低下头,夹起了尾巴。 狗开始啃食。 第一个啃的地方,就是男人的喉管。 山上有狼,它们大概有不少野狼的血脉,骨子里一直被刻意保留着捕猎的野性。 李建储再一次从可怕的昏迷中醒来,感觉到的,就是滚烫的牙齿撕扯着自己的血肉。 而他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鲜血被舔舐。 为什么…… 他血红的双眼四处搜寻,看到了林岁。 小姑娘一脸惊叹,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拉了拉安颜, “你看,他好强啊,居然还醒着,太厉害了!” 安颜根本不敢看。 人对同类尸体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最早的时候,史前的原始人像是老鼠一样残杀同类。 当人对同类尸体的恐惧逐渐产生,才避免了人类自相残杀而灭绝。 杀人、食人、恋尸这些行为,则是回归了原始的本性,回归到最野蛮原始的样子,对同类进行残杀。 【他们是人类中的捕食者。】 安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句她以前看电影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 一个看上去柔弱无害,迷惑人心的,捕食者。 林岁依旧惊叹碎碎念,“姐姐,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肯定杀不了他,其实我真的要谢谢你! “刚刚要不是你跑了,转移了他的注意,我说不定会失败呢。” 小姑娘愉快地观察着李建储被新的领头狼一口咬碎了心脏。 鲜红的心,怎么能作出那些残忍的事情呢。 她又仔仔细细和安颜对视, “姐姐,我不该打你的,我就是有点生气,但你也不该骂我的,你得和我道歉。” 安颜:“对、对不起!” 林岁甜甜笑了起来,很大度的模样:“好我原谅你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不会有人出门。 她软乎乎地靠在了安颜的身边,“姐姐,你会做饭吗,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安颜用力点点头,“我这就去弄。” 她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林岁把窗户打开,散散味,然后找了个椅子坐在窗边,吹着风,看着面前最原始的进食场景。 也是看上吃播了。 - - 【……下饭,太下饭了,看得我多吃了两碗饭。】 【牛逼,我看得减肥了……】 【我可以确定了117现实中应该是个外科医生或者法医,她看这种场面完全没感觉的。】 【好紧张,我真的好害怕117被欺负,她真的好强啊啊啊啊!这些畜生真的应该千刀万剐!】 【看得我好难过啊,这个安颜,还有之前那个疯女人,明明都有特别好的未来,却在这里被当成牲口都不出的东西对待,这些人应该被凌迟,谢谢117满足了我。】 【没错,现在的所谓人道主义真的不应该适用于这些非人的玩意儿。一想到现实中有人拐卖奸杀妇女最后被判死刑,就觉得他们死得太轻松了。现在死刑还都是注射,他们几乎没有痛苦!凭什么!】 【还有更“人道主义”的人呢,现在还有一堆所谓的“法律学者”是废死派,这些人不过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畜生罢了。】 【手段太残忍了,举报了,这种直播就不应该播出!】 【残忍?怎么,你是带入那些男人了吗?】 池鲸就着直播下饭,大吃特吃,本来吃得正香没打算说话,但看到这里忍不住了, “认为惩罚罪无可赦的罪犯是残忍的人,一律认为是潜在罪犯。 “就像瓢虫都会支持色情行业合法,瘾君子都会大骂禁毒手段太狠。 “人都会共情对自己有利的那边。你共情了人贩子,难道你老婆是买来的?报警了。” 他真的将这个账号发给了网警,然后继续吃饭。 可惜,画面模糊处理了,不然应该能吃得更香。 这次过于血腥的直播,还是避免不了引起了争论。 池鲸惊喜这官方这次的微妙态度——居然直播了下去,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震慑现实中犯罪的方法? 【不管怎么样,还是好心疼,希望117宝宝出来之后,不管有没有成功,都拿着打赏的钱好好放松一下。】 打赏榜上,积累的打赏金额,已经八位数了。 目前为止,117任务者所有的打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其他所有任务者的总和。 一时间,无数人眼红,也想去闯闯,报名成为任务者努力培训,却在第一个d级试炼任务就败下阵来。 不过,人多了,自然也会有人脱颖而出。 官方筛选出了不少天赋能力出众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培养。 可以说,117的出现,再一次燃起了人们消灭污染的热情。 - - 万众瞩目的小姑娘对此无知无觉。 她就是纯粹觉得有意思,不过这个时候,还有一点担心。 担心秦牧出去之后看到自己乱杀,找自己麻烦。 毕竟,她前三个任务那么乖,这次会不会不太好啊? 但她的担心只持续了五分钟,便忘到脑后,因为安颜真的端着小鸡炖蘑菇来了。 热腾腾的鸡汤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她本来也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于是一点都不客气。 山村的走地鸡非常鲜美,而且安颜的手艺意外得好,她吃得好幸福。 吃饱喝足,她茫然地看向一旁僵硬站着的安颜, “姐姐,你不吃吗?” 安颜肋骨在疼,应该是裂了。但最主要的是,尸体在眼前,恶犬还在啃食…… 这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啊啊啊! 她勉强笑了一下:“不用了,我不饿。” “好,”小姑娘无所谓地移开目光,抬手指挥,“它们吃完了,你把这里好好清理一下,接下来你就住在这里,扮演李建储。” 她将手里的录音机扔了过去,安颜手忙脚乱接住,摁了一下,里面传来李建储的声音, “都给我滚出去!” “一群畜生!” “妈的老子真是给你脸了!” …… 林岁十分自然地用吩咐下属的语气吩咐安颜, “我出去办事,有人过来你就放这个,我相信你哦~” 安颜拉住了林岁的手,她的眼睛里还留着惶恐和震惊,绝望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希望, “我们会出去吗?” 她的语气几乎是在祈求。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不确定。” “这样啊……”安颜眼中的光熄灭了。 林岁:“但我会把他们杀完,嘿嘿~” 说罢,她拎起地上被吃剩的骨架,还有一颗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头颅,往外走去。 第88章 树下吊死 几个男人聚到了李楚生的家里。 说起来,李楚生和李建储也算是非常远的远方亲戚。 不过在这里,不管亲戚不亲戚,都一样,都是共犯,都是分赃,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当然,也都是阶级分明,他们都要听老大的。 李楚生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 “李建储真的太过分了,他今天心情不好,就杀我老婆。哪天又心情不好,还不知道杀谁呢!”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其实,他们所有人,几年干下来,也对李建储颇有微词。 同样都是出去干活,同样都是承担一样的风险,凭什么李建储比他们分的钱多? 凭什么每次都要听他的,就因为他足够心狠手辣? “你们说,李建仁是他杀的吗?” “我觉得就是他杀的!” “我觉得不至于,他没必要这样,但如果不是他杀的……更可怕。” “我们村里一共就22户人,除了李建仁和李建储,凶手就在剩下的20户里面?” “咱们几个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肯定的……等等,外面是什么?” 其中一人余光一转,就着外面昏暗的天色,瞥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昏暗的天色泛起不详的深红,枝条虬结如血管蔓延的槐树下,那白影随着狂风在飘荡。 偏偏这个时候,又是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刺破晦暗凝滞的时空,也将那道白色的影子照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个人!一个人吊在了榕树下! “啊!”那人吓得浑身一抖,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地往那边指过去。 众人看过去,雷声刚好在这个时候砸了下来,门窗都微微震动。 那白色的长裙在狂风暴雨中飞舞,依稀可见那吊着的人头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将那惨白染成鲜红。 一时间,屋内的所有人,盯着那极为恐怖的画面,无人开口。 “我靠。”李楚生声音发着抖,骂了一声,众人才从这梦魇中回过神。 “这是谁?” “这是谁自杀了吗?操,好恐怖。” “出去看看?” “你去看。” “我才不去,李楚生你去。” “凭什么我去,外面大风大雨的,我才不去。” “……那就等雨停了再说。” “行。” “要不,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就在你这边睡一晚。” “对对对我也是,外面雨太大了。” 几人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天色也快黑了,他们将窗帘拉好,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外面的异常。 但很快,李楚生隔壁的那一户,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 看来,又有人看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打着地铺,不敢熄灯。 这个吊死在槐树下的身影,勾起了他们的回忆。 六年前,同样的地方,死过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正是穿着白色的裙子,趁着一个雨夜偷偷跑出去,吊死在了这里。 当时,人们很快处理了她的尸体,恐吓了其他的女人。 在那之后,他们对此有所防备,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想要死,不可能的,这些女人的命不属于她们自己,而是属于他们。 外面吊死的这个,到底是谁? 不知道多少人,一夜未眠。 恐惧和猜忌继续蔓延。 林岁浑身湿透。 她满意地躲在一个牛棚里,欣赏自己的杰作。 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呢,看起来效果真好啊。 暴风雨天气里摇摇摆摆的晴天娃娃,希望他们喜欢。 欣赏完了,她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跑到了周春家的屋子那边。 雨淋得她快要失温,不过小姑娘明显缺乏这种照顾自己的常识,甚至还有点兴奋。 她轻车熟路地跑到了关着那女疯子的屋子。 那咚咚咚敲墙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林岁凑过去,敲了敲墙壁。 很快,里面也响起了规律的声音。 林岁勾起嘴角,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扒拉着门缝,塞了进去, “姐姐,这是我想办法弄来的,好几个,大小不一,你看看有用没有。” 小布包被塞了进去,落在了地上。 她当然不会忘了,这个疯女人和她说的那两个字—— 弹簧。 虽然完全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要用来干什么,但是说都说了,小姑娘又很好奇,当然愿意帮忙。 铁链声响起,林岁看不见里面,但知道,东西被捡起来了。 她笑了起来,声音甜甜的,不大,但是雷雨声也盖不住她轻快的语调, “曲秋月姐姐,我今天吃了小鸡炖蘑菇,这里的走地鸡好好吃啊!下次请你吃~” 小姑娘只是在单纯地分享生活,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在这种情况下,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比炸雷还要震耳欲聋。 林岁说完已经准备走了,里面传来一道生涩沙哑的声音, “你是来审判他们的吗?” 林岁脚步一顿。 “咦?”她凑过去,“什么?” 里面的人似乎在用力说出完整的句子,“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有这样的感觉。我等……太久了。” - 一直到回到李建储的房子里,林岁还有些出神。 安颜果然已经将屋内打扫干净了,地上被拖了个遍,血腥味几乎消失了。 她还翻出了不少东西。 “这是大哥大,可惜村里没有信号。还有这个,唱片机和唱片……他真的赚了很多钱。还有这个。” 安颜将一个本子递给林岁。 一抬头,小姑娘衣服湿透,小脸惨白,浑身冰冷,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安颜连忙把东西先放下,“你先去把湿透的衣服换了,我去烧水给你洗个澡,再给你煮一个姜茶。” “啊?”林岁茫然抬头,被安颜推着去了。 一个小时后,小姑娘舒舒服服缩在被窝里,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姜茶,湿漉漉的长发被安颜仔仔细细擦着。 她好奇地喝了一口—— “呸呸呸!”小姑娘的眉头皱成一团,嫌弃地将碗放在一边,捂住了嘴, “好难喝!” 安颜侧头看她的小脸,突然觉得恍惚。 自己前一天还在撕心裂肺地绝望,心中溢满了恐惧和强烈的恨意。 现在居然在温暖的房间里,帮一个不像人类的漂亮小姑娘擦头发,煤油灯的光看起来特别温馨。 可是,外面还是地狱。 安颜甩开脑海里痛苦的念头,将姜茶端起来,哄小孩一样哄着,“不好喝,但是还有用,乖,不然明天会感冒的。” 她翻过了,李建储家实在是没有糖果,只有白砂糖。 小姑娘疑惑:“真的吗?”她端起来,勉强喝了两口,再也不愿意了, “姐姐你真好,但是真的不要了,好嘛~” 安颜无力招架,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其实就是个没什么生活常识,不太会自理的娇娇女。 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有礼貌又特别讨喜。 也是,这张脸不管是朝着谁笑一下,都会心软的。 可是安颜又实在是忘不了林岁昨晚笑着处理的事情。 这两个认知集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林岁她刚刚安颜翻出来的本子拿起来,好奇翻看。 这一看,她眼睛亮了! 第89章 去看戏 [1996年3月2日,进货8,卖4,留4。净赚两万二。] [1996年12月10日,死1,投河。] …… 这个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了每一年“进货”、“出货”、“盈利”和“损失”。 一笔一划,难看的字迹,公事公办的语气,记录的,是一个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人。 当然,小姑娘感兴趣的地方在于“损失”这个部分。 死亡永远是最震撼人心的议题,也是最容易让人记住和恐惧的。 她仔仔细细翻了翻,发现从十二年前他们做这个事情开始,每年几乎都有一到两个女人自杀。 死法各不相同,每个人死一次,都被仔仔细细记录了下来,然后避免下一次的发生。 既然记录下来,那说明很在意,需要仔细避免。 其中一个,居然就是吊死在榕树下。 和林岁做的事情对上了。 小姑娘当即就觉得自己很聪明,她一看到那巨大虬结、遮天蔽日的榕树,就觉得很适合吊人。 她居然蒙对了,等那些人看到之后,一定会想起当年那个死去的女人。 不知道他们什么反应,想象力如何呢。 林岁仔仔细细将本子上记录的每一个死法,记在了小脑袋里,打了个哈欠。 今天做了好多事情,真的困了。 “姐姐晚安~” 她甜甜地朝着安颜笑了一下,钻到了被窝里。 被子也是找出来的新的,李建储用过的那些,已经被安颜丢到了猪圈里。 今夜,从来都睡成死猪的男人们夜不能寐。 从来都惶恐不安愤恨绝望的女人,睡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好觉。 暴风雨夜,格外好睡。 - 暴风雨夜。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来,小镇里的一个电线杆发出一道火花,派出所瞬间黑了下去。 瞬间的黑暗让有人自以为找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秦牧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过去,地上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不敢动了。 他打开了应急照明,擦了一下脸颊上的血迹,看向面前的人,声音沙哑,目色狠厉, “说,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面前的中年男人终于笑不出来了,他穿着警服,脸上的表情却是秦牧看多的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表情。 这个“派出所所长”,鼻青脸肿,被手铐死死锁在了审讯椅上。 所里的其他所有人,都绑得绑,晕得晕,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地上一堆档案室里翻出来的陈旧的资料,似乎是每一位警察的资料,可是仔细一看,资料上的那一张张照片,和现在被绑着的这些人,一个都对不上。 派出所的大门被秦牧锁了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但还是依稀听到外面砸门的声音。 当然,秦牧也付出了代价。 他的侧腰和小腿分别被刺,肋骨大概是断了两根,每一次的呼吸都在疼。 脸上一道伤口从眉梢划到了下颚。 此时此刻,男人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结实漂亮的肌肉,嘴里叼着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 鲜血顺着他狭窄精致的腰线往下流,勾勒出蜿蜒的痕迹。 他包扎完了,也不见所长开口,于是默默地拿起手枪,后退了几步。 所长大叫起来:“你想要干什么!你别忘了你是警察,难道你要杀人吗!” 但秦牧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然后缓缓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不!就算我犯罪了你也没有资格用私刑!你一个维护法律的人难道要践踏法律?不不不别杀我,我不想死……” 中年男人脸色惨白,那黑洞洞的枪口似乎在叙述着他的死亡。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所长一声惨叫,浑身猛烈抖动,一股难闻的气味从他的下半身散发出来。 他没有死,子弹紧紧贴着他的太阳穴,打掉了他的耳朵。 而秦牧又举起手枪。 “不不不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我都说!我说我说!不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他另一只耳朵血淋淋也掉在了地上。 他涕泪横流,因为恐惧和剧痛开始呕吐, “饶了我,大哥,我还有老婆和孩子,我还有父母要养,我都说……” 秦牧放下手枪,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说。你不是警察,之前的人呢?” 拐卖妇女这种事情,光靠一个小村子,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做到呢。 他作为镇上最大的黑社会团伙,早就想弄死这里的警察了。 于是,当他和李建储一拍即合的时候,罪恶就开始了。 在那个没有监控、没有dna检测手段,甚至没有移动通讯的年代,他杀了那位想要将这里变得更好的派出所所长,自己伪造文件,摇身一变,成为了新的所长。 自然,也成为了李建储的保护伞。 他不参与拐卖妇女。 他们做的,是为人口拐卖牵线搭桥,为那村里的罪犯通风报信,以及,阻止调查。 拐进来的女人,一个人三千,送到“所长”的口袋里,所长再和自己的手下“分成”。 卖出去的女人,按照买卖的价格,他收取20的中介费。 “我也是逼不得已,要不是那个所长把我的路堵死了我也不至于这样啊,我只是个讨生活的…… “而且我们也是有成本的啊,我还要养那些混混,还要帮他们采购装备……啊啊啊!” 他的话被秦牧踹向腹部的一脚打断,疼得快要吐血。 秦牧怒极反笑,“畜生。” 所长:“咳咳……我该说的都说了,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交代,但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秦牧直直盯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有警察来这里调查过,然后他失踪了,最后也没有找到尸体,被认定失足掉下悬崖,尸体或许被野生动物吃掉了。” 所长:“……就是失足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牧点点头:“好。” 他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后,将他坐着的椅子放平。 “所长”那已经快要到极限的恐惧再一次放大,“你要干什么!” 秦牧拿来桌上的一包纸巾,又接了一杯水。 “我一直非常厌恶这种残忍的审讯手段,也在国际规范审讯手法的会议上表了态,但是我认为,这对你们来说,非常适合。为了你,我愿意降低底线。”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拼命摇着头,但秦牧死死绑住。 高大英俊的青年在昏暗的光线下,叫人看不清那双眼睛。 秦牧在他的口鼻上覆盖了一张纸,然后,缓缓将水浇了上去—— “唔唔!!” 他额头青筋暴起,恐怖的窒息中,他第一次渴望死亡。 这将是无比漫长的一夜。 - 林岁不这么觉得。 她只觉得这一夜过得好快,睡得好香好沉,以至于第二天醒来还头晕脑胀的。 安颜早就醒了,看到小姑娘萎靡不振的,赶忙过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点发烧了,哎,来,多喝点热水,这里刚好有感冒药,我再给你煮一点姜茶。” 小姑娘半睁着眼睛,小脸垮了下来,这一次不拒绝了。 呜呜,感冒好难受! 但很快,吃了药喝了姜茶,出了一身汗,她就觉得自己满血复活。 外面已经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惊呼声,夹杂着呕吐和惨叫,人们议论着,恐惧着,那些声音传到了屋内。 小姑娘吃饱喝足,虽然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但已经迫不及待出去看戏了。 第90章 骨架 住在李建储的房子里,有不少好处。 他父母早死,没有兄弟姐妹,独居,没人敢随随便便进他的房子。 再加上,昨天他又带了两个女人进去,是个人都不敢去打扰。 更何况,他还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里不少实用的好东西,林岁还翻出来一把看起来就很贵的弹簧刀。 这个也可以交给被锁着的那个小姐姐。 小姑娘将整个房子搜刮了一遍,身上塞了不少好东西,准备出门。 她的脸色刚好因为感冒而有点苍白,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就像是被折磨狠了。 出门之前,她甜甜地拉了一下安颜的手, “姐姐,中午继续吃鸡!” “好……”安颜点点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林岁出去了。 安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去后院抓一只鸡,便听到门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大哥,出事了!” 安颜在这一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应激,整个人开始发抖—— 这个声音,是她的“丈夫”,李楚生的声音。 敲门声更大了:“大哥!大哥你在吗?出事了大哥!我进去了啊!” 安颜冲到屋内,发抖的指尖按下录音机。 “滚!一群废物!” 李建储愤怒又不耐烦的声音透过院墙传了出来。 李楚生被这声音冲得一愣,脸色当即更加难看,嘴里无声骂了一句,“操,神经病!” 但是到底还是怕,讪讪道:“行,那我走了。” 脚步声远去,安颜屏住呼吸半晌,终于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捂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盯着录音机,吐出一口气来。 李楚生走了,不忘抓住其他几个同样赶过来的男人, “操,李建储和疯了一样。下次我绝对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还想多骂两句,他的眼神忽然停滞了,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刚刚的愤怒一扫而空,只留垂涎。 纤细苍白,精致绝美,这不是被李建储吃干抹净的那个小姑娘吗! 林岁微微垂着眸子,一瘸一拐地走着,手里提着一个水桶。 正朝着河谷的方向走。 李楚生没有忍住,叫住了她, “喂!你!” 林岁停了下来,小兔子一样怯生生地眸子抬起,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然后落到了李楚生的身上, “我、建储让我去打水……” 这个男人也是一双三角眼,个子很矮,嘴角一颗长了毛的大痣。 小姑娘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天哪,好恶心,感觉眼睛脏了。 不过这小动作看在男人的眼里,却是柔顺和害羞。 几个男人瞬间被取悦了,靠了过去, “小丫头,男人的滋味怎么样?” “是李建储厉害还是李建仁厉害?” “看起来有点憔悴啊,怎么,吃不消了?” 林岁抿了抿嘴,眼神看向远处,忽然脸色一变,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天色还是阴沉的,雨虽然停了,但是头顶的厚厚的乌云还未散去,远处,大片的黑云继续靠近。 而在那黑沉沉的天色下,一群人围着那棵榕树。 榕树上面的尸体,还没有被弄下来。 这一声,将几个男人唤回了现实。 他们刚刚调戏美人的兴致瞬间落了下去,心中也被黑云覆盖了。 他们朝着那棵榕树走去,林岁也怯生生靠了过去。 一路上,每个人都盯着她看,但每个人的眼里除了心悸只有垂涎,绝无可能将她和这具尸体联系起来。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和那些恶心的生物保持距离,踮起脚尖,再一次欣赏自己的杰作。 不错不错,够吓人。 难怪他们所有人都脸色这么难看,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做搬尸体的人。 一根绳子,挂在榕树的那一根最粗壮的枝条上,绷直。 往下,吊着一颗头颅。 那不是一个正常尸体的头颅。 它面目全非,眼眶黑洞洞。 一些肉都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骨架。 但又挂着黏腻的碎肉,一部分黏在骨头上,一部分还在往下滴着暗红粘稠的不明液体。 不少人看了一眼后,再也不敢多看。 头颅下方的身体上,挂着一条破烂的白布。 白布并没有裹紧,一阵风吹来,便能看到白布里面的身体—— 竟然是一副骨架!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如果昨晚,那为什么身上的肉和内脏全没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腐烂到只剩骨架,为什么头颅和身体上残留的碎肉,居然还是新鲜的? “呕!”林岁红着眼眶捂住了嘴巴,本来就发白的小脸看起来更加惨白了。 她控制不住的呕吐声吸引了男人们的注意力,人们朝她看过来,小姑娘惊慌失措地摆摆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别走!”有人贪婪地盯着她的脸,“走什么,就要多看看,站着看,不许动!” 他们爱看女人强忍痛苦和恶心,又不敢反抗的模样。 果然,林岁让他们很满意。 她特别害怕,眼泪在眼眶打转,一阵阵泛恶心,却还是乖乖站在了原地。 人群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男人开口了。 他看上去大概七十岁左右的模样,“李楚生,你去把这个吊死鬼弄下来,仔细查看一下。” 李楚生连连后退:“老村长,怎么是我啊,我平时鸡都不敢杀,我不行我不行……” 老村长浑浊的双眼盯着他看, “目前,每家每户都检查过了,没有少人,唯一可能吊死在这里的,就是你那个逃跑的老婆。”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这个逻辑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村子外人进不来,更何况是这种暴风雨的天气,山上还时不时有泥石流。 这种情况下,死者只能是村里的人。 而昨日,李建储刚好说,要杀了那个女人。 李楚生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屏住呼吸,面色极为难看地靠近,割断了绳索。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尸体的骨架从脊椎处断裂,越发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附近有狗靠了过来,双眼泛着绿光,发出呜呜的声音。 “滚!一群畜生!”有人甩着棍子将靠近的狗赶走。 那些狗夹着尾巴跑远了一点,却很快又停了下来,弓着背,远远观望。 李楚生干呕了好几下,拿着一根棍子挑开白布,戳了戳。 看不出是男是女。 他看了几眼实在看不下去,扔下棍子转过身去, “老村长,你说是就是,你也看到了这玩意这样……我也看不出来是谁啊!” “对,那肯定就是了。” “这估计是李建储搞的,他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疯了吗,杀人就杀人,搞成这样,故意吓我们?而且现在人也不出来,刚刚还让我滚。”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了,死人知道是谁了,杀人的知道是谁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的是的,哈哈哈,也是,我们可能想复杂了……” 人们努力让自己忽略一些细节,放松了下来。 确定了,这只不过是李建储的一次宣扬他手段毒辣的方式。 但就在这时,一直缩在一边、被欣赏痛苦的小姑娘,怯生生开口了, “可是,不是啊……” 人们看向她,看她指尖揪着衣摆,湿漉漉的双眼恐惧中透露着无比的真诚, “你们在说,这是昨天逃跑的安颜姐姐吗?可是,安颜姐姐没有死啊, “昨天建储说只要我们服侍好他就不杀我们了……他没有杀,现在安颜姐姐,正在家里做午饭呢。” 第91章 演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再一次劈了下来。 雨季到了。 李楚生惊恐地叫出声:“不可能!” 林岁瑟缩了一下,小脸无辜又茫然,“是真的,昨天夜里我们一夜都在……那个……” 她说不下去,小脸通红。 可是这一刻,没有男人再习以为常地开黄腔。 他们瞪着林岁,心中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恐惧,再一次弥漫上来。 有人小声道:“你们记不记得六年前……” “闭嘴!”有人急急忙忙打断。 当然记得,没有人不记得。 村里每一个新来的,每一个死去的,不管是人、是狗还是猪,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就这么小的一个小村子,多出一只鸟来都会被发现,更别说这些值得议论的事情了, 大家都记得,但大家都不愿提起。 林岁急急地皱起眉头,“我说的是真的。” 她迈开步子往李建储的房子走去,走起来虽然一瘸一拐,但莫名很快。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最终,全部跟了上去。 林岁率先进了屋, 安颜迎上来,“你怎么……” “嘘~”小姑娘笑着朝他眨眨眼,拿起录音机,捣鼓了两下,放了下来。 刚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李建储!” “大哥,真有事儿!” “你个小丫头进去还关什么门?” 这一次,敲门的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 安颜的脸瞬间惨白,可是下一秒,林岁亲亲热热地牵住了她的指尖, “走,出去。” 安颜说不出话,惶然地看着她,只觉得伤口的疼痛又开始剧烈蔓延,应激一样开始发抖。 小姑娘只是歪头盯着她,没有同情和心疼,反倒是笑了起来, “姐姐,你演技真好,快赶上我了。” 安颜恐惧到极点的脑子呆滞了一瞬间——她没有在演戏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林岁牵着她往外走,而与此同时,被林岁调试好的录音机开始播放, “你们出去!”李建储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 门外的人门直勾勾往里看,真的看到了林岁身后的女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背后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女人没死,那榕树下的骨架是哪来的? 忽然,有人脑中灵光一闪! “你们忘了吗,周梅!李建仁他老娘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尸体有可能是她的!” “可是如果是她的……凶手是谁?” 又安静了。 所有人互相看着,面色都一样难看,眼光都一样带上了猜忌。 此时,房内又响起了李建储的怒吼声, “废物,都是废物,我真的一眼都不想见到你们这群废物!” “老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你们的不尊重是!” 李建储还在生气。 外面的所有人再一次被骂了,大家内心升起不满来。 他们对他的怀疑有理有据,至于吗? 李建储真是以为他自己是皇帝了吗? 那位被称为村长的老人咳嗽了一声, “李建储啊,大家确实误会你了,李建仁死的那晚,你确实在家,没有出门,有人看到了。大家说清楚就行了,现在村里确实出了大事,我们放下成见,一起解决……” 李建储怒吼的声音更大了:“滚滚滚!没了老子你们比废物还废物!再这样废话老子迟早把你们全杀了!” 这一下,没人敢出声了。 林岁甚至都被吓哭了,抽噎着靠向发抖的安颜:“姐姐,我好害怕。” 安颜:…… 安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应激到崩溃,怎么看起来还没有小姑娘演得更深入人心?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谁进去和他当面谈谈?” 没人敢。 李建储这个人能面不改色地砍人,他们可不敢在他气头上找死。 “都t别来烦老子!”里面又传来一声怒吼。 林岁浑身发抖,关上了身后的院门,哭道, “姐姐,我们也不能回去了,我们先去干活。” 安颜白着脸点点头。 一众人沉默着离开,每一个人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谁是凶手? 就在这时,村头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众人心中一惊,冲了过去! 几个小男孩抱头鼠窜,看到大人来了,指着树林里的方向,大声尖叫! “有一颗头啊啊啊!!!” 人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胆子大的人率先靠了过去,看到那颗头的时候,直接猛地吐了出来! 随后,更多的人吐了出来。 林岁站得远远的,悠闲地拉着安颜的手晃来晃去。 不用猜,她都能想到那颗头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周梅的脑袋,被狗叼走埋在了山里。 现在暴雨一冲,冲了出来。几天下来,上面恐怕已经面目全非。 又是哪只可怜的狗狗,藏的小零食没有了。 她听到了人们惊恐地猜测这又是谁,听到了又经验丰富地说,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周。 有几个年纪大的开始嘴里念叨着什么,拄着拐杖的指尖发着抖。 小姑娘知道,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和一点点的好奇,似乎已经完美融入了这里,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小动物一样探了探脑袋。 她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发出了生理性的干呕,一边惊恐地流泪,一边尖叫出声, “是周梅阿姨!” 这一声不大,却像是钢针一样钉进了每个人的耳膜里。 “周梅?!”有人双腿一软。 林岁不敢多看,捂着眼睛,抽噎道:“是的,那个耳环,是周梅的,我记得……” 小姑娘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然后有点腐烂,但是居然没有太多的损坏,以至于她的金耳环还在耳朵上没有掉下来。 啊!可怜的狗狗!藏起来的小点心都还没舍得吃! 她顺利引导了所有人看过去,果然,真的有。 那确实是周梅的。 “怎么可能……” “我不行了,我要出去避一避。” “泥石流了,出不去,卧槽,我有点头晕。” 一地呕吐物,再加上腐烂的尸体和湿润烂泥的气息,每个人的神经快要绷到了极致。 老村长身体晃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扶住,然后狠狠咳嗽了两声,看向所有人, “所有人到空地上!除了被锁起来的女人,全部过去!包括孩子!还有,把这些……搬过去!” 林岁和安颜跟着人群走。 小姑娘稍微克制了一下,才没有让自己愉悦地蹦蹦跳跳。 这个村子,恐怕第一次出现这种紧张恐惧的氛围~ 十分钟后。 村里最大的空地上,摆了一副连着脑袋的完整骨架,和另外两颗头。 三个死人。 其中两个已知,分别是李建仁和他妈周梅。 另一个……未知。 连女人们都被叫来了,有人惊惧惶恐,有人恶心地破口大骂。 老村长直勾勾扫视了一圈人群,“人齐了吗?” “齐了。”大家纷纷附和。 老村长的眼神扫视一圈,在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下,他声音仿佛撕裂一样响起, “这几天,我们村里无人进出,但死了两个,都只剩脑袋,还多了一具不知道哪来的尸体。”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第92章 游戏 “做这一切的凶手,就在我们之间!” 老村长的儿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凶神恶煞地朝着众人吼道。 当李建储不在场的时候,就这个叫张建南的男人最有话语权。 他以前出去干过几年混混,坐过牢,最后也没落得多少钱。 后来他当混混时期的大哥和李建储结盟,一个成了派出所所长,一个开动脑筋,想了个赚钱的法子。 他当然光速加入。 人们面面相觑。 人们惊疑不定。 一个村子,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就几分钟,家家户户今天吃什么,穿什么衣服都了如指掌。 他们对彼此都无比熟悉,甚至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中间有一个变态杀人狂?! 甚至不知道是谁! “肯定不是我!”李楚生第一个站起来,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平时鸡都不敢杀,我晕血……”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一有时间就打牌,哪有时间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要多懒有多懒,有这时间我都抱着婆娘睡觉,不做多余的事儿!” “别看着我啊,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这身材,也干不了杀人的事儿啊!” …… 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瞥清自己的嫌疑,偏偏一个个说得又那么有道理。 直到有人突然来了一句:“大哥,那你呢?” 张建南一听,直接炸了,“什么意思!你怀疑老子?” “诶诶诶别打架!” “我们每个人都自证了,除了你!” “谁知道你们说得真的还是假的!” “你小时候还生吃过我家鸡!说不定你就是个变态!” “d!” 打起来了。 林岁没忍住,转身抱着安颜,小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嘻嘻笑。 安颜僵硬得一动不动。 一时间,她甚至分不清,恶魔是那群男人,还是抱着自己的这个娇软的女孩。 她就这样悄悄地笑着,让所有人陷入混乱。 中年女人们也冲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把架拉开。 风雨欲来。 今天,是得不出结论了。 人们在惊恐和猜忌中回到了家中。 林岁和安颜也回家了。 小姑娘愉快地享受美味,啃着鸡腿,忽然转头问安颜, “下个你想谁倒霉?” 正在喝汤的安颜猛的咳嗽,拍着胸口拍了半天,眼泪都咳出来了,白着脸看过去, “谁倒霉?” “对啊,”小姑娘真诚地点头,“你做菜很好吃,我愿意让你选一个。” 安颜深呼吸好几下,强迫自己不要看起来大惊小怪。 “我、你……你会怎么做??” 林岁笑起来:“先保密!姐姐我很厉害的!快点告诉我嘛,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安颜:“李楚生。” 小姑娘嘿嘿笑:“我猜到噜!”笑着又啃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肉。 安颜死死掐住了掌心:“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我不怕死,我怕我永远留在这里。” “不需要哦。”林岁摆摆手。 她吃饱喝足,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吹了一声口哨,两只大黑狗就跳进了院墙,朝她跑来。 即便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安颜还是被这压迫感满满的恶犬吓到不敢动。 林岁用塑料袋装了一沓钱,外加一张字条,包好,塞到了那恶犬的嘴里。 凶神恶煞咬合力超强的狼狗,此时都不敢露出牙齿,还是被小姑娘用力扒开的。 “给我送到李楚生家里,知道不,就是那里。” 她白嫩的小手直接掰着黑狗的头,对准了远处的那个亮着灯的窗户, “过去,然后把人带过来,懂不?完成了今晚有加餐哦~” 黑狗的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 林岁用力拍了一下狗的屁股:“去!” 黑狗叼着东西跑掉了。 安颜惊呆了:“它能听懂?” 林岁可爱地两手一摊:“不知道,我只是尝试一下,这里的狗都很聪明,而且我的指令很简单~” 狗确实聪明,所以比人类能更加敏锐地分辨出,谁才是老大。 屋子里,李楚生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和自己的爸妈聊了几句今天的事情,越聊越可怕。 他们从来都是捕猎别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捕猎的恐惧。 而那位猎人,还藏在暗处。 屋外虽然下着雨,可是实在压抑,他走出去,点了根烟。 远远的,忽然看到一个黑影子飞速靠近。 他吓得差点飞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进屋内,那道黑影子已经窜到了眼前。 “靠!死狗!滚!” 他松了口气,没认出来是谁家的狗,这狗实在是凶神恶煞。 李楚生刚准备关门,那狗居然聪明地用前脚抵住了门框,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他感觉不对,低头一看,狗嘴里似乎叼着什么。 那狗也是聪明,直接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一个塑料袋,里面居然是一沓红红的钞票! 李楚生惊讶地瞪大眼睛,捡起来仔仔细细一数,足足二十张! 天上掉馅饼了? 还有一张纸条,他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兄弟,马上村里要找人清算李建仁家的财产,我打算先趁着这个机会搜刮一遍!这两千是定金,我需要帮手,到时候东西我们五五分。你现在趁着没人赶紧过来,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 这字,他很眼熟啊!这不就是李建储的字吗? 好啊!原来今天一天李建储都不露面,是在想方设法捡漏呢! 李楚生看着手里红彤彤的钞票,心动不已。 他刚刚损失了财产,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而李建储信任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老实啊,也从来不爱乱说,还听话。 之前一群人说李建储杀人的时候,他当时也没开口。 自己现在是李建储唯一信任的人,很合理! 不是没有犹豫过,但这张字条和那一堆钞票着实诱人。 刚好这个时候,那黑狗咬住了他的裤脚,往外拖。 为了新老婆,他冲了! 最好也能再找一个像是新来的那个小姑娘一样的老婆! 这两天,家里没了老婆,都没人做饭洗碗带孩子。 他本来还想着回头和自己父母打个招呼,奈何这狗实在是着急。 算了,等拿着钱回来再说。 李楚生将字条和钱塞进口袋,拿起雨披,走进了雨夜里。 那狗拖着他往李建储家的后门走去。 他做贼一样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李楚生想,李建储也是厉害,能把狗养得这么通人性。 白天那些事情带来的恐惧感都少了,满心都是即将大赚一笔的兴奋。 那狗一直带他走到了门前,然后后退了两步。 李楚生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李楚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凉,一把大砍刀抵了上去。 小姑娘冲他吐舌:“别怕,我不杀你,我想让你配合我,和这里的所有人,玩一个游戏~” 第93章 找玩家 这个猥琐的男人面色一变,刚准备大叫,小腿突然一阵撕裂的刺痛! 刚刚那退到他身后的恶狗,居然毫不留情地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下一秒,林岁一记手刀。 男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几条黑狗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流着涎水朝着林岁摇尾巴。 小姑娘冲他们挥挥手:“今天不行。” 黑狗们尾巴垂了下去,焦虑地围着李楚生转悠,到底不敢来上一口。 林岁将李楚生拖进了屋子,关上门,将他绑在了椅子上。 安颜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给自己带来无数痛苦与梦魇的男人,脸色苍白,指尖发抖。 持续的强奸侮辱和暴力,她逐渐大起来的肚子,生下孩子后还没有出月子就再次被强奸…… 用这个畜生的话就是——反正死不了,矫情什么?女人不就是这个作用? 她艺术学院毕业,性格要强,好多男生追。 却在这里,无数个夜晚,将强奸犯的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哺乳,一边被薅着头发殴打。 真是奇怪,听说母亲在生完孩子后会分泌爱孩子的激素,可她完全没有,她只有越来越浓重的恨意。 她一直想杀死这个男孩。 但是她做不到。 于是她学乖了,学会了闭嘴,学会了迎合,努力调养自己的身体。 她从来没有放弃,当身体终于从可怕的生育损伤中勉强恢复的后,她开始找逃跑的机会。 失败了。 但没有完全失败。 林岁忽然拉了拉她的手,“你要先揍他吗?” 安颜抿着嘴,一步步上前,一拳打在了那张令她作呕的脸上。 然后,像是某个开关打开了,她突然嚎啕大哭,一拳接着一拳,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骨节发出的脆弱的声音。 但和拳头的剧痛一起带来的,是压抑和恐惧彻底爆发后的舒爽。 “去死!去死!” 她薅着李楚生的头发,像是无数次他对她做的那样拳打脚踢,随手又拿起地上掉落的椅子腿,狠狠戳进他的嘴里。 李楚生被打醒了,疯狂呕吐哀嚎,又被林岁捏了一下脖子晕了过去。 来来回回好几次,安颜满头大汗,终于松开了手。 她泪流满面,却笑了起来:“舒服了。” 面前的男人翻着白眼,脸肿成了猪头,嘴角撕裂流着血,口吐白沫。 一旁的小姑娘拿着刀和针线凑近, “该我了~” 她扒开李楚生的上衣,折叠刀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他的肚皮。 鲜血瞬间涌出,林岁丢开刀,拿起针线,在那长达十公分的刀口上做起了手艺活。 反复昏迷又清醒的李楚生又一次在撕裂的剧痛中醒来。 一睁眼,漂亮的小姑娘刚好收尾,在他的肚子上漂亮地打了个绳结。 李楚生面色惨白,一说话,嘴里就吐出血沫来, “救命……啊啊啊啊救命……” 林岁皱着眉,用关爱弱者的眼光看他, “你比我之前杀的都要垃圾一点,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问为什么了,但是你却只是在叫救命。” 李楚生全身都在疼,从头皮到脚踝,浑身都像是撕裂了一样叫他无法忍受。 而肚子上的伤口即便已经缝合好,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你……我,为什么……救命,李建储呢,放过我……” 林岁嘻嘻笑:“李建储,你今天不是刚见过他吗?榕树上的那个。” 李楚生一愣,反应过来的瞬间,牙齿开始战栗,五官狰狞着扭曲。 小姑娘不想多废话, “我在你的肚子里放了一个东西,是一个缓释胶囊,能在你的肚子里面保持七天不破,但是七天后,你就会成为一具从里面往外开始腐烂的尸体。 “这个伤口我找的位置特别好,如果你企图拆开,一定会碰到动脉,不出五分钟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而且,只有我知道我把那个胶囊放在你的腹腔哪里了,只有我能取出来,毕竟,我是个很好的外科医生呢。” 李楚生在极度的恐惧下,居然不抖了。 林岁继续笑着:“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玩一个游戏,游戏当然需要玩家,我不方便出面,你来帮我招募玩家。 “就今晚,你找6个男人过来,进去这里。” 说着,她指了指房间角落,那边有一块木板。 安颜将木板掀起来,下面黑洞洞的,居然是一个地下室! 小姑娘开始兴奋:“我帮你理由都想好了! “你脸上的伤是雨夜走路不小心摔的,因为太兴奋了。 “李建储莫名失踪了,而安颜很听你话,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去查看,发现李建储家有一个地下室,下面有好多钱和好东西,需要连夜喊几个信任的人过来搬,然后分掉。” 李楚生恐惧疼痛突破极限,居然冷静了下来。 “为、为什么。” “说了呀,玩一个游戏,不好玩吗?”小姑娘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跑出去,告诉别人我是个变态,然后把我杀掉。 “可是那样你就会死哦,村里应该没有能剖腹的医生,而且这场暴雨在未来七天都不会停,你出不去的,你只能等死。 “你当然可以这样做哦,牺牲你自己,找所有人来弄死我,换来他们所有人的安全~ “第二个选择就是,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不会死,并且其他人他们家中所有的财产,我可以全部给你。 “我不要钱,我就是爱玩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李楚生松绑。 当绳子完全掉落,李楚生瘫软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小姑娘打开了门,外面风雨卷了进来,叫他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带过来六个人。加油,我相信你。” 李楚生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林岁关上门,一转头,看到安颜满脸担忧, “他会听你的吗?” 林岁:“会的。” “为什么?他就是个窝囊废,做不来骗人的事情。” “不一定哦,当在死亡的恐惧和利益的诱惑双重buff加成下,他会爆发出潜力的~姐姐,多烧点开水,泡点好茶~” 安颜已经学会了不质疑林岁的任何决定,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和她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种…… 很快,茶水壶端了过来,冒着热气。 安颜没忍住问:“你看起来年纪好小啊,像个高中生。你真是个外科医生吗?” 林岁无辜眨眼:“当然不是啊。”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林岁小脸一掰,扑倒了安颜的怀里,纤细的身躯瑟瑟发抖,说出来的话却是—— “游戏要开始了,姐姐~” 第94章 只活一个 李楚生是个懦弱的老实人,这是村里公认的。 以至于他头破血流找上门,发着抖和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人质疑。 大家太知根知底了。 在一起几十年了天天见,出去办事也是互相配合,连吃喝嫖赌都一起,互相分享便宜漂亮的女人。 再加上,李楚生那番话,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疑点。 李建储这个人,大家都不满很久了。 每一次,拐卖的女人到底赚了多少钱,都是他说了算。 他说要打点镇上的警察,他说买刀和药花了多少钱,他说…… 都是他说,最后分钱也是他一个人负责。 曾经有人被怂恿当了出头鸟,站出来表示希望这些都公开,直接被李建储拿着刀架在了脖子上。 后来,那个人失踪了。 再也没人敢惹李建储,再加上大家又都要仰仗着他带大家发财,所以,一切又和谐了起来。 直到现在,稳定再一次被莫名的恐怖的力量打破。 几人跟在了李楚生的后面,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老婆可以啊,被李建储上了还想着你,遇到事情第一个找你。” “所以我就说有了孩子女人就更听话了,虽然她还想跑,但是现在被抓回来了没指望了,还是只能指望你。” “啧啧,我也要让我老婆知道,老子虽然打她骂她,但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李楚生忍着浑身的剧痛和腹部的撕裂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 “快到了。” 其中一个站定:“楚生啊,不是哥们几个不信你,主要是李建储是个神经病,我们留一半在外面,另外三个跟你进去,确认一下李建储是不是真的不在。” 李楚生本来还在紧张自己是不是露馅了,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没问题。” 他推开了门,看清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然后眼角的伤口都开始抽搐。 那个残忍恐怖的女孩,正在一边哭一边抱着安颜,浑身发抖: “怎么办,姐姐,我好害怕……” 除了李楚生,另外三个男人笑了起来, “怕什么?又没男人护着了?” 安颜也低头,垂着眸子,似乎也在抽噎。 “李建储真失踪了啊!” “哈哈哈难怪想起你了李楚生,女人嘛,还是得有个靠山,不然根本活不下去啊!” 三人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确实完全没找到李建储的影子,连他的一些日常用的生活用品都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出了远门。 “这人干嘛去了?”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凶手,怕暴露,躲起来了。” “他那种人还会怕?要我说,他其实就是疯了,整个一神经病。” 几人嬉笑着,朝着外面喊:“进来,那贱畜不在!” 外面的人本来一发现有情况就立跑点通风报信,现在一听这话,惊讶的同时,又无比兴奋。 人齐了,门关上了。 利益当前,他们又都是好哥们,在场的除了他们,就只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那点违和感和无数的疑点被抛在了脑后。 “钱在哪?” 李楚生指了指角落已经掀起来的木板:“在那里面,走,下去。” 其中一个人长得和一只猴一样,眼珠子转了转,当即第一个站起来: “来来来,让我先下去!” 这话一出来,提醒了所有人——先下去的,摸到的东西往口袋里一塞,谁知道呢? “我来我来。” 李楚生咽了一下口水,道:“没事,别急,一个个来,东西多呢,我最后一个下去。” 没有人怀疑。 第一个人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没想到下面还挺深,就是面积不大,或许六个人都不一定能站得下。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卧槽,真黑!”那人惊叫着,但很快,他又惊呼了一声,“卧槽!这么多!” 他在脚边,真的摸到了一沓一沓的钞票! 其他人更急了:“快快快!” 一个接着一个,甚至都不用李楚生催促,六个人就钻了下去。 李楚生站在洞口朝下看,看到了一张张贪婪丑恶的脸。 他咬着牙,回头看了一眼林岁。 小姑娘朝他眨眨眼,打了个手势。 “你等什么的李楚生,快点带个麻袋和手电筒下来!” 李楚生点了点头,弯下腰,手握住梯子,一用力—— 梯子直接被抽了出来。 六人傻眼:“你在干什么?” 着地下室洞口很深,足足有三米。没有梯子几乎没可能爬上来。 李楚生一言不发,拿着梯子走了。 下面的人愣住,心中忽然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他们看到了一张漂亮的小脸,探到了洞口。 那张脸,明明刚刚还在苍白着哭泣。 现在却笑得特别开心。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审判游戏~当你们里面的人只剩最后一个的时候,我会让那个人出来。赢家有奖励,我说到做到~” 里面的男人们震惊之余,瞬间暴怒:“你这个贱人什么意思!” “李楚生!李楚生你人呢!你把这个婊子弄死,把我们弄上来!” “你疯了吗,别忘了在这个村子里你们只是货物,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找死吗!” 聒噪。 林岁走开了。 很快,又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刚烧开没多久,冒着热气的热水瓶。 “你要干什么!” “臭婊子等我出来弄死……啊啊啊!!”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林岁一言不发,打开热水瓶,整个浇了下去。 下面非常狭窄,从洞口能看到里面的所有六个人。 滚烫的热水浇下去,根本躲不了。 烫伤的剧痛撕裂而又清晰,他们嘴里的谩骂终于变成了求饶。 林岁一水瓶浇完了,她还努力地雨露均沾了呢! “再骂的话,还有热水哦,给你们洗洗澡,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游戏已经开始了,刚刚你们那样骂我,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新的规则。 “从现在起,每隔一个小时,我会打开看一下,如果你们里面死了一个,那么游戏继续。如果一个都没死,那么我会再往里面浇一次开水。 “所以,抓紧时间哦。” 她手里拿着一个闹钟,上面的指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倒计时,开始~” 她走开,轻轻一推墙边的木板,那厚厚的板子盖了上去。 惨叫声被厚厚的木板隔绝,小姑娘伸了个懒腰,看向目瞪口呆的安颜, “姐姐,再去烧一壶热水~” 安颜点点头,当仁不让地走了出去。 小姑娘又看向李楚生,“你坐在那个木板上,别让他们出来哦。” 李楚生狠狠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 他坐在了那块木板上,感受着下面传来的震动,忍受着全身的剧痛,瑟瑟发抖问道, “你真的不杀我,而且把他们的钱都给我?” 林岁用力点头:“当然,我说到做到,呐。” 她直接掏出一块金条,扔到了李楚生的面前:“定金再加这么多,记住,跟着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金条确实是从李建储的卧室里翻出来的。 其实她也没有说谎,这个李建储,真的藏了不少宝贝,他一个人赚的钱,或许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 李楚生看着那金条,眼睛都直了。 听着下面传来的音乐的惨叫,他的心里居然诡异地冒出来一点—— 感激?幸运? 忽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雨夜,谁会出现? 小姑娘眼睛一眯,看向李楚生。 李楚生也吓傻了:“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不知道是谁!” 脚步声已经近了,敲门声像是催命一样,急促响了起来! 第95章 这话耳熟吗 林岁将录音机摁了两下,扔到了安颜的怀里,随后朝着李楚生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她将门内侧的链子锁着,小脸凑过去,将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站着的,是老村长和他的儿子张建南,两人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雨夜昏暗,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情。 林岁满足于他们的表情。 这样的恐惧,女人们每天都在经历,而他们还是第一次呢。 “怎、怎么了?”小姑娘怯生生的,结结巴巴,眼眶还有点发肿, “李建储呢!村里又出事了!” 屋内,李建储的怒吼声响起:“滚!” 张建南气得大吼:“td李建储!你怎么说话呢!” 林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哥你别说了,建储心情不好,你这样他会朝我和安颜姐姐撒气的!” 老村长阴沉着脸,挡了一下张建南,然后对林岁道: “你告诉李建储,我们放在村中空地上的三个死人,现在多了一个。” 林岁愣住了。 “啊?” 老村长:“是一个小孩出去撒尿的时候发现的,凶手又动手了,死者的脸皮被割了下来,看不出死者是谁,我们在调查谁家有失踪的。” 林岁呆滞地摆摆手:“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没有人失踪,建储和我,还有安颜,还有……李楚生,我们四个正在……” 她抿着嘴,不好意思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而男人们则是一下子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尤其是张建南,更是一脸羡慕嫉妒:“李楚生?他凭什么?一万来玩这么刺激的东西,怎么不叫老子?” 哪怕是在这么可怕的情境下,男人居然也有心思开黄腔。 林岁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垂下眸子。 她朝着身后的李楚生打了个手势。 李楚生咽了一下口水,开口:“可能我不会抢建储哥的风头……” 随后,李建储的大笑声也从屋内传来。 “够了!”老村长面色极为难看地打断了众人的调笑,“既然你们这里没有异常,那我们继续去找了。” 人们走开,林岁关上了门,第一次感觉到了惊讶。 谁这么天才啊! 居然杀了人,把尸体毁容,还放到了村子的空地上让大家欣赏! 现在死人3+1,可以打一桌麻将了。 不对,其中两个人只有脑袋,打不了麻将…… 这个村里除了她自己,居然有第二个聪明宝宝吗! 林岁好奇起来。 她更好奇,老村长最后的调查结果。 除了死者外,还有6个人在她这里。 失踪人数,将会是7人。 好有意思啊,多了一具无名尸体,失踪了7个人,他们明天又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呢? 她嘻嘻笑着钻到了安颜的怀里,蹭了蹭,又笑着看向李楚生, “配合得不错,表扬你。” 李楚生有些受宠若惊。 摩挲着怀里的金条,他意识到,村里不止一个变态杀人狂。 这两人是同伙吗?甚至不止两人。 而他幸运的是,成为了杀人狂的帮手、做了对的选择。 林岁喝完一杯茶,又和安颜聊了一会儿她的大学生活,她站起身,下巴指了指那厚重的木板, “抬起来,我看看要不要继续浇水。” 李楚生一愣:“不是说一个小时看一次吗,这才过去二十分钟。” 林岁勾唇:“说是一个小时,谁真的等一个小时啊,在里面,完全黑暗的状态下,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我才不想真的陪他们熬夜呢。” 木板掀开,里面的人因为突然照进来的光线而眯起眼睛。 其中一个人还保持着坐在另一个人肩膀上的姿势,看来他们企图互相合作,打开盖子,爬出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 小姑娘歪头扒拉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一个都没少,奖励你们洗个澡。” 她完全忽略了下面鬼哭狼嚎的求饶,看着那一张张脸满是痛苦和恐惧,还有对她无比深重的恨意。 “嘿嘿~接好噜!” 滚烫的热水毫不留情从天而降,将他们本来就烫伤的肌肤再一次侵蚀。 “啊啊啊啊!”惨叫声撕心裂肺,外面狂风暴雨。 开水浇到衣服上,衣服会瞬间和皮肤粘起来,强行撕开,会带下来一大块皮肤。 这里是地狱。 安颜对这些人恨得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了生理性的不适。 这当然不是圣母,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人性。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林岁需要她烧水递刀,她当然也不会有二话。 李楚生也面色难看,甚至凑到了安颜的身边。 安颜厌恶地扇过去一个巴掌:“滚远点!” 李楚生被打得猝不及防,不敢置信地质问:“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我是怕你害怕想安慰你!” “去死,畜生!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安颜气急反笑, “你不会忘了,你们以前也这样烫过别的女人,当时那个女人叫得很惨,你们笑的很开心。但是现在受害者变成男人了,你怎么就害怕了? “是因为男人才会让你们共情是吗?” 李楚生一噎,意识到无法反驳,可是又觉得自己没错:“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你们女人要是听话,我们也不会那样做……诶诶诶!” 安颜直接抄起地上的砍刀,劈头盖脸往他砍了下去! 李楚生连连后退,吓得一脸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的伤口又疼得他难以抑制地扭曲。 “我忘了,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真的会砍了你。”安颜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 李楚生不敢置信,心中用无数恶毒的词汇诅咒着安颜,却真不敢说话了。 而林岁那边,也把热水浇完了。 地下室内发出一阵阵恶臭。 “咦~”小姑娘嫌弃地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小时后见,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哦~” 木板再一次关上,隔绝了光线和惨叫,隔绝了希望和幻想。 过了十分钟,林岁再一次打开木板。 一股浓烈的异味涌上来。 小姑娘手里拿着开水瓶,刚打开,里面喘着粗气近乎崩溃的声音响起:“已经死了一个了!” “咦?”小姑娘拿起手电筒往里照去。 只见一个最瘦小的男人倒在了地上,脖子、手腕和脚踝上,都有发紫的勒痕,已经没气了。 看来是几个人一起合作完成的杀人任务呢。 她笑了起来:“干得不错,那么下一个,你们选谁呢?” 有人崩溃大哭起来。 “求求你了,只要放我出去你要什么都行,我给你跪下来了,放过我,我受不了了……” “我发誓我一定不追究,只要放我出去,我不想死啊,我还有父母和孩子,你可怜可怜我!” 林岁笑得越来越开心:“这话,你们耳熟吗?” 人们愣住了。 第96章 随意碾死虫子 这些求饶的话,他们真的很熟悉。 “只不过,以前持续很多年,说这种话的,是无助的女人。而你们一直在欣赏她们的崩溃。 “现在,位置反转,你们开心吗~反正我很开心,我喜欢这个游戏。来,继续~” 木板盖上。 这一次,哪怕隔着厚厚的木板,都有惨叫声和撞击声响起。 林岁依旧在十分钟后再一次打开。 没人质疑时间太短。 因为在剧痛、恶臭、死亡、尸体、黑暗……这一些元素下,度秒如年。 这一次,居然死了两个,都是头部重击和窒息而死。 而另外三个人,都比较壮实,除了身上有烫伤外,几乎没什么伤口。 小姑娘饶有兴致地分析:“看起来是你们三个联手,把另外两个弄死了。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找伙伴弄死另一个哦,不然就会成为被弄死的尸体~ “哎呀,好有趣,你们会怎么选择?” 那三人血红的双眼盯着她。 林岁这个时候如果掉进去,她一定会被瞬间撕咬殆尽,受尽世界上最残忍的虐待。 她甚至还娇娇软软地凑近,故意一个踉跄,看他们眼神中的震荡,然后哈哈大笑。 当施暴者沦落到受虐者的境地,居然这么有趣。 小姑娘说了一句加油,又盖上了木板。 可惜,这个时代录像机之类的东西还很奢侈。 不然,她真的很想把这些画面拍下来,好好欣赏。 这一次,她不打算十分钟后打开木板了。 她准备去睡觉了。 困了。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安颜把李楚生锁起来,然后照顾她一起睡觉。 说好的熬夜呢,熬不了一点。 孩子还在长身体呢,当然要保证睡眠。 - 【这真的给播吗?虽然看不清……但这些惨叫声听得我快死了,恐怖片导演可以来这里采样了。】 【117应该真的是个医生,她不怕尸体不怕血腥,缝合手法还这么好。有没有医学大佬能透露点消息的?】 【优秀的女医生很多,但是性格这么乖张又无法预测的,没听说过。】 【虽然117是我女神,但是我还是要祈祷现实中不要碰到她,太恐怖了,感觉她没有人性(褒义)】 【没错,在这种任务里,胆识、脑子、身手、理智,缺一不可,她所做的一切都过于完美了,精准打击,从精神到身体都是彻彻底底的报复审判。】 【117门永存!我已经把这个数字文在手臂上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没有出现那个小警察监管者啊。所以117宝放飞自我了?】 【但是真的很爽啊!希望监管者不要出现了!】 【前面的,确实爽,但是这种情况很容易对任务者造成精神损伤和认知失调,监管者就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117这次过于放肆了,或许会被取消任务者资格。】 【不可以!我第一个反对!】 观看人数和弹幕再创新高。 而除了对直播本身的讨论外,人们又翻出了一些古早的拐卖妇女案件。 【53年前,有志愿者在一个农村里看到了一个被铁链锁住的疯女人,结果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居然是个失踪了十年的研究生!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研究生可是非常稀缺的人才啊!】 【我查到了!而且志愿者调查的时候受到了很多阻碍!好多证据都表明她是被拐卖过去然后疯掉的!】 【后来呢后来呢,那些人死刑了吗?】 【很可惜,没有。她的“丈夫”坚持自己只是收留了一个疯子,而当年没有监控没有移动通讯,也没办法追责。】 【没人受到惩罚?!】 【没有。对了,我又翻到一个类似拐卖的……】 有人整理出了所有的拐卖案件,一个个都触目惊心。甚至,居然真的存在一个村子,全村都做拐卖人口的恶行! 现实中的恶,因为审判直播,而被更多地放在所有人的眼前。 【我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在监控不普及的年代,失踪的女性数目好可怕,与此同时,那些拐卖人口的罪犯,居然判这么轻?有些年就出来了?】 【突然希望审判直播是真实的。】 - - 林岁醒了 天还没亮,雨小下来一点。 有人在敲击木板,一下又一下,把小姑娘吵醒了。 她揉揉眼睛,再一次决议的熟悉—— 这敲击木板的声音,不就有点像那个被锁起来的疯女人,敲击墙壁的声音吗? 她让李楚生移开了木板。 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 李楚生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林岁也嫌弃地捂住了口鼻,歪着脑袋往里看去。 诶呦,还真的出现赢家了。 一个人满脸是血,面色扭曲,神情恍惚,眼睛瞎了一只,站在堆起来的尸体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木板。 他眼神非常不对劲,看上去似乎有些精神失常。 木板一掀开,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像是阴沟里的虫子一样忽然开始乱窜,又突然踩着尸体开始大吼。 这宛如地狱一样恐怖渗人的场景,另外两人看了一眼,再也不敢靠近。 他们几乎没办法去想象,一夜的时间,里面的人面对的是何种可怕的恶。 被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兄弟”,活活弄死。 林岁歪头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嘴里全部是血。 这是把人咬死了? 她真情实感地拍了拍手:“厉害呀。” 在她的眼里,似乎这些人,是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人看到虫子互相残杀,只会觉得有趣,却不会觉得残忍。 安颜盯着林岁的侧脸,感觉到茫然。 可能过于震惊,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居然在这个时候,非常不合时宜地问道: “岁岁,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林岁看向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副“姐姐为什么问这种蠢问题,但是我是个好宝宝我还是耐心回答一下”的表情, “当然不会呀!你和他们不一样,颜色都不同呢。” 安颜:“颜色?不同?” 林岁点点头:“是呀,他们和你是不同的物种啊姐姐,差的可大了,比狗和老鼠的差距还大,你为什么会把你和他们对比呢?” 安颜疯狂动脑子,不太理解,但莫名松了一口气。 此时,地下室里唯一的活人,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赢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好好放你出去,别急,先帮我个忙可以吗?”小姑娘可可爱爱朝他笑,语气像是只是在礼貌求助, “帮我把那些尸体搬上来,谢谢~” 好礼貌,甚至还说谢谢。 那人已经没有办法去问为什么,或许彻底意识到问是没有用的,只能执行。 他艰难地将尸体搬动,举起来。 林岁指挥李楚生:“干活啊!” 李楚生不敢不听话,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将一具具尸体搬了上来。 安颜捂着嘴巴,没忍住问:“搬上来干什么?” 林岁嘿嘿笑:“有用~” 第97章 尸体又多了不少 五具尸体被放在了地上。 地下室的男人的声音语调带着怪异的颤音,从下面传上来, “好了,我都做到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姑娘挥了挥手:“木板盖上。” 李楚生傻了:“什么?” 林岁冲他眨眨眼:“怎么,你想下去陪他吗?” 李楚生心中一跳,再也不敢质疑,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看,再一次盖上木板。 地下室的男人像是野兽一样大吼起来, “不不不!让我出去!你答应的,我把他们都杀了,我是赢家!不要!!求求你……去死!不要!!啊啊啊!!!” 他的声音被厚厚的木板再一次隔住。 然后,李楚生又按照林岁的要求,将一旁的衣柜挪了个位置,压在了木板上。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木板,再也不会打开了。 就像疯掉的女人脖子上的锁链,不出意外的话,她一辈子也无法离开那个逼仄昏暗的柴房。 大概是里面的人已经疯了,他嘶吼的声音和抓挠的声音比之前都刺耳。 安颜看向林岁:“要不,直接杀了?” 小姑娘两手一摊:“不用呀,反正过会儿他就只能换个地方喊了。” 安颜:“啊?去哪?” 林岁:“地府啊。” 安颜:…… 什么地狱笑话。 “所以……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一排排摆在地上,死状狰狞,看着是真吓人。 小姑娘探头朝外面看了看。 大概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过于恐怖,即便下着雨天还没亮,就能远远看到,村里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村中的大片空地上。 她轻轻吹了声口哨,几只恶狗瞬间就从旁边跳了出来—— 看起来,它们一直等在这里。 林岁指挥着安颜和李楚生拿起刀, “放血,开膛,内脏喂狗。” 两人不敢,但不敢不行。 比起对死人做这种事情,他们更怕自己成为躺地上的那个。 三人做起来就是效率高。 很快,越来越多的狗围了过来,吃了个痛快。 狗朝着三人疯狂摇尾巴,林岁开始布置任务, “这一具,拖到河里,那边有一个大石头看到没有,就拖到那里。” 她在吩咐狗,揪着一只只狗耳朵,一边说着,一边指位置。 六年前,一个女人半夜抱着大石头,将自己溺死在了河里。 “这一具,拖到那口枯井里,旁边有石磨的这家。” 七年前,那个被绑起来的女人半夜出逃,被发现后,一头栽了进去,在五六米深的枯井里摔断了两条腿,然后在众人的狂欢中,被石头砸死在了里面。 “这一具,拖到牛棚里,村里就一个牛棚,好找。” 三年前,一个不听话的货物咬掉了男人的一块肉,人们要好好教训她,关在了牛棚里,她被暴躁的公牛踩踏而死。 “还有这个……” 她详细地记得每一个女人的死法,然后让这些男人的尸体去复原。 李楚生越听越心惊。 他不知道李建储记下了这些东西,在他的视角,就是这个女人,明明才来村里不到半个月,却什么都知道。 她是人类吗?是女鬼,还是恶魔? 李楚生越想越害怕,发着抖,面前却又扔过来一只金手镯, “愣着干什么,去干活。这些狗虽然聪明,但是没那么聪明,你们负责引导一下,悄悄的,别被发现了哦。 “我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乖狗狗,你们会做到的,对?” 她撸着狗头,将那狰狞的黑狗撸得嘴筒子都歪了。 李楚生眼睛发直,捡起地上的金手镯,那金光晃得他眼睛疼。 恶魔就恶魔,跟着恶魔,有钱拿。 两人听从林岁的吩咐,小心翼翼带着狗,狗撕咬着五具尸体出去了。 林岁第一次享受到有小弟的快乐。 她啃了个馒头,喝着热水出门了。 出门前,她歪着头,仔细听了听。 屋子里面的地下室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村里的空地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 这次的恐惧更深了,以至于看向身边每个人的时候,都带上的惊疑和猜忌。 要好多人跪在地上大哭,嚎叫着一家之主失踪了,这可怎么办。 林岁扒拉着手指数了数, 村里一共22户人家,每一户派出去拐卖妇女的都是壮年男人,一个22个男人。 现在李建储、李建仁她亲手杀了,李楚生变成了她的狗腿子,六个游戏玩家已经凉透了,还有一个多出来的尸体。 一共死了十个男人。 战斗力已经削减了一半,而凶手,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人们看到她靠近了,她依旧和几天前一样,小心翼翼,懦弱乖巧。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会有人出言调笑了。 林岁钻到了人群里,看到尸体之后,恐惧得浑身发抖。 张建南站在老村长的旁边,看到了林岁,骂道, “你来了有个屁用,李建储呢?” 林岁抖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我不知道……我不敢喊他过来,也不敢问他要干什么,昨晚他睡觉之后,我就没见到他了,他现在房间关着,我不敢去吵醒他。” 张建南啐了一口:“妈的,废物!” 老村长身体晃着,看上去憔悴了好多,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的脸上不再有镇定, “七个,我们昨晚失踪了七个人,但是只多出来一具尸体。昨晚一声狗叫都没有,说明依旧没有外人。” 人们沉默着,不再议论。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所有人。 为什么会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一切正常,只是一个每年都会有的、普通的雨季而已,怎么就开始死人了? 远远的,林岁听到了几声狗叫。 这是她和安颜约好的,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小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办,我好害怕,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失踪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还在这里!” 她这一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下一个,会是谁? 不,现在的重点是,失踪的人,到底在哪? 村长还算有点脑子:“现在,雨小了,天亮了,所有人继续去找失踪的人在哪!每家每户搜查!仔仔细细地找!” 林岁觉得他们好配合自己哦~ 很快,第一声尖叫就响了起来。 然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乱了,终于彻底乱了。 空地上,尸体又多了五具。 全部被开膛破肚。 而当每一个人说起找到尸体的情况的时候,如有实质的恐惧感,和连绵不断的雨水一样,将所有人都浸透了。 发现尸体的地点,和曾经那些自杀的女人的地点,一模一样。 难道是,村里死去的那些女人,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吗?他们会全部被杀吗?下一个会是谁? 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小姑娘怯生生举手:“我、我有一个提议。” 第98章 一道目光在盯着她 人们看向她,一束束冰冷又惊恐的目光扫来,有种诡异的压迫感。 张建南咽了一下口水,从恐惧中抽离出来,烦躁地骂道: “你个女人逼逼什么?你嘴里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男人的事情女人闭嘴!” 林岁被他吼得抖了一下。 老村长晃了晃,倒是先开口了:“你说。” 女人确实没用,但正是因为没用,所以不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林岁吸了吸鼻子,“我建议,从今天起,我们晚上都在一起……所有人都在一起,或许,凶手就不好下手了。” 有人点了点头。 老村长:“说的不错。” 林岁因为被肯定而下意识勾了勾嘴角,又在眼神落在地上的尸体后,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非常单纯,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女孩。 人们没有精力再欣赏美人,移开目光。 林岁从指缝看出去,仔仔细细看昨晚多出来的那一具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尸体。 致命伤是脖子,手法看起来很挺成熟,不出意外的话一击毙命。 很厉害啊! 尸体的脸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是谁,但林岁莫名觉得眼熟。 好像见过,是谁呢? 小姑娘脑子飞快运转。 有人对她的话提出质疑:“如果凶手就在我们中间,那所有人聚在一起,岂不是更好下手。” 但很快也有人反驳:“大家那么多人,凶手就那一个或者两个!到时候行踪奇怪的,更好发现!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因为你就是凶手!” 人们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容易变得更加焦躁,失去理智,疑神疑鬼、被害妄想、一点就炸。 “你td说什么呢!老子要是凶手,第一个杀你!” “他承认了!” “滚!畜生玩意说不定是你贼喊捉贼!” …… 又打起来了。 林岁瑟瑟发抖地躲到了一边,看到人们混乱地谩骂,拉架,直到张建南掏出一把刀,刀背狠狠扫过去, “给老子散开!” 终于散开了,但是恐惧和焦躁依旧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而林岁一直盯着那尸体看,思考的小脑袋瓜里,终于灵光一闪—— 她意识到这具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尸体是谁了!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面上不显,跟着大部队,拉着干完活的安颜,来到了空地旁的祠堂里。 村里总共就这么多人,三种姓,算来算去,祖上都是一家人,每年祭祖也方便。 这也是村里唯一的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地方。 “现在,大家回去收拾收拾,接下来每天,所有人都在一起,不允许单独行动! “等到这几天的雷雨结束能走出去,请镇上的警察过来!” 没人有异议。 每个人都怀着各种各样的猜忌回到了家中。 但是,当人们收拾好东西再一次回来的时候,矛盾又出现了。 “女人怎么能进祠堂?老祖宗几百年的规矩不能破。” 确实,女人身子脏,当然是不能进祠堂的。 人们又吵闹起来,不知道谁先说了句脏话,又有人开始打架。 这几天,村里的男人们打架的次数,恐怕比前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林岁在旁边探头探脑,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猜测他们最终的结论,会不会和她想的一样。 “这样,咱们村的女人进来,那些进的货就算了。” “可以,毕竟我妈和我是一家人,但是我老婆可不是。” “对对对,每家每户还是得留一个女人在家的,不然我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谁来送饭?谁在家喂猪喂鸡?谁把家里打扫干净?” “是的,那些女人把分内事做好就行了,死了也无所谓。” 毕竟他们“内部价”也不贵,大不了到时候“进货”的时候,多进几个。 就这样,众人商量好了。 林岁拉着安颜的手嘿嘿笑:“我猜对了~” 李楚生,此时也站在了男人堆里。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岁,和小姑娘笑容对上,心中一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 好疼。 但很快,他又摸到了自己放在衣服内侧口袋的金条——好重。 人们纷纷搬进了祠堂打地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他们挑出来几个强壮的男人,分配好了值夜的时间。 村里的所有人聚在了一起,看起团结更紧,实则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问道:“李建储呢?他怎么没来?” “就是!他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就知道嚣张骂人。” “喂!李建储呢,把他叫过来!”有人冲着林岁喊。 小姑娘缩了缩脑袋,哭丧着脸,“我、我不敢。” “妈的,废物。”张建南冲了出来,冲了众人挥挥手:“走,大家一起过去把他拽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在狂什么东西!” 人们一哄而上,将林岁和安颜推到了一边。 林岁可怜兮兮唯唯诺诺地跟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到了门口,为首的张建南直接一脚踹开大门:“李建储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受够你了!!” 没有声音。 人们面面相觑,张建南虽然内心有点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今天,是他代替李建储位置的最好时机。 依旧没有人。 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每个房间,甚至连猪圈和旱厕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人。 找了一圈,张建南手里的刀指向林岁:“他人呢?”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呜呜呜呜,他天还没亮就把我们赶出去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他……” 她哭着,还狠狠掐了一下安颜。 安颜被她掐得一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也用力点头:“是真的,我们不敢撒谎……”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的李楚生也站了出来:“是的,李建储确实有点怪怪的,昨天晚上喊我到他家,我们四个……那个过之后,他就把我赶出来了,我还没玩爽呢。” 一个公认的老实人,和两个被吓怕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确实没必要、也不敢撒谎。 “操!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张建南恶狠狠地扫视一圈,“说不定,做这一切的都是他!” 有人点头,眼中却更恐惧, “可是他失踪了,他肯定躲在哪里……怎么办!” “你和李建储关系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操!我知道个屁。倒是你一见到李建储就舔得和狗一样,说不定你就是帮凶!” “滚!上一次李建储多给你分了两千块,别以为我不知道!” 猜忌一旦形成,只会蔓延扩大,不会消散。 林岁帮他们激发出了无数的负面情绪,现在,也要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好戏,又看向不远处的破旧的小屋子。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那边,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她。 第99章 准备准备晚上开派对 男人们骂骂咧咧进了祠堂。 他们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说不定还要好好审问几个和李建储关系近的。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作为“外人”的林岁这种人当然是没有资格去听。 她们只要负责将屋子收拾干净,每天帮男人们做好饭送过去,做一切男人不屑于做的事情。 男人们当然不怕她们逃走。 连好天气的时候,这个山村出去都要走两天,这还是在认识路的情况下。 这种雨季,他们自己都不敢擅自进山,更何况这些柔弱无用的女人。 想要逃走,唯一等待她们的,只有死亡。 更何况,还有狗。 然而,此时此刻,男人们口中的狗,正在李建储的后院开会。 小姑娘挥挥手:“去去去,没吃的了。” 为首的那大黑狗朝着林岁摇尾巴,都快要摇成了螺旋桨。 一边摇,一边看向村头空地上摆放的尸体,疯狂明示。 懂了,这是把林岁当老大了,这些美味,必须老大先吃。 老大吃剩下了,它们就可以动嘴了。 林岁:“谢谢哈,我不吃。” 狗子们还挺懂规矩,只好沮丧地走开了。 林岁在李建储的家里又搜刮了一遍,吃饱喝足,又全副武装。 完美,终于不用躲躲藏藏装模作样走路了。 第一站,当然是要去一个熟人那边,确认一下她的想法。 林岁来到周春的家中。 周春的儿子叫张廊,也是失踪者之一。 林岁和张廊见过面,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多出来的尸体,就是张廊。 小姑娘很开心,以至于走起路来都蹦蹦跳跳——虽然小腿骨裂的地方还是在疼。 来到那个猪圈旁边的小房子里,她礼貌敲门:“秋月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有些意外的,声音居然没之前那么别扭沙哑了。 林岁推门进去,还是那样昏暗狭窄又破旧的屋子。 屋子里的女人还是蓬头垢面,头发打结,坐在了角落脏兮兮的被子上,脖子上拴着铁链。 但就这一眼,林岁知道,不一样了。 “姐姐好~”她自然地走过去,有点嫌脏,撇了撇嘴,“姐姐,咱们去洗个澡呗。” 曲秋月摇了摇头,勾了一下嘴角。 大概是太久没有动微笑需要的肌肉,她笑得僵硬又狰狞。 “我起不来。”她说,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之前受过伤,没有得到好的处理,再加上好多年没有办法运动,现在很难站起来了。” 她掀开盖着自己双腿的被子,林岁才发现,她的小腿有一块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看起来是之前受伤腐烂,自行愈合的。 小腿肌肉明显萎缩,几乎只有她的小臂粗细,看起来像个骷髅。 曲秋月又笑了起来:“但是好在,我的双手一直在动,手指没有受伤,所以。谢谢你的弹簧和弹簧刀。” “真是你杀的啊!”小姑娘兴奋地凑过去,“手法特别好,你怎么做到的!而且还把尸体拖过去了,怎么拖动的!太厉害了!” 曲秋月盯着林岁看了一会儿,笑得更加自然了一些, “我机械工程和医学双学位,一刀毙命,我也很惊讶,我以为我学的那些东西早就忘了。” “是张廊想要让我给他生第二个,哪怕我这么恶心,在这种发情的雄性畜生眼里也无所谓。 “我就趁他靠过来的时候,用你给我的刀动手了。 “你要知道,男人在发情的时候,是最没有脑子,也是最自信的时候。”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诶!” 她想起,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出去玩的时候,听到的一些八卦,什么仙人跳,什么裸聊诈骗……受害者都是男的。 “我有一个帮手。”曲秋月忽然眨眨眼,她那脏兮兮的脸上,已经快要十年,没有出现这种生动的表情了。 她说完,林岁的身后出现了小小的动静。 是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女孩。 林岁没有见过她,但是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张廊的妹妹。” 女孩短发,脸色有些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黑亮。 她揪着衣摆,看起来很内向,没有说话。 倒是林岁大大方方招手:“你好呀妹妹~” 女孩受宠若惊地抬眼,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杀了张廊之后,本来是准备再多杀几个然后自杀。但是她出现了,她帮我把尸体搬出去,搬到了村口。” “咦?”林岁好奇歪头,“为什么?张廊是你哥哥诶!” 女孩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曲秋月:“那个畜生,亲妹妹也是可以下手的。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因为张廊在强奸我之前,和我说,如果不是要生孩子,他从不会用我发泄欲望,因为有妹妹可以用。” 林岁愣住了。 她的世界观再一次被突破。 “而且,她的父母,已经谈好价格了,如果不是最近的雨季加一系列的事情出来,她已经被卖给了隔壁村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老光棍。” 林岁努力缓了缓,然后得出结论:“那我觉得你们下手真的太轻了,真的,不如让我来。” “可是我就是想要亲手来!”那一直不说话的女孩开口了,带着哭腔,又带着笑意。 曲秋月缓了缓,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都让她有点累,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疯了,那些撞墙的节奏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刻板动作,我一直很混沌,直到你发出了回应的信号。然后我突然就清醒了,谢谢你。” 如果不是林岁,她不会有机会杀了张廊,也不会有机会让这个可怜的妹妹发泄恨意。 林岁骄傲地扬起下巴:“当然,我可厉害噜!” 她身上倒是完全没有多么沉重的恨意,倒像是完成了一个成就感很高的游戏。 不过,游戏还没有结束。 林岁掏出怀里的铁丝,在曲秋月惊讶的眼神中,将她脖子上的锁扣打开了。 然后站起身,朝她招招手:“你和妹妹收拾一下,多吃点好吃的,我先把每家每户都逛一遍~ “晚上,准备开party~” 第100章 底线居然可以低成这样 没有了男人的阻碍,整个村子看起来都美好了不少。 其实这里很美。 阴雨连绵,层林尽染,大片的山脉像是水墨画一样,由远及近,颜色渐深。 山谷里是不是传来鸟叫,夹在着雨声,又静谧又安详。 小姑娘觉得自己在进行社会调查、开阔眼界。 她对此很感兴趣。 推开第一扇门。 一个女人头发散乱,背上背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宝宝,正在厨房里忙碌。 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后背居然也背了一个看上去刚出月子不久的小宝宝,正在喂鸡。 小女孩看到林岁,怯生生躲到了一个草垛后面,探出大大的脑袋,盯着林岁看。 大概是营养不良,她身子小小的,脑袋和眼睛看起来就更大了。 林岁不是没有见过村里的小孩。 她早就见识到那些疯子一样的小男孩了,一个个长得特别壮实,同样的年龄,看起来要比这个小女孩重一倍。 很显然,男孩是上等人,他们不仅吃得好养得好,现在还和那些男人们一起进祠堂了。 至于女孩子,和“外人”的待遇是一样的。 男人当然不会对这些小女孩有什么父爱,她们只不过是他们爽一下带来的成果,死了、卖了,再爽一下就行了。 林岁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悠闲,走了过去,眼疾手快捞起地上的一只鸡,手起刀落,那鸡头就掉在了地上。 小女孩吓坏了,女人也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到林岁手里抓着的鸡,脸色一白: “你干什么!你偷我家鸡干什么!” “什么偷呀!”林岁可爱的皱眉表示不满,“我是想让你把这只鸡煮了,给你的孩子补补,你看她瘦的。” 随后又转向那缩在一旁的小女孩,“你想吃吗?” 小女孩看到这个大姐姐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胆子大了一点,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自己妈妈的脸色,摇了摇头:“我不想……只有哥哥和弟弟可以吃肉。” 林岁:“真的吗,我不信。” 她说着,一边拔毛,一边走进厨房。 “你干什么!”女人急得跺脚,后背上的小宝宝也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要是被我公婆和男人知道怎么办!” 林岁:“知道怎么了?” 她动手能力特别好,分分钟杀完了鸡,就扔到锅里开始炖汤。 这样的走地鸡,什么料都不用加也可以很鲜美。 女人见事已至此,鸡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叹了一口气:“你出去,离开我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林岁一屁股坐了下来:“我要看你们吃完。” 女人急得推她:“怎么可能,这鸡我到时候要给他们送过去……女娃喝点鸡汤也不错了。” 林岁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女人一愣,对上那漆黑如深渊一样的双眸,忽然心中一惊,脑子一片空白。 林岁笑:“你的儿子是人,女儿不是?” 女人动了动嘴,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林岁松开她的手腕,见她取下背上的包裹,将哭泣的小宝宝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哄着。 林岁:“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什么?” “来这里之前。” 女人脸色一白,“太久远了。” “你不想出去吗?” “……” “你爱你的女儿吗,听说这里的女孩子最后都会被卖掉的。对了,你怀里的这个是女儿吗?生孩子疼吗?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做这么多的事情累吗?” “够了。”那女人眼眶红了,“你来了这里,也一样!” 林岁笑了起来:“谁说的,你没听说村里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吗?说不定到时候就把所有人杀了。” 女人脸色更白了,眼里明显出现了恐惧。 她是知道的,她也想进祠堂,但是她没有资格。她的女儿们也没有。 林岁笑嘻嘻凑过去:“今晚我打算举办一个派对,准备杀头猪,大家一起吃烤肉~” 女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起来是不想和神经病说话。 厨房里,鸡汤已经散发出了香浓的味道,一旁的小女孩开始咽口水。 林岁小手撑脸,歪头看女人:“你说,你老公要是死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女人看起来有点崩溃了,“我老公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我有这么多孩子,我死了孩子怎么办,我老公死了谁来养家!” 林岁真情实感地觉得特别疑惑,所以她认真询问:“你是被拐来的没错,他是拐卖人口加强奸犯啊,你还真依靠上了?” 女人已经太久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了,或者说,她不敢去思考。 但心中最痛苦最压抑也是最逃避的地方一旦被提起,情绪便控制不住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她彻底崩溃了,“我又出去不,我都有孩子了,我这样挺好的,至少还有饭吃!我和孩子至少还都活着!” “天哪,”林岁眨眨眼,认真点头,“原来人的底线能降低成这样。” 她走向厨房,盛了一碗鸡汤出来,里面两只鸡腿,还有鸡肝和鸡心,一股脑都端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吃。” 小女孩不停咽口水,眼睛都冒绿光,接过来,却又小心翼翼送到了妈妈面前, “妈妈,你吃。” 女人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妈妈不吃,你吃。” 小女孩馋得不行,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鸡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被烫得直斯哈也狼吞虎咽。 她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岁推了推女人的肩膀,“好啦,晚上记得来,吃烤肉,知道不?” 女人猛地抬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岁无辜摊手:“真的就是开party啊,骗你是小狗!” 她走了出去,进入下一家。 不出意外的,看到一个被锁在卧室的女孩,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两岁。 林岁在对方震惊又恐惧的眼神中,愉快地走过去,解开了对方身上的锁扣,然后热情作出邀请。 “什……么?”对方一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茫然表情。 林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你会杀猪吗?” 女孩呆滞地摇摇头,林岁离开,下一个。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一一通知完所有的人。 22户,22个女人,还真是一家一个呢。 五个被锁着,六个在带孩子,还有三个疯了,彻底疯了,无法交流,但林岁还是和她说了今晚的邀请。 也问道了两个会杀猪的女人,太棒了。 她拉着那两个茫然的女人往李建储的屋子走。 远远的,她看到祠堂那边,时不时有男人结伴出入,但都步履匆匆,面色凝重。 林岁找来刚做晚饭的安颜,热情邀请:“走,杀猪去!” 几人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挑了一头一看肉就好吃的小猪仔,几人累得满头大汗,但效率还挺高。 猪下水扔给了狗,狗吃得非常香。 林岁又拉人开始搭篝火。 天色渐渐黑,祠堂那边亮起来灯,也没有人再出来了。 安全的屋子里,男人们面色凝重,互相猜忌,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刀。 狰狞的尸体不断在他们的脑海中浮起,死神似乎举着镰刀,在向他们每一个人招手。 第101章 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 【我有点看不懂了兄弟们,117这是真打算开party啊?】 【画风突变……我刚被那个死亡游戏弄得吃不下饭浑身发毛,现在变成美食节目了?】 【好诡异……但可能就是因为诡异,那些被邀请的女人脑子都动不过来了,下意识跟着做。】 【那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妈妈看得我好生气啊!她为什么不反抗啊!感觉她已经融入这里了。】 【有点何不食肉糜了,不是她融入了,而是她没有选择,想要活下来,想要活得不那么痛苦,她只能这样。】 【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曲秋月一样的,我的天……她看起来特别优秀,我收回之前说她疯女人脏兮兮好恶心的话,对不起。】 【如果不是117,她就是一辈子的疯女人,在某一天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前面的,不要太带入了,这只是污染副本,里面的人又不是真的。】 【真的不是真的吗?真的好真实啊!】 …… - 不同于男人们的恐惧和压抑。 小姑娘搭了个篝火,美滋滋地叉腰:“我好厉害!嘿嘿嘿,今天我要举办一个非常有趣的party,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 “当当当!~”她手指向那个祠堂,“是他们!” 她选的位置和祠堂之间刚好有两个房子和一棵大树挡着,里面的人看不到这里。就算篝火点燃,也最多只能看到一点光亮。 雨停了,如果明天还不下雨的话,后天就可以走出去了。 女人们来了一大半,还有几个家里有小孩子的没来,应该是要照顾孩子。 曲秋月没来,妹妹来了,说她不方便移动,还是算了。 林岁想了想,决定结束之后,给她带过去一点烤串。 就这样,烤肉派对,在无比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只有林岁很自然。 她率先串了薄薄的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最后撒上一点盐和辣椒粉,一口下去,肉香四溢! “哇!”小姑娘眼睛都在发光! 香味终于勾起了其他人馋虫。 她们在家里的时候,吃肉是一种奢侈。 很多时候,男人们吃不下的,喂狗也不会给她们。 当第一口肉下肚,那些担忧、疑惑、茫然和恐惧都抛在了脑后。 很快,又有两个女人加入了,她们抱着怀里的孩子,脸上带着讨好:“我可以吃一口吗?” “当然啦姐姐,快坐快坐~”林岁热情招呼。 甚至,三个疯女人都靠过来了。 呆呆傻傻的,伸手就要往火里面抓,被旁边的女人拦住,像是哄小孩一样温声道, “别急,我来喂你。” 忽然,有人哭了起来。 哭声一开始还在压抑,但很快,又加入了其他压抑的哭声。 大部分时候,她们不敢哭,因为一哭,就要迎来男人的拳头, “老子养着你你哭什么!对老子不满意?” 即便现在,可以肆意流泪了,她们都不敢发出声音,怕远处的祠堂有人听到。 林岁:“好啦,哭的时候也要注意肉肉哦,诶诶你的要焦了!” 那擦眼泪的女人赶忙查看:“还好,只有一点……” 有人问:“这是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梦……我也不知道……” “她到底是谁?她是不是不是人……” “你说,男人们不会知道我们这样的,对。” “不会的,我们吃完就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回不去了……谁能来救救我们。” 无望的极寒地狱里,她们觉得这是一场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梦境。 林岁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站起来, “火有点小了,你们先吃,我去想办法弄个大一点的火。” 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不用了,这样没事的,火大了会被发现的。” 她们对男人的恐惧从未削减,之所以敢来,也是男人们不在,而这个位置,还算隐蔽。 林岁冲她笑了一下,火光映衬着她精致的小脸,看起来更不像真人了,假假的,像个洋娃娃, “放心啦,保证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真是奇怪,她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可靠。 女人愣神的时候,林岁已经跑远了。 祠堂里。 凝重的气氛一直沉闷着,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凶手都是晚上动手,今晚,还会动手吗? 老村长似乎身体不太舒服,呼吸有些急促,张建南见了,大手一挥, “李楚生,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有人小声反对,“别打开,万一坏人从窗口出入怎么办。” 祠堂因为风水的关系,要聚财,所以只留北边一扇窗,还是在光线昏暗的角落。 除此之外,只有大门了。 张建南骂了一句:“怂货,现在没人睡呢!有东西敢进来岂不是更好,我们直接去砍死!” 这一声,让本来就焦躁的氛围变得更加焦躁。 人们抢着坐在中间,没人愿意身处边缘,更没人愿意去开那扇窗户。 万一一打开,看到了什么恐怕的东西,又或者是头被剁下来,怎么办? 但李楚生是个老实人,被点名了,只好低着头,唯唯诺诺跑到了窗户边。 手刚打开窗户的插销,推开一条缝,他就心中猛地一跳,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 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想把窗户重新关上,但被卡住了。 一根木棍从外面伸了进来,然后是带着笑意的,甜软的声音, “好巧啊。” 李楚生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打开窗户,看到那张漂亮有令他恐惧的脸。 一瞬间,他的肚子又疼了起来,里面那个传说中的胶囊,是不是又融化了一点? 他不想死啊! 林岁垫着脚尖扒拉着窗户沿,软声问他:“里面情况怎么样,开窗干什么?” 李楚生压着声音,简单说了一遍。 小姑娘点点头:“好,你把窗户关上,和他们说开了。” 说罢,认真又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半小时后,想办法出来。我们是盟友,我不会害你。” 这个眼神和这句话直接让李楚生感动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再一次关上窗户。 外面响起了窸窣的声音,他低着头走到张建南的面前:“开了。” 老村长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确实好一点了。” 李楚生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外面,林岁锁上了窗户,又跑到门外,锁上了门。 随后,掏出了一罐汽油。 嘿嘿。 更大的火堆,要出现啦! 第102章 燃烧地狱魔鬼哭嚎 当有目标的时候,干事情都会特别利索。 林岁用了两分钟时间,就将整个祠堂都泼满了汽油。 就在这时,有人尿急,三个人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李楚生也站了起来,他还记得林岁说的话,只能无条件服从。 但是当他们想要推开大门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推不开? 外面被锁住了! 人们瞬间慌了!其中一个人大叫起来, “有人把外面锁住了!” 张建南猛地站起来,面色难看地大步走过去,踹了一下大门,甚至都听到了外面锁链的声音, “草!” 这一声,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落在了草垛里,人们的情绪瞬间炸开,纷纷涌向大门,开始推搡, “我要出去!” “慢点有人被踩了!” “别推我!啊啊啊啊!” 偏偏这个时候,众人的鼻尖,涌上了黑烟。 “着火了!!” “救命啊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我要出去!” “是谁放的火!我们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浓烟几乎一瞬间就弥漫了上来。 张建南声嘶力竭大吼:“门打不开,从后面的窗户走!” 人们瞬间一哄而散,掉头就往那边的窗户跑去。 没想到,窗户那边是火焰燃烧的最猛的地方,黑烟滚滚,根本看不清方向。 当滚烫的空气烫伤人们的呼吸道,有人已经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稍微聪明一点的,匍匐前进的人,好不容易到达的窗户边,用力一推,发出最绝望的惨叫, “窗户打不开!” 而这几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大门处了。 人们哭嚎着,疯狂拍打着大门和墙面。 门外,林岁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悠闲地站在大门的不远处,感受着这大火堆逐渐旺起来。 里面的哀嚎如同地狱里魔鬼的哭泣,夹杂着火苗舔舐墙体和木板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音,第一次,村里如此吵闹。 四年前,村里绑来一个一看就好生养的货,屁股大腿粗,一看就很壮实,不仅好生养,看起来还很能干活。 连李建储的笔记上,都记录了他对那个女人的垂涎。 可惜当时村里还有一个光棍,那个光棍又发誓愿意给李建储白干三年,于是那个女人被交给了那个光棍。 又过了两天,那个女人杀了光棍,拿着菜刀逃到了山里,甚至在逃跑的路上,还砍伤了好几个人和狗。 但最终,她还是被追到了,因为踩到了人们放在山上的捕兽夹,夹子活生生夹断了她的小腿。 她被绑了回去,作为这十多年来犯下最严重错误的女人,被绑起来,活生生烧死。 火刑和凌迟是一个级别的,人不会立刻死亡,会眼睁睁看到自己的皮肤剥落,会被烧伤呼吸道,会剧痛但是发不出声音。 李建储的笔记上,详细记录了这一点,比其他的都要详细。 看来,那是一场,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狂欢。 不知道他们此时此刻,会不会想起来这件事呢? 林岁盯着疯狂被拍打的大门,看到了里面的哀嚎声音越来越小。 可就在这时,一把大砍刀从门内往外劈去!一下子砍在了铁链上,火花四溅! 林岁舔了舔嘴唇,后退一步,心想,这砍刀还挺厉害。 “铛!!” 又是一下,那铁链直接被劈了一半的豁口! 一下,又一下。 在最逼近死亡的时候,人们的潜力会无限爆发。 “铛!!”“哗啦!!” 铁链掉了下来,大门被猛地推开! 男人们推搡哀嚎着跑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张建南。 他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一阵阵剧烈的咳嗽,难受得恨不得杀了全世界。 可是当夜风中的冷气钻进他的鼻腔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噗呲!” 张建南庞大的身躯顿住了。 他的眼睛通红,不断流眼泪,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脖颈被割开了。 林岁手起刀落,解决一个。 她守在门口,等的就是这一刻,而张建南跑得实在是太快了,甚至拉开后面的人一大截,最好下手。 她的脸上被溅上血迹,嘴角却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来,抽出短刀,在倒下去的张建南身上擦了擦血迹,看向后面涌出来的人。 比她想象的多,而且……怎么都是男人? 人们以为自己跑出了地狱,没注意到,地狱的大门口,还有一个守门人。 林岁直接冲向了最近的那个,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刀! 那人甚至还在劫后余生的狂笑,却已经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脖子,鲜血疯狂从他的指缝涌出。 人们终于发现了林岁,有人大叫起来:“这个女的在杀人!是她干的!” 极端的愤怒和劫后余生的兴奋下,肾上腺素飙增,力气和敏捷都上升了一大截。 一个男人直接朝着林岁扑了过去。 小姑娘身形一矮,灵巧躲避。 但另一侧,一个男人已经拿着一把刀,就要劈向林岁的眉心! 她腿不好,不能和他们比速度,只能比技术和敏捷。 林岁双眼眯起,心跳放缓,对方的动作在她的眼里开始放慢。 她往地上一跪,侧翻一个身位的瞬间,那把刀砍在了她刚刚站着的地上,砍下重重的刀痕迹! 那人没来得及再一次举起刀,林岁手一抬,割断了他拿刀的手腕。 可是还没等林岁站起来,余光又瞥到一道寒光飞快而来! 还是有点吃力了。 小姑娘心里想着,舔了舔嘴唇,嘴角的笑意却落不下去。 吃力,但是爽,大不了被砍死,怕什么。 这一刀,她躲不过去,也不打算躲。 身形一转,她已经直直对向了原本在她身后的那把刀,刀刃对准的是她的脖子,但是现在对准的是她的肩膀。 这一下她死不了,但是她能至少换两个。 林岁笑着对上那个男人的双眼。 对方疯狂的同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寒意涌上心头! “砰!!!” 一声剧烈的响声,震彻山谷! 林岁惊讶地看到了对面的男人,举着刀的动作还维持着,头就爆炸了。 第103章 居然有漏网之鱼 咦? 男人的身体直挺挺倒下。 周围离得近的,身上和脸上直接被溅上了红红白白黏腻的血肉,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没找出来原因,又是一声—— “砰!!!” 又一个男人的肩膀被打出一个窟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翻滚,没嚎几分钟,就没声音了。 男人们终于没有心情再杀林岁了,他们疯了一样抱头鼠窜,受到强烈刺激的大脑已经完全没办法再思考。 有人惨叫着抱着头,也不看路,朝着林岁撞过来。 小姑娘当仁不让,一刀毙命,推开朝着自己倒过来的男人,看向那声音传过来的地方。 那是张廊的屋子,屋子的窗口处,架着一把猎枪。 猎枪? “砰!!”又是一枪,准头极准,又一个男人血肉模糊地倒下,抽搐,失去声息。 还剩两个了,而且还是两个吓破胆的,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嘿嘿~”小姑娘见到了意料之外的趣事,更开心了。 她朝着那两人走过去。 真狼狈啊。脸上全是黑灰,涕泪横流,面目扭曲,惊惶发抖。 林岁歪头看了一会儿,并不觉得有意思。 真是奇怪,那为什么这些人,会喜欢欣赏女人这个样子?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 她捡起地上的砍刀,砍断了两人的腿,不再管他们的惨叫,转头,走了。 林岁走到了那屋子的窗口边,对上了曲秋月的双眼。 曲秋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露出的眉眼带着英气。 “哇。”小姑娘兴奋地摸了摸那猎枪,“你怎么有这个?” 这猎枪她从来没见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枪管和零件新旧程度都不一样。 曲秋月大方地递了过去:“我自己做的。” “哇!!”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谢谢你的弹簧,我一直缺这个,你给我补上了。” 曲秋月的呼吸很急促,声音发抖,指尖也发抖,眼眶有湿意,嘴角却是勾着的。 “我逃过一次,在森林里迷路了,最后被抓了回来。 “但那一趟不是白跑,我在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废旧的猎枪,这枪至少二十年了,当时这里的人,大概还需要打猎为生。 “后面,我就想尽办法修好它。这件事我做了好多年,我不记得了,但是在两年前,我还是放弃了,修好了又能怎么样,我最多杀几个人,还是逃不出去。 “直到你回应了我,还给我找了零件。” 她说着,笑容越来越大,是林岁第一次在村里见到的,飒爽又自信的笑容, “我读研的时候,在国外交换过一年,选修过枪支和弹药制造的课程,也和当时的朋友一起去靶场打枪。 “但是材料不够,只有三发子弹,而且今天用的时候,我的弹道其实还没有调试好,但好在,一切顺利,三发子弹都打中了。” 林岁饶有兴致地把这把枪看了又看:“姐姐!我也想学!” 手搓猎枪诶,超级厉害! 曲秋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好,你一定学得特别快。” 那些女人们也都围了过来。 绕过屋子,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和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微凉的夜风裹胁着血腥气,天空没有丝毫的星月,但整个村子,却被熊熊燃烧的祠堂,照得亮如白昼。 有人尖叫起来,捂着嘴控制不住地呕吐,吓得腿软跪地; 有人又哭又笑,嘴里喊着“我自由了”; 还有一些,面色复杂,茫然又崩溃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只有小姑娘无辜摊手:“快看,更大的火堆哦!大家还没有吃饱的话,可以去那边烧烤。” 有人受不了了,朝着林岁崩溃大吼:“你还是人吗!” 林岁歪头看过去,是那个带着两个女儿、说自己老公不能死的女人。 她搂着女儿痛哭,“我怎么办!” 林岁还没开口,安颜先开口了:“当然是出去,开启新的生活啊!你就算认命了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当奴隶,那你女儿呢?” 那女人摇着头:“你没有孩子,你不懂……我带着两个孩子怎么生活?” “难道会过得比这里还苦?你在这里的辛苦程度,甚至不如出去之后当个保姆,而当保姆赚的钱,都能养活你的两个女儿!” 女人愣住了,半晌,她缓缓开口:“真的吗?” 太久了,她几乎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与其说依赖上了自己的“丈夫”,不如说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失去了对社会和自我的认知。 当自我的价值被贬低到只有为男人奉献、劳作和生育才能得到承认的时候,就会彻底沦为牲口或奴隶。 林岁听着她们的讨论,很好奇。 人真有趣,不是吗? 等女人们的讨论声音结束了,她指着那些尸体: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点,跑出来的,都是壮年男的。 “其实我当时都想好了,跑出来的要是女人和小孩,我是不会杀的。 “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把女人和小孩丢在里面,只顾自己逃命,所以我才失算了,没想到会一下子面对六七个大男人。 “现在看来,我甚至还高估了他们的人性。”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今夜的party很顺利,吃饱喝足,火也够大,我要睡觉噜!” 就在这时,林岁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缩在一棵树后面的男人——李楚生。 李楚生对上她的双眼,已经吓到变成了木头人。 以至于林岁朝他招招手,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他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切,这个村子的一切,除了这些外来货,全没了,全死了。 全死了?! 他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按理来说应该是要伤心痛苦的,但是此时他满脑子只有求饶, “放过我,放过我……” “我当然会放过你啊~”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的头顶响起,“你做得特别好,真的,和我说的一样,我会让你活下去,并且,村里的所有财产,都是你的。” 李楚生只觉得头发晕,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林岁又打了个哈欠:“困了,睡觉,明天见~” 女人们沉默着。她们大概需要一整夜,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森林里,猝不及防响起了树枝被踩踏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这个村子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砰!” 一声枪响,在林岁的耳边炸开。 第104章 哥哥快保护我 小姑娘被这声枪响震得耳朵嗡嗡响。 她揉了揉耳朵,同时身后响起痛苦的哀嚎声。 那一颗子弹从森林里射出来,打中了她后面趴在地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被砍了腿,但是没死,不声不响地爬了过来,手里拿着刀,做出了朝着林岁扔过去的动作,无人发现。 只不过,这个动作,被这一发子弹打断了。 枪法还特别准,精准打中了那人的手腕。 小姑娘心中一跳。 女人们尖叫着抱住了头,惊恐再一次被挑起。 安颜下意识地挡在了林岁的面前,面色惨白地看向森林。 林岁忽然从安颜的身后走了出来,朝着那枪响的方向而去,然后步子越来越快。 “岁岁!”曲秋月吓得大喊。 却见小姑娘几乎要跑出来了,然后往前一扑—— “哥哥!” 高大的身影在影影绰绰的林子里显现,长手一捞,就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秦牧腹部和胸口的伤口被毫不留情地撞了,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一白,但是抱住林岁的手却没松。 他承认,在看到林岁站着,身上没有明显伤口的时候,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松开,几乎有一瞬间的晕眩。 小姑娘很快发现了他不对劲,从他的身上下来:“哥哥,你怎么啦?” 仰头看过去,男人棱角分明的帅脸上一道疤痕,下巴上也长了青色的胡茬,莫名看起来更有味道了。 秦牧:“没事。” 只是断了两根肋骨,腹部的伤口没好好包扎,并且走了两天两夜没睡觉而已。 问题不大。 倒是林岁,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步伐看起来有点奇怪。 男人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将手枪收起,单膝跪地,摸了摸林岁的小腿。 小姑娘“嘶”了一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秦牧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受伤了?” 林岁冲他笑:“没事啦!就是被打断了而已,但是我超级厉害,给自己打了石膏,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秦牧抱了起来。 男人肩膀很宽,比她高上一头还多,抱她只需要单手,而且还是抱小孩的姿势。 “不会好那么快的,你是……算了,不要走路了。” 他抿着嘴,眉头皱得很紧。 秦牧就这样,单手抱着小姑娘,走到了那群目瞪口呆的女人的面前。 他的气质和他的脸一样出众。 脊背挺直,目光沉静,表情让人不敢多看的同时,也会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好人。 他单手拿出证件,淡淡扫视一圈,声音有些低哑:“警察。” 有人一下子捂住了嘴,泪如雨下。 很快,秦牧的眼神,又瞥到了旁边的一地尸体上,眉梢抽动了一下。 小姑娘当即搂住了秦牧的脖子,靠了过去,语气又软又甜又无辜, “哥哥,我没死,也没杀人,这是这些男人自己玩枪,不小心走火了,然后就全死了。 “就是这个!”她指了指一脸呆滞的曲秋月手中的猎枪,“秋月姐姐现在在检查枪支问题呢,她学这个的,可厉害了。 “我们本来在旁边吃烧烤呢,突然就着火了,然后有枪响,可把我们吓死了!” 秦牧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是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哥哥!”小姑娘举起一只手,放在脑门边,发誓, “今晚是村里的人祭祖的时候,我们这些被拐来的没资格进祠堂,只好留守在外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祠堂忽然着火了!一定是他们烧纸的时候不小心! “后面好不容易几个男人逃了出来,却枪支走火了,把我们都吓死了! “哥哥,他们好可怜啊,这告诉我们一定要有防火意识!” 旁边的女人目瞪口呆,安颜更是张大了嘴巴,忘了闭上。 秦牧沉默了一秒钟,目光慢慢转向地上的另外几具被割喉的尸体: “这个刀伤是什么?” 林岁:“不知道呀,我猜是因为他们习惯随身带刀,然后逃跑的时候太慌乱了摔倒了,手里的刀刚好把别人的喉咙割破了,好巧啊,哥哥你说是不是?” 秦牧:…… 林岁软绵绵靠过去,小脸贴在秦牧的肩膀上,声音黏糊起来, “哥哥,我腿好疼啊,被打被骂还吃不到好的,而且现在好困。” 秦牧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去,你住在哪?” 林岁指了指李建储的房子,秦牧大步走过去,安颜呆滞了片刻,也小跑着跟上。 虽然这个帅哥看起来很正派,而且岁岁对他很亲昵,但是她还是不放心让岁岁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林岁趴在秦牧的肩膀上,朝着女人们挥挥手,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秦牧一脚踏入屋子,将林岁放在了床上。 他脸色不好看,动作却温柔到了极致。 一声不吭地打开背包,拿出伤药,又小心翼翼卷起林岁的裤腿,手法极其温柔地帮她上药。 男人的眉头皱得很紧,看得林岁都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心:“哥哥,你干嘛呀?” 秦牧蹲在床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对不起。” 来迟了,对不起。 小姑娘笑了起来:“哥哥看起来可比我狼狈多了。” 孤身一人,没有支援,深入虎穴,以一敌五,拷问出路线,又逃脱混混群体的围追堵截,冒着被活埋和迷路的危险进山,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而且他不和林岁不一样,他死了,恐怕就真的死了。 监管者不应该做到这个地步的,但他还是做了。 秦牧抿了抿嘴,挽起的手臂青筋凸起,漂亮的肌肉线条能轻松拧断人的脖子,却在上药的时候那么轻柔。 安颜在门外看着,甚至放轻了呼吸。 但是,很快,男人松开林岁的脚踝,站了起来。 秦牧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沿着血迹,他的目光移到了屋子角落的那一块木板。 没有什么能瞒过秦队的双眼。 他大步走过去,搬开衣柜,一下子掀开木板—— “哎呀呀呀!”小姑娘一手捂鼻子,一手捂眼睛,“天哪天哪!里面怎么有个死人啊!吓死我了呜呜呜哥哥哥哥你快点保护我啊!” 第105章 和我走一趟 秦牧立刻放下了木板,隔绝了里面狰狞的尸体。 然后蹲在了小姑娘的面前,盯着她: “这不是你家吗?” 林岁可怜巴巴地勾住秦牧的手指, “可是我才住在这里两天,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可怕啊,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好可怕啊,吓死我了,呜呜呜……” 这话,秦牧倒是认同,“你说的没错。” 他在搜查那个派出所的时候,找出了这里的所有买卖人口的记录。 这里的人,确实都死不足惜。 但不该是林岁让他们死。 他还想问什么,但是看到小姑娘有些苍白的小脸,只是叹了一口气: “睡,晚安。” 小姑娘乖乖躺下,抱着被子,甜甜和秦牧摆手。 房间内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秦牧走了出去,看到了门口的安颜,低声问她: “所有的男人都被她杀了?” 安颜慌乱摆手:“没、没有啊,都是意外。”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秦牧也确实过于疲惫。 找到了林岁,又确认了环境的安全,终于还是斜靠着门边,感受着无法克制的睡意涌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怨念污染还是没有消散。 在来到这个村子之前,他想了一万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村子直接全死完了。 既然全部死完,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秦牧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睡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安稳的觉。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女人们,收拾好了东西,聚在了村口。 睡眼惺忪的林岁被秦牧抱起来投喂了早饭。 自从秦牧出现,她的脚就没沾过地。 两人走到了外面。 “哥哥带我们出去。” 秦牧扫了一眼众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自制的卫星地图。 “这是我进来一路上标注的路线,哪里有水源,哪里需要注意悬崖,哪里适合休息,都标注好了,用这个就能出去。” 女人们红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地图。 林岁也十分捧场:“哥哥好厉害诶!地图可以交给姐姐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秦牧腰间的手枪。 男人皱了皱眉,一手摁住:“不要乱动。” 但小姑娘固执地不松手,秦牧和她对视半晌,还是败下阵来。 “小心一点。”他嘱咐。 他单手抱着林岁走了出去。 白天,那满地的尸体更有冲击力。 不远处,倒塌的祠堂下面,还能隐约看到焦黑的尸体轮廓。 李楚生畏畏缩缩地从一旁钻了出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身上背的包裹鼓鼓囊囊,里面似乎装了很重的东西,这是连夜把所有人的钱财全部装起来了? 还挺实际的。 “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你答应我的……” 李楚生声音发抖,在秦牧的冰冷目光下,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虫子。 小姑娘一手搂着秦牧的脖子,一手玩枪:“我答应你什么了?” 说罢,又朝着安颜招招手:“姐姐,你过来。” 安颜茫然靠近,手里直接被塞进手枪。 秦牧皱眉盯着小姑娘,“不行。”他的枪就这么交给别人了? “行~”林岁甜甜朝他撒娇,拍了拍安颜的手臂, “姐姐,把他当畜生,射他。你不是最讨厌他嘛,这是我特地留到最后,送给你的礼物哦~” 安颜拿着手枪,瞪大了眼睛。 而一旁的李楚生,双腿一软,脸色突然就变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秦牧想说什么,被林岁一把捂住嘴。 小姑娘快乐地朝着李楚生喊:“跑呀!快跑!再不跑就要被打中咯!” 话音刚落,安颜朝着李楚生的方向,射了一枪! “砰!!”李楚生脚边的地面上爆出一阵碎石和尘土,他吓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疯了一样开始跑。 安颜本来还被这枪响吓了一跳,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给她带来无数噩梦的男人,此时比丧家犬还狼狈地乱窜。 她心中的恨意像是烟花一样升空,情绪炸裂开来,只觉得电流刺入骨髓的爽。 “砰砰砰!”她举着枪朝着李楚生的方向射,嘴角勾起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肆意强奸、侮辱、虐待、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求饶, “救命!放过我求求你,救命啊啊啊!!” 林岁咯咯笑了起来。 人齐了。 两年前,人们对自杀女人的防范越来越大,而一个女人自杀三次未果后,她被村里的男人们赶到了空地上。 “跑啊!快跑就不会死了!”村里有几把弹弓,男人们有的时候会用弹弓打鸟玩。 而此时,弹弓对准了那个女人。 男人们哄笑着催她快点跑起来,然后用弹弓射出钢珠。 打到人的身上,就是一个血洞。 在哄笑和惨叫中,女人倒在了血泊里。 一如此时,林岁欢呼:“快跑,加油~” “砰!”胡乱射出的子弹打中了李楚生的小腿。 他哀嚎着倒在地上,小腿鲜血如注,却还是拼了命地往前爬。 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慢,很悠闲,但是停在李楚生的耳朵里,却是死神的索命。 “谁来救救我,放过我,求你了,我错了,救命,求求你……”他用尽全力往前爬。 但安颜还是走到了他的身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砰!!” 最后一发子弹打完。 村里的最后一个男人,以村里最后一个自杀的女人的死法,死去。 阳光在这一刻刺破云层,所有人的耳朵里在这一瞬间似乎听到了不可名状的哭嚎。 小姑娘茫然地眨眨眼,鲜血从眼底蔓延,最终覆盖了整个虹膜。 有人抬手轻轻挡住了她的双眼,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 “岁岁?” 林岁睁开眼,看到了舒音关切的脸上神情复杂。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林岁的脑袋,扶她起来。 “乖宝,你……”舒音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将一颗草莓塞进了林岁的嘴里。 这一次,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小姑娘满足地吃完草莓,环顾四周,除了舒音外,所有人全副武装,神情警惕。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穿着防弹衣,腰间别着枪,朝着林岁点点头, “您好,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第106章 谁家小猫 “咦?” 林岁一下一下晃荡着小腿,揉了揉眼睛。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大概六十岁的样子,气质威严,脊背挺直,眉心大概是因为常常皱起而有一道淡淡的痕迹。 下颚处有一道疤,眉眼凌厉,身上带着煞气,是网上很流行的会被女孩子叫daddy的优质老男人。 舒音轻咳一声:“江上将,不用那么着急,小姑娘还没缓过来呢。” 一旁响起了脚步声。 秦牧垂着眸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这一次监管者的强度,甚至要比a级任务者的精神强度还要大。 他明显还没有缓过来,却拒绝了队员的搀扶,走到林岁的面前,一声不吭,蹲在了她的面前,手指轻轻扣住了她的小腿。 “哥哥?”小姑娘唤了一声,男人才缓缓抬头。 然后终于意识到什么,吐出一口气来,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额眉心,站起身。 他这才看到了旁边的几人,点了点头:“江上将。” 江志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个小姑娘,我们必须带走。” 秦牧看了一眼舒音。 舒音有点心虚。 还没复盘,此时的秦牧还不知道林岁在副本里到底做了什么。但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领导的吩咐。 更何况——江上将的考虑没问题。 林岁的精神状态、认知能力和行为准则,必须要启用联邦最高等级的测定了。 秦牧一看到舒音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很严重,小姑娘在副本里一定和他撒谎了。 能让最高领导亲自前来接人,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但他还是拒绝了:“抱歉,上将,小姑娘刚出任务,经不住旅途劳顿。更何况,她现在是我的队员。” 说着,他目光瞥到江志文身后的几个男人,都是国家级别的保镖,从头顶武装到脚底,目光警惕,装备齐全。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押解一个极其恐怖的杀人犯。 等等,极其恐怖的杀人犯? 秦牧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动。 舒音赶忙开口:“江上将,我们秦队的意思不是不让她去,而是不是现在,您也看到了,大家状态都不太好。” 江志文沉默。 秦牧状态确实不太好,但是这个小姑娘可不一样。 虽然因为副本期间只能注射营养液而瘦了一点,可是那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到处看,明显还是很有精神的。 “叔叔?”林岁歪头,“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江志文愣了一下。 他没有见过林岁,只是听过她的大名,看过她在任务中的手段和残忍。 但是当真的面对这个小姑娘,饶是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有点恍惚。 真的很难将副本里的那些行为,和面前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他微笑了一下,但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你需要和我们回到总部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但同时,我也要确保我们的人的安全。” “不行。”秦牧皱眉挡在了林岁的面前,大概是因为太疲惫,他眉眼间透露出一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戾气,“至少今天不行。” 最终,双方都妥协,今晚,江上将一行人先和秦牧等人一起,回到17小队基地。 秦牧走到林岁的身边,下意识地单手抱起了小姑娘。 连舒音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算是结束任务的后遗症。 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是很常见的副作用,当视觉、触觉、情绪都那么真实的时候,人的心理和生理都很难分辨,甚至会混乱。 但是秦牧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舒音一度觉得他不像个人类。 现在看来,还是会的。 秦牧就这样抱着林岁,一路没放下来,把她抱上了车。 车队往基地驶去。 - 而网上空前绝后的讨论,在池鲸的刻意引导下,并没有官方所担心的那样,往谩骂和质疑的方向走。 【看得好爽我的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天才的任务者啊!117简直不是人!】 【女神!女神!我给官方磕头了让我见见女神我什么都愿意的……】 【终于理解我妹追星的感觉了,姐妹们我把117的语录剪辑成合集了,大家请吃。】 【谢谢老师!好吃好吃!这是我给117写的歌,希望女神也能听到。】 【感觉这次副本的成功因素不在于屠村,而是屠村的手法。117简直像是能看到正确答案一样。】 【之前的s级副本两年才解决一个,现在半年就解决了四个,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指日可待啊呜呜呜,我想家了……】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蓝宝石再做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117和蓝宝石很像,不一样,但是莫名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鲸鱼在写写画画什么?】 “没什么。”池鲸放下手中的笔。 桌面上,摊着他弄来的最新蓝宝石案件调查进度。 而他,在死者的履历上,学校的名字那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117确实是完美的,她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这个副本的危险性大到没有人坚持到结束,她做到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117很有可能因为手段过于残忍而被官方限制,甚至取消资格。” 【不!!!不行!她做的事情明明都很有原则,那些死的都死有因得!】 【117对其他的女孩子特别特别好!她一定是个超级温柔的姐姐!】 【官方要是限制117,我们联合去抗议游行!】 【+1111】 池鲸勾了勾嘴角。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将官方的行为先说出来,挑动了群众的情绪,那样官方反而会忌惮了。 妖孽的男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扎起长发,打开窗户的一瞬间,一只小橘猫跳了上来。 小猫软绵绵喵喵叫,蹭了蹭池鲸的手。 【啊啊小毛米!好可爱!】 【鲸鱼什么时候养猫了,快带到镜头这边让姨姨看看!】 池鲸无情关掉了直播,摸了摸小橘猫的下巴,摸到了一个小牌牌。 原来这猫是有主的。 仔细一看,上面写了“橙子”两个字,看来是小猫的名字。 背面,则是刻了“林岁”,和一串手机号。 这个叫林岁的粗心主人,丢猫了啊。 他打开手机,拨了过去。 第107章 嘴好甜 响了两声,传来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带着点困意,像是一口草莓味的, “喂?你是谁呀?” 池鲸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对面的声音这么好听,并且,还有一点耳熟。 “橙子,是你家猫吗?跑到我家来了。” “哎呀!”小姑娘发出一声软软的惊呼,“她这么厉害这么可爱呀,你家一定很漂亮她才会过去,你也特别特别好~” 怎么会有嘴这么甜的小姑娘。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话毫无波澜,池鲸喝了一口水,觉得水都变甜了。 他勾起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 “我很喜欢橙子。” 小姑娘:“我也很喜欢!” “可是她现在在我家。” “嗯……求求你还给我?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得秦牧往林岁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也让池鲸勾起的嘴角弧度更大, “那么总要有点表示,你来我家接猫,怎么样?” 非常标准的猥琐坏叔叔台词,不过池鲸声音好听,语气虽然带着玩笑,但是没有半点轻浮。 小姑娘答应得很快:“好呀!你住在哪里!” 池鲸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对面疑惑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啦,谢谢哥哥,我一定过去哦~” 电话挂了,小猫喵呜一声从窗台跳到桌子上,一点不认生地直接把小脑袋伸到池鲸的杯子里,开始喝水。 池鲸无奈地嗤笑出声:“行,杯子是你的。” 他关上窗户,心想,是不是得买猫砂和猫砂盆,还有猫粮? 以前,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一只猫负责,肯定会直接扔出去。 现在,大概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真的很甜。 - 车上。 林岁挂了电话,打了个哈欠。 秦牧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来。 “谁?”他问。 林岁摇摇头:“邻居,说橙子跑到他家了,让我去领一下。” “猫跑出去了?不应该,家里的所有窗户都关了。” 林岁歪头看他:“笨哥哥,难道橙子不会自己开窗吗?” 秦牧:…… 猫可能会开窗,但是猫会开窗不太可能。 秦牧有一种精神被抽干的无助,但不管怎么样,回到家,先要把小姑娘的营养餐跟上。 一行人默认了秦牧和林岁要回去休息,约了明天下午的会议,秦牧没有在基地停下来,直接开回了家。 停下车,打开车门,男人依旧走到了副驾驶,把小姑娘抱了出来。 林岁趴在秦牧的肩膀,“哥哥,我自己能走路的。” 秦牧沉默了一下,将她放下来,还是不放心,蹲下来轻轻扣住她的小腿: “真的不疼?” “不疼!”林岁摇摇头,还在原地跳了两下。 秦牧站起身,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开门走了进去。 幻痛也是污染副本的副作用之一。 任务者在任务中受伤、尤其是比较严重的伤的时候,往往回到现实之后也会感觉到相应位置剧烈疼痛。 秦牧这一次,用了很长时间让自己从刚刚的任务里脱离出来,又用了很长时间,来确认,小姑娘没事。 至少一看就没有在嘴硬忍疼,那很好。 她在里面做的过分的事情……人没事就好,其余的,明天再说。 脑子不太清楚,但做菜不含糊。 今天的午餐依旧健康美味,小姑娘食量看起来大了一点,桌上的一切一扫而空,除了那两块香煎鸡翅。 “怎么了?”秦牧盯着小姑娘的嘴角,有点移不开眼睛,“不和你胃口?” 林岁摇摇头:“不是,很香,但我不想吃鸡了,在里面天天吃鸡。” 虽然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秦牧立马就心疼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吃完饭,他调了房子里的监控,看看橙子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还真是自己开窗出去的。 真是猫随主人啊……都很不让人省心。 “给你打电话的是谁?我和你一起接猫回家。” 林岁看着秦牧眼下的乌青和淡淡的胡茬,打了个哈欠, “哥哥这么着急干嘛,先睡一觉再说。” 再不睡是真的要猝死了。 秦牧点点头回到了卧室,但没有立刻上床,而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我定制的手链好了吗?” “好了秦队,别的客户至少半年起步,给您加急了,明天就给您送过去。” “好。” - 林岁倒是没有烦恼,睡了个香香的午睡,起床后喝了一杯橙汁,元气满满。 她的小脸比刚来的时候多了点肉,颜色也红润不少。 头发有点乱,这倒是有点为难她了,她不会扎头发,只好披散着。 林岁跑到秦牧的房门前,贴过去听了听,听到了里面清浅的呼吸。 哥哥还没醒,那她自己去。 穿上舒音姐姐给买的小裙子,带上手机,出门。 来到了邻居家的门口,林岁没忍住“哇”了一声。 都是一样的别墅,但是这家看起来和秦牧家完全不一样。 秦牧家就是极简冷淡风,门口永远就一辆车,院子里空荡荡。 这家门口一辆跑车两辆超帅的摩托,院子里有秋千又吊床,还有爬满了架子的月季。 现在刚好是开花的季节,月季艳丽,开得吵闹。 她按了两下门铃,有人打开了门。 池鲸打开门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笑容瞬间漫上眉眼。 居然是熟人。 这猫,居然是秦牧家养的猫。 “居然是秦牧的妹妹,你叫林岁是吗,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岁岁?” 他走过来,单手托着怀里的小猫,顺手折下一朵开得最鲜艳的月季,打开院门,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林岁礼貌地笑,接过花,又朝着他伸手:“谢谢哥哥,橙子,快来~” 池鲸怀里的小猫娇嫩地喵呜一声,在池鲸的手臂上踩了踩奶,留下了几道白白的爪印,然后作势就要跳到林岁的怀里。 起跳失败,被池鲸一把搂住。 他低头看自己手臂上的抓痕,长发散落,又被他勾到耳后,像个花妖一样笑起来, “岁岁,不进来坐坐?” 也不等林岁回应,他就又抱着猫走了进去。 小姑娘似乎在犹豫。 池鲸冲她眨眨眼:“我和你哥哥关系不错,认识很久了,别怕。知道你要来,我刚买了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咦?”小姑娘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池鲸:“秦牧前段时间休假的时候天天往家里带草莓蛋糕,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喜欢吃。 “来,哥哥不是坏人。” 标准坏人语录。 小姑娘一脸天真烂漫:“好~” 她快乐地跟了进去。 第108章 礼貌 真的有草莓蛋糕。 林岁乖乖坐在了桌边,看着池鲸抱着猫去倒水。 到了三杯,其中一杯是猫猫的。 环顾四周,这里面的装潢虽然算不上多华丽,但也是够朋克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一整套的机甲模型,看上去特别酷。 池鲸笑着坐在她身边,“妹妹,高中毕业了吗?” 林岁思考了一下,她自己都没上过高中,于是摇摇头。 池鲸了然,确实,小姑娘看起来最多十六七。 “你很喜欢你哥哥吗?看你经常来找他。” 林岁小口小口吃着草莓蛋糕,很好吃,小猫也贴了过来蹭她的脸,所以她心情不错,也乐得回应: “哥哥很好,做饭很好吃~” 没想到秦牧还会做饭,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那么,秦牧会和你说工作上的事情吗?你最近有没有看直播,连续的几场s级任务非常精彩。” 林岁:“没有。” 她又没办法看自己的直播。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她拿起杯子,萌萌地和池鲸碰了碰杯:“哥哥,谢谢蛋糕和柠檬水,干杯~” 池鲸笑了一下,觉得岁岁是真的很可爱。 喝完自己的水,他才想起来,s级直播有分级,未成年人不能看,这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妹妹当然看不了。 他不死心:“你哥哥真的什么都不和你说吗?你去没去过他的基地?有没有听他提过新的任务者?” 林岁清澈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哥哥,谢谢你的蛋糕,可是我只是来接我的小猫的,我该走了。” 池鲸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去陌生人的家里,也不要随便吃陌生人家里的东西。” 他拿出手机,送到了林岁的面前, “妹妹,打电话给你哥哥,说你在我这里,我需要他和我交换一个信息,我就把你放走。” 林岁眨眨眼,没动。 池鲸:“怎么了,觉得有点没力气吗,草莓蛋糕是好蛋糕,但是那杯水我加了点料,放心,浑身无力只是暂时的,没有副作用。” 林岁歪头,盯着池鲸看。 眼珠又圆又黑,清澈见底,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小姑娘就这样盯着他,盯着他,盯得池鲸这种人都觉得有点诡异起来。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池鲸想要抬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一晃,突然发现抬不起来了。 林岁:“觉得有点没力气吗?放心,浑身无力只是暂时的,没有副作用。” 池鲸:…… 他为什么会喝了那杯加料的水?明明那杯水是他亲手放在小姑娘的面前,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林岁舔了舔嘴唇,抱起小猫,朝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谢谢哥哥的照顾,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门?我走了,再见。” 池鲸盯着她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林岁走到门口,扒拉了一下门把手,又回头, “哥哥,你好奇怪,哪有人家里的内把手还需要指纹才能开呀,麻烦你帮我开一下。” 池鲸喉结滚动,因为兴奋而眼角和耳尖微微泛红, “抱歉啊,走不动,岁岁打电话让你哥哥来接好不好?” 林岁噘了噘嘴,可可爱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向厨房。 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她手上拿了一把水果刀。 “我哥哥在休息,打扰人睡觉是不好的,我觉得还是麻烦你坚持一下帮我开门,要是你实在站不起来,我就把你手指切下来自己开,就不用麻烦你了。 “请问是拇指还是食指?” 小姑娘特别认真地问他。 池鲸呼吸开始急促,笑了起来,笑得尤其美艳, “宝宝,你在开玩笑吗?” 林岁勾住了池鲸的食指。 他指尖修长,骨节漂亮,和秦牧棱角分明布满老茧的不一样,他只会让人觉得精致漂亮。 小姑娘软软的指尖轻轻覆盖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哥哥,那我先切拇指去试试咯,我会快一点的,放心,切得整齐是可以接上的,而且功能不会受限,放心~” 她说着,手中握着的刀毫不留情地切开了他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 “嘶。” 池鲸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林岁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一脸担忧地看向池鲸: “哥哥,你怎么乱动啊,乱动会更疼的。我们重来,这次不可以动了哦。” 池鲸一抽一抽地笑,撑着桌子勉勉强强站起来, “我帮你开门。” 这药效还挺强,他勉强撑着站起来,扶着桌角勉强走到门边,食指碰了碰门锁。 门开了,林岁礼貌道谢: “谢谢哥哥,我走啦,再见~” 池鲸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撑着门框,直勾勾盯着林岁的背影。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依旧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不会感觉错,他当然不会感觉错。 117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说话的语气,每一个敬语,他都研究了无数次。 意外之喜过于突如其来,他渗血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心脏,沿着门边坐下来,听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无声大笑。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 - 林岁回到家里的时候,秦牧还没醒来。 小姑娘好好撸了猫,喂了蜘蛛,趴在床上随手找了本书看。 午后的阳光正好,小猫安静地躺在她的身旁舔毛,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一下扫着她的下巴,软软的,很舒服。 持久的精神紧绷确实让人兴奋,但偶尔也要像这样休息一下。 小姑娘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她喜欢看书,看的还都是学术类。世界上有意思的知识太多,根本看不够。 手机就这样放在一边,很快,屏幕亮了一下,池鲸发来一条消息。 【岁岁,很高兴认识你,多谢手下留情。】 林岁瞥了一眼,没回。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小姑娘连续被打断,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本想着接通,好好和对方“友好”商量一下,可是,居然不是池鲸。 一道带着笑意的慵懒女声传来:“宝贝,想我没?” 第109章 狼 “妈咪!!!” 小姑娘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橙子被她吓了一跳,“喵呜”一声从床上飞了起来,轻巧地落在地上,瞳孔放大,疑惑地盯着她。 林岁开心地一把将小猫捞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声音也变得和小猫似的, “妈咪~妈咪妈咪妈咪!” “宝贝亲亲亲!妈咪爱你想你么么么么!”那头的女声听起来也很开心, “宝宝,妈咪最近有点忙所以现在才找你,除了杀人放火,还找了几个网上骂你的,线下会了会。” “哇!”小姑娘满脸崇拜,“妈咪好厉害。” “宝宝也特别厉害!不愧是我女儿。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管做什么有妈咪帮你托底。” “我知道~” “宝宝最近养得挺好,多吃点,吃穷他们!” “妈咪,我又不是猪。” “猪宝宝,那个找你的老东西让你去总部,你愿意吗?不愿意我就把他炸了。” 林岁认真考虑了一下:“没有不愿意,都可以,如果可以见到没见过的东西的话,还是很想去的。” “好,那帮妈咪找个东西。” 小姑娘眼睛一亮,感觉自己的脑门冒出来一个感叹号,像是游戏里,主角被发布了新任务。 “什么什么!” 女人笑了起来:“保密,等你到了,再告诉你。” 小姑娘噘嘴:“哼。” “宝宝宝宝~对了,送你的礼物应该快到了,待会儿记得开门。” “哇!是什么!” “嗯……是毛茸茸和亮晶晶,妈咪知道你喜……” “砰砰砰!” “啊啊啊放过我!” 听筒里突然传来杂音。 “好了,妈咪这边突然有点忙,先不说啦宝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长身体哦,妈咪爱你。” 林岁开心地抱着小猫在床上滚来滚去,橙子吱哇乱叫用力挣脱跑远了。 小姑娘对着听筒也回了一个大亲亲,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门外隐约响起了人们的惊呼。 林岁摸了摸炸毛的小猫,打开房门,走下楼,刚好看到秦牧也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背心,露出来的手臂肌肉漂亮,隐约可见青筋蔓延。 布料在他身上有些绷紧,宽肩窄腰,勾勒出的胸肌一看就手感很好。 他刮了胡子,似乎睡得不错,朝小姑娘走过去。 秦牧比林岁高太多,走到林岁的面前,小姑娘的脸刚好对着他的胸肌。 林岁眨眨眼,闻到了一股清爽好闻的肥皂香。 嗯,好想捏一捏。 但好在,林岁自认为是个懂礼貌的好宝宝,还是忍住了。 “哥哥好~”她朝他笑。 秦牧也勾了勾嘴角:“不是说要去邻居家接猫吗?走。” 林岁指了指他背后:“不用啦,橙子自己回来了,不愧是我的猫猫,可厉害了。” 秦牧有点惊讶,但没有太惊讶。 一只会自己开窗出去溜达的猫,自己回家也很合理。 外面的嘈杂声音更大了,然后,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秦牧率先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门外摄像头。 但奇怪的是,平视的角度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远远的,有一群人,还有保安,指着他家门口,一边害怕一边兴奋。 他家门外怎么了? 刑警的警惕令他肌肉开始绷紧,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侧过身,以免开门的一瞬间将身体全部暴露在对方眼里…… 然而,下一秒,小姑娘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大大刺刺地打开了大门。 秦牧心中一跳,刚想拉住小姑娘,那身影就窜了出去。 “哇!毛茸茸~” 当他往外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把头埋在了毛茸茸里。 确实是毛茸茸,但是这个毛茸茸看起来……有点大只。 一只肩高几乎到他腰的大型犬。 捷克狼犬,外观看上去和狼无限接近的狗,秦牧的爷爷养过,所以他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条非常完美的狗。 应该刚成年不久,最有力量的时候,头骨漂亮,牙齿尖锐,聪明敏捷。 琥珀色的双眼,完美的赛级犬,血统纯正,甚至能拍卖到六位数甚至七位数。 这样的名犬,此时在他的家门口,被小姑娘抱着,疯狂摇尾巴。 那表情,看着怎么还有点谄媚。 林岁将脸埋在大狗狗的脖子边,快乐地吸了好久。 围观群众松了一口气。 保安有点害怕笑着走过来:“秦先生,这是你家的狼……狗啊,您最好还是牵绳不让让它一个狗在外面,我们还以为是狼呢。” 秦牧沉默了半晌,默认了:“抱歉。” 他弯下腰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勺:“好了,进来。” 他手刚伸出来,那狗就立马冲他龇牙,尾巴落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牧面无表情地和狗对视,狗依旧龇牙呜呜。 双眼对视在狗看来是非常严重的挑衅行为,此时谁先移开目光,谁就是小弟了。 可惜,这场比赛没有继续下去。 林岁站了起来,挡在了一人一狗中间,笑眯眯地朝着秦牧歪头, “哥哥,这只小狗狗应该没有主人,好可怜啊,我们收养它。” 秦牧:…… “咦?”林岁站起来才发现,狗狗脖子上的项圈上,挂着一个小包。 她蹲下来打开小包,哗啦一声,一大把钻石掉了一地,每一颗至少五克拉以上。 秦牧:…… 看来蓝宝石又收获满满了。 谁会把价值上百万的钻石这么简单地包一下然后让狗送过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钻石,发出七彩的光,落了一地细碎的光斑,美得晃眼。 “哇!”小姑娘倒是双眼发亮,捡起一颗最大的,放在手心,爱不释手:“真好看!哥哥,好看吗?” “好看。”秦牧吐出一口气,手机在这时刚好响了一下,跳出来一条新闻: 【香江市钻石走私案发生重大事故,缴获的43颗钻石不翼而飞……】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快乐捡钻石,沉默半晌,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希望他的同事们能查到这里,如果查不到……那也没证据表明这一堆钻石就是他们失窃的那一堆,不是吗? 两人一狗一堆钻石进门了。 沙发上假寐的橙子立马炸毛,大狗倒是对小猫只有好奇,走过去闻了闻,小猫还没它嘴筒子长。 橙子一巴掌拍过去,对皮糙肉厚的大型犬来说毫无杀伤力,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秦牧默默开始下单狗窝狗粮罐头补剂……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还挺热闹。 秦牧从屏幕看过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第110章 妖孽 秦牧微微勾起的嘴角彻底落了下来。 他打开大门,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直接掏出了手枪。 骨节分明的手指“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栓,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池鲸,不知道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很好说话?滚,并且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池鲸笑了起来,“秦队,这么凶干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您虽然有资格持枪,但是应该没有资格随意用枪指着普通人。” 他抬手,握住了对准自己眉心的枪管,轻轻下压。 动作优雅,从发梢到足尖都精心设计过,今天这一身,比他之前作为最佳主播上台领奖的时候还用心一万倍。 若是有人见到,很难不叫一声妖孽。 两人身高虽然差不多,但秦牧在力量上明显占上风。 他手腕一晃,就甩开了池鲸的手。 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盯着池鲸的双眼:“滚。” 池鲸叹了口气,歪头看向门里,“岁岁,在吗?” 秦牧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岁岁也是你叫的?” 声音危险起来,枪口直接贴上了池鲸的脑门。冰凉。 “怎么不能了?”池鲸笑了起来,他在门内找到了林岁的身影,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抱着猫,靠着狗,正在歪头朝外面看。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自己名字被提到时的触动,只有一点好奇和兴味。 对,就是这种眼神,这种清澈礼貌单纯的眼神,也是高高在上将所有人看作玩物的眼神。 池鲸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此时秦牧把自己一枪崩了,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应该还是有的,或许会露出一点点惊讶和笑意? 他忍不住去想,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岁岁都来我家做过客了,还送了我礼物。我总要礼尚往来一下,回个礼。” 小姑娘“咦”了一声。 她送他什么礼物了? 秦牧一愣,眯了眯眼,盯着池鲸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林岁:“你说的邻居,是他?” 林岁乖乖点头:“是呀,我怕吵醒哥哥,就自己去了,接完猫就回来了,没有做坏事哦哥哥。” 只是差点把对方手切掉而已。 秦牧:“你送他什么了?” 林岁很无辜:“没有呀,我不知道呀。” 池鲸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秦队,这是我岁岁的小秘密,没必要告诉你。友好一点嘛,都是邻居,互帮互助的。” 秦牧死死皱着眉头,半晌,放下手枪,看向林岁。 意思很明显——让她来决定让不让池鲸进门。 小姑娘想了想,刚准备拒绝,池鲸又可怜兮兮开口了,狐狸一样的双眼微微下垂,可怜兮兮的, “岁岁,记得你之前说我的蓝宝石项链好看,我找出来很久之前拍卖的另一条更贵的,你看看,喜欢吗?” 这下小姑娘不想拒绝了。 “给我看看~”她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妈妈的原因,她特别喜欢亮晶晶的宝贝,尤其是蓝宝石。 哪怕拥有再多的蓝宝石,也还是想拥有下一个。 池鲸如愿以偿,满意地看到秦牧脸色黑成了锅底。 有陌生人进门,大狗竖起了耳朵,瞳孔微微缩紧,对着池鲸摆出了警惕的姿态。 林岁爱不释手地摸摸大狗的耳朵,宣布它的名字, “就叫琥珀啦!眼睛是琥珀色的,好漂亮。” 秦牧还没来得及开口,池鲸就笑着走到了林岁的身边:“琥珀,很好听的名字,抱歉,今天没有给琥珀准备礼物,下次一定。” 他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缓缓打开。 蓝宝石静静地躺在里面,做成了水滴的形状,里面似乎流动着宇宙星空,蓝得像是一场深邃的梦境。 秦牧脸色更冷了。 居然是深海之泪,全世界仅此一颗,五年前被某财阀以八位数的天价拍下后,再也没人能见过。 林岁果然喜欢,她将那条项链拿出来,放在手心,左看右看:“喜欢!谢谢你~” 就这样收下了。 “还有橙子的。” 说着,池鲸又拿出一条更小的链子,上面点缀的细小的宝石,依旧美丽。 虽然比不上深海之心,但也足够奢侈。 “里面有定位器,橙子是一只爱自由的小猫,戴上之后又好看又安全,是不是?” 林岁觉得他说得对,于是用力点点头:“谢谢哥哥~” “不用谢。” “嗯?”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下一秒,秦牧才意识到,这声哥哥不是在喊自己。 脸色更臭了。 池鲸倒是笑得越发妖孽。 他举起左手,大拇指上的伤口没有包扎,勉强愈合,随着他的动作渗出血珠, “谢谢岁岁妹妹的礼物,我会很珍惜的。” 就在这时,秦牧的电话响了。 他接通,很快走了出去。 池鲸得寸进尺:“橙子很喜欢我呢,琥珀也好漂亮,我可以摸摸吗?” 可惜林岁还没回应,秦牧就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相处。 高大的男人脸色似乎好看了不少,扣住池鲸的肩膀,用力往后一代,然后蹲在了坐着的小姑娘的面前,摊开掌心。 蓝宝石手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池鲸瞳孔微微缩紧——他没在任何高奢拍卖会上见过这个手链,但是可以确定,这上面的蓝宝石价值绝对不低于深海之泪。 小姑娘将手里把玩的深海之泪一扔,快乐地朝着秦牧扑了过去:“哇!!!哥哥真好!” 那个项链虽然好看,可是这个手链上的蓝宝石,可是妈咪送的! 谁都比不上! 这情绪价值可比看到深海之泪的时候热烈多了,秦牧勾了勾嘴角,脸色彻底缓和。 他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修长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帮她带上。 她的手腕皙白纤细,手链的长度完全是量身定制,刚刚好,衬得她的肌肤白得泛冷调,像是微凉清润的白玉。 小姑娘美滋滋看了又看。 秦牧瞥了一眼池鲸。 池鲸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一向冷漠无情像机器人一样的秦队,居然会露出这种挑衅得意的表情? 疯了。 算了,他也疯了。 秦牧开口了:“礼物送了,可以滚了。” 池鲸可怜巴巴看向林岁,可惜小姑娘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手链吸引了,他只好妥协。 “好,那再见,我的好邻居。”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秦牧再也忍无可忍掏出手枪,才笑着走出去。 不管怎么样,收获满满。岁岁比他想的,还要有趣。 明明他才是最懂她的人,不是吗? - 客厅里,秦牧坐在了小姑娘的身边,认真嘱咐,似乎已经忘了林岁是个危险分子,满眼只有担忧, “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知道了吗?” 林岁想了想,表示同意,点点头:“好,听哥哥的。” 秦牧欣慰了。 孩子没白养,还是听话的。 但是,一小时后,他来到办公室里,开始复盘的时候,“林岁听话”的念头,彻底在他的脑子里粉碎了。 第111章 艺术品 第一个人被割喉分尸,他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 第二个人…… 第三个,第四五六七八…… 他闭上了双眼。 秦牧早在任务里找到林岁,看到那一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想到了可能是林岁放的火,也想到了是不是林岁用什么来威胁,让他们自相残杀。 但万万没想到,是她亲手杀了一个又一个,手段残忍,手法娴熟,满怀恶意。 他还是低估了林岁的危险性。 她一直在伪装,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机。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人任其发展会怎么样,会变成第二个蓝宝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牧缓缓睁眼,扫视一圈,没人敢和他对视,房间里,一声声响起屏幕上的惨叫,和小姑娘愉快的笑声。 其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当她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们就应该让她强行退出。” 秦牧淡淡开口,声音微哑,冰寒刺骨,听得人胆寒。 队长这是真的生气了。他们不会死。 到底还是舒音胆子最大。 她轻咳一声,斟酌着词句开始解释: “秦队,你和我们说,岁岁厌恶感和精神数值超过临界值,就让她强行退出,可是她的数据,依旧从头到尾,都非常稳定。” 这更恐怖了。 秦牧用力掐着眉心。 他确实没有强调,林岁杀人也要退出这件事。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看着她,或许是她前三个副本表现得乖巧听话。 舒音:“我们确实是注意到了尺度的问题,但结合我们对于这个副本的研究,确实是要见血的。 “我们一直在等着最高部门的指示,如果他们让我们中断的话,我们一定会这么做,但是,我们并没有收到指示。 “秦队,我知道岁岁确实表现的……有点反人类了,但是我还是相信她是个好孩子,她分得清的。所以她能完成任务,她残忍,但是并不滥杀。 “结合之前几个是s级污染的规律,我认为,这个污染能成功,就是因为她将其中无数受害者经历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并且一个都没有放过。”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屏住呼吸,有点紧张地看向秦牧。 秦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有没有被说服。 周正翼翼举手:“这个副本还有一个重要的成功关键点,其实是您,秦队。” 这位年轻的分析师盯着副本熬了好几个通宵,此时在舒音的眼神鼓励下继续说结论: “这个村子的人和小镇上的警察有勾结,但是任务者一直困在村子里,无法出去。这几乎是死局。 “但您识破了那些假警察、进行了审判,最重要的是,打通了这个村子和外界的路。那些女人有能力靠着那张地图走出去了。 “所以这是一个奇迹……确实血腥暴力,但您不觉得,这简直是个艺术品吗?” 其余人默默点头。 秦牧满眼戾气地抬眸:“艺术品,你们疯了吗?” 又被骂了,呜呜。 周正缩了缩脑袋。 从来都严格规则和程序的年轻队长,此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焦躁。 正是因为见过任务者失控的悲惨后果,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队员会这样盲目乐观。 舒音忽然开口:“秦队,有没有可能,是你太紧张岁岁了。根据我养娃的经验,过保护其实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长。 “虽然岁岁已经成年了,但是她从六岁开始就没有接触过社会,所有的对世界的认知都是看书。 “她确实危险,但她也确实处于探索的过程中,在没有真正作出危险行为之前,我们不应该假定她以后的路。” 秦牧没有说话。 办公室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录播,定格在结束那一日的夕阳上。 雨季的第一个晚霞殷红如血,染红了大半的天空。 过了很久,秦牧抬起泛着血丝的双眸,语气平淡: “明天我会答应江上将。我会和林岁一起回到总部,全程关注她的行为。 “从今以后,我会申请作为她的第一责任人,她以后在现实中做出的任何一件引起负面后果的事情,我都会负全部责任。” 众人愣住,目瞪口呆目送秦牧离开。 一直到秦牧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口,舒音终于“啧”了两声, “太在乎了,真是太在乎了。” “音姐,但我觉得秦队担忧多余了,岁岁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 “我也觉得。算了,随他呢,他开心就好。” - 秦牧回到家中的时候,小姑娘枕在大狗的身上,津津有味看书。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拿着的是《法医学》。 身边还放了一本《尸变图鉴》。 “哥哥辛苦啦~”小姑娘甜甜笑着朝他打招呼。 秦牧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皱眉有些烦躁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钻到厨房,带上了围裙。 小姑娘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哥哥看完录播回来会发火呢,居然没有。 哥哥还挺好。 今晚依旧是完美一餐。 餐桌上,秦牧几度想要开口,终于在林岁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开口了, “明天,你需要去总部做一次最高级别的精神鉴定,我会和你一起,你……” “好呀!没有问题~”小姑娘眨眨眼,“这都是我应该配合的,哥哥做主就行~” 秦牧准备说服林岁的话全部被噎了回去,甚至心里涌上了一阵酸软。 这话说得,也太懂事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对一个杀人分尸还笑嘻嘻的小变态心软。 秦牧疲惫。 总之,目前至少表面上,一切顺利。 - 第二天,秦牧和林岁二人,上了开往总部的装甲车。 舒音等人留守基地,他们还在监视着左安的a级任务。 该任务也正在直播,目前刚进行了一半左右的时间,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当然,也没有成功的迹象。 a级任务完成率本来也只有20左右,人们对此还是很宽容的。任务者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林岁坐车的时候,还好奇看了一会儿直播,但很快觉得无聊了。 怎么一直在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忙什么,有那么难吗?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 秦牧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肌肉放松的时候还挺有弹性,小姑娘很快舒舒服服眯着了。 醒来后,刚好到。 与此同时,她手机响了一声。 林岁瞬间清醒,美滋滋笑了起来。 这是,独属于妈咪的铃声。 第112章 出意外了 小姑娘抱着手机笑。 秦牧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和谁聊天?” 林岁:“秘密。” 秦牧警铃大作:“是不是池鲸?” 林岁:“那不是。” 男人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对网络上遇到的所有人都要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姑娘点头:“好的。” 很敷衍,但是秦牧还是闭了嘴。 他怕说多了孩子烦。 总算共情到了那些小心翼翼养孩子的家长的心态。 林岁看着妈咪发来的那条信息: 【宝宝,你应该会在总部大楼待很长一段时间,放心玩,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妈咪。】 【好的妈咪!妈咪的礼物我好喜欢~还有,妈咪让我找什么呀!】 【不急,宝宝先开心玩~】 林岁放下手机,坐在车上仰头看大楼:“哇!好高。” 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楼,小姑娘一脸向往。 秦牧下了车,绕到林岁那一侧,帮她打开车门。 江志文走在第一个,一行人往大楼里面走,很快有人迎了上来:“上将。” 随后又朝着秦牧:“秦队好。” 江志文:“给小姑娘安排30楼的房间,最高标准。至于秦牧……” 秦牧:“我和她一起。” 特殊任务总能特殊对待,江志文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大厅很大,人们带着工牌行色匆匆,但只要看到江志文和秦牧,都会停下来打招呼,然后有些惊讶的目光,从林岁身上扫过。 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姑娘?好可爱,高中生吗?来这种地方吗? 他们见过的年纪最小的任务者也有25了,以至于见到林岁之后,没人把她和任务者联系起来。 可是这种地方,非内部人员是无法进入的,更何况是江上将带着。 哪家的天才大小姐? 人们好奇地小声讨论。 当天,总部讨论度最大的两个话题,一个是这个新来的、被江上将非常重视的小姑娘, 还有一个,就是刚刚结束的那个s级任务里面,117任务者。 - 第一天。 林岁倒是过得很悠闲。 秦牧很忙。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岁已经有点怀念秦牧的手艺了, “虽然这里的好吃的特别多也很好吃,但是还是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秦牧冷硬的脸色瞬间缓和了好多。 他本想问问林岁在这里习不习惯,但是一看小姑娘悠然自得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刚吃完,忙碌的秦队又被叫走了。 江志文递给他一份材料,脸色凝重: “秦牧,前不久蓝宝石杀了那两位退休干部,你提出的深入调查,确实查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两名死者共事的那段时间住对门,我们通过走访,找到了其他的邻居。 “那个邻居年纪也很大了,但是他依然记得,经常有女学生去死者家中补课。 “而那几年自杀的学生,便是去他们家中补课的女学生其中几个。 “这些细节,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引起重视的,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 江志文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秦牧知道。 他们第一个成功解决的s级副本,就是教师性侵学生致对方自杀。 当这个副本深入人心的时候,再次见到这些隐晦的细节,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这个调查还在继续,如果真的和我们想的一样的话……或许蓝宝石之前的每一个案件,都要启封重新彻查。” 秦牧点点头。 还有一个念头,从他的心头冒出来—— 刚好是林岁成功解决的一个副本,刚好蓝宝石身为林岁的养母再次作案。 是巧合吗? 但调查需要时间,他们只能耐心。 只希望,蓝宝石最近能稍微休息一下,不要再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了。 江志文拍了拍秦牧的肩膀, “第一次精神测定马上开始,把小姑娘带过去。” 秦牧眉头微微皱起。 江志文知道他还在抗拒, “她刚结束的副本,你应该已经看过了,那些手法,行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反社会杀人狂都要恐怖。 “但人是复杂的,即便我见过那么多人,我也不好说我完全了解人性。所以我当然不会彻底否定她。 “并且很奇怪的是,社会群众对此居然没有什么激烈反对,也没有出现什么举报,也许我们对群众的态度误判了。 “目前一切对她其实是有利的,流程不能少,来。” 秦牧终究还是点点头,叫上了小姑娘,来到了第一项测试的办公室里。 小姑娘好奇地左看右看,也看到了好几个人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 江志文亲自笑着解释:“他们也是任务者,只不过,都没有你厉害。”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嘿嘿,我就知道我是最棒的~” 江志文盯着林岁的那双眼睛,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些端倪,但没有。 常规来说,任务者在副本里做的事情,现实中也一定能做。 所以一想到她在现实中或许也会恶劣又愉悦地用这张脸杀人分尸,就觉得一阵不可名状的诡异。 小姑娘非常配合,走进房间前,还礼貌和外面的人说谢谢。 秦牧沉默地等在了门口。 所有经过的人几乎都认识他,都要叫上一声“秦队”。 高大的男人敷衍点头,明显心不在焉。 三小时后,房门打开,小姑娘蹦蹦跳跳从里面出来,看到秦牧还和她进去的时候一样的站姿,惊讶地拉他的手: “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牧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揉揉她的后脑勺:“怎么样?” 林岁:“哥哥姐姐很好,草莓牛奶很好喝。” 江志文拿到了报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明天继续。”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林岁被带着,去往各个不同的检测室。 这里果然比17小队的专业复杂多了,甚至还有水疗、电疗、光疗,一系列看起来像是刑具一样的东西。 不过不难受,甚至还有点舒服,所以小姑娘并不抗拒。 秦牧和操心家长一样寸步不离。 他终于没忍住,问了江志文,这几天结果如何。 但江志文皱着眉头,脸色复杂。 “江上将,结果很不好吗?” 江志文看向他:“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到……我认为她在扮演,甚至可怕到自己彻底欺骗自己,以获得最完美的生理反应。” 秦牧沉默。 他曾经作出过同样的结论。 电话铃声突然打碎了这有些压抑的寂静。 一看,居然是舒音的。 他心里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一点开,舒音的声音带着迫在眉睫的焦急: “秦队,左安那边出意外了,我们需要岁岁!” 第113章 把网瘾戒了 舒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a级副本,出现了无法将任务者脱出的情况。 这个情况不是先例,曾经他们遇到过这样的污染 这种污染非常特殊,一旦进入,除非成功消散,不然人会一直困在里面,永远无法逃脱,哪怕将人拉出,也无济于事,任务者会一直处于高度昏迷状态,直至死亡。 目前已发现的一共三个,处于最高级别的保密状态,超越s级,被永久封存。 这个a级副本,之前的任务者大概进行到十天左右,都会因为压力过大,情绪过于压抑,突破临界值,而被拉出。 左安这一次,是这个a级任务进行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但是当舒音等人检测到他的精神状态也不佳想要拉出时,却发现,失败了。 居然失败了! 他们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又紧急和之前其他任务者的经历做了对比,发现了异常: 左安,比其他人在副本里,多经历了一个电击惩罚。 副本里人物遭受的电击,居然会影响到现实中的脱离! 这个a级污染一跃成为了超越s级的绝密污染。 但现在不是重新分级的时候,他们必须要做的,是尽可能地让左安活下来。 每一个任务者都积极宝贵,更不用说,他们经历了很多,彼此和家人一样,根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绝境。 让左安安全活下来的唯一选择,只能是这个污染彻底得到解决。 舒音用最简短的话飞快和秦牧说明清楚了情况,并且立刻提出解决方法, “我们需要岁岁,这个污染必须成功,而她是能力最强的,也是进入副本后唯一一个能百分百维持现实记忆的人。 “秦队,你不行,你作为监管者,哪怕进去了大概率也不会成为受害者,可能会和上一个副本一样,到最后才能见到任务者。 “只有岁岁可以。当然,充分最终她的意愿。岁岁要是不愿意,不要强迫她,让我去。” 秦牧握住手机的指尖发白,抬眸看了一眼江志文。 江志文目光沉浸,但仔细看去,就能看到他深埋在情绪下的情绪。 他上过战场,本应对死亡习惯,可是相反,他更加无法平静面对年轻生命的消失。 “救人要紧。”他开口,“林岁或许很危险,但我会说服其他人,并且对林岁所有的言行负责。” 秦牧一愣。 这句话意味着,只要林岁在现实中犯罪,这位德高望重的领导,会身败名裂。 “您不必……” “秦牧,这不代表测试结束,不管如何,林岁接下来都会一直在总部,直到她彻底被确认为无社会危害。” “我知道了。”秦牧点点头,大步而去,找到了林岁。 小姑娘一边吃蛋糕一边看书,房门突然开了,她皱眉: “哥哥,你都不敲门,好不礼貌呀!” 说着,她又指了指蛋糕:“这个草莓有点少,下次不要买这家。” 秦牧:“抱歉。” 他简短地和林岁说了目前的情况,然后道: “这是个必须成功的副本,一旦失败,或许你就永远出不来了。” “我要去!”小姑娘当即跳下了凳子,蛋糕都不吃了,拽了拽秦牧的袖子: “快带我去!” 秦牧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愿不愿意。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弯腰,扣住了小姑娘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 “会死的,没有后撤的机会。而且我不能和你进去,因为最多只能两个任务者进入。我会一直在显示屏前面盯着你。” 林岁悄悄开心,又悄悄失望。 还是被盯着啊。 不过没问题,又有新副本可以玩了! “哥哥,我真的知道了,快点。” - 17小队的专车来接,一路上,舒音仔仔细细和林岁讲了这个副本的注意事项。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 避免被电击。 “目前看来,不被电击的话,还是能保证任务者在情况不对的时候被拉出的。 “岁岁,你需要谨慎一点,不能冒险。完成任务重要,救人重要,但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知道了吗?” 小姑娘用力点头。 秦牧在一旁沉默,话尤其的少。 舒音看了一眼秦牧,重重叹气, “我说秦队,别一副这样的脸色行吗,不要这么担心孩子,要对孩子有信心。不就是不能和岁岁一起进去吗?多大点事,不能抱到孩子你还没安全感了?” 秦牧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微凉: “这一次,让林岁脱离污染的决定权,在我手里。” 绝对不会出现她状态不好、或者兴奋乱杀的情况。 林岁在一旁,悄咪咪吐了吐舌。 好嘛,她会乖乖听话的。 小姑娘对这个副本着实好奇,忍不住插嘴:“还有电击啊,我以前经常电击呀。”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秦牧死死盯着她的双眼:“在哪?什么时候?” 林岁无辜又茫然:“精神病院啊,低电位理疗,还挺舒服的,我喜欢做,但是护士姐姐不让我经常做。” 众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是的,那所精神病院好歹也是国有的正规医院,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门槛都非常高,和这个污染里面的“医院”,是完全不同的。 舒音不得不再次和她仔仔细细解释了,此电击非彼电击。 终于,到地方了。 和之前完全一样的流程,小姑娘轻车熟路。 闭上眼睛之前,秦牧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不能陪你,注意安全。” 林岁心想,哥哥你这句话应该和副本里的那些坏人说。 不过嘴上倒是甜:“一定,哥哥,对了,该给突突喂食了,别忘了哦~” 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崭新的,满怀恶意的世界,徐徐展开。 - 她从浴缸里醒来,看到自己手腕上凝固的鲜血。 自己割腕了,死了,但没完全死。 林岁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出去,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卧室里。 找来纱布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刚清理完血迹,房门就被打开了。 林岁这才注意到,她的房门的门锁,被撬了。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踩过她掉在地上的同人图,拍了拍她的桌子,语气非常不耐烦: “准备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 “这次一定要把你这个网瘾给戒了。” 第114章 衣服全部脱光 林岁拎起一旁的书包,还没来得及带上自己床上的小熊,就被女人拉着手腕走了出去。 “爸爸妈妈也都是关心你为你好,你一天到晚不学习关在房间里像什么话! “马上都要高考了,你心思不在学习上,上网把脑子都上坏了,还锁门,你说有你这样的孩子吗? “弟弟,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和姐姐一样,知道吗?” 坐在客厅玩积木的两个小男孩抬起头,得意地冲她嘻嘻哈哈地笑。 林岁也笑,笑着冲他们比了个中指。 两个男孩当即跳起来:“妈妈!她骂我们!” “妈妈揍她!” 女人用力扯了一下林岁的胳膊,力气很大,将她拉了一个踉跄。小姑娘纤细皙白的手腕瞬间染上红痕。 “林岁你和你弟弟们道歉!” 小姑娘点点头,看向两个小男孩:“小畜生,再见。” “你!”女人扬起巴掌就要抽过去,林岁身形一矮,窜出了大门。 女人骂骂咧咧跟上,“别跑!上车!生下你这么个玩意儿真是作孽,你怎么不去死呢?我都没脸见老师,上课不听作业不写,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林岁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焦躁和痛苦。 明显的躁郁症的症状。 她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一些书,上面写着,不少有心理问题的青少年,大多都有病得更严重的父母。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 她忽然被抓住了。 门口停着的面包车上,突然下来了几个大汉,一边一个钳制住她的手臂,就往车上拖。 大白天的,现在拐卖人口都这么嚣张了? 林岁挣扎着,一口咬上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脚踹向另一个人的膝盖。 两人吃痛,松开手,但很快又将她摁住。 林岁觉得头晕眼花。 刚刚失血过多,又没有什么准备,格斗技巧远远比不上力量压制。 “妈!”她超不远处的女人尖叫,却见女人只是皱眉看着她。 “天天说想死,现在不是很有劲吗?快点上车。” 居然不是绑架,是亲妈一手操作的。 林岁小身板那么纤细,还是被拖上了车,一上车,双手直接被绑住了。 “女士,你女儿问题有点严重啊。” 女人也上了车,车辆启动,她叹了一口气:“是啊,小时候还蛮听话的,后面心思就不在学习上了,天天盯着电脑,还逃课! “上次她弟弟把她那几张破画撕了,她居然打弟弟!后来被我和她爸狠狠揍了一顿,两天没下得来床,才乖一点。但是治标不治本啊! “后来不就是看了她日记本吗,就摔东西大吵大闹,好像我们多对不起她一样。 “还有一次,我只不过登了她的qq,让她那些狐朋狗友不要打扰她学习,她知道了居然要自杀,你说这孩子,真是不可理喻。 “她要是成绩好一点,听话一点,我们至于这么操心吗?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她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女人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倾诉对象,一股脑开始抱怨。 林岁安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些“狐朋狗友”,她恐怕早就死了。 天天盯着电脑,不过是将自己的情绪和表达,全部用在了创作上。 画画可以让她暂时脱离现实。 可惜,现实终究是现实。 那几个男人连连点头:“我们那边的学生,都是这样不知感恩,桀骜不驯的。 “他们这种就是有病,得治。我们杨校长经验非常丰富,毕业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成为好孩子的。” 女人笑了起来:“是啊,就是看到那些案例,我才要把她送过去的。毕竟也是我们的女儿,希望杨校长好好教育,好好让她变成正常人。” “一定可以的,放心,我们三个月见效,一年基本上都能毕业。 “那些毕业视频你们也看到了,不管是进来之前多严重的孩子,出去之后,都跪在地上抱着爸妈大哭啊,说感恩他们,以后一定听话,好好孝顺父母。” 女人:“是啊,我就是看到了这个我才相信杨校长的,这个社会能有这样的校长,真是幸运。就是学费要是再能便宜一点就好了。” “这话你说的,我们学校购买的都是最专业的仪器,引进的和国际接轨的心理疗法,老师和教官全部都是博士后,学费连成本都没办法覆盖啊。” 女人笑了起来:“哎呦,我就随口一说,其实这个学费和我两个儿子的暑假补习班差不多。” 大人们在路上闲聊着,车子开得很快,面包车又硬,林岁想要看向窗外,却什么也看不到—— 窗户全部都涂黑了。 这是去上学?这真的不是被送到监狱里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外面站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微胖,眼睛小小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你就是岁岁妈妈?” “杨校长好。林岁,打招呼不会吗?”女人狠狠推了一下林岁。 小姑娘一个踉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非常偏僻,目光所及,看不到除这个学校以外的屋子。 这个学校看起来也很破旧,接近三米高的围墙,巨大的铁门,像是废弃的村镇学校改的。 女人见林岁不说话还左看右看,气得狠狠踢了她的小腿一脚:“你耳朵聋了?丢人现眼。” 杨校长连忙上前拦住:“林岁妈妈,别这样。送到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有问题的,这样的孩子使用暴力没有用,需要的是耐心。” 女人又开始诉苦:“杨校长你是不知道,她……” 她在无数的陌生人面前,细数自己女儿的罪状。很快,她手机的闹钟响了起来,立马停下。 “不说了杨校长,我该送我儿子上游泳班了,我先走了啊。” 杨校长:“好,你慢走。你女儿只要有进步,我会联系你的。” 女人上了车,车子很快消失在了土路的尽头。 杨校长转头,笑眯眯地打量林岁,语气和蔼可亲,带着笑意, “从今天起,你就是诚信感恩学校的学生了,叫我杨校长就行,你们虽然恶劣叛逆反社会,但是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 说罢,他朝着身后的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人招招手。 几人上前,将林岁带到了大门旁边的小屋子里。 为首那个短发女人拽住她的头发,手上拿着一把大剪刀,冰寒的利刃贴着她的后颈,“咔嚓”一声,将她齐腰的长发剪断。 随后,又剪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冲她道:“衣服全部脱光。” 第115章 毫无隐私和尊严 林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盯着自己被剪在地上的长发。 那两个女教官很快就不耐烦了: “傻站着干什么,找抽呢?” 她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一根伸缩棍,看上去打在人身上特别疼。 林岁以前看过一本书,是一个罪犯的自述,讲了自己的监狱生涯。 在正式进去之前,所有人都要脱干净,连内裤都不能穿,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这不仅仅是防止你偷偷携带违禁物品,最主要的是,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让你知道,一旦进入这里,你就是赤裸的,你就是毫无隐私的,你就是没有尊严的。 脱光了,被几个人检视,然后再穿上他们他提供的统一的衣服,正式成为这里的一员。 林岁现在也是如此。 见小姑娘没动,那两个教官对视一眼,拿着甩棍就要上前。 这样的表情,他们见多了,还有反抗更激烈的,辱骂的,甚至想要冲出去的呢。 到最后,还不是乖得和小绵羊一样。 林岁后退一步,终于怯生生开口了:“对不起,我只是反应有点慢,我会听话的。” 两个教官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居然还挺听话。 很快,她的所有私人物品全部被拿走,哪怕头上的一个小夹子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 “我叫荣燕,是女生的生活组组长,负责看管你们的饮食起居。诚信感恩、积极改造、净化灵魂、重塑自我。” 在两位教官的眼皮子底下,荣燕机械地说着练习了很多遍的话。 她手上的一套衣服已经被检查了很多遍,纯布料,裤子没有腰带,衣服没有拉链,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当做工具的东西。 林岁软声说了一句谢谢,将衣服穿好。 这下,她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了。 一样的短发,一样的衣服。 两位教官倒是少见这么听话的“问题”学生。 不过,装乖的也有,但过几天,就装不下去了。 “荣燕,你带她去宿舍,把学校的基本情况和规则和她说一遍。” 荣燕点点头,带着林岁走出了屋子。 往外看去,刚刚还开着的大铁门已经上了三把锁,一道道的铁栏杆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了一条条。 杨校长满意地上下打量着林岁:“不错不错。” 说着,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荣燕的肩膀,温和道:“荣燕啊,又来一个新同学,辛苦你了,一定要好好关心新同学,知道了吗?” 荣燕猛地弯腰,鞠了个90度的躬,“是!杨校长!” 林岁注意到,她的指尖在生理性地发抖。 杨校长走了,荣燕才敢直起腰。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岁:“跟上。” 小姑娘乖乖跟上。 这个学校不大,走到宿舍的路上,她看到几个男生正在烈日下蹲马步,嘴唇干裂,明显已经是脱水的状态,摇摇晃晃。 但只要动作不标准,一旁的教官就会毫不留情地来上一棍子。 其中一个人被揍了之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然后被像是死猪一样搬走了。 林岁咽了一下口水。 这不是监狱,监狱可没这么反人性。 但荣燕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见惯了,目不斜视,开口和林岁介绍。 “这里是操场,前面的教学楼,后面的宿舍,一楼是食堂。我们每天需要4点30起床,在操场上一边跑步,一边大声背诵校规。 “5点30吃早饭,5点40必须进入教室,开始上感恩教育课。 “教育课上到7点后,开始写忏悔书,9点之前写完不少于3000字的忏悔书,如果被老师认为不够诚恳,就要关静心室。 “9点到11点是军训时间,站桩,蹲马步或者别的。 “11点吃午饭,11点20必须在操场集中,杨校长抽人背诵校规校纪和感恩语录。如果不会的或者背错的,会被杨校长亲自带走上课。 “12点30到2点,大扫除时间,教官会检查所有宿舍和教室,哪怕是最角落的地方都不能有一丝灰尘,马桶里的水必须能喝。如果不合格,会被关静心室。 “2点开始继续军训一直到4点,4点到6点上感恩教育课,然后吃晚饭。 “6点20到9点,晚自习时间,抄写感恩语录一百遍。 “9点到10点是班级活动,每人轮流表达忏悔,并且哭泣。哭不出来的,说明不是真心忏悔,关静心室。 “10点到11点,洗漱时间,宿舍内不允许聊天,教官会在走廊巡查,一旦听到宿舍里有人说话,所有人关静心室。 “11点熄灯,一直到早上4点30起床,期间不允许下床,不允许说话,不允许上厕所,不然要写5000字检讨,并且被关静心室。” 荣燕语调平静地说完了。 林岁震惊地眨眨眼,举手, “姐姐,静心室是什么?” 荣燕:“一个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瞳孔下意识地发颤。 这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看来,这个地方挺恐怖的。 宿舍到了,荣燕指着角落里的那张床: “那是你的床,四人一间,另外三人是我、崔雪、徐蓉蓉。 “你有30分钟的时间收拾宿舍,之后杨校长会亲自将新生介绍给所有同学。” 荣燕走了出去。 小姑娘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 这是学校吗?这不是集中营吗? 她觉得也没什么收拾的,她现在所有的东西就是床上用品,两套校服,和两本书。 一本《感恩语录》、一本《校规校纪》,厚得离谱,上百页…… 这玩意儿居然要全部背下来,不然就要去静心室。 那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都进过。 宿舍的窗户很小,外面的防盗窗非常牢固。每个人的位置上放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林岁没事做,将两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太逆天了。 【上厕所必须报备,一天不得少于2次,不得多于4次,违规者关静心室三小时。】 ……这是几百条校规里“普通”的一条。 【我生而有罪!我不知感恩!我狼心狗肺!我错了!我感恩父母!我感恩学校!我感恩教官!我感恩杨校长!我重新做人!】 ……这是几百条“感恩语录”中还算柔和的一条。 林岁放下书,刚好,荣燕走了进来: “林岁,走,去操场。” 第116章 杨校长来亲自教育 原来今天入学的,不止她一个。 杨校长站在了讲话台上,林岁和另外一个被剃成寸头的男生站在了他的身边。 杨校长笑眯眯地看向下面的所有人。 学生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得整整齐齐,女生齐耳短发,男生寸头。教官们站在队伍的后侧。 林岁扫了一眼,看到了六个教官,三男三女。 “同学们,很高兴,我们的大家庭又来了两名同学,一个是林岁,一个是张洪文。 “两人进来啊,都是因为网瘾。和之前的你们一样,不懂事、不知感恩、不配为人,对不起父母的养育啊。但是,诚信感恩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话音刚落,下面响起了掌声。 林岁惊讶地发现,这掌声都是有节奏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杨校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喂,”张洪文凑到林岁的耳边,小声道,“你不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吗卧槽,教官揍人比我爸还狠。” 林岁瞥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臂上和小腿上的淤青。 看来,像自己一样乖乖配合的,太少了。 杨教授忽然转头,那双细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两人。 张洪文瞬间闭嘴。 林岁无辜地眨眼。 真是怪了,他背后还长眼睛啊? 杨校长很快笑了起来,朝着两人和蔼地招手,一脸慈爱: “来,过来。” 林岁乖乖地抬脚上前,张洪文在她的身后骂了一句脏话,硬着头皮也跟了上来。 两人走到杨校长的身边,被杨校长拍了拍肩膀, “小张啊,你网瘾严重到不让你玩电脑,你就要跳楼啊。来到这里,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这话一出来,就像是一声狗哨响起,瞬间让张洪文应激。 他穿着粗气,大吼起来:“是他们逼我的!” 他的声音穿过话筒,在操场上回荡。 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包括杨校长。 杨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放松一点,张洪文,你初来乍到,我不会因为你这一次的冒犯罚你的,但是我还要考你一下。 “来,你来背一下,感恩语录的第六十二条。” 张洪文瞪大眼睛,“有病,我才刚来!” 杨校长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摇摇头:“我给过你机会了,张洪文。” 说罢,他挥了挥手:“把他带到治疗室里,我亲自教导一下他。” 张洪文瞬间被钳制住,拖走了。 青春期的男孩在长期的应激下本来就脾气暴躁,哪怕刚刚被揍了一顿怕了一会儿,现在还是忍不了了, “我靠你们有病!放开我!背语录背你妈啊!唔!” 他的嘴被捂住了。 杨校长笑眯眯地看向林岁。 “林岁,刚刚,他悄悄和你说什么了?” 林岁低着头,小声道:“他只是说他有点紧张,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看着。” 杨校长的那双小眼睛里瞳孔泛着光,盯着林岁:“是吗?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林岁瑟缩了一下:“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杨校长。” 杨校长面带微笑:“林岁,我相信你不会撒谎,但是你也要证明你自己。来,背一下感恩语录的第23条。” 一双双眼睛盯着林岁。 她明白了,杨校长只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亲自教育”。 没有人能在拿到那本书的半小时内背完,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入学当天,都被他亲自教育过。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第23条:诚实是做人的基本准则。撒谎的人不配为人,只有杨校长可以教育我,帮助我,拯救我。我应该对老师。对长辈、对每一个人毫无保留,抛弃隐私。”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杨校长惊讶地瞪大了那双总是笑得眯起来的眼睛。 下面一动不动的同学,有几个没忍住,互相交换了几个震惊的眼神。 杨校长:“不错,第46条呢?” 林岁再一次准确背了出来。 杨校长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了下来,直直盯着林岁。 半晌,他又笑了起来: “林岁啊,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好孩子。大家要和林岁学习,知道了吗?” 台下再一次响起规律的掌声。 新生介绍结束了,杨校长转头看向林岁: “你做得非常好,可以作为其他同学的榜样,这样,你也和我一起去治疗室,协助我一起教导张洪文,怎么样?” 还问“怎么样”,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林岁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又惶恐的表情,点了点头:“杨校长,我愿意的。” 杨校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林岁就这样跟在了杨校长的后面。 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抬起头。 那些学生从操场回到教室,竟然无比安静。 杨校长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上面写着“治疗室”三个大字。 刚好,刚刚将张洪文拖走的两个教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杨校长,点了点头:“校长,已经准备好了。” 里面隐约响起了男生的骂声,杨校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林岁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空荡荡的房间里,黄线昏暗,正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椅子旁边放着一个仪器。 张洪文此时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从脑袋到手腕到脚踝,严严实实。 但是嘴却没有被捂住。 一看到杨校长进来,他瞪大了眼睛:“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杨校长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每个学生坐在这里的时候,一开始都会这么说,我都听习惯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跪下来,求我救拯救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在教导你们啊,你们迟早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他笑眯眯地说完了这句话,在仪器旁边坐了下来,随后看向林岁: “林岁啊,关上门,门边有纸笔,把接下来你看到的场面画下来。你妈妈说你沉迷在网上画画,不思进取,叛逆固执,所以,你需要画点有意义的东西。” 林岁点点头,拿来纸笔。 杨校长看向张洪文:“你知道错了吗?” 张洪文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看着那张笑眯眯的嘴脸,只觉得寒毛直竖,未知的恐惧像是毒蛇一样从脚踝蔓延上来。 “你什么意思,我要联系我妈!你把我手机还给我!” 杨校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哎,执迷不悟,我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啊。” 他手指放在了仪器的开关上:“那么,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 第117章 撒谎的孩子要受惩罚 一瞬间,这个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男孩,猛地扬起头,发出了恐怖的吼叫。 他全身开始抽搐,绑着他手脚的绑带发出嘎吱声,一条条青筋在脖颈处暴起! 被电击是什么感觉? 低压电击放松肌肉,稍微高一点,就会像是肌肉抽筋一样。 而现在,应该是剧烈的、比抽经痛苦一百倍的剧痛。 灼烧,抽搐,深入骨髓的剧烈恐惧。 类似的警用电击棍在一秒内可以让一名大汉失去行动能力。 林岁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孩, 一、二、三、四…… 足足六秒。停下来了。 张洪文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喘息声。 “洪文啊,你知道错了吗?”杨校长的声音温和响起。 张洪文说不出话来,他全身还在抖,生理性的眼泪和口水往下滴。 但是因为束缚带,他必须抬着头,直视着面前和蔼的男人。 杨校长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等他缓过来。 终于,张洪文开口了,他声音沙哑,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这是虐待,是犯罪,你放我走,我不揭发你,打电话给我爸妈,我想回家……” 杨教授遗憾地摇摇头:“洪文啊,你还是不懂我的苦心。也不懂你家长的苦心。 “这样,我打个电话给你父母,让你和他们说,怎么样?” 张洪文眼里瞬间迸发出希望。 杨校长真的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开了免提。 响了没两声,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杨校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家人熟悉的声音,张洪文瞬间飙泪,拼命嘶吼起来: “爸!!你快来接我!我不要在这里,你把我接回家,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那头的男人一听到这话,语气瞬间染上不耐烦: “张洪文啊,你大喊大叫什么,就是这么和爸爸说话的?没大没小。” 张洪文几近崩溃:“我都听你的行不行?!这里的人都是变态!都是疯子!他们在虐待,在犯罪,我被揍被电击了!” “……那都是一些不会造成伤害的疗法,你出去打篮球摔断了腿还有劲和我顶嘴,被轻轻体罚几下就受不了了?” 对面的男人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语气明显出现了犹豫。 杨校长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张洪文爸爸你好,是这样的,张洪文非常抗拒我们的感恩教育,在主题台上当众辱骂全校师生,现在还吵着要和家里打电话,他的问题,真的非常严重啊。” 男人的声音立马又坚定了:“是啊,这小孩特别不听话,在家天天和我们顶嘴。杨校长,你还是对他太客气了,居然还帮他联系我们,真是不好意思。” 张洪文崩溃大吼:“爸!!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不能在这里,我会死的!!” 杨校长语气缓慢:“我们这里完全是军事化管理,张洪文非常不适应,我在想,或许,你们把他接回去。” 男人连忙道歉:“哎呀,都是我们把他惯坏了,所以才需要杨校长好好教育,放心,那孩子也就嘴上声音大,皮实呢,实在不听话,多揍两下就行了。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们揍得多,平均每个月就要打坏一条皮带,那个时候他还挺听话的。 “后来十六七岁,长个子了,比我高了,不得了,会反抗了!你敢信。儿子敢反抗老子!不知感恩的东西……你说我能不愁吗? “他问题真的大,拜托杨校长多用心了,你要是能好好改造他,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杨校长笑着看了一眼满脸绝望的张洪文,对着手机道:“真的不来接孩子?” “不接不接,军事化管理就适合他这种叛逆不听话的。” “爸!!!”张洪文喊得撕心裂肺。 男人呵斥道:“喊什么喊!总算能有人治你了,在那边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再让杨教授操心,我再多给你续一年!” 电话挂了,张洪文眼睛发直。 杨校长叹了一口气:“洪文啊,我帮你争取了。你看,你的父亲多爱你啊,为了你变好,低声下气请求我改造你,你为什么还是不知感恩呢?” 张洪文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杨校长任他发疯,回头看向林岁:“林岁啊,画下来了吗?” 林岁抬起惊恐的小脸,哆哆嗦嗦将手里的纸递给面前的人。 杨校长惊讶接过,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服从性这么高,还真画下来了。 简单了一点,但很有神韵。 尤其是——将他画得,身形高大伟岸,面带和蔼微笑,一看就是令人尊重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杨校长仔仔细细打量着林岁,笑问:“林岁啊,你画这幅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林岁抿了抿嘴,小声道:“杨校长,我觉得您做得很对,他确实不该骂人,应该受到惩罚。” 张洪文朝着林岁用力“呸”了一声,“你有病吗!狗腿子,我看不起你!” 林岁后退一步,差点被他口水喷到。 杨校长打量着林岁:“你真是这么想的?撒谎,是要受到惩罚的。” 林岁点点头:“我说的都是实话,校长。” 杨校长笑:“是吗,画真的画得不错,以后学校的文娱委员就是你了。”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你们两个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张洪文对你说话了,是说他有点紧张。 “那么张洪文,当时你对林岁说的话,是这个吗?” 林岁指尖一紧,低垂的眉尾跳了跳。 张洪文一愣,眯着眼睛盯着林岁,半晌,他哑着嗓子道:“是。” 林岁勾了勾嘴角。 还好,不算蠢得离谱。 但下一秒,杨校长道:“是吗?说谎不好,你身上的仪器是有测谎功能的,我现在打开,你再说一遍,是不是。” 张洪文僵硬住了。 他血红的双眼瞪着杨校长,胸口激烈起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杨校长嘴角的笑意扩大:“是不是?最后一次机会。” 张洪文猛的抖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杨校长慢悠悠,手指放在了开关上:“那么,继续。” 一瞬间,可怕的剧痛劈开了他的身体。 他崩溃嘶吼:“我错了!不是!我当时说的不是这句!放过我,我错了,我感恩,我感恩!!!” 电流停了下来,杨教授走过去,一脸心疼地抽出纸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孩子。” 随后,他缓缓转向林岁,带着笑意的双眼盯着她: “孩子,原来你也撒谎了,真让我失望啊。 “撒谎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118章 静心室是反人类小黑屋 林岁盯着杨校长,指尖微不可查地摩挲着铅笔。 她在思考,这支笔插到对方的眼睛里之后,一击毙命的可能性。 但哥哥在盯着自己,不太方便。 怎么办呢,她可不想被电击…… 小姑娘舔了舔嘴角,乖巧又惶恐地垂下眸子: “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害怕。杨校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的。” 她的态度太好了,简直比得上这里出去过的最优秀的毕业生。 杨校长温和道: “看在你第一次犯错的份上,就先去静心室关一个小时。这是最轻的惩罚,你可要记得好好感恩。” 林岁:“好,谢谢杨校长,我一定好好感恩。” 一个女教官走了进来,将林岁带走。 出门的时候,林岁还能听到,张洪文剧烈的喘息,和杨校长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学会感恩了吗……” 林岁被带到了教学楼的负一层。 下了楼梯,打开大铁门,她闻到了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夹杂着说不清的臭味。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亮着,走廊两侧,一扇一扇的铁门紧闭,门上有一闪细长条的探视窗,依旧紧闭。 经过其中几扇门的时候,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呻吟、或者是谩骂。 教官显然也听到了,她冷笑一声,看向林岁: “这些都是病情严重的,被关的最长记录是两个月,出来之后嘛,路都不会走了,话也不会说了,但是比猫还乖,他的家长非常满意。 “你这个小孩看起来倒是不至于,好好改造。” 说着,教官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立刻,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岁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铁门立刻在身后关闭,随后,一片漆黑。 这里是半地下室,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扇不大的窗户,但是窗户完全堵死,窗外的一丝光线都进不来。 只有门缝透过一点走廊的微弱的灯光,她才能依稀看清这里的布置。 一个非常狭小的房间,墙边一张木板搭成的床,没有床垫,只有一床看不出颜色的硬邦邦的被子。 床的对面,靠近窗户的角落里,一个蹲坑。 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隐约的,她能看到墙上一道一道的痕迹,疑似的血迹,和一句又一句的—— 【妈妈救我】 【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我该死,对不起。】 字迹不一,明显是不同的人留下的。 这里安静到令人几乎耳鸣,而在这极度的安静中,又是不是传来变调的哭嚎。 视觉充满黑暗后,听觉会更加敏锐。 那些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仿佛就贴在耳边,像是冤魂的嘶吼。 人对黑暗,狭小的空间有天生的恐惧。 但林岁不是一般人。 她带着好奇,四处摸索了一遍,还扒拉了一下被堵死的窗户,看看能不能弄开。 没过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窸窣的声音。 转头一看,才发现床边有半个发霉的馒头。 而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大快朵颐。 “哇!”林岁惊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老鼠,感觉比小猫橙子还大。 她惊奇地靠近一点,蹲下来歪头看。 那黑老鼠完全不怕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吱吱叫,啃完馒头,一溜烟跑到了床底下,不见了。 不见了? 她弯下腰,这才发现,床底下居然有一个洞。 虽然这老鼠很大很恶心,但是还挺有用的。 林岁将床搬开。 木板床很轻,她轻轻松就搬到了一边,弯腰歪头,朝着那洞小声道: “有人嘛?好无聊。” 半晌,那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和有些粗重的喘息。 小姑娘好奇地凑近,但看不太清,只觉得对面黑漆漆的,又凑近一点——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漆黑的双眼。 恐怖片场景,也只有林岁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朝着对面打招呼:“没想到真的有人啊,你好呀,我是新来的,我叫林岁。” 对面没有反应。 洞口不大,看不清完整的一张脸,只能隐约看到那双眉眼,非常好看,但现在染上了明显精神状态不对劲的颓势,以至于鬼气森森。 小姑娘有点无聊,于是继续打招呼, “你来这里多久了?你为什么进来啊,也是网瘾吗?” 那边依旧没声音,只是直勾勾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那双眼睛终于消失了,大概是这个姿势有点累。 林岁听着对面的声音,猜测对方应该是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和她共用的这堵墙。 于是小姑娘也坐了下来。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洞呢,你是不是也刚发现?”一个小时呆坐着太无聊,小姑娘继续闲聊。 “是的。”对面突然回应了。 声音有点沙哑,但意外非常好听,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微哑和清润。 “刚刚有一个大老鼠钻到你那边了诶!” “看到了。” 看出来了,对面话不多,但是应该不是个冷漠的人。 只是刚刚她打招呼太突然,他没反应过来而已。 林岁:“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了呀,其实我发现,那个杨校长很好解决的,你只要顺着他就行了。以后记住了哦,为了避免被惩罚,你多说点吉祥话,不要进来了。” 对面开口了:“我知道,我也是这么做的,只是……逃离失败了。” “哇!”小姑娘眼睛一亮,“原来是逃跑被抓啊!你好厉害啊!我也想跑,带带我。” 沉默。很长的沉默。 林岁:“你睡着了吗?” “没有,抱歉,反应有点慢。不要逃跑,听话,毕业,出去。” 他声音忽然带上了生理性的颤抖。 像是ptsd一样,关键词出现,然后开始应激。 小姑娘思考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我只要在这里待一个小时,你呢?几个小时?” “……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不太清楚时间的流逝,但是一共送了七次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天一次。还要关多久……不知道。” 小姑娘惊呆了。 她记得,很多恐怖组织在审讯的时候,会采取这种方法。 在这里,人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当大脑没有办法得到正常信息输入,而恐惧和焦虑又持续占领的时候,将会带来恐怖的幻觉、认知与感官失调、应激乃至精神分裂。 这是国际上被公认的严重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行为,但在这里,似乎非常平常。 七天,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这个人居然还能正常对话,甚至思维清晰,也不是一般人了。 “不要想着逃跑,不要。对不起……”他又开口了,前一句很显然是对林岁说的,但后面的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 小姑娘拍拍胸口:“放心,我救你出去!” 那边又沉默了很久,然后轻笑了一下。 “不要,保护好自己。” 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林岁赶忙站起来,将床推了回去。 门开了,荣燕站在门口,逆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林岁,时间到了。” 第119章 赤裸裸的侮辱和辱骂 【完了,这个a级副本看起来不像是a级啊。任务者好惨……】 【这怎么跑,难度太大了,他已经非常厉害了,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弄清楚了食堂送菜车,躲过教官和监察员爬到车里,伪装躲过检察人员。出来之后跑下车找了一家小卖部借电话,可谁能想到,小卖部也是那个杨校长的人呢!】 【真的好绝望,他被抓回去之后那个电击,我好心疼,任务者后遗症会很严重,为什么官方还不把人拖出来?】 【不知道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说实话,最近看117看多了,我都快忘了,原来这些副本一直都是这么危险压抑的东西。】 【任务者被连续电击三天,然后又关小黑屋七天,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不然这么严重的折磨,官方不可能不将任务者拉出的。】 【诶,新npc吗?这个小姑娘在和任务者说话诶,声音好甜好可爱,怎么有点熟悉感?】 【天真,居然还说自己也要逃,还要救人,可怜的炮灰小姑娘,哎。】 【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新npc说话语气有点耳熟吗?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 这个a级直播,池鲸虽然也开着直播间,但是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镜头面前,只是挂着。 但是,当“新npc”的声音出现后,男人突然飘进了镜头。 他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鲸鱼居然养猫了,猫猫好可爱!】 池鲸没理,他仔仔细细听完任务者和另外房间里小姑娘的寥寥几句对话,忽然勾起了嘴角。 “是我低估了这个a级副本的精彩程度。不,准确来说,这个副本肯定不止a级了,或许是s级,甚至,比s级还要高。” 顶流主播这话一出来,当即就上了热搜。 本来不瘟不火的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的观众。 【还能有我们117宝宝的直播精彩?!】 “有。”池鲸笑得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当然有。” - 林岁低着头,小跑着出来,声音软软地发着抖, “好可怕,姐姐,我再也不要进来了……” 荣燕直视前方,语气机械:“诚信感恩、积极改造、净化灵魂、重塑自我。做到这些,当然不会进来。” 林岁跟在她的身后,吐了吐舌尖。 “林岁,你稍微准备一下,参加晚上的晚自习和忏悔大会。你是新生,今晚就要做出忏悔,老师和教官会根据你的忏悔内容,对你做出相应的作业布置。” 林岁眨了眨眼,用力点头:“好,我知道了。” 荣燕看了她好几眼,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和林岁一样乖巧的学生。 这么听话,怎么会被家长送到这种地方? 小姑娘是真的好奇。 忏悔大会? 这让她想起一些邪教。 那些人会被洗脑,中邪一样觉得自己有罪,哭泣,痛苦,没苦硬吃,然后让领导者赚得盆满钵满。 但不管怎么样,邪教虽然有着专业的话术,但好歹也算是“自愿”。 这里,就未必了。 很快,晚自习时间到。 林岁被带到了教室。 她走进去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直愣愣抬头盯着她看。 尤其是几个男生,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更多的时间。 她确确实实长了男学生们的一张白月光初恋脸,白净精致,乖巧可人。 讲台上的男教官拿起粉笔狠狠砸向了其中一个男生的脸, “看什么看,畜生玩意儿,还记得你是为什么进来的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脑子里想着早恋,你这就是耍流氓知道吗?给我把狗眼睛闭起来!不要脸的东西!” 那个男生瞬间脸涨得通红。 这赤裸裸的侮辱和辱骂,没有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受得了。 但是他胸口起伏了两下,死死咬着牙,嘴里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刚说完,那教官走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拎了起来: “你这个语气我不喜欢。什么意思,不服?” 男生的屈辱和愤怒最终被恐惧掩盖: “我错了,我该死,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教官猛地甩开他,男生猛地摔在地上,桌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很明显摔得很疼,但是很快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将桌椅放好,坐下来,低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纸笔,一动不动。 除了林岁,其他的学生们头都没抬一下,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你,坐那边去,今天所有人,感恩语录第十页抄写一百遍,下晚自习前交上来,快点!” 林岁听话坐了过去,很快,寂静的教室里,传来了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他们用的纸笔都是教官统一发的,晚自习前发下来,晚自习后收上去,一个都不能少。 林岁一边抄写,一边开始思考这里的情况。 这里的教官也是老师,明显都是野路子,文化水平说不定高中都没毕业,空有武力。但对于这所学校来说,武力就够了。 六个教官兼老师兼保安,一个校长。 三个班的学生,一个班20个人左右,加上被关着的,一共差不多60个学生。 60个学生,6个教官。 监狱里平均100个罪犯,也就不过3到5个狱警去管理。 更何况,这里的学生,有男有女,可比罪犯好管理多了。 王教官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抽烟,学生们被迫吸二手烟,有人被呛到了想要咳嗽,但是却不敢咳出声,只能捂着嘴压抑地喘息,憋得脸通红。 晚自习平静度过。 时间到了,王教官手一挥:“纸笔交上来,去忏悔室!五分钟后我去点人数,谁敢迟到,你们知道后果。” 教室里有监控,忏悔室也有,但是路上有几个监控死角。 林岁跟着大部队往忏悔室走,余光撇着王教官拎了一下裤子往洗手间走去。 她悄悄走在了队伍的最后,然后在监控的死角处,身形一闪。 学生们死气沉沉都低着头,目光带着,而她动作轻巧,居然没人发现。 小姑娘就这样悄悄溜到了洗手间里。 她身上没有任何工具,身形也足足比这个壮实的教官矮两个头。 难度真是一次比一次大啊。 男洗手间里传来口哨声,王教官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往外走去。 第120章 你们中有个坏孩子 洗手间外空无一人,王教官叼着烟,哼着歌,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 面对着洗手台的镜子,他忽然看到,身后的头顶水管上,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不对! 他心中一惊,想要回头!可惜动作还没有做出来,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一块黑布蒙住了他的脑袋! 他眼前一片漆黑的同时,后颈被什么东西大力砸中! 一瞬间的冲击令毫无防备的男人一阵剧烈的眩晕,“噗通”一声,猛地趴倒在了地上。 但王教官到底是个彪形大汉,这样的冲力撞击后颈这个脆弱的位置,给一般人早就晕过去了。 他居然在一瞬间的眩晕后,保持了清醒,忍着疼,下一秒就开始撕扯自己脸上蒙着的黑布! 这黑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他慌乱中只知道用蛮力,没想到越扯越紧。 困不了他多久,但是这几秒钟足够了! 林岁膝盖死死压着他的后脖子,手上的动作越是紧急关头越是稳,飞快解开他腰间的电击棍,娴熟打开,直接刺向他的腰间! “滋滋——” 可怕的电流声毫不留情响起,王教官喉咙里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抽搐着瘫软,不动了。 林岁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为了保险,又给他的脖子上来了几下。 随后快速起身,掀起蒙在王教官头上的黑布,重新挂在了女厕所门口——那是女厕所门口的挂帘。 又将电击棍关掉,跑进女厕所,掀起蹲坑后侧沉重的陶瓷水箱盖,将电击棍藏了进去,又严丝合缝盖上。 希望这玩意儿防水。 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两个教官说笑着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 林岁听到了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她冷静地再一次来到昏迷的王教官的身边,极快地摸索了一遍他的全身。 一支笔、一块手表、一个打火机、一把钥匙。 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岁收回手,再一次跑进了女厕所,翻窗。 她的身影消失在女厕所门口的下一秒,那两名教官走进了洗手间,看见了地上倒着的大块头。 “卧槽!” “王强?你没事!” “快点打电话给杨校长汇报!!” - 林岁跑到了忏悔室,放缓自己的呼吸,慢吞吞走了进去。 距离王教官说的“五分钟”,还差一分钟。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进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能互相闲聊几句。 可惜,闲聊的话题,都不会太愉快。 “怎么办,之前让我写的五千字检讨还有两千真的憋不出来了。” “上次被打得地方好疼,怎么办可以申请去医务室吗?” “不行,肯定会被骂装的。” “左安怎么还不出来,他不会死了。” “我已经失眠三天了,我好难受,怎么办啊……” 但很快,五分钟到了,所有人围着一圈坐了下来。 即便没有教官在现场,大家还是如同巴普洛夫的狗一样,自觉端正安静坐好。 林岁好奇地左看右看,被旁边的一个女生悄悄拍了一下手臂。 “小心,别乱动,万一被发现了就死定了。”那个女生瞪了她一眼。 林岁乖巧地吐舌:“抱歉,我知道了。”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生大概是意识到教官还没来,于是压低着嗓音还愿意多提醒她几句, “你要知道,不仅仅是你受罚。只要集体活动的时候,有一个人不守规矩,所有人都要受罪!而你就是罪魁祸首!” 林岁恍然大悟。 这也是最简单粗暴,最低级有效的控制手法。 教官与不守规矩的学生之间的矛盾,转嫁成为了学生和学生之间的矛盾。 看,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不守规矩,你们才吃苦。 于是,作出惩罚的加害者美美隐身,每一位无辜的受害者,自然而然就开始记恨那位“不守规矩”的。 不是因为教官有病惩罚我们,而是因为这个不守规矩的同学才害我们这样。 当受害者也开始分裂,那么管理和控制就会更加简单。 林岁收回目光,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沉默地垂眸。 这一次,教官迟到了很久。 而当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学生们惊恐地发现,来的不仅仅是王教官。 来了三个人。两个教官,还有一个,是他们最大的噩梦——杨校长。 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包括林岁。 杨校长面带微笑地走进来,那双细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众人,一寸一寸地扫过去。 “一个个低着头干什么,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杨校长语气温和地开口。 大家被迫抬头,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屁股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处。 僵硬的身体,僵硬的表情。 温和慈爱的校长,眼神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视。 一圈下来,似乎没什么收获。 “我们之间出了一个坏学生,我很失望。你们可是一班的学生,比二班都要优秀,好几个同学,也都要毕业了,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影响你们毕业,是不是? “刚刚,从教室到忏悔室的五分钟里,你们有没有发现身边的同学有什么异常?有的话,告诉我,作为奖励,我可以提前一周让你毕业。” 同学们忍不住面面相觑。 林岁小心翼翼和旁边的女生对视:“什么异常呀?”她害怕又带着点好奇地问。 那个女生摇摇头。 林岁噘着嘴收回目光,一转眼,忽然和坐在自己对面的胖男生对上了视线。 那个胖子直勾勾盯着林岁,眸子里闪着兴奋的、不正常的光,似乎因为刚刚杨校长“提前一周毕业”的承诺而狂喜。 他忽然举手: “杨校长,我有发现!” 林岁眉梢一跳。 她指尖微微掐紧了掌心,目光缓缓收回,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忏悔室大门的距离。 所有人都看向了胖子,随后,又顺着胖子的眼神,将目光落在了林岁的身上。 杨校长笑了起来:“哦?是吗,说来听听。” 那胖子喘息着,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抬手,指向林岁: “她!” 第121章 不让杨校长失望 林岁微微瞪大眼睛,惶恐又茫然的情绪瞬间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 “我?”小姑娘声音又软又轻,带着微微的颤意。 杨校长的那双细小的眼睛盯在了林岁的身上,像是一条阴冷的蛇。 胖子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 “她长得好看,周晨一直盯着她看,眼神特别不对劲,周晨肯定有问题,他是早恋进来的,他根本没改,都是装的!他一看到好看的女生就发情!” 胖子控制不住地吼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林岁缓缓松开绷紧的指尖,表情更加惶恐,眼眶也慢慢发红, 杨校长的目光从林岁的身上移开,重新落在周晨的身上: “周晨,他说得对吗?” 周晨就是晚自习的时候被教官训斥的那位,此时已经满脸通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根本没有,杨校长,我只是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真的,我已经听话了,我是好孩子,我再也不敢了……” 那胖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乱叫:“你就是坏孩子!我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闭嘴!”杨校长忽然一声大吼。 他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忽然一声大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阴晴不定。 林岁记下了这个关键词。 “周晨,滚去静心室,明天八点后出来写个说明,证明你确确实实没有错。” 周晨脸色由红转白,发着抖,“噗通”一声,竟然朝着杨校长跪了下来, “不不不杨校长,你相信我我真的已经变好了,不要让我去小黑屋,我真的都听您的。” 杨校长又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怒吼是错觉:“怎么,你要违背我的命令?” 周晨瞬间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胖子双眼通红,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期待:“杨校长,我还有一个星期就毕业了,您刚刚说的……” 杨校长看向他:“张志啊,我对你非常失望,这就是你找出来的异常?你就这样不团结同学?你还是不懂我的苦心啊。” 张志傻了。 杨校长:“你说的异常实在是太正常了,不是我想听的。但是我看出来,你非常想离开这所学校。怎么,你很讨厌我?” 张志开始发抖,他惊恐地摇头:“没有,不是,对不起,我……” 杨校长:“那你喜欢这里?” 张志看起来有点想要呕吐,但他死命忍住了,然后点头:“是的,校长,您改造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杨校长:“很好,那么,我会打电话给你妈妈,让她延迟两个月再来接你,我再给你多巩固巩固,怎么样?” 张志愣在了原地,半晌,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教官将人拖走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杨校长笑道:“林岁,你怎么看?” 林岁红着眼,缩了缩脑袋:“杨校长做得对……我不知道,我都听校长的。” 杨校长点了点头:“下次注意。” 猜对了。 他需要的是完全没有自己想法,没有丝毫主见的木偶。 出头的,高调的,依旧会被他盯上。 这个时候,另外三个教官来到了门口。 “杨校长,问了,另外两个班也没有发现问题。” 杨校长:“监控呢?” “查了,确实拍到了王教官进去之后,也有人进了洗手间,但是监控只拍到了半个衣角,只能看出来,穿的是我们的校服。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 杨校长笑容微微落了下来。 “没想到,真的是学生啊,你们中间,居然还有这种人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他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将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学生们忐忑不已,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校长冷笑一声:“让所有人集中到这里来,开始搜身!” 很快,三个班的学生全部集中到了这个忏悔室。 男女分开,泾渭分明。 “赵教官,宋教官,你们两个留下来,男教官搜男生,女教官搜女生。另外三个人,在厕所到教室的范围内,好好搜,每一寸都不要放过!” “好的校长。”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短的距离,王教官身上被拿走的东西,要么藏在身上,要么丢在半路上,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忏悔室站90个人,有点挤了。 教官像是呵斥牲口一样,让所有人排好队,然后一个个站在教官的面前,被仔仔细细搜身。 杨校长在一旁看着,眼睛微微眯起,所有细节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按照身高排,林岁站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她垂着眸子,数着自己的心跳。 现在是夏天,大家也都只穿了短袖和短裤,搜查起来还算是简单。 林岁数着自己前面的人数,一下一下,扣着自己的指甲。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呕吐的声音。 林岁转头看去,一个正在被教官搜查的男生,面色苍白地控制不住地流泪,干呕,恐惧地躲避着教练的手。 但杨校长见到这一幕,倒是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治疗很成功。” 那个男生明显是强忍着极度的恐惧厌恶,被检查完推到一边后,甚至虚脱到摔了一跤。 林岁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耳边传来刚刚那个女生的声音。 “他是因为喜欢男人进来的,听说杨校长对他的电击次数特别多,一边给他放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图片,一边电击他。现在,他被治疗好了。” 林岁垂下眸子,“这样啊。” “下一个!”到林岁了。 小姑娘心中一跳,缩着肩膀走过去。 教官毫不留情地拽了拽她的头发。 小姑娘被拽得呼痛,倒吸一口冷气,踉跄了一下。 宋教官一脸厌恶:“站好了,矫情什么?” 林岁吸了吸鼻子。 教官的搜查非常仔细。 上半身检查完了,继续检查下半身。 教官忽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小姑娘吓了一跳,咬着下唇,不敢动。 杨校长大步走了过来,“什么?” 宋教官猛地掏出林岁口袋里的硬物—— 一支粉笔。 小姑娘害怕到眼泪汪汪,小声解释, “对、对不起,这是教官扔在地上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拿。 “之前杨校长说让我当文娱委员,要弄黑板报。 “我没有画过黑板报,就把地上的粉笔捡起来,想要找时间练习一下粉笔字,不想让杨校长失望……” 第122章 痛苦各不相同 “这就是你敢私藏粉笔的理由?” 宋教官脸上明显带着失望,要知道,刚刚她还以为真搜出了东西。 能抓到这些学生的小辫子,他们可是有奖金的。 怎么就是个破粉笔?! 她手一甩,那粉笔直接砸在了小姑娘的额头上。 嘶—— 还有点疼。 林岁的脑门瞬间红了一片,而她眼眶里包着的眼泪,也终于一颗颗掉了下来。 倒是杨校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算了,下次注意。” 看来,林岁那番话,对他来说很受用。 刚刚和林岁说话的徐蓉蓉,她惊讶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惊讶的是,这是她见过杨教授最“宽容”的一次。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林岁现在是她的舍友。 舍友出了事,杨校长心情不好的时候,整个宿舍可能都要倒霉。 林岁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教官继续搜查下一个。 当所有人都被查完之后,出去找东西的三个教官也回来了。 “校长,什么都没有。” 杨校长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完全密封的学校,四面全是高高的围墙和带电的铁丝网。 袭击王教官的,只能是里面的人。 “我知道,那个自认为聪明的孩子,就在你们中央。两天之内,主动到我办公室坦白,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被我查出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他冰冷的眼神从每一个同学的身上划过。 关灯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学生们在教官的监视下回到了宿舍。 林岁第一次正式和自己的三个舍友打招呼。 总是面无表情的荣燕,一个矮小的总是不爱抬头的女孩崔雪、还有在课堂上已经和林岁聊过的徐蓉蓉。 今天的洗漱时间不够了,女孩们匆忙洗脸漱口,就已经快到了熄灯的时间。 撑着教官还没来检查的这几分钟,她们还能小声聊几句。 “林岁,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总是在电脑上花很多时间画画,我还叛逆,不听话,也不按照我爸妈的要求选理科,他们讨厌我这样,觉得我废了。” 一阵沉默。 半晌,徐蓉蓉笑了一下:“幸福都是相似的,痛苦各不相同。 “我是早恋,还怀孕了。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性教育,从小家里没人管我,特别缺爱,谈了一个就不敢拒绝。 “发现自己怀孕的那一天我幼稚地要和我当时的男朋友私奔,被我一年回来一个月的爸妈抓回来揍到流畅,后来住院一个月,家都没回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也试图逃出去,不过现在,能毕业就行。”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声音也很小。 宿舍内安静了,外面教官的脚步声慢慢由远及近。 林岁轻声开口: “你的父母认为你是他们的私产,你让他们丢脸了,必须全力证明你有病,从而让他们自己逃脱谴责。为什么什么人都能当父母呢?” 宿舍门开了,教官用强光手电筒对着每个人的脸扫了扫,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 接下来,不允许发出声音,不允许开灯,不允许上厕所。 第二天,会有教官查看这一夜的监控,发现有人违规,直接罚抄、剥夺睡眠、关禁闭。 林岁闭上双眼,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睡得比其他人还快。 夜色笼罩,一切都安静下来。 在人最深睡的后半夜,小姑娘在黑暗里,睁开双眼。 她的眸子和夜色一样黑,窗外细碎的微光无法在里面反射出丝毫的光线。 瞳孔因为黑暗而微微放大,她像是猫一样跳下床,悄无声息。 “啪。” 黑暗中,亮起一道火光。 林岁愉悦地勾了勾嘴角,看向手中的打火机。 在搜查之前,打火机确实在她的身上,只不过搜查中,她将打火机放在了宋教官的身上,搜查完,又拿了回来,就是这么简单。 窗户被金属防盗窗封死,想要出去只能从宿舍门走。 从门出来,是一定会被监控拍到的。 监控确实没有死角,但是烟雾起来了不就有了吗。 她扯下自己的被子,点燃。 烟雾很快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林岁清空了自己周围的所有易燃物,又开了窗,确保火势不会蔓延,也不会呛到宿舍里的人。 黑眼弥漫得非常迅速,而且只会往上飘。 当监控镜头被覆盖的那一瞬间,小姑娘将燃烧的被子扔到了走廊中间。 一回头,荣燕站在宿舍大门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哎呦,”小姑娘拍了拍胸口,“姐姐你吓我一跳。” “你在干什么。”荣燕的声音压得很低,火焰照得她的脸一边明一边暗。 林岁抿了抿嘴,“我想尿尿。” 说着,她又笑起来:“姐姐,你快回去睡觉,不用担心我哦~” 荣燕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小姑娘已经一蹦一跳地跑到了监控下面,用力扔出了手里的石子。 一声脆响,监控碎了。 烟雾在此刻散去,可怜的被子也燃尽了。 或许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更别说出门查看。 或许,这是教官的一次钓鱼执法呢? 小姑娘大摇大摆地走过走廊,再一次看向自己宿舍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荣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去,宿舍门也关上了。 她精确躲过了所有监控,跑到了早上自己曾经进过的地方,爬到一颗矮树上,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钥匙。 教官们人均一把,看起来应该能打开所有门。 拿完钥匙,再去女厕所拿电击棒。 很好,质量不错,防水的。 林岁再一次回到了宿舍,跑到了值班室的门前。 有趣的是,所有的宿舍大门都能被监控拍到,但是值班室不会。 原来教官也不喜欢被监视啊。 这不更方便了吗? 今天是宋教官值班,林岁用钥匙轻松打开门,看到了床上的教官,睡得正香。 床头柜上,还有一杯酒,教官真会享受。 林岁关上门,没有一丝一毫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明明几乎没有光线,她却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一样,寂静无声地摸索到了几副手铐和一卷绳子。 然后,她轻轻爬上了宋教官的床,趴在她的身边,低下头,小脸距离宋教官的脸不过一公分。 碎发垂落,漆黑的双眼,直勾勾盯住了她。 第123章 我真是神医 宋教官在一阵瘙痒中,迷迷糊糊醒来。 睡得正香,睁不开眼睛,她想要抬手抓一抓脸。 结果手一动,她忽然惊醒——动不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 漆黑的夜色中,她对上了一双,比夜色还要黑的瞳孔。 瞳孔滚圆,冰冷刺骨,不像人类。 宋教官在这一瞬间,恐惧到全身僵直,强烈的战栗感令她连尖叫都无法发出。 一时间,她分不清这倒是是恐怖的噩梦还是现实。 但是下一秒,她就知道,这是现实—— “啊啊啊啊!!!!!!” “滋滋滋!” 她的惨叫声和电击声同时响起,肉体在这一瞬间爬满了撕裂的剧痛! 她抽搐着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牢牢捆住。 双腿倒是没有被捆住,可是一阵人体无法承受的电流下去,她还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宋教官脸色惨白地尖叫,发出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倒是比林岁更像一个女鬼。 林岁嘻嘻笑着,在宋教官试图看清是谁在电她的时候,用宋教官自己的外套蒙住了她的头。 “你是谁,你……啊啊啊!嗬嗬!” 行凶者似乎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话,电流开到最大,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捅在了宋教官的身上。 深层组织开始灼烧坏死,人体开始无法承受,大脑也变得无法思考,只留求生的本能。 学生在这个时候会痛哭着跪地求饶,会一遍遍重复最屈辱的话,会大喊着“我有罪”、“我错了”、“我感恩”…… 从此以后,他们哪怕看到一点周围人不满的眼神,都会想起这种撕心裂肺的疼,会立刻妥协恐惧,变成最乖的孩子。 但是教官呢? 林岁很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但可惜,除了谩骂和哀嚎,什么都没有。 当然,他们也不用进行“感恩教育”。 林岁没有捂住她的嘴。 她的哀嚎穿过大门,回荡在宿舍的走廊里,恐怕连隔壁的男生宿舍都能听到。 但是如此可怕的惨叫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走出宿舍,更加没有人过来查看。 看来,宿舍的夜里,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想要趁着夜色出逃的,或许是闹肚子不得不偷偷上厕所的,但可怜的他或是她被抓到了,然后当场开始一段简单的惩罚。 教官喜欢让他们发出哀嚎。 因为这样,其他学生会听到,才会恐惧,才会更好管理。 现在,不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林岁这一次,足足点了宋教官十秒钟。 当她拿开电击棒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夹杂着难闻的尿骚味。 失禁了。这很常见。 “你说,你错了。”小姑娘的声音幽幽在宋教官耳边响起。 宋教官喘息着抽搐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林岁很有耐心,安安静静等着对方缓过来一点。 终于,宋教官发出了一点声音,那嗓音已经完全变了,又哑又抖,透过盖在她脸上的外套,像是某种恐怖玩具发出来阴森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敢……” 小姑娘耐心重复:“说你错了,你有罪,你要感恩。” 对方没说,大概猜到她是这里的学生,教官怎么可能被学生摆弄? 于是林岁又将电击棍怼了上去—— “啊啊啊!我错了!!我、我感恩,我我错了放过我啊啊啊!” 小姑娘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笑了起来, “我真是神医啊!我这就把你治好了!” 宋教官已经没有办法去回应了,她翻着白眼,彻底休克了。 房间里蔓延起难闻的味道,林岁看到的房间的角落里,属于宋教官的、正在充电的电击棒。 于是将自己的和那个充满电的换了一下,还贴心地将这个电量用完的插上了电。 她晃了一圈,摸走了一把小水果刀,宋教官的几根发卡,又翻箱倒柜了一番,居然真的翻出来一床新被子。 好在值班室和储藏室是连通的,里面装满了为接下来新来的学生准备的生活用品。 宿舍是学校开放日的开放点,会有家长来参观,所以用品质量还算过关,也是全校唯一过关的地方。 小姑娘藏好自己的宝贝,然后抱着被子,然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 她跨过走廊烧焦的被子,打开了宿舍的门。 一开门,三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她。 小姑娘一愣,关上门,爬回了自己的床,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把你们吵醒啦~” 废话,刚刚那么恐怖的惨叫和求饶的声音,聋子都能被吵醒! 三人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崔雪,她小小一只,小脸苍白,布满了惊恐。 半晌,徐蓉蓉先开口了: “我以为刚刚……是你。” 林岁歪头:“是我?” “被电的那个,是你。但是荣燕说不是。” 徐蓉蓉斟酌着词句,脸上除了担心外,还有挣扎和纠结。 林岁做了“坏事”,并且可能是非常严重的、前无古人的“坏事”。 万一被发现了,她们所有人都会被连坐。 一直沉默寡言的荣燕,忽然冷冷开口: “林岁毁掉了监控,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看到,也不会留下证据,只要我们不告密,她绝对不会被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睡了。” 冷漠机械的语调慢吞吞说完这句话,她一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岁眨眨眼,笑了起来:“荣燕姐姐,你真好。” 荣燕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睡着了。 徐蓉蓉和崔雪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也将被子往头上一盖。 一切都变得寂静,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林岁盖着新被子,美滋滋闭上眼睛。 电击伤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不仅仅会在精神上留下可怕的后遗症,身体上也会的哦~ 明天,宋教官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呢? 真是期待啊。 小姑娘很快进入梦乡。 众人在一阵刺耳的铃声中惊醒!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外面天还黑着,林岁根本起不来,但是被荣燕强行拽了起来。 小姑娘哼哼唧唧,闭着眼睛穿衣服。 即便再困再难醒,也必须在五分钟内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然后站在宿舍门口,等待着教官检查被子叠放情况。 教官一旦不满意,直接体罚。 从这一刻开始,一整天的恐惧和紧张,开启了。 但今天有点奇怪——教官迟到了。 小姑娘心里猜测着,宋教官那个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但没等来宋教官被发现,却等来了隔壁男生宿舍里,学生们尖叫和教官的咒骂。 还有因为恐惧,而撕心裂肺地哭。 第124章 开始失控 有人自杀了。 是张志。 那个前不久指着林岁的那个小胖子。 死在了宿舍里。 他的死状非常恐怖,用裤子死死勒住的自己的脖子,另一头系在了床边的栏杆上,活生生吊死了自己。 重点是,他是坐在地上吊死自己的。 高度不够,只要他稍微有一点求生的本能,站起来,他就死不掉。 可是他还是死了,甚至都没有吵醒舍友。 到底是多绝望多恐怖,才用这么可怕的姿势弄死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所有人都不会说出来。 林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女生们还都乖乖站在宿舍的门口。 她们没有看到那可怕的惨状,所有没有尖叫,安静地听着李教官一脸怒气地将这件事讲完。 李教官是个壮实的光头,脸上还有一个刀疤,林岁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知道了他是这里的教官长。 看起来,好像个自以为自己很牛逼的混混,混不下去了,来这里当了个“教官”。 他说话的时候,每一个断句都至少要带一个脏字。 林岁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脏了。 所有人听完都开始发抖。 在这里,死亡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平时接触不到任何可以致死的工具,所有能跳楼的地方都被防盗窗牢牢锁住,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牢牢监视着、控制着。 即便这样,每年都会有自杀的学生。 但这样的自杀方式,倒是他们头一次见。 林岁想到了那个胖子在指认自己的时候,那脸上颤抖的肉,和狂热的眼神。 那分明是游走在了崩溃的极限,或许,指认自己,是他抓住的救命稻草。 小姑娘当然没有同情他,但也并不讨厌他。 她好奇地盯着值班室的方向,心想,宋教官怎么还不发出声音。 不会是死了? 终于,李教官发现从早上到现在,还有一个人没见到。 “宋春!你人呢!”李教官看起来像是一头发怒的棕熊,直直冲向值班室,一脚踹开, “这么大事你就在这睡,你……我草!!” 值班室房门大开,她们看到了里面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 出大事了。 乱了。 - 十分钟后,所有人在操场集中。 小姑娘悄悄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觉得自己要营养不良了。 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杨校长出现了,四个教官缩着脑袋站在了他的身后,化身小绵羊。 所有人都怕杨校长,包括教官。 他们都有把柄在他手里,当然,让他们干得如此敬业的不仅仅是被拿捏了把柄,也是因为——赚得多,还很爽。 今天,杨校长终于没有在笑了。 磊哥教官还剩下了四个,一个住着院,一个还在昏迷。 他开口了,语气都明显和之前不一样。 “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恶魔。其实我有想过,我做的事情是改造坏孩子,当然会被恶魔盯上,但没有想到,恶魔居然这么肮脏而又残忍。 “他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他不配为人,他是你们所有坏小孩的集合! “到底是谁,站出来!你犯法了!自己站出来,我可以不报警。” 笑死了,杨校长还说别人犯法呢。 小姑娘低着头,忍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一片寂静,和往常一样。 不过,今天寂静的同学们,心里想的,和往常就不一样了。 杨校长看到无人回应,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作出一个游刃有余的微笑,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很好,没关系,我会慢慢查。今天,所有人都站在这里,一个都不准走,等我什么时候查出来,什么时候解散! “而要是有知道内部的,或者提供线索的,我可以立刻打电话给你的父母,告诉他们,你从今天起,顺利毕业!” 林岁愣了一下,目光看向站在自己左前方的几个舍友。 荣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 崔雪和徐蓉蓉对视一眼,但很快,她们也低下头,死死掐住了掌心。 所有人都知道“毕业”的诱惑有多大。 林岁有点意外,也有点开心。 小姑娘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杨校长倒霉。 让大家因为她站在这里受罪,她会有点愧疚的。 就在这时,杨校长忽然喊到了林岁的名字,“林岁!” 小姑娘猛地抖了一下,瑟瑟发抖地抬眼:“校长,我在。” 杨校长:“林岁啊,来,你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林岁咬着下唇,低着头一路小跑到了杨校长的身边。 “就是你和张洪文来了之后,学校才发生了这些怪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话说的可真是够礼貌的。 小姑娘瞬间吓得眼眶红了:“我、我的想法?” 她单薄的身影在台子上摇摇欲坠,令人控制不住地心生怜惜。 这样胆小可怜的小女孩,恐怕连蚂蚁都杀不了。 林岁惶恐地抬眸,又在碰到那双眯起来的小眼睛的时候,受惊地兔子一样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林岁就知道了,张校长不是在怀疑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最乖最听话,最能让他满足。 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于脱离他的掌控,他急需一个乖巧的学生,让他重新找回自己的权威。 这还不简单。 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模样,结结巴巴开口, “我不知道,我觉得、觉得这里很规律,很严格,同学都非常自律,校长把大家改造得都特别好。 “就是、就是昨晚,我听到了有人在惨叫,好像是有人在说,我有罪,我错了之类的,然后我被吓醒了。 “啊!不是说这话不对,这话特别对,我也觉得我一直以来都错了,我很感谢能来到这里接受杨校长的改造……只是那个声音有点吓人。 “但是我看我的舍友都没有动静,想起来教官说,我们熄灯后不可以聊天不可以下床,我也没有敢动。”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瘦小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杨校长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那招牌的笑眯眯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林岁啊,我真的很欣赏你,你怎么不早点来呢,那样,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小姑娘看起来有点惶恐,又有点受宠若惊,小脸微微发红,想了想,道, “校长,现在我也可以当您的助手的。” 杨校长笑了起来:“很好,我刚好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第125章 着火啦 小姑娘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是被肯定的惊喜, “校长,什么事情呀?” 太好了,就是爱干活。 “你带着摄像机,把这四个教官的宿舍全部检查一遍,全程拍摄,发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岁犹犹豫豫地表示害怕:“校长,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我怕教官……” “没事,是我让你去的,他们不会说什么。”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好的,都听杨校长的。” 她接过那台摄影机和钥匙,打开,往几个教官的宿舍内走去。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果然,杨校长太自信了。 他认为,被管成提线木偶的学生们,大概率不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那么,很有可能是教官之间,出了问题。 至于为什么还把学生留在操场暴晒体罚,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排除学生们的嫌疑。 并且,这也是个树立威望的好时机。 看来,杨校长是个谨慎并且多疑的人,这对林岁来说,是非常好的消息。 小姑娘乖乖开始搜查教官的宿舍。 杨校长让她打开摄影机全程记录,自然也是不够信她。 她一个乖宝宝,当然要努力做好一切,让杨校长相信她啦! 第一个宿舍,赵教官的,男人的房间里一团乱,小姑娘嫌弃地挑着地方走,翻了翻。 在角落的一个大抽屉里,她看到了胡乱堆着的几百封信件。 这是学生们写给家长的信。 林岁想起来了,荣燕还和她说过,学校每个月会有让学生写一封信寄回家里。 可是这些信件,现在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了这里, 她一手将摄像头照向别处,一手打开了其中一封。 【爸爸妈妈,我浑身都疼,每天没有办法睡着,手臂的骨头好像出问题了。我不嫉妒弟弟了,我愿意将自己的房间让出去住阳台,求求你们过来带我回家。】 【爸爸,我很好,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不厌学也不打游戏了,我会好好学习,但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带我出去一趟吗,谢谢。】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妈你夜里还会失眠吗? 我已经在变得更加听话, 要把错误都全部改掉。 死磕感恩语录背书深夜也愿意。 了却你们的担忧是我唯一目的。】 ……一封又一封。 他们知道,自己所有的求救全部都没办法送出学校的大门吗? 林岁将这些信放回去,心不在焉地想: 或许,就算送出去,也没有用。 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种地方的父母,又怎么能称之为父母呢? 对孩子真的有爱吗? 林岁本来没觉得会搜查出什么,因为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根本不是教官们做的。 但没想到,还真找出了一些东西—— 赵教官抽屉最下面,压着几张欠条。 他欠钱,而且数额还不少。 在这里当教官,工资可不低,又每天吃住在学校,怎么会欠钱? 除非他赌博了。 人一旦沾染上赌博,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小姑娘美滋滋将这几张欠条塞进了口袋。 她只需要交给杨校长就行了,其余的,让杨校长自己脑补。 第二个房间,李教官,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她注意到了几张报纸和稿件。 报纸不知道是哪里的小报纸,上面大肆宣扬了感恩教育的伟大,贴上了杨校长慈眉善目的照片,前面摆着还有一堆所谓“行为纠正教育奠基人”等等奖杯。 稿件是解释学校内学生死亡事件的稿件,修修改改好几次,着重写了孩子有多不听话,多叛逆,且本来就有基础疾病,才会在小小的锻炼后猝死。 但是这个稿件最终并没有发出去,看来,是和家长谈妥了。 周教官的房间里,烟味最重。 林岁从他的床下扒拉出来一箱子的黄色光盘。 这样的男人,能当教官?管理学生? 被锁在学校里的羔羊,难道不都是任他宰割? 她眼神暗了暗,默默记了下来。 最后一个,余教官,和宋教官一样是个女教官。 她将自己和一个男人的合照放在床头。 抽屉里全是汇款单,每发的一笔工资,就会打到一个账户里,那个账户的名字,明显是个男人。 懂了,恋爱脑,还是养着软饭男的恋爱脑。 在余教官的眼里,除了对象,其他人都不是人,吵架了委屈了,也可以随意找人撒气。 林岁想了一下要不要把这些单据拿起来给杨校长,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只是个社会经验不多,可怜的听话的小女孩而已,能找出几张欠条,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不是吗? 装模作样翻看抽屉的同时,她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靠近窗户处,将一个玻璃杯斜靠在窗台上,玻璃杯的下面放了一张涂黑的纸。 阳光逐渐猛烈,透过凸透镜一样的瓶底,聚焦成一个细小的光点,落在了那张纸上。 没过几秒,纸就开始冒烟。 小姑娘愉悦地勾了勾嘴角,拿着搜查出来的欠条,举着摄像机,跑回操场。 杨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一个男生正在给他打着伞。 而几名教官,正在一个个盘问每一个学生。 林岁跑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尤其是看到她手上拿着的纸条的时候,赵教官的脸色明显变了。 小姑娘吓得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跑到了校长的身边, “杨校长,您过目……我没找到什么别的……只有这些,我觉得一个教官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是不是有误会什么的。” 她声音很小,带着明显的求助看着杨校长。 杨校长接过那欠条,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林岁像个乖巧的洋娃娃一样站在旁边,小脸上是讨好和忐忑,心里在默默倒数。 杨校长又仔仔细细看着林岁拍摄的第一视角。 没有异常,小姑娘全程记录,兢兢业业,虽然查得不够仔细,不过是真的听话。 杨校长点了点头,将摄影机放在一边,大声道: “几位教官,你们问出什么了吗?”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杨校长朝着赵教官招了招手:“小赵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赵教官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忽然,众人鼻尖闻到了一股烟味。 随后,那一抹火光,在不远处的宿舍区内,猛地窜起! “着火了!!” 第126章 火种 “着火了!” “操!先救火!”杨校长猛地站起来,大吼着涨红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看来,人命不重要,教官受伤不重要,学生不听话也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学校很重要。 对于他这种极度自恋、沉醉在自我崇拜里的人来说,这是他“奋斗”了很多年的“心血”,绝对不能被毁掉。 “你们几个,去拿水桶!” “快点,傻站着干什么!” “跑起来!” 这大概是全校的学生最“自由”的一刻了。 人群乱了起来,杨校长在原地大喊大叫,教官们们四处呵斥,却根本没有救火的经验。 烟雾开始弥漫,盛夏的火焰将这里的沉闷恐怖的压抑也引燃了。 趁乱,小姑娘偷偷溜出了人群,无人发现。 她依旧娴熟地绕开所有监控,跑到了教学楼,目标明确地下到负一层。 静心室倒是没有监控,可能因为这里和监狱没区别,被关进来之后,不可能逃脱,所以没必要有监控。 小姑娘手拿钥匙,畅通无阻,打开了外面的铁门,随后,一扇扇,打开了静心室的门。 第一个门里没人,第二个门里,是个面色惨白的女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吓得缩成一团,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看起来已经崩溃了。 看到林岁的瞬间,她愣住了,然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小姑娘笑着走过去,朝她笑:“快出来,学校着火了,注意安全哦。” 下一扇门里,是周晨。 他正在锤着墙,浑身发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浑身发着抖。 门旁边,有一个饭盆,里面装了两个馒头,旁边还有一瓶水,没有别的了。 门开了,他神经质地站起来:“时间到了吗太好了我知道错了我感恩我……” 他的声音忽然噎住了,看到鬼一样看着林岁。 小姑娘在他呆滞的表情里,对他说了一样的话。 然后,走到最后一扇门前。 她打开了门,里面非常安静,苍白的男孩坐在墙边,闭着双眼,胸口看不到丝毫的呼吸。 林岁心中一跳:不会死了。 她走过去,在伸出手的一瞬间,手腕忽然被轻轻扣住。 左安睁开双眼,眼睛因为长时间不见光而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刺痛。 但当他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的时候,刺痛消失,触感、视觉、光与时间,一切的感知慢慢回笼。 “还能站起来吗?”小姑娘歪了歪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这里关的时间最长的,好厉害啊,给一般人早死了。” 左安缓缓点头,站了起来,比林岁高上一头,却和林岁一样瘦。 也是,一天只能吃两个白馒头,不营养不良器官衰竭,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因为呼吸而颤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还好吗?” 他记得这是之前关在他隔壁的奇怪的女孩。 但没有想她到奇怪成这样,居然在没有教官带着的情况下自己打开了静心室的门? 她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小姑娘冲他吐了吐舌:“我特别特别好,但是杨校长可能不太好~” 说着,她手一抬,“啪”的一声,一道小火苗闪在了左安的眼前。 林岁点燃手中的打火机,火光倒影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愈演愈烈, “嘿嘿~”她是真的由衷地开心,“快出去,我们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左安看着她手里的火焰,又看了看她,忽然从她手中接过了打火机, “给我,我来。” 林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是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笨!不会有人发现是我放火,除非你们和杨校长告密~ “接下来,我把你们绑起来扔到宿舍楼里,你们很快就会被发现,他们问起来,你们就说有蒙着脸的奇怪的人闯了进来,把你们敲晕了。 “你们一醒来就在这里被绑起来了,什么都不知道。你看,是不是很合理?我都帮你们想好呢~” 左安眼睛缓慢眨了两下,另外两人已经完全目瞪口呆。 林岁看向他们:“你们如果希望这个学校消失,就听我的。” 在经历过最痛苦的绝望后,没有人会反对。 小姑娘开始放火。 一边放火,一边还没忘了嘱咐:“你们看到的奇怪的人个子特别高,很壮,记住没!” 必须记住。 当火焰开始扩大,她带着几人躲开监控,来到宿舍楼前,将几人捆了个严实。 而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远处火光漫天,人声嘈杂,乱成了一团。 “这些,不会……”周景看着林岁精致的小脸,结结巴巴。 “没错,都是我的杰作,所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声音软软甜甜,朝他眨眨眼,又打完最后一个结。 左安微哑的声音响起:“你要做什么,我什么忙都可以帮。” 林岁冲他甜甜一笑:“我知道的,左安哥哥。” 左安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 小姑娘很快搞定,拍拍手,一蹦一跳走远了。 重新回到操场的时候,她手里端着一个盆。 小姑娘脸沾上了灰,头发乱糟糟的,一边咳嗽一边慌乱地试图朝着火场扑过去。 她被荣燕一把拉住:“你疯了吗?刚刚好久没看到你,真的去救火了?” 荣燕都这么觉得,杨校长就更这么觉得了。 林岁冲她吐吐舌:“可不是嘛,我是超级爱学校的好孩子,当然要救火啦!” 这个学校连专业的消防设备都没有,那燃烧着的宿舍楼已经无法靠近了。 更加令杨校长绝望的是,教学楼居然也着了火! 他已经从刚刚的崩溃和急切中冷静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栋楼和其他的楼隔得很远,烧完了火就没了,不会继续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灭了。 人们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废墟。 这一场火烧得突然,烧得莫名,却在烧毁了杨校长的理智的同时,点燃了学生们心中,已经死去的火种。 他们的眼神不再恐惧,不再死气沉沉。 他们看到了最可怕的永远笑眯眯地将人推进地狱的杨校长,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啊,他们是人,杨校长也是人。 凭什么,他们要在这里,接受这些恶魔的“改造”呢? 余教官在这滚烫得叫人发疯的气氛里,脸上露出了学生们第一次见到的恐惧, “校长,静心室里,还有三个人。他们应该……烧死在里面了” 第127章 巧 人们踏向废墟。 林岁和自己的舍友们走在一起,她小声问到: “这里死人很常见吗,为什么杨校长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张志的死亡?” 荣燕:“很常见。” 徐蓉蓉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冷哼一声: “这么和你说,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三年的时间,我听说了四起死亡案例。” “三年!”小姑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在这么恐怖的集中营里,三年,徐蓉蓉居然还没有发疯。 “可能我就是个生命力特别顽强的人,小时候村里那些男孩子总是欺负我,我从来不哭,找机会揍回去。 “我也从来没有和我所谓的父母服过软,他们觉得我这个大号废了,养了一个小号带在身边,就更加不希望我出去。 “当然,这三年也不是连续的三年。我曾经因为一次严重体罚回家修养了半年,但是好了之后又被送进来了。 “还有一次,我试图逃出去,真的成功了。结果在外面躲了半个多月,当时还不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容易联系上他们,他们说来接我,然后又把我送了进来。 “后面我就懂了,我知道怎么在这里生存,至少包吃包住不是吗?” 从来都不怎么说话的崔雪忽然开口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能逃出去的。一定可以。” 大概是因为火焰的炙热,她的脸变得通红。 林岁用力点头。 不远处,教官正在大吼着安排学生们翻找废墟里面尸体。 杨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是看监控去了? 他或许从建校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焦头烂额的事情。 林岁几人也被叫着去干活。 她凑到了徐蓉蓉的身边,小声问她:“蓉蓉姐姐,你和我讲讲,你见过的那几次死亡事件,都是什么情况啊。” 徐蓉蓉:“第一个,是自杀,当时学校的防护栏还没有现在这么全面,厕所和澡堂是没的防盗窗的,一个女生找到了一个机会,跳了下去。 “自杀证据确凿,而且那个女生似乎本来就有严重的抑郁症。对了,说道抑郁症,你知道吗,我们的神医杨校长的治疗范围里,还有抑郁症呢。 “那女生父母也没有闹,学校赔了一点钱就结束了。 “还有一次,一个男生因为辱骂教官,被关静心室七天,然后又在最热的天气被迫在烈日下罚站,然后他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严重中暑和营养不良导致的多器官衰竭。 “但杨校长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给家长洗脑,验尸很多问题,他辩无可辩,说这是教官的个人行为,他毫不知情。后来给家长赔偿,又让当时罚站的教官坐了牢,这事情就又结束了。” 林岁很好奇:“那个教官就这样心甘情愿坐牢?” 徐蓉蓉嗤笑一声:“这里的教官哪个是干净的?坐两年牢而已,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做完牢之后,还能继续来这里当教官呢。” “你们两个说什么!离远点!”赵教官甩着棍子就过来了,面目狰狞地盯着林岁,恨不得将他撕碎! 林岁可是将他的秘密告诉杨校长的人! 小姑娘赶忙跑开,刚好就躲过了他甩过来的一棍子。 然后,她忽然脚步一顿,惊讶地指着不远处的宿舍:“那边好像有人!” 人们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赵教官对林岁骂了两句,和其他的教官赶了过去,震惊地发现,他们要找的三具“尸体”,居然在这里。 学生们重重松了一口气,有女孩子抹着眼泪哭了出来。 而教官们,也互相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但他们不是为生命而庆幸,而是—— “妈的,还好没死,不然今年的绩效又没了。” 左安三人被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分别被一个教官钳制住,赵教官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除了左安,另外两人都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左安则是非常虚弱,但那眼神漆黑冷冰。 几人分别说了,口供一致,教官和学生们面面相觑。 神秘人? 放火还把他们打晕? “妈的!小畜生们,你们当我傻逼呢!不想说真话是,老子有的是办法!” 这话一出来,周景和另一个女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左安倒是没什么表情,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林岁。 眸光微凉,但明显带着担忧。 小姑娘咬着下唇,站了出来: “赵教官,我也觉得还是直接让杨校长来处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想要立刻知道的。” 赵教官冷笑一声:“小丫头,你倒是聪明啊,才来几天就当上杨校长的狗了,你还教老子做事?” 林岁缩了缩脑袋,眼眶微红,苍白的小脸上倒是带着坚定和忠诚: “教官,欠钱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汇报不及时就是大问题了。” “n你这小兔崽子!”赵教官恼羞成怒想要冲上来,但是被余教官拦住了。 “好了,确实要告诉杨校长。” 赵教官稍微捡回一点理智,打了个电话给杨校长,那边过来吩咐,把这三个人都带过去,并且,林岁也过去。 在舍友们担忧的眼神中,林岁冲她们眨眨眼:“没事。” 赵教官指着林岁的鼻子:“小兔崽子,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姑娘被吓得抖了两下。 几人被带到了杨校长的教育室门口。 一到这里,周景和另一个女生就立刻应激了,他们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恐怖的剧痛,在这种极端的情绪控制下,很难有理智坚持。 杨校长从教育室里走了出来,他脸上又挂上了微笑: “林岁,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小姑娘认真想了想:“因为我可以当校长的助手,帮助校长教育别人。” 杨校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仅如此,我还发现,第一次着火的时候,是你搜查完教官的宿舍之后,第二次着火的时候,是你救火,而我刚好没找到你人影的时候。 “当然,这些都是巧合,你第二次或许只是去接水了。 “但不管是不是巧合,我记得,你似乎是这里第一个没有接受过我亲自教育的人。所以,今天,我们来好好谈谈。” 他身后,电击椅上,已经准备好了。 “坐上去。”他笑眯眯。 第128章 演技 听到这话,一直没有动静的左安猛地抬头,双眼直勾勾盯向了杨校长。 他的眼神和其他所有学生的眼神都不一样,杨校长很不喜欢,他笑着看向左安: “别急,很快你也会坐上去的。 “你们三个,居然没有被烧死,出来了,还说了这些奇怪的口供。 “很抱歉,我当然不能相信你们,毕竟,你们都是问题孩子,撒谎成性,不懂感恩。 “当然,如果在我的教育下还能坚持,我就相信你们。 “林岁,你先。” 小姑娘垂眸,发着抖,但是不敢违抗,乖乖坐了上去。 随后,赵教官冷笑着上前,绑住了林岁的手脚。 林岁抬眸,发现左安似乎要说什么,在杨校长看向机器的时候,对他眨了眨眼,动了动嘴唇,发出了微不可查的气声: “不会有事,相信我,哥哥。” 赵教官皱眉抬头:“你嘴里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林岁惶恐地摇摇头:“没、我只是,只是给自己加油。” 赵教官哈哈笑出声:“没用的东西。” 林岁垂下眸子,有点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刚刚她说那句话,不是给左安说的,而是给正在观察自己的秦牧说的。 - 和她猜想的一样,当林岁刚坐在电击椅上的时候,站在监视器面前的秦牧就立刻准备切断联系,将铝塑板拉出。 好在,被舒音拉住了。 “你听!她让你相信她!林岁这么多次任务以来,哪一次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既然知道自己在我们的注视下,有危险会求救,没有危险会让我们放心,秦牧,她不是需要你保护过度的小孩。”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和数据,指尖蜷缩,掐住了掌心。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但是数据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我都不会再有任何妥协、” -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姑娘瑟瑟发抖地看着杨校长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脸慈爱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看着她:“林岁啊,说真话。” 林岁吸了吸鼻子:“校长,我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搜查教官们的宿舍,然后把东西交给您。后面救火的时候,我一直在接水救火,没有做别的事情。” 杨校长:“真的?” 林岁:“真的。校长,我真的只想让您满意……我希望当您的助手,我希望和您学习。” 杨校长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林岁。但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说罢,他猛地打开了电流! 一瞬间,椅子上的小姑娘猛地扬起下巴,牙齿咬着下唇,尖叫起来: “啊啊!好疼!” 左安再这一瞬间,猛地一个侧身,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依然解开了教官的钳制,下一秒,一个漂亮的扫堂腿—— 没用,他被甩棍狠狠砸在了腿上,“老实点!” 绝对的力量和武器压制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眼眶有点泛红了,盯着椅子上的女孩,一口牙几乎咬碎! 杨校长兴奋的笑意更大:“说实话。” 林岁极速喘息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但她还是一边抽噎着,一边说出了和刚刚一样的话。 杨校长关掉了开关,小姑娘剧烈喘息,小脸涨得通红,眼神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焦。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已经哭了出来,抖得仿佛是自己坐在电击椅上。 几人看着林岁,没有一个正常人在看到一个精致漂亮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受这种苦的时候,不心碎。 杨校长不是一般人,他此时有点惊讶。 林岁居然真的没说谎?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孩子? 他眯了眯眼:“你真的让我有点惊喜了,林岁。你也不要怪我,我坏孩子见多了,总要谨慎一点的。” 说着,他的手又放在了开关上。 周景几人不忍再看,却见小姑娘在杨校长移开目光的瞬间,朝他们眨了眨眼。 几人一愣。 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岁的哭喊声便又响了起来。 她喊着疼,一边发抖,一边没有半点错处地,说出了那番话。 杨校长终于满意了。 他关掉仪器,亲手解开了林岁的束缚,慈爱地递给她纸巾, “林岁啊,你做到了,你证明了你自己,你没有让我失望啊。”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起得来,她刚刚因为缺氧而通红的脸,又迅速变得惨白,虚弱地用发抖的手擦着汗,半晌才缓过来。 “杨校长……太好了。”小姑娘一脸恐惧的同时,还一脸感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手,协助我管理所有的学生。” 林岁受宠若惊地点头,似乎是终于缓过来了,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左安。你这个孩子,是我见过最倔强的。这在好孩子身上是个好词,在你身上可不是啊。刚刚还想着打教官,看来,关静心室十天,都没能磨得了你的性子。” 左安被绑在了椅子上。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带着不太正常的冰寒,毫无畏惧,直勾勾盯着杨校长。 这让杨校长非常不喜欢,于是他摁下了开关。 电流声响起的一瞬间,他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 随后,闭上眼睛,发着抖,痛苦地扬起了下巴,额头的青筋因为闭气而开始变得明显。 林岁悄咪咪勾了勾嘴角。 演技不错嘛。 左安在第一次十秒的电击中,一声不吭。 第二次,他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在着火前遭遇的一切,和刚刚教官们问的没有丝毫区别。 杨校长脸上露出狐疑和焦躁,又电了他第三遍。 第三次,时间特别长。 左安在说出来和之前一样的话之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别给我装!”杨校长又将电流调大了一点,但是椅子上晕倒的人,已经没反应了。 几位教官赶忙上前,将人拖了下来。 一摸,还有心跳和呼吸,就没有再管,直接扔到了墙角。 墙角的少年悄悄睁开双眼,看到背对着他的小姑娘,手背在后面,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左安继续闭上双眼,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 下一个,是周景。 周景脸上的恐惧是真实的恐惧,即便他心里非常坚定地觉得自己千万不能供出林岁,说出真相,但他还是不能肯定自己能受得住。 这样的痛苦,还有可怕的ptsd,不是靠意志就能抵得住的。 在杨校长摁下开关的一瞬间,他的恐惧达到的巅峰,但是下一瞬间,恐惧就跌落了谷底。 这是什么,按摩吗? 第129章 医务室 【不行了我没办法看下去了,太残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虐待?】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这个任务者要牺牲了,天哪,求求官方采取措施,太难过太痛苦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小姑娘npc不对劲?你看到她刚刚的微表情了吗?她真的是个npc吗?】 【等等,这个任务者被电击了但是官方数据里面的心率和呼吸居然没有太大变化?和以前完全不同!】 【这个npc不对劲,她是不是监管者?!太好了我们的任务者有救了!】 【很有可能,她是新出现的,并且一直围绕在任务者周围,帮任务者离开了静心室,现在似乎还对电机设备动了手脚!卧槽官方监管者什么时候能做这么多事了?】 【她给我的感觉,好像117啊……】 【啊啊啊会不会真的是我女神!我的天!笑起来好可爱,我感觉真的是啊啊啊啊!】 【快点把这里的所有老畜生都千刀万剐!有孩子的看不得这些!校长和教官不是人,这些父母根本不配当父母!】 池鲸满意地看着关于117的弹幕再一次刷遍了屏幕。 没有人可以忽略她的明艳。 他手上拿着一堆资料,在观众意识到117加入、开始兴奋的时候,扔下一枚重量级炸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的117宝宝,和蓝宝石女神,有密切联系。” 全网炸了。 -- 周景愣神的瞬间,小姑娘用力咳嗽了一声, “抱歉校长,没忍住。”她红着眼眶,揉了揉鼻子。 但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周景的惨叫声覆盖了。 周景和左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那个苍白的很有脆弱感的少年,是隐忍型,几乎不会发出呼痛的声音,咬紧牙关颤抖的样子,像是一个艺术品。 但是周景,完全就是被杀的猪。 他挣扎得特别厉害,椅子都在哐哐响。 “杨校长我都已经服你了我还会骗你吗啊啊啊!我真的会听话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啊啊好疼啊啊啊救命我错了啊啊啊!” 第一个10秒,他喊得嗓子都哑了。 人在疯狂大喊大叫的情况下,没事也会看起来很有事。 他看起来被电的不轻。 杨校长冲他笑道:“周景啊,我怎么记得你上次被我这样教育的时候,也没喊这么大声啊。” 周景喘着粗气,“校长,之前是我装逼……我现在是真的怕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杨校长,我都听你的,绝对不敢和您说谎……” 第二波电流袭来,第三波…… 说的话还是之前的那番话。 杨校长脸上的笑意,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他倒是宁愿学校里出来一个“天才”叛逆学生,但也不愿意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神秘人。 身材高大,除了教官,还能有谁? 他的眼神在几个教官身上扫动,赵教官在他手下干了这么久,几乎瞬间就知道了他心里怎么想的, “校长,当时我们几个你都看到了,都在现场啊,不可能有机会去的!” 杨校长收回目光,看向最后一个女生:“还有一个。” 那女生被绑在了椅子上,刚被电击的第一下,就晕了过去。 她自然被拖到了一边。 其实最后一个人,问不问已经无所谓了,结论已经出来了。 教育室内诡异地安静下来。 忽然,余教官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开口问道, “校长,您还记得,三年前,坐牢的孙教官吗?” 杨校长指尖顿了顿:“当然。” 当时一个学生死了,他的家长刚好又是个难缠的,没捂住,最后赔了钱,还让一个教官坐了牢。 “校长,我记得您当时和孙教官约好了,他坐牢的三年每年工资和绩效一分不少,出来之后还能继续回来当教官,他应该不至于这样。” 杨校长脸色有点难看,没有说话。 半晌,他开口:“不一定。” 他看向林岁:“你们先出去,该送医务室的送医务室,你感冒了也拿点药,别到时候说我是个虐待学生的校长。 “对了,林岁,你一我的名义,通知全校所有学生,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必须在宿舍里,不准出门,不准讲话,开始反思,有人不听话,你记下来,告诉我。” 林岁用力点点头:“好的!一定不让杨校长失望!” 她让刚“醒来”的左安和周景,抬着“晕倒”的女生出去了。 而杨校长,和四个教官一起,脸色非常难看地进了办公室。 - 医务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看到几个学生进来,眼睛抬头不抬,看来游戏正打到关键时刻。 “刚刚什么情况,外面着火了?” 这个医生也不知道是杨校长从哪里弄来的。 学校里经常会有手上的学生,而偶尔学生家长来参观的时候,为了显示学校的专业性,当然也要参观医务室。 实际上,这位医生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等学生过来,随便拿点药。 这里的药种类非常少,基本上就是止痛药、抗生素、碘伏酒精之类的校消毒用品。 狗培训几天都能在这开药。 林岁礼貌笑道:“老师,刚刚外面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不重要,这是被杨校长教育过的学生,晕倒了,麻烦您看一下。” 那医生非常不耐烦:“搬到床上缓缓就行了,别烦我。” 林岁乖巧应下,让人把晕倒的女生抬上了床。 几人面面相觑,“晕倒”的女生也醒了过来,都看向林岁。 她明明是这里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人,却似乎已经成为了主心骨。 小姑娘朝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随后,她先开帘子,来到了医生的身边: “老师,您真的不去看一下吗?” “你在教我做事?” 小姑娘心想,这些人怎么都特别爱说这句话? “没有,老师,只是刚刚是杨校长特别吩咐的。” “妈的。”医生骂了一句,扔下手机,屏幕上显示大大的fail。 他站起身,掀开帘子:“我倒要看看——”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医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左安几人震惊看去,随着医生的身体倒下,手里高高举着血压计的小姑娘笑得十分愉悦, “我的帮手们,快点干活啦。” 第130章 妈妈救我 经过林岁的观察,医务室最适合当他们的基地。 这所学校里,学生是没有隐私的。 但医务室内没有监控,周边唯一有监控的地方在来这里的路上,还有很多死角。 大概是因为,学生不经过教官的允许,是完全没有资格来医务室的。 就算教官开恩允许了,也会限制时间,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向教官报告,那么一顿体罚还是少不了。 大部分时候,医务室里没有人。 小部分时候,医务室里的医生骂骂咧咧地为难生病的同学。 杨校长对这个地方也不感兴趣。 他事务繁忙,沉迷教育学生,要不是学校必须要有医务室的话,他觉得这个地方都不应该存在。 完美。 医生已经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东西。 被林岁从静心室救出来的女生叫张婷,她终于缓过来了一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这之前,她脑子还是蒙的。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演,就晕过去了。” “你做得很好呀,”小姑娘笑眯眯,“你要是没晕,我还不知道怎么找理由来医务室呢。” 周景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医生发泄了一下愤怒,又看向林岁,整个人带着亢奋: “那个仪器怎么了?” 林岁:“之前杨校长电击别人的时候,带我进去过,给了我一只笔, “在他沉迷教育别人的时候,我就稍微改造了一下那个仪器。 “早就淘汰掉的精神病院的老旧电击设备而已,我见得多了。” 周景眼睛都在放光:“林岁,你什么来头,你太厉害了,你简直就是个天才!你是超级英雄吗?” 左安却抓到了她话语中令他在意的部分:“你见得多了?” 他眸子黑沉沉的,配上那张棱角分明、苍白精致的脸,叫林岁都心情愉悦了不少。 刚看完一张张狰狞的脸,看向这个,眼睛得到了救赎。 “没多大事,以前在精神病院住过,你们感觉到现在的这个电疗程度才是正常的,怎么样,是不是麻麻的还挺舒服的。” 左安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林岁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搜查教官宿舍的时候拿出来的,收起来,这也是很好的证据。” 左安接过,指尖微微泛白。 地上的医生很快醒了,“呜呜”叫着像是蛆一样在地上扭动。 除了林岁和左安外,另外两人不知所措。 小姑娘看了一眼左安,冲他眨眨眼:“哥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做杨校长吩咐我做的事情了~” 左安点点头:“放心。” 林岁走了出去。 周景看向左安:“我知道你,你是之前那个跑出去的,差一点点就跑出去了,被关了那么久居然还活着。我总感觉你和我们不一样,但是和林岁很像,你们认识?” 左安想了想:“或许。” 他不记得林岁是谁,但是骨子里带着莫名的信任。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地上这个,揍,大家需要发泄情绪。揍完,搜刮一下这里所有的药,和能证明学校虐待的证据。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逃离学校,更要推翻学校,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恶魔,不该披着拯救者的皮。” - 林岁来到了操场。 学生们站在教学楼的面前,即便没有教官和校长在现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人都没少,有些被晒得明显已经非常不舒服,可是依然强撑着。 万一私自躲在树荫下被发现,到时候,可比现在还要难受一万倍了。 林岁蹦蹦跳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讶于她的状态,也惊讶于她居然是独自一人。 她的舍友们看到她的状态,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指了指宿舍楼:“校长现在和教官有点急事,大家先回宿舍,休息一下,喝口水~” 没人敢动。 林岁从腰间掏出电击棍,扬着下巴娇嗔道:“谁不听话我电谁!” 同学们面面相觑,这下相信了林岁传达的确实是校长的意思了。 不然,谁敢偷教官的电击棍啊! 所有人开始排队往回走,有胆子大的,忍不住侧头去看林岁的模样。 他们每个人对电击棍都有深重的心理阴影,看到都会发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岁拿着电击棍,他们却没有这种感觉。 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学生们回到了各自的宿舍里。 不管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这一刻,是他们进来之后最放松的一刻。 - 但此时此刻,却是杨校长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多疑的杨校长心中有好几个怀疑对象,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做出这一切的,也太神通广大了。 他心中的嫌疑对象,都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更不可能是学生。 他的教育那么成功,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学生呢?再说了,学生也没有那本事。 杨校长和四位教官在办公室里,仔仔细细聊了一下。 近乎审问的语气,令四位教官都非常不适。好不容易结束了,他们也无法在杨校长的表情上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老狐狸,一旦眯起眼睛,总让人有些后背发麻。 当周教官忍不住开口想问的时候,杨校长主动开口了,但他转移了话题。 “接下来,有好几件事情要做。 “一个,是我要出去一趟,确认一下坐牢的孙教官出来了没有。” 如果没有,找关系让人弄死他。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第二个,是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谁在捣鬼。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 “学校每年一次的校庆要到了。” 校庆的时候,所有的家长和一些媒体都会被邀请,来欣赏杨校长的教育成果。 每一年的校庆,他都会被无数的家长感恩、被登上报纸,看人歌颂他的功绩。 这也是他最满足的时刻。 可以这么说,他办理学校,辛辛苦苦教育人,为的就是这一刻。 校庆不能推迟,因为邀请已经发出去了,临时变卦会显得他的学校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烧毁的那两栋楼要快点清理掉,到时候可以给家长和媒体解释,我们在升级重建。 “我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这几天,提高戒备!” “好的校长。” 校长和教官都在办公室讨论事情,没有人盯着监控。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学生。 张洪文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这里。 他和林岁同一天被送进来。 进来之前,他就在网上搜过这个学校,做了一些准备,在学校的医务室外墙的铁栅栏处,埋了一个手机。 当然,当时的他,希望自己是白下功夫了,父母应该不会将自己送过来。 可惜,他还是进来了,并且在第一天就被电击了。 张洪文只被“教育”了一次,也没有被关过小黑屋,自然是这里最“叛逆”的。 他一直在找机会去到埋手机的地方,可是教官管得太死。 现在,机会来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了标记的地点,他艰难地用双手开挖,终于将那个手机挖了出来。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瞬间泪流满面, “妈!这里不是学校,是集中营,他们电击我,虐待学生,昨天学校还死了一个,妈妈,快点来救我!” 第131章 一周后校庆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愣了一下, “儿子,你怎么能打电话给我的呀?前两天校长不是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变听话了吗?” 张洪文听到妈妈的声音,像是听到了天籁, “妈妈,那是假的,都是假的,快点来带我走,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一个未成年,最爱的是父母,最信任的、最可以寻求帮助的,也只有父母。 “……好的,乖儿子,妈妈马上就过去,对了,你手机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放心妈妈,我把手机藏在医务室这里,这里没有监控,平时也没有人来,不会有事的。” 电话挂了,张洪文重新将手机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心中一惊,后背汗毛竖起,猛地回头,看到一双冰冷的双眼。 “哥们!”张洪文猛地站起来,“我马上就会出去,到时候举报这个学校,你们都会没事的!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要让杨畜生付出代价!” 天真,热血,没有脑子。 左安淡淡道:“蠢货。” 说罢,他转身离开。 医务室不再安全了,他必须尽快处理。 张洪文莫名其妙被骂,气血涌上脑袋一热:“你什么意思?!” 左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将你送到这里来的父母,真的值得信任吗?” 他语气微凉,声音不大,却让张洪文莫名打了一个冷战。 张洪文还想在说什么,对方已经大步走开了。 他暗骂了两句,跑回了宿舍。 妈妈当然会来接他,一定。 - 宿舍里,学生们不敢随便出宿舍门,但至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休息的机会。 楼道很安静。 林岁畅通无阻,轻轻松松避开了监控,来到了宋教官的宿舍里。 宋教官是个没用的恋爱脑没错,但是她的宿舍里,居然有林岁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一个录音笔。 她严重怀疑,这是宋教官用来监听她男朋友的。 录音笔打开,里面甚至还存着男男女女办那事儿的声音。 她在搜查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么有用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拍进去,也不会用来取得杨校长的信任。 她将录音笔清空,美滋滋塞进了口袋。 回到宿舍,她拽了拽荣燕。 荣燕面无表情地抬眼:“我想睡觉。” 林岁笑眯眯:“等一下嘛,你配合我一下。” 她掏出录音笔,递到了荣燕的嘴边, “你按照我说的做……” - 张洪文的宿舍门被猛地推开。 他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却听周教官道: “你妈妈来了。” 张洪文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被周教官一把抓住, “慢点,像什么话,教你的规矩全忘了?” 他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出去,硬生生忍住了反抗的欲望,跟在了周教官的后面。 一走出宿舍楼,他看到了杨校长。 那张笑眯眯的脸令他浑身发毛,他忍不住开口:“我妈呢!” 杨校长微笑道:“张洪文啊,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说着,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手机,晃了晃。 张洪文脸色猛地变了——那是他的手机! “但是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家长,非常清楚你的本性,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才能阻止你犯大错。” 张洪文愣在原地。 一瞬间,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左安的那句“蠢货”。 “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你这个骗子!!” 他脑海中的最后一根线绷断了,唯一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他挣扎着想要上去打烂杨校长的那张脸,嘴里骂着最难听的脏话,夹杂着对自己的父母的绝望。 可是身后的教官居然没有阻止他,只是稍微拦了拦,叫他不要真的上前去打到杨校长。 张洪文发泄完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头一转,摄像机记录下了刚刚的一切。 他发疯,满嘴脏话,暴力倾向的样子。 “张洪文啊,还有一周就是校庆了,你刚好给我提供了素材,我会让所有家长,包括你的妈妈看到,这些坏孩子是多么的恶劣,也会让所有人看到,我的教育,是多么成功。” 摄像机关了,教官们终于不再手软,猛地将张洪文揍趴在了地上。 随后,是狂风暴雨一样的拳打脚踢。 “我这两天要出去一趟,办一些事情,还要和和媒体打好招呼。你们先把他关到静心室里,等我回来再好好教育一下。” “校长,静心室已经……没了。” 杨校长愣了一下,表情不太好看,“那就关到你的宿舍!拿绳子绑起来!” 赵教官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 地上,被揍得爬不起来的张洪文,带血的指尖扣住泥土,嚎啕大哭。 不远处的宿舍楼上,小姑娘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亲眼看着杨校长带着教官们找出了手机,又搜查了一遍医务室,但似乎,医务室居然没有搜查出什么? 左安还挺厉害。 如果没有这个队友,她恐怕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小姑娘勾起嘴角。 杨校长出去两天,可是个好机会。 下一个教官,选谁呢? 她随后捡起几片树叶,往空中一抛,然后接住。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 医务室里,医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些证据和资料,藏在了医生的白大褂里。 他大腹便便,一身肥肉,藏再多也看不出来。 左安等人已经回到了宿舍里。 校长和教官们搜查完医务室,应该就会来检查宿舍了。 至于医生,他完全不担心对方会醒来。 毕竟,给他灌了能睡三天的安眠药药量。 现在,教学楼没了,教官宿舍楼没了,学生们的活动场所只能是操场、大礼堂和宿舍。 教官们也只能住在了值班室里。 所有人,要开始为一周后的校庆做准备了。 第132章 女孩子真美好 今天一天过得实在惊心动魄。 教官们回到宿舍之后,开始每个宿舍仔细搜查。 这一次,搜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严格。 被子要拆开,床单要掀开,就连鞋子都要当着教官的面一个个解开鞋带。 当然什么收获也没有。 彻底地检查完,教官们又将所有人叫出来,站在宿舍走廊里,罚站。 至于为什么罚站。 没有理由。 因为教官心情不好。 他们心情不好,当然也要让学生们难受。 林岁也和所有人一起,乖乖站在门外,背着手。 但她明显觉得,大家有点不一样了。脸色没有那么灰败,甚至有胆子大的抬起头,左顾右盼,总是频频看向林岁的方向。 小姑娘勾了勾嘴角。 站了足足两个小时,有人开始晃了,教官们才让他们回去。 并且做好要求:不允许聊天,不允许出门,在宿舍里写忏悔书!写得好的,有机会在校庆日上读给父母听。 宿舍门关上,荣燕看了一眼林岁,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你真的很厉害。” 刚刚那支录音笔,在教官来之前,林岁还拿在手上。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冒冷汗,却见她不慌不忙地爬在了窗台上,手伸出去,在外墙摸索了一阵,然后再收回来的时候,录音笔已经不见了。 外面隐约传来鸟叫。 林岁再一次爬到窗台上,变魔术一样,又将录音笔拿了回来。 “厉害!外墙的通风管道那边有一个鸟窝,让我们谢谢小鸟。” 她拿回来的录音笔上,还沾了一根鸟毛。 荣燕盯着她的双眼:“你不怕吗?我们举报你,说不定会有机会提前毕业。” 林岁眨了眨眼:“你们不会。” 荣燕冷笑了一声:“不一定。” 林岁:“怎么?” 荣燕:“我来这里半年的时候,曾经悄悄抓机会画出了钥匙的模型,有机会跑出去。 “从头到尾,我都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是有一天,我当时的舍友犯了一点小错被杨校长电了,回来和我哭诉,我心软,告诉了她我的计划,并且打算带她一起走。 “然后,当天晚上,她就告诉了教官,然后她一周后就因为表现良好毕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冷,没什么表情,但是林岁能看到她瞳孔里的颤抖。 那一次一定给她留下了非常可怕的回忆。 所以她不会对任何人发散丝毫的善意。 小姑娘甜甜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不管叫谁看到,都不由得心软, “迟啦,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哦。 “再说了,姐姐,你要是想要举报我,早在最开始我半夜溜出宿舍的时候就举报我了。 “你们真好。” 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告白,“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荣燕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 徐蓉蓉“哎呦”着跑过来捏林岁的脸,“你这小嘴,果然连杨校长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崔雪则是有点脸红,抿着嘴低头笑。 林岁一脸认真:“我对你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徐蓉蓉脸上的笑意落下来一点,垂下眸子,轻声道: “我们会出去的,对。” “当然会,相信我,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小姑娘认真地一字一句。 崔雪忽然小声开口:“出去,然后……回家吗?” 她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没人回答,林岁有些好奇地侧头问她:“你不想回家是吗?” 崔雪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开口: “我是因为我的失误让我弟弟受伤了才到这个地方的。 “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我跟着我的爸爸,爸爸后来很快又结了婚,生了我的弟弟。当时我高一,只想考个好大学。 “我知道阿姨不喜欢我,爸爸也不在意我,但我还是很努力希望他们能多看看我,对我关心一点……弟弟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是我的错……当时我和弟弟在家里,我应该好好照顾他的,可是我做题没有在意,当他哭起来的时候,我跑过去,他已经打翻了开水壶,烫伤了小腿。 “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弟弟,如果当时我更负责一点就好了…… “爸爸和阿姨很生气,他们说我是故意的,说我孤僻,说我性格很奇怪,可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没有人舍不得我,只有弟弟舍不得我,我被送上车的时候,听到弟弟在问阿姨,姐姐去哪里了…… “他一点都不怪我,他很可爱,我真的很爱他。”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听不真切。 宿舍内很安静,连林岁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蓉蓉走过去,用力抱了一下低着头的崔雪: “这才不是你的问题!你爸妈的问题!他们简直不配成为父母。我们离开这个地狱之后,不要重新进入另一个地狱! “姐从小就叛逆,之前和我前任谈恋爱的时候,出去打工还赚了一点钱,存在一个我爸妈都不知道的账户里,到时候大不了跟着姐走,肯定饿不死你们!” 她拍了拍胸脯,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微光。 真好。 林岁看向荣燕:“姐,你呢?” 荣燕撇过头去:“我没什么。叛逆而已。” 小姑娘也不多问。 她觉得心情不错,果然,还是和超级好的女孩子相处更加快乐。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荣燕姐,你是生活组组长,一定对大家都很熟悉,你写一个名单下来,告诉我,谁会不背叛地和我们合作。” 荣燕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确定,我不相信任何人。” 林岁朝她甜甜笑了笑:“可是你相信我呀,所以我也相信你。放心,我看人也很准的,有二心的人,在我手里,活不过第二个夜晚。” 说罢,她轻手轻脚出了门。 门里的三个女生,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当初要是自己想要背叛林岁,是不是已经被这个小姑娘刀了? 几人相视一笑。 荣燕坐了下来,拿起笔,开始认真写下名字。 而此时,林岁已经潜行到了值班室外侧的窗户处。 四个教官居然没有回到各自的值班室里,而是正围着一个桌子,每个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第133章 被蛇咬了没救了 小姑娘蹲在这里之前,还去学校的围墙附近溜达了一圈,忙了一手的泥土,这才来偷听。 这是赵教官的值班室。 “小王和小宋怎么样了?” “草,被电废了,我才知道,原来电击还能让人阳痿啊!姓王的那里彻底不行了,还口鼻歪斜,没法走路,精神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神经兮兮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吸了毒一样,真他妈恐怖。” “这么夸张?那些学生也被电怎么没这么夸张啊?” “妈的,杨校长电人也不会专门电裤裆里的那玩意儿啊!那东西多脆弱啊,嘶——太吓人了,到底谁干的,这不纯纯变态吗?” “小宋呢?” “小宋还在昏迷的,我靠,那个变态下手是真的狠,没轻没重的,这种强度的电击棍电人两秒钟人就到极限了,小宋身上那伤口,绝对被点了十秒钟都不止。” “赵哥,你说到底啥情况啊,不会真的有什么变态出现在我们学校里,我们学校可是正规学校,要不咱们报警?” 伴随着“啪”的一声,赵教官的声音恼怒传来, “报警,你疯了吗?杨校长要是听到你这蠢话,小心把你也电废了。” “可是我们学校比监狱管控还严格,外人根本进不来,又不可能是那些已经听话的和狗一样的学生们干的,也不会是我们……难道见鬼了?” “等等……” 忽然,热闹的讨论声停了下来。 扒拉在门口偷听的林岁,兴奋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继续猜,继续~ “杨校长?”周教官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 下一秒,李教官发出了一声“嘘”。 又沉默了下来。 很好。 林岁眯起眼睛,点兵点将。 还剩四个人。 李教官是老大,光头刀疤男,最凶。 赵教官是个赌狗,最精明最狠毒,学生最怕他。 周教官爱看黄片,一定性骚扰过这里的女学生。 最后一个余教官,是个女人,极品恋爱脑,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赚钱。当然,能来这里赚钱的,也充分说明了这人毫无良心和同理心。 现在,这群恶犬,开始怀疑他们的主人杨校长了。 而他们的主人,何尝不是在怀疑他们呢? “也许我们想多了。”余教官开口,“很快校庆要到了,就算杨校长想干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干。” 这倒也是。 “妈的,不想了,不管怎么样,这几天先把校庆准备好,校庆结束可是发奖金的时候,我们和杨校长目标是一致的!” “确实。” “哎算了结束结束,回去睡觉。” 似乎没有讨论个玩意儿出来,可是背叛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都是利益当头的恶人,真大难临头了,还指望他们团结一致吗? 周教官第一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说了,回去了,看个碟,然后睡觉。” 说着,他朝着门外走去。 剩下的几个也站了起来,准备各自回自己的值班室。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又是一阵咒骂, “草草草!!疼!什么东西!” 三人一惊,冲了出去,只见周教官抱着脚,一脸扭曲地在原地蹦跶。 “怎么了?” 外面黑乎乎的,赵教官赶忙掏出手电筒照了过去。 一看,周教官的小腿上,赫然两个血洞! “草!蛇咬了,什么蛇!救命,卧槽!快点打救护车!”周教官吓得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另外三人也吓得不轻! 赵教官下意识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忽然又顿住了。 “愣什么呢!”周教官骂道。 手电筒的光由下而上照在赵教官的脸上,叫他的五官看起来阴森可怖。 偏偏就在这晦暗的光线下,突然响起一声软嫩的惊呼, “啊!” 几人脸色瞬间变了,刺眼的手电筒光照向声音来处。 居然是林岁? 小姑娘惊慌失措地后退,哭丧着小脸,满脸无助, “对不起,是杨校长让我晚上这个时候来值班室看看教官们在做什么的,真的是杨校长让我来的,可是我刚到这里,就看到周教官出来,被蛇咬了,呜呜……” 她明显被吓得不轻,眼眶都红了,但是硬生生忍住,一脸的天真和无辜。 李教官大骂一句,上去就要扇林岁巴掌:“敢溜出宿舍监视我们!!你胆子肥了是!” 小姑娘连连后退:“我不想的,我真的很听教官话的,可是杨校长让我做的我不敢不做……呜呜我也知道不对,所以我刚刚立刻和你们说实话了,不要告诉杨校长。” 她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很多次杨校长。 这个名字到底在众人心里还是有阴影的,李教官又骂了两句,倒也没有继续想要揍人。 林岁怯生生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我觉得教官都很好很负责,只是杨校长回来要问我……我一定会和他说教官们都很好……” 赵教官恶狠狠盯着林岁:“那你把老子欠条交出去?” “对、对不起,”林岁缩了缩脑袋,“校长给的摄像机拍到了,我也不想的……” 她态度确实不错,几人脸色好了一点。 不过被蛇咬的周教官脸色更难看了:“别逼逼了,快点给老子叫救护车!” 林岁忽然惊呼着开口:“刚刚咬周教官的蛇窝看到了,是银环蛇!两小时内不注射血清必死。” 周教官双腿一软,破口大骂:“放屁!” 林岁缩了缩脑袋:“真的,我家在乡下,看到过几次……” 赵教官忽然开口:“最近的医院过来要一个小时,而且县城医院肯定没有血清,到市里医院至少两个小时,来不及。” 周教官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什么意思!姓赵的你什么意思!老子自己打电话!” 他刚掏出手机,却因为极度的恐惧,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岁快步上前,反应极快地将他手机踢远。 她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周教官想要去捡,却头一晕,跪在了地上,巨大的惶恐涌上心头——毒性上来了? 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将她的脸照得惨白, “没办法救的,出现症状已经来不及了。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被外人知道,我们学校就完了,以后没有家长敢把孩子送过来。 “被校长知道,我们就完了,他这么严格,要求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出事,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到时候我会被教育,教官们一定会被扣钱……怎么办!” 嘴里说着怎么办,实际上已经把答案喂到了所有人的嘴边。 惨白的光下,她精致的小脸惶恐不安,漆黑的眸子却融在了夜色里,掩盖了那点兴奋的戏谑。 第134章 半夜诈尸啦好可怕 没有人说话,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只有周教官急促的喘息。 时间的流逝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放大。 周教官似乎听到了死神的脚步,他浑身发抖,此时的恐惧超过了每一位学生在这里经受过的恐惧。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想要大吼,不要听她的!快点救我!我还能活!我不想死! 可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眼皮也逐渐越来越沉。 他觉得自己拼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实际上弱不可闻。 毒发的时间,比众人想象的时间,短得多。 距离被咬不过十分钟,周教官已经瘫倒在地,不动了。 林岁抽噎着捂住了嘴巴,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却没有落下来, “还好没有叫救护车来,不然一定会瞒不住的,呜呜……现在怎么办……” 赵教练压着嗓子呵斥一声,“闭嘴。” 林岁乖乖闭嘴。 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了决定,但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坏人,说出来。 周教官彻底不动了,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终于,李教官开口了: “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件事,谁要是敢说出去——” 所有人都表示自己不可能说的,尤其是林岁,举起手恨不得发誓, “教官你相信我呜呜呜,我还想快点毕业回家呢,我绝对不会说的。” 赵教官面色阴冷:“想让每一个人守口如瓶,很简单。”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我们每个人捅他一刀,每个人都是凶手。” 当所有人都是共犯的时候,自然就是最守口如瓶的时候。 说着,他第一个上前,往周教官的大腿里捅了一刀。 鲜血涌出,地上倒着的男人没有反应。 接下来,李教官,余教官,最后,所有人的眼睛,落在了林岁的身上。 小姑娘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但到底还是服从超过了恐惧。 她接过匕首,一边发抖,一边戳了地上的男人一刀。 三位教官都松了一口气,赵教官盯着林岁,恐吓道: “现在,你也是杀人凶手,一旦被查出来,你一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 小姑娘果然被吓到了,捂住自己的嘴巴,疯狂摇头。 夜色渐浓,李教官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带上铁锹,把他埋了。” 地上的男人明显已经没气了,挖深一点埋在地里,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随后,他们又看向林岁:“你,滚回宿舍,到时候校长问起来,你就说什么都没看到。” 林岁用力点点头:“一定!教官,我会很听话的!”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慌慌张张跑了回去。 三人开始埋尸。 地点选在了医务室的后面。 这里有一棵大树,周围长着没有人打理的荒草。 众人齐心协力挖了个深坑,将周教官扔了进去,又埋了上去。 只要不是猎狗,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埋了一具尸体。 埋尸是个体力活,所有人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脸色都非常难看。 他们见过跳楼自杀的学生的尸体,但是和现在亲手埋尸,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视觉冲击和情感冲击都太强,前一秒还在一起吹牛的人,后一秒,却被自己亲手埋葬。 泥土被匆匆盖好,几人满头大汗,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监控室,先删了那段时间的监控。 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澡,睡觉。 忘掉这件事。 到时候,就说周教官失踪了,他自己关掉了监控跑走了,或许是畏罪潜逃,谁知道呢? 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 今夜,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留淡淡的月晕。 风拂过漆黑的树冠,沙沙作响。 树影下,杂草丛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哗!!” 一只沾满了黑血和泥土的手,破土而出! 有尸体,想要从泥土里爬出来。 这幅场景足够惊悚,仿佛是僵尸复活。 可是比复活的僵尸,还要令人寒毛直竖的,是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纤细的,娇俏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林岁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试图爬出来的周教官,耐心地等他冒头。 哪有什么银环蛇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里有蛇,但都是无毒蛇,更何况,蛇蛇一般也不会主动伤人。 她只不过是抓了一条无辜的蛇,然后强行在蛇的牙上涂了从医务室翻出来的强效麻醉剂而已。 时间卡得刚刚好,周教官出了门,被她扔在草丛里的蛇受惊,一口咬了过去。 那么点麻药其实只会让周教官双腿无力,并且很快就会好。 所以她突然出现,说话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又在踢掉手机靠近周教官的时候,又悄悄给他来了一针高浓度的。 周教官当时处于极度的恐惧中,肾上腺素将他的感知变得麻木。 其他人也都无比慌乱,当然没人注意到她那点小动作。 所以,周教官“毒发”特别快,以至于被捅刀子都没有醒来。 现在,他总算是醒来了。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 眼看着土里的那人艰难痛苦地挣扎,她悠闲地拿着电击棍,走了上去。 周教官在极度的窒息和疼痛中,终于呼吸到了氧气。 他大口喘息着,求生的渴望让他没有办法思考现状,只想着,自己要出去,要活,要—— “啊唔唔唔!!” 他露出来的手臂上面刚被捅出血的伤口,忽然传来了叫人发疯的剧痛!! 那痛疼像是一把利刃,从伤口直接劈开血肉和筋脉,直达他的心脏。 可是惨叫声却被一把泥土堵在了喉咙里。 他感到窒息,急促的呼吸呛入碎石,喉咙瞬间泛起刺痛的灼烧。 小姑娘毫不留情地电击他的伤口。 电击棍刺激伤口的时候,比普通电击还要再疼不止十倍。 周教官翻着白眼几乎晕厥,再也没有力气挣扎着爬出来。 小姑娘电完收手,跑过去,将他好不容易伸出来的手臂和脑袋往土里踩。 一边踩,一边小声惊呼, “呜呜,好可怕,死人诈尸啦,快点回去,不要吓到大家~” 第135章 带到医务室好好教育 剩下的三位教官,一夜没睡好。 李教官辗转反侧,凌晨四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爬起来往外走去。 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另外两个人。 几人眼下都是重重的黑眼圈,看来,这一夜都没睡好。 互相对视了几眼,都默契地朝着昨夜“埋尸”的地方走去。 结果走进一看,几人吓住了。 杂草丛生中,依稀可见手指和头顶的轮廓…… 可是昨晚,他们明明埋得很严实啊! 李教官后退一步,“赵教官,你去看一下。” 赵教官骂了一句,到底还是壮着胆子用铁锹挖了两下。 一挖,看到了尸体因为窒息而狰狞恐怖的脸。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发出干呕,“草!什么鬼东西!” 几人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尸体被动过,但是昨晚不可能有人去动,谁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是“尸体”自己动的? 不,不是尸体,难道昨晚他们埋他的时候,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是的,他们现在才想起来,他们当时都以为他死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去确认他的呼吸和心态。 为什么没有,难道是太慌乱了? 半晌,李教官啐了一口,“妈的,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是死透了,快点,重新埋一下,还好来看了一下。” 几人顶着发麻的头皮和翻滚的肠胃,再一次开始干活。 这次,几人挖得倒是更深了,足足两米的深坑,像是还怕他爬上来一样。 当他们忙完,也到了学生们起床,晨练的时候。 所有人在操场上列队,林岁站在队伍的中间,悄咪咪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昨晚熬夜了,才睡三四个小时。 她又看向三位教官,脸色更难看,她平衡一点了。 几位教官情绪非常不好,自然必须找人撒气。 那么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刚刚犯了大错的张洪文。 在赵教官的值班室的厕所里关了一夜的张洪文,此时被揪着后颈拎了出来。 可怜的少年眼睛已经没有光了,满脸灰败的怨恨和绝望的痛苦,被赵教官踹了一脚后也没什么反应。 “臭小子,给老子站好!” 他被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儆效尤,然后又被电了一下,罚站跑圈,往死里整。 张洪文倒也嘴硬,虽然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但还有劲儿骂人。 教官们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同学们的眼中不再是恐惧,还多了愤怒。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想要站出来。 然后,却被林岁打断。 小姑娘笑着看了一眼那个想要站出来的男生,怯生生举手:“教官。” “怎么了?”李教官看向林岁。 现在,几个教官对林岁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首先,林岁非常得杨校长的信赖,他们不能对她怎么样,不然,校长回来,不好交代。 杨校长这么多疑的人,还真说不准,是更信任他们这些教官,还是更信任这个非常乖巧听话的优秀学员。 其次,林岁现在还算得上是他们的“共犯”, 最后,他们真心觉得林岁挺聪明的,至少昨晚提出的建议非常切实有效。 如果不是林岁,他们真的会打120,外人会进他们的学校,人会被拉走,银环蛇在感恩教育学校里面咬人消息不可能瞒住。 万一掀起舆论,学校被彻查,他们就全完了。 可以说,是林岁帮他们摆脱了这个危机。 反正周教练总会死的,只能是他运气不好了。 林岁怯生生看向鼻青脸肿的张洪文,跑到李教官面前,小声对他说: “教官,校长走之前和我说,让你们最近手轻一点。 “毕竟,学校最近刚死一个,他好不容易摆平了,不能再有第二个,再说了,马上校庆了,大家身上带着伤也不好。 “这个张洪文确实可恶,我想,不如把他带到医务室里,先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我再和医生一起,好好教育他一下…… “教官,这些都是杨校长教我的,我也是第一次实践,到时候希望能成功,不要让你失望。” 李教官有些意外,仔仔细细看向林岁,才发现小姑娘眼里满是虔诚。 既然是杨校长要求的,那就这样。 他将张洪文扔到林岁的面前,“那你带他去医务室。” 张洪文意外地看了一眼林岁,没说话,一双眼睛里面满是质问控诉和不可思议。 林岁踢了他一脚:“别愣着,过来跟上。” 两人来到了医务室。 一进门,张洪文咬牙切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恶心,这就变成这些畜生的狗了吗,你——”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林岁关上门,拉开医务室的帘子,将床上睡成死猪的医生毫不留情一推,推到了地上。 医生的脑袋和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随后,她拿出了碘伏和药,送到了张洪文的面前。 张洪文脑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则是长话短说:“处理一下伤口,吃点消炎药,我要推翻学校,已经有队友,医务室是我的基地。有什么想问的吗?” 张洪文呆愣了许久,结结巴巴张口:“为什么那些教官这么听……” 他问题还没问完,就被林岁打断了。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比他还矮上一个头,仰着头看他,一字一句: “等一下,你刚刚骂我了,在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骂我了。” 张洪文拼命消化眼前的一切,又回想起刚刚说的话,羞愧难当。 “对不起,我……” “啪。” 一个巴掌,张洪文脸被扇向一边。 他愣住了。 小姑娘倒是像是开心了一样,“好了,扯平了,你继续问。” 张洪文咽了一下口水,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只觉得自己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这种灼烧感一直蔓延到了耳尖,叫他突然不敢去看面前女孩的双眼。 林岁懒得等他:“没什么问的就我来说,你接下来表现得乖一点,就当被我教育好了,然后我会把你重新交给赵教官。 “杨校长让赵教官看着你,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在赵教官的值班室里,把他的备用机找出来,上次我搜查的时候,发现他有两个手机,两个号码,大概是为了躲债。 “平时他用其中一个手机,另一个放在睡觉的地方,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 “我需要用他的手机。” 张洪文对手机有点应激,听到这话,哑着嗓音有些激动地问: “你也要用手机联系家人吗,没用的,父母只会伤害我们!报警也没有用,他们早就打点好了……” 林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 “我要做的,才不是这些无聊的事情~” 第136章 热血青少年清澈又愚蠢 林岁到底要做什么,最后也没有告诉张洪文。 少年挠挠头,脸上露出点委屈。 他知道自己蠢,可他也是真的难过。 父母不爱他。意识到这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丧丧的,林岁又踢了他一脚:“你在想什么。” 张洪文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声音很低,带着点颤抖的恨意, “我在想,我死了算了,我死了,我爸妈就知道他们错得多离谱了。” 年轻的孩子是这样的。 他们能想出的,对父母最大的报复,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无力又绝望。 林岁无法共情,她歪了歪头,看向他的双眼: “该死的另有其人,反正不是你。 “别以为你死了你父母就会后悔,哦,他们会后悔,但是只会后悔生了你,你废了,他们会重开个号,然后把你当做反面教材,流传很久。” 这话实在是刺耳,听得张洪文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 “该死另有其人,反正不是我。”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我知道了。” 小姑娘笑了起来,将几片药放在了他的手心: “看来,我和医生对你的教育很成功嘛。 “”休息一下,去回复教官~ “这些东西,找机会放到赵教官的杯子里,让他好好睡一觉,方便你找手机,知道了吗?” - 几位教官不得不承认,林岁确实有点本事。 刚刚还满口脏话的叛逆少年,现在已经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走到教官的面前,直接一个90度鞠躬, “对不起,教官,我错了,我该死,我有罪。诚信感恩、积极改造、净化灵魂、重塑自我。” 真乖了? 不愧是杨校长的关门弟子。 赵教官嗤笑一声:“现在道歉晚了,你还是会被关着,没有自由,直到校庆开始。” 张洪文低着头,抖了一下,满身恐惧,但是乖乖点头:“是,教官。” 接下来,就是教官带着学生们排练节目。 今天的一天,所有学生都在极度疲惫中度过。 毕竟,平时上课的时候好歹还能坐一会儿,但是今天,所有人都站在操场上,没有坐下来的时候。 倒是教官们,坐在树荫下,翘着二郎腿,像是呵斥牛马一样呵斥他们。 累了一天,学生们回到宿舍。 又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 林岁接过荣燕写下的名单。 这些都是荣燕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人数比林岁想的少一点,但是够用了。 小姑娘认认真真记下了名字,随后好奇地看向荣燕, “姐姐,校庆到底是啥样的?” 荣燕:“校庆晚会会邀请家长,以及和杨校长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小媒体。 “到时候有好几个环节, “第一个,当然是伟大的杨校长讲话,讲他的教学理念,讲他的成就,讲他的感恩学。 “第二个,是学生表演节目,基本上就是唱歌,朗诵,忏悔小品,和大合唱。 “最后,是优秀学员讲话。 “林岁,今年的优秀学员,肯定是你了。” 小姑娘骄傲地抬头:“当然,我这么努力听话,为的不就是当敬爱的杨校长的优秀学员嘛!” 她一脸虔诚,荣燕勾了勾嘴角:“我真的信了。” “嘿嘿。”小姑娘嘿嘿笑,将三个人搂到了一起, “到时候,荣燕姐和小雪负责音响,蓉蓉姐和周景负责……” 她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惊心动魄的大任务,就这么嘻嘻笑着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好燃啊。”徐蓉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是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社会经验,还被不停虐待的青少年,居然要去反抗那些大人? 那些带着武器,身强力壮,阴险狡诈,手段残忍,给他们带来无数恐惧的大人? 这简直不可思议。 林岁看着他们的眼睛,觉得这里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好—— 因为,高中生大学生,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清澈又愚蠢啊。 没有戒心,容易冲动,又有着莫名其妙的热血。 哪怕被虐待,被惨无人道的手段摧残,火种还在悄悄燃烧着,等待着他们的热血,再一次被狂风点燃。 -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林岁靠着她的小甜嘴、超好的态度和完美的洗脑能力,让几个关键节目的c位,全部换成了荣燕名单上的人。 然后,她给他们提供了全新的剧本。 “你们还按照教官给的本子继续练,但是到时候到了节目上,就按照新的来。” 所有人在知道这个计划后,都露出了相同的震惊和恐惧,但很快,就变成了兴奋。 林岁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在学校的地位仅次于教官,大家都有目共睹。 很多不明真相的,非常厌恶林岁,认为她是教官和校长的舔狗,一个没有尊严的人。 荣燕名单上的有些同学自然也这么觉得。 但是当林岁和他们说了接下来的计划后,每个人都想给她磕一个。 爸爸! “不不不,”小姑娘皱眉摇头,“不要用这个词语称呼我,我不喜欢,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爸爸,是个负责强大、值得崇拜的人吗? “他爱你吗,你爱他吗,他把你当人看还是把你当他的私有财产看?他为你付出过什么吗?他想要控制你吗?他享受支配你的权力感吗?” 他们沉默了很久,最后统一叫她“老大”。 很好,第二次当老大。 第一次被当老大,是被拐卖村的那群狗。 不得不说,总觉得大家和狗狗有相似之处。 - 终于,杨校长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张洪文找到了赵教官把手机放在哪里。 他真真算得上是卧薪尝胆了。 赵教官将他关在值班室是为了惩罚而不是享受,自然不会让他比小黑屋舒服。 白天教官不在值班室,张洪文会被锁在厕所,手铐脚铐全都有,窗帘拉严实,潮湿阴冷,比小黑屋还难熬。 教官回来后,让他去打扫卫生。 自从被林岁“教育”过之后,张洪文果然十分听话,和以前判若两人,兢兢业业打扫,刷马桶。 赵教官就会开恩,让他从厕所出来,睡在他床边的地上,方便使唤。 而也只有这个时候,张洪文才有机会去翻找赵教官把他的备用机放在哪里了。 按照一开始的约定,找到备用机的张洪文,努力扒拉到窗边,在外墙留下了几道指甲的痕迹。 夜里,林岁来找他了。 张洪文以为会是什么刺激的潜伏计划,一边担心一边兴奋。 结果只听门一响,赵教官值班室的门开了。 林岁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卧槽!”张洪文吓得用气声爆了句粗口,然后又猛地捂住了嘴。 虽然他在赵教官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但是也不是完全保险! 他之前可都是一百万分小心! 林岁白了他一眼:“怕什么,这是我特地浓缩过的,一头熊都能睡死。” 张洪文傻眼:“那我之前怕得要死在地上爬算什么?” “算你蠢。” 第136章 热血青少年清澈又愚蠢 林岁到底要做什么,最后也没有告诉张洪文。 少年挠挠头,脸上露出点委屈。 他知道自己蠢,可他也是真的难过。 父母不爱他。意识到这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丧丧的,林岁又踢了他一脚:“你在想什么。” 张洪文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声音很低,带着点颤抖的恨意, “我在想,我死了算了,我死了,我爸妈就知道他们错得多离谱了。” 年轻的孩子是这样的。 他们能想出的,对父母最大的报复,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无力又绝望。 林岁无法共情,她歪了歪头,看向他的双眼: “该死的另有其人,反正不是你。 “别以为你死了你父母就会后悔,哦,他们会后悔,但是只会后悔生了你,你废了,他们会重开个号,然后把你当做反面教材,流传很久。” 这话实在是刺耳,听得张洪文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 “该死另有其人,反正不是我。”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我知道了。” 小姑娘笑了起来,将几片药放在了他的手心: “看来,我和医生对你的教育很成功嘛。 “”休息一下,去回复教官~ “这些东西,找机会放到赵教官的杯子里,让他好好睡一觉,方便你找手机,知道了吗?” - 几位教官不得不承认,林岁确实有点本事。 刚刚还满口脏话的叛逆少年,现在已经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走到教官的面前,直接一个90度鞠躬, “对不起,教官,我错了,我该死,我有罪。诚信感恩、积极改造、净化灵魂、重塑自我。” 真乖了? 不愧是杨校长的关门弟子。 赵教官嗤笑一声:“现在道歉晚了,你还是会被关着,没有自由,直到校庆开始。” 张洪文低着头,抖了一下,满身恐惧,但是乖乖点头:“是,教官。” 接下来,就是教官带着学生们排练节目。 今天的一天,所有学生都在极度疲惫中度过。 毕竟,平时上课的时候好歹还能坐一会儿,但是今天,所有人都站在操场上,没有坐下来的时候。 倒是教官们,坐在树荫下,翘着二郎腿,像是呵斥牛马一样呵斥他们。 累了一天,学生们回到宿舍。 又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 林岁接过荣燕写下的名单。 这些都是荣燕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人数比林岁想的少一点,但是够用了。 小姑娘认认真真记下了名字,随后好奇地看向荣燕, “姐姐,校庆到底是啥样的?” 荣燕:“校庆晚会会邀请家长,以及和杨校长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小媒体。 “到时候有好几个环节, “第一个,当然是伟大的杨校长讲话,讲他的教学理念,讲他的成就,讲他的感恩学。 “第二个,是学生表演节目,基本上就是唱歌,朗诵,忏悔小品,和大合唱。 “最后,是优秀学员讲话。 “林岁,今年的优秀学员,肯定是你了。” 小姑娘骄傲地抬头:“当然,我这么努力听话,为的不就是当敬爱的杨校长的优秀学员嘛!” 她一脸虔诚,荣燕勾了勾嘴角:“我真的信了。” “嘿嘿。”小姑娘嘿嘿笑,将三个人搂到了一起, “到时候,荣燕姐和小雪负责音响,蓉蓉姐和周景负责……” 她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惊心动魄的大任务,就这么嘻嘻笑着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好燃啊。”徐蓉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是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社会经验,还被不停虐待的青少年,居然要去反抗那些大人? 那些带着武器,身强力壮,阴险狡诈,手段残忍,给他们带来无数恐惧的大人? 这简直不可思议。 林岁看着他们的眼睛,觉得这里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好—— 因为,高中生大学生,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清澈又愚蠢啊。 没有戒心,容易冲动,又有着莫名其妙的热血。 哪怕被虐待,被惨无人道的手段摧残,火种还在悄悄燃烧着,等待着他们的热血,再一次被狂风点燃。 -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林岁靠着她的小甜嘴、超好的态度和完美的洗脑能力,让几个关键节目的c位,全部换成了荣燕名单上的人。 然后,她给他们提供了全新的剧本。 “你们还按照教官给的本子继续练,但是到时候到了节目上,就按照新的来。” 所有人在知道这个计划后,都露出了相同的震惊和恐惧,但很快,就变成了兴奋。 林岁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在学校的地位仅次于教官,大家都有目共睹。 很多不明真相的,非常厌恶林岁,认为她是教官和校长的舔狗,一个没有尊严的人。 荣燕名单上的有些同学自然也这么觉得。 但是当林岁和他们说了接下来的计划后,每个人都想给她磕一个。 爸爸! “不不不,”小姑娘皱眉摇头,“不要用这个词语称呼我,我不喜欢,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爸爸,是个负责强大、值得崇拜的人吗? “他爱你吗,你爱他吗,他把你当人看还是把你当他的私有财产看?他为你付出过什么吗?他想要控制你吗?他享受支配你的权力感吗?” 他们沉默了很久,最后统一叫她“老大”。 很好,第二次当老大。 第一次被当老大,是被拐卖村的那群狗。 不得不说,总觉得大家和狗狗有相似之处。 - 终于,杨校长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张洪文找到了赵教官把手机放在哪里。 他真真算得上是卧薪尝胆了。 赵教官将他关在值班室是为了惩罚而不是享受,自然不会让他比小黑屋舒服。 白天教官不在值班室,张洪文会被锁在厕所,手铐脚铐全都有,窗帘拉严实,潮湿阴冷,比小黑屋还难熬。 教官回来后,让他去打扫卫生。 自从被林岁“教育”过之后,张洪文果然十分听话,和以前判若两人,兢兢业业打扫,刷马桶。 赵教官就会开恩,让他从厕所出来,睡在他床边的地上,方便使唤。 而也只有这个时候,张洪文才有机会去翻找赵教官把他的备用机放在哪里了。 按照一开始的约定,找到备用机的张洪文,努力扒拉到窗边,在外墙留下了几道指甲的痕迹。 夜里,林岁来找他了。 张洪文以为会是什么刺激的潜伏计划,一边担心一边兴奋。 结果只听门一响,赵教官值班室的门开了。 林岁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卧槽!”张洪文吓得用气声爆了句粗口,然后又猛地捂住了嘴。 虽然他在赵教官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但是也不是完全保险! 他之前可都是一百万分小心! 林岁白了他一眼:“怕什么,这是我特地浓缩过的,一头熊都能睡死。” 张洪文傻眼:“那我之前怕得要死在地上爬算什么?” “算你蠢。” 第137章 今天又有教官被电了 林岁拿好手机,冲着张洪文摆了摆手:“你做得很好,等消息,拜拜~” “不要啊!”张洪文要哭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关在这里了,我感觉学校还没推翻我就要先死在这里了,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苦日子吗……” 林岁站定,转头冲他甜甜一笑:“洪文哥哥,你可以的~接下来你还得承受赵教官发现手机不见的怒火呢。 “记住,你到时候说,白天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进来了,但是你被锁在厕所,所以不知道是谁。” 张洪文瞬间愣住,一句话说不出来,憋红了脸,只知道下意识地点头。 直到林岁走出去,又关上门,他好半天才缓过来,猛地往地上栽倒。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任务啊! - 林岁拿到手机,钻到了医务室里。 医生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 这几天,只要他一有醒过来的迹象,林岁就给他打麻醉。 来来回回好几次,现在,他应该再也醒不来了。 他没有虐待过学生,林岁也不会去虐待他。 但他是个恶臭的蛀虫、刻薄的帮凶,视而不见,毫无同情,甚至会嘲笑他们的痛苦。 他还是适合睡觉,所以就永远睡觉。 挺好。 今夜有月亮,小姑娘站在窗边,悠闲地欣赏月色,然后开始打电话。 她语气平缓,打了一个又一个,说了很多话。 过了很久才结束。 她勾起嘴角,满意地眯了眯眼。 现在,最重要的一环,也搞定了。 接下来,她又将手机彻彻底底翻了一遍,将里面的好东西全部拷在了医务室的电脑上。 至于这个手机——当然是去嫁祸啦! 小姑娘早就记下了这里所有监控的范围,轻而易举摸到了李教官的值班室里。 里面鼾声如雷,林岁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开门进去,将手机放到了李教官的外套口袋里。 今晚搞定,回宿舍睡觉。 - 睡得正香的张洪文是被赵教官薅着衣领揪起来的, “小畜生,老子手机呢!” 张洪文瞬间醒了,惊慌失措地求饶, “教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教官!” 赵教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起来,会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备用机。 那个手机上,全是自己的斑斑劣迹。 欠条,网赌,网贷,高利贷,一个又一个的债主和自己的非法投资。 以及最重要的——感恩学校非法勾当的证据。 这些证据,是他打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用来敲诈学校用的。 这个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今天手机,不见了。 “别t给老子装傻!”赵教官急得双目血红,就要去拿电击棍。 张洪文吓得不停求饶:“教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赵教官深呼吸了两下,冷静了一点。 他拿电击棍指向张洪文:“衣服脱了,脱光!” 张洪文乖乖脱光。 身上确实不可能藏东西。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宿舍翻了个底朝天,确信自己的手机是真的没了。 如果是张洪文拿的,他出不了宿舍,不可能有地方藏。 是的,不是他,可是那会是谁? 张洪文抱着头瑟瑟发抖,小心翼翼说:“教官,我昨天白天被关在厕所里的时候,听到房间门开了,好像是有人找东西的声音,然后又出去了,我不知道是谁,是你吗?” 赵教官愣住了。 他昨天白天没有回去,倒是那个姓李的跑来跑去,消失了一会儿。 草! 如果这个手机送到了杨校长的面前,别说拿不到钱了,他连这个学校都走不出去! 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没人知道! 赵教官面色无比阴沉,大步走了出去。 现在刚刚凌晨,李教官也刚起床。 没想到一开门,直接被怒气冲冲的赵教官冲得一个踉跄。 “卧槽姓赵的,一大早犯病是,滚!” “装?你td再装?姓李的装得真像啊,把我手机给我!” “你傻逼?”本来也都是暴脾气的亡命之徒,两人骂了两句就扭打起来。 打着打着,碰到了一旁的衣架。 一声巨响,衣架倒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赵教练本来还带着点理智的试探,彻底消失了—— “滋!!!” 电流声毫不留情地响起,压着对方打的李教官惨叫着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姓赵的随身带着电击棍和甩棍,但是他的电击棍还在远处的桌子上! 这个玩意儿,是个彻彻底底的挂。 再猛的壮汉,被电一下,也都只能认怂。 偏偏赵教官这一下,直接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抵着李教官的小腹将电流开到了最大,就是不松!! “啊啊啊呕!”李教官抽搐着发出生理性的干呕,肌肉和神经剧烈的疼痛瞬间侵占了他的理智。 想要反抗,身体却已经无法控制,烧焦味逐渐蔓延,无法承受的疼让他企图求饶,却说不出半句话。 随后一阵尿骚味传来,他抽搐着失禁。 而电击棒超负荷运转,也冒烟了。 拿开一看,被电击的地方已经糊了一个大洞,下面的肉体灼烧了大片,惨不忍睹。 赵教官大步上前,将手机捡起来放回自己的口袋里,盯着地上的人,眼神暗了下来。 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事情了,而且也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 要么就干脆…… 赵教官抽出皮带,一步步上前。 如果是之前,他作出杀人的决定,大概率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可是当杀了一个人之后,破窗效应打开,做出这个决定,容易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你逼我的。”他用皮带勒住了李教官的脖子,收紧。 而此时此刻,始作俑者恭恭敬敬站在了学校门前。 小姑娘远远看到杨校长的车开了过来,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校长,您终于回来啦,我将这几天的事情,和您好好汇报一下~” 第137章 今天又有教官被电了 林岁拿好手机,冲着张洪文摆了摆手:“你做得很好,等消息,拜拜~” “不要啊!”张洪文要哭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关在这里了,我感觉学校还没推翻我就要先死在这里了,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苦日子吗……” 林岁站定,转头冲他甜甜一笑:“洪文哥哥,你可以的~接下来你还得承受赵教官发现手机不见的怒火呢。 “记住,你到时候说,白天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进来了,但是你被锁在厕所,所以不知道是谁。” 张洪文瞬间愣住,一句话说不出来,憋红了脸,只知道下意识地点头。 直到林岁走出去,又关上门,他好半天才缓过来,猛地往地上栽倒。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任务啊! - 林岁拿到手机,钻到了医务室里。 医生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 这几天,只要他一有醒过来的迹象,林岁就给他打麻醉。 来来回回好几次,现在,他应该再也醒不来了。 他没有虐待过学生,林岁也不会去虐待他。 但他是个恶臭的蛀虫、刻薄的帮凶,视而不见,毫无同情,甚至会嘲笑他们的痛苦。 他还是适合睡觉,所以就永远睡觉。 挺好。 今夜有月亮,小姑娘站在窗边,悠闲地欣赏月色,然后开始打电话。 她语气平缓,打了一个又一个,说了很多话。 过了很久才结束。 她勾起嘴角,满意地眯了眯眼。 现在,最重要的一环,也搞定了。 接下来,她又将手机彻彻底底翻了一遍,将里面的好东西全部拷在了医务室的电脑上。 至于这个手机——当然是去嫁祸啦! 小姑娘早就记下了这里所有监控的范围,轻而易举摸到了李教官的值班室里。 里面鼾声如雷,林岁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开门进去,将手机放到了李教官的外套口袋里。 今晚搞定,回宿舍睡觉。 - 睡得正香的张洪文是被赵教官薅着衣领揪起来的, “小畜生,老子手机呢!” 张洪文瞬间醒了,惊慌失措地求饶, “教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教官!” 赵教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起来,会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备用机。 那个手机上,全是自己的斑斑劣迹。 欠条,网赌,网贷,高利贷,一个又一个的债主和自己的非法投资。 以及最重要的——感恩学校非法勾当的证据。 这些证据,是他打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用来敲诈学校用的。 这个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今天手机,不见了。 “别t给老子装傻!”赵教官急得双目血红,就要去拿电击棍。 张洪文吓得不停求饶:“教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赵教官深呼吸了两下,冷静了一点。 他拿电击棍指向张洪文:“衣服脱了,脱光!” 张洪文乖乖脱光。 身上确实不可能藏东西。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宿舍翻了个底朝天,确信自己的手机是真的没了。 如果是张洪文拿的,他出不了宿舍,不可能有地方藏。 是的,不是他,可是那会是谁? 张洪文抱着头瑟瑟发抖,小心翼翼说:“教官,我昨天白天被关在厕所里的时候,听到房间门开了,好像是有人找东西的声音,然后又出去了,我不知道是谁,是你吗?” 赵教官愣住了。 他昨天白天没有回去,倒是那个姓李的跑来跑去,消失了一会儿。 草! 如果这个手机送到了杨校长的面前,别说拿不到钱了,他连这个学校都走不出去! 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没人知道! 赵教官面色无比阴沉,大步走了出去。 现在刚刚凌晨,李教官也刚起床。 没想到一开门,直接被怒气冲冲的赵教官冲得一个踉跄。 “卧槽姓赵的,一大早犯病是,滚!” “装?你td再装?姓李的装得真像啊,把我手机给我!” “你傻逼?”本来也都是暴脾气的亡命之徒,两人骂了两句就扭打起来。 打着打着,碰到了一旁的衣架。 一声巨响,衣架倒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赵教练本来还带着点理智的试探,彻底消失了—— “滋!!!” 电流声毫不留情地响起,压着对方打的李教官惨叫着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姓赵的随身带着电击棍和甩棍,但是他的电击棍还在远处的桌子上! 这个玩意儿,是个彻彻底底的挂。 再猛的壮汉,被电一下,也都只能认怂。 偏偏赵教官这一下,直接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抵着李教官的小腹将电流开到了最大,就是不松!! “啊啊啊呕!”李教官抽搐着发出生理性的干呕,肌肉和神经剧烈的疼痛瞬间侵占了他的理智。 想要反抗,身体却已经无法控制,烧焦味逐渐蔓延,无法承受的疼让他企图求饶,却说不出半句话。 随后一阵尿骚味传来,他抽搐着失禁。 而电击棒超负荷运转,也冒烟了。 拿开一看,被电击的地方已经糊了一个大洞,下面的肉体灼烧了大片,惨不忍睹。 赵教官大步上前,将手机捡起来放回自己的口袋里,盯着地上的人,眼神暗了下来。 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事情了,而且也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 要么就干脆…… 赵教官抽出皮带,一步步上前。 如果是之前,他作出杀人的决定,大概率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可是当杀了一个人之后,破窗效应打开,做出这个决定,容易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你逼我的。”他用皮带勒住了李教官的脖子,收紧。 而此时此刻,始作俑者恭恭敬敬站在了学校门前。 小姑娘远远看到杨校长的车开了过来,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校长,您终于回来啦,我将这几天的事情,和您好好汇报一下~” 第138章 我也想试试电别人 杨校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辆suv上坐满了人,他坐在副驾驶,看到林岁出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车停下,杨校长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最近我们人手少了,这几个是我临时找来的安保,到时候校庆上负责维持秩序,林岁,你到时候全权配合。 “至于施工队,我决定让他们在校庆结束之后再进场。这段时间,你组织几个男生,把那几处废墟用围挡围一下,稍作处理。” 小姑娘认真而又恭敬地点点头:“知道了,校长。” 杨校长果然是个谨慎的人。 林岁仔细观察他身后跟着的四个男人,看起来是那种标准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外包公司的保安,虽然没多正规,但也算是训练有素。 到时候,校庆上一旦有人闹事,恐怕分分钟就能被控制了。 林岁移开目光,看向校长, “校长,这几天,教官们一直按照您的要求组织学生们训练、排练节目。 “哪怕是那个张洪文,也被教育好了,现在特别听话乖巧,还是多亏了校长您的感恩语录呢。” 杨校长笑着打量林岁:“我怎么没早点遇到你这种好学生?”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续兢兢业业, “总之,这几天同学们都变得特别听话,没有不好的,大家排练节目也很认真,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都希望让校长和父母满意。 “但是教官……我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杨校长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林岁,任何谎言都无法逃脱:“继续。” “一开始是四位教官在教育我们,可是两天前忽然变成了三个,周教官不知道去哪里了。 “然后,每天熄灯之后,我都能听到教官的值班室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他们在讨论什么…… “抱歉,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校长,我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在担心学校的安危。 校长一阵头疼的同时,有觉得欣慰,笑眯眯地看向林岁: “林岁啊,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能力这么强,又很有觉悟,我真的很欣赏你。 “这个校庆,就让你作为学生代表。” 林岁惊喜地瞪大眼睛,甚至有点热流盈眶了,“谢谢校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杨校长笑着点点头:“但是你要是知道,校庆,是那些不听话的坏孩子们最蠢蠢欲动的时候。 “这是他们一个学期内唯一能见到他们父母的时候,所以他们会开始任性,开始有坏想法。 “虽然他们没办法和父母面对面交流,但是去年还是有三个找机会跑了出去,贬低学校,贬低我。 “当然,最后那些家长信任的依旧是我。但今年,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我也会惩罚你的。” 林岁虔诚发誓:“校长,我一定努力,一定不会让校庆出问题!” 说着,几人就走到了宿舍楼前。 学生们已经在楼前列队站好,余教官手里拿着电击棍皱着眉挑刺,时不时看向值班室的方向。 一看到杨校长的身影出现,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游离,走过来扬起一个笑, “杨校长,你回来了,一切顺利。” 杨校长嘴角带着笑,眯了眯眼睛:“另外三个人呢?” 余教官脸色僵了僵,轻咳一声, “应该是起迟了?我去叫他们。” 杨校长一抬手:“我也去。” 随后,看向身后的四个黑衣人:“跟上。” 余教官脸色难看地看着那四个壮汉,看到他们腰间的甩棍、辣椒水和电击棍,心中忐忑起来。 杨校长这个人捉摸不定,万一真拿他们开刀怎么办。 姓赵的和姓李的到底干嘛去了,留她一个人面对,真不当人。 然而,一行人刚走两步,赵教官就匆匆赶来。 他满头大汗,似乎刚进行完什么激烈运动,表情也有点狰狞。 看到杨校长,他愣了一下,随后指向李教官的宿舍: “校长,出大事了,李教官自杀了!” 什么?!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除了林岁。 她低着头,掩盖自己满意的表情,心想,不愧是教官里最心狠手辣的人,效率就是高。 也不枉她对他的期待了。 杨校长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脸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大步走向李教官的宿舍,看到了脸色青紫肿胀的尸体,吊在了房梁上。 赵教官开口了,说话的时候倒是非常流畅,像是排练过一样: “校长,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找出来背地里干坏事的是谁吗?我怀疑就是周教官和赵教官两个人。 “两天前,周教官莫名其妙失踪了。我们找遍整个学校都没有发现,又翻了监控,发现监控在那段时间都被关了,肯定是他自己关的! “周教官失踪之后,赵教官整个人就不对劲,我昨晚还听到了他宿舍里传来动静,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跑到他宿舍查看,结果就看到他自杀了! “然后我在他的宿舍里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学校的一些照片,还有教育室的照片,校长,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完全不能记录下来的,他肯定是在想什么坏心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和学校忠心耿耿,不信你可以问余教官。” 余教官虽然还没有从刚刚看到上吊尸体的恐惧和震惊中缓过来,但还是下意识用力点头。 杨校长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先把尸体处理一下。” 那群人显然不太熟练,但毕竟拿钱办事,还是将尸体搬了下来。 报警是不可能的,他们这种学校可不能愿意被查。 而且这些教官都是一些社会混混,早早就和家人断绝关系,死在外面也无人在意。 他的学校,必定是不能有教官自杀的丑闻的。 尸体被搬了出去,按照杨校长的吩咐,深深埋在了学校的东南角。 赵教官狠狠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杨校长看向他和余教官, “你们也知道,我是个谨慎的人,我不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所以,作为我的下属,我稍微用点手段,应该没问题?” 两人心中瞬间泛起不祥的预感。 杨校长身后的四个壮汉大步上前,立刻扣住了两人的肩膀! “带到教育室。”杨校长勾起嘴角。 “什么?我们说的是真的!杨校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别别别校长你别这样!” “卧槽放开我,我不去!” 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他们看过太多的学生在教育室里被电击,他们只想嘲笑,只想看热闹。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们大吼着挣扎着,但没有用。 教育室,到了。 林岁舔了舔嘴角,笑着走到杨校长的面前,眉眼弯弯,一脸崇拜, “校长,这次可以让我试试吗?” 第138章 我也想试试电别人 杨校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辆suv上坐满了人,他坐在副驾驶,看到林岁出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车停下,杨校长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最近我们人手少了,这几个是我临时找来的安保,到时候校庆上负责维持秩序,林岁,你到时候全权配合。 “至于施工队,我决定让他们在校庆结束之后再进场。这段时间,你组织几个男生,把那几处废墟用围挡围一下,稍作处理。” 小姑娘认真而又恭敬地点点头:“知道了,校长。” 杨校长果然是个谨慎的人。 林岁仔细观察他身后跟着的四个男人,看起来是那种标准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外包公司的保安,虽然没多正规,但也算是训练有素。 到时候,校庆上一旦有人闹事,恐怕分分钟就能被控制了。 林岁移开目光,看向校长, “校长,这几天,教官们一直按照您的要求组织学生们训练、排练节目。 “哪怕是那个张洪文,也被教育好了,现在特别听话乖巧,还是多亏了校长您的感恩语录呢。” 杨校长笑着打量林岁:“我怎么没早点遇到你这种好学生?”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续兢兢业业, “总之,这几天同学们都变得特别听话,没有不好的,大家排练节目也很认真,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都希望让校长和父母满意。 “但是教官……我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杨校长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林岁,任何谎言都无法逃脱:“继续。” “一开始是四位教官在教育我们,可是两天前忽然变成了三个,周教官不知道去哪里了。 “然后,每天熄灯之后,我都能听到教官的值班室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他们在讨论什么…… “抱歉,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校长,我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在担心学校的安危。 校长一阵头疼的同时,有觉得欣慰,笑眯眯地看向林岁: “林岁啊,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能力这么强,又很有觉悟,我真的很欣赏你。 “这个校庆,就让你作为学生代表。” 林岁惊喜地瞪大眼睛,甚至有点热流盈眶了,“谢谢校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杨校长笑着点点头:“但是你要是知道,校庆,是那些不听话的坏孩子们最蠢蠢欲动的时候。 “这是他们一个学期内唯一能见到他们父母的时候,所以他们会开始任性,开始有坏想法。 “虽然他们没办法和父母面对面交流,但是去年还是有三个找机会跑了出去,贬低学校,贬低我。 “当然,最后那些家长信任的依旧是我。但今年,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我也会惩罚你的。” 林岁虔诚发誓:“校长,我一定努力,一定不会让校庆出问题!” 说着,几人就走到了宿舍楼前。 学生们已经在楼前列队站好,余教官手里拿着电击棍皱着眉挑刺,时不时看向值班室的方向。 一看到杨校长的身影出现,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游离,走过来扬起一个笑, “杨校长,你回来了,一切顺利。” 杨校长嘴角带着笑,眯了眯眼睛:“另外三个人呢?” 余教官脸色僵了僵,轻咳一声, “应该是起迟了?我去叫他们。” 杨校长一抬手:“我也去。” 随后,看向身后的四个黑衣人:“跟上。” 余教官脸色难看地看着那四个壮汉,看到他们腰间的甩棍、辣椒水和电击棍,心中忐忑起来。 杨校长这个人捉摸不定,万一真拿他们开刀怎么办。 姓赵的和姓李的到底干嘛去了,留她一个人面对,真不当人。 然而,一行人刚走两步,赵教官就匆匆赶来。 他满头大汗,似乎刚进行完什么激烈运动,表情也有点狰狞。 看到杨校长,他愣了一下,随后指向李教官的宿舍: “校长,出大事了,李教官自杀了!” 什么?!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除了林岁。 她低着头,掩盖自己满意的表情,心想,不愧是教官里最心狠手辣的人,效率就是高。 也不枉她对他的期待了。 杨校长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脸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大步走向李教官的宿舍,看到了脸色青紫肿胀的尸体,吊在了房梁上。 赵教官开口了,说话的时候倒是非常流畅,像是排练过一样: “校长,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找出来背地里干坏事的是谁吗?我怀疑就是周教官和赵教官两个人。 “两天前,周教官莫名其妙失踪了。我们找遍整个学校都没有发现,又翻了监控,发现监控在那段时间都被关了,肯定是他自己关的! “周教官失踪之后,赵教官整个人就不对劲,我昨晚还听到了他宿舍里传来动静,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跑到他宿舍查看,结果就看到他自杀了! “然后我在他的宿舍里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学校的一些照片,还有教育室的照片,校长,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完全不能记录下来的,他肯定是在想什么坏心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和学校忠心耿耿,不信你可以问余教官。” 余教官虽然还没有从刚刚看到上吊尸体的恐惧和震惊中缓过来,但还是下意识用力点头。 杨校长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先把尸体处理一下。” 那群人显然不太熟练,但毕竟拿钱办事,还是将尸体搬了下来。 报警是不可能的,他们这种学校可不能愿意被查。 而且这些教官都是一些社会混混,早早就和家人断绝关系,死在外面也无人在意。 他的学校,必定是不能有教官自杀的丑闻的。 尸体被搬了出去,按照杨校长的吩咐,深深埋在了学校的东南角。 赵教官狠狠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杨校长看向他和余教官, “你们也知道,我是个谨慎的人,我不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所以,作为我的下属,我稍微用点手段,应该没问题?” 两人心中瞬间泛起不祥的预感。 杨校长身后的四个壮汉大步上前,立刻扣住了两人的肩膀! “带到教育室。”杨校长勾起嘴角。 “什么?我们说的是真的!杨校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别别别校长你别这样!” “卧槽放开我,我不去!” 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他们看过太多的学生在教育室里被电击,他们只想嘲笑,只想看热闹。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们大吼着挣扎着,但没有用。 教育室,到了。 林岁舔了舔嘴角,笑着走到杨校长的面前,眉眼弯弯,一脸崇拜, “校长,这次可以让我试试吗?” 第139章 今日达成小目标 林岁这话一说完,杨校长猛的转头,眯着眼睛盯着她看。 “你想试试?” 林岁抿嘴,小心翼翼解释: “是的杨校长,我不是想要冒犯您,我只是觉得您这种方法实在是太好了。 “我接受过您的教育,所以知道你有多伟大。 “我现在一心只想要和你学习,哪怕从你这边学到千分之一,我也会觉得自己终于成为了一个知道感恩、有用的人。 “对不起校长,是不是我太冒犯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起来有些害怕,但那双漆黑的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真切切的崇拜。 杨校长那双半眯着的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会儿。 看似和蔼的表情,配上那双毒蛇一样变态阴冷的眼睛,是个人都会觉得不适。 但林岁,满脸只有,希望自己被肯定被教导的期待。 杨校长终于笑了一下:“不错,那就你来。” 赵教官率先被绑在了电击椅上。 那张从来都高高在上的脸,现在满脸恐惧。 现在的身份和之前蝼蚁一样的学生翻转了,一定很痛苦和愤怒。 是不是也很无助?他们见惯了的东西,终于也要亲自体验一番了。 “林岁!你敢!你快点告诉校长,我们说的是真的!” 他不敢骂杨校长,因为知道杨校长这个人,你叫的越凶,他越兴奋。 所以他只敢骂林岁。 “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在威胁林岁呢,毕竟小姑娘和他们一起,定下了埋尸周教官的决定。 林岁坐在了仪器的旁边,杨校长站在她的身后,目光黏腻在她后背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看不见她的脸。 小姑娘冲着赵教官眨了眨眼,无声开口:别怕,我有办法。 “教官,对不起,我觉得杨校长做的是对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真的让人说出真话。” 说罢,她打开了开关! 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响起,赵教官浑身一颤,震惊地发现,居然不疼! 卧槽! 他的大脑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惨叫! 一边惨叫,一边在心里惊叹,这个小丫头真是个天才啊! 居然胆子这么大,在杨校长的面前玩手段,还玩这么牛逼! 不愧是他们的队友。 赵教官惨叫之余,还不忘表忠心。 一轮下来,他将刚刚和杨校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校长没有发出声音,那说明还要继续。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抱歉赵教官,虽然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接着,她又打开了开关—— “啊啊啊啊啊!!!!!” 赵教官额头青筋猛地暴起,剧烈的撕裂的完全无法承受的剧痛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疼!太疼了! 他控制不住地翻白眼,电击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无法叫他挣扎开半分。 这种疼已经超越了人类承受的极限,即便只有短短几秒,即便消失,这种痛苦都会刻在骨子里,在每一个噩梦里重温。 林岁关掉了开关,小心翼翼提问:“赵教官,您还坚持刚刚说的吗?” 她心虚而又愧疚地看着对方。 赵教官喘息了很久,眼神才缓缓聚焦。 林岁冲他做口型:对不起,我还不熟练。 草! 赵教官在心里狂骂,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太恐怖了,怎么会这么恐怖。 他甚至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四肢了。 当然恐怖啦~ 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兴奋。 她能将电流调小,自然也能将电流调大。 这一次的电流,可是之前学生们用的电流的双倍哦。 再高一点就会死人,她把握得很好呢。 半晌,赵教官终于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好歹还剩一点理智, “对,我刚说的都是真的……” 小姑娘求助地看了一眼杨校长,“校长,可以了吗?” 杨校长:“继续。” 林岁乖巧点头,再一次打开开关。 赵教官吓得目眦欲裂,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次电流又是小的。 妈的,还好正常了,太好了。 他装模作样惨叫起来,继续重复自己的证词。 林岁关了电流,回头看了一眼杨校长的表情,征求他的意见。 杨校长似乎对他信任了一点。 林岁站起身,“校长,那就……” “啊啊啊!!!”赵教官面目狰狞地发出野兽搬的嘶吼,伴随着淡淡的灼烧气味。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开关! 她手忙脚乱想要关掉,没想到越忙越慌张,手指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关了半天。 赵教官终于彻底昏厥的下一秒,小姑娘才关掉了仪器,眼泪都要出来了, “对不起校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呜呜……” 杨校长宽容地笑了起来:“没事,第一次有点紧张很正常。” 他打开门,喊等在外面的黑衣人进来:“把人拖到医务室里,把下一个弄进来。” 余教官看着烫熟的死猪一样的赵教官,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岁故技重施。 余教官当然和赵教官一样,取得了杨校长的信任。 只不过结束的时候神志不清,失禁又抽搐而已。 不一定是百分百的信任,但是至少,杨校长不会弄死他们了,也更加信任林岁了。 “你做的不错。”杨校长笑眯眯拍了拍林岁的肩膀, “校庆的媒体我喊了两家,都是我的人,你不用紧张,作为优秀学员采访的时候,把你的真心话都说出来就行了。” 媒体是杨校长的人,她只能说好话。 就算是拼死说出这里的真相,那些记者也只会把她交给杨校长,然后删掉拍摄画面,重新找人按照标准答案来说。 不过,她其实已经悄悄给杨校长准备了一个惊喜。 希望到时候,校长能开心~ 她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好的校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今日终于达成一个小目标——所有教官都被电了一遍。 林岁继续排练节目,杨校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遍一遍打磨自己的演讲稿。 赵教官躺了两天,止痛药当饭吃,过了两天才勉强下地。 而余教官,还没能彻底清醒。 林岁找到赵教官,可怜兮兮道歉:“对不起教官,请原谅我,让你受伤了。” 奇怪的是,赵教官并没有骂她。 剧痛损伤了他的神经,不可避免地留下ptsd,林岁这张漂亮的小脸,和那可怕的疼联系在了一起。 赵教官甚至落荒而逃。 林岁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日阳光明媚。 校庆日,到了。 第139章 今日达成小目标 林岁这话一说完,杨校长猛的转头,眯着眼睛盯着她看。 “你想试试?” 林岁抿嘴,小心翼翼解释: “是的杨校长,我不是想要冒犯您,我只是觉得您这种方法实在是太好了。 “我接受过您的教育,所以知道你有多伟大。 “我现在一心只想要和你学习,哪怕从你这边学到千分之一,我也会觉得自己终于成为了一个知道感恩、有用的人。 “对不起校长,是不是我太冒犯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起来有些害怕,但那双漆黑的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真切切的崇拜。 杨校长那双半眯着的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会儿。 看似和蔼的表情,配上那双毒蛇一样变态阴冷的眼睛,是个人都会觉得不适。 但林岁,满脸只有,希望自己被肯定被教导的期待。 杨校长终于笑了一下:“不错,那就你来。” 赵教官率先被绑在了电击椅上。 那张从来都高高在上的脸,现在满脸恐惧。 现在的身份和之前蝼蚁一样的学生翻转了,一定很痛苦和愤怒。 是不是也很无助?他们见惯了的东西,终于也要亲自体验一番了。 “林岁!你敢!你快点告诉校长,我们说的是真的!” 他不敢骂杨校长,因为知道杨校长这个人,你叫的越凶,他越兴奋。 所以他只敢骂林岁。 “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在威胁林岁呢,毕竟小姑娘和他们一起,定下了埋尸周教官的决定。 林岁坐在了仪器的旁边,杨校长站在她的身后,目光黏腻在她后背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看不见她的脸。 小姑娘冲着赵教官眨了眨眼,无声开口:别怕,我有办法。 “教官,对不起,我觉得杨校长做的是对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真的让人说出真话。” 说罢,她打开了开关! 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响起,赵教官浑身一颤,震惊地发现,居然不疼! 卧槽! 他的大脑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惨叫! 一边惨叫,一边在心里惊叹,这个小丫头真是个天才啊! 居然胆子这么大,在杨校长的面前玩手段,还玩这么牛逼! 不愧是他们的队友。 赵教官惨叫之余,还不忘表忠心。 一轮下来,他将刚刚和杨校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校长没有发出声音,那说明还要继续。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抱歉赵教官,虽然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接着,她又打开了开关—— “啊啊啊啊啊!!!!!” 赵教官额头青筋猛地暴起,剧烈的撕裂的完全无法承受的剧痛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疼!太疼了! 他控制不住地翻白眼,电击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无法叫他挣扎开半分。 这种疼已经超越了人类承受的极限,即便只有短短几秒,即便消失,这种痛苦都会刻在骨子里,在每一个噩梦里重温。 林岁关掉了开关,小心翼翼提问:“赵教官,您还坚持刚刚说的吗?” 她心虚而又愧疚地看着对方。 赵教官喘息了很久,眼神才缓缓聚焦。 林岁冲他做口型:对不起,我还不熟练。 草! 赵教官在心里狂骂,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太恐怖了,怎么会这么恐怖。 他甚至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四肢了。 当然恐怖啦~ 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兴奋。 她能将电流调小,自然也能将电流调大。 这一次的电流,可是之前学生们用的电流的双倍哦。 再高一点就会死人,她把握得很好呢。 半晌,赵教官终于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好歹还剩一点理智, “对,我刚说的都是真的……” 小姑娘求助地看了一眼杨校长,“校长,可以了吗?” 杨校长:“继续。” 林岁乖巧点头,再一次打开开关。 赵教官吓得目眦欲裂,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次电流又是小的。 妈的,还好正常了,太好了。 他装模作样惨叫起来,继续重复自己的证词。 林岁关了电流,回头看了一眼杨校长的表情,征求他的意见。 杨校长似乎对他信任了一点。 林岁站起身,“校长,那就……” “啊啊啊!!!”赵教官面目狰狞地发出野兽搬的嘶吼,伴随着淡淡的灼烧气味。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开关! 她手忙脚乱想要关掉,没想到越忙越慌张,手指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关了半天。 赵教官终于彻底昏厥的下一秒,小姑娘才关掉了仪器,眼泪都要出来了, “对不起校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呜呜……” 杨校长宽容地笑了起来:“没事,第一次有点紧张很正常。” 他打开门,喊等在外面的黑衣人进来:“把人拖到医务室里,把下一个弄进来。” 余教官看着烫熟的死猪一样的赵教官,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岁故技重施。 余教官当然和赵教官一样,取得了杨校长的信任。 只不过结束的时候神志不清,失禁又抽搐而已。 不一定是百分百的信任,但是至少,杨校长不会弄死他们了,也更加信任林岁了。 “你做的不错。”杨校长笑眯眯拍了拍林岁的肩膀, “校庆的媒体我喊了两家,都是我的人,你不用紧张,作为优秀学员采访的时候,把你的真心话都说出来就行了。” 媒体是杨校长的人,她只能说好话。 就算是拼死说出这里的真相,那些记者也只会把她交给杨校长,然后删掉拍摄画面,重新找人按照标准答案来说。 不过,她其实已经悄悄给杨校长准备了一个惊喜。 希望到时候,校长能开心~ 她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好的校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今日终于达成一个小目标——所有教官都被电了一遍。 林岁继续排练节目,杨校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遍一遍打磨自己的演讲稿。 赵教官躺了两天,止痛药当饭吃,过了两天才勉强下地。 而余教官,还没能彻底清醒。 林岁找到赵教官,可怜兮兮道歉:“对不起教官,请原谅我,让你受伤了。” 奇怪的是,赵教官并没有骂她。 剧痛损伤了他的神经,不可避免地留下ptsd,林岁这张漂亮的小脸,和那可怕的疼联系在了一起。 赵教官甚至落荒而逃。 林岁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日阳光明媚。 校庆日,到了。 第140章 校庆终于到了 校庆日当天,学校门口挂着横幅,学校里挂满了彩带。 媒体们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到,杨校长到时候会亲自迎接。 都是熟人,自然是吃吃饭喝喝酒,拍点漂亮照片。 家长们是下午两点到,到了之后,便开始正式的校庆流程。。 所有的监控也都修好了,学生们凌晨就起来打扫卫生,挂彩带,还被要求脸上一定要挂着笑容。 一旦谁被发现精神不振,等校庆结束,教官会以“精神面貌”不够好的理由,让人站桩、跑圈,不折磨到崩溃不罢休。 所有同学都乖乖听话,按照要求做完手上的活,在大礼堂一遍一遍彩排。 整个大礼堂只有前后两扇门可以进出,两扇门分别有一个黑衣人,装备齐全地把守着。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允许离开这里,怕有学生趁乱离开或者闹事。 除了林岁。 她现在是杨校长眼前的大红人,忙来忙去,跑上跑下, 一会儿叫人去把厕所打扫干净,一会儿让人清点整理一下分发给家长们的纪念品,忙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不得不说,事情干得非常好。 杨校长过来检查的时候,都忍不住满意点头,看向林岁的眼神带着慈爱的笑意, “林岁啊,马上媒体要来了,你过来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 小姑娘屁颠屁颠跑过去,跟在杨校长的身后,瞥了一眼赵教官。 呦,不愧是身体素质特别好的壮汉狠人,居然都能继续干活了啊。 可惜,没那么强壮的余教官,就没那么幸运了。 刚刚她去医务室看过了。 余教官躺在床上,半清醒状况,只被灌了消炎和止疼药,如果不及时送医院的话,就算活下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医生则是彻底醒不过来了,还没完全死,但也快了。 而医务室,被杨校长下令上锁了,校庆结束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万一被闲逛的家长看到了,那可不好。 之前也是这样的。 受伤再严重的学生,都只能在医务室休养,不会被送到医院做正规的治疗。 哪怕是死了。 因为送到医院,有可能被抓到把柄,杨校长不可能买通医院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或者某个多事的路人,那样要解释的东西就多了。 但是孩子在学校死了,只需要和家长解释就行,他非常擅长这个。 教官们对此也习以为常,但是现在,教官成了那个等死的人。 赵教官走起路来还有点不自然,一瘸一拐。 眼圈下面带着淡淡的乌青,脸颊瘦了下去,眼神也变了,瞳孔总在颤抖游离,后背绷紧,似乎总是在紧张。 和前几天的他,判若两人。 这治疗真的挺有效。小姑娘收回目光,满意地想着。 远远的,杨校长就看到了那几辆车。 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僵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只邀请了两个媒体,都是看似官媒实则私媒。 他们基本上就是收钱办事,写出煽动力极强的报道、剪出漂亮的宣传视频,像是投放广告一样印发很多份,让家长满意。 可是,为什么不止两辆车? 杨校长眯着眼睛,看到其余的几辆车上面的字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头皮发麻! 怎么是三个官方媒体? 还是最大的官媒? 他们为什么会来?他们来干什么? 有人举报?有人背叛?有学生做坏事? 一瞬间,杨校长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喊着关门,将他们拦在门外。 可是他克制住了,如果真这样了,不就是明明白白表明了他们学校有问题?! 车上的人下来。 两个和杨校长熟识的记者带着摄像师,脸色也不太好看。 杨校长这次是怎么回事?还邀请了官方媒体? 其中最高的那个官方媒体,还点名批评过他们两家私媒,说他们违背了职业道德,还作出了处罚。 他们不懂杨校长怎么想的。 官媒的人下车后,专业性明显更强,分别一位记者,一个摄影师,一个助理。 三组官媒,两组私媒,气势上就不一样了。 群众晚报的女记者率先上前,笑着对杨校长点点头: “杨校长你好,我姓姜,你叫我姜记就行。我们接到了一些线索,听说您的学校非常有特色很新意,所以我们过来想进行一个简单的调查,还希望杨校长配合。”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摄影师已经举着摄像头开始拍了。 杨校长嘴角抽搐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迎上去, “请问是谁提供线索的呢?” 那名女记者一头干练的短发,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眼神凌厉,一看就是个身经百战不好糊弄的。 “哈哈,杨校长,我们对线索提供者一直都是保密的,您不用紧张,我们不带有任何目的过来,只是单纯的来进行一个走访。 “在来之前,我还看过了其他家关于这所学校的报道,看起来杨校长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教育学人士,我们之前居然一直没有关注到这方面,是我们的失职。” 杨校长笑得僵硬,站在他身后的林岁注意到,他双手握拳,看起来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和恐慌。 “哈哈,请进,请进。”杨校长当然无法拒绝。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记者点点头,大步走了进来。 林岁也乖巧上前,“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学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你们介绍我们的学校和同学。” 她举止大方得体,让无比紧张的杨校长稍微缓过来一点。 是啊,反正今天是校庆日,学校看上去一切都欣欣向荣,精神风貌非常好,他怕什么? 只要注意一下不要让记者单独和学生们相处、并且阻止记者乱跑就行了。 杨校长满意地看了一眼林岁。 “林岁啊,你先去安排同学们列队欢迎,我带着几位记者朋友参观一下学校。” 林岁乖巧点头,小跑走了。 姜记者道:“不用了校长,我们来就是希望看看学校的真实情况和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不用这么隆重。” 杨校长已经彻底调整好了,他弯起那双细小的眼睛,露出他标准的和蔼的笑容, “姜记,其实现在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的学校是行为矫正学校,完全军事化管理,学生们的精神面貌都非常好。” 几位记者点点头,跟在了杨校长的后面。 官方媒体一出现,那两个和杨校长关系好的私媒,直接像是吃了哑药一样,一声不吭,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恨不得自己完全透明才好。 林岁跑到了礼堂里, 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了。 家长们,应该也快陆续来了。 第140章 校庆终于到了 校庆日当天,学校门口挂着横幅,学校里挂满了彩带。 媒体们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到,杨校长到时候会亲自迎接。 都是熟人,自然是吃吃饭喝喝酒,拍点漂亮照片。 家长们是下午两点到,到了之后,便开始正式的校庆流程。。 所有的监控也都修好了,学生们凌晨就起来打扫卫生,挂彩带,还被要求脸上一定要挂着笑容。 一旦谁被发现精神不振,等校庆结束,教官会以“精神面貌”不够好的理由,让人站桩、跑圈,不折磨到崩溃不罢休。 所有同学都乖乖听话,按照要求做完手上的活,在大礼堂一遍一遍彩排。 整个大礼堂只有前后两扇门可以进出,两扇门分别有一个黑衣人,装备齐全地把守着。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允许离开这里,怕有学生趁乱离开或者闹事。 除了林岁。 她现在是杨校长眼前的大红人,忙来忙去,跑上跑下, 一会儿叫人去把厕所打扫干净,一会儿让人清点整理一下分发给家长们的纪念品,忙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不得不说,事情干得非常好。 杨校长过来检查的时候,都忍不住满意点头,看向林岁的眼神带着慈爱的笑意, “林岁啊,马上媒体要来了,你过来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 小姑娘屁颠屁颠跑过去,跟在杨校长的身后,瞥了一眼赵教官。 呦,不愧是身体素质特别好的壮汉狠人,居然都能继续干活了啊。 可惜,没那么强壮的余教官,就没那么幸运了。 刚刚她去医务室看过了。 余教官躺在床上,半清醒状况,只被灌了消炎和止疼药,如果不及时送医院的话,就算活下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医生则是彻底醒不过来了,还没完全死,但也快了。 而医务室,被杨校长下令上锁了,校庆结束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万一被闲逛的家长看到了,那可不好。 之前也是这样的。 受伤再严重的学生,都只能在医务室休养,不会被送到医院做正规的治疗。 哪怕是死了。 因为送到医院,有可能被抓到把柄,杨校长不可能买通医院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或者某个多事的路人,那样要解释的东西就多了。 但是孩子在学校死了,只需要和家长解释就行,他非常擅长这个。 教官们对此也习以为常,但是现在,教官成了那个等死的人。 赵教官走起路来还有点不自然,一瘸一拐。 眼圈下面带着淡淡的乌青,脸颊瘦了下去,眼神也变了,瞳孔总在颤抖游离,后背绷紧,似乎总是在紧张。 和前几天的他,判若两人。 这治疗真的挺有效。小姑娘收回目光,满意地想着。 远远的,杨校长就看到了那几辆车。 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僵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只邀请了两个媒体,都是看似官媒实则私媒。 他们基本上就是收钱办事,写出煽动力极强的报道、剪出漂亮的宣传视频,像是投放广告一样印发很多份,让家长满意。 可是,为什么不止两辆车? 杨校长眯着眼睛,看到其余的几辆车上面的字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头皮发麻! 怎么是三个官方媒体? 还是最大的官媒? 他们为什么会来?他们来干什么? 有人举报?有人背叛?有学生做坏事? 一瞬间,杨校长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喊着关门,将他们拦在门外。 可是他克制住了,如果真这样了,不就是明明白白表明了他们学校有问题?! 车上的人下来。 两个和杨校长熟识的记者带着摄像师,脸色也不太好看。 杨校长这次是怎么回事?还邀请了官方媒体? 其中最高的那个官方媒体,还点名批评过他们两家私媒,说他们违背了职业道德,还作出了处罚。 他们不懂杨校长怎么想的。 官媒的人下车后,专业性明显更强,分别一位记者,一个摄影师,一个助理。 三组官媒,两组私媒,气势上就不一样了。 群众晚报的女记者率先上前,笑着对杨校长点点头: “杨校长你好,我姓姜,你叫我姜记就行。我们接到了一些线索,听说您的学校非常有特色很新意,所以我们过来想进行一个简单的调查,还希望杨校长配合。”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摄影师已经举着摄像头开始拍了。 杨校长嘴角抽搐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迎上去, “请问是谁提供线索的呢?” 那名女记者一头干练的短发,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眼神凌厉,一看就是个身经百战不好糊弄的。 “哈哈,杨校长,我们对线索提供者一直都是保密的,您不用紧张,我们不带有任何目的过来,只是单纯的来进行一个走访。 “在来之前,我还看过了其他家关于这所学校的报道,看起来杨校长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教育学人士,我们之前居然一直没有关注到这方面,是我们的失职。” 杨校长笑得僵硬,站在他身后的林岁注意到,他双手握拳,看起来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和恐慌。 “哈哈,请进,请进。”杨校长当然无法拒绝。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记者点点头,大步走了进来。 林岁也乖巧上前,“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学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你们介绍我们的学校和同学。” 她举止大方得体,让无比紧张的杨校长稍微缓过来一点。 是啊,反正今天是校庆日,学校看上去一切都欣欣向荣,精神风貌非常好,他怕什么? 只要注意一下不要让记者单独和学生们相处、并且阻止记者乱跑就行了。 杨校长满意地看了一眼林岁。 “林岁啊,你先去安排同学们列队欢迎,我带着几位记者朋友参观一下学校。” 林岁乖巧点头,小跑走了。 姜记者道:“不用了校长,我们来就是希望看看学校的真实情况和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不用这么隆重。” 杨校长已经彻底调整好了,他弯起那双细小的眼睛,露出他标准的和蔼的笑容, “姜记,其实现在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的学校是行为矫正学校,完全军事化管理,学生们的精神面貌都非常好。” 几位记者点点头,跟在了杨校长的后面。 官方媒体一出现,那两个和杨校长关系好的私媒,直接像是吃了哑药一样,一声不吭,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恨不得自己完全透明才好。 林岁跑到了礼堂里, 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了。 家长们,应该也快陆续来了。 第141章 都准备就绪 林岁在礼堂里,光明正大和几位同学仔细讨论了一些东西。 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黑衣人: “教官,刚刚意外来了好几个官方媒体,杨校长让我安排大家列队欢迎。” 黑衣人当然没有意见,他们赶着学生们,像是赶着羊一样赶到外面。 他们只有两个人守在这里,经验也不够丰富。 若是只是看守大大门,能完全防止学生乱跑。 但是当处于空旷地带的时候,就未必了。 他们呵斥着,却没有注意,在队伍的侧边,有几个身影消失了。 本来,学生们绝对不会离开礼堂,也一定会万无一失。 但是,林岁已经一步步,铺好了不一样的路。 站在礼堂外面,小姑娘满意地眯了眯眼。 拿到赵教官的手机,做的就是这件事——匿名举报,用她独特的社交技巧,成功引起了官方大媒体的注意。 这可是任务成功的重要一环。 “大家站好,马上杨校长带着记者参观完,就会过来了,一定要拿出我们最好的精气神,充分展示学校的风貌!” “是!” 两个黑衣人都忍不住对视一眼:这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没想到这么有领导力。 这话说的,和那些所谓的领导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一模一样。 杨校长和几位记者来的时间,比预估的长了一点。 此时此刻,姜记正在问校长: “听说,你们学校有非常有特色的教育室和静心室,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吗?” 杨校长有一瞬间的面色扭曲,但很快恢复正常, “哎呀姜记,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们前不久刚准备新建一栋宿舍楼和教室,将以前的推倒了,你看,施工队刚清理完一半,剩下的准备校庆结束开工呢。” 姜记直直盯着杨校长的双眼:“校长的意思是,这些都没了?” 杨校长微笑:“是的,都没了,太不巧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高校的那种心理咨询室,有沙盘和疗愈设备,对严重问题的学生,我会亲自开导他们。 “至于静心室,其实就是图书室,有些孩子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会让他们进入图书室看书,听音乐,他们会很快安静下来。 “这里的孩子全部都是非常恶劣的问题学生,正常的学校都没办法接受,他们的家长也被他们折磨的没办法教育,才会送到我这里。 “而我和这里的教官们,倾尽一切用爱与感恩感化他们,能让他们重新成为一个令学校和家长满意的孩子。” 姜记眼神瞥向那一堆废墟。 随后又收了回来,不经意地看向那位赵教官腰间的装备。 她认识电击棒和甩棍。 教育学生需要用这个? 她缓缓点头,看向杨校长:“带我去看看学生们。” 礼堂到了。 学生们看到来人,在林岁的带领下,异口同声,拍起富有节奏感的巴掌,嘴里喊着统一的口号,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杨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姜记倒是没什么反应。 女人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学生,忽然,在一个瘦弱的男生身上顿住了。 她注意到了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校长,我现在随机挑一位学生私下采访一下,你看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不容置疑。 杨校长眉头扭曲了一下:“你想要采访,可以找林岁……” “不用了,”姜记指向那个男生,“我随机挑中他了,杨校长,我带他先离开一下。” 林岁看向那个男生。 她记得他,之前被男教官搜身的时候,呕吐的那位。 他叫时霄,是因为同性恋被送进来。 他眼神惊惶,脸色苍白,茫然无措。 杨校长然姜记一步,走到了时霄的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时霄啊,姜记者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不用紧张。” 林岁眯了眯眼。 这明显是一种狗哨,一种威胁,一种提醒。 受害者在严重的ptsd下,会对加害者的一些行为极度恐惧。 以至于在完全隐私的情况时,言行举止也会被无形控制。 时霄明显干呕了一下,身体微微发抖,但是很快忍住,用力点头, “知、知道了,校长……” 姜记者带着时霄来到了礼堂后侧,这里很偏僻,树挡着,也没有监控。 摄像头对着他,姜记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道: “这里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交流,我以我记者职业生涯发誓,会完全对你的话进行保密,尤其是你是个未成年人。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所以,请和我说实话。” 时霄呆呆地点了点头。 姜记:“你是自愿来这个学校的吗?” 时霄:“……是的。” 姜记一愣。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时霄嘴角的肌肉开始抽搐,他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哑着嗓子道,“因为,我有病。” 姜记皱起了眉头:“你在发抖。” “我有病。”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他看起来摇摇欲坠,姜记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 “那,杨校长的教育室是什么样子的,他教育过你吗?” 时霄抖得更加厉害:“教育过,杨校长很好,我感恩他。他没有放弃有病的我,我错了,我感恩!” 姜记轻轻扣住了他的肩膀:“冷静一点,孩子,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自己摔的。” 姜记微微弯腰,看进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孩子,我说了,你可以信任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眼神和声音似乎有魔力,让时霄真的冷静下来一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 下一秒,姜记忽然感觉如芒在背! 一转身,杨校长走了过来,露出那个招牌微笑。 而她身边的时霄,瞬间又回到了刚刚惊惶的状态。 “姜记,你们结束了吗?不少家长已经到了,礼堂都安排好了,请你们落座。” 姜记心中暗骂一具,收回目光,心里知道,此时这个孩子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好。” 一群人来到了礼堂里。 家长们坐在左侧,学生们坐在右侧,中间隔了足足六排座位,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两个黑衣人。 学生和家长没有任何互相交流的机会。 不过家长们倒大部分都是一脸欣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自己孩子们亲手写的忏悔书。 真情实感、字字泣血,表达了自己的悔恨和对父母的愧疚,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乖巧听话,感恩父母和校长让他们重获新生…… 有些家长甚至都看哭了。 他们侧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们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沉稳懂事,心中无比满意。 最前面,则是记者和摄影师的位置。 林岁来到杨校长面前,恭敬低头:“校长,全部准备好了,表演的同学们已经在后台等待,音响那边是我的舍友负责,绝对不会出错。 “灯光和大屏控制是张洪文和周景,他们都希望表现好一点,以此证明自己,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杨校长,我以我的生命和您担保,接下来绝对一切顺利,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141章 都准备就绪 林岁在礼堂里,光明正大和几位同学仔细讨论了一些东西。 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黑衣人: “教官,刚刚意外来了好几个官方媒体,杨校长让我安排大家列队欢迎。” 黑衣人当然没有意见,他们赶着学生们,像是赶着羊一样赶到外面。 他们只有两个人守在这里,经验也不够丰富。 若是只是看守大大门,能完全防止学生乱跑。 但是当处于空旷地带的时候,就未必了。 他们呵斥着,却没有注意,在队伍的侧边,有几个身影消失了。 本来,学生们绝对不会离开礼堂,也一定会万无一失。 但是,林岁已经一步步,铺好了不一样的路。 站在礼堂外面,小姑娘满意地眯了眯眼。 拿到赵教官的手机,做的就是这件事——匿名举报,用她独特的社交技巧,成功引起了官方大媒体的注意。 这可是任务成功的重要一环。 “大家站好,马上杨校长带着记者参观完,就会过来了,一定要拿出我们最好的精气神,充分展示学校的风貌!” “是!” 两个黑衣人都忍不住对视一眼:这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没想到这么有领导力。 这话说的,和那些所谓的领导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一模一样。 杨校长和几位记者来的时间,比预估的长了一点。 此时此刻,姜记正在问校长: “听说,你们学校有非常有特色的教育室和静心室,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吗?” 杨校长有一瞬间的面色扭曲,但很快恢复正常, “哎呀姜记,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们前不久刚准备新建一栋宿舍楼和教室,将以前的推倒了,你看,施工队刚清理完一半,剩下的准备校庆结束开工呢。” 姜记直直盯着杨校长的双眼:“校长的意思是,这些都没了?” 杨校长微笑:“是的,都没了,太不巧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高校的那种心理咨询室,有沙盘和疗愈设备,对严重问题的学生,我会亲自开导他们。 “至于静心室,其实就是图书室,有些孩子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会让他们进入图书室看书,听音乐,他们会很快安静下来。 “这里的孩子全部都是非常恶劣的问题学生,正常的学校都没办法接受,他们的家长也被他们折磨的没办法教育,才会送到我这里。 “而我和这里的教官们,倾尽一切用爱与感恩感化他们,能让他们重新成为一个令学校和家长满意的孩子。” 姜记眼神瞥向那一堆废墟。 随后又收了回来,不经意地看向那位赵教官腰间的装备。 她认识电击棒和甩棍。 教育学生需要用这个? 她缓缓点头,看向杨校长:“带我去看看学生们。” 礼堂到了。 学生们看到来人,在林岁的带领下,异口同声,拍起富有节奏感的巴掌,嘴里喊着统一的口号,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杨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姜记倒是没什么反应。 女人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学生,忽然,在一个瘦弱的男生身上顿住了。 她注意到了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校长,我现在随机挑一位学生私下采访一下,你看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不容置疑。 杨校长眉头扭曲了一下:“你想要采访,可以找林岁……” “不用了,”姜记指向那个男生,“我随机挑中他了,杨校长,我带他先离开一下。” 林岁看向那个男生。 她记得他,之前被男教官搜身的时候,呕吐的那位。 他叫时霄,是因为同性恋被送进来。 他眼神惊惶,脸色苍白,茫然无措。 杨校长然姜记一步,走到了时霄的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时霄啊,姜记者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不用紧张。” 林岁眯了眯眼。 这明显是一种狗哨,一种威胁,一种提醒。 受害者在严重的ptsd下,会对加害者的一些行为极度恐惧。 以至于在完全隐私的情况时,言行举止也会被无形控制。 时霄明显干呕了一下,身体微微发抖,但是很快忍住,用力点头, “知、知道了,校长……” 姜记者带着时霄来到了礼堂后侧,这里很偏僻,树挡着,也没有监控。 摄像头对着他,姜记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道: “这里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交流,我以我记者职业生涯发誓,会完全对你的话进行保密,尤其是你是个未成年人。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所以,请和我说实话。” 时霄呆呆地点了点头。 姜记:“你是自愿来这个学校的吗?” 时霄:“……是的。” 姜记一愣。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时霄嘴角的肌肉开始抽搐,他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哑着嗓子道,“因为,我有病。” 姜记皱起了眉头:“你在发抖。” “我有病。”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他看起来摇摇欲坠,姜记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 “那,杨校长的教育室是什么样子的,他教育过你吗?” 时霄抖得更加厉害:“教育过,杨校长很好,我感恩他。他没有放弃有病的我,我错了,我感恩!” 姜记轻轻扣住了他的肩膀:“冷静一点,孩子,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自己摔的。” 姜记微微弯腰,看进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孩子,我说了,你可以信任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眼神和声音似乎有魔力,让时霄真的冷静下来一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 下一秒,姜记忽然感觉如芒在背! 一转身,杨校长走了过来,露出那个招牌微笑。 而她身边的时霄,瞬间又回到了刚刚惊惶的状态。 “姜记,你们结束了吗?不少家长已经到了,礼堂都安排好了,请你们落座。” 姜记心中暗骂一具,收回目光,心里知道,此时这个孩子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好。” 一群人来到了礼堂里。 家长们坐在左侧,学生们坐在右侧,中间隔了足足六排座位,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两个黑衣人。 学生和家长没有任何互相交流的机会。 不过家长们倒大部分都是一脸欣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自己孩子们亲手写的忏悔书。 真情实感、字字泣血,表达了自己的悔恨和对父母的愧疚,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乖巧听话,感恩父母和校长让他们重获新生…… 有些家长甚至都看哭了。 他们侧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们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沉稳懂事,心中无比满意。 最前面,则是记者和摄影师的位置。 林岁来到杨校长面前,恭敬低头:“校长,全部准备好了,表演的同学们已经在后台等待,音响那边是我的舍友负责,绝对不会出错。 “灯光和大屏控制是张洪文和周景,他们都希望表现好一点,以此证明自己,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杨校长,我以我的生命和您担保,接下来绝对一切顺利,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142章 激情演讲 今日出了点小意外,来了不速之客,又有些思虑过度。 从来都谨慎的杨校长,没有仔仔细细清点人数。 自然也不会发现,礼堂内实际上是少了几个人。 杨校长看着井井有条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林岁真是个宝藏小孩。 这一次的校庆,比之前那几个教官管理的时候,都要安分规整许多。 等一切顺利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和官方媒体举报他。 随着观众席的灯光暗了下来,杨校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一束追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礼堂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杨校长一步走到台前,微微鞠了一躬, “欢迎各位家长、同学、媒体同志前来参加我们感恩教育学校的校庆活动。 “这个活动,我们将介绍我们的办学理念,展示我们的教学成果,让家长们、尤其是问题学生的家长意识到,孩子是会变好的。 “下面,就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到底,什么是感恩。 “父母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的身心都属于父母! “他们那么爱我们,我们却用叛逆来对抗,我们想过他们的辛苦和痛苦吗……” 杨校长的激情演讲,非常具有感染力。 抑扬顿挫但全是空话,偏偏每一句都说到了家长们的心窝窝里。 他们付出啊,他们牺牲啊,他们为了孩子才这样那样啊 孩子不听话,叛逆,不就是打一下骂一下贬低一下吗? 至于吗?难道家长还要去理解孩子?家长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圣旨吗? 杨校长的演讲给了他们力量。 他们被肯定了,是的,他们当然没错,错的都是这些叛逆的,不懂感恩的孩子。 有些家长已经抹起了眼泪。 学生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林岁站在台下,啧啧称奇。 她知道世界上有传销这种东西,听说特别容易被洗脑特别有煽动性。 简直就是高级传销。 对于这种家长来说,杨校长才是救世主。 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岁忽然想到,她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遇见过重度抑郁,或者躁郁症的未成年来治疗。 很多时候,她听到走廊有医生讨论—— “这个孩子在我们一个月的努力下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结果家长来了一趟,和她说别装了赶紧回去上学,她立刻就崩溃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哎……” “是的,该看病的是他们的家长,可惜这些家长完全容不得一点质疑和否定。” “天才优秀的孩子不一定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环境,但一个严重心理疾病的孩子,一定有一个更严重的父母。” “哎,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力,尤其是听到之前那个男孩,已经转为轻度抑郁被接回家了,结果一个月后自杀……” “其实我和他们家长谈过,可是越是交流,我发现他们越是抗拒,他们完全无法承认是自己错了。” “算了……” 林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 而看到现在这一切。她知道杨校长为什么这么得到家长的信任了。 因为他不断告诉家长,你们没错,你们很伟大,你们付出了很多,都是你孩子的错。 提供了满满的情绪价值和肯定,看见了他们不被理解的教育方式,这不是大师是什么! 礼堂内,家长们的掌声一波又一波。 不过,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官媒记者,倒是和那些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家长,完全不同的表情。 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皱着眉头,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下来什么,尤其是姜记,面无表情地盯着台上的杨校长,又看看身后的孩子们,眼神很冷。 杨校长的演讲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他说到最后,嗓音都沙哑,但是语调还是那么激情, “感恩教育学校,让孩子理解家长!感恩家长!成为家长最乖巧听话的宝贝,创造美好的未来!” “啪啪啪啪啪啪!” 家长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站起来欢呼着鼓掌。 杨校长脸上露出谦虚的微笑来,享受着赞美和追捧。 掌声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结束。 杨校长笑着走下台,坐在了记者的旁边,和他们一起观看节目,同时也进行一些介绍。 林岁穿着一身校服,扎了个马尾,拿起话筒。 “接下来,请欣赏第一个节目,歌曲串烧,《感恩之歌》。” 会唱歌的学生们深情唱歌,中规中矩的节目,永远不会出错。 音响和灯光配合得非常好,演出学生的状态也非常不错。 礼堂内有三个教官,分别是两个坐在观众席上看管学生和家长们的黑衣人,和坐在杨校长身边的赵教官。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分别站在了两个大门的旁边,防止有人随意出入。 但就在学生们唱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非常突兀,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仰着脖子朝外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杨校长眉头皱了皱。 没过几秒钟,奇怪的巨响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连记者都站了起来,试图往外走去。 杨校长立马笑着拦住了记者, “可能是远处有工地发出了噪音,我派人出去查看一下。” 他笑眯眯的,态度却坚决。记者在别人的地盘上,又看到一脸不好惹的赵教官,只好坐下。 杨校长朝着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招了招手,让两人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两人点点头,离开了,坐在观众席的两个黑衣人则是换到了门口处。 接下来,巨响确实没了,场馆里的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 但足足过了十分钟,第一个节目都结束了,出去查看情况的两个临时教官还没有回来。 杨校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给那两人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 林岁再一次站上舞台,笑得无比甜美, “请大家欣赏第二个节目,小品表演,《我们都是懂事的孩子》。” 家长们鼓起掌来。 看到台上出现了自己的孩子的家长,更是无比激动,拿起手机拍着,觉得自己非常有面子。 台上,教官的扮演者温柔地摸了摸学生,念着被杨校长审核过、已经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 “同学,你虽然被网瘾改变了大脑,变得不学无术无法无天,但是我和校长都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努力听话懂事——” 他突然顿了顿。 杨校长皱了皱眉。这是忘词了? 台上的“教官”继续开口, “不然,我他妈弄死你!” 第142章 激情演讲 今日出了点小意外,来了不速之客,又有些思虑过度。 从来都谨慎的杨校长,没有仔仔细细清点人数。 自然也不会发现,礼堂内实际上是少了几个人。 杨校长看着井井有条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林岁真是个宝藏小孩。 这一次的校庆,比之前那几个教官管理的时候,都要安分规整许多。 等一切顺利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和官方媒体举报他。 随着观众席的灯光暗了下来,杨校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一束追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礼堂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杨校长一步走到台前,微微鞠了一躬, “欢迎各位家长、同学、媒体同志前来参加我们感恩教育学校的校庆活动。 “这个活动,我们将介绍我们的办学理念,展示我们的教学成果,让家长们、尤其是问题学生的家长意识到,孩子是会变好的。 “下面,就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到底,什么是感恩。 “父母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的身心都属于父母! “他们那么爱我们,我们却用叛逆来对抗,我们想过他们的辛苦和痛苦吗……” 杨校长的激情演讲,非常具有感染力。 抑扬顿挫但全是空话,偏偏每一句都说到了家长们的心窝窝里。 他们付出啊,他们牺牲啊,他们为了孩子才这样那样啊 孩子不听话,叛逆,不就是打一下骂一下贬低一下吗? 至于吗?难道家长还要去理解孩子?家长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圣旨吗? 杨校长的演讲给了他们力量。 他们被肯定了,是的,他们当然没错,错的都是这些叛逆的,不懂感恩的孩子。 有些家长已经抹起了眼泪。 学生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林岁站在台下,啧啧称奇。 她知道世界上有传销这种东西,听说特别容易被洗脑特别有煽动性。 简直就是高级传销。 对于这种家长来说,杨校长才是救世主。 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岁忽然想到,她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遇见过重度抑郁,或者躁郁症的未成年来治疗。 很多时候,她听到走廊有医生讨论—— “这个孩子在我们一个月的努力下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结果家长来了一趟,和她说别装了赶紧回去上学,她立刻就崩溃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哎……” “是的,该看病的是他们的家长,可惜这些家长完全容不得一点质疑和否定。” “天才优秀的孩子不一定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环境,但一个严重心理疾病的孩子,一定有一个更严重的父母。” “哎,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力,尤其是听到之前那个男孩,已经转为轻度抑郁被接回家了,结果一个月后自杀……” “其实我和他们家长谈过,可是越是交流,我发现他们越是抗拒,他们完全无法承认是自己错了。” “算了……” 林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 而看到现在这一切。她知道杨校长为什么这么得到家长的信任了。 因为他不断告诉家长,你们没错,你们很伟大,你们付出了很多,都是你孩子的错。 提供了满满的情绪价值和肯定,看见了他们不被理解的教育方式,这不是大师是什么! 礼堂内,家长们的掌声一波又一波。 不过,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官媒记者,倒是和那些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家长,完全不同的表情。 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皱着眉头,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下来什么,尤其是姜记,面无表情地盯着台上的杨校长,又看看身后的孩子们,眼神很冷。 杨校长的演讲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他说到最后,嗓音都沙哑,但是语调还是那么激情, “感恩教育学校,让孩子理解家长!感恩家长!成为家长最乖巧听话的宝贝,创造美好的未来!” “啪啪啪啪啪啪!” 家长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站起来欢呼着鼓掌。 杨校长脸上露出谦虚的微笑来,享受着赞美和追捧。 掌声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结束。 杨校长笑着走下台,坐在了记者的旁边,和他们一起观看节目,同时也进行一些介绍。 林岁穿着一身校服,扎了个马尾,拿起话筒。 “接下来,请欣赏第一个节目,歌曲串烧,《感恩之歌》。” 会唱歌的学生们深情唱歌,中规中矩的节目,永远不会出错。 音响和灯光配合得非常好,演出学生的状态也非常不错。 礼堂内有三个教官,分别是两个坐在观众席上看管学生和家长们的黑衣人,和坐在杨校长身边的赵教官。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分别站在了两个大门的旁边,防止有人随意出入。 但就在学生们唱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非常突兀,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仰着脖子朝外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杨校长眉头皱了皱。 没过几秒钟,奇怪的巨响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连记者都站了起来,试图往外走去。 杨校长立马笑着拦住了记者, “可能是远处有工地发出了噪音,我派人出去查看一下。” 他笑眯眯的,态度却坚决。记者在别人的地盘上,又看到一脸不好惹的赵教官,只好坐下。 杨校长朝着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招了招手,让两人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两人点点头,离开了,坐在观众席的两个黑衣人则是换到了门口处。 接下来,巨响确实没了,场馆里的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 但足足过了十分钟,第一个节目都结束了,出去查看情况的两个临时教官还没有回来。 杨校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给那两人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 林岁再一次站上舞台,笑得无比甜美, “请大家欣赏第二个节目,小品表演,《我们都是懂事的孩子》。” 家长们鼓起掌来。 看到台上出现了自己的孩子的家长,更是无比激动,拿起手机拍着,觉得自己非常有面子。 台上,教官的扮演者温柔地摸了摸学生,念着被杨校长审核过、已经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 “同学,你虽然被网瘾改变了大脑,变得不学无术无法无天,但是我和校长都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努力听话懂事——” 他突然顿了顿。 杨校长皱了皱眉。这是忘词了? 台上的“教官”继续开口, “不然,我他妈弄死你!” 第143章 新演出 家长们的脸色变了,学生们在这一刻齐刷刷抬起头来。 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 “教官,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来帮我变好的吗?” “教官”冷冷一笑, “变好?你来了这个地方,就证明你是个被放弃的畜生,你除了跪在老子面前乖乖听话,没有别的选择!” 昏昏欲睡的记者们坐直了脊背,打开了录音笔,同时也按时摄像师们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一切。 杨校长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冰寒刺骨的阴冷, “你们在干什么!把他们话筒关掉!教官,把这几个人弄下来!” 可就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礼堂的两个大门猛地关上! 而刚刚守在大门边的黑衣临时教官,被锁在了外面而不是里面! 家长们脸上的激动很快褪去了,他们疑惑地看向大门,又看向舞台,心想,这是什么? 这是安排好的演出,还是意外? 礼堂外,左安、周景,还有另外几个强壮一点的男孩子,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教官”,又用铁链将礼堂的两个门从外面死死锁住。 刚刚的巨响,是他们发出来的。 当一开始杨教授派两个黑衣人出去查看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守株待兔。 林岁很久之前从最开始的那几个倒霉教官身上搜出来的电击棍、刀子,还有医务室的麻醉剂,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黑衣人确实装备齐全,训练有素,可是抵不过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数量还比他们多。 左安作为一切的指挥者,他的作战规划非常清晰。 先将两人分开,然后一个人转移注意力,一个人靠近扔出麻醉针,当对方回头的时候,另一个人再用开到最大电流的电击棒给出致命一击。 非常顺利,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两个人,又搜刮出了这几人身上的装备,再悄悄靠近礼堂。 林岁说得没错,杨校长一定会重新安排人看管礼堂的大门。 而左安他们身上的装备多了,再解决门口的两个人,就变得更加简单。 体力不够战斗经验不够装备来凑。 闷棍加辣椒水加麻醉剂加电击棍,超人都要倒下。 门锁上了,没有人能出来了。 礼堂内嘈杂起来,家长们议论纷纷,坐立不安。 反而是学生们,依旧坐在座椅上,没有动。 杨校长浑身发抖,猛地回头,“赵教官,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又看向林岁:“让他们停下来,你们这样污蔑学校什么意思!?林岁,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出事?!” 赵教官却没有动静,只是低着头,后退了一步。 而林岁,却笑了起来。 她拿起话筒,先是给台上的人做了一个暂停手势,然后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众人, “各位家长、各位同学,还有媒体朋友们。 “我宣布,校庆演出,正式,开始! “请各位落座,认真观看这场我们辛苦准备的演出。相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杨校长浑身发抖,冲过去就要抢走林岁的话筒,却忽然被拽住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赵教官,抓住了他,三两下就将他的手掰到了背后。 “杨校长,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演出继续了。”赵教官脸色阴沉,在杨校长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杨校长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剧震,又企图质问,可惜被捂住了嘴。 时间来到一天前。 小姑娘抓到了赵教官的左右把柄,又彻底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再加上亲手电过对方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策反他没有任何难度。 “赵教官,杨校长被举报了,他马上就要被彻查了,到时候你肯定跑不掉。 “我知道李教官不是自杀,是被你勒死的,但是只要你配合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甘心一辈子当他的狗拿这么点钱吗?我知道你对杨校长也不满很久了。 “杨有一个境外秘密账户,他派我去处理过几笔资金,你配合我,这个秘密账户里面的几千万就是你的了。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从来不说谎,教官,杨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这种有能力的人,是愿意被他拖下水,还是配合我赌一赌?” 对于一个赌狗来说,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此时此刻,林岁笑着朝着赵教官点点头:“谢谢教官,就麻烦你维持一下现场观众的秩序了。” 演出重新开始。 舞台上,“学生”被“教官”用难以入耳的脏话谩骂着,字字恶臭,简直就是满嘴喷粪! 那些家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转头去看自己的孩子什么反应。 但看清楚之后,他们心中一沉——他们的孩子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像是,早已习惯。 脏话太过恶毒,台上的“学生”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教官,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你太过分了,我要举报你!” “教官”哈哈大笑,“举报?你和谁举报?你的父母,他们相信你吗?媒体,你联系得上吗?警察,你出得去吗?至于出去以后,你就会变成乖顺的绵羊,绝对不会有胆子举报了!” 这话一说完,“教官”狠狠举起电击棒,猛地朝着“学生”的侧腰捅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烈的叫声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有家长愤怒地站了起来:“你们什么意思!?这算什么节目?你们还是人吗!学校怎么可能这样,这节目我不看了!” 但赵教官已经将杨校长捆在了椅子上,拿着电击棍走到了那个家长面前:“认真看演出。” 那从来都喜欢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展现无与伦比权威的男人,闭上了嘴,悻悻坐下,再也不敢说一句废话。 第二幕——静心室。 “学生”在静心室里哭泣,尖叫,失眠,墙上刻下血痕,逐渐崩溃。 家长们捂住了嘴巴,有人偷摸着溜到门边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太残忍了,这还是人吗?” “这会不会是反面教材?告诉我们不该这么教育孩子?” “哪个出生会这么教育孩子啊,这不纯纯虐待吗?审犯人都不会这样!” 第三幕——教育室。 “学生”恐惧、惊恐、撕心裂肺地喊出,“我感恩!” 谢幕,结束。 一片寂静。 而后,“啪啪啪啪……” 家长们面色惨白地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面无表情、训练有素地鼓起掌来。 第143章 新演出 家长们的脸色变了,学生们在这一刻齐刷刷抬起头来。 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 “教官,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来帮我变好的吗?” “教官”冷冷一笑, “变好?你来了这个地方,就证明你是个被放弃的畜生,你除了跪在老子面前乖乖听话,没有别的选择!” 昏昏欲睡的记者们坐直了脊背,打开了录音笔,同时也按时摄像师们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一切。 杨校长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冰寒刺骨的阴冷, “你们在干什么!把他们话筒关掉!教官,把这几个人弄下来!” 可就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礼堂的两个大门猛地关上! 而刚刚守在大门边的黑衣临时教官,被锁在了外面而不是里面! 家长们脸上的激动很快褪去了,他们疑惑地看向大门,又看向舞台,心想,这是什么? 这是安排好的演出,还是意外? 礼堂外,左安、周景,还有另外几个强壮一点的男孩子,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教官”,又用铁链将礼堂的两个门从外面死死锁住。 刚刚的巨响,是他们发出来的。 当一开始杨教授派两个黑衣人出去查看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守株待兔。 林岁很久之前从最开始的那几个倒霉教官身上搜出来的电击棍、刀子,还有医务室的麻醉剂,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黑衣人确实装备齐全,训练有素,可是抵不过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数量还比他们多。 左安作为一切的指挥者,他的作战规划非常清晰。 先将两人分开,然后一个人转移注意力,一个人靠近扔出麻醉针,当对方回头的时候,另一个人再用开到最大电流的电击棒给出致命一击。 非常顺利,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两个人,又搜刮出了这几人身上的装备,再悄悄靠近礼堂。 林岁说得没错,杨校长一定会重新安排人看管礼堂的大门。 而左安他们身上的装备多了,再解决门口的两个人,就变得更加简单。 体力不够战斗经验不够装备来凑。 闷棍加辣椒水加麻醉剂加电击棍,超人都要倒下。 门锁上了,没有人能出来了。 礼堂内嘈杂起来,家长们议论纷纷,坐立不安。 反而是学生们,依旧坐在座椅上,没有动。 杨校长浑身发抖,猛地回头,“赵教官,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又看向林岁:“让他们停下来,你们这样污蔑学校什么意思!?林岁,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出事?!” 赵教官却没有动静,只是低着头,后退了一步。 而林岁,却笑了起来。 她拿起话筒,先是给台上的人做了一个暂停手势,然后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众人, “各位家长、各位同学,还有媒体朋友们。 “我宣布,校庆演出,正式,开始! “请各位落座,认真观看这场我们辛苦准备的演出。相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杨校长浑身发抖,冲过去就要抢走林岁的话筒,却忽然被拽住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赵教官,抓住了他,三两下就将他的手掰到了背后。 “杨校长,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演出继续了。”赵教官脸色阴沉,在杨校长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杨校长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剧震,又企图质问,可惜被捂住了嘴。 时间来到一天前。 小姑娘抓到了赵教官的左右把柄,又彻底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再加上亲手电过对方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策反他没有任何难度。 “赵教官,杨校长被举报了,他马上就要被彻查了,到时候你肯定跑不掉。 “我知道李教官不是自杀,是被你勒死的,但是只要你配合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甘心一辈子当他的狗拿这么点钱吗?我知道你对杨校长也不满很久了。 “杨有一个境外秘密账户,他派我去处理过几笔资金,你配合我,这个秘密账户里面的几千万就是你的了。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从来不说谎,教官,杨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这种有能力的人,是愿意被他拖下水,还是配合我赌一赌?” 对于一个赌狗来说,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此时此刻,林岁笑着朝着赵教官点点头:“谢谢教官,就麻烦你维持一下现场观众的秩序了。” 演出重新开始。 舞台上,“学生”被“教官”用难以入耳的脏话谩骂着,字字恶臭,简直就是满嘴喷粪! 那些家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转头去看自己的孩子什么反应。 但看清楚之后,他们心中一沉——他们的孩子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像是,早已习惯。 脏话太过恶毒,台上的“学生”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教官,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你太过分了,我要举报你!” “教官”哈哈大笑,“举报?你和谁举报?你的父母,他们相信你吗?媒体,你联系得上吗?警察,你出得去吗?至于出去以后,你就会变成乖顺的绵羊,绝对不会有胆子举报了!” 这话一说完,“教官”狠狠举起电击棒,猛地朝着“学生”的侧腰捅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烈的叫声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有家长愤怒地站了起来:“你们什么意思!?这算什么节目?你们还是人吗!学校怎么可能这样,这节目我不看了!” 但赵教官已经将杨校长捆在了椅子上,拿着电击棍走到了那个家长面前:“认真看演出。” 那从来都喜欢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展现无与伦比权威的男人,闭上了嘴,悻悻坐下,再也不敢说一句废话。 第二幕——静心室。 “学生”在静心室里哭泣,尖叫,失眠,墙上刻下血痕,逐渐崩溃。 家长们捂住了嘴巴,有人偷摸着溜到门边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太残忍了,这还是人吗?” “这会不会是反面教材?告诉我们不该这么教育孩子?” “哪个出生会这么教育孩子啊,这不纯纯虐待吗?审犯人都不会这样!” 第三幕——教育室。 “学生”恐惧、惊恐、撕心裂肺地喊出,“我感恩!” 谢幕,结束。 一片寂静。 而后,“啪啪啪啪……” 家长们面色惨白地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面无表情、训练有素地鼓起掌来。 第144章 窝囊 林岁站上了舞台,笑着看向台下脸色异常难看的杨校长。 杨校长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双从来都笑眯眯的小眼睛,此时双目血红,眼球突出,恨到了极致! 小姑娘开口:“刚刚的小品,充分展示了我们学校的伟大先进教学理念,生动而又真实地呈现出了师生温馨互动的美好景象。” “天哪,这丫头在说什么,不可能,他们疯了吗?” “我的孩子经历这些?不可能!这一定是个玩笑什么的,会有反转的?” “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吓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报警了……等等,我手机怎么没信号?” 林岁继续:“接下来,是晚会的第三个环节,我将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作出演讲。 “在演讲之前,这边还有一些信件,需要发放到所有家长的手中。 “你们现在手中看到的信件,倒是套模板写出来的,不够真情实感,而接下来发到你们手中的,才是最真实的。” 刚刚演小品的两个学生抬着一个大箱子,将里面已经分拣好的信,一个个放在了家长的面前。 这些信,是之前林岁从教官宿舍找到的,那些被扣留的信。 现在,这些信终于到了该到的人的手中。 家长们拆信的声音响起。 半晌,一个妈妈哭着惊呼:“怎么可能!为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收到这些!” 林岁笑道:“或许,是因为学校不想让你们担心。” 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后面作为背景的大屏幕却亮了。 一张张照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第一张,男孩跪在烈日下,嘴唇干裂,后背满是教官的脚印。 林岁甜美的声音响起: “因为这名同学背诵感恩语录错了一个字,所以教官亲切地让他加深记忆。” 下一张,晕倒在地的女生被揪着头发拖向医务室。 “这名同学上体育课睡着了,关心学生的教官带她去休息。” 又一张,绑在电击椅上的学生,青筋暴起,泪流满面地失禁了,而一旁的杨校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名同学有一点小小的叛逆,所以我们杨校长用纳粹时期审问犯人、现在已经完全被国际禁止的电击椅,让他听话。 “虽然有点小小的副作用,比如神经损伤、ptsd、加重抑郁和精神分裂、让人迟钝和失去感知、铭记一生的剧痛和永久性损伤,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听话,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大概是这张图片过于震撼,家长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直直盯着屏幕。 有家长在发抖。 姜记也在发抖,她红着眼眶,死死咬着牙关,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林岁一张一张介绍了过去。 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来自于教官们的手机,少部分来自于监控。 照片结束了,停在了一个女生惊恐到极致的面容上。 林岁甜美带笑的嗓音维和响起: “相信,家长们欣赏完,一定会对我们学校有一个更新的认知,一定非常满意自己将孩子送过来的选择,一定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相信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些录音。 人们还未从那视觉冲击中惊醒,便听到了令人瞬间寒毛直竖的惨叫! “啊啊我错了!我是畜生我不配为人饶了我啊啊!” “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倒的,我错了对不起!”然后是扇巴掌的声音。 “够了!!!”有一个男家长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面色通红, “我们都被这个破学校骗了,这他妈就是个集中营!退钱!!” 林岁忍不住笑出了声,“叔叔,你安静一下,难道你也想要尝尝电击棒的味道吗?” 那中年男人噎住了。 林岁看进他的双眼:“你被学校骗了,你让学校退钱。但你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你孩子受苦了。我明白了,叔叔。 “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你的尊严。你不会承认你自己愚蠢,你觉得自己的选择错得离谱但不是你的错,是学校的错,你是受害者。这样说的话,你的尊严保住了。 “你心里第二重要的,是钱。至于孩子,只能是你享受权利和支配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成为你的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 那男人恼羞成怒,大吼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林岁:“窝囊了一辈子的男人,有了孩子之后,忽然也享受起当皇帝的感觉了。” 男人:“放屁!” 林岁笑起来:“叔叔,你旁边那个赵教官,也电过你孩子,你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吗?那你找他算账啊,你揍他啊,为什么不动,是不敢吗?” 那男人浑身发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却说不出话了。 林岁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了下去, “孩子真可怜啊,父母可以选择要不要把孩子带到世界上,孩子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想不想拥有这样的父母。 “世界上最懂你们的人是杨校长。知道你们自私,所以他说他可以让孩子感恩。知道你们自大,所以他不会指出你们的错。知道你们无知,所以他轻松取得你们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知道你们不把孩子当人,所以可以放肆用无数残忍的手段去虐待。这些不都是你们默认的吗?你们现在到底在哭什么呀?”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清澈无辜,扫过每一个家长的脸。 他们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有人抱着头不敢置信,有人盯着手上的信发抖。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对自己孩子说,对不起,我错了。 甚至有细碎的,哽咽的声音响起, “我也是为了他好……我哪知道会这样……” 林岁轻轻吐出一口气,“开门,学生先出去。” 第144章 窝囊 林岁站上了舞台,笑着看向台下脸色异常难看的杨校长。 杨校长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双从来都笑眯眯的小眼睛,此时双目血红,眼球突出,恨到了极致! 小姑娘开口:“刚刚的小品,充分展示了我们学校的伟大先进教学理念,生动而又真实地呈现出了师生温馨互动的美好景象。” “天哪,这丫头在说什么,不可能,他们疯了吗?” “我的孩子经历这些?不可能!这一定是个玩笑什么的,会有反转的?” “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吓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报警了……等等,我手机怎么没信号?” 林岁继续:“接下来,是晚会的第三个环节,我将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作出演讲。 “在演讲之前,这边还有一些信件,需要发放到所有家长的手中。 “你们现在手中看到的信件,倒是套模板写出来的,不够真情实感,而接下来发到你们手中的,才是最真实的。” 刚刚演小品的两个学生抬着一个大箱子,将里面已经分拣好的信,一个个放在了家长的面前。 这些信,是之前林岁从教官宿舍找到的,那些被扣留的信。 现在,这些信终于到了该到的人的手中。 家长们拆信的声音响起。 半晌,一个妈妈哭着惊呼:“怎么可能!为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收到这些!” 林岁笑道:“或许,是因为学校不想让你们担心。” 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后面作为背景的大屏幕却亮了。 一张张照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第一张,男孩跪在烈日下,嘴唇干裂,后背满是教官的脚印。 林岁甜美的声音响起: “因为这名同学背诵感恩语录错了一个字,所以教官亲切地让他加深记忆。” 下一张,晕倒在地的女生被揪着头发拖向医务室。 “这名同学上体育课睡着了,关心学生的教官带她去休息。” 又一张,绑在电击椅上的学生,青筋暴起,泪流满面地失禁了,而一旁的杨校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名同学有一点小小的叛逆,所以我们杨校长用纳粹时期审问犯人、现在已经完全被国际禁止的电击椅,让他听话。 “虽然有点小小的副作用,比如神经损伤、ptsd、加重抑郁和精神分裂、让人迟钝和失去感知、铭记一生的剧痛和永久性损伤,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听话,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大概是这张图片过于震撼,家长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直直盯着屏幕。 有家长在发抖。 姜记也在发抖,她红着眼眶,死死咬着牙关,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林岁一张一张介绍了过去。 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来自于教官们的手机,少部分来自于监控。 照片结束了,停在了一个女生惊恐到极致的面容上。 林岁甜美带笑的嗓音维和响起: “相信,家长们欣赏完,一定会对我们学校有一个更新的认知,一定非常满意自己将孩子送过来的选择,一定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相信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些录音。 人们还未从那视觉冲击中惊醒,便听到了令人瞬间寒毛直竖的惨叫! “啊啊我错了!我是畜生我不配为人饶了我啊啊!” “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倒的,我错了对不起!”然后是扇巴掌的声音。 “够了!!!”有一个男家长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面色通红, “我们都被这个破学校骗了,这他妈就是个集中营!退钱!!” 林岁忍不住笑出了声,“叔叔,你安静一下,难道你也想要尝尝电击棒的味道吗?” 那中年男人噎住了。 林岁看进他的双眼:“你被学校骗了,你让学校退钱。但你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你孩子受苦了。我明白了,叔叔。 “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你的尊严。你不会承认你自己愚蠢,你觉得自己的选择错得离谱但不是你的错,是学校的错,你是受害者。这样说的话,你的尊严保住了。 “你心里第二重要的,是钱。至于孩子,只能是你享受权利和支配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成为你的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 那男人恼羞成怒,大吼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林岁:“窝囊了一辈子的男人,有了孩子之后,忽然也享受起当皇帝的感觉了。” 男人:“放屁!” 林岁笑起来:“叔叔,你旁边那个赵教官,也电过你孩子,你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吗?那你找他算账啊,你揍他啊,为什么不动,是不敢吗?” 那男人浑身发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却说不出话了。 林岁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了下去, “孩子真可怜啊,父母可以选择要不要把孩子带到世界上,孩子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想不想拥有这样的父母。 “世界上最懂你们的人是杨校长。知道你们自私,所以他说他可以让孩子感恩。知道你们自大,所以他不会指出你们的错。知道你们无知,所以他轻松取得你们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知道你们不把孩子当人,所以可以放肆用无数残忍的手段去虐待。这些不都是你们默认的吗?你们现在到底在哭什么呀?”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清澈无辜,扫过每一个家长的脸。 他们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有人抱着头不敢置信,有人盯着手上的信发抖。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对自己孩子说,对不起,我错了。 甚至有细碎的,哽咽的声音响起, “我也是为了他好……我哪知道会这样……” 林岁轻轻吐出一口气,“开门,学生先出去。” 第145章 逃 礼堂的门开了一个。 两个男生拿着电击棒走了进来。 同学们听着林岁的指挥,整整齐齐列队,当着家长们的面,一个一个走出了礼堂。 有家长站起来也想出去,但是被赵教官拦住:“坐下!” 家长反抗:“难道我们是犯人吗!” “咦?”小姑娘疑惑歪头,“你的孩子也不是犯人啊,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限制他的自由、掌控他的一切、剥去他的个性,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有母亲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走过,忍不住泪流满面,手绞着心口:“对不起……” 可是她的孩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受惊一样垂下眸子,大步走出去了。 学生们全部走出去,礼堂的门再一次关上。 姜记站了起来,她脸色非常难看,眼眶也泛着红,但是步伐却非常坚定。 “林岁同学,还有别的证据吗,请一并交给我,你可以信任我,我也一定会值得你的信任。” 小姑娘笑眯眯地点头,指了指舞台后面的超级大箱子,“早就准备好了,姜阿姨,你全部拿走就好。” 姜记和另外两个官媒的记者互相点了点头,准备拿出去备份三份。 如果在平时,他们遇到这个足以轰动全国的大新闻,一定会无比兴奋。 可是现在,他们感觉到的,只有沉重、愤怒和心疼。 至于那两个私媒,姜记当然会立刻上报有关部门,这两家媒体,和这两个记者,将会彻底在这个圈内消失。 姜记看向林岁:“你辛苦了,我甚至不敢想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小姑娘眨眨眼,“没有辛苦啊,挺有意思的。” 说着,她朝着姜记等人挥挥手:“你们快点出去,再见~” 姜记皱了皱眉:“那这里……” 林岁:“阿姨,我只是有话想要和各位叔叔阿姨说,接下来就不需要您在这里了,给孩子一点隐私,好不好?” 她可爱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姜记皱眉看着林岁,半晌,还是点点头:“注意安全。” 记者们离开了,封闭的礼堂里,还剩下了所有家长们、杨校长,和左安几人。 他们都来到了林岁的身边。 小姑娘朝着每个人道谢,然后接过左安手中的电击棒,笑眯眯: “你们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给自己的孩子道歉,然后感受一下被电。 “第二个是死不承认自己错了,然后感受一下被电。” 有人站起来:“你这是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小姑娘歪头:“咦?原来你们知道啊,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你们孩子就没事,对你们就不行?不是人人平等吗?” 与此同时,礼堂外。 徐蓉蓉看向众人:“这是林岁创造的,让我们离开的机会。 “愿意和父母回去的,站在这边,愿意彻底离开他们的,站在那边。 “不要回去,那不是家。 “或许会很辛苦,很艰难,但至少我们成年了或者快成年了,至少能去打工不饿死自己,至少能活下去。” 至少能活下去。 崔雪和荣燕率先站了出来,然后又是几个女生。 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另一侧。 有人有些犹豫,可是抽泣片刻,咬着牙,也走了过去。 终于,人数不在变动,选择父母的,和选择离开的,大概一半一半。 这个比例,已经比徐蓉蓉想的要多得多了。 她拿出一堆信封,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这是岁岁从那些教官宿舍和值班室、还有医务室搜刮来的钱,每个人平分,至少够我们买个二手手机,吃两天的饭。” 她笑了起来,捏了捏手里薄薄的信封,忽然大声道: “我们走!快跑,快跑!!” 她拉起崔雪和荣燕的手,狂奔着朝着大门跑去。 大门开了,这是他们进来之后,第一次看到大门敞开。 外面是一片泥土路,年轻的人们脚步扬起一阵烟尘。 “我跑起来!” “飞起来了!” “我心跳好快……” “我只是想活下去!” “逃!逃!” 他们有人大笑,有人大哭,奔跑着狂欢着,将最后的痛苦和眼泪洒在这里。 他们跑到了最近的公交站台,上了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车。 留下来的人少了几个,大概也是刚刚被感染,和他们一起跑了出去。 后续会如何呢? 十七八岁一个人出门打工不是稀奇的事,或许有人能干出一番成就,或许有人被社会毒打得半死不活,或许有人撑不下去还是选择回家,或许有人活出了最快乐自由的人生。 但不管如何,至少,多了一个选择。 而不是在这个地狱里,被掌控,被折磨,被固定好一生,失去自由,变成木偶。 礼堂内,林岁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笑了起来,走向前排的一个男人。 “既然没人主动,那我就自己来了。” 她举起电棍,那男人后退两步,大喊道: “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和几个男的吗,我们人多!我们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煽动众人的话语还没结束,林岁就捅了上去。 男人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抽搐着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林岁将电流调到最大,一点都不留情,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她才松手。 男人居然已经晕过去了。 刚刚还想着齐心协力制服林岁等人的家长们,彻底不敢动了。 这电击棍这么恐怖? 惊恐无法作假,他们偃旗息鼓,纷纷后退。 林岁看着他们的表情,“啧”了一声,“就这?你们的孩子,人均被电超过十次,这不都是你们想要的吗?” 众人沉默,忽然有一个女人咬着牙站了出来: “我要去和我的孩子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得离谱,我是个不称职不负责的家长……”她泪流满面。 林岁冲她眨眨眼,也不手软。 那女人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瞬间疼到跪地,死死咬着牙也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剧痛到大脑神经都在颤抖。 林岁这次的时间很短。 女人没有昏厥,但一头冷汗,缓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泪流满面。 她出去了。 “下一个~”小姑娘招手,像个安检员,礼貌微笑。 第145章 逃 礼堂的门开了一个。 两个男生拿着电击棒走了进来。 同学们听着林岁的指挥,整整齐齐列队,当着家长们的面,一个一个走出了礼堂。 有家长站起来也想出去,但是被赵教官拦住:“坐下!” 家长反抗:“难道我们是犯人吗!” “咦?”小姑娘疑惑歪头,“你的孩子也不是犯人啊,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限制他的自由、掌控他的一切、剥去他的个性,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有母亲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走过,忍不住泪流满面,手绞着心口:“对不起……” 可是她的孩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受惊一样垂下眸子,大步走出去了。 学生们全部走出去,礼堂的门再一次关上。 姜记站了起来,她脸色非常难看,眼眶也泛着红,但是步伐却非常坚定。 “林岁同学,还有别的证据吗,请一并交给我,你可以信任我,我也一定会值得你的信任。” 小姑娘笑眯眯地点头,指了指舞台后面的超级大箱子,“早就准备好了,姜阿姨,你全部拿走就好。” 姜记和另外两个官媒的记者互相点了点头,准备拿出去备份三份。 如果在平时,他们遇到这个足以轰动全国的大新闻,一定会无比兴奋。 可是现在,他们感觉到的,只有沉重、愤怒和心疼。 至于那两个私媒,姜记当然会立刻上报有关部门,这两家媒体,和这两个记者,将会彻底在这个圈内消失。 姜记看向林岁:“你辛苦了,我甚至不敢想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小姑娘眨眨眼,“没有辛苦啊,挺有意思的。” 说着,她朝着姜记等人挥挥手:“你们快点出去,再见~” 姜记皱了皱眉:“那这里……” 林岁:“阿姨,我只是有话想要和各位叔叔阿姨说,接下来就不需要您在这里了,给孩子一点隐私,好不好?” 她可爱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姜记皱眉看着林岁,半晌,还是点点头:“注意安全。” 记者们离开了,封闭的礼堂里,还剩下了所有家长们、杨校长,和左安几人。 他们都来到了林岁的身边。 小姑娘朝着每个人道谢,然后接过左安手中的电击棒,笑眯眯: “你们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给自己的孩子道歉,然后感受一下被电。 “第二个是死不承认自己错了,然后感受一下被电。” 有人站起来:“你这是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小姑娘歪头:“咦?原来你们知道啊,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你们孩子就没事,对你们就不行?不是人人平等吗?” 与此同时,礼堂外。 徐蓉蓉看向众人:“这是林岁创造的,让我们离开的机会。 “愿意和父母回去的,站在这边,愿意彻底离开他们的,站在那边。 “不要回去,那不是家。 “或许会很辛苦,很艰难,但至少我们成年了或者快成年了,至少能去打工不饿死自己,至少能活下去。” 至少能活下去。 崔雪和荣燕率先站了出来,然后又是几个女生。 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另一侧。 有人有些犹豫,可是抽泣片刻,咬着牙,也走了过去。 终于,人数不在变动,选择父母的,和选择离开的,大概一半一半。 这个比例,已经比徐蓉蓉想的要多得多了。 她拿出一堆信封,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这是岁岁从那些教官宿舍和值班室、还有医务室搜刮来的钱,每个人平分,至少够我们买个二手手机,吃两天的饭。” 她笑了起来,捏了捏手里薄薄的信封,忽然大声道: “我们走!快跑,快跑!!” 她拉起崔雪和荣燕的手,狂奔着朝着大门跑去。 大门开了,这是他们进来之后,第一次看到大门敞开。 外面是一片泥土路,年轻的人们脚步扬起一阵烟尘。 “我跑起来!” “飞起来了!” “我心跳好快……” “我只是想活下去!” “逃!逃!” 他们有人大笑,有人大哭,奔跑着狂欢着,将最后的痛苦和眼泪洒在这里。 他们跑到了最近的公交站台,上了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车。 留下来的人少了几个,大概也是刚刚被感染,和他们一起跑了出去。 后续会如何呢? 十七八岁一个人出门打工不是稀奇的事,或许有人能干出一番成就,或许有人被社会毒打得半死不活,或许有人撑不下去还是选择回家,或许有人活出了最快乐自由的人生。 但不管如何,至少,多了一个选择。 而不是在这个地狱里,被掌控,被折磨,被固定好一生,失去自由,变成木偶。 礼堂内,林岁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笑了起来,走向前排的一个男人。 “既然没人主动,那我就自己来了。” 她举起电棍,那男人后退两步,大喊道: “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和几个男的吗,我们人多!我们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煽动众人的话语还没结束,林岁就捅了上去。 男人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抽搐着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林岁将电流调到最大,一点都不留情,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她才松手。 男人居然已经晕过去了。 刚刚还想着齐心协力制服林岁等人的家长们,彻底不敢动了。 这电击棍这么恐怖? 惊恐无法作假,他们偃旗息鼓,纷纷后退。 林岁看着他们的表情,“啧”了一声,“就这?你们的孩子,人均被电超过十次,这不都是你们想要的吗?” 众人沉默,忽然有一个女人咬着牙站了出来: “我要去和我的孩子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得离谱,我是个不称职不负责的家长……”她泪流满面。 林岁冲她眨眨眼,也不手软。 那女人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瞬间疼到跪地,死死咬着牙也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剧痛到大脑神经都在颤抖。 林岁这次的时间很短。 女人没有昏厥,但一头冷汗,缓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泪流满面。 她出去了。 “下一个~”小姑娘招手,像个安检员,礼貌微笑。 第146章 吃苦 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至于杨校长——大的,当然都放在最后。 比剧痛更加恐惧的,是等待剧痛的过程。 小姑娘笑得甜美,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当有一个男人红着脸骂骂咧咧,威胁着要报警,随后被林岁点的翻着白眼大声求饶喊疼后,小姑娘轻轻叹气, “你们怎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呀? “总喜欢指责你们孩子吃不了苦,但你明明承受的只有他们的百分之一不到,却受不了了呢? “我猜,应该是因为,你们是废物。 “又懒又笨废物了一辈子,忽然出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掌控支配的孩子,你当然要疯狂在他们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废物,又希望孩子成为金凤凰,偏偏自己又认知低下,自大狂妄、毫无优点。” 她声音不大,却奇怪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聊家常一样的甜软语气继续: “有一个世界冠军,家里很穷,因为有天赋又刻苦,最后站在了世界之巅,带着全家起飞了。所有家长都非常推崇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还有一个世界冠军,家里非常有钱,父母为了培养孩子卖房、请教练、疯狂砸钱,最后她也站在了世界之巅。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家长推崇她。 “因为家长们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能起飞,却不想着自己到底能给孩子提供什么。 “只想着什么都不做,靠着孩子改变命运,着到底是把孩子当人,还是当做一张廉价刮刮乐? “孩子出生是一张白纸,为什么成为你们的孩子,就有病了? “你们总喜欢说,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多好。但实际上,孩子是家长的作品,一个作品出问题了,怎么会是作品的错呢?不是创造者的错吗? “你们说孩子有病,有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抽泣,也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愤怒。 抽泣的或许还算有点良心,愤怒的,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林岁抬眸,记下了那一张张脸,将电流开到最大。 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礼堂几乎变成了地狱。 终于,所有家长都被电了一遍,离开了礼堂。 礼堂外,他们或许能找到自己的孩子,或许找不到。 或许希望能弥补,或许还是将错误推给别人。 林岁探了个脑袋出去,看到有父母在和自己的孩子拥抱,有的别扭地往外走,有的在争吵。 她大声开口,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还可以逃!记住,你没病,别死啊,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的话像是烙印。 所有人都看向她的双眼。 那是黑夜,那是星辰,那是无数的机会、勇气和可能。 她再一次关上门。 外面的找不到自己的孩子的开始大骂着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些则是抱头痛哭,而有的,甚至无所谓,甚至松了一口气。 门内,大菜留在最后。 林岁迫不及待地跑到杨校长面前。 然后夸张地捂住了嘴:“哎呀校长,你小心一点,你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了!” 杨校长看起来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被拷起来的手腕都磨出了血,满脸的肌肉都扭曲抽筋,不像个人类。 林岁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杨校长发抖的声音崩溃响起, “你都做了什么!你疯了吗!你毁了学校!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恶魔!” 小姑娘掏掏耳朵,笑了起来:“能不能和我学学,有点新意? “怎么样,校长,还喜欢我今天的校庆节目吗,是不是让你非常惊喜呀~ “多亏了我,马上你就要出名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的,你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外号,比如雷电法王之类的东西。 “和你类似的存在也会被严查,然后彻底消失的,说不定还会推动此类法律法规的制定和完善,校长,这何尝不是一种青史留名呢~” “啊啊啊!”杨校长发出崩溃的嚎叫,“把学生叫回来,你是疯子,我是对的,我才是对的……”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发疯,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接受现实。 一旁的赵教练走了过来,看向林岁:“你之前说的……” 林岁“啊”了一声,用力点头:“是的赵教练,杨校长的秘密账户就是这个!” 她掏出杨校长的手机,戳了两下,给赵教练看了一个页面。 上面一串八位数数字瞬间让赵教练眼睛发红! “但是把钱转出来需要密码,你可能要从校长嘴里问密码了,这种事情,教官你应该非常熟练~” 那串数字刺激的赵教练心跳加速,脑子里想到了自己被电时候的无法形容的痛苦,应激得抖了一下的同时,恨不得立刻就把杨校长搬到电击椅上。 “行!我太懂了!”杨校长被薅了起来。 礼堂再一次打开,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空旷而又安静的学校,像是每一个普通的下午,似乎学生还在教室里写忏悔书,似乎静心室里还有人在缄默。 赵教官拎着杨校长健步如飞。 很快,那个杨校长最满意的教育室,终于坐上了他自己。 被绑到椅子上后,这个永远运筹帷幄,充满着号召力和控制欲的男人,恐惧终于大过了愤怒。 “校长,这是你亲自挑选的电击设备,自己不享受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说着,她朝着赵教官笑:“教官,交给你了,手轻一点哦~” 关上门前,她听到杨校长在大喊,“什么密码!什么账户,我不知道,我没有!” “快说!!” “滋——” “啊啊啊!” 林岁伸了个懒腰,坐在台阶上。 舍友和她约了一个地点见面,但她其实不会去的。 当所有罪恶消散的一刻,她也会离开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左安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看向她的双眼: “我们是不是见过?” 除了林岁外,任务者保留的现实记忆是非常少的,林岁自认为自己和对方只见过一面,对方对自己的记忆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但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感觉。 小姑娘笑起来:“你猜~” 少年忽然红了脸,移开目光。 老旧的教学楼,午后的阳光,精致的脸和青涩的眉眼。 真是温馨可爱的校园偶像剧,可惜,背景音是声嘶力竭杀猪般的惨叫。 “待会儿再帮我个忙~” 第146章 吃苦 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至于杨校长——大的,当然都放在最后。 比剧痛更加恐惧的,是等待剧痛的过程。 小姑娘笑得甜美,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当有一个男人红着脸骂骂咧咧,威胁着要报警,随后被林岁点的翻着白眼大声求饶喊疼后,小姑娘轻轻叹气, “你们怎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呀? “总喜欢指责你们孩子吃不了苦,但你明明承受的只有他们的百分之一不到,却受不了了呢? “我猜,应该是因为,你们是废物。 “又懒又笨废物了一辈子,忽然出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掌控支配的孩子,你当然要疯狂在他们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废物,又希望孩子成为金凤凰,偏偏自己又认知低下,自大狂妄、毫无优点。” 她声音不大,却奇怪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聊家常一样的甜软语气继续: “有一个世界冠军,家里很穷,因为有天赋又刻苦,最后站在了世界之巅,带着全家起飞了。所有家长都非常推崇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还有一个世界冠军,家里非常有钱,父母为了培养孩子卖房、请教练、疯狂砸钱,最后她也站在了世界之巅。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家长推崇她。 “因为家长们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能起飞,却不想着自己到底能给孩子提供什么。 “只想着什么都不做,靠着孩子改变命运,着到底是把孩子当人,还是当做一张廉价刮刮乐? “孩子出生是一张白纸,为什么成为你们的孩子,就有病了? “你们总喜欢说,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多好。但实际上,孩子是家长的作品,一个作品出问题了,怎么会是作品的错呢?不是创造者的错吗? “你们说孩子有病,有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抽泣,也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愤怒。 抽泣的或许还算有点良心,愤怒的,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林岁抬眸,记下了那一张张脸,将电流开到最大。 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礼堂几乎变成了地狱。 终于,所有家长都被电了一遍,离开了礼堂。 礼堂外,他们或许能找到自己的孩子,或许找不到。 或许希望能弥补,或许还是将错误推给别人。 林岁探了个脑袋出去,看到有父母在和自己的孩子拥抱,有的别扭地往外走,有的在争吵。 她大声开口,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还可以逃!记住,你没病,别死啊,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的话像是烙印。 所有人都看向她的双眼。 那是黑夜,那是星辰,那是无数的机会、勇气和可能。 她再一次关上门。 外面的找不到自己的孩子的开始大骂着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些则是抱头痛哭,而有的,甚至无所谓,甚至松了一口气。 门内,大菜留在最后。 林岁迫不及待地跑到杨校长面前。 然后夸张地捂住了嘴:“哎呀校长,你小心一点,你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了!” 杨校长看起来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被拷起来的手腕都磨出了血,满脸的肌肉都扭曲抽筋,不像个人类。 林岁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杨校长发抖的声音崩溃响起, “你都做了什么!你疯了吗!你毁了学校!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恶魔!” 小姑娘掏掏耳朵,笑了起来:“能不能和我学学,有点新意? “怎么样,校长,还喜欢我今天的校庆节目吗,是不是让你非常惊喜呀~ “多亏了我,马上你就要出名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的,你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外号,比如雷电法王之类的东西。 “和你类似的存在也会被严查,然后彻底消失的,说不定还会推动此类法律法规的制定和完善,校长,这何尝不是一种青史留名呢~” “啊啊啊!”杨校长发出崩溃的嚎叫,“把学生叫回来,你是疯子,我是对的,我才是对的……”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发疯,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接受现实。 一旁的赵教练走了过来,看向林岁:“你之前说的……” 林岁“啊”了一声,用力点头:“是的赵教练,杨校长的秘密账户就是这个!” 她掏出杨校长的手机,戳了两下,给赵教练看了一个页面。 上面一串八位数数字瞬间让赵教练眼睛发红! “但是把钱转出来需要密码,你可能要从校长嘴里问密码了,这种事情,教官你应该非常熟练~” 那串数字刺激的赵教练心跳加速,脑子里想到了自己被电时候的无法形容的痛苦,应激得抖了一下的同时,恨不得立刻就把杨校长搬到电击椅上。 “行!我太懂了!”杨校长被薅了起来。 礼堂再一次打开,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空旷而又安静的学校,像是每一个普通的下午,似乎学生还在教室里写忏悔书,似乎静心室里还有人在缄默。 赵教官拎着杨校长健步如飞。 很快,那个杨校长最满意的教育室,终于坐上了他自己。 被绑到椅子上后,这个永远运筹帷幄,充满着号召力和控制欲的男人,恐惧终于大过了愤怒。 “校长,这是你亲自挑选的电击设备,自己不享受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说着,她朝着赵教官笑:“教官,交给你了,手轻一点哦~” 关上门前,她听到杨校长在大喊,“什么密码!什么账户,我不知道,我没有!” “快说!!” “滋——” “啊啊啊!” 林岁伸了个懒腰,坐在台阶上。 舍友和她约了一个地点见面,但她其实不会去的。 当所有罪恶消散的一刻,她也会离开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左安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看向她的双眼: “我们是不是见过?” 除了林岁外,任务者保留的现实记忆是非常少的,林岁自认为自己和对方只见过一面,对方对自己的记忆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但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感觉。 小姑娘笑起来:“你猜~” 少年忽然红了脸,移开目光。 老旧的教学楼,午后的阳光,精致的脸和青涩的眉眼。 真是温馨可爱的校园偶像剧,可惜,背景音是声嘶力竭杀猪般的惨叫。 “待会儿再帮我个忙~” 第147章 一场梦 教育室内的惨叫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中间有断过几次,但很快又接上了。 林岁啧啧称奇。 不愧是杨校长,传奇耐电王啊,这坚持的时间,比所有人都长。 终于,里面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教官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看向不远处站在楼梯拐角的林岁,大步走过去: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你是不是在耍——”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也凝固在这一瞬间,整个人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是啊,就是在耍你呀。”林岁笑眯眯回答了他的问题。 赵教官的身体倒下,左安在他身后,扔掉手里的厚重结实的棒球棍,勾了勾嘴角, “果然,他现在情绪上头,注意力在你那边的时候,完全没有警惕心。” 林岁踢了一脚赵教官,懒得绑,直接解下他腰间的装备。 电击棍的滋味这么好,当然也要好好让赵教官尝尝。 接下来,所有学生尝过的痛苦,赵教官都体验了一遍。 他被电得死去活来,想要彻底失去意识却又在剧痛中醒来。 他想要谩骂,想要求饶,但是林岁更狠,甚至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似乎完全不想得到什么,她只想着施暴…… 赵教官在失禁抽搐、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还是那张笑眯眯的笑脸。 和他最开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林岁进了教育室。 里面传来一阵恶臭,还有一股奇怪的烤肉味。 “咦~”小姑娘发出嫌弃的声音,嫌弃地拉长了甩棍,捅了捅。 没有动静。 她让左安从医务室拿来了强心剂,一针高剂量地打上,杨校长在剧烈的喘息中睁开双眼。 林岁凑近:“哈喽校长,你还认识我吗?你还清醒吗?” 杨校长的眼神缓缓聚焦,随后流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放……了我……救命……” 小姑娘笑眯眯:“你感恩我吗?” 杨校长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他不成人形,嘴唇都闭不上,留着口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林岁的手放在了开关上:“校长,你回答的有点慢了。” “感恩!我感恩!”他被吓到说话都清晰了,哆哆嗦嗦地泪流满面,恨不得跪下来给林岁磕头。 “校长,把感恩语录的第62条背诵一下。” 杨校长愣住了,他胸口上下起伏,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看看你,哪里知道感恩了,连感恩语录都背不出来,校长,你太让我失望了。”林岁笑眯眯温和说完,在杨校长嘶吼的抽搐中,再一次打开开关。 她对这个仪器的电流控制比赵教官好,这个力度,既会让他感到可怕的疼痛,又不会让他晕过去。 她一边电人,一边还耐心和杨校长解释。 师生的地位翻转,林岁此时变成了耐心教育的老师。 “杨校长啊,你太不认真了,只知道电击别人,不知道这个电流还可以调节吗? “杨校长,你看,这样电流变小,这样就是变大。 “之前你电我的时候,我调成了最小电流,很舒服哦,怎么样,学会了吗?” 杨校长终于又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电击到了极限,还是被林岁的这番话气晕了。 被这样折磨过的杨校长,哪怕立刻被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也会留下永久的损伤。 他被电的时间最长,年纪最大,救不救的活还说不准呢。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音,林岁和左安对视一眼,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只需要等待。 而姜记并不会让人等太久。 第二天,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新闻,震惊了所有人! 所谓的行为矫正学校,居然和集中营没什么两样! 早就被全世界反对谴责的审讯模式居然出现在了学校里! 居然有家长相信这些传销一样的“感恩教育”! 这些孩子居然亲手被自己的父母送进了地狱! 一张一张的照片,一段一段的录音和视频,浸着血,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心理医生带头呼吁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 警方在极大的压力下,梳理出了该学校的十多起异常死亡事件。 十多条年轻的生命因为虐待而消逝,但是虐待罪的犯罪成本却太低,远远达不到死刑。 人们开始抗议。姜记写了一篇文章呼吁相关法律完善。 有人提议剥夺这类父母的抚养权。 教育方式也开始被质疑和反思。 无数的讨论铺天盖地,政府开始彻查所有行为矫正学校,竟然没有一个经得起查! 杨校长的照片被挂在了头版头条和电视上所有新闻的封面,上面打了大大的两个字,恶魔! 徐蓉蓉、崔雪和荣燕三个人,坐在小饭店里,看着墙上的电视,主持人在愤怒控诉。 崔雪小声开口:“我们还能见到岁岁吗?” 徐蓉蓉:“或许不会了,我总觉得她不属于这里……对了,荣燕,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那个学校。” 荣燕笑了一下:“因为我的朋友,她因为叛逆被送进来,我们失联了,再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她的死讯。所以我去了,我一定要查清真相。 “我太天真了,没想到这么难,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偷偷溜到校长办公室被发现,然后死在了里面,而杨校长,学校越来越大,越来越受追捧。” “我的天,”徐蓉蓉捂住了嘴,“这可真是个噩梦。” “是啊,”荣燕摸了摸自己的项链,“后来林岁来了,这个梦,我再也没有做过。” 电视上,主持人在通报几位犯罪嫌疑人的现状, “据调查,学校内部发生内讧,两人被杀害后埋尸,三人被同伙袭击住院,其中两人不治身亡,一人终身瘫痪。一名校医被发现时已死亡。 “罪魁祸首杨永虽被全力救治,还是不治身亡,但他的罪行,绝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抹去……” 徐蓉蓉摸了摸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现在才是一场梦,美梦。” “是啊。” 梦醒了。 林岁揉着眼睛,从睡眠仓里起身。 舒音赶紧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眼眶湿润,激动又欣慰。 居然又成功了。 岁岁是个奇迹。 林岁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哥哥呢?” 没得到回应,倒是看到手机上跳出来一个超大的头条新闻标题—— 【蓝宝石杀人案件新发现!】 第147章 一场梦 教育室内的惨叫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中间有断过几次,但很快又接上了。 林岁啧啧称奇。 不愧是杨校长,传奇耐电王啊,这坚持的时间,比所有人都长。 终于,里面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教官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看向不远处站在楼梯拐角的林岁,大步走过去: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你是不是在耍——”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也凝固在这一瞬间,整个人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是啊,就是在耍你呀。”林岁笑眯眯回答了他的问题。 赵教官的身体倒下,左安在他身后,扔掉手里的厚重结实的棒球棍,勾了勾嘴角, “果然,他现在情绪上头,注意力在你那边的时候,完全没有警惕心。” 林岁踢了一脚赵教官,懒得绑,直接解下他腰间的装备。 电击棍的滋味这么好,当然也要好好让赵教官尝尝。 接下来,所有学生尝过的痛苦,赵教官都体验了一遍。 他被电得死去活来,想要彻底失去意识却又在剧痛中醒来。 他想要谩骂,想要求饶,但是林岁更狠,甚至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似乎完全不想得到什么,她只想着施暴…… 赵教官在失禁抽搐、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还是那张笑眯眯的笑脸。 和他最开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林岁进了教育室。 里面传来一阵恶臭,还有一股奇怪的烤肉味。 “咦~”小姑娘发出嫌弃的声音,嫌弃地拉长了甩棍,捅了捅。 没有动静。 她让左安从医务室拿来了强心剂,一针高剂量地打上,杨校长在剧烈的喘息中睁开双眼。 林岁凑近:“哈喽校长,你还认识我吗?你还清醒吗?” 杨校长的眼神缓缓聚焦,随后流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放……了我……救命……” 小姑娘笑眯眯:“你感恩我吗?” 杨校长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他不成人形,嘴唇都闭不上,留着口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林岁的手放在了开关上:“校长,你回答的有点慢了。” “感恩!我感恩!”他被吓到说话都清晰了,哆哆嗦嗦地泪流满面,恨不得跪下来给林岁磕头。 “校长,把感恩语录的第62条背诵一下。” 杨校长愣住了,他胸口上下起伏,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看看你,哪里知道感恩了,连感恩语录都背不出来,校长,你太让我失望了。”林岁笑眯眯温和说完,在杨校长嘶吼的抽搐中,再一次打开开关。 她对这个仪器的电流控制比赵教官好,这个力度,既会让他感到可怕的疼痛,又不会让他晕过去。 她一边电人,一边还耐心和杨校长解释。 师生的地位翻转,林岁此时变成了耐心教育的老师。 “杨校长啊,你太不认真了,只知道电击别人,不知道这个电流还可以调节吗? “杨校长,你看,这样电流变小,这样就是变大。 “之前你电我的时候,我调成了最小电流,很舒服哦,怎么样,学会了吗?” 杨校长终于又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电击到了极限,还是被林岁的这番话气晕了。 被这样折磨过的杨校长,哪怕立刻被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也会留下永久的损伤。 他被电的时间最长,年纪最大,救不救的活还说不准呢。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音,林岁和左安对视一眼,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只需要等待。 而姜记并不会让人等太久。 第二天,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新闻,震惊了所有人! 所谓的行为矫正学校,居然和集中营没什么两样! 早就被全世界反对谴责的审讯模式居然出现在了学校里! 居然有家长相信这些传销一样的“感恩教育”! 这些孩子居然亲手被自己的父母送进了地狱! 一张一张的照片,一段一段的录音和视频,浸着血,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心理医生带头呼吁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 警方在极大的压力下,梳理出了该学校的十多起异常死亡事件。 十多条年轻的生命因为虐待而消逝,但是虐待罪的犯罪成本却太低,远远达不到死刑。 人们开始抗议。姜记写了一篇文章呼吁相关法律完善。 有人提议剥夺这类父母的抚养权。 教育方式也开始被质疑和反思。 无数的讨论铺天盖地,政府开始彻查所有行为矫正学校,竟然没有一个经得起查! 杨校长的照片被挂在了头版头条和电视上所有新闻的封面,上面打了大大的两个字,恶魔! 徐蓉蓉、崔雪和荣燕三个人,坐在小饭店里,看着墙上的电视,主持人在愤怒控诉。 崔雪小声开口:“我们还能见到岁岁吗?” 徐蓉蓉:“或许不会了,我总觉得她不属于这里……对了,荣燕,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那个学校。” 荣燕笑了一下:“因为我的朋友,她因为叛逆被送进来,我们失联了,再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她的死讯。所以我去了,我一定要查清真相。 “我太天真了,没想到这么难,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偷偷溜到校长办公室被发现,然后死在了里面,而杨校长,学校越来越大,越来越受追捧。” “我的天,”徐蓉蓉捂住了嘴,“这可真是个噩梦。” “是啊,”荣燕摸了摸自己的项链,“后来林岁来了,这个梦,我再也没有做过。” 电视上,主持人在通报几位犯罪嫌疑人的现状, “据调查,学校内部发生内讧,两人被杀害后埋尸,三人被同伙袭击住院,其中两人不治身亡,一人终身瘫痪。一名校医被发现时已死亡。 “罪魁祸首杨永虽被全力救治,还是不治身亡,但他的罪行,绝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抹去……” 徐蓉蓉摸了摸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现在才是一场梦,美梦。” “是啊。” 梦醒了。 林岁揉着眼睛,从睡眠仓里起身。 舒音赶紧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眼眶湿润,激动又欣慰。 居然又成功了。 岁岁是个奇迹。 林岁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哥哥呢?” 没得到回应,倒是看到手机上跳出来一个超大的头条新闻标题—— 【蓝宝石杀人案件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