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绝症封心，前夫逆子悔断肠》 第1章 一场骗局 1982年，北城军区医院。 “叶同志，诊断结果出来了，是脑垂体瘤。” 叶淼拿着诊断单，指尖微微颤抖，“我，我还能活多久？” 大夫抿了抿唇：“保守估计不超过半年。” 叶淼涩然点头。七年前她跟随家人下放到北城，如今父母已经走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仅四岁的儿子跟营长丈夫。 一想到不能陪着儿子长大，她的心就刀搅似的痛。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法治。” 医生的话让叶淼重新燃起希望。 他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跟联系方式递过去。 “我师兄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去京市找他看，比在这儿等死强。” 叶淼看着熟悉的名字微微皱眉。 江松柏——是她认识的那个吗，还是同名？ 见她欲言又止，大夫率先开口：“费用方面估计要四五千块，成功率百分之三十。” 他把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就看患者跟家属的意愿。 “谢谢大夫。” 叶淼把纸条揣进兜里，拿着检查结果往军区大院走。 上个礼拜京市回信，她爸妈已经平反了，归还了四合院老宅不说，还补齐了工资跟抚恤金，统共六千块。 八零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六千块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上二十年。 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她不想把这笔钱糟践到自己身上，想留着给儿子将来读大学，成家。 叶淼不想让家人担心，进家门前勉强挤出一个笑。 书房里，王文斌又在用他那半吊子水平教儿子英语。 叶淼边换鞋边听，等听出他们在说什么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爸爸，我讨厌妈妈，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娶周阿姨？” “周阿姨是大学老师，有学问又会打扮，不像妈妈整天围着锅台转，身上一股油烟味儿。” “你妈是家庭妇女……” 看到叶淼回来，王文斌没说完的话截然而至，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儿子看着叶淼空空如也的手发脾气。 “我说了要吃糖醋排骨，你为什么没买？！” 叶淼张了张嘴，声音发涩：“妈妈去晚了，没抢到。” 儿子叉腰走到她跟前，仰头瞪着她。 “你成天在家吃白饭，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真是个废物！” 转头去扯王文斌的袖子：“爸爸，你带我去国营饭店吃好不好？咱们不带妈妈，带周阿姨去！” 王文斌责备地看了叶淼一眼，转头宠溺抚了抚儿子的发顶。 “好，咱们今天就奢侈一回。” 话音落，桐桐立刻开心地欢呼起来，还不忘朝叶淼做了个鬼脸。 叶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捧在手心的儿子。 “你就这么讨厌妈妈？” 桐桐撇了撇嘴：“你连英文都听不懂，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妈妈？！” 说完，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搡了她一下。 “起来，别挡路！” 家里有好吃的叶淼都是紧着儿子，四岁大的男孩儿已经有六十多斤。 她没防备，猛地撞到茶几上，小腿一阵闷疼。 叶淼看着个头将将超过膝盖的儿子，伤心又愤怒，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走。 “为你刚才的话跟行为道歉！我是你妈，不是你的出气筒！” 桐桐骄纵惯了，乍然被说瞬间红了眼眶，一把甩开叶淼的手跑向爸爸。 “我就不道！你就是个保姆，全靠我爸爸养着！我凭啥给你道歉！” 见儿子委屈，王文斌心疼，冷下脸指着叶淼。 “你一个当妈的，跟孩子计较什么？” “走，爸爸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糖醋排骨！” 桐桐牵着王文斌的手，破涕为笑，临出门前还不忘恶狠狠瞪了叶淼一眼。 “砰”的一道关门声，室内归于寂静。 叶淼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经营了五年的婚姻，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败到这种地步。丈夫冷落，儿子厌恶，对她甚至都不如一个外人。 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家庭主妇，殊不知当年她本有机会上大学的。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也会是女大学生，是大学老师，是研究员…… 叶淼悠悠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刚想去厨房热口剩饭，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只能踉跄着走进屋里，和衣躺在床上。 她又发病了，止疼药在抽屉里，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拿。 那颗小小的瘤子在脑袋里翻江倒海，叶淼死死咬住下唇，揪着床单的指节微微泛白，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稍歇，她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听到外头的门锁响，刚想开口叫人帮她拿药，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王文斌把他的小青梅，儿子嘴里的周阿姨带到家里来了。 “文斌哥，当初多亏了你，要不不是你用结婚绊住淼淼姐，给她办退学，我也没机会读大学，更别提评上讲师职称了。” “只是委屈你搭上婚姻，娶了不爱的女人。如果重来，我宁愿不上大学，也不想你过得不开心。” 随后是王文斌略带失落的声音。 “大学这事是我亏欠了叶淼，婚姻跟孩子是我该补偿她的。” “爸爸你就该离婚，娶周阿姨！你白养了妈妈这么多年，她已经是捡了大便宜！” 短短几句，刺激得叶淼头更疼了。 当年父母双双跳河，她也跟着跳下去，河水湍急是王文斌救了她。 那年月风气保守，的确良衬衫沾了水紧贴在身上，王文斌摸了也看了，说要对她负责。 叶淼原本是不同意的，她不想因为所谓的声誉跟没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绑定一辈子。但耐不住王文斌软磨硬泡，帮她料理父母的后事，帮她打跑扒墙的流氓…… 几次表白后，她同意了王文斌的求婚。 当时她刚考上大学，是王文斌以部队忙，家里需要人照顾，她又怀孕了为由，替她退学。 如果叶淼没记错，当年京大外文专业在北城统共录取三人，周倩排在第四，她退学了，刚好把名额让出来。 原来王文斌是为了周倩的前途才死乞白赖要娶她的！ 原来这七年的婚姻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第2章 你的好我受不起 叶淼捂着欲裂的额角，正想出去跟王文斌对峙，外面又传来周倩的声音。 “桐桐，别这么说你妈妈。文斌哥，我这次来是有事求淼淼姐帮忙的，她没在家吗？” 话音落，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桐桐皱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过来拉她。 “你怎么这么懒，一回家就躺着！快起来给周阿姨帮忙！” 叶淼本来就头疼，被儿子这么一摇晃更难受了，脸色发白，根本站不起来。 她这副恹恹的样子却被父子俩误会是在耍脾气。 王文斌皱眉指责：“叶淼，你能不能大度点？亏得倩倩还让我特意打包饭菜带回来给你吃！” 桐桐双手叉腰，看她这个亲生母亲好像在看仇人。 “我不许你摆脸色给周阿姨看！” 叶淼看着身前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的丈夫跟儿子，为了别的女人同仇敌忾。 见父子俩都向着自己，周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当年叶淼跟着教授爸妈下放，一副城里人打扮，布拉吉，羊皮鞋，一张白净的脸蛋引得全村小伙子争相献殷勤。 周倩在她跟前自惭形秽，如今不过五年，两人的位置便调转了。 经过柴米油盐的磋磨，叶淼肤色泛黄，还保留着当年两条麻花辫的老土发型，布拉吉早就洗得发白，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反观周倩，烫了时髦的卷发，晓庆衫半身裙，妥妥一个文化精英。 她目光轻蔑地睨着叶淼。 “淼淼姐，我听说你正在翻译莎士比亚，应该写完了？我想借来评职称用。” 借？ 上次她说借去看看，直接署了自己的名字，拿去评讲师职称！ 这次又想故技重施，霸占她三年的劳动成果？ 叶淼胸口剧烈起伏，烈火般的恼怒冲得她太阳穴直突突。 “周倩，你还要不要脸？！” 她性子向来温吞，任人捏扁搓圆，乍然一句重话说得周倩红了眼眶。 “淼淼姐，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干嘛骂我？” 见心尖尖上的人委屈，王文斌立刻沉了脸指责：“叶淼，你怎么这么虚荣？不就是个署名，你让给倩倩又能怎么样？” 让让让，这些年她已经让得够多，不想再让了！ 叶淼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看着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丈夫。 “你不虚荣，你大度，为什么不把正在落实的团长位置让出去？” 王文斌没想到叶淼会反驳他，梗了一瞬，不耐烦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家庭主妇，要这些虚名没用。不像倩倩，她是大学老师……”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淼冷声打断。 “我为什么会成为家庭主妇？为什么会放弃读大学的机会，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王文斌后知后觉，他们刚刚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翻旧账还有什么意思？” “别忘了，当年是我救了你，帮你操办爸妈的后事，不嫌弃你是黑五类，给你一个家！” 呵，不许她翻旧账，他却可以。 好一个双标！ 她父母是京大外文专业教授，她五岁就能熟练的用英文跟家人对话。 要不是下放到北城，以王文斌的身份，这辈子连见她面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早就用爸妈留下的一百块钱票还了。是王文斌穷追不舍，非要用婚姻困住她，给周倩让名额！ 五年了，她头一次看清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五年错付，好在也只有五年，她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叶淼秀丽的脸上褪去往日温婉，正色严肃，一字一顿。 “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们离婚，我给周倩腾位置。” 话音落，王文斌愣住了，周倩则是难掩窃喜。 桐桐直接欢呼出声：“爸爸，你快答应，我早就想换妈妈了！” “你住口！” 王文斌厉声呵斥儿子，以掩饰心里的不安。 叶淼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提离婚！ 这年月风气保守，哪家离婚了不亚于后世的明星出轨，那是大新闻。 女人要被指指点点，男人的事业也会受到打击。 他在部队正竞选团长的位置，叶淼怎么非在这时候闹。 突然，王文斌想起什么似的，紧绷的脸缓缓放松。 叶淼明知道他处在升职当口，不可能跟她离婚，提这个无非是在吃醋，闹脾气，想让他哄哄她罢了。 王文斌重新板起脸，皱眉指责叶淼：“只有这一次，下次你再提离婚，别怪我不给你台阶下。” “我不需要台阶。” “我再说一遍，我要跟你离婚。” 王文斌没想到向来好性子的叶淼还要跟他闹，也不高兴起来。 “够了！你爸妈都死了，亲戚也都断光了，离了我谁还肯要你？！” “我早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只把周倩当妹妹，你总吃那些陈年老醋做什么？” “退学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娶了你，给你一个家还不够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叶淼被他的话气笑了。 她本可以过得光鲜亮丽，却因为他们的算计困在锅台碗筷之间，当被人瞧不起的家庭主妇，到头来被亲生儿子指责是吃白饭的，这就是他所谓的好？！ “你的好我承受不起，给你的小青梅！” 见她不依不饶，王文斌有些抓狂，刚想放软态度说话，就见桐桐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出去。 扒拉着叶淼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得意一笑。 “我妈的东西都藏在抽屉里。周阿姨你别急，我给你找。” 钥匙孔转动，咔哒一声，抽屉打开，桐桐从里头翻出一个厚厚的纸袋子，献宝似的跑到周倩跟前。 “周阿姨，你看是不是这个？” 第3章 我要离婚 横格纸上歪歪扭扭的外文，字迹格外娟秀，中文则是柔中带刚。 是她要的东西没错。 满满登登六百页纸，足够她评上副教授职称。 周倩笑眯眯把纸袋装进包里，抚了抚桐桐的头。 “谢谢小男子汉。” 说完，还得意地瞟了叶淼一眼。 哼，出身好有什么用，拢不住男人跟儿子，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给她做嫁衣。 叶淼被周倩眼底那抹炫耀狠狠刺痛。 她原以为儿子只是骄纵不懂事了些，没想到他如此是非不分。 “桐桐，你知道这份翻译妈妈写了多久吗？” 儿子不满在意，撇了撇嘴。 “你天天在家享清福，有的是时间，再写呗！” 叶淼苦涩一笑，没想到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竟然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享清福？妈妈每天为这个家做了什么，难道你看不到吗？” “衣服不会自己变干净，饭菜不会自己变熟，家里不会自己变整洁……” 桐桐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一点小事儿你天天挂嘴边，你又不赚钱，再不干活，爸爸娶你回家做什么？！” 叶淼喉头哽咽，转头看向王文斌，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好，既然你这么想，以后我们离婚了，你就跟你爸爸。” 说完，叶淼转身就要走。 王文斌拽住她的手腕，想劝两句，却被她一把甩开。 两人推搡到客厅，叶淼想拿外套，王文斌不许，争抢间他看到儿子翻钥匙时落到地上的化验报告，这才想起来，妻子最近总说头疼，今天去检查了。 他打开报告，被上头脑垂体瘤几个字吓住。 “你得癌了？” 王文斌扶住叶淼的肩膀，脸上满是焦急。 八零年代的医疗条件比不了现在，得了癌症基本就被判了死刑。 叶淼拂开他的手，声音冷冷：“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丈夫！” 王文斌转身披上外套，抓着她的手臂就要往医院去。 “走，我陪你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叶淼掰他的手，不想被他钳制，两人正较劲儿，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淼淼姐，你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不能为了吸引文斌哥的注意力就造假病例啊！” 王文斌愣了一瞬，垂眸看着手里的检查单。 “这是假的？” 也对，这要是真的，叶淼肯定刚进家门就说了。 再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更没见伤心害怕。 王文斌缓缓松了口气，随即冷下脸，厉声指责：“叶淼，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越说越气，咔咔两下撕了手里的检查单，狠狠摔在地上。 见挑拨成功，周倩拍了拍手提包，施施然告辞，剩下一家三口乌眼鸡似的对峙。 叶淼挑唇冷笑，他总是这样，小青梅说什么他都信，就是不信她这个结发妻子的！ 她拿起被丢在地上的外套也要走，王文斌先一步把门反锁。 “够了，叶淼，你别再闹了好不好？你这又是离婚，又是撒谎的，怎么不给孩子做点好榜样？” 榜样？提起这个叶淼心里更气。 孩子刚会说话时，叶淼教他古诗，外语，周倩一句臭老九的东西，小孩子还是别学了，王文斌就执意把桐桐送去军区托儿所。 不然孩子也不会被教成这副歪样子！ “爸爸，我不要她做榜样，我要周阿姨做榜样！” 说着，桐桐跑过来厮打她，边打边把她往门边赶。 “你走你走，你就是个家庭主妇，我不要你做我妈妈！” “啪”的一声脆响，叶淼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 桐桐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捂着泛红的脸，哇地一下哭了。 “你敢打我！你这个坏女人！爸爸你快帮我打回去！” 叶淼垂眸冷冷凝视着这个被她捧在手心里，眉眼跟王文斌如出一辙的孩子，头一次感觉到心凉。 “你口口声声说周阿姨好，周阿姨有本事，那她为什么要抢我翻译的东西评职称？”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家庭主妇，说我连英语都不懂，那为什么我可以翻译，她不可以？” “你说她对你好，她有给你做过一顿饭，买过一件衣服吗？” 桐桐压根听不见去这些，只一味哭喊。 “我恨你！你怎么不真的得癌症！你去死！” 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王文斌将他锁到屋里，让他玩玩具。 叹了口气，将打包好的饭菜盛到碗里。 “还没吃饭，先吃，吃完了我们好好谈谈。” “喏，周倩特意给你点的。” 叶淼看着海鲜粥里的芹菜碎，还有带着牙印儿的螃蟹钳子，一阵反胃，她坐下，把饭碗推远。 “我不吃你们的剩饭。” 谎话被戳穿，王文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都是自家人，你嫌弃什么。” 见叶淼仍旧板着脸，王文斌无奈又带了点哄人的意思。 “好了，下次吃饭带你一起，这总行了？” 叶淼静静看着他，认真道：“我们离婚，既然你和桐桐都喜欢周倩，我成全你们。” 她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虚耗时光。 听到离婚两字，王文斌稍微缓和的脸又沉下来。 “叶淼，你没完没了了是？用离婚来威胁我有意思吗？我要是真同意了，有你哭的！” 叶淼垂眸，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从药盒子里拿了止疼药转身进屋。 王文斌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叶淼在说气话，不敢真跟她离婚。 第4章 我不同意 叶淼回到自己房间，把门插上。 就着凉水吞了两片止痛药，剧烈的头疼渐渐平缓，她坐在床上开始细细思考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年父母跳河是不想耽误她，怕影响她政审没法去大学报道。 他们豁出命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叶淼掏出收在铁盒子里的汇款单，眼眶泛红。 他们在死后仍旧庇护着她，她怎么能为了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放弃生命？ 叶淼抹了抹眼角，将汇款单重新收好。 她想好了，她要跟王文斌离婚，去京市治病。 她不想再夹在他跟小青梅之间，永远做那个被忽视，被放弃的那个。 至于桐桐…… 叶淼闭了闭眸子，呼出一口气。 算了，他跟他爸爸一样，只喜欢周倩。 等她跟王文斌离婚，桐桐就能得偿所愿，让周倩做他的新妈妈。 打定了主意，叶淼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老式皮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先是刚才被儿子翻乱的抽屉，她这些年看的书，做的笔记都在里面，不能丢。 至于那本翻译稿，定稿她早就邮寄给京市出版社，周倩拿走的只是并不完善的初稿。 她想用别人的劳动成果评职称，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林林总总的书籍稿件装了半个行李箱。 剩下的半个，放了衣服跟日常用品，还没塞满。 五年了，除了结婚时那件红色格子衫，她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勤勤恳恳持家，最后只落了个吃白饭的评价，想到这里，叶淼的眼眶红了，额角隐隐又有泛疼的迹象。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心态，稍好些后又从柜子里掏出这几年做翻译攒下的三十块钱。 王文斌每个月工资五十八块，只给她五块家用，缺了短了的，她只能自己贴补。 叶淼原本就打算回一趟京市，买了七天后的火车票，也开好了介绍信。 她打算把老宅卖了，给桐桐存一笔死期存折，留着傍身…… 直到晚上，叶淼都没打开卧室门，王文斌也赌气似的没回去，在儿子屋里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刚起床就习惯性吆五喝六。 “妈，我衣服呢？” “叶淼，我军装领口的扣子你怎么还没给我缝上？”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 两人揉着惺忪睡眼出了屋子，定睛一看，饭桌上也是空的。 桐桐立马不乐意了，扯着王文斌的袖子：“爸，你看妈，连早饭也不做！我还要上学呢！” 王文斌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卧室，门开着，里头没人。 叶淼一大早就出去了，出去前什么都没给他们准备。 一晚上过去了，她还没消气吗？ 王文斌揽过儿子，帮他找出新衣服，在厨房转了一圈，目光落到昨天打包的海鲜粥上。 “桐桐，咱们把这个热热吃。” 桐桐一张小脸皱成包子，嫌弃地嘟囔：“我不吃剩饭！” 王文斌无奈，宠溺地拍着儿子的肩膀。 “走，爸带你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 桐桐欢呼着拉住爸爸的手，朝卧室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哼，不做饭就不做饭！我们吃好的去！” 父子俩刚走不久，叶淼就拎着饭盒回来。 热腾腾的包子暄软白净，一口咬开汤汁浓郁，肉香鲜咸，小米红枣粥熬得软烂，入口即化。 她已经好久没安安生生吃过一顿饭了。 往常两父子在，总要指使她拿这拿那，等她坐下来吃饭菜早就凉了。 这年月日子虽然好过些，不用饿肚子，但肉菜还是稀罕物。桐桐还小，需要长身体，王文斌在部队体能消耗大，需要油水，好东西她都是紧着他们吃。 几乎忘了，还在京市时，她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 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补充营养，为将来的手术做准备。 吃过饭，叶淼收拾了碗筷，回到卧室继续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她的五年之塞满了一个行李箱…… 晚上，王文斌领着桐桐回家，见饭桌上还是空的，饶是他想缓和关系，也憋不住恼火。 “叶淼，你究竟在闹什么？这日子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他气冲冲闯到卧室，刚好瞧见她在旧行李箱上设置密码按钮。 衣柜的门开着，除了结婚时买的那件红色格子衫，里头已经没有她的东西了。 床头的书，桌子上的草稿也都没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叶淼起身，将行李箱放正，看着王文斌，娟秀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爱恋，也没了恼怒嫉恨，只剩平静。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抓紧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要是担心影响升职，可以先不公开，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再公开。” 王文斌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叶淼说离婚是认真的，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心脏。 她是黑五类，父母双亡，又没有工作，离了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离婚，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就因为那本翻译稿，你就要离婚？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 叶淼无心跟他争辩，面色平静地递了离婚协议过去。 “签了。” 王文斌看着横格纸上娟秀的字迹，恼羞成怒。 咔咔两下将协议撕了个粉碎。 “我不同意！” 第5章 非要闹吗 叶淼抿了抿唇。 “你撕了，我还可以再写。” “你不同意，我就去部队找你领导申请。” 王文斌正在升职的关键期，最怕这时候出幺蛾子。 他额角青筋微凸，疾言厉色。 “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吗？！” 叶淼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继续商量离婚的事。 见叶淼态度坚决，王文斌强压怒火，跟她讲道理。 “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你还能去哪儿？难道你舍得桐桐这么小就没有妈？” “你没工作，拿什么养活自己？我告诉你，真要离婚了，你就算再哭，再求，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回头了。” 听着他威胁的话，叶淼无奈一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账本递过去。 “你真以每个月五块的家用，能养活这一大家子？” 这是北城市里，不是农村，随便找块地撒点种子就够吃一个夏天。 孩子的幼儿园费，书本费，战友间的人情往来，桌子上顿顿不落的荤菜。 每个月都需要她倒贴十几块！ 王文斌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头的一笔笔支出，嗓子发干，半晌才吐出一句。 “钱不够用，你怎么不……”跟我说？ 话说一半，他突然停住。 是周倩说的，不能把工资全交给叶淼，不能让她乱花钱，滋长小资产阶级风气。 是周倩说的，别家家用只需两三块就足够，他给五块已经是顶天了。 叶淼嗤笑一声。 “想起来了吗？周倩问你借钱买衣服买鞋子，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问你要钱筹备年货，你只会说我虚荣爱铺张。” 手心朝上的日子难过，她索性不过了。 王文斌梗了一瞬，扶住叶淼的肩膀。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以后多给你些家用，别闹了好吗？” 叶淼定定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得了脑垂体瘤，要是治不好，就只剩下不到半年。她不想再这么委曲求全。 “王文斌，你娶我是为了给周倩争取读大学的名额。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肯离婚？” “只有我们离婚了，你才有机会跟你的小青梅在一起。还是你想搞两头家？” 王文斌被两头家这个词刺激到。 “你别乱说！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 “你要是想闹，我就陪你闹，大不了今年的升职我不要了！” “军婚难离，只要我不松口，你找谁都没用！” 既然他不在意升职，那她只能用他在意的东西威胁。 “你不答应，我就去周倩的学校闹，让她把剽窃我的译稿还回来。” “哼，你一个家庭主妇，谁会信你的？” “别闹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叶淼冷冷看着王文斌，他终究是小瞧她了。 “我的译稿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这个家庭主妇可以当着领导的面全篇背诵，你的小青梅可以吗？” “剽窃他人译稿，到时候你的小青梅不但要被大学辞退，以后也不会有学校敢要她。” 听到这个，王文斌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你怎么这么恶毒？！” 叶淼不想跟他争辩，“我只问一句，这婚你到底离不离？” 王文斌一时骑虎难下，他承认，这些年是他忽略了叶淼，但他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更没想过要离婚。 两人正僵持不下，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门打开，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人闯进来，眼眶通红地抱住叶淼。 “我听医院的人说你得了脑垂体瘤？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过去。 “喏，我这些年攒了不少，折子上还有一些，不够的话你跟我说。” 王迎弟是叶淼在北城唯一的好朋友。 下乡时，两家住隔壁，王迎弟心眼好经常帮叶淼干活，赚工分。 她家里重男轻女，原本想把她嫁给村口的王麻子换彩礼，是叶淼帮忙打掩护，她才能逃跑。 后来，叶淼又帮着她学习，她这才考上卫校，成了在大医院工作的护士。 “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 叶淼把大团结重新塞回她包里。 王迎弟跟家里断亲了，万事靠自己，钱是她唯一的保障。 “你拿着！不管多少钱都得治！咱不能等死啊！” 王迎弟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叶淼正想安慰她，手腕突然被王文斌拽住。 “你自己骗人不够，还请人来家里演戏？！” 信誓旦旦说要离婚，闹了半天只是为了拿捏他！ 他王文斌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要是抛弃重病妻子，跟她离婚，以后还怎么在部队混？ 叶淼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这么跟他闹的！ 周倩说的果然没错，臭老九就是心眼多，亏得他刚才还心疼她补贴家用。 没准账本也是假的，只是想从他手里骗钱，好继续享受她的小资生活。 王文斌越想越气，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 叶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手腕上已经出了几个淤青指痕。 王迎弟没好气地挥开王文斌的手。 “你弄疼她了！” “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不用你狗拿耗子！她的病例单就是你伪造的？赶紧走，不然小心我向医院举报你！” “伪造？” 王迎弟被他给气笑了，且不说她只是个小护士，就算是主任医师也不敢伪造这个！ “两口子，你但凡对叶淼上点心，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你要是有种，就跟我一起去医院，谁他妈说谎谁是狗娘养的！” 王文斌不想理会乡下村姑的胡搅蛮缠，皱眉看向叶淼。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闹了，我们还像之前一样过日子。否则别怪我狠心。” 叶淼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已经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他凭什么觉得她还会委曲求全？ “我就两个字，离婚。” 话音落，王迎弟吓了一跳，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叶淼没工作，现在又得了癌症，离婚后该怎么生活？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王迎弟的手。 坐在书桌前重新写下一份离婚协议，递给王文斌让他签字。 王文斌看着娟秀的字迹，血气上涌。 看来是他对她太好了，惯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威胁他。 这次他偏不给她这个台阶下，等着她哭着回来求他。 唰唰几笔落下自己的名字。 第6章 包容 王文斌将那张薄薄的纸张朝着叶淼一推，倾斜着的角度毫无尊敬礼貌，昭示他不悦的心情。 语气也带着浓烈的不满， “今天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之后就算是跪下来求我的时候可别后悔。” 王文斌似乎是笃定了那么一天，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迎弟，脸上漏出嫌恶。 他似乎是觉得，叶淼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的过下去了，怎么会突然搞出这样的动静，多半是身边周围有人撺掇。 加上王迎弟在医院工作的身份，多半造假病例来威胁他的主意就是她给出的。 思及此处，王文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就算是叶淼哭着回来承认错误，他也要她先和这个爱挑拨离间的泼妇女人绝交才行。 时至今日，王文斌仍旧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他只当是叶淼一时间受了蛊惑，才会这么无理取闹。 不就是译文稿，以前又不是没有给出去过。 叶淼也没在意王文斌的态度，她只是默默的将离婚协议收好， 薄薄的一张纸，却是她这么多年的终章。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人毫无反省的表情，她没有多余的表情， 该流的泪早就在不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流干了。 现在获得新生，她应该轻松高兴才是。 “放心，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她叶淼就算是手术失败死在外面，也绝不会回来再对着这个算计她这么多年的男人低眉顺眼。 小小的行李箱上还有没被完全擦拭干净的灰尘，叶淼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拉着就离开了这个费心操持了许久的家。 王迎弟扭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王文斌，心中有气，担心好友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快步两步跟上。 独留下王文斌一个人坐在那里。 气氛仿佛凝滞，他挥手将看见的杂物掀翻，发出乒乓作响的声音。 “不就是闹脾气耍手段，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家庭主妇，离了我能坚持几天。” 王文斌根本没把叶淼的态度放在心上，可能对于她决绝的行动有些不安，但是长久的自负让他保持着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叶淼低头。 另一头，追上叶淼的王迎弟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真不过了啊？” “嗯，不过了。” 王迎弟脸上漏出纠结犹豫的表情，显然是有话想说，但又不好开口。 “放心，我家里平反，抚恤金已经下来了，很大一笔钱呢。” 听到这里，王迎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眼中并没有对金钱的渴望跟好奇，只有对叶淼生活有保障之后的安心。 “那就好，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病呢，咱们得治啊，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病当然得治，之前为了那一家子大的小的从来没有好好的生活过，现在解脱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还有…… 那些拿了她东西的人，都得还回来。 她叶淼不算是什么恶人，但也不至于被欺负到头上也一声不吭。 父母在天之灵看见，说不定会急成什么样。 “我打算过几天去京市看病，那边医疗环境终归是要好些，现在只要远离那个家就够了。” 王迎弟手疾眼快的将叶淼的箱子抢到了手里，笑嘻嘻的开口， “那就去我宿舍住，这么几天你重新找住的地方也麻烦不是，别跟我客气了，知道你生病之后我是担惊受怕了好久，现在看你有打算有安排，我也就放心了。” 看着王迎弟真诚的脸，叶淼内心柔软被触动了。 也是，就算是没有体贴的丈夫，没有懂事的儿子，也还有这样事事为他考虑的朋友， 她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太失败。 于是她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回了句“好。” 而王文斌那边，在知道叶淼真的走了之后，桐桐冲出来对着王文斌高兴的喊到： “爸爸，爸爸，那个女人走了，我们去找周阿姨当我的妈妈好不好。” 王文斌看着自己儿子显得有些兴奋的脸，难得没有好脾气的顺着他的话说。 “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快去睡觉。” 桐桐也不生气，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反正叶淼现在已经走了，之后周阿姨来一定可以当他妈妈的。 周阿姨多好啊，在学校里教书，穿的也好看，走出去别的小孩一定会羡慕他的。 次日， 王文斌差点睡过头， 往日里都有叶淼来叫他起床，等他洗漱好之后，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而今天时间都快来不及了，他也没找到搭配的衣服裤子，只能随便找了一套穿上，又去叫桐桐起床。 叶淼不在家里，桐桐没人照看，他还要把桐桐送去周倩家请她帮忙照顾一下。 小孩子起床总是磨磨蹭蹭的，王文斌本就快要迟到了，胃里空空，早饭也还没有吃，本来就一肚子火气， 又看到桐桐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不肯起床，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是闭着眼睛装睡，不免有了些火气。 “快点起，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听着王文斌有些发火的语气，桐桐一个激灵，随后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开始伸手。 “爸爸，给我穿衣服。” 从来没管过家里的王文斌怎么知道给孩子穿什么合适，手忙脚乱的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看得过去的就给桐桐套上。 只是这衣服明显小了一圈，穿上之后手腕都漏出来一截。 桐桐有些不满意，闹着不肯穿，把王文斌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又七手八脚的脱了下来。 往日里他都是这样对着叶淼毫不客气的耍小脾气，但是叶淼从来都是温柔包容的， 就算是有时候他做的过分了，叶淼想要管教他的时候，总会被王文斌不耐烦的打断。 “桐桐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就不能多包容他一点吗，家里就这一个孩子你都照顾不好，我娶你还有什么用。” 这些事从来就不是他的错，有人替他兜底。 让桐桐小小的脑袋里，养成了这样无理取闹的习惯。 本来今天他也以为没什么不一样，他爸爸一定还会包容他的。 第7章 从未反省 只是没想到，转了一个头发现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又被桐桐脱下来之后，王文斌心里仅存不多的耐心告罄， 他抓起桐桐对着他的小屁股蛋子就是两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传开，桐桐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然后开始哇哇大哭。 “呜呜哇哇你打我，爸爸打我，爸爸不爱我了……” 王文斌被他吵得烦不胜烦，只好压住火气认真的说。 “不要哭了，再闹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说着又拿上衣服给他穿， 这一下，就算是衣服小了一截，桐桐也很知趣的没有再捣乱， 只是心里怨念。 都怪叶淼那个女人，都是她说走就走了，导致他今天没有合适的衣服穿，还被爸爸打了屁股。 小孩子从来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他懂得欺软怕硬。 这个家里王文斌的话最大，于是之前就仗着叶淼对他的关爱和包容毫不客气践踏她的心意， 并且将慈爱看做软弱好欺负。 等到桐桐好容易收拾出来，却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妈妈真是太不懂事了，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在乎家里他们吃什么，妈妈是坏妈妈。 明明天天就是待在家里也不用上班，做做饭洗洗衣服这样的小事随手做了就可以玩了，尽然还要抛下他和爸爸不管自己走了， 等妈妈哭着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狠狠不客气的说她一顿。 王文斌没太注意自己孩子的想法，没有饭吃也不是刚发现了， 这个点已经有些迟了，只能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塞到桐桐手里，然后准备送他去周倩家。 但就是这样，桐桐还是不太满意。 “爸爸，我要吃李记的包子，这家的不好吃，以前妈妈买包子都是买李记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文斌打断。 “今天就吃这个，不吃你就饿着。” 他急匆匆的带着桐桐赶到了周倩的宿舍，那是她任教的大学划给她的，交通便捷，周围人也好相处。 多的是隐退的大佬，德高望重的前辈，和不少的青年才俊， 可以说，是极具有价值的居住位置。 而这一切，现在都是她周倩的。 看着明显有些凌乱的两夫子，周倩打开门后显得有些吃惊， “文斌哥，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怪她惊讶，往日里的搭配都有叶淼参与， 虽然在厨房灶台之间蹉跎了许多年，但是从小养成的审美和习惯让叶淼给王文斌搭配好的衣服显得人精神奕奕，格外俊秀。 而今天他自己随手穿的，显得奇怪不说，甚至还有些邋遢。 没有叶淼给他准备好剃须刀和泡沫，王文斌甚至连胡子都没有刮。 王文斌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被青梅看见， 又开始责怪起叶淼的不懂事来。 这么多年给她吃穿庇护，一走了之之后不管不顾，让他今天出了这个大丑。 但是时间不等人，王文斌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将桐桐暂时放到她家一趟稍微照看，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唯独留下桐桐和周倩面面相觑。 周倩看着手上还攥着包子包装袋的手，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把桐桐拉进客厅里，颇有些神秘的开口问道。 “桐桐，怎么今天买了外边的早饭吃啊，你妈妈没给你做早饭吗？” “哼。妈妈是坏妈妈，昨天晚上就走了，今天也没有给我们做饭吃，桐桐不要喜欢妈妈了。” 桐桐进门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自己鞋子上的一点灰尘蹭到了布料边角也毫不在意，看起来就是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样子。 看着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沙发罩被蹭上一层灰，周倩的眼神暗了暗，隐晦的划过一丝不满。 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好声好气的继续问桐桐， “那桐桐知不知道，妈妈是为什么走的啊？” “桐桐听到了，好像是妈妈说要跟爸爸离婚，以后就不是桐桐的妈妈了。” 桐桐并不能分辨其中的意思，只能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一边听着这些话的周倩却有些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她也顾不上什么直白不直白的套话了，干脆了当的问， “桐桐，以后要是你妈妈不回来了，周阿姨给你当妈妈好不好啊？” 周倩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但是年幼的桐桐看不出来， 他此刻还沉浸在可以有个漂亮知识分子妈妈的梦想里，对于周倩的话自然是举双手双脚同意。 “好耶，桐桐要周阿姨给我做妈妈，不要以前又老又丑的坏妈妈了。” “乖，桐桐真乖。” 周倩进厨房把刚买没多久的奶糖收了起来，转而拿出一些街头巷尾最常见的零食给桐桐吃， 这样的零嘴又干又没营养，往日里叶淼根本就不许桐桐多吃，但是周倩可不关心桐桐的身体健不健康，或者说，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儿子，越废才越好呢。 桐桐可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周倩让他吃零食，不像叶淼那个妈妈，平时管这管那，零食也不许他多吃，对比之下，他更喜欢周倩了。 吃了太多零食，桐桐连午饭也没胃口吃了， 下午饿了也是又塞两口，一天下来，一点正经饭菜都没入肚。 偏偏自己还高兴的不行，觉得周倩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直到王文斌下班来接他的时候，桐桐的一张小嘴上还沾着一些零食的碎屑， 当着王文斌的面，周倩十分贤妻良母做派的替桐桐擦了擦嘴角， “今天辛苦你照顾桐桐了，他没给你惹麻烦。” 王文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把自家孩子送到青梅家里好像没什么，但又若有若无的显露出一分暧昧来。 他今天本来还是有些火气的，到了单位迟到扣钱不说，还被批评衣冠不整，穿着不合格，丢了好大一个人， 而这一切，王文斌都觉得是因为叶淼的说走就走导致的，一点都不为他和儿子考虑。 但是他从未反省过，之前的每一天，叶淼都是这样子为这个家付出的。 第8章 小性子 不过就算是他反应过来了，也只会觉得，明明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现在不继续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味的对他好不会知足感谢，但是稍微一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会立马开始责怪你。 “没有，桐桐这么乖的孩子，一点也没有惹麻烦呢，哪怕是天天照顾他也乐在其中的。” 周倩这话已经算得上露骨，王文斌怎么会反应不过来， 他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桐桐的肩膀，让他给周倩说再见。 桐桐扭头对着王文斌开口， “爸爸，我们让周阿姨跟我们回家做新妈妈好不好，反正妈妈现在都走了，我想让周阿姨来给我做新妈妈了。” 小男孩拽着王文斌的衣服，想让他妥协， 周倩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王文斌，期待他能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但是王文斌只是抿了抿嘴，没有正面回答， “走了桐桐，不许胡闹了。” 草草打了个招呼，王文斌牵着桐桐的手离开了周倩的家门口，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关系亲厚，就算是登门拜访的时候也不少， 以前都没想过要避嫌这一回事，偶尔有人提到了，王文斌还会觉得别人老封建，管得宽， 直到今天他刚刚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些冒失的。 看着王文斌什么承诺都没做下就急匆匆走了的背影，仍旧站在家门口的周倩脸上勾起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 嘴里喃喃自语。 “哼，上学的机会是我的，讲师的工作是我的，就连你的丈夫也会是我的，叶淼，出身好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我什么都比下去了。” 回到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锅冷灶， 王文斌对此有些无奈，但是他的津贴也不支持天天下馆子大鱼大肉，何况他还经常将自己的津贴给了周倩补贴家用。 按理说一个学校讲师的津贴不至于太少，为什么会不够花， 这件事以前叶淼也质问过王文斌，但是他是怎么说的， “人家周倩现在是个知识分子了，去讲课需要穿点好的，穿的破破烂烂跟你一样去上课，不会被别人笑话吗，叶淼，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但是，方圆也没有比周倩过得更滋润的人了， 不仅有自己的薪水，还有额外王文斌的贴补，让她哪怕是在有着一群青春靓丽学生的地方也穿的精致漂亮，根本看不出以前就是个土丫头的样子。 反而是叶淼， 这些年不仅要用稀少的钱维持家用，还要从早到晚的操持家里，打点上下。 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就算是有着原本漂亮的模样，也慢慢被家里长短磨灭了当初的精致灵气，显得麻木呆板了起来。 没来由的，王文斌突然想起来叶淼说的，一个月五块钱家用根本就不够的事。 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以为意。 别人家过得怎么到她手里就过不下去了需要她赚钱贴补？ 看来还是周倩说的没错，她叶淼就是放不下过去的小资生活，助长那些歪风邪气。 他就不信，没了一个叶淼，他们父子两个还能过得差到哪里去。 毕竟现在可是少了一个人吃饭，两个人，五块钱怎么说都够了。 王文斌不会做饭，吃的是路上打包回来的饭菜， 本来想叫上周倩一起吃，但他接孩子的时候眼尖看到了周倩家里桌子上摆好的饭菜，也就没有多说。 不过他原本以为周倩会留他一起吃饭的，没想到竟然只字不提。 王文斌见状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自己提出来留下吃饭，只好带着桐桐离开了。 也许是一时疏忽，忘记了问也说不定。 他一边吃着买回来的菜搭配大饼，心里仍旧在给小青梅开脱。 直到第二天，王文斌特意起早，心里想着这样绝对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但是不熟悉东西位置的他，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刮胡刀在什么地方， 连着几天没有修饰，脸上下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青色胡茬，显得整张脸有些邋遢。 他一边找，一边把家里翻得有些凌乱，却还是一无所获， 家里没有人打扫，不过短短几天已经有了些许灰尘， 厕所也脏乱起来，没有叶淼随时看见收拾，一些明显的污渍一直持续在那里，碍眼不说，还有怪味。 王文斌见此，竟然不先反省自我，却觉得这都是叶淼的问题。 好你个叶淼，成心看他笑话， 一定是知道他对这些不熟悉，想要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逼迫他向她低头是，真是心眼子太多。 周倩说的没错，叶淼果然是个心思复杂的女人。 但是想归想，让王文斌屈尊降贵的去打扫这些卫生，他也是不会做的。 桐桐起来一看又没有热乎早饭吃，小脸一耷拉明显有些不高兴。 “爸爸，我们今天也没有早饭吃吗。” 零食根本就不饱肚皮，昨天晚上吃的饭菜早就消化干净了， 而且昨天零食吃得太多，桐桐今天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喝叶淼熬的粥了。 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学他爹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就算是想要叶淼做的饭，语气也还是理所当然的。 “爸爸，你去把妈妈叫回来做饭吃好不好，做好饭了再让他走。” 桐桐根本就不是想念妈妈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温柔又漂亮的周倩阿姨， 想叫叶淼回来，也只是为了让她做饭。 好在叶淼现在不在这里，不然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话，免不了又是一顿难过。 王文斌被儿子吵得有些头大， “你妈在跟我们耍小性子闹脾气，等过几天就回来了，桐桐再等几天好不好，等到时候她妈妈回来了，桐桐要吃什么，就让妈妈做什么。” “真的吗？” “真的。” 在王文斌眼里，叶淼不过是个被他豢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庭主妇， 也就是做点家务还过得去，没了他的庇护，应该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会回来找他低头认错的。 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舍得这个她亲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王文斌不知道的是，叶淼早就在这样毫无尊严的生活里，磨灭了对他们父子二人的情义。 第9章 闹脾气 次日， 王文斌本来以为还要持续前面几日到外边买饭的日子，心里没来由的为现在不便的生活叹了一口气。 想到以前一起床就有热气腾腾早饭吃的时候，突然觉得其实叶淼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至少每天比他们都起得早。 却没想到这一大早上，房门就被人拍响了。 王文斌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以为是叶淼回来了， 下床穿鞋下意识急了一下，直到两只脚落地，王文斌才反应过来。 他急什么，不就是终于吃够了苦头舍得回来了吗， 就算是之前受了些苦，但是那天离开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这才过去几天，还不是要低眉顺眼的乖乖回来道歉了？ 算了，看在她之前为这个家里操持的还不错的份上，只要她诚恳道歉并且答应以后再也不为难周倩，多多帮她翻译稿件提升职称评教什么的，他就答应让他回来。 实在是外头卖的早饭他和桐桐也都快要吃腻了。 外边卖的，不仅不太卫生，用料不如家里的实在，甚至口味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 吃了这么些日子，钱包瘪了不少不说，就连胃口好像都不太好了。 王文斌想通了了这事，动作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 他心里还是嘲弄居多，想着走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扬，现在回来，可不得好好教训一下叶淼。 但是当他拉开大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不是叶淼。 而是周倩。 “文斌哥，早上好啊。这是刚起床吗？” 一身靓丽长裙的周倩姿态自然的站在门口。 “啊……是，你一大早过来是做什么？”还打扮的这么精致。 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周倩脸上带上一抹笑容，晃了晃手上提着的打包袋。 “昨天我听桐桐说淼淼姐走了，我怕文斌哥和桐桐你们父子俩饿肚子，就给你们送饭来啦。” 周倩脸上是无辜又贤惠，身上的长裙柔和的勾勒出优雅的曲线，一看材质就知道这套裙子多半价格不菲。 王文斌此时却走神的想起来，叶淼从前一开始也是个喜欢穿裙子爱打扮的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就没有继续这些事了呢？ 从儿子出生之后？还是嫁给他之后？ 王文斌记不起来了。 “文斌哥，怎么还不请我进去，桐桐起床了吗？” 还没等王文斌说什么，周倩已经自己熟稔的走近了家里， 并且没什么觉得不对的样子走进桐桐的房间，去催对方起床吃早饭。 显然，周倩对王文斌家里的设施布局都一清二楚。 关上门进来的王文斌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太好，但是具体什么他也说不出口， 只能是谢谢了周倩之后，看着她带着梳好头穿好衣服出来的桐桐，跟他一起吃起早饭来。 “真不是我说啊，文斌哥，淼淼姐这次未免也太不懂事了点。” 周倩眯着眼睛笑，脸上一副为了王文斌好的样子。 “哪有谁家的媳妇，说离家出走就走的，知道的是和文斌哥你闹了脾气，不知道的……” 周倩轻轻昵了一眼王文斌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散伙分家，离婚不过了呢，还有些不知道的，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文斌哥可要提提醒啊。” “还有说什么的。” 王文斌听了也有些不舒服，尤其他跟叶淼不是什么简单的矛盾， 是连离婚协议都签了的。 “还有说淼淼姐是私奔出逃去会情郎了的……文斌哥，你说好不好笑。” 虽然周倩只说是自己在开玩笑，但是眼底的恶意确实清清楚楚。 她满意的看着王文斌变了脸色，脸上原本没什么的表情，变得铁青。 叶淼原来一直安安分分的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坚定的要离婚， 周倩说的没错，难道是真的在外边有人了？ 眼看着自己的挑拨有效，周倩心里满意，面上还是关切的迂回话题， “哎呦看我这话说的，淼淼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是我胡思乱想了，快吃这个包子，文斌哥，这个可是我一大早起来买的，主要是时间不够了，不然一定亲自给文斌哥和桐桐来做早饭吃。” 桐桐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小孩子本就藏不住话，他本来也吃够了那些一成不变的早饭了。 “周阿姨真的能来家里做饭吃吗？太好了！桐桐喜欢周阿姨，周阿姨做的饭，一定比我妈妈做的更好吃！” 看着桐桐这么识趣，周倩也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又扭头看向了王文斌。 王文斌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毕竟他现在和叶淼离婚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要是周倩经常往他家跑，对两个人的名声显然有些不太好…… 看着王文斌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倩连忙接话， “就这么定了，文斌哥，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桐桐，外边的饭菜哪有家里做的健康实惠，小孩子还要长身体呢。” 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且王文斌还有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知道以前叶淼最是不喜欢他和周倩待在一起，哪怕没什么，也是要闹一闹的， 每次这个时候，王文斌都十分受不了叶淼的小题大做，让他烦不胜烦， 而现在，他心里竟然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期待， 想让叶淼因为吃醋而出来继续维持家里。 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叶淼，别以为离了他，这个家里就过不下去了。 她叶淼根本就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人！ 叶淼是不是独一无二还没有定论，但是她一定是个孝敬父母的人。 临到快要离开之前，将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就差最后一件事， 去看望看望走了许多年的父母。 当年为了她的前途，决心以死让路， 可惜后来她眼瞎心盲，不仅辜负了父母一品苦心之外，还过得一天比一天没了自我。 不过好在，现在她终于是要想通了， 虽然身体还有疾病，但是父母之灵在天庇佑，一定保佑她逢凶化吉的。 第10章 忍了又忍 叶淼父母跳河的地方水流湍急，寻常去了只觉得危险， 王迎弟也不放心叶淼一个人过去，就算是叶淼连连说没事也不听，跟着一起过去。 河水奔涌，隔着老远就有水花卷起， 又深又急，一般人掉下去绝无还生的机会， 可见叶淼父母求死之心决绝。 叶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 她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孤诣，不仅没能去上成大学，也没能做出她渴望的事业。 但是好在还有机会， 虽然所遇非人，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和她一条心，但是日子向前，她终于醒悟过来，知道应该要好好爱自己了。 听着河水拍打河床岸边的声音，叶淼就好像听见了父母亲切的回应，又好像是他们心疼的低语， 叶淼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自觉往前多走了两步，被一边看见的王迎弟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这是做什么！” 王迎弟心都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了，她生怕是自己的好友想不开了。 见对方表情惊惧，叶淼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注意……” 听了叶淼的解释，又见她表情自然不像是说假话，王迎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叶淼笑了笑，为好友担心的样子心下感动， 她已经决定好积极面对生活，就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觅活的。 王文斌跟那个周倩都还在好好的过着日子，她凭什么要先走一步？ 叶淼又是好一阵安抚了王迎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河边风大，她现在本来也是生着病的身体，不好在这里吹了太久。 于是准备折返离开，却不想刚刚那一下往前，让自己的脚陷进了一滩松软的泥巴里， 这边靠近河边，泥巴本就松软， 一下子，叶淼的脚陷进去不少， 原本干干净净的鞋子，就算是拔出来了也弄脏了不少， 今天忘了在身上装些草纸手帕，王迎弟扯了一点边上稀疏的草叶打算擦一擦，效果却有些不太好， 两个人都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响起一声汽笛鸣声。 王迎弟吓了一跳，以为是她们挡了路，急急忙忙想要让开， 转头一想她们可是在河边上，大路离这儿少说好几米远，怎么会挡住路？ 她跟叶淼都好奇的抬头看过去，一辆大吉普却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她俩的边上。 正当叶淼跟王迎弟都奇怪的时候，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穿的斯文贵气，身量纤长，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个知识分子。 只是那张脸，叶淼觉得有些眼熟。 等到男人走得近了，叶淼才惊讶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来， “江松柏？！” 怎么会是他？ 王迎弟也有些奇怪，但是看见叶淼叫出了人家的名字，知道两人认识，于是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叶淼。” 江松柏看着河边的两人，或者说，眼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叶淼， 他原本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要不是前面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担心贸然打搅不好，也怕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发现，也不至于现在才和她见上面。 “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 面对这个高中时候关系就不错的同桌，叶淼只觉得江松柏的个子更高，皮肤也更白了， 一时高兴之下，忘记了自己脚上鞋子不便， 一个激动，差点摔倒， 还好旁边的王迎弟细心扶了她一把。 “诶，小心些。” 江松柏在一边看得紧张，却又不好意思上前唐突， 他看着叶淼弄脏的鞋子，犹豫了一下， “要不先到车上坐下，一直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事，我去给你买双新的过来换上。” 叶淼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情分了，这点忙都不让帮忙吗？” 江松柏故意将话说的可怜，趁着叶淼迟疑的时候，给了王迎弟一个默契的眼神， 对方也是明白了江松柏的意思， 看着这个高大清俊的男人是好朋友叶淼的同学，王迎弟也没多想什么， 跟着江松柏的眼神，两个人直接将叶淼扶着走到车上， 脏了的鞋子被脱下来扔到一边， 刚好这条河不远外就有一个集市，江松柏来去很快，带回来了一双普通的女鞋。 没等叶淼说谢谢呢，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边集市的鞋子，没什么好看的花样，我挑了一双看着不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松柏抬头，看着叶淼， 眼睛里并不只有看着同学的情绪， 叶淼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却还是很快岔开了话题， “这个已经很好了，多谢你跑一趟，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这么多年没见，一双鞋而已，还要你什么钱。” 江松柏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眼神有些冒失，不自觉的挠了挠后脑勺， 一个明明看起来像精英人士的男人，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对啊，这么久不见，怎么今天会来到这儿？” 北城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江松柏今天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 谁知听到这个问题，江松柏罕见的沉了沉脸色， “前几日我收到我师弟的消息，说北城这边出了个脑垂体瘤的病人，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病人的名字，一听竟然和你的一模一样，查验之下，发现竟然真的是你……” 江松柏的脸色有些紧张，看着叶淼的情况，也不知道她如今病情如何。 “现在只有京市那边的治疗环境还有医生适合你的治疗，这个病已经不一定会成为绝症的，你千万不要放弃，至于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我……” 叶淼赶紧打断他后半句话， “我没打算放弃，” 一句话让原本滔滔不绝的江松柏眼睛亮了亮。 “我本来也是打算要去京市看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军区医院那个大夫说的师兄，竟然真的是你。你看，我连车票都买好了。” 第11章 长得像个正人君子 恰好车票就带在身上， 江松柏接过来一看，正是前往京市的。 他总算是漏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不过火车上挤得慌，我正好要回京市，你和我不如一道回去，路上有个照应，我还能顺道了解了解你的病情。” 对于这个提议，叶淼迟疑了一下， 王迎弟倒是觉得不错， 一见面这个江松柏就态度十分好，长得看起来也像个正人君子， 再加上刚刚又听对方是个医生，恰好还正是这方面的专家，这真是又巧又好的事。 “他说的对啊，淼淼。” 王迎弟劝说两句， “火车上鱼龙混杂的，你又是个病人，到时候在车上有个什么急症……我可不是咒你，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要是跟着江医生一起，这个是真的能有个照应的。” 叶淼还是有些迟疑，但江松柏漏出有些可怜的表情问她。 “这么多年的同学，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不不不，怎么会。” 叶淼急忙解释， “我就是怕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江松柏无所谓的一笑，然后看着她，眼里尽是坦荡。 这下王迎弟也轻轻拽了拽叶淼的衣袖，示意她同意这件事。 毕竟她是真的担心叶淼的身体， 这些日子一起住的时候，她也能观察到对方总是头痛，止疼药都是一盒一盒的买来吃，晚上还是经常被痛的睡不了觉。 这么难受的模样，王迎弟看了也默默地心疼。 现在有了这个专业又靠谱的医生，人家还是亲自来接的，王迎弟希望叶淼能抓住机会，正好早点看上病。 生病了可不好多拖着！ 叶淼看了看两人的态度，也是点了点头同意。 她此前只是觉得许多年不见了，一来就这样有些太过麻烦对方， 而现在江松柏说他就是为了她来的，倒是让叶淼有些感动不已。 多年未见的同学尚且有情有义，自己嫁了多年辛苦照顾的丈夫儿子却对此不管不问，甚至还嘲讽讥笑她是在作秀。 对比之下，叶淼也是心灰意冷，点头对着江松柏说了句， “那就麻烦你了。” 江松柏才不觉得麻烦呢， 他辛苦一趟开了这么久的车，来到北城，不就是为了见到叶淼，劝她治病固然不是谎话，但是想见她也是真情实感的。 看到叶淼答应了，江松柏更是喜不自胜， 他压下嘴边的笑意，开着车带着两人到了王迎弟的宿舍边上，让叶淼去带上行李。 直到要离开了，王迎弟帮着将两个新做好的饼塞到叶淼的手里，眼睛里蓄上了泪花。 “好好的，淼淼，你要在京城好好的治病养病，等我有假了就来看你。” 现在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王迎弟还要养活自己，不能凭着一腔义气就陪着一起去了。 就算她不懂事，叶淼也不会同意王迎弟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工作。 叶淼点头回应着， “说不定等你休假来看我的时候，我都已经好全了，能说会跳的，到时候比你都能吃。” 她说着俏皮话，试图降低离别的低落情绪。 又想起什么，将身上的车票塞到王迎弟的手里。 “只是时间不等人，这车票我不方便再去退了，只能麻烦你替我去退一下。” 王迎弟一口包下。 “这算什么要紧事，我明天路过顺手就退了。倒是你，路上要小心，出门在外，对自己要更好一些，别受了欺负…” 她偷偷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松柏，对方似乎好像接收到了王迎弟的暗示，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 但也不会心里怪什么，毕竟也只是人家姐妹之间的担忧关心而已。 “放心，我不会的。你也要好好的…” 叶淼其实也是有些私心的，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王迎弟都是变着法的给她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她的薪水并不高，但还是买了， 两个人轮着做饭，叶淼来这儿的几天，就算是帮着收拾打扫卫生，也不觉得劳累， 还有王迎弟这个好朋友一直开解陪伴，让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现在对即将战胜病魔的事，好像都更有把握了。 退的车票，虽然没有多少钱， 但是能让王迎弟拿着，也算是一份心意， 叶淼轻轻的扫过她和王迎弟一起睡过的床铺上， 等到对方打扫更换床单的时候，就会那张床上的枕头底下，还有她给王迎弟留下的一些钱。 住了这么些日子，就算不算上伙食费也都还得付些住宿费呢。 叶淼现在也不算差钱，就算之后治病还需要一大笔，她还是选择给王迎弟留下一些。 这位朋友，可是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唯一伸出援手的朋友。 “只是……王文斌那边，你要不要……” 王迎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口， 好歹以前是夫妻关系，虽然叶淼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定，但去这样远的地方，是不是要说一句什么的。 叶淼知道对面的担心，她摇了摇头。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现在过着有周倩照顾的日子，儿子也很喜欢他那个周阿姨，我走不走，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不用告诉他们。” 反正他们也不相信她生病了不是吗。 带着一丝故意和坚定，叶淼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王文斌。 既然决定要走，跟他说这些只会徒增烦恼。 一边的江松柏在听到离婚二字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瞬， 听到了叶淼的话，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同桌，是真的对她那个前夫失去了信任， 心中有些不忿。 叶淼这么好的人，那个叫王文斌的，真是不识好歹，竟然对叶淼的态度这么差，早知道…… 江松柏打住了想法，他看着已经坐上车的叶淼，笑的眉眼温和。 “准备好了吗？告别都说完了吗，还有没有忘记带的？” 江松柏的温和态度很好的安抚了叶淼的不安情绪， 毕竟是除了下放以外很少的出远门，但不是旅游，只是为了治病，自然也没有带多少大包小包的。 第12章 回头 叶淼数了数自己的必需物品，就对着江松柏点头， “都装好了，辛苦你走这一路，还带上我一起了。” “这是哪里的话啊，同桌。” 江松柏关好车门，开始启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句离婚而心情好，还是因为别的， 说话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愉快，就连称呼也变成了更亲昵的‘同桌。’ 王文斌家里，有了周倩这几日时不时的过来帮忙，看着倒是比之前更规矩了些， 尤其是不经意间听到了王文斌透露自己很快升职的消息，周倩眉头一跳，很快漏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这几日已经弄清楚，王文斌跟叶淼那个女人是真的离婚了， 高兴的周倩有天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怎么将人拿下的想法， 这天赶着王文斌下班回来的点，推开门就发现周倩已经在他家里了， 身上带着围裙，手里端着刚刚做好的晚餐。 餐桌上点着蜡烛，却没有桐桐的身影， 王文斌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桐桐玩的累了，回来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去休息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了。” 这句话被周倩说的妩媚动人，一句简简单单的句子加上桌子上的蜡烛，也确实显得有些暧昧的氛围。 王文斌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拒绝， 将衣服外套顺手交给来接的周倩，洗了手坐上桌子旁边， 一套动作，显得自然而然，还真不把周倩当外人了一样。 看着王文斌的样子，周倩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从一边柜子拿出一瓶高浓度的酒。 “文斌哥工作辛苦了，明天是休息，今天要不好好喝一点，我做了凉拌菜，下酒最好了……” 还没等王文斌拒绝，周倩已经给他倒了一杯， 晶莹的酒液就这样在杯中晃荡，烛火的光照下来， 他还是接了过来一口闷了。 菜的味道不错，加上周倩特意打扮过，一顿饭吃下来酒没少喝。 没多久，王文斌的脸上就起了一层薄红。 周倩见到时机差不多了，估计坐的离王文斌更近了一些， 身上擦着香味浓郁的香膏，衣服布料也是柔软贴肤， 稍微坐下扭一扭，曲线就十分显眼。 周倩就差把自己挂到王文斌的胳膊上，新烫的卷发还有精致的卷， 一股股香气冲着王文斌的大脑而去，惹得被酒精占据的脑子更加浑浑噩噩了起来。 “文斌哥哥……” 周倩的手指抓住王文斌的衣袖口，指尖顺着手肘沿着肌肉纹理滑动。 她清晰的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心下不免得意，身体倒是靠的更加近了一些。 “这个家里没有个女人是不行的，桐桐还小，怎么能没有妈妈呢？” 王文斌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收拾用过的碗筷， 却被看穿意图的周倩一把拽住， 两条手臂紧紧的抱住他，显然是有些不肯罢休。 “文斌哥哥！你看看我，桐桐喜欢我，我也…也喜欢你，为什么，现在淼淼姐都已经走了，跟你离婚了，为什么这个家里不能有我的位置！” 不说这个还好， 一提到叶淼， 王文斌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 他猛地挥手将纠缠在自己身边的周倩给推开， 力道之大，甚至让她踉跄了两步。 周倩有些莫名其妙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文斌，对方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脸上还带着喝酒之后的陀红，看着周倩的表情也是放缓了声音。 “周倩，别这样，”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是坚定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口， “我一直把你当做是妹妹来对待，没有其他的心思。” “妹妹？” 周倩仿佛停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手臂支撑着吃饭的餐桌，上面还有没有燃尽的烛油。 声音有些尖锐，让王文斌皱了皱眉头。 “你说把我当妹妹，那你带着我买衣服，买吃的，把自己的津贴给我，还为了我连叶淼的译稿也愿意给我，这些都只是把我当妹妹吗？我不信，文斌哥哥，你，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 王文斌咬了咬牙，他现在正是晋升的关键时候， 要是被别人发现跟周倩不清不楚，没有离婚消息的他，身上会背上什么名声他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没有去搀扶周倩，反而是收拾起她放在家里的外套， 打开房门，在周倩难以置信的眼神里，说出冷冰冰的话。 “对不起，周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误会，虽然叶淼现在跟我离婚了，但是以她的能力在外边是过不下去的，没过多久还会回来，我会等着她回来找我复婚，所以……对不起了周倩。” 周倩气的满脸通红， 也顾不上自己的外套没有穿上，从王文斌的手里拿过衣服，就往外跑去。 留在房子里的王文斌叹了一口气， 他独自收拾留下的碗筷，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周倩身上香膏的味道，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王文斌皱着眉头， 但也不是个蠢货。 这个时候跟周倩搞在一起，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会做这样赔本的生意， 更何况， 叶淼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对这个家的付出他也是知道了， 这几天当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之前一个月只给五块钱用作家里的开销，的确是他有点不知所谓了。 不过王文斌现在还是觉得，既然叶淼一直有能力用五块钱维持生活，那之后也没有必要多给， 多给了也不知道会花在哪儿不是， 还不如就这样，皱皱巴巴的让她打算计较，让她没有多余的钱去做别的事， 免得出格。 他碗筷也不想洗， 只是收拾了往水槽里一放。 前面几天是周倩来了他家，装温柔贤淑，主动帮忙把碗给刷了， 虽然今天被王文斌请走了，但是他不是不自信的想着， 不管是叶淼也好，还是周倩， 用不了几天总是会回头的。 叶淼性格沉稳，操持家里他还是很放心的， 并且还是桐桐的亲妈，就算是舍得这个家也绝对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 第13章 安抚 没有儿子，叶淼绝对过不下去的。 还有周倩。 王文斌似乎又回忆起刚刚贴着他手臂的温度，脸上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 到时候再说。 邻居李大妈今天看见下班回来的王文斌，呼唤着在她家里玩儿的桐桐。 “桐桐，出来，你爸爸回来了。” 王文斌有点不好意思，准备下次来给李大妈家里带点米油谢谢人家， 最近周倩没怎么出现，王文斌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扰，只能将儿子送去邻居家里暂时玩儿着。 李大妈是跟着老伴儿一起退休的半职工，家里条件不算差。两个儿女在外地，家里冷清，也就没拒绝桐桐待在家里玩儿的提议。 只是看着又一天王文斌自己回来，李大妈有些坐不住了。 她忍不住问。 “小王啊，你跟淼淼那孩子是吵架了吗？怎么这么多天了人影都不见，这都多少日子了，桐桐也不想他妈妈……” 看着王文斌的脸色一边，李大妈连忙摆手，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桐桐在我们这儿玩儿的挺好的，我跟老伴儿都欢迎桐桐这个孩子，只是，这孩子身边还是得有个亲妈在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李大妈苦口婆心的样子，王文斌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敷衍了两句，就准备带着桐桐回家， 这两天桐桐在李大妈家能吃些正经饭菜，倒是没什么， 他自己除了一顿工作餐以外，竟然是没吃上什么好的。 以前家里伙食不说大鱼大肉，那也是经常有看得见荤腥，荤素搭配营养健康的。 现在，经常吃着外边买的，钱包经不住以外，就连身体也开始有些发福臃肿，看起来就是吃了不好劣质碳水的样子。 但他自己也不会做菜。 别说做了，这么多年被叶淼照顾的体贴妥当，他连碗都不洗， 这几天吃剩下的碗筷，都一股脑的堆叠在水槽里， 油腻腻的污渍冷却了下来之后更加让人觉得恶心。 王文斌才不会勉强自己去做这种事。 桐桐拉了拉王文斌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他， “爸爸，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他虽然小小年纪，但好像也懂得了察言观色。 这两天家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奇怪，非要说的话，好像就是从妈妈离开的时候开始的。 王文斌看着儿子有些紧张的小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这些天家里的情况确实算不上好，还没到月末，他手里的钱就用的差不多了。 直到叶淼走了以后，王文斌才发现家里的开销除了吃喝以外，还有其他简直是处处都需要花钱。 但是可惜他这个月已经拿了一些钱给周倩，不然还能再维系一下。 看着桐桐抿了抿小嘴巴的样子，王文斌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 “桐桐想吃什么？” 桐桐抬起头，眼睛里装着一些难过。 “桐桐想吃妈妈煎的鱼，还有煮的米饭，炒的西红柿鸡蛋，还有肉，青菜也可以。” 王文斌有些惊讶，毕竟这孩子以前可是一点素菜都不爱吃的挑食鬼。 桐桐也有点不高兴， 叶淼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小小的左邻右舍里没有什么秘密，都知道他家里现在就只有王文斌带着他这个儿子， 甚至还有那个周倩经常上门，他们什么关系也不好说。 不过流言蜚语也仅限于私底下传传，不会真的当着王文斌的面讲出来。 但是桐桐不一样，他现在出门在外，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都会被其他小孩排挤。 玩游戏不让他加入，聊天说话也避着他。 桐桐一靠近，就被其他小孩簇拥着大呼小叫。 “没妈的孩子来了，没妈的小孩来了！” 桐桐委屈的大叫， “你们胡说！我有妈妈的！” “你说我们胡说，那你妈妈在哪儿？” 看着桐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其他孩子又笑开了。 “说谎精，大骗子，桐桐是个没妈的孩子！” 小孩子的恶意传播的又快又直接，桐桐被气哭了， 他想大喊自己有妈妈，他妈妈会给他买新衣服做好吃的， 却真的不知道叶淼去了哪儿。 桐桐又想说周阿姨就是他的妈妈，却被王文斌嘱咐过不可以在外边乱说。 何况他虽然年纪小，但好像依稀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其他家的小朋友也没有换自己的妈妈，如果说周阿姨是他妈妈的话，可能也要被笑话。 一个小女孩有些不屑的看着呜呜呜哭的桐桐，她的马尾辫甩的很高，站在一堆小朋友里一点都不显得气势低。 “我妈妈跟我说了，桐桐家的妈妈一定是因为桐桐爸爸做了坏事，让桐桐妈妈特别生气了，桐桐妈妈才离开的。” 说完，很骄傲的看了一眼桐桐。 “我家爸爸妈妈的感情就可好了，才不会像桐桐家爸爸一样，把妈妈惹生气了呢。” “你胡说！” 在家被王文斌和周倩故意纵容下，惯的有些肆意妄为的桐桐，当时就要扑上去打那个小女孩。 还好周围其他人拦下了，却也真的让这群孩子不跟桐桐一起玩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说桐桐和他爸爸一样是讨厌鬼，还笑话他爱哭，然后就走了。 只剩下桐桐一个人哭得脸花的回家。 想起来这件事，桐桐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他拉着王文斌的手。 “爸爸，我们去把妈妈找回来。” 桐桐瘪着嘴，显得要哭不哭的。 “其他小孩他们都笑我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会不回来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王文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看着儿子这样伤心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点难受。 他觉得有些愤慨，觉得叶淼未免太过分了， 不仅这么多天一点音讯都没有，没有自己回来就算了，就连最心爱的儿子也这么多天视而不见，一点都不照顾小孩的心情。 王文斌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安抚自己的儿子。 “桐桐乖啊，妈妈最喜欢桐桐了，不会不要桐桐的，爸爸明天就去问问你王阿姨，看妈妈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就去让妈妈回来好不好？” 第14章 能吃 虽然王文斌心里还是十分的不满，是为了儿子，他也不得不做出退让，主动去找叶淼了。 “好！” 桐桐很高兴的答应了，然后自己去脱衣服睡觉。 以前这些都是叶淼的工作，但是她离开这么久，王文斌又不太擅长这些，就算是桐桐，也不得不自己做起来这些事了。 王文斌照顾桐桐睡下了之后，站在客厅看着厨房水槽里一堆已经快溢出来的碗筷之后，决定不管如何，明天也要去把叶淼找回来了。 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他亲自去给台阶，是个人都应该懂事顺着台阶下了。 王文斌根本不担心叶淼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在他心里，说不定叶淼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他去找她了呢， 只是碍于自己说的离婚自己选的离家出走，抹不开脸面而已。 王文斌想的很好，同样很快睡过去。 而另一边，刚到京市的叶淼被江松柏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最舒适的病房环境，水平业务都很好的护士小姐，就连检查的医学器材都是又新又漂亮。 看着叶淼有些惊叹的看着面前的检查仪器，负责记录的小护士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 “这些还是之前江医生亲自去申请的呢，咱们医院的器材以前虽然不是顶尖的，但好歹还没用，但是前段时间，江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力排众议让院长更换了最新的实验器材，现在医院里许多大夫都说谢谢江医生呢。” 江松柏是高智留学回来的人才，这样的身份，足够院长满足他这些愿望。 前段时间…… 叶淼轻轻的琢磨着这几个字，眼神不免有些迷离。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会是得知她得病，并且打算邀请她来这边治疗的时候吗？ 因为照顾她的治疗方案，所以尽量什么都要用上好的，就连医院的器材，都要花心思去弄一批最新的…… 有这个可能吗。 叶淼听着小护士的话，不由得想起一路以来的行程。 路程倒是不算很远，但开车是个消耗精力的活儿， 一路过来，叶淼本想想办法让江松柏多注意休息不用太赶时间， 但是对方笑的温柔，面上却是坚定无比。 “你这个病啊拖不得，早一点治疗就早一点治愈的概率，你放心，我不累，我是医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的。” 路程里江松柏跟叶淼聊起这些年的事，听到叶淼提起为了她自尽的父母，先是有些沉默， 沉默到叶淼都有点觉得，是不是这样的话让江松柏觉得她有点分不清社交距离了的时候， 只听到他轻柔的说了一句， “那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简单的一句话，让叶淼十分的触动，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又对因为她哭了而显得有些慌乱。就要打算停车安慰她的江松柏笑了笑。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高兴。” 这么多年，她视为亲人的两个人，从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活的累不累，心里的压力大不大，对之前的生活究竟甘不甘心， 而江松柏只是听她简单的提了几句，就能说出她过得实在是辛苦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她不感动。 江松柏知道叶淼并不是伤心，也就放心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 “你这些年实在是辛苦，跟你说的一样，你那个丈夫只知道享受你心安理得的付出，对你的态度可有可无，就连孩子也被纵容的有些不懂事了，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坚定的选择爱自己，也是很厉害了。” 江松柏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他在很早得知了叶淼生病的时候就坐不住了，私底下也有关注对方的情况。 在去河边找到叶淼之前，他也去别家问过，得到的答案都说叶淼是十里八乡的能干媳妇，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的， 就是她嫁的那个男人，对家里不算照顾。 反倒是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一起吃饭逛街的，就连邻居也是有几句闲话讲的。 后来听到叶淼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之后，更是控制不住心里的起伏。 他跟叶淼不只是简单的高中同学这么简单， 那时候各家都被下放，江家比叶淼家里走的更早一些， 那时候的叶淼已经十分善良正直，对自己同桌的关心情意真切无比， 对江松柏，更是施加了她能做到的所有帮助。 这份恩情，不断的在思念中让江松柏逐渐反应过来…… 他对叶淼，也不只是单纯的感激而已。 那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一句话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磨灭不去， 学校里的阳光落下，落到少女的脸上， 金色的光和白色的皮肤，脸上细腻微小的绒毛，让少女的印象停留在他江松柏的脑子里许久许久。 正是这种思念，让他熬过了酷暑寒冬，熬过了别人的闲言碎语，熬过了那些艰辛的岁月。 直到现在学有所成，回头来看， 她过得不好，江松柏自然是为叶淼难过愤怒的， 但是同样的，他心里又可耻的为之庆幸。 庆幸叶淼嫁的那个丈夫对她不好，才让叶淼能够铁了心的抽离，他才…… 能有现在的机会。 “怎么样，今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江松柏穿着白大褂，对坐在病床上的叶淼笑的温和。 “挺好的，医院的伙食真不错，有肉有菜的，只是麻烦你了。” 叶淼的午饭是江松柏亲自送过来的，不小的铁饭盒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菜色。 有些是叶淼很久没吃过的， 在家里的时候，五块钱的花销不支持全家人都吃上好的， 她就只能将一些好的肉菜蛋鱼的，先将就着让丈夫和孩子先吃， 她自以为的关照，却只等来了一句咎由自取，本该如此。 任由是谁，她的心也该凉下去了。 江松柏没多说什么，只让叶淼好好休息， 其实医院的菜色实在很一般，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健康绿色，以及便宜。毕竟不是所有看病的人都有钱。 至于口味，那只能说，能吃。 好不容易将人接来了，江松柏又怎么舍得让叶淼吃那些不好吃的东西， 给叶淼带的饭盒里，满满当当的几个菜，都是他自己亲自买菜烧火做的饭。 第15章 确实不太行 王文斌对于儿子的要求还是会尽可能满足的， 何况家里没一个女人确实不太行， 堆砌的家务没人做也不会凭空消失，王文斌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指望桐桐一个孩子去做家务打扫卫生做菜洗刷之类的。 但他自己也不想干。 不仅笨手笨脚摔坏了东西，就连家里厨房客厅也是一团乌烟瘴气， 真是歹毒的心思，王文斌虽然觉得屈尊降贵的去找人，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总觉得是叶淼在拿这些事情拿捏他， 可他偏偏还没办法。 只能是想着等人回来了再好好说教说教，让她长长记性。 只是等王文斌走到王迎弟宿舍门外边的时候，他砰砰砰的敲开门，没有多大的宿舍房间里，却没有叶淼的身影， 王文斌心头一跳，看着站在门口的王迎弟，语气不是很好的说。 “叶淼呢，躲哪儿去了？” 他的动作自然说不上有多有礼貌，惹得王迎弟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怎么，我们的大营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了。” 王文斌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不顾彼此颜面的走进去，自顾自翻找起来。 王迎弟不高兴的拦住了还要去开柜子找人的王文斌，语气有些愤怒。 “你找不到淼淼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到我这儿来撒什么泼？” 被一个小护士骂撒泼的王文斌忍不下心中的火气，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大两分。 “我问你叶淼去哪儿了？” 这一嗓子还真有可能把一些小姑娘给吓到， 但是王迎弟才不是被吓大的， 这么多年在自己家里早就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怒吼和斥责，她才不怕呢。 “怎么，你王大营长今天还要打人不成？” 王迎弟冷若冰霜， “那就动手好了，就算是今天把我打死在这儿，你也别想知道淼淼去哪儿了。” 眼看着男人的情绪化十分的不稳定，王迎弟嗤笑一声还在那里补刀。 “当初离婚说的好好的从此各不相干，这才几天又来死皮赖脸的找人了，有些人还真是没脸没皮，都是分开的夫妻了，还偏偏要上赶着犯贱。” 王迎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耳朵里自然是什么恶毒的话都听过的， 之前只觉得周围人都用不上，今天刚好好好治治这个不可一世的渣男。 王文斌气的血气上涌，但还没有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对王迎弟动手， 他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不占理，要是还动手伤人， 他都不知道要吃多少的举报信。 “好，你，还有叶淼，都好得很。” 王文斌气的咬牙吐出这么几个字，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迎弟一点都不怕他， “借大营长吉言，我们当然都好着呢，多谢关心！慢走不送！” 一个软刀子给人顶了回去， 王文斌被噎的难受， 他恨恨的连说叶淼真是长本事了，又念叨着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回家了，也永远别回去看儿子了。 王迎弟在后面看着这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冷笑连连， 特意用加大的身影自言自语，确保王文斌能够听见。 “什么东西，呸，真以为自己是个土皇帝谁都得捧着让着，不知所谓。” 王迎弟从以前就很看不起王文斌的大男子主义， 说的好听是什么说一不二有威严， 实则既不体贴妻子也不了解生活，每个月丢下几块钱就不管不顾不问的， 知道的是找了个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聘了个保姆。 保姆的身价薪水跟能支配的生活费都更高些呢！ 此前王迎弟问叶淼为什么有着翻译着作的水平，不去找一家正规的出版社书店之类的地方工作，又体面又能方便学习。 叶淼脸上带着一丝的苦涩，说家里大事小事还需要她操持， 但是在叶淼为了家里忙前忙后的时候，王文斌竟然带着别的女人出门在外，吃香的喝辣的， 这让王迎弟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愤慨。 直到现在叶淼彻底脱离了这个家庭的束缚，王迎弟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去扶起争执时候被王文斌推翻的板凳， 一边又有点担心叶淼的病情。 “也不知道淼淼的病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的叶淼实际上过得不错，她伸手接过来今天的午餐， 同样的铁饭盒里装着依旧丰盛的菜色， 除了口味清淡一点，营养上是十分均衡的， 这段时间叶淼已经知道了这些食物大多半都是江松柏自己亲手做的， 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趁着江松柏过来记录身体数据的时候，有些扭捏的开口。 “江松柏，你不用天天准备这么多的，太麻烦你了，我看医院的菜也不错，我吃那个就行了。” 江松柏当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做的难吃，毕竟刚开始叶淼以为这是医院小食堂做出来的菜之后还一个劲的夸好吃。 他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叶淼的顾虑， 于是轻轻笑了笑，走到叶淼的病床前。 “这段时间都是在调整你的身体状态，在为动手术做准备，这时候需要摄入大量的优质蛋白和维生素，医院的饭菜不一定能满足需求，放心，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所以我要努力做到最好，才能平平安安的做完手术，让你恢复健康，这也是为我扬名了啊，现在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还不算多呢，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功利心？” 江松柏几乎开玩笑的语气让叶淼放松了一些， 她当然知道，依靠江松柏自己镀金又真才实学的水平，就算是没有自己这个病例，也是丝毫不会影响到对方的待遇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 一时间，心口有热流划过，十分感慨。 一个曾经的同学，尚且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叶淼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又道， “那至少让我付一下餐费，天天都吃着你的饭，却什么都没出，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江松柏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拒绝， “也可以啊，反正做饭顺便就都做来吃了，我也没饿着，你要是坚持，我也就算得上是蹭了一口老同学的饭了。” 第16章 要是一切顺利 这话把叶淼逗得哈哈笑， 她一边笑骂江松柏是个促狭的人，一边笑够了便收敛起刚刚的无忧无虑， 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看着江松柏， “要是一切顺利，等手术结束了，我再正儿八经的请老同学你去吃点好的。” 这话一出口，江松柏有些愣住了， 他看着病床上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憔悴的女人， 岁月不减她风貌， 那些曾经经历的苦难，也没有成为她的累赘，只是为她略微增添了几分坚韧的韵味， 哪怕这个时候的叶淼，还承受着脑垂体瘤所带来的痛苦，脸色发白，也丝毫遮掩不了她眼中的坚定。 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认真的之后， 江松柏的心里遏制不住的弥漫着一股欣喜， 他理解了叶淼传递的信息，这让他赶紧忙不迭的点头， 随后又好像觉得这样有些夸张了，于是赶紧故作稳重的开口，只是话语中的细微的局促感还是暴露了这一点。 “好……好啊，那老同学你可要好好修养，争取手术之后尽快康复，我可就指望着你这顿饭了。” 叶淼笑的眉眼弯弯，她能感受到江松柏的真诚。 于是捧着手上菜色繁多的饭盒的手，端的更加稳了些。 另一头，王文斌没能从王迎弟家里找到叶淼，只能一个人回到家， 桐桐原本等在自家门口，看着王文斌的身后并没有叶淼的身影，那双眼睛立刻就红了。 “爸爸，妈妈呢？妈妈还是不回来吗？” 他都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家里都变得不干净了，到处都脏兮兮的， 他的衣服裤子被玩儿的全是泥巴灰尘，王文斌根本洗不干净，只好让桐桐继续穿着半干不净的衣服出去， 这下除了笑话桐桐没有妈妈，其他小孩还笑他不干净不讲卫生，是个邋遢鬼了。 这个时候正好卫生部门的宣传如火如荼，大家都知道了讲卫生的重要性， 就连几岁的小娃娃也爱美上来，知道出门要穿的干干净净才好看。 周围也都是些体面的人家，看见桐桐穿的脏兮兮，头发也乱七八糟， 立刻就对着自己家的孩子三令五申的说少和他玩儿了。 小孩子的心本来就敏感， 加上桐桐自己也不想穿脏衣服，他还满心欢喜的想等着叶淼回来给他洗干净衣服，然后他再告诉别人他也是有妈妈的。 但是看着王文斌身后空空荡荡的，桐桐的嘴立刻就瘪起来了。 王文斌自己也很恼火， 明明按照他的预想，应该是叶淼这个女人出去之后发现离开他根本过不下去， 又或者是想儿子想到难受，不得不自己主动回来， 到时候她先低头，就让她好好安分下来过日子， 别再对一些事情管的太宽，或者指手画脚的， 她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女人懂什么？ 能够在家里把一切都准备好，把他们爷俩的生活照顾好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但是事情根本不按着他想的来， 不仅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不说，就连儿子也不回来看一眼，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他也有点心里发虚， 叶淼这些年，没见过她有几个朋友啊， 那天是跟着王迎弟走的，但是现在王迎弟家里又没有人，那她还能去哪儿？ 王文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逐渐泛起一阵的惶恐来。 次日， 把桐桐又送到隔壁李大妈家里之后，王文斌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他开始仔细的回想以前跟叶淼好像有交集的人， 不管熟不熟的，他都上门去问叶淼在不在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又有点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事说大不大，倒是让不少的人知道了。 之前只是一些有心人的猜测，现在大家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了， 看这个样子，好像还是王文斌干了什么事，有熟悉他性格的人说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急着找人呢。 这其中也包括周倩， 自从周倩上次引诱不成之后，就回家生了好大一通气， 又是觉得王文斌不识好歹的，又是恨他装模作样的。 现在得知王文斌还没有放弃叶淼，她恨的牙痒痒，又实在是不想放下这个机会。 那可是这么年轻的团长备选……而且听说还快要升职了， 不说这个职位津贴有多少，就是手上的权利，也是一个不小的利益。 周倩一点都不想这块大肥肉最后落到别人的手里， 反正叶淼跟江松柏都已经离了婚了，她嫁过去之后就是现成的团长夫人，走到哪儿都会有面子，而且， 有了这层关系，学校那边也不会因为她没有太多的作品而开除她，实在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周倩的眼神变得诡谲了起来。 既然好声好气的供着你不愿意，那就别怪她用点让人不高兴的手段了。 直到中午，王文斌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周倩正坐在客厅， 桌子上是好几样丰盛的菜，还冒着热气， 看见王文斌回来了，周倩有些高兴又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站起来，姿态柔软， “文斌哥，上次是我不对，我回家好好反省了几天，今天特意来向你赔罪的，文斌哥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周倩今天倒是穿的正经乖巧了许多， 声音娇娇媚媚的，一双杏眼含水的看着王文斌，显得楚楚可怜。 这倒是让奔波了一天的王文斌心里好受了一点， 其实他上次拒绝周倩之后心里也是有点犹豫，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这里，何况还有不小的沉没成本，要是周倩真的一点都不搭理他了，好像还真是有点放不下。 现在周倩愿意自己主动来找他示好，倒是让他的虚荣心久违的膨胀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本来我也有不好，我们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当时我也太不留情面了一点。” 王文斌毫无心理负担的顺着台阶下了，又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饭菜，忍不住说， “辛苦你了。” 周倩摇摇头，显得体贴温柔， 微微低下的一截脖颈露出了雪白细腻的皮肤。 第17章 闹腾 “既然文斌哥原谅我了，那就吃饭，我已经去问过了，桐桐在李大妈家里吃过午饭了，要再玩一会晚上才回来呢。” 王文斌不疑有他，家里少个孩子也少一点闹腾，于是直接坐下吃饭。 毕竟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只是王文斌没有发现，在他喝了手边酒杯里的液体之后，周倩露出的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是等到王文斌揉着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倩正躺在他的身边，漏出光洁的肩膀手臂，被子有些凌乱的搭在两人身上，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惊的直接坐起， 这一下扯动了盖着的被褥，挣开之后周倩跟他身上的痕迹更是显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王文斌如遭雷击，想不明白的他开始揉着太阳穴回忆之前的内容。 他只记得吃了饭喝了点酒，往日里明明再多喝点也不会醉的，怎么刚喝两杯就头脑晕乎了起来。 走路摇摇晃晃的，周倩顺势过来扶他，嘴里说着“文斌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的话， 但是，好像周倩一靠近，他心里那股灼烫感就烧得他难以自控， 往日闻惯了的香膏香味就好像钩子一样，吊着他的意志。 他不记得具体了，只记得温香软玉又娇语连绵，没能把控住于是现在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看的王文斌有点眼前一黑。 此刻的头痛都不能占据他心神的分毫，只能不断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挣扎思考的动作有点大，周倩也被王文斌的动作吵醒了， 她坐起来，还带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王文斌，一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身体，又赶紧抓起被子将自己遮挡一二。 周倩眼底满是得意，但面上还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抬头看向把头埋在手掌里的王文斌，咬了咬唇，语气有些可怜跟小心。 “文斌哥……我，我不怪你，你是喝多了才这样，但是，我……我” 她本来想等王文斌自己说出负责人的话，自己只需要当好受害者就行了。 笑话，他王文斌酒后无德，关她一个好心却被伤害的青梅有什么关系？ 但是让她有点没想到的是，王文斌在听了周倩的欲言又止之后，猛的抬起头。 他目光有些锐利的看着周倩，看的她心头一跳，以为自己干的事被发现了。 但王文斌并没有提那件事，反而一张口就是， “周倩，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最懂事了对不对，答应我，今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行不行？” 面对王文斌难得软着声音说出来的话，周倩却是骤然睁大了双眼， 这怎么行！ 她废了大力气才弄到的药，又是做饭，又是献身的，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倩立刻就不乐意了，连被子也顾不上遮挡， 她声调有些尖锐的质问， “文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不负责任吗？发生这种事，你告诉我还怎么当没发生过，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有多难受？” 难不难受的只有自己知道，但是眼下为了利益，周倩也一定要装成委屈到顶点的样子。 王文斌害怕周倩的尖叫声被周围人听到，赶紧伸手去拉她安抚， “不，不是，你听我说，周倩。我知道对不起你，这样，我之后的钱票一半都分给你，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做这种事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我们就此打住，你也有好处拿，行吗？” 虽然王文斌隐隐约约的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先把周倩给安抚住， 太阳快落山了，待会桐桐就要被送回来了，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的小道消息被发现，明天就周围全都知道了。 周倩的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死咬住不松口。 一半的津贴那才多少，当团长夫人的利益可比这个大的多了，她可不是不会算账的女人。 “不行，我连最珍贵的名节都给你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把我当什么了王文斌，你…你必须得娶我！” 一听这话，王文斌眉头皱的死紧， “不可能，叶淼才是我妻子。” 周倩被这句话气的双眼冒火，咬着牙开口， “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现在不是她叶淼的丈夫了，王文斌，你清醒一点。” 眼见着王文斌脸上仍旧是那番固执做派，周倩将音调拔高，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你现在在晋升的关键时候，到时候要是这件事情宣传出去了，或者我这个受害人去举报，你说你这一身军皮还能不能保得住？！” 周倩也是发了狠， 她绝不允许自己下了这么大的苦功夫，又是一直给叶淼使绊子，又是离间他们夫妻感情，好不容易离了婚，在这里装痴卖乖的，连自己都套进去了，竟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绝不允许。 听着周倩威胁的话，王文斌惊诧又带着些许恐惧的张大眼睛跟嘴，好似今天才认识了周倩似的。 “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威胁我？！” “文斌哥，我也不想的。但是这事都发生了，我也只是想给自己谋一个公平罢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受这种委屈。再说了，” 周倩态度软和一点，将自己凑近王文斌，带着从被窝里还没散透的热气，语气轻缓下来。 “桐桐可是很喜欢我这个周阿姨呢，我比叶淼更年轻漂亮，刚刚在……文斌哥不也很喜欢吗？” “别说了。” 王文斌又开始手捂住脸，只是没有低下头去， 他被周倩的威胁给定住了，这件事被举报到单位是绝对承受不了这个后果的，但是一想到这荒唐的发展，他就觉得自己更加头痛了。 周倩倒是怡然自得的开始穿上了衣服，顺便将乱掉的被子整理了一下。 “文斌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我相信文斌哥能做出正确选择的，对？” 第18章 处理好了 周倩没有再管坐在床上的王文斌， 依照这么多年她对王文斌的了解，这件事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她收拾了一下推开门离开了王家，独留下王文斌久久沉默，最后不甘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为了不把事情闹的更大， 王文斌还是捏着鼻子跟周倩扯了结婚证， 原本想着，这件事会慢慢过去， 在他心里终究是个权宜之计，现在升职的事情更重要， 何况，要不是当初叶淼一意孤行的走了，他又怎么会让周倩经常上门帮忙…… 反正他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刚结婚第一天， 周倩就喜不自禁的带着些自己的东西住进了王文斌的家里， 看到这一幕，王文斌皱着眉有些不太乐意， “现在叶淼刚走没几天，你就带着东西上门，登堂入室，被别人看见多少有点不好。”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周倩立刻柳眉倒竖，一双眼睛里装着浓烈的不满。 “你还说呢，明明是喜事，你非要说什么关键时候，不应该大操大办，叫我连酒席都省了，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对于这个，王文斌心里的确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一想到这个婚是周倩一定要结的，他又没好气的回嘴， “我说私下解决，你非不同意，不过就是一张证明，也不知道犟个什么劲。” “什么叫就一张证明，文斌哥，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错事，天底下也没有吃了就不认账的道理。” 周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而又想起了什么。 “文斌哥，你不会还惦记着叶淼，我们可是已经结婚了！” 虽然没办酒席，没告知亲朋好友， 但是周倩已经知足了， 她的手段也算不上光彩，王文斌不是个蠢货，真把他逼急了，真查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所以她答应了对方提出来的先对外保密，不大肆宣扬的要求。 反正， 有结婚证明在手上，她也不怕王文斌脱离了掌控。 至于那个叶淼， 既然你这么识相，那就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爸爸，我饿了。” 桐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王文斌的心情很不好，小孩子的情绪很敏感，能够感觉到最近氛围不太对。 但是看到之前一直喜欢的周阿姨搬进来，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还是没想太多，脸上漏出一个笑。 “周阿姨，是你，你要来我们家里住了吗？” “还叫周阿姨呢，现在你得管我叫妈了。” 周倩才不管王文斌的脸色是不是有点奇怪，她漏出得意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桐桐的头顶。 也没管桐桐说的肚子饿了，带着行李径直走到最大的卧室里， 这里是以前王文斌和叶淼的主卧， 看着房间里还到处都有叶淼用过的东西，周倩眼里划过一丝不满， 她拉开衣柜，顺手就将两件叶淼没有带走的衣服给拽出来，随意的扔在地上，任由干净的衣服粘上灰尘。 再拿出自己的几套衣服，挨个挂到了衣柜里， 俨然一副改革变天的动作。 路过地面那几件衣服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来回踩了几脚。 王文斌看在眼里，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桐桐一溜烟的跑过来，没有去管地面上叶淼的衣服， 他的手抓住周倩的裙角，小小的手似乎是不太干净，在周倩的白裙子上留下了一个灰印子。 “周阿姨，我想吃鸡翅，还想吃排骨，你做给我吃。” 桐桐没有改口，但也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倩。 周倩啪的一下拍开桐桐的手，看着被弄脏的地方，眼里漏出几分厌烦。 “桐桐乖啊，阿姨还忙着呢。自己先玩着。” 她又不是来这个家里当保姆的，做饭做的手都要粗糙了。 王文斌看了一眼自顾自往家里陈设这里不满要改动，那里不好需要挪动的周倩，拧了拧眉头，牵起桐桐的手到了外面。 他的手艺经过这几天下来，总算是好歹到了可以把东西做熟的程度， 给桐桐蒸了两个外边买的馒头，碗柜里还有点剩菜。 看到这些东西，王文斌又有点恍惚， 以前叶淼在家的时候，家里的菜从来都是最新鲜又精致的， 菜色虽然没有多丰富，也不是什么能大鱼大肉的家庭， 但是营养均衡，荤素搭配得当，桐桐吃的也很健康，他在军队训练体能也能跟得上。 这些日子吃穿都不顺心，生活上的差距一下子体现的清清楚楚， 训练成绩就不说了，没有叶淼在家操持家务，衣服没有人洗，饭没有人做， 他每天下了班回来还要处理这些琐事，是个再有精力有耐心的人也要被逼疯了。 桐桐也不算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直到看见他自己亲手辛辛苦苦做的饭菜被闹脾气的桐桐一下推翻到地上的时候，才理解了当初同样遭遇这种情况的时候，叶淼的心情。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 “你发什么火，娶你回来不就是照顾这个家里的吗，桐桐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菜打翻了就重新做不就行了，你吼孩子干什么。” “略略略，叫你不给我吃肉，我就要吃肉，我才不要吃那些素菜，难吃死了。” 桐桐也在一边幸灾乐祸， 他从自己的凳子上跳下来，满屋子乱跑，不肯好好吃饭， 叶淼疲惫的看着桐桐将洒落的饭菜踩的到处都是的样子，忍不住抹眼泪， 但是王文斌权当看不到， 女人照顾家里照顾小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么点事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真是丢人现眼。 他忙着出门去陪周倩逛供销社，可没空在家里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留下家里破碎的碗碟，哭闹的孩子，和无助的叶淼。 反正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处理好了， 卫生打扫干净，孩子吃饱了，就连叶淼…… 王文斌似乎有点恍惚了，他想不起来这个家里真正做出奉献的人每次是怎么去面对这些事的。 第19章 痕迹 也不知道每次解决完这些麻烦之后，叶淼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是没有说过，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对方， 一次都没有。 王文斌愣住了。 “爸爸，我还要吃。” 桐桐将碗递给王文斌，里面的青菜也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从前做的菜好吃又美味他不珍惜，现在一点剩菜配馒头倒是津津有味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珍惜。 心里这么想，王文斌当然不能这个时候责怪自己的孩子， 他把另一个馒头也给了桐桐，就看着收拾的差不多的周倩，心情不错的就要往外走， 王文斌站起来开口问她， “你要去哪儿？” 周倩偷偷撇了撇嘴，转身却是扬起了一个柔情蜜意的笑容。 “明天学校里有教职工大会，全校一起呢，我打算去买条新裙子穿，文斌哥，怎么啦，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出门花的当然也是王文斌的钱， 他们现在都结婚了，花一点不是理所当然嘛。 “现在你在这个家里，就要考虑家用，别乱花钱，我刚刚看你装进柜子里不是有好几件挺新的衣服？” “那些都是穿过了的，都旧了。文斌哥，我可是你刚过门的新媳妇，什么都不要就跟了你，现在就是去买身新衣服你也要说道？那不是跟叶淼没区别了吗？文斌哥不是最讨厌她那副土样子了？再说了，我收拾打扮好看点，等以后，还不是给文斌哥你脸上增光？” 周倩想都没想，也不管王文斌的脸色，拉开门就走了。 从周倩到这个家里之后，原本兢兢业业扮演的贤妻良母温柔阿姨也松懈了， 不是今天出去烫个头，就是明天去采买新衣服， 桐桐弄脏的衣服她冷眼旁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更换，肚子饿了也只是随便给他对付两口， 但就算是这样，桐桐也依旧没有觉得有什么， 他只是知道现在叶淼已经走了，周倩就是他的新妈妈。 桐桐看不出来，但王文斌却是清清楚楚， 他还是不死心，经常有空就出去找叶淼，总觉得叶淼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能够去哪儿呢， 把脑子里所有的猜测都排除了一遍之后，王文斌总算是想起了叶淼父母去世的地方， 叶淼是个及其孝顺的人，每年清明寒食都会带着祭品去河边祭拜， 这次会不会也在河边能够找到她呢？ 王文斌想到就动身，急匆匆的就往河边赶过去， 让他失望的是，河边还是没有叶淼的身影， 滚滚大河向前，河水冲刷的声音让王文斌心里更加茫然了， 他想要去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人，问问有没有在河边看见过叶淼， 但是刚走两步，王文斌的眼睛就猛然瞪大，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就连河边的淤泥会弄脏鞋子也顾不上了， 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看见东西的位置， 王文斌脸上带着惊惶，从泥巴半覆盖的坑里捡起来一只鞋子， 这只鞋子跟叶淼离开的时候穿的正是一模一样， 他慌乱的将鞋子上的泥巴用杂草擦了擦，露出了原本的样子，肯定了那个答案， 就是叶淼的鞋。 这一下，王文斌的脸色骤然发白，几乎有些站不稳，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惊骇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让他焦虑紧张， 风这么大的河边，竟然额角都浸出了几滴冷汗。 叶淼…… 不会掉进河里死了？ 是，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 自杀？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文斌下意识的远离了河边， 直到回到了道路上，他的手里还捡着那只脏兮兮的鞋。 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忍不住将目光放回河边， 零零星星只有几处杂草的河边，根本没有足够藏人的地方，叶淼不可能故意藏起来了跟他开这个玩笑， 究竟要怎么样会让人连鞋子都顾不上了？ 一心求死。 不，不可能。 王文斌心里如同热油煎熬，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妻会轻生， 但是证据如今还好端端的就在他手里握着叫他不得不信。 他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疯了一样的沿着河边这条路狂奔， 路过一个商店房屋，就要闯进去问有没有看见叶淼，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妇女，大概这么高，不胖，身上穿着绿色衣服，灰色的裤子……” “你有没有见过我妻子，她前几天来过这儿的，我只找到她一只鞋，她一定来过这边的！” “不，不是四十多岁，没有那么大，你到底知不知道！” 除了一些人把他当成神经病理都不理以外，有几个说的模模糊糊，却都不是叶淼。 王文斌问了几个小时，当问到火车站的时候， 工作人员抱着负责任的态度查询了一下购票名单。 “你是说叶淼女士吗？” 女售票员翻找着记录， 王文斌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有种如释重负的救赎感， 他连忙不停的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 “是，是的，叶淼，就是她。” 售票员没有在意王文斌的情绪，只是公事公办的开口回答， “前面几日确实有购买过车票，但是没有到发车的时候，就有人来将她的票给退掉了，所以我们并不知情这位女士的下落。” “退掉了？！怎么可能！” 跟叶淼待在一起这么多年，王文斌算得上相当了解叶淼的性格， 但凡是她坚持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而且， 叶淼又没有回家，也没有在王迎弟家里，现在更是连车票都退掉了， 问遍了那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过叶淼的行踪， 这跟消失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个结论，王文斌就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河边的那半只鞋。 他身子发冷，看着售票员，脸上带着恳求， “能不能再看看，她的票真的被退掉了？” “我骗你干什么，看了好几遍了，确实是退了，之后也再也没有预定过了。” 王文斌连跟售票员说声谢谢都顾不上，一路又是跑着赶到河边，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河里走，漫无目的的在河里摸着，试图找到叶淼的一点痕迹。 第20章 还管上我了 但是河水滔滔，就算有什么也早都无影无踪了，怎么可能让他摸得到， 王文斌也是心中寒凉无比，浑浑噩噩，只感受河水带着泥沙将他的身体反复冲刷， 有路人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 连忙叫上其他人将王文斌从河里捞上来， 这个季节的河水温度不算太高，泡了这么一会，脸色也开始发白起来了。 王文斌在当地多少也算得上个有地位的，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加上他今天行事疯疯癫癫的，这个消息传的很快， 不少人开始偷偷传王文斌的闲话。 但是王文斌管不了这些， 河里什么都没有摸到的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一身衣服，踩着灌满了水的鞋子就往王迎弟的宿舍走去， 看见如同水鬼一般出现的王文斌，王迎弟先是吓了一跳， 后来得知王文斌是去叶淼父母去世的那条河找人没有找到之后，她的脸上漏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们的王大营长怎么还有空找淼淼呢，现在不是正和那个周倩打得火热吗，现在在这儿演这么一出苦情戏给谁看？” 王文斌没有理会王迎弟口气里的夹枪带棒，他现在只想知道叶淼的下落， 他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 “叶淼她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也不见了，也没有在你这儿，她究竟去哪儿了？” 看着王文斌这幅样子，王迎弟只感觉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从前是怎么磋磨叶淼的，现在也会着急上火吗？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却好像是大发慈悲一样的开口， “上次淼淼带回家的检查单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个，那个什么瘤……那个不是假的吗？” “谁告诉你是假的？” 王迎弟嗤笑了一声，脸上带着毫不客气的鄙夷， “竟然想得出来是我造假病历单来骗你，我一个小护士还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冒着犯法犯罪的名头去做这种事？王文斌，你有脑子吗？还是你那个青梅竹马说什么就信什么，究竟谁才是跟你夫妻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的人？你想过吗？！” 王文斌脸都绿了， 一是被一个他一向不喜欢看不起的女人在这儿指着鼻子骂， 二是他也反应过来，一个护士确实没办法伪造一份资格完全的病例书， 前提是，那张病例书真的是真的的话。 王文斌试图用脑子回忆那张被叶淼放在一边的纸，但从来没有正视的东西就损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只能抬头压抑的问， “你是说，叶淼是因为……生了病才想不开的吗？” 王迎弟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抱着手臂有些不屑。 “谁知道呢，说不准还有点什么别的原因。” 她的话模棱两可，却又字字句句都指向了王文斌最不想承认的地方， 在他眼里，这是叶淼最好的朋友都亲口承认了的事， 他想到了河边的那只鞋，想到了汹涌的河面，想到了冰冷潮湿的泥土， 他不敢想的是，叶淼事抱着怎么样的心态， 带着自己生病的躯体，就这样孤零零没有一个人陪伴的走上了绝路。 王文斌原本以为叶淼只不过是个没什么用只能靠着他施舍和庇护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庸俗女人， 长得一般没有什么姿色，也不够聪明，没有上过大学，在学校当讲师的青梅说出去体面， 但是他也知道，叶淼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粉面桃腮，心眼乌发的漂亮姑娘， 她也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教授家里精心养出来的姑娘，又怎么可能真的粗鄙不堪， 为什么，那又是为什么， 这些年来，对她的印象变得越来越坏，甚至到了厌烦的程度呢。 王文斌仍旧浑浑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 一进家门就看着坐在梳妆台前面描眉画眼的周倩， 他不由得想起，自从宣布家里一个月只给她五块钱家用支出之后，叶淼就很久没有在梳妆台上这块镜子面前停留了。 “你回来啦。” 周倩听见动静，头都不回的开口，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王文斌本来就在河里泡了许久，后面又到处跑受了风，加上心神震荡，有了寒邪入侵，现在只觉得头疼难受， 以往这个时候，他哪怕只是在路上淋了点雨，回家的时候，桌子上也是会摆上姜汤的， 喝完就会有准备好的热水热汤饭，吃饱了就能被窝里一趟舒舒服服的睡觉， 他从来没有去管过换洗衣服的下落，没有管过吃完后的锅碗瓢盆， 反正一睁眼就有干净的瞪着他用。 “这是怎么了，回来了也不说句话……哎呀，” 王文斌的沉默让周倩不得不回头一看，见到对方身上湿漉漉又脏兮兮的一身模样，周倩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 就在王文斌以为，周倩还算是关心他的时候，周倩皱着眉头开口， “怎么搞成这样湿哒哒的，进门的时候把我新买的地毯都弄脏了？” 听到这句话，王文斌的脸色铁青。 周倩看他生气，也是意识到自己还是需要维持一下形象， 她故作关系， “文斌哥，你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身湿，快快去换衣服，别受了凉感冒了。” 周倩轻飘飘的说完这一句，就再没管王文斌，连他发生了什么也不再问了， 自顾自的将亮色唇膏往嘴唇上抹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从梳妆台前面站起来，手上挂了个包。 “你要出门？” 王文斌有点难以置信， 他甚至觉得有点荒谬，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周倩竟然敷衍了一下就要出去？ “你又要去哪儿？” 一想到最近不过短短几天，周倩就接着做头发买衣服逛街打雀牌等等各种名义出去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玩到很晚才回来，王文斌就心里堵着一口气。 周倩皱眉看了他一眼，一点没觉得哪儿不对， “就是出去随便转转，我还没问你去哪儿弄得这一身呢，你还管上我了。” 说完，也不等王文斌反应，毫不客气的转身出去了。 第21章 假的吧 家里因为周倩的到来变得跟之前有点差别， 先是叶淼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周倩不喜欢的摆设也被改了， 熟悉了原来家里的桐桐看着越来越奇怪的家里，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头， 现在变得有些不安和焦虑。 这些跟他原本想象的并不太一样，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周倩成为他新的妈妈之后，就会跟以前的叶淼一样， 每天给他做好吃的，穿衣服，带他玩， 还要让着他，哄着他， 跟着他到外边对其他小朋友说是他的妈妈，让别人都羡慕他有这么漂亮的妈妈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 周倩自从跟王文斌领完结婚证之后， 刚开始还好一点，偶尔看心情给桐桐做点饭吃， 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糊弄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经常出门娱乐交际， 她有几个认识的姐妹，对于吃喝玩乐都是一把好手， 被王文斌的津贴和自己体面的工作养的很好的周倩，在外边其实颇受欢迎， 这一点，就算是她嫁人了也没有停止自己的社交娱乐。 真要让她跟那些学校里的老学究一样，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写字的，她才不要呢。 王文斌也是慢慢才发觉的，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这个青梅也许之前变现出来的样子并不是她真实的性格， 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其实都只不过是用于讨好或者说，获得利益的手段。 对于这样的醒悟，王文斌觉得有点迟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起来，以前叶淼失望的看着他，然后质问的样子。 “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愿意信任我？” “周倩心地善良，跟你经常精于算计可不一样，我不信任她，难道还要为了你委屈她吗？” 回忆起这些， 王文斌有些沉默的低下头， 他当时只注意到了不愿意让周倩受到委屈，却忽略了，叶淼其实也很难受。 周倩现在对维持家用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想继续过以前优雅从容的生活，对家里的各项都撒手不管， 这项任务当然也落不到四岁大的桐桐身上，所以只能由王文斌学着上手， 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有些后悔， 这些明明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每每都让王文斌崩溃烦躁， 不仅麻烦繁琐，而且需要精力和耐心。 再加上还有一个不懂事的桐桐，平时的工作竞争， 在这个竞选团长的关键时候里，他的任务量是只多不少的， 但是由于这些杂乱琐碎的东西影响，王文斌最近的状态并不算好，甚至已经犯了一些小错， 这不是个好现象，犯错不可怕，但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点微小的不安就足够成为燎原的火星。 直到这个时候，王文斌才意识到， 以前的叶淼，对他，对孩子，对这个家究竟付出了什么， 精力只是最不起眼的代价， 加上他对待叶淼的态度也不好，这样对身体和心理双重劳累的生活下，也怪不得她从原本漂亮又年轻的样子，变得有些沧桑疲惫，没有精神。 只是现在理解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文斌从捂住脸的手指缝隙中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还没等王文斌想清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里一张白色的东西， 最近因为周倩的大张旗鼓，家里有些被遮挡住或者缝隙里的东西也重见天日， 王文斌本来以为是什么掉落出来的垃圾，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伸手将地面上的那张纸捡起来，才发现那是当初叶淼带回来的那张病历单。 这张单子可怜的碎成几块，但还卡在角落里。 “嗯？居然还在家里。” 他还以为早就消失了呢。 不过也是，自从叶淼走了之后，家里都没有打扫了，这些碎片又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他只记得当时以为这张病历单是叶淼带回来特意骗他的，没有太当回事就直接随手撕掉扔了， 而现在回想起来，说叶淼是在开玩笑没病装病的，不也还是周倩吗。 王文斌觉得自己长期以来都处在一个被人挑拨的状态里， 至于这个人是谁，清晰可见。 他捡起来这些碎片，对着灰尘吹了吹，勉强一顿拼凑，勉强能看到原本的样子，除了上面还有着一些因为掉到角落里积攒上的灰尘， 这些纸都已经落灰这么多了吗， 叶淼她……也离开很久了。 王文斌看着这张破损的病历单，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脑垂体瘤检查结果，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因为得了绝症所以想不开了吗？” 他回忆了当初的一些记忆片段，加上王迎弟的那些话，成功让王文斌的思维进入到了误区， 其实这也怪不了王文斌，按照他对叶淼的了解，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隐忍退让的， 会因为舍不得孩子退步，这些年也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争吵过， 但是每次一看见被吓哭的桐桐，她就会心软退让， 这也是王文斌为什么这么有底气，叶淼一定会回来低头认错的原因。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叶淼，是被他们父子俩一起伤透了心， 所以会对叶淼想不开的事产生误会，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只河边的鞋子，让他的心绪十分不安宁， 他知道那样湍急的河流，按照叶淼的水性，是绝对不可能再爬出来的， 何况，叶淼因为父母都跳河死亡的原因，说得上对河水十分恐惧，根本就没有下河游过泳，自然水性也不可能有多好， 就连每年雷打不动的祭拜，叶淼也是站在离河水很远的位置。 而那只鞋，被发现的地方，已经距离河水很近了。 说不定就是叶淼掉进水里之后再被冲刷上来的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文斌就忍不住心情复杂， 一股无名的火从心头燃起，他的视线落到了面前好不容易才拼好的病历单上。 上面有着检查医院的地址和医生落款， “究竟……是不是在骗我，假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癌症就癌症了……” 第22章 气势汹汹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王文斌抓起这几张破碎的单子，气势汹汹的冲到叶淼的检查医院， 他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个落款医生名字所在的部门和办公室， 没等所有人反应，王文斌抬头确认了一下门上的铭牌，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原本检查室里正在接受检查的病人一脸不满， 他还以为是有人要插队。 却不想看到了王文斌怒气冲冲的脸，以及大步流星进来的样子， 病人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现在正在有人看病，请你先出去。” 就连医生也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幅态度出现， 王文斌看着这个医生，将手上的碎纸片重重的拍到他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这个病例单是你开的吗？” 医生捏起被拍的皱皱巴巴，上面还带着灰尘，甚至碎成好几份的纸片简单拼了拼，大概识别出来上面是什么内容， 检查医生那一栏并没有被损坏看不清，他看着自己的名字，确认这是他开出去的病例单。 甚至因为内容，他想起来了这是谁的单子。 脑垂体瘤，应该是上次那个被介绍到京市去看病的女士。 但是……为什么当初的病例单会变成这样饱经摧残的样子？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抬头看着王文斌。 叶淼看病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医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的确是我开的病例单，有什么问题吗？”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医生只是粗略有点印象，还是因为这个病比较严重，需要去京市接受更好的治疗而已，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说还好，医生承认之后，王文斌也顾不上其他， 他像疯了一样朝着医生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动手，还好被旁边的病人手疾眼快的拦了一下， “就是你？！你给叶淼开的假证明让她回去骗人的是不是？还是你教她的用生病来威胁人离婚？说，叶淼去哪儿了，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看着王文斌有些失态的样子，医生不动声色的按下了保卫科的传呼，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看着还想要动手的王文斌。 “请你冷静一点，我只是看病的医生，有什么病就开什么结果的单子，至于你说的叶淼，她只是一个病人，跟我也只是简单的医患关系。” 他帮着那个帮忙拦住王文斌的病人一起用劲，试图制服住这个看起来有点癫狂的男人， “胡说八道，我老婆身体一直好的很，怎么可能得什么癌，一定是你们串通起来骗人的，要不就是你庸医误诊，呸，我今天非得教训你…” “我劝你冷静一点，我们从来都是按病开方，绝对不涉及什么造假病例！” 涉及到职业道德，医生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 但是气性上头的王文斌根本听不进去，他只顾着一时之气，意气用事想要给这个医生一点颜色看看。 王文斌的力气很大，眼看着两个人都有点摁不住的时候，保卫科总算是及时赶到， 来的好几个人将王文斌控制住，然后等候着后面的安排，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医生跟无辜的病人都受了点影响， 帮着挡住王文斌的病人古道热肠，但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医生用自己的钱换了药给他用上。 这事处理的很快，因为涉及到了公职人员，按着王文斌的职位身份，部队里也派了人来， 王文斌此刻已经被送进了看守所里，询问的民警问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带着旁边收集的受害者跟目击证人的证词就走了出来。 负责的民警将这则控制的很快的刑事记录整理好，带出来交给部队的人过目， 毕竟人家才是里面那个的直系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查看个记录也还算是过得去。 没多久就看完记录的部队长官眉头皱的很紧， 他原本就时间紧，任务重，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完，就被通知说手底下有人犯了事进了拘留所，来打电话告知他情况， 这不算是小事，这个长官也算是到的很快，他原本以为是什么恶性事件，但看着没有人员重伤好歹松了口气， 要是手底下的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这仕途才算是真的完了。 但就算是这样，王文斌的行为也还是太恶劣了。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妻子病重时期离婚，没过两天就又再娶，不仅干出这样的事，还怀疑自己老婆生病是跟医生联合起来骗他？还要找人家医生的麻烦？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因为是相关人员，所以王文斌的信息档案直接被调了出来查阅，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把他这个领导可算是吓了一跳， 本来军人对自己道德品行的要求就是很高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还有这之前的桩桩件件，足以叫王文斌再也没有晋升前路，说不准还要受点惩罚。 这进看守所的履历，可不算好看。 这件事好歹看在没有人受到实质性伤害，医生跟病人也都大度的表示可以宽容，只希望对方能好好教育，而王文斌也赔偿了对方两个人一笔钱为止。 刑事责任可以免除。但是后续而来的麻烦才是接踵而至烦不甚烦。 先是因为这件事，上面的人原本还对王文斌抱有期望的，通通翻脸， 不仅将人好好责罚了一顿，还开具了检讨和全队通报， 这件事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绝密，被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王文斌为什么这么惨了。 他们平时的乐子不多，可以说这样的事足够给他们相当的刺激，是一笔传播的很快的谈资。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营长……对，王文斌，他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怎么了，前两天看他被领导罚的可惨了，” “你还不知道，他啊，跟得了病的老婆离婚，没过两天就娶了其他女的当老婆，你说说这事儿。” 第23章 还是个男人吗 “啊？他还是个男人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服了这种人竟然还有脸呆在这儿呢。” “可不是怎么的，真是脸皮厚。” “那当然了，脸皮不厚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啊，太丢人了。我要是他，这事一捅出来，我就走了！” 这样的议论到处都是，让一贯因为有望竞争团长平时装模作样的王文斌实在受不了， 他干脆请了一段时间长假不去部队，反正现在去了也是坐冷板凳。 他已经看明白了，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是路过都要翻个白眼，鄙夷又嫌弃， 这让从来都是骄傲得意的王文斌实在是受不了，主动请假也算是避避风头。 还好部队里现在对他的态度也一言难尽，对他的假条没有多卡，直接就放了。 甚至希望他永远不来了的都大有人在。 回到家的王文斌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叶淼确实是得了脑垂体瘤，根本不是在骗他， 现在人也不见了，多半是想不开跳了河。 跟她父母一样。 王文斌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现在漫无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淼跟了他这么多年，这个家里也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还生了桐桐这么一个男孩， 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以前有着周倩的衬托和抹黑，他下意识的越来越讨厌和疏远叶淼，直到现在，真的知道她走了之后，心里竟然难受的很。 酒被他一杯又一杯的灌进肚子里。 他想着这一路走来，操持家里大事小事的叶淼。 明明是为了他们的家好，却在周倩不屑的歪曲下，觉得她是个精明算计，刻薄计较的女人， 明明是为了桐桐的教育好，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打断她的教育，惯着宠着，溺爱偏爱，这才让桐桐这个儿子，对她一点妈妈的敬重都没有。 王文斌越想越觉得痛苦，手里的酒没有停过。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竟然连尸骨都找不到一具。 那条河本就又宽又深又急，每年都有不小心失足掉进去尸骨无存的人， 叶淼她这样纤弱的体质，肯定被卷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也许已经被河里的鱼虾吃了…… 桌子上没有什么菜，但男人手里的酒瓶却是空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满身酒气浓的化也化不开的时候，家里的门才被推开了。 一进门，周倩就被酒气冲了一下， 她厌恶的扇了扇，看见桌子上堆叠如山的空酒瓶，和喝的烂醉，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一看就没有换过，邋里又邋遢的王文斌的时候，脸上的厌恶更深了。 但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周倩试探着走近两步，皱着眉头开口， “文斌哥，你去哪儿了这两天，怎么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啊，家里的钱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你拿哪儿去了，什么时候拿回来，我还打算去参加个酒会，缺一条新裙子，还有首饰需要搭配……” 王文斌只顾自己低着头喝酒。根本不搭理在那絮絮叨叨的周倩，惹得周倩又是跺了跺脚，十分不高兴。 她也不管王文斌这样喝下去会不会有事，直接进了屋子里，把放在柜子里的钱拿了一些，补了补脸上的妆，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王文斌也不拦着她，他现在的脑子已经被酒精糊成了一团浆糊， 这两天他不在，周倩也不是个会管事的人， 桐桐被她送去了隔壁邻居李大妈家里，现在也没打算去接， 他也没这个心思。 这个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带着浑浑噩噩的大脑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空落落的家里，竟然已经完全没有叶淼的痕迹了， 以往总是干干净净的柜子玻璃，现在落灰结网， 陪着桐桐一大一小玩耍的情景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了， 叶淼的东西早就被周倩扔的扔，卖的卖，剩下竟然找不到什么， 王文斌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浓烈的不真实感， 他意识到叶淼走了，真的走了，他一点没挽留，还生气的让她滚，再也别回来， 这样的情绪冲击加上酒精，让王文斌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醉了多久，又失去意识了多久，只感觉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有个人焦急的说着什么， 有一瞬间的恍惚，王文斌以为叶淼回来了， 看见他喝醉了，正要关心的帮他收拾洗漱，脱衣服喂醒酒汤， 他眼睛一亮，意识稍微清醒了点， 虽然脑子传来剧痛，这是喝酒后的后遗症，但也丝毫没有影响王文斌的心情，他现在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 但等到他眼前完全明亮之后，看见的只是周倩焦急的推着他的身影， 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叶淼。 脑袋里疼痛感持续传来，让王文斌不由得皱眉痛苦的轻呼了一声， 他意识到叶淼根本没有回来，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但是一边的周倩管不了这么多，她下意识忽略了样子看起来很难受的王文斌，只自顾自急着开口。 “文斌哥。怎么办啊，学校里现在发现了我的译稿不是我自己写的了，他们现在说商量要辞退我，这可怎么办啊，不行的，我不能被辞退啊。” 学校里的工作那是一等一的体面得意，她凭借讲师的身份这些年没少捞好处， 虽然不被其他同行所耻，但是周倩从来不在乎这个， 别人的看法比不过真金白银的实惠，只有吃到嘴里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所以一听说要被开除，周倩顿时就慌了， 平时她在学校里就是个刻薄得罪人的德行，别人看在她的身份职位上，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她被撤职了，不知道会有多少明里暗里的麻烦找上门来。 周倩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于是她又费劲的去推王文斌，脸上的柔弱可怜也不装了，变的急迫焦虑起来。 “文斌哥，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要升团长了吗，你去找找关系好不好，你这么厉害一定能……” 第24章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还没等周倩的马屁拍完，就听见王文斌的一声冷笑。 他被周倩推的脑子里像搅拌机在动，疼痛加情绪不好，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已经没了一开始对周倩的和颜悦色。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周倩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文斌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王文斌笑容里带上几分残忍，他像是报复性的开口， “本来译稿那就是你偷叶淼的东西不是吗，一开始就不是你的，现在只是被收回了，你凭什么还要继续霸占呢？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初就不该去偷叶淼的译作当成你的啊。” 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的头痛的快裂开，但王文斌的精神却好像亢奋的可以。 看着王文斌这个样子，周倩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虚伪可怜逐渐变得恼怒， 她动手推了一把因为宿醉还有些摇摇欲坠的王文斌，神情有些狰狞。 “王文斌，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这么优秀的人才配得上讲师的身份，说你家里那个黄脸婆根本就不配，又没有读过大学，没我有文化，当初说这些话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呢？！” 周倩受不了真相被赤裸裸的揭开，那是她的遮羞布，也未尝不是王文斌的。 听到周倩的斥责，王文斌脸色也白了白， 那些确实是他当初说过的话，但是现在，却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子插进了他的心肺里。 “那是你故意挑拨……” “真好笑啊，要不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能挑拨的到你吗？” 周倩的话残忍直白，一点情面都没有给王文斌留。 “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想着现在置身事外。” 她抄起手臂抱在胸前，脸上扬起不屑的光。 “王文斌，你要搞清楚，现在我是你老婆，我出事对你可没有好处，为了我们两个都能体体面面的，就算不能回到学校了，你总有其他路子给我安排的。” 要求的态度理直气壮，看起来一点为当初剽窃的反省都没有。 “没有！不可能，你别想了。” 王文斌看着她这幅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仅大声拒绝，甚至带着愤怒的看着周倩， “当初就是你，你告诉我说叶淼的诊断书是假的，导致我没有相信她，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此话一出，周倩的表情都有些呆滞了， 这段时间她的确没有怎么见到叶淼，就连她那个叫王迎弟的朋友她也见过两次，但是叶淼的身影，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了。 死了……？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不过周倩转念一想， 这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之前担心叶淼跟王文斌之间多多少少还有点夫妻情义，现在知道人都死了，那还用顾忌什么？ 一想到这个，周倩脸上甚至漏出了一点笑容。 这个笑容被王文斌捕捉到，内心卷起更大的愤怒， 明明是她害死了一个人，心里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他这才发现，原来心思恶毒的竟然另有其人。 “你冲着我吼什么？又不是我让叶淼得病的，她自己命不好怪得了谁？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妈的，死就死了，还不许我笑了，哪门子的道理。” 她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下巴抬的更高，显然是一点都不心虚。 灯光从颧骨位置打下来，落下两片阴影，让周倩的样子看上去刻薄又冷漠。 这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她开始装都懒得装了。 “反正现在叶淼都死了，你还不赶紧对我好点。托关系给我找个新活干，不能太累了，我受不了，薪水也不能太低，太低了不够我花……听见了吗？装什么哑巴。” 她又推搡了一下王文斌，却不想对方直接后退一步，躲开了周倩的手， “我不会给你找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王文斌站起身，回到房间， 顺手将房间门重重的一摔，发出砰的巨响，彰显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糟糕。 宿醉后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开始跟周倩吵架，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王文斌进房间之后头晕的厉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这套床单和枕头还是叶淼亲自挑的， 图案是她喜欢的向日葵， 当时他还嫌弃用这么鲜艳的图案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偏偏叶淼喜欢的不行，就算是忤逆他也要选这个， 当时的王文斌没什么耐心，但好歹也算是无所谓，就任由叶淼买了回来布置上， 结婚生活的这么多年来，王文斌为了这个经常看见的图案，跟叶淼大大小小拌嘴吵架了许多次， 无非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每次看见那个金黄灿烂的大向日葵图案在身边，在眼前的时候，王文斌就会想起叶淼不听他的话跟他作对的样子，然后又是各种找茬。 叶淼对此只是沉默，并不多说什么， 王文斌再一看到她那副样子的时候，就自觉无趣的走了。 但是， 当初这么讨厌，恨不得一刻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向日葵图案，他此刻躺在上面， 脑袋躺在枕头上花心的位置，口中喃喃低语， “叶淼……” 往日十分讨厌的东西，好像也成为了精神寄托和怀念的导体。 不知道又浑浑噩噩的昏迷了多久， 王文斌从这场睡眠中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爱了哭声，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顾不上眼前发黑头晕目眩的身体状态，飞快两步的走到客厅， 那哭声就是从客厅传来的，而且听起来像桐桐的声音。 “周倩！你在干什么！” 王文斌愤怒的吼出声，对着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的周倩满脸失望，眼神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桐桐此刻正是跪在她的脚边，脸上还有明晃晃清晰的两个红色巴掌印。 看见王文斌从房间里出来，桐桐扭头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却被周倩一把摁住了。 第25章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年幼小男孩的膝盖还没有完全站直，就被周倩恶狠狠的一把又再次压下去， 咚的一声清脆闷响，听得王文斌心疼不已。 “你发什么疯，桐桐他还是个孩子，你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王文斌走到周倩面前，将还跪在地上的桐桐抱起来，也放到沙发上，卷起来裤腿，看着男孩膝盖上的青紫之后，脸上几乎维持不住正常的表情。 “我就是替你管教管教这个小崽子，玉不琢不成器，以前就是叶淼把桐桐养的太溺爱了，才导致桐桐现在不懂事不听话，还学会偷鸡摸狗，不尊敬长辈的坏毛病了，我是他后妈，我就有资格管教他。” 周倩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满脸不在乎。 桐桐被王文斌抱住，好像终于有了勇气， 他吚吚呜呜的哭着，抽噎得肩膀颤抖，脸上被糊满了鼻涕眼泪，乱成一团。 “爸爸……我，没，我没有偷东西，我…我饿。” 桐桐被李大妈送回来之后，只看到了周阿姨一个人， 他也没太在意，以为爸爸出门去了，于是肚子饿了就去找周阿姨。 “周阿姨，桐桐肚子饿了，我们吃什么啊。” 原本周阿姨会轻缓柔和的抱住他，然后给他做好吃的， 桐桐都已经在想吃烤鸡翅还是糖醋排骨了，却不想周倩直接一巴掌拍开了桐桐抓住她衣服的手，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要吃死我啊。没有！” 周倩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搭理叶淼的儿子。 她的力道没有控制，落到四岁小孩的身上，直接将桐桐痛的哭了起来， 他一边看着自己手臂上发红发烫的一块，隐隐约约有要肿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又被周倩眼神一瞪，又不敢说话，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其他地方， 桐桐在家里乱走，他记得家里经常会摆一些还算健康的零食，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好事，妈妈就会从里面奖励好吃的给他。 他决定去找一找有没有能吃得，吃了手臂上的红肿，小肚子里也饿的一直咕噜咕噜发出声音。 直到走进了厨房，从碗柜里找到了一盒饼干， 桐桐想都没想就拆开吃了， 还没等多吃两块，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扯了过去，没反应过来呢，桐桐的脸上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好你个小东西，竟然敢偷饼干吃，是饿死鬼投胎吗，一会儿你都忍不住？” 周倩本来就因为王文斌的拒绝恼羞成怒，心里的那口怨气还没有散出去， 现在有了一个现成的机会让她出气，她怎么会放弃。 可怜的桐桐从出生也只是被打了打小屁股，叶淼心疼他，王文斌溺爱他， 还是第一次尝到了挨打的滋味。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周倩叫到沙发边上跪着，就跪在周倩的脚边上， 桐桐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周倩凶狠的表情，他不敢不听，老老实实的跪着动都不敢动， 直到王文斌听到动静出来，桐桐的腿都已经跪麻了。 小男孩委屈的在王文斌的怀里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滚出来， “我没有偷吃……爸爸，我饿了，我肚子饿。” 他只能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两句，因为刚刚周倩就是用这个理由打了他，还让他跪在那里的。 但是桐桐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明明以前他可以随便吃家里的东西，叶淼也只是简单的嘱咐他不要吃太多了影响吃饭， 现在只是吃一点饼干，就要挨打了。 王文斌将儿子拍着背哄了两句，让他哭红了脸稍微平静一些， 没再管沙发上趾高气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周倩，把桐桐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门再次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 王文斌给桐桐的膝盖上涂抹一点活血化瘀的膏药，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以为纯真善良的青梅，背地里恶毒自私， 不仅不会好好的对待桐桐，甚至是正常相处都做不到， 他无比后悔叶淼的离开，无数次在心里回想那天叶淼离开的样子， 一个人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连回头看他们父子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直到现在，王文斌才明白对方当初的心有多么的坚决。 他还那么滑稽又可笑的笃定叶淼一定会回来， 但是凭什么呢？ 他们不管是自己还是桐桐，都只会是伤害叶淼的凶手罢了， 如果能够现在有机会再来一次，能够回头的话，王文斌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势利和偏心，像以前那样对待叶淼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所以他现在只能在给桐桐的腿上好药之后，默默的一句话都不说。 还是桐桐拉了拉王文斌的手， 他手臂上的一片红肿还没有完全的消散，王文斌看见，又是一阵后悔心痛。 “爸爸……” “怎么了桐桐，是饿了吗。爸爸等一下带你出去吃饭好吗？” 王文斌以为桐桐是因为还饿着叫他，却不想桐桐刚刚哭过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晶莹的眼泪， 原本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现在看着有些憔悴， 在李大妈家里待得久了，人家也有意见， 一开始还能多少给点饭吃，一口饭的事，但是去的多了，人家也不待见，何况王文斌现在的名声可不算好听，连带着，对桐桐也没了之前的态度。 吃不好，平时也玩不好，一个人郁郁寡欢成了桐桐现在的现状， 他还不理解后悔的意思，但是现在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后悔的感觉。 桐桐眼泪汪汪的，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他拉住王文斌的手臂，脏兮兮也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小脸贴了上去，有些悲伤的问，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妈妈了，周阿姨一点都不好，她打我，我不喜欢她了。” 小孩子的善恶观还是太直白了，就连桐桐都感受到了周倩对他的恶意，但是王文斌却没办法。 他听到桐桐那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眼前一酸，几乎要跟着桐桐一起哭出来。 第26章 待会见 他想说‘很快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陪桐桐了，’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文斌悲伤的想， 回不来了。 叶淼，他的妻子，桐桐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叶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有的人划到了死人的范畴里， 她此时正在和医院里的一个护士聊天，脸上原本常年带着的疲惫感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只剩下因为科学调养而正常多了的精神面貌。 “叶姐，你可不知道，江医生来医院工作都这么久了，我可还是头一回看着他对人能这么体贴入微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小护士因为负责叶淼每天的数据记录，常来常往的也就混熟了， 她此刻兴致勃勃，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叶淼，期待她的答疑解惑。 “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就是许久没见面的老同学罢了！” 叶淼被小护士的话弄得脸上一红，但还是坚持这么开口， 小护士明显一脸的不相信， “还什么老同学呢，哪有老同学做到这个份上的，叶姐你也真不开窍啊。” 叶淼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些天江松柏对她的态度她不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一些， 但是毕竟没有亲口正儿八经的说过什么，万一都是她自己无端端的猜测，自作多情，那才出丑闹笑话呢。 而且…… 江松柏海外归来，有学有才，现在还有这样体面的工作， 他怎么会看得上她这样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叶淼自嘲的笑了笑。 “你这人，我面前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别去江医生面前说这些话，他帮了我这么多，再要是传出去些什么谣言让他不开心，那可就是我的不好了。” “戚——”小护士没劲的吁了一声，现在没有挖出来什么猛料，让她有点失望， “叶姐你就这么说，江医生在咱们医院里，追求者可不少呢，要是真喜欢可不要错过了呀，那得多后悔，明明我看江医生对你就是有好感的。” 没等叶淼再解释什么，小护士带着今天的观察记录就走了， 显然是对叶淼的死鸭子嘴硬懒得听了。 叶淼无奈的笑了笑。 眼神有些放空的落到床边的一株小绿植上，脸上闪过思索的表情。 这株小盆栽也是江松柏给她带过来的， 住院观察的期间，非必要不离开医院， 叶淼倒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只是偶尔在这个病房里呆久了，还是会有些想念外边的世界， 她有时候站在窗户边上看外边的风景，有一次就被江松柏看到了， 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了床边定定眺望绿化带的叶淼， 当场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叶淼就收到了江松柏带来的小绿植盆栽。 “路过花草市场，就顺手买了一颗，看着怪可爱的，给你放在病房里，时不时看看，对心情也好。” 他没特意解释是因为昨天看见的了叶淼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随手带的。 但是心思细腻的叶淼不会觉得这就是个偶然。 “你还记得吗，同桌？” “嗯？什么？” 江松柏将手里记录的油性笔插回了上衣口袋，一边眉目含笑的看着叶淼，让叶淼有些茫然之际，心跳也突兀的加快了两拍。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这株小绿植，语气里满是回忆。 “当初我们做同桌的时候，靠窗的墙边长进来一朵喇叭花，你看了半节课，就连老师都发现了，叫了你好几次不要走神，你还是忍不住去看。” 听江松柏提起的是这件事，叶淼脑子里关于以前的那些记忆，好像如同洪水乍泄般复苏了起来， 她忍不住笑骂道， “还不是都怪你，你坐在外边，也不知道替我挡挡老师的视线，再不济也该提醒提醒我，害得我硬生生被老师罚站了半节课！” 叶淼甚至还想得起来那朵喇叭花有着渐变的淡紫色，小小一朵的花苞上，有着清晰的纹路，摸一下的触感细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原来她以为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记忆，根本没有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反而是在经历了这些年的蹉跎之后，变的更加清晰和精致了起来。 这些年有多痛苦，就显得以前的日子有多轻松快乐。 “那能怪我吗。你一看就是半节课，再不让老师来管教管教你，你能接着看一天，成绩还要不要了？” 江松柏也沉浸在这段轻松的过往回忆里，只是突然想到，叶淼之后并没有去上大学，心头一跳，赶紧将话题岔开。 “说起来那时候，我记得的就有两三个男生追你，但你一个都没同意，怎么，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叶淼看着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呼吸轻微的放慢了一些，在小护士不断提醒之下，被她故意忽略的一些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江松柏为什么这么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会突然关心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难道他真的…… “哪有什么看不看得上，那不是老师说的学习重要？你刚刚自己还说呢。” 她笑眯眯的回答，心里却放松不下，不断的问着那个问题。 但江松柏没等叶淼纠结太久，突然直直的开口。 “那现在呢？” “啊？” 什么现在，现在怎么了？ 被一句话定在原地，几乎忘记了思考的叶淼，就看着江松柏表情正经认真的问她。 “那现在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一时间，叶淼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试图从江松柏的脸上找出开玩笑和随口打趣的样子， 但让她失望又欣喜的，江松柏直白的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是很少出现的严肃。 “我……我其实……” 叶淼犹豫着，正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江松柏就轻轻笑了笑，脸上收起了正经的样子，拍了拍叶淼的肩膀。 “怎么还结巴上了，有那么难回答吗？好了，现在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让这株绿植陪着你相处一会，待会见。” 没等叶淼反应过来，就看见江松柏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忧虑 虽然好像脸上的表情还是温和有礼貌的，但叶淼总觉得他刚刚有些紧张。 于是叶淼再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小护士说过的一些话， “江医生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我们好几个人都这么觉得呢。” 这是……真的吗。 江松柏，喜欢她？ 带着这样的忐忑和心思，叶淼最近跟江松柏的相处都变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偶尔的帮忙，原本觉得没什么要紧，却好像总是能偷偷发现一双带笑看着她的眼睛。 叶淼不敢去挑明，怕原本的关系被伤害， 而江松柏倒是在这朝夕相处中也知道了叶淼对他不算完全的没有感觉， 心底高兴之余，也坚定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 好好给叶淼治病，然后不讨厌的话，像她告白。 叶淼那个北城的前夫，他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还没多久就已经再娶了别人， 心里不耻，但又感激对方眼瞎，才能让他有名正言顺的机会， 而现在， 江松柏还是不想坦白的太早， 毕竟叶淼刚刚经历这样的事情，身体上的病还没有解决， 就算他不管不顾，也得在意叶淼的身体状态。 所以江松柏打算，干脆等到叶淼之后的手术成功身体恢复健康的时候再问她， 只要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光明正大的跟叶淼站在一起，江松柏的脸上就又多了一层喜色。 “今天的数据也很稳定，这样坚持下去，身体很快就能大道做手术的要求了，今天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 江松柏结束了今天的例行记录，又想起来了什么， “但是也不用憋的太狠，有些无聊的话，可以去后面的花园里转转，那里有一些也在疗养身体的病人，你们可以说说话，让你可以不那么无聊。” 如果说前者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的嘱托，那后半句就是一个朋友的位置来对待了。 叶淼乖巧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 江松柏虽然也经常来找她聊天解闷，但毕竟他是个专职的医生， 每天还有看诊和手术，能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叶淼，已经是十分节约时间压缩精力的行为了。 叶淼当然体谅他，甚至经常劝江松柏不用经常过来的， 但是他听了这句话，竟然露出了一点伤心的样子， 半开玩笑的问， “难道是我最近太烦了吗？让同桌都有点不想见我了。” 叶淼好不容易才跟江松柏解释清楚，说她只是担心他休息的时间不够， 毕竟很多时候午休的时间，江松柏还要回去特意准备好营养午餐，回医院再带给叶淼。 但是江松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跟你待在一起，就已经算得上是在休息了。” 这句话直到江松柏走了有一会儿了，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心里不断的被最近跟江松柏的接触而七上八下， 她长舒一口气，觉得应该是这几日没怎么走动，日子过得太单调了一些，才会这么容易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起来江松柏刚刚推荐的地方，叶淼从病床上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病房，打算去那个花园里走一走转一转。 花园里倒是有几个年龄稍微大些的病人，多半都是些长期病症，需要在医院观察治疗的， 他们平时闲不住，每每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个小园子里走两步。 里头没种什么名贵的花草，但绿化做的不错， 在里面走走也算是神清气爽，身心舒畅起来。 叶淼刚开始感慨江松柏的推荐不错，转头小腿好像被什么给轻轻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呆呆的抬头看着她，显然是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 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身上穿的也是整整齐齐的衣服， 脸上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婴儿肥，大大的眼睛正看着叶淼这个刚刚被她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叶淼还以为小孩被撞疼了，赶紧下意识的要开口哄一哄， 却没想到，小女孩自己抢先一步，对着叶淼端端正正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阿姨，我刚刚在这边捡玻璃球，没看到你，不小心撞到阿姨了，不好意思。” 这一下可让叶淼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她罕见的有些局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在家里的时候，桐桐被王文斌宠的有点无法无天，十分不讲道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管教， 每次做了错事，不是想着逃避责任，就是开始又哭又闹，一点担当都没有， 稍微想要教养的时候，王文斌总会出来唱红脸拦着她不让她讲道理， 来来去去还不就是那几句话，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说她太计较， 但是，正是因为是小孩子才需要正确的引导啊。 叶淼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摆脱， 她蹲下来，温柔的看着这个有礼貌的小女孩。 “没关系哦，阿姨也没有注意到，阿姨也有责任。不过下次记得要小心啊，不小心摔倒的话，可能会很痛哦。” 虽然有点不小心，但是毕竟她刚刚都说了，是在捡东西才没注意看路， 这么懂事还知错就改的孩子，叶淼一点都不舍得怪罪。 “没关系，我摔倒了也不会哭的，我爸爸是医生，受伤了会来帮我治疗的。” 也许是知道叶淼事为了她好，小女孩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知道了，等一下我会很小心的捡玻璃珠的，等找到了就会好好走路了，那是爸爸买给我的玩具，我不能把它弄丢了。” 叶淼被小女孩的可爱懂事完全征服，于是四处张望的帮着一起找， 亮光一闪，叶淼还真的在脚边不远的草丛里看见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珠， 表面很光滑，里面有一撮红色的光，看起来像个小水晶，怪不得这孩子这么喜欢。 她将小玻璃珠捡起来，擦了擦土，干干净净的放到了小女孩的手心里， “来，给你找回来了，现在开心了吗。” 刚刚没有找到之前，这孩子虽然很有礼貌，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忧虑。 第28章 恋旧情 现在玻璃珠一入手，那张乖巧的小脸蛋上立刻浮现起来笑容， “谢谢漂亮阿姨，漂亮阿姨是好人！”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简单， 一个小小的接触就已经让这个小姑娘完全对叶淼亲近了起来， 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开始聊天。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在这边玩儿？” 刚刚叶淼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身边没有一个大人跟着， 虽然这是医院内部，还有保安门卫，安全上不算太严重，但还是有些关心，是不是这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儿的，家长知不知道。 小姑娘摆摆脑袋，回答的很认真。 “我叫朵朵，在这里等我爸爸下班，他等会就下班了带我一起回家。阿姨放心，这里的很多叔叔阿姨都认识我爸爸，我不会走丢的。” 也许是知道叶淼在关心她，朵朵特意仔细的解释了一下， 叶淼想起来朵朵刚刚说她爸爸在这里当医生，也许早就对着你熟门熟路的，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一些， 她随口问道， “是吗，朵朵爸爸是哪位医生啊？听起来很厉害呢。” 其实叶淼在医院也没有接触太多其他的医生，会这么一问纯粹是顺口， 却没想到，蹲在地面上玩儿着玻璃珠的朵朵的回答，让她双眼猛地睁大。 “我爸爸叫江松柏，长得很好看，很多阿姨都很喜欢我爸爸呢……” 什么？ 叶淼的脑子感觉都停顿了一下， 她好像没理解一样的眨了眨眼，有些迟钝的开口， “江松柏……” “对呀，我爸爸可厉害了，还去过国外呢，治疗好了很多很多的病人，很多人都很感谢我爸爸呢。” 朵朵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自己轻轻讲着， 叶淼看的真真切切的， 这个孩子讲到她爸爸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自豪得意的光，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她爸爸，甚至是崇拜， 这需要父子关系很好才行，也就是说， 江松柏也很宠爱他这个女儿。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叶淼有些艰难的扯出一抹笑， 她对着地上玩儿玻璃珠的朵朵说了句再见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连朵朵声音甜甜的跟她说“下次见”都没有精神去关注。 叶淼只觉得有点荒诞，又感觉有点可笑， 她前几天还在纠结和江松柏的关系，在那边左思右想，是不是有心会不会有意， 结果转头一看，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股被戏弄了的荒谬感让叶淼觉得有些羞愤，脸上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还是走路有点急而染上的红晕。 她不是什么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她也知道江松柏是个优秀的男人， 但是她叶淼也有自己的骨气，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是她最厌恶的。她要是知道江松柏有家庭有孩子了，绝对不可能跟他似有似无的说那些话。 一股无名火萦绕在叶淼的心头， 直到回到了病房许久，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叶淼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心头的那点愤怒放下。 她又能怪什么呢， 她自己从来没有问过江松柏，而且一开始也是秉持着同学之情，得知她生病了，特意到北城来找她， 那是人家江松柏医者仁心，同学友爱， 他一个字的情情爱爱都没说过，她又怎么能怪到江松柏的身上， 只是小护士们的闲言碎语八卦，听的多了，她竟然也开始当真起来了，真是好笑。 叶淼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 在生病的这段期间里，每天都是江松柏来陪着她，排忧解难，又多多关照， 生病了的人是会更加脆弱一些，加上叶淼又刚刚跟王文斌离了婚，心情态度都不算很好， 一来二去之下，自然就对江松柏更加依赖了一些。 她反应了过来，并且艰难的将自己的感情努力的往友情上推， 虽然还是有些恍惚，但是至少这样一番安慰下来，叶淼总算能做出一些正常的表情了。 “清醒一点，叶淼。” 她隔着房间里的窗户玻璃往外看，那个小女孩还在那里玩儿， 没过多久，叶淼就清晰的看见了一个男人过去了， 也许是叫了一声什么，朵朵抬起头，看起来很高兴的跟着男人手拉手的离开了， 那个身影，叶淼最近经常见到。 江松柏。 她轻笑了一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将打开的窗户给关上，然后自己下楼去医院食堂买今天的午餐。 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一如既往端着饭盒进来给叶淼送午餐的江松柏，看着房间里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叶淼和一看就是医院里的饭菜，他愣了愣， “嗯……我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吗，让你饿着了，不好意思啊。” 江松柏一句责怪的语气都没有，反而是单纯的以为是叶淼今天有点饿了，他又到的有点晚了，才让叶淼自己去买饭吃了。 叶淼的睫毛颤了颤，对江松柏有些无奈， 明明是别人的问题，他竟然也能这么体贴，这怎么能不让她认错。 对着这样的江松柏，叶淼也狠不下心，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更加委婉一点开口， “不是的，是我觉得最近一直以来都太麻烦你了，以后我自己去买饭就可以了，不用特意给我带了。” 叶淼偏过头，有点不敢去看江松柏的眼睛， “还有……以后你的午休时间就去休息，不用来陪着我的，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很好，还不会耽误你休息，怎么样？”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叶淼的心里也有些绞痛感， 江松柏对她真情实感，可以说能做到的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现在的样子，跟不知好歹何其相似。 不过，虽然是有些不太舒服， 当当断则断的道理叶淼现在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从那个不尊重她的家里走出来，就引进决定好了对自己要好， 而现在，叶淼觉得，哪怕自己生活上麻烦了一些，但也不要去打扰人家江松柏的正常生活， 他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对她只是恋旧情。 第29章 分寸 有分寸感离得远一点，也是作为朋友应该做到的。 江松柏听完之后，脸上漏出一点茫然，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个上午，叶淼的态度就开始变得有些冷淡了起来， 但是看着叶淼清晰但是坚定的样子，江松柏知道他这个同桌之前就说一不二的性格，倒也没有直接傻乎乎的反对或者是抗议，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叶淼开口， “是我有哪里没有安排好，让你受委屈了吗？是的话先告诉我，我会去处理的。” 江松柏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长眼，不笑的时候看着人显得很真诚， 但是叶淼总不可能说，因为她对你起了什么不轨之心，以为你也是喜欢她的，现在突然得知你江医生其实有个孩子，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打算疏远一点冷静冷静。 那她成什么人了！ 叶淼有些难过的想，但面上还是没什么的笑了笑， “真的没事，江医生，我就是觉得一直以来太受你的照顾了，在这么下去我都要成废物了，就当是我自己想锻炼锻炼了，行吗？” 她实在是说不出遇到了朵朵的事情，因为一旦交代就会让她那点隐秘冒头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叶淼其实抛开其他的不谈，也是很珍视和江松柏之前的情谊的。 她不想因为这点胡思乱想伤害了这段感情，所以不太想直说。 看出来了叶淼有点犹豫的江松柏，也没有多劝什么， 只是在听到叶淼叫他‘江医生’这么一个有些疏远的称呼的时候，眉头还是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他看得出来叶淼现在也不怎么想跟他待在一起，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和刚进去时候的意气风发不一样，现在出来的江医生脸上显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路过的小护士看着，察觉到江医生的心情不太好，原本随口打招呼的环节也被省略，都一个个的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一个人的态度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何况对于叶淼的性格，江松柏觉得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刚刚他的小同桌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但是飘忽的眼神，不敢直视的脸，还有说话时候的表情，都彰显着叶淼心里有事， 但也许又由于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于是只好用这样委婉的态度来表达。 至少不是彻底的讨厌他。 江松柏叹了口气，轻轻的安慰了自己一句， 但是其中的原因，叶淼不说，他还是要自己探查一下的。 毕竟叶淼现在只是住在医院里，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怎么会突然对他的态度大变呢， 江松柏觉得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所以等到负责叶淼的护士来放档案的时候，江松柏特意问了一句这个平时就很健谈的小护士一句。 “小林，你知道叶淼今天上午做什么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江松柏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有异常事情发生固然不好，但是他也很怕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就是单纯的叶淼想跟他划清一些界线了， 和前者比起来，好像还拥有一些转圜的余地， 后者就好像是根本无解的难题。 叫小林的小护士正是那个喜欢和叶淼说说话聊聊天的女孩儿，平时就很热心， 这个时候一听江医生的问题，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奇特的光， 她就知道江医生就是很关心叶淼！ 然后才开始仔细的回想起来。 “异常……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叶淼吃了早餐配合检查完登记数据之后，一直到江医生你回来，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小护士还以为是什么身体上的问题，但是叶淼既没有喊人，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 照她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江松柏一听，脸上有些失望， 心里沉下去一些。 难道真的是叶淼自己想不开了，开始讨厌他了……？ 江松柏心头一惊，有些失落的情绪刚开始蔓延，就听到小林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什么， “不过，叶淼今天上午好像是出去了一趟，应该是去花园了。” 小林记得自己好像在路过那边的时候，有看到一点叶淼从花园位置回来的样子。 听到这里，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对着小林点了点头，示意感谢。 心里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猜测。 花园是他给叶淼介绍的，毕竟偶尔下去走一走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她会听了就去，按理说，江松柏会觉得自己的建议呗采纳，觉得自己也算是被重视， 但是，为什么出去走了一圈，就开始变得不太和以前一样亲近了呢…… 江松柏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正纠结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 在带着朵朵回家的时候，她提起来在花园里等他的时候发生的小插曲。 “我今天在花园里不小心撞到一个阿姨了。” 回家路上的江松柏挑了挑眉， “那朵朵是怎么处理的呀？” 他相信这个孩子，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对待。 “朵朵跟阿姨道了歉，阿姨人很好，她原谅了朵朵，还给我找到了掉了的玻璃珠。” “那朵朵跟阿姨说谢谢了吗？” “说了，阿姨还夸朵朵很有礼貌很漂亮呢，但是朵朵觉得，那个阿姨才漂亮，朵朵以后也想长得跟那个阿姨一样好看。” 江松柏听着朵朵的一点童言童语，只觉得可爱， 并没有仔细的去想朵朵话里的阿姨是谁。 毕竟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很多，路过小花园的也很多，认识朵朵的不少，说不准就是哪一个。 但是这个时候，江松柏有些惊疑不定的想着， 难道朵朵遇到的那个阿姨，就是叶淼？ 他几乎是想要立刻问一问朵朵这个孩子，遇到的阿姨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是不是……叶淼。 但是现在还是他值班的时候，回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无疑是给了江松柏一个方向。 如果是朵朵的话…… 第30章 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他知道朵朵会给别人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叶淼听到了朵朵的话，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反应的话。 江松柏眉头皱起，然后又松开。 是不是代表着，叶淼其实对他，也算是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毕竟，如果不是对他有好感，那他有一个孩子似乎不会让人造成这样别扭的影响。 想到这，江松柏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丝笑意。 虽说他已经将这份喜欢埋在了心里许多年，但是人非圣贤，要说他自己一点想要得到回馈的私心都没有的话，任由谁都不会信的。 而现在，仅仅是稍微猜到叶淼可能有着一点好感，已经足够江松柏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提起了一些性质，倒是没有直接再次找上门去，跟叶淼说些什么， 而病房里的叶淼，见下午江松柏真的没有过来了，心里又升起一股犹豫和失落。 果然是这样吗， 那些猜测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乌龙， 江松柏对她就是单纯的同学情谊，那有什么男女私情， 那个孩子长得乖巧，性格又可爱， 可见一定是个在友爱和谐的家里长大的，是父母的宝贝。 她叶淼，就算是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能去做涉及别人家庭的事情啊。 所以，就算是心情有些惆怅，叶淼也没有太大的悔意， 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做出一些像周倩那样的事情来， 但是从小被教导的礼义廉耻却坚持的约束着她。 叶淼很感谢从前父母的教导，让她成为了一个还称得上善良正直的人，而不是周倩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耍手段玩儿心机的人。 等到叶淼平复好了心情，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恢复对江松柏的观感的时候—— 毕竟是她自己误会了，江松柏这么多年不见，有老婆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第二天，江松柏竟然直接将那个小女孩带到了叶淼的面前。 看着乖巧的小女孩穿着小裙子，手里还提着提着一个不太重的水果篮子蹦蹦跳跳的进来的时候，叶淼微微瞪大了双眼，有些惊讶的将视线落到了身后两步的江松柏身上。 也许是叶淼脸上的惊讶太明显，江松柏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朵朵的头，示意她将小果篮放到叶淼的床边。 “阿姨，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是爸爸的朋友，我昨天回家还跟爸爸提起阿姨了呢。” 朵朵将东西放下，十分大方的走到叶淼的床边， 江松柏顺手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坐下。 “朵朵，给你叶阿姨剥个橘子吃。” “不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江松柏甚至让朵朵给她剥橘子，叶淼立刻坐直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没有病到那种程度，怎么真的能让一个孩子给她剥橘子。 不过江松柏这是什么意思， 她昨天还在因为这件事情偷偷较劲，今天怎么就直接将人都给带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叶淼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江松柏， 只见他的脸上坦坦荡荡，只是关爱的看着一脸乖巧陪着叶淼两个人一大一小在那儿剥橘子的样子。 察觉到叶淼的视线，江松柏顿了顿才开口。 “这是朵朵，算是我的女儿，你们已经见过了对。昨天她回来跟我说起，听她描述的，就猜是不是在医院碰到你了。” 江松柏温和的开口，伸手摸了摸朵朵扎的辫子， 辫子梳的有些歪，虽然不仔细看的话可能看不出来，但朵朵现在离叶淼很近，一点点的违和都显得很清晰。 叶淼忍不住心里有一点嘀咕，难道说朵朵的妈妈不太擅长给朵朵梳辫子吗？ 她这么想，但是没有直接问出口，一来有些不太礼貌，二来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其实问话倒是无伤大雅，她只是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罢了。 现在在面对朵朵的时候，一想起自己之前的心思，就觉得有一些尴尬。 不过，叶淼这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是不是父女这种事，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江松柏刚刚话里说，算是？ 她眨了眨眼，有些想探究，却又不太好问。 只能看着江松柏，显然是想让他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江松柏当然能够理解叶淼的疑惑，倒不如说他就是故意这样开口的。 男人将朵朵送到他嘴边的橘子瓣叼进嘴里，然后才轻轻开口， “朵朵是前面几年，我做随军医生的时候，在一个混乱的地方捡到的孤儿，那时候他的父母都没有了消息，小小一个孩子，被饿的不成样子，眼看就不行了。我看不下去，就带回去治疗了，后来……” 他看了眼专心吃橘子的朵朵，温柔的笑了笑。 “朵朵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当时想着喂大也就一口饭也花不了什么心思，就这样把朵朵带回家，办了领养手续，当我的女儿了。” 其实江松柏还有一些别的没有说，当时的环境不好，大家自己的日子都过的乱糟糟的，要是送到什么福利机构，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一回事。 这个孩子是他亲手治好的，治疗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心惊。 来自小小的身体上布满了许多的伤痕，常年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小皮肤发黄，就连骨头都清晰可见，突出来显得很可怕。 孩子本来就失去了自己亲生的父母了，要是再过的困难，江松柏自己也不忍心。 所以干脆带回了家。 听到这些，叶淼的表情从惊讶变得紧张， 她顺势就伸手将旁边的朵朵搂进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不赞同的看向江松柏， “你这人，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朵朵还是个小孩子，说起之前的事难免不会叫她难过， 江松柏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注意朵朵的心情？ 怀里的小女孩轻轻动了动，但不是挣扎， 她有些犹豫之后，反手抱住了叶淼。 第31章 苦恼 “叶阿姨，我没事的。我有以前的记忆，爸爸对我很好，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很感激爸爸的。” 听到这些话，叶淼简直心都要碎了， 她搂住朵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本来对这样的孩子就毫无抵抗力，更别说是这样懂事的孩子。 “你这姑娘，未免也太懂事了。” 江松柏看着眼前温柔慈爱的叶淼，实在是有些被吸引， 他从前就知道自己这个同桌心地善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仍旧是这个性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天生的善良，才会对当初的他施以援手。 想到这里。江松柏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的释然。 “朵朵实在是很乖的孩子，她经历了那些，懂事的也早，这些事她自己也会主动提起来，没关系的，我们朵朵是很坚强的，对不对？” “嗯！” 这时候的朵朵已经从叶淼的怀里出来了，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小脸有些红。 “朵朵是很坚强的，就是……” “就是什么？” 叶淼有些急，她怕是自己刚刚的动作太大，把孩子给弄疼了。 “就是叶阿姨身上好香，也好温暖……像，像”朵朵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说，“就像我妈妈一样。” 听到这话。叶淼突然愣住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江松柏，却见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男人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带着些许的紧张， 叶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大概知道今天为什么江松柏会带着朵朵过来找她了。 是因为昨天她的态度疏远吗。 两个人的对视好像一瞬间被烫到，叶淼有些脸发烫的扭开视线，就连心脏都开始砰砰砰的在脑子里炸响。 真没出息，叶淼。 她在心里痛骂自己，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但是这份羞赧之中，似乎隐藏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如释重负和雀跃。 也许，这样的结局，让叶淼也觉得高兴。 “叶阿姨…” 朵朵突然出声，吸引了叶淼的注意。 “嗯？怎么了朵朵。” “要不然叶阿姨来给朵朵当妈妈，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会治很多很多的病，还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菜，就连姥姥做的都比不上爸爸做的，你来当朵朵的妈妈，就也可以吃到了。” 小孩子童言童语，却让叶淼闹了个大红脸，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 “这，这个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朵朵，就是，叶阿姨，我，这个…” 叶淼被朵朵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她只好将求救的眼神投到了江松柏的那头，却看见对方也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似乎并不反对这个建议的样子。 这一瞬间，叶淼的心脏又乱了两拍。 “好了朵朵，我们今天已经看过叶阿姨了，该回去了，不能打扰太久叶阿姨休息，对不对？” “嗯！朵朵知道了。” 朵朵利落的收拾好了东西，将刚刚弄出来的橘子皮也仔细的捡起来丢到了垃圾桶，收拾干净了才对江松柏点点头。 “爸爸，我收拾好了，叶阿姨再见，朵朵下次再来看望叶阿姨，阿姨要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哟。” 被朵朵小大人一样的嘱咐听的叶淼忍不住微笑，她朝着跟在江松柏身后的朵朵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轻松。 江松柏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串糖葫芦。 叶淼有些惊讶， “朵朵呢？” 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能将孩子送出去？还是说又让孩子一个人在花园里玩儿？ 也许是叶淼的表情太明显，江松柏挑了挑眉赶紧解释， “没，朵朵她姥姥，也就是我妈在附近买菜，刚好把朵朵带回去了，昨天也是她跟着老人路过医院，就要来等我，不是每天都放她一个人在花园里头待着的。” “我说呢。要是你当爹当成这个样子，那就太不上心了，那么一个小姑娘，又懂事，每天要是都一个人孤零零的等着，也太不合适了。” 江松柏连忙陪笑， 他看得出来今天的打算做的很成功，叶淼已经没有了昨天那股冷淡的意味，看来他的想法并没有出错， 只是不知道，这种单纯的好感，能够到达什么程度。 是和他一样的喜欢呢，还是简单的避嫌…？ 江松柏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朵朵这孩子，学习成绩也不错，在她们那个年龄段里一直名列前茅，从来不让我多费心，这孩子啊，早慧，但偶尔也能感觉出来过得不够轻松。” 他像个跟别人分享孩子的父亲，好像只是简单的跟叶淼说上几句， “我是想给这孩子更全面的关注的，但是你也知道，医院大概就没有说不忙的时候，能在家陪她玩儿或者出门散散心的机会也不多，偶尔也会有关注不到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这一点，我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朵朵。” 江松柏一点一点说的不快，可能在一些人耳朵里应该是很无聊的分享，但是叶淼听的很认真，脸上也全是专注。 发现这一点的江松柏，心里稍微松了松。 至少，她也是愿意关注他的生活的，不是吗。 “我说呢，原来是你一个人在养孩子，怪不得我看朵朵的辫子都扎的歪了……” 也许是看着江松柏有些尴尬的样子，叶淼还是缓和了一下， “不过能做到这样，你已经很厉害了啊同桌。” 不是江医生，也不是江松柏，同桌的称呼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江松柏嘴角想上扬，被他偷偷扼住。 “实在是没办法，给朵朵梳头发我怎么也学不会，明明手术刀都能拿的稳，偏偏那一把头发放在手里就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梳起来了，不是这里松松的，就是那里乱乱的，可愁死我了。” 他好像是情真意切的在跟叶淼抱怨，脸上却浮现的是温馨的情绪， “这孩子从来不怪我，梳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唉，这也是我说的，朵朵经历了之前那些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小纠结的。但我终究不够细腻，经常忽略这些地方，让我也很苦恼。” 第32章 哭出来比憋着好 听着江松柏的解释，叶淼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多少爸爸在一个家庭里充当的就是一个熟悉一点的陌生人的角色， 能够做到关注小孩，并且承认自己的不足，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赢过了别人太多。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和担当去养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同桌，你真的做到了当初说的医者仁心啊。” 江松柏之前在聊到未来的时候，就有说想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想让大家都不再受到病痛折磨，都能拥有健康的权利。 而现在看来，他的仁心从未消散过。 没来由的，叶淼觉得有些感动。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的话锋一转，又有些戏谑的开口。 “不过那辫子的确有些不好看，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朵朵可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带上她的小梳子，我给她梳头发。” 小姑娘爱美是天然的事情，就算之前从来不说，但能好看一点儿，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江松柏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倒不如说，他原本就有着让两个人相处相处，提升感情的隐秘心思。 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啊。朵朵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她昨天跟我讲了你好多话，都说的是遇到了一个人多么多么好，长得多么多么漂亮的阿姨，还会温温柔柔的跟她说话……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最后这句，江松柏有些感慨，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以后的追求会不会影响朵朵的心情， 一些单亲家庭里，孩子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参与者，往往会抱有恐惧，抵触，抗拒和紧张的态度， 在这之前，江松柏也有这样的担忧。 如果朵朵不喜欢叶淼怎么办，如果朵朵讨厌他给她找一个妈妈怎么办， 诸如此类的忧虑，偶尔会在江松柏的脑子里浮现。 但是现在，知道了朵朵这孩子对叶淼的感官很好。他也能放心一些了。 “能喜欢我…我也很感谢朵朵。” 叶淼的回忆不可控的想到了以前，她在家里从来就不是个受欢迎的角色， 除了每天洗衣做饭，还要做各种的家务劳动， 感谢是绝对不必想的，偶尔还要被斥责什么都做不好，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家闲着。 就连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养育的儿子，也更喜欢周倩这个外人， 至于她做的那些事，在桐桐的眼里，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付出。 做饭不和胃口就又打又砸，一点事情不合心意就要躺下乱滚大哭，只见声音也不落泪，纯粹就是被惯坏了， 也一点不尊重她这个当妈的。 有时候叶淼也会想，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母亲这个角色。 但是刚刚，朵朵柔软的小身体触碰到她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心一样。 小小的孩子温暖又轻柔的像一片羽毛，在她的心尖上滑出密密麻麻的痒。 她喜欢孩子的。 叶淼有些感慨，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漏出伤感的表情， 但是江松柏很了解她，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于是就坐到了朵朵刚刚坐过的那张凳子上，表情十分的认真。 “怎么了？同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叶淼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信不过，而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过往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 如果是她没有误解江松柏的意思，那她的过往，他也应当有知情权才是。 而江松柏要是听完了那些有些介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之前在前夫家里的时候，丈夫冷漠，儿子厌烦，我好像没有做妻子做母亲的天赋，仿佛什么都不能让那个家满意，今天朵朵抱住我，说我很好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不堪，应该还是有一些… “别想以前那些不顺心的事情。是他们不珍惜你，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叶淼的独白越讲越难以启齿，她甚至有些感谢自己被江松柏打断了话题， 她为了离开做了很久的建设和准备，但是提起来过往的时候，还是会产生迷茫。 叶淼有些忐忑的看过去，发现江松柏脸上没有了轻松的神色，只有一双坚定的眼睛，正直直的注视着叶淼的眼睛。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出了对方隐秘的情绪。 江松柏认真的开口， “叶淼，你从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没有人应该要求你成为什么贤妻良母的模板，是他们贪得无厌，既要又要，你不用因为别人的恶劣，来反省自己。” 叶淼愣住了，她本以为江松柏会对她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带着如出一辙的愤慨…？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叶淼。如果……” 江松柏咬了咬牙，说出了几乎坦白的内容。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你这样又温柔又体贴的人，我珍惜还来不及。” 他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一句， “朵朵，还有朵朵。你刚刚也看到了，朵朵也会很喜欢你。” 江松柏抿了抿嘴，一时间竟然不敢抬头看叶淼的表情。 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江松柏胸腔里的心脏嗵嗵嗵跳动的声音。 一下，两下， “啪嗒。” 一点轻微的响动，江松柏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叶淼， 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微红，正有几颗汇聚速度极快的泪珠在不断的滚落。 从一开始跌到被子上晕染开一点水渍的第一滴以外，很快叶淼的脸上就有明显的泪痕。 江松柏有些慌乱起来，他看着叶淼的泪，只觉得手脚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纸巾，他急急忙忙的给叶淼擦眼泪， 女人的脸有些敏感，擦拭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摩擦之后还是有些发红。 江松柏一时之间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惹得叶淼伤心，正打算说点什么抱歉的时候，叶淼轻轻的开口了。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同桌。” “没事没事，你…心里难过，哭出来比憋着好。” 第33章 疏离 叶淼的确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发泄的时机。 江松柏的这些话，无疑是让她得到了以前都没有得到过的认可感。 这样的感情，从叶淼的父母离开之后，就从此消失在了叶淼的生活里， 以往的关爱，全都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漠视。 她接住江松柏替她擦眼泪的手，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 “我不是伤心难过，反而是很高兴……很高兴你能这样认可我。”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好，叶淼往后坐了坐，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的手指放在床褥上，无意识的捻动，看起来有些犹豫， 刚刚江松柏的话几乎算得上是跟她挑明， 现在至少叶淼不用再去猜测江松柏的心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自己身上还生着这样的病，能够治好的话暂且不提，万一没有治好，现在决定这样的事情，对以后算得上不太保险。 而且， 江松柏海外留学回来，高知精英，学业有成， 又年纪轻轻，算得上是绝对的未来可期， 而她叶淼，不仅连大学都没有上，还已经结过婚又离婚，还生过了孩子， 江松柏这些年也是洁身自好，除了朵朵那个养女和母亲之外，身边基本没有什么女性接触， 这样的条件差异下，叶淼还是觉得。对于江松柏的示好，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也许是看出了叶淼的犹豫，或者也是怕吓到叶淼， 江松柏决定还是先稳一稳， 他都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在乎按照原本规划的节奏来进行。 他站起身，给叶淼倒了杯热水， 温热的纸杯带着江松柏手心的温度被送进叶淼的指尖，她咬了咬牙，刚打算说点什么，就被江松柏给打断了。 “对了，有件事我还忘了跟你说。” “嗯？是什么？” 看着江松柏的表情，叶淼意识到应该是一件正事， 她将喝过水的杯子捏在手里，专心的看着江松柏。 “伯父伯母原本在京市的房产，平反之后就已经重新退还回来了，位置倒是很好的，就是长期时间没有住人，现在有些杂乱没有收拾，等过两天，你身体养的差不多，就可以先不用住院，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去住，在自己家里等着安排手术时间就好。” 听到这个话，叶淼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高兴的神色。 医院里有江松柏的关照在，生活的虽然不算差，但终究还是没有在家里自在。 何况那是跟爸爸妈妈小时候待过的家，所承载的回忆不是一句两句话简单能够说得清楚的。 住院的费用也是一笔支出， 就算是有平反换回来的钱，也需要开源节流的花， 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开源还有点距离，但是节流的话还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真是个好消息……那个家里，我也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虽然说起来不过数年，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叶淼变得不断麻木痛苦， 即使年龄没有变得多苍老，但人回忆起过往，总是有些沧桑。 “谢谢你，同桌，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静养？” 江松柏看得出来叶淼有些急切的心思，掏出口袋里的病例记录翻了翻， “快了，这周的疗程安排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先出院了，等到动手术的日子再来就好。” 看着叶淼脸上露出喜色，江松柏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等到时候我帮你，房子太久没有打扫会有些脏，说不定还有什么破的坏的，到时候请一个钟点工帮忙，你还在生病，不能太劳累。” 他一条条的数着注意事项，又生怕叶淼因为打扫房子的事情将自己累到， “好，我知道，到时候都听你安排。” 有那么一瞬间，叶淼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课堂上，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最大的困难不过是留下的数学作业， 那时候的江松柏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将知识点分析之后告诉叶淼，并且直到她学会为止。 只是眼睛一眨， 鼻尖闻到的消毒水的气味告诉她，这里还是医院，不是当初单纯简单的课堂， 这么多年的蹉跎过去，她也不再是那个为数学题愁眉苦脸的孩子了。 叶淼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了那间房子。 承载着儿时记忆和父母关怀的房子，只需要再过不久，就能重逢了。 没过多久， 叶淼身体的各项指标终于正常，达到了可以手术的最基础要求， 她也不用再被强硬要求住院，可以回家调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叶淼很快的收拾好了东西，本来想去找江松柏说一声，却没发现他在办公室， 等到她找了两圈也没发现，想之后再说的时候，江松柏从他身后出现，并且自然而然的拿走了她手上的东西。 “怎么在这儿？我刚刚去开车了，走，我送你过去。” 叶淼看着没有穿白大褂的江松柏，有些惊讶， “你，那你今天的工作怎么办……？” 现在可还不是下班点。 江松柏朝着她笑了笑，姿态轻松。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特意请了假，陪着你先去看看老房子。但是现在大概是还住不了人的，所以给你定了个旅馆你先住着，等打扫干净再通两天风你再进去。今天事情还挺多的呢，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怎么着也得陪着去啊。而且……” 他脸上浮现起一抹善意的打趣， “老同学好不容易出院了，总得吃顿好的，我正好跟着蹭一顿，算我捡便宜咯。” 叶淼当然知道江松柏是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 毕竟京市她已经阔别已久，许多不熟悉的人物事，一个人带着东西大街小巷的难免不适应，要是有个人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这份善心不管有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样的意愿，已经足够让叶淼感动。 她也没争着抢着去拿回来自己的东西，有时候太客气了也是一种疏离了。 第34章 诉说 “好啊，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好，那就看在你照顾了我这么久的份上，请我们江大同桌晚上共进晚餐了。” 江松柏不穿白大褂的时候，岁月好像没有怎么在他的脸上留下印记， 只是原本青涩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穿着整洁的常服，恍惚笑一下，叶淼还以为是在高中课堂上， 她也就按着以前的语气，冲着江松柏开了句玩笑。 “叶大小姐大发慈悲，我等只能感激不尽啊感激不尽……” 江松柏跟着耍宝，没有在医院里，好像连他的气质也变得更轻松了。 只有江松柏自己知道，叶淼能够出院，他的心里有多开心。 可能叶淼自己都不清楚的是，和刚开始江松柏在北城见到的叶淼相比，现在的叶淼虽然还是带着一些疾病带来的孱弱和苍白，但是气色已经比当初好上了太多， 不仅脸上的暗沉少了，细纹消失，甚至就连皮肤都细腻了不少。 江松柏是学医的，知道一个人的心境对她的身体健康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现在这样的正向改变，正好说明了叶淼的状态也在慢慢变好， 最值得一提的其实不只是这些，更多的让江松柏觉得高兴的是，他的小同桌已经不是刚开始双眼空洞的样子了， 现在的她，眼神里有着明显的光， 和他对视的时候，也是熠熠生辉，十分明亮。 这样的转变，也不过是短短小半月而已，照这样看，之后一定会更好的。 没过多久，叶淼就坐着江松柏的车到了记忆里的地方， 房子并不算太大，但是地理环境确实优越，布局设施都很合理，空间设计一眼望去都十分舒服， 叶淼从随身携带的钥匙插进了锁， 这是她自从被归还后就一直珍惜保管的东西，哪怕是走，也是首先将钥匙装到了最稳妥的包里。 她就是想着，等回到了京市，有一天能再回来看看。 就算是江松柏不提醒，她也是要打算回来住的。 房子太久没人，失了点人气， 铁门上升起了一点斑驳的锈，看来之后得重新换一道门。 打开之后是个小玄关，木头做的，以前叶淼的母亲很爱将她的一些小玩具放在上面，说是让她每天放学回来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就会更加幸福。 可是现在，那道玄关处的小柜子，已经褪色变脆，覆盖上了一层很厚的灰。 踏进房间里，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当然是丢的丢，没得没， 但好在一些难以搬动的大件还没有改变，整个看上去，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叶淼很珍惜的走进来，一点一点将房子内部的景象跟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对应上， 这个餐桌上，她和爸爸妈妈们一起吃饭， 在这个书房的写字桌上，爸爸会修改他的教案，看书， 阳台上有个悬空的秋千，妈妈会带着小时候的她晃晃…… 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承载着叶淼以前的回忆， 她几乎有些不敢睁开眼， 回忆里的景象是那么的幸福美满，睁开眼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团黑漆漆，灯都打不开，还盖着厚厚一层灰的， 没有父母的家了。 “叶淼。” 江松柏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些忧虑。 这下子不得不从虚构的梦幻中逃离出来了，叶淼苦涩的笑了笑，然后冲着江松柏漏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面对生活的勇气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试图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虚假里面不肯接受事实……” “渴望美好是我们每个人的欲望。” 江松柏轻轻的安抚她，带着一丝痛惜。 没有谁比他清楚当初叶淼有多优秀，所有的人都比不上她的外文水平， 原本打算不做外交官也要当翻译家的叶淼，竟然在下放的小地方结婚生子，过了这么几年。 要是过得幸福也就算了，但那个前夫竟然一点都不珍惜叶淼，甚至还为了别的女人去欺负她， 一想到这些，江松柏就觉得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体内蒸腾，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在好转， 叶淼回到了从前的家，也会回到，从前的路上了。 “不应该因为自己喜欢好的东西而愧疚，叶淼，伯父伯母都是那么好的人，你思念他们。说明你也是很好的人。” 听着江松柏坚定不移的安慰，叶淼总算是有些感慨的笑了，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抬手开玩笑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就你会说话，甜言蜜语倒是一套一套的，就没有哄骗到小姑娘为你心动痴狂？” 话一出口，叶淼自己的心里先咯噔一下。 这话说的，未免也有点太像是试探了。 一边的江松柏也愣了愣，但好在很快的反应过来， “没有，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专心学习，回国以后忙着建设，医院里设备资源都不太好，都需要从头安排跟进顶尖的技术，研讨会，手术，交流，还有论文报告之类的，我没有……” “行了行了。” 叶淼有些局促的拦住他的话头。 这个家伙，她明明只是开个玩笑，怎么还真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了。 “我知道了，说这么清楚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逼问什么呢。 “但我不希望你误会。淼淼。” 听到突然的这一句，叶淼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旁边的江松柏， “我……这些日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心意，虽然现在，可能还有些突兀，但我，我想先让你知道，知道的更清楚准确一些，我也知道你还有顾虑，所以你不用急着回答什么，我们……我们，” 他顿了顿，手放上了一张书桌的角。 “我们之后，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足够让他能够慢慢的让她接受。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淼淼。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叶淼被这一番话镇在了原地，她本就不是个非常能适应一切的人， 但多年的情谊在，她也看得出江松柏是抱着认真的心思在跟她诉说。 第35章 慢慢吃，别噎着了 平心而论，如果直接拒绝，叶淼自己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这些时间的相处，叶淼对江松柏的关心照顾说没有一丝的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和他说的一样，叶淼现在的确也还存在着顾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开始一段新生活的准备，但是，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江松柏，叶淼还是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从收拾东西离开的哪一天开始，就不愿意再过一个浑浑噩噩的生活， 她需要自己的路，需要自己感到愉快的生活，需要找到这么多年失去的东西。 大概也需要…江松柏的爱。 看到叶淼点头，江松柏露出高兴的神色， 手指蹭到了一层灰，竟然下意识的就要往身上擦。 叶淼赶紧拦住，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干净手上的灰， 两个人的距离隔得稍微有些近，叶淼身上带着的洗护用品的香味，让江松柏嘴角微微抿起，愉快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好了，房子现在看了，大部分的东西都还能用，就是卫生方面还差了点，明天我请两个钟点工上下都打扫打扫，然后通风换气，你就能安安心心的住进来了。” 江松柏大概看了看，这房子虽然历经岁月，却依稀也还能窥见从前的温馨， 叶淼就是在这个房子里成长长大的。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答应下来的饭局，叶淼并不打算赖掉， 江松柏带着叶淼去租住的地方先将行李东西放下，然后到了一家川菜馆店面前。 叶淼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偏爱上了辣口的食物， 这么多年她的习惯爱好，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意想不到，没想到江松柏竟然还记得。 “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这个……” 叶淼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冰冷的天里有人送来了避寒的衣服手套，还给她搭上了烤火的暖炉。 “那当然了，那时候菜色里有点辣椒，你吃的都挺高兴的，久而久之的就记住了。走，去试试看，这家川菜馆口味很不错的，周围人都爱来。” 江松柏带着叶淼走进了店里，还没坐下呢，就听见老板热情的招呼起来。 “哎哟，是江医生啊。可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这是带着朋友来了？想吃点啥，我给你们打八折！” 老板是个肚子圆圆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挂脖围裙，手里端着记账本，打算来记他们点的菜。 他应该跟江松柏有些交情，看着叶淼，还用带着点四川话口音的调调问江松柏， “这是江医生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啊，江医生好福气。” 叶淼听着这话，脸上腾一下泛起红， 感觉温度在蒸腾，她想说些什么不是这样的话，但是一抬头，却发现江松柏根本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伸手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点菜本，递到了叶淼面前。 接收到叶淼的视线，江松柏若有所思的笑笑， “呐，看看想吃什么，这老板的回锅肉可是一绝，记得尝尝那个。” 叶淼低下头，捏着圆珠笔在菜单上点菜位置勾画， 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 想起来江松柏他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就选了一份他也喜欢的水煮牛肉。 菜单交给老板下去做菜等待的间隙，江松柏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微微靠近跟叶淼低声耳语。 “这老板人不错，做的菜也好吃，心宽，也爱说说笑话开开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叶淼扭头有些莫名的看着江松柏，神情有些古怪。 刚刚一句不说，现在开始解释上了。 他那点小心思，自从戳破之后都好懂的很， 也或许江松柏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来自叶淼的视线。 两双眼睛交汇的时候，极近的距离这才让叶淼意识到因为刚刚的耳语，他们之间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太近， 江松柏说话的呼吸，都好像要喷洒到她的耳廓上， 叶淼有些庆幸，想的是还好饭店里人声嘈杂，江松柏不至于听见她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一下比一下有力的跳动。 没过几秒，江松柏就将距离撤回到了安全位置， 他一直算得上很有分寸的人，只是偶尔好像恶趣味似的，就爱看叶淼脸红一下， 刚刚刻意不解释的玩笑话，和拉近距离感受的一瞬间亲密，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叶淼本以为自己早就死去的心脏，在听着江松柏说话时候的一字一句，都在发出雀跃的欢呼。 自己的心，这是骗不了人的。 叶淼想要抬起一只手摁住心脏，让它老实一点。 又怕这样浮夸的动作引起江松柏的注意。 对方将一碗蒸蛋放到叶淼的面前，看着颜色漂亮，上面还撒着细碎肉沫跟碧绿葱花的蒸蛋，叶淼眨了眨眼睛。 “这个好吃，刚刚老板额外送的一道菜，我跟他说了你喜欢……你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江松柏细致的用干净的铁勺挖了一块放进叶淼的碗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只是同学的话，他们两人的关系当然有些太暧昧， 但是江松柏从未掩饰他对叶淼的关注，那叶淼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犹豫不决什么了。 她安安稳稳的将江松柏送来的蒸蛋用自己的筷子挑起，然后送进嘴里， 鲜活的味道在她口中绽开，好吃的令她眯了眯眼。 “味道真的很好，你真会吃啊同桌。” “淼淼。” 叶淼回头，脸上带着几丝红晕。 这样的称呼改变，亲密到她还没有习惯。 江松柏朝着她笑了笑，手上捏着一方纸巾，伸手将叶淼嘴边刚刚不小心蹭到的一点汤汁擦去。 “之后可以叫我松柏吗？” “……” 一阵沉默下，叶淼的脸以比刚刚猛烈几倍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扒饭，只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是有些可恶。 饭菜很好吃，偏偏旁边还有个人给她递水，说什么， “慢慢吃，别噎着了。” 第36章 细致 叶淼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这样脸红心跳的体验从未有过。 她只能在两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收拾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的拍了拍江松柏。 “吃好了，那我去结账了……” “……松柏。” 听到了叶淼的称呼，坐在原地的江松柏脸上展开愉快的笑。 第二天， 从旅馆里醒来，原本打算自己过去老宅位置收拾东西的叶淼，却在到的时候，看见房子前面站着规矩的站着一个看起来干净干练的妇女， 女人大概四十多岁，脸上有着一些岁月的沟壑， 但并不畏畏缩缩，看见叶淼过来之后，立刻走上来询问， “是叶小姐是不？” 叶淼有些微愣， 她在京市除了江松柏算得上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个女人为什么认识她？ “我叫李芬，叶小姐叫我李大姐就行，我是江医生推荐来做工的，钱都付过了，打扫卫生是，我东西都带好了，咱啥时候开始啊？” 李大姐从身后提出来一袋东西，叮里哐啷的，似乎装了不少， 袋子口袋没系上，也许是想着到门口了，也许是想着给叶淼看看， 总之袋子打开，里头是拖布帕子，盆啊笤帚，看着乱中有序的摆着。 叶淼有些惊讶， “江…松柏叫大姐你来的吗？这，您到多久了？” 她昨天刚出院，又刚回家看了一趟， 活动量增加，心情也有起伏， 一不留神就比平常起的更晚了一些， 住的地方离老宅不太远，但也走了几分钟， 叶淼担心这个李大姐一大早的就过来等了。 “没事！俺刚到不久尼！江医生跟俺说嘞，叶小姐身体不好，来的可能晚些，俺都记得，没事！” 大概是看见叶淼不是个尖酸刻薄要求多的雇主，李大姐放松了一开始的紧绷，说话也带出一点点的乡音来。 叶淼知道了这是江松柏找的人，就拿着钥匙打开门让李大姐跟着进来， 昨天走的时候将一些地方都开窗通风，现在房子里的空气还算清新。 她拉了拉就要去一边水井里打水开始干卫生的李大姐，稍微问了问， “江医生他让你来，是怎么跟你讲的呀？” 李大姐以为是叶淼有些信不过，赶紧带着点焦急的开口， “俺老公之前生病，就是找江医生给看的，我们从其他地方来这儿，手头没有多少钱，教了医药费住宿费没剩下多少，现在稍微病好些，只是需要经常吃药，他身体不见好，俺就出来做点零工补贴，江医生知道这事，特意推荐俺来的，叶小姐你放心，俺打扫可利落，你就只管一边看着休息都是。” 也许是心情有点焦急，李大姐说话嗓门也拔高两度，脸上看起来还有些紧张，也许是怕叶淼不满意，要退她走。 “没事没事，别着急李姐，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先干着，这儿空了太久，需要打理的地方多，慢慢干就行，不着急。” 看得出来李大姐是真的有点担心自己这份工被取消， 叶淼的话一出口，她就火急火燎的撸起袖子开始打扫， 房子外边有一个小院子，里头有一口水井， 即使是过去这么多年，打上来的井水看着也干干净净， 李大姐用自己带的盆接了水，将毛巾打湿，就开始擦拭一些家具上的灰尘， 她刚刚顺手在地板上也洒了些水，防止灰尘喷涌，简单了扫了一圈， 现在端着水盆就开始从上到下的擦拭， 这房子搁置的久了，有些家具已经不能用了， 叶淼看李大姐忙着，自己也不好干站着， 她从各个房间里翻翻找找的，将一些不太好的家具摆件拿了出来，堆在了外间，打算收拾之后统一拿去卖掉。 李大姐看着叶淼也在忙忙碌碌，她擦完第一遍灰之后，换了干净的水出来，第一件竟然是先将客厅的沙发整理干净， 那是叶淼的父亲喜欢的红木沙发，硬挺， 小时候的叶淼总是喜欢在拼接好的红木长沙发上滚来滚去，然后缠着一边的叶爸爸说话。 想起来这些的时候，李大姐已经将沙发里里外外都擦干净了，就连肉眼可见的夹缝里也没有一点灰。 “叶小姐，你别太累，江医生说你现在还动不得太久呢。我把沙发给先清理出来，你快坐下歇歇。” 叶淼过去的时候，李大姐甚至还用一张干净的干毛巾给擦掉了上面残留的水渍。 注意到叶淼的视线，李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这是木头嘛，俺想着木头沾了水容易坏，这活久干的不好，就拿干帕子再擦一遍，叶小姐放心，这帕子干净，现在能随便坐了。” 虽然还没有很累，但是叶淼有些碍于李大姐热情的叮嘱，于是就坐了上去， 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感觉硬度， 小时候的叶淼还问过爸爸，为什么她们家不能跟一些其他家里一样， 放的是松松软软的像棉花一样的沙发，一定要这样硬邦邦的木头呢。 那时候的叶爸爸笑的开怀，没好气的笑骂叶淼是个小享受鬼，就喜欢舒服的。 “可是，这些不就是给我们用来舒服的吗？” “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舒服需要体验啊。” 当时的对话，小小的叶淼当然是听得半知半解， 但是到了现在，经历了那些波澜起伏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完全理解了爸爸当时想要告诉她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是只有快乐和舒服的，很多时候，我们也需要去面对一些其他， 哪怕这些东西令你疼痛，难受，也要坚持走下去。 想到这里，原本感觉眼眶有些酸涩的叶淼，突然又觉得心情好上了不少。 她的父母已经离开多年，再有多么大的悲痛，也觉得不能沉溺其中， 何况，叶淼知道， 如果亡者有灵，恐怕也不希望看到她堕落颓废， 她现在这样打起精神，肯定会更让父母安心一些。 想到这里，叶淼站起身来， 她看着李大姐忙里忙外，脏掉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可见打扫的细致。 第37章 歇一歇 她擦过的地方不说一尘不染，那也是差不多， 干了半天，叶淼干脆出门去旁边一串卖吃喝的地方，买回来一个西瓜， 拿了厨房原本的菜刀，用水重新洗过竟然勉强也能用， 反正只是切个西瓜。 没有什么盘子碟子，叶淼就干脆没切多少， 只是从中间两刀横竖下去，分成了四块， 她往一间次卧喊， “李大姐，来一下，” 李芬以为叶淼有哪里不满意，赶紧停下了手头的活，来到客厅，发现叶淼手里捧着一大块西瓜，看着她。 “李姐，快把手洗洗，来吃块西瓜歇一歇。” “诶，这……哎呀，叶小姐你太客气了，这我，” “没事，快拿着。” 李芬洗完手，叶淼将其中一块西瓜籽看着少些的递给她， “干活干半天了，也该歇歇了，现在日头上来，热了一身汗正好吃口西瓜凉快凉快。” 叶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李姐干活确实麻利又赶紧，仅仅这大半天，就已经将客厅跟主卧给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 有些叶淼小时候就有印象的痕迹，都被李姐用她的办法给弄干净了， 餐桌上面本来还有叶淼小时候用蜡笔画的涂鸦，她刚刚去厨房拿刀的时候，发现就连那个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这么卖力，她只是请吃个西瓜，简直算不上什么， 李姐拿着那块十分之一大的西瓜，犹豫了一下，掰下来一半放着，然后自己开始吃手里半块。 叶淼刚开始没注意什么，只是以为西瓜有些大，李姐想要掰开好吃些， 但是直到李姐吃完了手里那块，想要接着去干活的时候，叶淼才眨了眨眼， “李姐，你不爱吃西瓜？那我下次买别的。” 这房子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一些，今天一天可能是打扫不完的， 叶淼看着李姐只吃了半块，想着是不是对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西瓜，只是因为她买了所以吃点？ 李姐听了这个，赶紧摆手， “不不不，这瓜挺好的，没不爱吃，” “那李姐你怎么就吃半块，爱吃就多吃点啊，这儿还有好多呢。” 听着叶淼这么说，李姐转身又看着她确实表情真诚，反而自己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羞赧的笑了笑， “不怕叶小姐笑话，家里确实有段时间入不敷出了，我家里那位病了这么久，也是有段时间没尝过西瓜是什么味道了。我……我想着剩下一半带回去，给他也尝尝。叶小姐别生气啊。” 也许是担心叶淼会对她这种外带的行为生气，却不想叶淼只是轻轻松了口气。 “没不爱吃就好，我还担心让李姐你吃了不爱吃的呢。这有什么，这瓜挺大，剩下的我也吃不下，我找个干净的口袋给你装着，你带回去。” “不不不，这使不得，不行，这瓜都是叶小姐你买的，你都没吃多少……” “我身体还在恢复，其实江医生说我要严格控制饮食的，今天这几口西瓜，还是蹭了李姐你的福气才吃上呢。所以，为了别浪费，还是待会你装回去和先生分了吃就好，也算没浪费东西嘛，是不是？” 为了让李姐安心收下，叶淼刻意开了个有些夸张的玩笑，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其实已经算得上稳定了，偶尔的一点吃食并不太重要， 只要不是故意的暴饮暴食，就没问题。 但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都是生了病需要治疗的，叶淼有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已经比李姐好上了很多， 相同的情况下，叶淼觉得能够帮助的情况下，稍微的帮一下，也算是积累一些福分， 而且， 在了解了李姐的生活情况之后，叶淼觉得，大概江松柏会将李姐推荐过来，应该也是有着想要帮助她们的心思。 江松柏主要治疗的是神经内科，内分泌这一类的疾病， 这样相关的唯一共同点就是，病多半难治疗，花费又很高， 如果不是有些退返给叶淼的几千块钱，她也不敢选择来治疗自己的问题。 就这样的一个家庭，有一个人生病，多半已经耗空了家底， 所以李姐这么用心的干活，可能也是担心叶淼对她不满意，然后会失去这份收入。 她能够理解，所以只是半个西瓜的事，叶淼并不打算多纠结什么， 原本就还剩下半个切开的两大块， 叶淼找了个口袋，本想一起给李姐装好带回去，却突然听见外边有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叶淼走出门一看，江松柏正从车上下来。 “松柏？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江松柏听着叶淼的称呼，微不可查的上扬了嘴角的角度， 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赶紧开口说话， “到饭点了，想着你这儿不好生火做饭，做了点带过来……”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便当盒，走进屋看见李大姐也在， “诶，李姐，在这里干得怎么样今天，还好打理吗？” 李姐看着是江松柏，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挂上感激跟高兴的神色， “好着，好着，叶小姐人可好，刚还给俺买了西瓜，好着呢。” 说起西瓜，叶淼这才想起来里面有西瓜， 她抱了一块出来给江松柏，将剩下的那一大块给李姐装上了。 “来，见者有份，你也吃点。” 江松柏倒是没客气，竟然直接低头从叶淼递过来的西瓜上咬了一口， 极近的互动让叶淼愣了愣，然后脸上飞起一点红， 江松柏没逗太久，只是轻轻咬了一口， 就将自己手上的便当盒放到了看着已经打扫干净了的餐桌上，挽了一下袖口，手里接过叶淼的西瓜，嘴里一边嚼一边讲， “李姐，我带了饭，待会一块儿吃点呗，准备的多，够吃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饭点，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叶淼也贴心的去打开江松柏带来的饭盒，装肉的装菜的，还有几份米饭，看起来的确是够三个人吃的。 但是李姐极为有分寸的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个不了，我回家去吃，不是不识抬举啊江医生叶小姐，你们邀请我我高兴的，就是我家里那位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再来继续哈。” 第38章 惆怅 叶淼看着李姐打算离开，赶紧将装好的西瓜提给她， “来，拿着拿着，李姐，你快替我解决了这块西瓜，江医生现在就在这儿，免得他待会教训我啊。” 看着眉眼带笑的江松柏跟叶淼，李姐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也没再客套，点点头，说了好几句谢谢，带着西瓜离开。 那些打扫的东西倒是没带走，毕竟她说下午再来。 李姐这样辛苦做工的人，时间就是金钱，永远没有说停一停休息休息的资格， 停下就会饿肚子。 叶淼看的有些惆怅，却被江松柏放在面前的盘子给回了魂。 饭盒分了好几层，分别装不同的东西， 放到叶淼面前的，就是一份颜色漂亮，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 叶淼喜欢吃这个。 她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今天和以往在医院里送菜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 “怎么了？” 江松柏将一盒米饭放到叶淼的手边，还细心的拿出包好的筷子。 “没事，就是想到今天怎么不是医院里那样，盖浇饭一样的，菜直接放在了米饭上面。” “那是单人餐，丰富就够了，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吃饭，当然要好看又好吃了。” 江松柏不怎么在意的说出一些令人面红的话，他看到了叶淼低着头刨饭的样子，眼底藏着笑意。 “李姐还不错？” 他不想叶淼因为吃的太快被噎到，转头扔出一个话题，顺便见缝插针的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 “嗯…活干的很利索，干净又快，人也挺朴实的，家里……嗯反正还不错。” 叶淼本来想多说两句，却想起来李姐本来就是江松柏推过来的人，自然是清楚对方情况的。 “她丈夫前些年突然发了病，差点没了，我勉强救回来，虽然人还活着，但家里里里外外也欠了不少钱，他丈夫还要留下来定期吃药维持，也就留在了京市，靠给别人做点零工补贴家用，早的时候三四点就起来摆摊，晚上有时候凌晨了还在干活，这个李姐，是很能干的人。” 叶淼点点头，这些和她听到的大差不差， 甚至李姐为了不让她觉得是在卖惨，还刻意说的简单了些。 现在听着，叶淼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碗里又被放进了一块红烧肉。 她抬眼看过去，江松柏脸上带着关切。 “很难过吗？” 叶淼一口咬住那块红烧肉，也不在乎那是江松柏的筷子夹过来的。 他们自从昨晚那顿饭之后，就好像关系无形之中亲近了许多许多。 “别难过。” 江松柏喝了一口水，眼睛认真的看着叶淼， “虽然听起来实在困难，但李大姐带着她丈夫，已经坚持了有些日子了，从一开始的负债累累，现在似乎已经还的七七八八了，就只是剩下些日常开销。而且她丈夫的病也得到控制了，只要是按时吃药，身体也没太大毛病，之后也能去找些轻松的活干，补贴家用了。” 听到这里，叶淼的心里总算是好上了一些。 心情轻松了，就连吃饭都更香了， 她又塞了两口番茄炒蛋，混杂在米饭里，酸甜可口十分下饭。 今天上午虽然没做多少，但七七八八也帮了些忙， 她这身体在医院里养了一段时间，也代表着有段时间没活动， 身体是需要一定量的活动的，所以江松柏听着叶淼说今天上午她做了什么什么的时候，只是安静的听着， 直到说到外边门口堆放的杂乱物品的时候，他眨了眨眼。 “那些东西，你都打算拿去丢掉吗？” 叶淼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些东西旧的有些脆，放东西放不住，也不太安全，放在家里还怕不小心塌了砸到人，干脆丢掉。” 她还以为是江松柏觉得她浪费，赶紧解释了两句。 没想到江松柏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 “东西坏了确实该换一换，安全第一是没错的，家里到时候有新东西也能有气象，之后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没看出来，你一个医生还会讲究这些玄玄乎乎的呢。” 叶淼打趣了一句，然后好奇。 “那你刚刚问那堆东西，是有用吗？” “不是我有用。” 听到这儿，叶淼也眨了眨眼，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李姐需要吗？但是这些都不能用了呀，她带走也……” 江松柏指了指附近一个路口的方向， “从这条路过去拐弯，有个废品收购的地方，原本我是打算帮你把这些用不上的拖去卖掉，但是看你似乎对李姐十分同情，就想着大概你愿意帮她一点。” “我当然愿意，那我们直接卖了给李姐不行……吗。” 说到最后，叶淼抿了抿嘴， 江松柏还没回答，她其实就自己知道了答案。 李姐这样辛苦挣钱，活的努力老实的人，直接给她馈赠是收着烫手的， 叶淼要是真的直接把废品卖了，把钱给李姐，就算是怎么说，她也是不会收的。 “李姐她丈夫也是个好人，老实本分在老家种了许多年的地，原本养家糊口的顶梁柱一朝沦落到今天。李姐原本跟我说过，说他丈夫治病最困难的时候，想过跟李姐离婚。” “离婚…” 叶淼顿了顿，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不拖累李姐？” “是啊。但是李姐根本没同意，不仅没同意，还硬生生的拉扯着到了今天，可见是个很有原则很坚持的人。”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直接给…等收拾完了，我跟李姐说那些都给她处理，要是有能卖的，卖了都自己拿着。这样行吗？” 江松柏笑着点了点头，叶淼这才放心下来。 转头她又好奇的问， “李姐家没有孩子么？” 江松柏想了想，才回忆着说， “应该是有的，但年纪应该不大，留在老家大概是老一辈在照看，我记得李姐有次很高兴的跟我说，她儿子考了学校里的满分，虽然李姐自己不认识字，但是个尊重知识的人。” 叶淼听的津津有味，她不是有意探究别人家的家事。 第39章 没有接触 叶淼只是觉得江松柏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有些微微的疏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其实靠近之后就会发现，内心也是个很柔软的人。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虽然前一天晚上还一起吃了饭， 但是在家跟在外边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叶淼看着收拾好了碗筷打算带走的江松柏，又说， “要去医院了？” “是啊，下午还有一个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了班带你去吃饭，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鲁菜，带你去试试。” 叶淼当然清楚江松柏平时有多忙，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也会抽出时间陪着她吃饭， 一想到之前王文斌经常动不动就说外边有事不回家吃饭的时候，一开始，叶淼也问过，闹过，哭过， 却换来的事王文斌的一次又一次的不耐烦。 “我只是在外边吃顿饭，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小题大做的干什么？” 直到后来，叶淼知道了很多次王文斌都是带着周倩出去饭店吃饭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激不起什么波澜了。 尤其王文斌甚至会带上桐桐，却对她这个正牌老婆充耳不闻。 被儿子的嘲笑，丈夫的无视， 叶淼面对着现在江松柏关心的样子，只感觉有些恍若隔世。 那样的日子…… 原来是可以轻松逃离的吗。 直到离开了那个家里，才发现外边根本没有下雨。 “怎么了？” 江松柏看着叶淼有些恍惚的样子，本来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来看， 叶淼朝着他笑了笑， “没事，让你下班的时候加件外套，晚上大概要起风了。” 江松柏听着这句像是关心的话，脸上也漏出了满足的笑。 他挥挥手，心满意足的离开， 车子开过家门口的时候，叶淼看见他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真是…… 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词，但是叶淼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不决了， 既然觉得不错，就要尊从内心， 她都已经这样了，难道生火还能更坏吗？ 就算是否极泰来，她也应该开始幸运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姐就已经又过来了， 她来的挺快，距离江松柏走也不过前后脚的事， 但是江松柏是赶着去医院，本身还开车，他稍微压缩一下时间也无可厚非， 叶淼有些惊诧的看着李大姐， 她们家租住的地方离这儿十几分钟路程，这来来回回的，在家待了也才不到一个小时， 这么一点时间，就要做好午餐，帮着丈夫收拾一些，还要将孩子的事情处理好， 全家上学都需要李姐搭手， 她平时白天要在外边做工，只有抽这样零零碎碎的时间在家处理， 还好李姐的丈夫还算是个有担当的，虽然身体原因没办法干太多重的有负担的活， 但是李姐没在家的时候，也还是勤勤恳恳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刷个碗，扫个地，擦擦灰，给孩子准备一下书包，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着，也还算是过着。 叶淼本以为李大姐得再过一会儿到，却不想她来的这么快， 眼见对方已经是要重新带上家伙去干活了，叶淼赶紧拦下她。 “李姐，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在家多休息休息，我这儿不急的，也不大，明天再一天怎么都收拾好了，不用太着急的。” 叶淼听着李姐说江松柏给过报酬了， 虽然不知道给了多少，但是按照江松柏的性格，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既然是给过了，也就不用这么急着， 能多休息会儿就休息休息，叶淼看着李姐眼下都有些乌青，一看就是长期没怎么好好放松的。 听着叶淼的话，李姐嘿的漏出笑来， “没事儿，俺都做习惯了，这些活儿还不妨事。” 看着她不打算停，叶淼好说歹说的才让人停停手，坐下来喝杯茶再说。 厨房里已经勉强收拾出来了，但还没有厨具， 这茶是刚刚吃过饭之后出去买的，这房子地理环境不错，交通便捷，周围又什么都有。 李姐端着倒给她的茶，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上， 她有些不太自在，只挨了一点边缘，身体有点紧绷。 叶淼也没多说什么，特意去点出来的话，反而会起反效果。 大概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李姐特意找了个话题来说， “叶小姐，您跟江医生这是……” 她憋在心里，之前只是被推荐来这里做工，江医生又提前付了报酬， 原本以为是什么亲戚，但是现在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再加上两个人一个姓叶一个姓江的，大概也不是有血缘的关系。 叶淼抿了一口茶，茶叶就是普通的那种，但是便宜大碗，买来喝还挺解暑。 “我跟江医生之前是同学，坐同桌的那种，关系还不错。这是我父母的老宅，最近来京市看病，就想着打扫出来住，也能省下一笔住宿费用。” 她顿了顿，又道。 “江医生心好人好，知道我孤零零的一个，特意带着我忙前忙后的，还介绍李姐你这么勤快麻利的人来帮忙呢。” 听了叶淼的解释，李姐这才点了点头， 但是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个猜测， 今天中午江医生来的时候，态度可算得上温情， 她都是过来人，大概看得出江医生对这个叶小姐是有其他感情的， 加上人家同学情，叶小姐长得也漂亮好看，性格也好， 确实跟江医生很搭配啊。 李姐一边喝茶一边小心的打量， 江医生算得上是帮助了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现在遇到江医生的事，多少也会在意一些。 不过对于江医生的喜好，李姐是十分高兴的， 之前就听说，江医生年轻有为，长得又俊， 还有责任心，就算是家里有了个收养的丫头，这本来应该是个减分的地方，但对江医生来说，却好像完全没有关系了。 多的是十里八乡多少年轻姑娘都想跟他发展发展，奈何好像人只是执着事业，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的样子。 现在看来，江医生应该只是不喜欢她们，才没有接触的。 第40章 脸红 李姐看着，江医生对叶小姐就是很在意的嘛。 一来之后，眼睛里都装不下其他的了。 这当然是好事，现在的人哪有不成家的啊。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好事什么时候成。 虽然在心里腹诽，李姐也知道这是人家私密的事情，没有失了分寸感的去张嘴问， 她只是静静的喝完茶，看着叶小姐的脸更加热络了一些，然后说自己休息好了。 叶淼见李姐确实是闲不住，也不想为难她，就任由着去了。 她的动作确实是很麻利的，只是今天一天就收拾了个大概， 明天也就是再处理下小细节的地方，这屋子也就算是能住人了。 临到天色见黑，叶淼看了眼屋里的挂钟， 这也是她下午去添置些新东西的时候带回来的， 家里的东西很多都不能用了，这些家居常用的，她顺手就买了一些回来。 “李姐，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儿再来随便弄弄也就好了。” 她特意挑了个早点的时间，想着能让李姐回家跟孩子多相处一会儿， 她这多久都是早出晚归的生活，能帮助一点也算一点。 李姐愣了愣，以往的老板只担心她少干了漏干了偷懒，巴不得交正常的钱，让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干活， 这个叶小姐，却是生怕她累着。 果然是个跟江医生一样善良的人。 她心里感激叶淼，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确实如她所说的，这个家里需要处理的大部分都弄得差不多了，明天再来也就行了。 而且， 李姐看着街口进来了熟悉的，今天中午才见过的吉普车，脸上漏出一个笑来。 正好，也别在这儿打扰这两个年轻人接触了。 李姐麻溜的收拾好的东西，对着叶淼说了好几句谢谢，又说明天一定早点来， 听着这个，叶淼赶紧拦住她， “可别，李姐。” 叶淼苦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局促， “别起太早，我最近都有点赖床，起不来，您看着九点多十点再来就行，活儿不剩下多少了，能弄完就行。” 李姐眨了眨眼，说了句也行。 她心里知道，是叶淼也想着让她多休息多睡会，但又不会直说让她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对叶淼的观感更加好了。 “对了，李姐。” “嗯？咋啦，叶小姐。” 李姐都打算走了，却被叶淼又叫住， 叶淼指了指门口的一些木材，废弃的家具零件，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看着没有太破破烂烂，只是稍微陈旧，用不上了。 李姐有些不明所以， 叶淼解释说， “我看这些里有些材料卖挺贵呢，直接丢了怪可惜，李姐你要是不嫌麻烦，直到哪儿有收废品的，收拾完了卖一卖，能得些钱你就拿着，怎么样？我这身体不太好，自己也不认识路，李姐就当帮帮忙，替我处理了这些东西。” 李姐看着面前这堆东西， 实在是算不得破烂，沾染的灰有些多，但是有些却还是好的能用的， 这个小的桌子，刚好搬回家给儿子能用来当写作业的书桌， 她们为了省钱，住的地方小， 家里除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再没有更多的家具了， 更别说有个好桌子给儿子用来学习， 每次看着儿子吃完了饭，帮着洗完碗了，还要搬一个板凳过来，自己蹲在地上开始写作业的时候，李姐心里就有些发酸。 她当时看着叶淼将东西拿出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可惜， 没想到现在，叶淼竟然让她自己处理这些东西。 李姐有些惊喜的问， “真的吗？叶小姐，我带回家也行吗？” “当然啦，怎么处理都行的。就是有些东西看着还好，其实用起来不太方便，你注意挑些好的喔。” 叶淼担心李姐将一些坏掉的椅子也带回去了， 那被丢掉的两个椅子，椅子腿都是有些松弛容易掉落，坐上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为了安全，叶淼还是选择丢了。 李姐点点头， “好嘞，谢谢叶小姐了啊。” 她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 实在是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能让孩子舒服一点，李姐什么都能做。 “怎么样，收拾好了吗？” 站在一边的江松柏看着叶淼关了门走过来，眨了眨眼歪头问她。 他身上特意多穿了一件外套，足够叶淼一眼就看到， 他足够用心的记住了叶淼的话。 “今天收拾的差不多，刚刚让李姐挑了些用不上的东西带回去了，李姐看着很高兴呢。” 叶淼坐上江松柏的车，现在的她一点犹豫和局促都没有了，取代的是习惯跟自然。 江松柏偷偷的为这种改变高兴， 他照着去那家店的位置开去，一边闲话家常。 “我去李姐家去复查过，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但是东西不算多，尤其还有个孩子，李姐带了东西，大概也是为了给她家小孩的。” 江松柏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净又骨节分明， 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黑白衬托下，显得十分的好看。 叶淼点点头， “怪不得，李姐看起来很喜欢里头一件小桌子，说是打算给她孩子能用来写作业，我看着桌子还算平稳，没有摇晃，也还不错。说起来……” 叶淼轻轻的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也是在那张桌子上写的作业呢。” 江松柏鼻子里发出一截气音，类似于嗯， 声调是上扬的，听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叶淼也就跟着多讲了两句。 “那小桌子以前就放在我的卧室里，对着窗户，在那边写作业很亮堂，我妈妈还给我买了一株小绿植，放在桌子上，说让我累了就看着那株草休息休息眼睛……” 叶淼回忆的声音很轻，江松柏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不经意间，他甚至将车速也放慢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慢慢悠悠的到了目的地。 直到车子停下之后，叶淼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看我一个人讲了这么久，多唠叨。” 第41章 唠叨 “不唠叨，爱听。” 江松柏带着叶淼往饭店里进，她的脸上带着没褪下的薄红， 现在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人挺多， 为了防止叶淼被人撞到，江松柏态度自然的拉起叶淼的手，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汇聚，叶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了两下， 她抬头去看前面半步替她挡开其他客人的江松柏，黑色的头发后面露出一截干净的后颈。 他在来的时候听话的带了外套，但是进店后就先脱下，搭在一只手的臂弯， 另一只手正牵着叶淼，小心的动作下，隐晦的维护。 “抱歉，这家店味道很好，所以人也很多，没被撞到？” 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下，江松柏挑了几样菜，将菜单还给了来点菜的服务生，等人走了之后，细心的给叶淼先倒了杯水。 “没有，你不是一直挡着人呢么，真是辛苦你了。” 叶淼看得出来江松柏的维护，也不打算扭捏，直接出言感谢。 他半低下头笑了笑，好像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叶淼的手心还在发烫，似乎是还没有忘记刚刚的触碰， 不过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江松柏，才发现他的耳垂似乎也有点红晕。 意识到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羞涩，叶淼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明明自己还是一个有婚姻经验的人，还比不过一个未婚的话，叶淼也会觉得有些没出息。 “尝尝这个，糖醋里脊做的风味很好。” 江松柏依旧是体贴的将一些看着不错的菜色先夹一份给叶淼，完全不在意明明多久之前，她还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同学情。 “确实不错。” 叶淼有些佩服江松柏了， 明明是个忙的不行的医生，却总能找到这些颇有风味的小饭馆。 大概是看出了叶淼的意思，江松柏笑着开口， “平时除了工作，最大的爱好也就是研究研究厨艺了。” “不会觉得下厨是女人该干的事情吗？” 叶淼有些惊奇， 现在的大部分男人都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理论，觉得厨房就是女人应该进去的地方， 谁家男的回家做饭洗衣服的话，还要被人嘲笑。 会这样想的原因，当然还是因为那个前夫， 王文斌就是很典型的这样的男人， 在家的时候基本不会进厨房，就算是吃饭叶淼还在端菜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的去拿一下碗筷。 按他的话来说，家里这些事就该是女人去做的， 他一个大男人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要养着的女人做什么。 被王文斌困在家里好几年的叶淼不知不觉将这些理论影响了自己，因此在听见江松柏喜欢做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江松柏倒是抿了抿嘴，正经的看着叶淼。 “当然不是，淼淼。” 他说的很慢，好像觉得会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奇怪。 “没有什么是谁应该的，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这和性别无关，和什么都无关，只关乎于你自己喜不喜欢。” 叶淼好像明白，或者说，她原本也是这样清澈的理解生活的， 只是时运不济，让她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去接受到了不好的一面。 原本叶淼的父母当然也是这样教育着自己的孩子，想让她成为自己生活的选择者， 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叶淼在王文斌的控制下，为了那个所谓的家失去了自我。 不过好在，她现在重新开始理解了。 “你喜欢做饭就做，喜欢读书就读，喜欢唱歌就唱，人生短短三万天，将什么东西划分成应该干的和不应该，这本身就是不对的。淼淼，” 江松柏的严谨看过来，显得十分诚挚。 “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叶淼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没有喝酒，但却好像醉了一样，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心里却砰砰砰的直跳。 她听了江松柏许多次或直白或隐晦的情话，却好像都没有这一句来的激动人心。 叶淼觉得，她应该也还算是幸运的。 能够在决定改变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能够全力支持她并且能够指引她正确道路的人， 何其幸运。 “谢谢你，松柏。” 叶淼忍住了心口的酸涩，强撑着不要让眼眶里的泪涌出来， 她并不是悲伤，相反的，她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一勺四喜丸子给江松柏的碗里放去， 之前都是他给她夹菜，现在正好也让她给他试一次。 想做什么就去做。 叶淼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 江松柏看叶淼理解，他把碗里对方送来的菜和着米饭吃下， 明明和刚刚一样的饭，现在吃着就是更甜一些。 江松柏有空感慨了一下身体激素和心理作用方面的神奇，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明天老宅就要收拾好了？” “嗯，李姐的动作确实很快，又仔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刚搬进去应该有些不便，明天正好是休息日，我陪你去采买一点能用得上的东西放到家里。” 叶淼本来觉得已经麻烦了江松柏太久想要拒绝，但是想开口的时候，看着对方紧紧盯着的眼神，又换了个答案。 “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就算是天天麻烦我也愿意的。” 后半句江松柏说的很轻，似乎没想让叶淼听见， 饭店里本来就有些嘈杂，江松柏说的也足够小声，叶淼果然没有听清， 她只看见江松柏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好像不太适应似的咬了咬嘴唇。 叶淼凑近他，问他刚刚讲了什么， “没什么，吃好了？我送你先回旅馆。” 叶淼看着站起来结账的江松柏，今天并没有跟他抢， 她明白的，有时候男人付钱是一种尊严问题。 下次再在别的地方关照弥补就好。 不过江松柏刚刚究竟在说什么呢？叶淼还是有些好奇， 她似乎从江松柏急急忙忙站起来去付钱的身影里看出了一丝的狼狈， 能够让一直稳重沉静的江松柏漏出这样的态度…… 叶淼眯了眯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42章 验收 东西采买的很顺利，江松柏的车子一趟就装下了， 拉回老宅的时候，李姐已经将剩下的那些小地方也都处理好了。 她站在门口，等着叶淼回来验收。 现在的时间甚至还早，不过刚好她们买的东西有点多，干脆就麻烦李姐来帮把手，一起往屋子里搬。 锅碗已经算得上是大件，还有定了两个新柜子一张桌子待会儿会有人拉来， 叶淼将一整套的碗筷收拢放进了厨房，刀具也安安稳稳的放下，连带着添置的调味品，米盐胡椒之类的东西也都拿了小盒子装好。 原本显得干净整洁但还是缺了点什么的家里，一下子就有了一股独特的人气。 沙发上江松柏挑选了几个软垫，能抱在手里也能坐，软乎乎的， 叶淼本来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好像江松柏很喜欢的样子，干脆也一起买了。 房间里李姐正在给叶淼的卧室换上新买的床单， 也是江松柏挑的，她觉得留学在外接受了新西方教育的江松柏在对于审美方面应该会比她这个当了许久家庭主妇的人，来的好得多。 江松柏倒是没有拒绝，按着现下时兴的花样，给叶淼挑了个纯色， 棉的，主打的事一个舒适。 颜色并不鲜亮到扎眼，反而浅淡中透露着一抹雅致， 枕头被褥也是相同的一套配色，直到全都装好了，叶淼才发现原来被角边缘都有着素色的水仙花。 刺绣的工艺，看着很精致漂亮。 叶淼当然很喜欢，连带着，也对自己搬回来的两颗小绿植也很满意， 她买了两株，一颗黄杨盆景，一颗杜鹃花， 杜鹃已经有花苞了，黄的粉的，还是双色， 叶淼一看就走不动道了，于是干脆买下搬回了家里。 “松柏，我很久没养过植物了，我能打理好吗？” 叶淼有些为此担心， 以前照顾植物只是她的爱好，直到有了桐桐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 王文斌只会说这些都是旁门左道的玩意儿，一天天的心都野了，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把孩子照顾好。 但是现在，叶淼已经完全不用去在意那些狗屁一样的话， 她特意买了两盆，也是一种逼迫自己去接受的态度， 江松柏听见她的身影，回过头， 他伸手将放在阳台门位置上的小绿植给往外挪了挪，让平时的阳光能再照射的彻底些，就端了一碗水出来，轻轻地从花盆边缘倒了一些进去。 “有什么担心的，你一直都心灵手巧，买回来的时候又是拉着老板问了注意事项，又是打听了种好的秘诀，都这么用心了，还怕照顾不好么？” 江松柏拍了拍叶淼的肩膀， 她正蹲着在两盆花之前，仔仔细细的观察两盆植物的状态，一片枯叶都能让她盯着许久。 江松柏跟着蹲在她的身旁，眼神也落到了盆栽上面。 黄杨的长势看着不错，精神头很足，看起来也很长寿。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死了我可要找你的麻烦，都怪你膨胀我的信心了。” 叶淼开着玩笑的打趣，她挑的还算是好养活的盆栽，也是适合在家里种植的，如果这样都轻易死了，那她还是别养花好了。 免得祸害花草。 正当她开口打算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听见身边的江松柏缓缓开口，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来跟你一起住，和你一起照顾它们……嗯，如果死了我会趁你没发现的时候换一盆新的回来的。” 叶淼顿住，她眨了眨眼。 江松柏说要……和她一起住。 同居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这不就是同居的意思吗。 叶淼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慌乱的呼吸都急促了一拍， 平心而论，叶淼觉得自己真的不讨厌江松柏，不仅不讨厌，甚至在得知江松柏有孩子之后的失和伤心也提醒着她，她其实是喜欢江松柏的， 对人家有着清晰的好感，但是， 同居，会不会进度太快了…… 看着叶淼纠结的小模样，江松柏笑了笑。 “我睡客房，其实主要还是监督着你调养身体，保持状态，而且，你这个病不太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突发情况，有个人在你身边看着，总归会好一些。你……” 江松柏的视线和叶淼的交汇，脸上写满了认真。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淼慌乱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联想到了可能事件都是些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 江松柏看她点头又摇头，有些疑惑。 “不可以吗？我看好像还有客房的样子，或者那我只好在你家附近租住一套房子之类的，不过也行，我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江松柏脸上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或者遗憾，只是在以为叶淼不愿意之后，就改变了想法，并且提出了其他的解决办法。 过了两秒钟，叶淼才从不好意思的怪潮中挣脱出来， 她赶紧打断江松柏就要去联系询问附近哪里有房屋出租的动作，开口挽留。 “不……不是，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只是想着，那朵朵，朵朵怎么办？” 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们学校放假，有夏令营活动，朵朵很想去，我就给她报名了，为期两个月呢。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多观察你的情况，尽快将手术做完，等朵朵回来，我就能跟朵朵说，我已经把她的叶阿姨给治好了呀。” 故意说出口的俏皮话，惹得叶淼抿了抿嘴， “你要睡哪间，我让李姐再铺一套床，正好今天的床品买了两套。” 说出这句的时候，叶淼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添置东西的时候，床品对着老板说买两套的时候，为什么一边的江松柏轻轻眨了眨眼睛， 难道是因为一开始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要留下来了吗。 想到这里，叶淼有些牙酸， 总觉得自己被安排了，但她还在这边傻乎乎的乐。 “那就麻烦你了，淼淼。” 第43章 要饭的 江松柏笑的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反应过来刚刚那一茬的叶淼，只觉得这个家伙好像还有些算计的属性在身上，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让她讨厌，但是一直以为光风霁月的同学突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观感，这样的体验还是很神奇的。 蹲久了有点麻，叶淼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因为腿麻掉而倾斜了一下， 江松柏手疾眼快的将叶淼扶住， “要小心啊。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可经不起一场摔倒什么的。” 虽然叶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摔倒，多半会直接扶住阳台这边的门框或者墙壁恢复平衡， 但是出于对江松柏确实帮助了她的事实，叶淼还是笑了笑，朝他手臂轻轻一拍。 “还要搂多久？” 江松柏的手掌扶住了叶淼的肩膀，两个人有着一些体型上的差异， 他个子长得很高，几乎接近一米九， 手掌也很宽大，扶住叶淼肩膀的样子，就好像是圈住了她正在拥抱。 说老实话，隔得太近，叶淼几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她趁着江松柏松手说不好意思的时候，凑近闻了闻，故意的问道。 “松柏，你家洗衣服都是用的消毒水吗，身上这样的气味竟然在外边逛了半天还没有消散去。” 江松柏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味道，眉头皱了皱， “抱歉，我下次……” “下次用我的洗衣皂给你试试，薰衣草香味的，你喜不喜欢？” 叶淼对着江松柏笑的见牙不见眼，他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叶淼正在逗他的事情， 没好气的松了心口的那一抹紧张，他长臂一撑，靠在阳台门梁上，显得潇洒不羁。 “好啊，淼淼，那位可要看看薰衣草香味能比消毒水好闻多少咯。” 两个人谁也不想露怯，就这样硬着头皮的在这里互相玩笑， 直到李姐走过来说其他的也都收拾好了之后，两个人才咳嗽了两声，走进了客厅。 叶淼看着几乎是大变样的家里，拉着李姐的手连连感谢， “李姐，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的打扫完家里这些东西，我真的很满意，我们就这样验收结束，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知道李姐你要回家照顾小孩的，所以就不留你吃饭了，这里是我跟松柏上午买的一些水果，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带回家给孩子吃。” 看着叶淼递过来的一大口袋水果，李姐赶紧摆手，脸上逗有些急切，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江医生给的报酬够多了，我不能再要了。叶小姐，不行不行，你拿回去。” 叶淼不听她多说，直接往李姐手上一塞， 为了不让水果落到地上摔坏，李姐只好接住， 但是她赶紧就想放回家里什么地方，叶淼扶住她的手， “拿着，李姐，里不是之前还说家里小孩成绩好考试考得不错么，总该奖励点什么，吃点水果还能补充维生素呢，对身体好，孩子发育长身体呢，带回去，” 江松柏也来帮腔， 李姐对于江松柏这个算得上是救命恩人的人还是有些敬畏的， 不仅一开始就给了她不少的薪水提前结了给她，现在还劝着她收下这么一大口袋水果， 里头花样种类逗挺多，而且都新鲜漂亮，一看就不是她一直以来在市场里挑的那些廉价的旧果子， 李姐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在原地， 她对江松柏的话是信服的，虽然听不懂什么维生素什么的东西，但是听懂了这是好玩意儿，吃了对孩子长身体有好处， 李姐对孩子那是一等一没话说的，但是就这样，她还是不太好收叶淼的东西， 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觉着自己已经拿了够多了，想将手上的水果放下离开， 叶淼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李姐，你就拿着。你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好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的，我在这京市，除了江医生以外也没个其他的朋友了，李姐你要是不嫌弃，这就当是我去你家的见面礼，下次拜访我就不带东西去了，咱们两家也多走动走动，交个朋友，还能在这儿没这么孤单，你说成不？李姐。” “哎呦，叶小姐，你这是……唉，当然，当然，这儿有啥不成的，你就是天天空手来，我们也欢迎啊。” 李姐不是京市人，一着急说话带了一点乡音，不严重，听起来没有障碍，反而觉得十分的亲切。 她索性将水果一提，正经的看着叶淼， “叶小姐，我知道是你心好，想着帮我，又是买水果，又是拜托我卖门口的东西，那堆物件换了整整三块钱，我说给你，你也一分都不要，那可都是你家的物件卖的，全都给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李姐说着，眼睛底下泛起一层薄雾。 “诶……这是做什么，李姐，你就安心拿着，你干的活又快又好，这是你应该拿着的，没事儿。” 叶淼赶紧安慰，她也是真心想跟李姐这样自尊自强的女人交集来往的， 从前的她太怯懦，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骗局里面，失去了寻找自我的本心， 自从江松柏提到了李姐的故事之后，叶淼就好像得到了一份来自别人身上的慰藉一样， 原来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着不同的生活跟选择的， 叶淼从李姐的身上，感受着勇敢和坚强带来的反馈力量， 虽然只是短短两天的接触，但是不管是说话聊天，还是一举一动， 李姐都让叶淼感觉自己的生活重新焕发了某种活力， 这是身为男性的江松柏也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对方的关怀同样是无微不至的， 这个和关心的程度不是挂钩，只是单单来说，同为女性且生活在苦难中挣扎的李姐，更加能够让叶淼以身作则，学习借鉴而已。 看着叶淼真诚的眼神，李姐实在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吃了很多苦头，遭受过各种白眼， 京城这个有着某种优越感的大城市，不少人会带着歧视的眼神看着她们，说李姐她们是一群臭外地来京市要饭的。 第44章 优雅 没有能力还死皮赖脸的硬要留下，不知好歹…… 这样的话，李姐没有听过一千也有八百， 可是实际上，也不是她们硬要留下来的， 为了吃上最好的药物治病，她们只能用劲又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在京市停留且生存下来， 因为要活着，所以平时的这些嘲笑，李姐只当是风一样一吹就过去了， 但是直到今天， 一个帮助过她们的人，带着另外的人，都对着他们施加完全不作假的善意， 这让李姐十分的心潮澎湃。 江医生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但是李姐也能感受到，叶淼同样是十分真诚的对待她。 相处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潜意识里的嫌弃，也没有从上而下的态度俯视， 有的只有平等安宁，只是雇佣者和被雇佣的平等关系。 李姐心里感动，也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叶小姐，你跟江医生真的很般配。” …… 叶淼一下子被这句话惊讶了一下，然后颇为娇嗔的扭头看了一眼江松柏， 似乎觉得李姐会说出这句话，是他的影响。 但是江松柏也很冤枉呀， 他虽然存了一些，想让李姐来影响叶淼心情，让她更加积极向上的想法，但是其他的，他真的什么都没多说啊！ 他看着李姐，脸上漏出‘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李姐一看，顿时明白这两个人还没捅破窗户纸呢。 心里暗道哎呀自己真是多嘴， 但是看着两个人只有羞涩没有厌恶的样子，又松了一口气。 她都在客房又给江医生又铺好一张床，原本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关系，这才没怎么考虑就直接开口说了， 眼下看着叶淼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又看了看江松柏冲着她偷偷眨了眨眼， 李姐大概明白了。 不过是还年轻抹不开面皮，或者还没正式的确定下关系， 两个人彼此之间有情有义就够了。 他们是真的很配。 李姐将手上的水果提了提，对着叶淼正经的道谢， “那我就托大收了你的东西，叶小姐也别跟我客气，既然喊了一声李姐，之后就互相照应，只要不嫌弃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跟你们年轻人待在一起。” “哪儿的话啊李姐。你还年轻着。” 就算是生养了桐桐的叶淼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李姐也真的不老，叶淼这两天才得知李姐今年才三十六，只是操劳让她看起来年龄更大一点，苍老一些， “行，那我就走了，不留下来打扰你俩……有空江医生带着叶小姐来我家吃饭啊，我也给叶小姐尝尝手艺，我做的家乡菜口味可好了。” “行。一定，下次找机会就去。” 看着李姐带着东西笑着挥手离开，叶淼突然有些惆怅， 这种情绪来源有些奇怪，大概是看着李姐刚刚局促的样子感慨。 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个家，没有离开王文斌的话，是不是在之后的某一天，就会成为比李姐更加衰老的样子呢， 李姐甚至还有一颗坚韧的心。 而她之前可是什么都没有。 猝不及防的，肩膀被人搂住。 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身躯靠近，一条手臂力道并不太重的搂住叶淼的肩头。 江松柏语气轻柔。 “在想什么，淼淼。” 这样近的距离她终究还是没能习惯，稍微动了动发现没能轻易躲开之后，叶淼咬了咬牙，张口回应。 “我在思考，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的话，会不会就碰不到你，摆脱不了原来的地方，逃不掉悲惨的命运。” 江松柏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他清楚，叶淼这个时候要的并不是如何如何感人肺腑的安慰，也不是什么指手画脚的建议， 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安安静静的付出一个怀抱，就能让这个心有不安的灵魂，获得短暂的安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江松柏未免靠了太久， 她甚至都有点担心对方的手臂会不会酸。 但是看着江松柏一脸正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中午想吃什么？” “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菜？”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询问，却都是对晚饭的抉择， 愣了一下，双方发出轻笑。 “不想出去吃了，我想在家里做饭吃，今天刚好买了厨具锅碗，松柏你有什么想吃的？” 叶淼下意识的想着自己下厨，毕竟从前在家里都是她做菜。 新买的围裙就挂在一边，都已经被叶淼取下来捏在手里了，却被江松柏从手心抽走。 没了围裙的叶淼顿了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来做给你吃怎么样？淼淼。我手艺还不错的。” 江松柏从善如流的将围裙系好，抬眼柔和的更叶淼对视。 “之前不是说做给你吃吗，今天就实现一下。” “诶，可是，你是客人啊…” 叶淼觉得有些不妥， 江松柏为了照顾她生活不仅上上下下的帮助了她这么多，之前也是经常给她带饭做饭，怎么现在换了地方，到了她家里，还要江松柏做饭呢？ 江松柏砸了一下嘴唇，有些疑惑。 “淼淼是觉得我做饭不好吃？” “哪有这回事，你做饭一直很好吃，可是这不是……” “那就可以了。” 叶淼被他安安稳稳的推出厨房，很快就听到里面叮叮当当切菜备菜下油翻炒的动静。 她扒在门框上看，江松柏得空冲她笑一笑。 “很快就好了，淼淼在等一会儿。” 菜香出来的很快， 蔬菜是上午买东西的时候一并买的，新鲜的茄子豆角土豆，闻着像是被做成了地三鲜， 番茄鸡蛋打了一锅汤，新鲜漂亮。 一碟青椒炒肉，满足着叶淼这个爱吃川菜的口味，还有一碟小菜，说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自学的，将能直接吃的蔬菜切了用沙拉酱一拌，清新自然。 江松柏的动作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哪怕是在厨房里忙碌，也依旧抵挡不了对方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感。 叶淼看的很起劲，觉得待会吃饭应该都能多吃两碗。 第45章 热爱翻译工作 直到晚上入睡，两个人的氛围都好像很平和， 叶淼想要去洗碗，仍旧是被江松柏拦下承包了， 嘴里说着什么‘有始有终，顺手就做了’这样的话，一点没想让叶淼插手。 她只好拿着抹布擦桌子，进去看江松柏动作麻利已经将碗筷都洗好，放在了架子上。 “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 “没有，你都做的这么干净了，我就是进来洗一下抹布。” 叶淼这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还是觉得让江松柏来做这些，不太合适。 江松柏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他姿态自然的侧了一下身体，让叶淼走过去清洗。 两个人的配合默契，相处的时候十分坦荡，就好像一起生活了许久一样圆融。 叶淼摒弃了一开始的纠结之后，觉得这样子的相处也很不错。 她跟江松柏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就算是相处的亲近了一些，如果是那方面的意思，他她也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 而且，叶淼不讨厌江松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入夜， 江松柏正要回到给他安排的客房准备睡觉，却听见不远外叶淼的房间里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他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赶紧穿上拖鞋急急忙忙的往那边走去。 到了之后，江松柏谨慎的敲了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淼淼，你还好吗？” “我没事！” 里头，叶淼的声音有些急促，但听起来确实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江松柏争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只要不是突发了身体上的情况，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我在旁边听到你好像被吓了一跳。” 过了两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叶淼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松柏抬眼去看，发现里面房间里昏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 “刚刚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好好的，突然灯就坏了。一下子变黑，我吓了一跳，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晚上的气温有一点凉，叶淼站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穿太多的衣服，她本来准备睡觉了，但这个时候就感觉身上有一点冷，所以抱着胳膊搓了搓。 “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江松柏从工具箱里拿了只手电筒，往叶淼的房间里，打开看了看灯泡的状况。 “应该是保险丝烧了，明天去买一只新的灯泡换上就好了，你很冷吗？” 叶淼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嗯。” “没事的，你别怕。” 江松柏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 “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先去我那边睡，我还没有躺下，是干净的。” 虽然一开始的意图，只是想让叶淼去有灯的地方睡觉，不要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显得害怕。 但是江松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尖还是不可避免的稍微红了红，只不过这边光线昏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用的，没关系。我只是刚刚发生的突然了一点吓了一跳，现在已经没事了，晚上有一点冷，你也快回去。” 叶淼伸手捏了捏江松柏的胳膊，感觉他也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 “真没事吗？” “放心。” 看着叶淼好像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江松柏暂且放下了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 等叶淼起床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江松柏坐在一边，手边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看到叶淼紧起来，江松柏冲他打了个招呼，温柔的笑着说了一句“早上好。” “昨晚睡得还好吗？” 叶淼洗漱之后走来，有些在意的发问。 老宅里的家具都是前几年的款式了，客房的床是叶爸爸当年挑的。 整个家里的床品都选用的是有些坚硬的木材，人躺上去刚开始不适应的话，会觉得床有一点硬，睡一觉起来腰酸背痛也是有可能的事。 不过他看着江松柏气血十足的模样，似乎不像是有影响。 “睡得很好，多谢关心。” 叶淼走近的时候，将松柏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手边上的那杯牛奶推到了叶淼的面前。 他还记得他这个小同桌以前的爱好，每天早上都喜欢喝一杯牛奶，她说这样上课会更加的舒服。 显然叶淼的确也很喜欢，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一回头。发现江松柏的手边，还摆着另一样东西。 看着那个用小盒子装起来的东西，叶淼有些好奇。 “这个是什么？” 她没有伸手去拿，反而是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去市场挑的一个灯泡，昨天我大概看了看你房间那个灯泡的型号，今天早上就去买了一个回来。想着等你待会儿睡醒了，就能给你安上，这样就不怕变黑了。” 叶淼感受着这些早餐的温度，偷偷在心里面想江松柏究竟是几点钟起的床，又是几点钟出门去买这些东西的。 “又麻烦你了，来，你辛苦，就多吃一个。” 这些早餐大概是将松柏在外顺路捎带买回来的包子，肉馅紧实口感鲜美。叶淼将剩下的三个都叼进了江松柏的碗里。 他买的早餐种类很多，不会不够吃。 看着叶淼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样子，江松柏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他尝了一口包子，明明是普通的味道，但吃起来就是比往日里的感觉更有意思了一些。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态度太过自然而然，让叶淼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孤独感。 江松柏去医院上班了，她闲着没事做，就找了本书出来学习。 这是一本英文原着，采买东西的时候路过书店遇见，就买了回来， 阅读原着对锻炼她的翻译水平很有提升，温故知新，不会的词还能及时查漏补缺。 最近住的环境稳定下来，叶淼也不打算坐吃山空， 在这段等待手术的间隙，她一定好好的提升自己，一边好好调养身体，在手术之后尽可能更快的恢复。 等到术后恢复好了，就去继续做一些翻译的工作。 她是热爱翻译这件事的。 第46章 时间静谧，岁月静好 那些语言所形成的内容用自己的语言翻译出来，成为的一篇篇带着自我风格的作品，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书页一篇篇的翻过去，叶淼坐在阳台靠内一点的地方， 小秋千吱吱呀呀，旁边摆放着她搬回来的绿植， 一天过去了，植物看起来长得还不错，至少叶片仍旧颜色鲜艳，没有蔫发黄甚至凋落。 叶淼捧着书就坐在这边，阳台门开了一半，一点光飞进来，落了半屋金黄。 她坐的角度偏斜，光不会直接打到正对的位置，这样直射光的话对眼睛不好。 从阳台门轻轻吹进来的风带动了植物的叶片，杜鹃的花瓣，还有叶淼的头发。 花苞过了一夜有两个已经准备开放，而叶淼的发丝在她的肩头轻柔的吹拂，好像一截细嫩的柳枝。 时间静谧，岁月静好， 江松柏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就是这样漂亮的景色。 他手边带着一个小姑娘，看着自己爸爸的视线过去，同样发现了像仙女一样的叶淼，忍不住张开嘴轻轻的‘哇’了一声。 这一声动静提醒了叶淼，她从书页里抬起头。看着这俩人还有些惊讶。 “朵朵，你来啦？” “嘿嘿嘿叶阿姨——” 小女孩像是看不见自家父亲那股奇怪的眼神一样，飞扑的过去落到了叶淼的怀里。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流苏纱制的长裙，一点金色的封边刺绣在领口袖口，不仅衬得皮肤更加晶莹，还显得精致优雅。 朵朵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碰了碰，有些好奇。 “叶阿姨，你穿的好漂亮啊，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叶淼被她天真的话逗的捂嘴笑。 “你啊，这张小嘴，就知道哄你叶阿姨开心。等着啊。” 叶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客厅茶几边上，摆出来一盒糖和饼干。 在之前北城，这些奶糖花生糖还有饼干，都是供销社紧俏的货。 但现在到了京市，发现购买到这些并不困难。 于是叶淼就简单准备了一些，想着有人上门能不至于失了招待的礼数，而且买回来饿了也能垫垫肚子， 加上，她记得读书那会儿，江松柏就喜欢吃这些零食来着。 “朵朵，不可以吃太多，等一下就要吃午饭了，零食吃太多就吃不下爸爸做的饭了。” 江松柏看着自己看见了零食，双眼都在发光的女儿朵朵，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系上围裙的动作有些熟练， 路过叶淼的时候特意解释了几句。 “朵朵奶奶今天有事需要办，有点顾不过来，我就带着朵朵来找你了，不会嫌我们烦。” “说什么胡话！” 叶淼轻轻拍了一下他，示意他少开玩笑。 “怎么会嫌你们烦。上次不是说了吗？只要朵朵想来，随时欢迎她来玩。” 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犹豫吃哪个零食的朵朵，叶淼又轻声讲， “你放心，你在厨房做菜，我在外面会看着朵朵不让他吃太多零食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正在换牙，下次我就不买那些太甜的糖果回来了。” 叶淼有些苦恼，她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环， 但是江松柏却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别看朵朵现在这样，其实她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让她少吃一点，为她好，她明白的。不会贪嘴多吃，你放心。” 江松柏进厨房做菜，叶淼就坐在朵朵面前陪着她， 亲眼看着朵朵这样一个年级轻轻的孩子，竟然真的抵抗住了零食的诱惑，仅仅只是拿了一块饼干和一颗糖， 她先是仔仔细细的将饼干吃下肚，又很珍惜的把糖放进嘴里，没有咀嚼，静静含着感受甜味。 叶淼眨了眨眼，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自己也是养过孩子的，知道让小孩子懂得克制是多么困难的事。 在利益面前，就连成年人也未必做得到节制，没想到朵朵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做的这么好， 怪不得江松柏刚刚让她不用太担心。 叶淼有些好奇，她凑到朵朵身边， “朵朵，你就只吃这么一点吗？要不要再多尝一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爸爸的，你要再吃一颗这个奶糖吗？很香的。” 叶淼真的觉得再吃一个糖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被问到的朵朵，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小脑袋。 “不用了，谢谢叶阿姨，朵朵已经够了。” “朵朵已经不想吃了吗？是这些糖果不合朵朵的胃口？” 不应该呀，叶淼觉得。 她刚刚看着朵朵的眼睛，在看这些糖果的时候明明是感兴趣的呀。 “不是的。” 朵朵摇头， “糖果很好吃，饼干也很好，但是爸爸说朵朵这样大的小孩是不能吃太多零食的，吃多了会蛀牙，然后还会闹肚子，也不会好好吃饭，就长不高了，对身体健康也不好，朵朵不想那样。” 听着朵朵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出的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叶淼没忍住眨了眨眼，有些由此及彼。 前面说了，叶淼也是养过孩子的， 她自认为没有一日不为桐桐操心的，但是付出的精力却根本没有得到回报。 一些为了桐桐身体好的建议和阻拦，只会让桐桐讨厌她这个妈妈。 王文斌一贯的纵容跟溺爱，也是压垮桐桐懂事的稻草， 一开始桐桐还愿意听两句她说的话，饭前少吃零食，不能喝太多汽水… 但是直到桐桐发现，王文斌不仅不会管他这些，甚至还觉得叶淼管的有点太严格了之后，小男孩天生的调皮因素就活跃起来了。 他开始不好好吃饭，成天就缠着王文斌买零食， 王文斌不同意，还有经常混在一起的周倩替他实现心愿。 桐桐小小年纪，又不爱刷牙，每天藏着零食在床上吃，吃完的垃圾就往床底藏， 好一段时间，直到桐桐得了两个蛀牙，叶淼才下了狠心， 跟王文斌闹了一场不说，更是让周倩不准买那么多零食给桐桐吃，甚至他们出门，也不许桐桐一起跟着去。 但是桐桐不知道叶淼是为了他的健康，或者说他知道但是不在乎。 第47章 刻意挑拨 他只明白他喜欢吃好吃的，但是叶淼不让他吃，甚至也不让对他好的周倩阿姨买给他吃， 一来二去的，加上周倩的刻意挑拨， 桐桐更是恨上了叶淼这个亲妈。 但凡每次让他好好吃饭，就会开始犯脾气，摔东西砸碗，把辛辛苦苦做的菜全推地上，嘴里还嚷嚷着只吃零食不吃饭了。 实在是…… 恍若隔世。 叶淼一睁眼，才看见朵朵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叶阿姨，你还好吗。你刚刚看起来有点难过。” 她这才发现，刚刚想起那些事的时候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平稳， 朵朵还在面前呢，竟然也不知道注意点。 “叶阿姨没事，只是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 “什么以前的事啊？是不好的事吗，朵朵看着叶阿姨的脸色都不好了，可以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朵朵，这样就有两个人知道了，叶阿姨就会好受一些了。” 朵朵凑近提出了一个小主意，还颇有些神神秘秘的， 她压低了声音。 “叶阿姨放心，你告诉朵朵之后，朵朵不会告诉爸爸的，这是阿姨和朵朵之间的小秘密。” 叶淼被她逗笑，突然觉得以前的阴霾似乎也不过如此， 于是她想了想，轻声开口。 “叶阿姨以前啊，也有一个小孩。叶阿姨就是他的妈妈，就像朵朵和爸爸那样。” 朵朵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他也一定跟朵朵爱爸爸一样，很爱叶阿姨这个妈妈？毕竟叶阿姨人这么好，温柔又漂亮。” 叶淼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是哦朵朵。叶阿姨的小孩不喜欢叶阿姨，他喜欢的是另一个阿姨，想让那个阿姨来当他的妈妈。” “啊？怎么可以这样，我就一点都不想别人来当朵朵的爸爸呢，朵朵只要爸爸。” “因为叶阿姨管他管的太多，他就不喜欢我了，总是喊着让他爸爸带别的女人回来给他当妈妈呢。” 原本应该很心痛的话，叶淼此刻说出来，却感觉有着一瞬间的释然， 她原本觉得自己也许还要蹉跎很久，却发现改头换面和抛弃过去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对着年幼的朵朵，叶淼的情绪越来越平和。 她开始温柔的讲着一些以前的事，讲第一次桐桐去托儿所，第一次带着他吃烤玉米，第一次带着他玩儿踩水坑…… 听起来都是些很美好的回忆。 叶淼也觉得没必要讲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影响朵朵的心情。 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小女孩，能够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情绪差的时候， 叶淼还是希望能讲一些有趣的东西给朵朵听。 “夏天的时候，叶阿姨在北城住的地方，后面不远有一片荷花池，天气热起来，荷叶就会长的很高，有很多人喜欢过去看荷花，里面的花开的都很好，粉色白色，有的一株上面能长两朵花呢……” 朵朵果不其然，听的如痴如醉， 她的小手捏着叶淼的裙子，并不用劲，只是虚虚的握着，显得很专心。 听着叶淼以前的冒险生活小故事。就连呼吸都好像忘记了。 直到江松柏在客厅端菜，隔着叫了一声， “快做好了，准备吃饭了咯——” 叶淼才回神停下， 她眨了眨眼，觉得讲了太多，朵朵不会嫌烦。 一低头，看着朵朵听的高高兴兴，一双大眼睛里就这样带着点崇拜的看着叶淼。 小姑娘的瞳仁黝黑清亮，看着就很讨喜。 叶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走朵朵，你爸爸做好菜了，我们去吃饭。” 朵朵点头，乖巧的准备去洗手， 却突然回头，带着一点紧张和期待的看着叶淼。 “叶阿姨，既然以前的小孩想让别人当妈妈，那叶阿姨来给朵朵当妈妈，朵朵会一直一直喜欢叶阿姨的，不会讨厌阿姨。” 叶淼愣在原地，哪怕朵朵已经说完去洗手了， 她的童言童语回荡在叶淼的脑海里，显得有些振聋发聩。 这样不含一丝杂质的期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直到江松柏看着还在一边有些发懵的叶淼，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放轻了语气问洗过手的朵朵。 “朵朵，你刚刚跟叶阿姨聊了什么呀？怎么她还在那里没动呢。” “朵朵知道。” 朵朵冲着江松柏促狭的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很小心的跟江松柏开口， “朵朵刚刚在邀请叶阿姨来当朵朵的妈妈，叶阿姨现在肯定是在好好思考呢。” 啊…？ 江松柏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 扭头看了一眼态度正常的朵朵，又看着有些局促走过来的叶淼，心里突然有些发乐。 好孩子，平时真是没白疼你。 江松柏假装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自然的将一碗米饭递给了叶淼， 桌子上照旧是丰盛的午餐，江松柏的手艺确实没的说的好。 朵朵埋头苦吃，大概是知道非必要，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话的习惯， 但是江松柏和叶淼都不是刻板迂腐的人， 于是，在江松柏将一口菜吞下去之后，故意有些坏心眼的开口， “刚刚跟朵朵在阳台那边说了什么悄悄话呀，这孩子过来冲着我嘿嘿傻笑了半天呢。” “我哪有啊爸爸…！” 朵朵一听，竟然出卖她，立刻就不乐意了。 叶淼听着，也是有些怔住， 她知道朵朵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 江松柏家并不是她家那种情况，给朵朵做妈妈，她心里是并不抗拒的，但…… 这也是江松柏的意思吗？ 他，也想要娶一个二婚的女人做老婆吗？ 叶淼对此其实还是不太能确定，哪怕江松柏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在意她的样子。 但是…… “怎么了，朵朵刚刚惹你不高兴了吗？” 看着叶淼不说话，江松柏又问， 这下朵朵也不说话了，她怕自己真的让叶阿姨不开心了。 “没有，朵朵很好，我没有不开心的。” “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朵朵说让你做她的妈妈而生气呢。” “……” 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第48章 询问 江松柏嚼了一口土豆，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惊人的事。叶淼有些紧张的抬眼，看着这个男人。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情，松柏。”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 “毕竟我确实是做过妈妈的人。” 叶淼讲完之后，眼睛认真的捕捉着江松柏的视线，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不愉快的情绪。 不是所有男人都能不介意女方的过去， 虽然叶淼知道，江松柏其实是对于她的过往一清二楚的，但是， 万一呢……？ 万一江松柏面上不说，实则颇为在意她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身份呢。 叶淼不敢去忽略这个问题， 以她看来， 如果有着这样的可能性，那就先提前去发现去解决， 毕竟这是既定的事实，江松柏接受不了的话，那就只能将这段经历当做过往去忘却。 不过，在叶淼的眼里，江松柏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了叶淼的碗里。 “那还真是太好了，怪不得朵朵这么喜欢你，我这个当了几年的爸爸，自从她认识你之后啊，都隐隐约约在失宠的边缘上了。” 江松柏喜欢在放轻松或者十分熟悉的人身边变得有些搞怪，大概是需要一点童心来哄朵朵这个孩子。 “还要请淼淼大人手下留情，让朵朵对我的爱不要大大降低呀。” 朵朵听见了江松柏的话，赶紧出声自证。 “爸爸放心，朵朵也喜欢爸爸，跟喜欢叶阿姨一样喜欢——” 当着叶淼的面，朵朵还是没能说出比喜欢叶阿姨更多的喜欢这种话， 她乖巧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嘴角还有点咬排骨留下的肉汁。 “等叶阿姨成了朵朵妈妈之后，朵朵就会更喜欢叶阿姨了。” 朵朵的小脑袋瓜里转转悠悠的，偶尔灵光一现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逗得两个大人都是哈哈大笑。 没有人斥责她没有规矩，没有人骂她做的菜难吃， 朵朵一直在很乖的吃饭，一点也不需要人哄，不需要人去喂。 她离开之后，总算是不用去讲究那些零零碎碎的事，一顿饭，总算是不用等到她开始吃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残羹冷炙。 真是…… 有些幸福的味道啊。 饭后还是江松柏担任了洗碗的工作，任由叶淼怎么劝说都不行， 她把叶淼推到阳台，让朵朵陪着一起玩儿。 看着江松柏实在是坚持的样子，叶淼只好带着朵朵到了阳台上， 午后的阳光有些倾斜，上午的位置已经不适合了， 她带着朵朵另外找了个不会被晒到的角落，搬来一张宽大的藤椅， 叶淼坐上去，让朵朵也坐到她身边， 小女孩儿的体型并不大，乖巧的侧坐在叶淼身边，被叶淼用一只手臂揽住，就像是拥抱一样。 太阳的味道很好闻，暖呼呼的， 但是朵朵觉得，叶阿姨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有一种香草加薰衣草的芬芳，还有太阳一样温暖的感觉。 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叶淼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是她以前小时候父母买来给她讲故事用的，现在正好翻开一页一页的读给朵朵听。 叶淼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她一页纸一页纸的翻过去，一个俏皮又有趣的故事就钻进了朵朵的脑袋里， 直到听着自己身边传来均匀又平稳的呼吸声的时候，叶淼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静悄悄的睡着了，倒是一点闹觉都没有。 实在是乖得太令人怜爱的孩子。 她没看太久，江松柏就从厨房出来了， 他一走过来，叶淼就用能动弹的一只手，竖起指头，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江松柏这才注意到了叶淼身边，显然已经睡得香喷喷的朵朵。 “你要去工作了？” 叶淼将声音压的很低开口，生怕将朵朵吵醒。 她有些担忧，如果江松柏要走的话，那是不是需要将朵朵也带走？ 可是这孩子刚刚才睡着没多久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把朵朵放在你这儿睡午觉吗？” 江松柏同样压低了嗓音，他看着叶淼甚至有些开心的点了点头， 感情这么好吗。 他都要有点吃醋了。 江松柏压下心头这点玩笑，伸手将朵朵从叶淼的身边轻柔的抱起，走到了他睡觉的那个房间， 给朵朵褪了外衣，鞋子，然后拉过一角的杯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动作熟练，看起来应该是干过许多次。 他将朵朵彻底放下之后，这孩子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转而安心的走出房门，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闭。 “其实朵朵就那样睡在我旁边也行，现在外边太阳大，拿条毯子来盖上也就行了。” “你别看朵朵这丫头看着瘦，其实身上可有肉了，压着你胳膊睡一觉这么久，待会会手麻的。” 江松柏解释了一句，然后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叶淼的腰上， 他刚刚为了抱起朵朵，手背不小心在叶淼的腰侧蹭到， 一股柔软的触感和抱起朵朵的感觉同时反馈，让江松柏想起来的时候，有些耳尖发烫。 “淼淼，我去上班了。” “去？” 叶淼有些迷茫，怎么去工作还要特意跟她说一声？ “今天下午就拜托你照顾朵朵了。”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也很喜欢朵朵的。” …… 叶淼就这样看着江松柏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 就这样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声音低低的，叶淼差点都没听清。 “淼淼，” “嗯？” “你刚刚抱了朵朵。” “对啊，那怎么了……？” 难道是朵朵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能抱？ 也不见得啊，他刚刚不也抱着朵朵去床上休息么。 那是因为什么？ 叶淼有些迷茫的看着江松柏。 “那，那还有我呢。我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耳尖上的红似乎弥漫到了脸上，终于弄懂了江松柏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叶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49章 拥抱 “你也要抱吗？” “……嗯，”江松柏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的追问， “可以吗？” 他没有等到叶淼说可以还是不行，只是顷刻间，自己的身前突然被一道柔软的身影靠近， 清新的薰衣草香味萦绕到鼻尖，带着女人的发梢，轻柔又恼人的划过他的脸—— 一股绵痒又动人心弦的悸动感出现， 江松柏赶紧别开了视线， 只留下叶淼有些迷茫的样子。 “我，我先走了，朵朵就麻烦你了。” 江松柏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叶淼笑了笑，觉得偶尔江松柏漏出来的这股羞涩也十分可爱。 她放下了给朵朵将故事的那本书，换上了上午学习的外文着作，就着这股还未散去的阳光，开始继续慢慢品读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连阳光也没有那么炎热温度高的时候，叶淼身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唤。 “叶阿姨。” “嗯？你醒了，朵朵。要不要喝点热水，你爸爸去上班了，等他工作结束你就能看见他了。” 叶淼生怕朵朵没有看到江松柏会难过，于是赶紧解释道。 “朵朵没事，朵朵知道爸爸要工作，朵朵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爸爸的。”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叶淼身边，刚睡醒的小姑娘也不闹起床气，只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刚睡醒的迷糊， 叶淼去接了杯热水，拿蜂蜜化开一些，准备送给朵朵喝。 小姑娘都喜欢喝这样甜滋滋的东西， 果不其然，在喝了蜂蜜水之后，朵朵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更加激动了， 她一边夸着好喝，一边慢慢的小口啜饮，小嘴一直没有停下过。 “没关系，喝完还有。” 隔壁市就有个生产蜂蜜的原厂，所以京市的蜂蜜供销的倒是很便宜， 这东西只要好好贮存，也能够保留一段时间， 叶淼买回来本来只是偶尔做菜或者消遣的时候用一用，没想到现在还能哄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已经够了，谢谢叶阿姨。” 朵朵拿着杯子，似乎是想要自己去厨房将杯子洗干净， 被叶淼发现之后，赶紧拦住了她。 “没事没事，待会阿姨来洗就好，厨房水槽有些高，朵朵够不到的。” 听了叶淼的阻拦，朵朵也没有逞强的坚持， 她倒是比江松柏更好劝一些。 “阿姨在看什么？” 朵朵将杯子放下，小脑袋凑到叶淼的一边，看着叶淼手里的书上一大片一大片看不懂的符号字母，眼睛都有些晕乎乎了。 “这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书，讲了一个生动的故事，等朵朵以后学习了外文，就可以看懂了。” “叶阿姨好厉害，就连外国人的书也能看得懂。” 朵朵先是毫不吝惜的夸奖了叶淼一番，然后想起来了似的。 “我爸爸也会看这种字，朵朵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有些厚厚的书上，就有这些弯弯曲曲的字。” 大概是什么专业文献？ 叶淼想起来江松柏的职业，又想起他到国外留学的经历。 “朵朵对这些字母感兴趣吗？” “嗯！” 小女孩的爱好十分明显，她大大的嗯了一声，其中包含着一种决心。 “叶阿姨和爸爸都会读上面的这种文字，朵朵以后也要学会它们，这样子，以后叶阿姨和爸爸给朵朵读故事，朵朵就能给你们念这样书上的内容了。” 小孩子的心是很纯洁正直的， 叶淼被朵朵的愿望逗乐，一边觉得朵朵实在是单纯可爱之外，一边陷入当初的回忆之中， 自己辛辛苦苦翻译的手稿，不被自己的儿子理解， 明明作弊的事周倩那个女人，她却有着王文斌的维护，有着桐桐的偏袒， 说什么她根本不懂英文， 叶淼现在心痛的感觉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了淡淡的好笑。 那个孩子……根本就是被惯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明明看不懂，但还是努力观察的朵朵， 一时间，高下立现，区别顿生。 叶淼将中午给朵朵讲故事的童话书拿了过来，翻开摊在朵朵的面前， 已经有些褪色的图画，和一排排设计可爱的文字，出现在了朵朵的眼前。 “叶阿姨，可以教我这些字是什么吗？” 面对着十分勤奋好学了朵朵，叶淼当然没有藏私的想法， 她用一根素白纤长的手指，指尖指到了第一个字的位置。 “朵朵你看，这个字念‘我’，意思就是我自己，用来自称……” 时间过得很快， 叶淼跟朵朵从趴下准备认字开始，就好像有点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不是什么十分专业的老师，但是性格和耐心上却是一点都不缺。 同时朵朵这个小学生也学的很认真， 也许是因为江松柏平日里在家也有教导朵朵一些简单的字和词，导致朵朵的进度并不慢， 等到江松柏下班又开车过来的时候，朵朵已经能拿着那本书，兴奋的捧着过去，想要指出一些她学会的生字给爸爸看了。 “这——么厉害啊，朵朵？这么厉害的朵朵，是谁家的小宝贝呀？” 他对于冲上来的朵朵，直接伸出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江松柏从来不苛待对孩子的夸奖，但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溺爱， 他会在朵朵饭前吃零食的时候认真的教育，告诉她这样的危害。这样日积月累的言传身教下来，所以朵朵现在才能有这么乖。 “是我！朵朵是爸爸家的！” 江松柏看着一边笑的和蔼的叶淼，挑了挑眉头， “怎么，朵朵学的不错，那教朵朵学习的是谁呀？” “是叶阿姨！叶阿姨教了朵朵很久。” “是吗？那朵朵有没有谢谢叶阿姨呀？” “有！朵朵有好好谢谢了叶阿姨，而且，爸爸你看！” 还没等江松柏反应过来朵朵让他看什么，朵朵就从江松柏的怀抱里跳了下去，埋下脑袋让她看自己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从来只能梳一个高高低低不协调马尾的江松柏，看了一眼朵朵后脑上规规矩矩，漂亮又精致的鱼骨辫，也是笑开了。 “这么好看呢，叶阿姨还给朵朵梳辫子啦？” 第50章 交心 “对啊，对啊，叶阿姨会梳好多种头发，朵朵最喜欢这个，就让叶阿姨给朵朵留下来了。爸爸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叶阿姨真是心灵手巧，朵朵也是乖小孩。” 被夸了的两个人都心满意足。 她们实在是相处的不错，朵朵从小缺乏的那一些由母亲组成的时刻，这时候似乎被无形的补足着。 直到江松柏打算将朵朵送回家的时候，朵朵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拉着叶淼的手。 “叶阿姨再见，朵朵下次再来看阿姨！” “好，朵朵再见，阿姨下次还给朵朵扎新的辫子。” 即便是分别很难过，朵朵也乖乖上车，没有一丝一毫的闹腾，乖巧的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 车子启动。两个人都离开之后，叶淼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原本可以忍受寂寞的人，在享受了短暂的温情和热闹之后，便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叶淼以前还不理解，现在却是无比认同这句话。 明明也没有跟江松柏相处多么长的时间，却在短暂的分别感受到了强大的不适应， 这种失落并不严重，因为叶淼知道，对方总是会再回来。 屋里的灯啪嗒一下被打开，江松柏带着一些东西进来， 自从决定在叶淼这里住下，叶淼就也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 当时在接到钥匙之后，江松柏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而现在，叶淼也很高兴， 江松柏带回来了一些路边小吃， 虽然已经用过晚饭，但食物喷香的气味，还是让叶淼有些开心。 “你怎么还花心思去买这些？” 毕竟天色已经黑了，这些也不是同一家的东西，这么走走停停，江松柏也不知道停了多少次，也不嫌麻烦。 “对你花心思我乐意呢。” 江松柏的话接的顺口无比，在意识到说了什么之后也没什么懊恼。 他只是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东西都拿出来。 灯光不算很亮，屋子里的摆设在灯底下却显得很温馨， “你不回去陪着朵朵，没问题吗？” “朵朵跟我妈住在一起，她老人家可喜欢朵朵，隔辈亲，连我都不敢争锋呢。” 他在私底下说话就是会带点俏皮，尤其是跟叶淼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之后， 这股别出心裁的特质展现的越发淋漓尽致。 “今天我看，你跟朵朵相处的实在是不错。” 江松柏意有所指， 叶淼拿着东西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朵朵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欢她。” 江松柏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正当叶淼以为他的问话已经结束了，刚有点放下心，就听见他问， “那……朵朵那个提议，你有什么看法吗？” 提议，那个提议。 叶淼顿时心脏怦怦跳起来。 今天朵朵还能有什么提议…… 给她做妈妈。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叶淼移开了一点视线，想打个哈哈把话题叉过去， 但不小心瞥见了江松柏认真的神情，发现他似乎是真的很在意这个。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淼咬了咬牙，和江松柏的视线汇聚。 “朵朵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确实很喜欢她。我……如果是有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叫我妈妈，我，我其实是愿意的。” 说完，叶淼的脸红了一片， 这跟当众答应求婚一样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现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别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听完回答后忍不住高兴情绪的江松柏。 他的嘴角努力压抑却还是上扬着，看得出来在极力控制着这份喜悦的情绪。 在克制失败之后也不再隐藏，叶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拥抱了一下她。 稍微高些的温度跟她触碰，带来的不仅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也有一层极为浅淡的薰衣草香。 叶淼的心情陡然安宁了一些。 “淼淼。” “嗯？” “淼淼。” “嗯。” “你愿意…” “我愿意。” 还没等江松柏说出完整的话，叶淼就已经答应了下来。 她的心脏在江松柏的一声声呼唤中跳的越来越快，就像是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考验。 属于她的究竟是什么呢。 父母的关心，前夫的指责，家庭的压迫，孩子的不理解，朋友的认可。 叶淼经历着这些，在疾病面前，从这些事情里攫取出可以思考的部分， 假如自己的生命即将来到尾声，那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去过活呢。 条条框框的拘束她已经受够了， 叶淼能够感受的到江松柏对她的在意，虽然重逢之后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但一开始，他们成为同学，同桌，甚至是好友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 怎么不能算作是一场命运的交集和缘分的重逢。 他关注着我，喜欢，甚至是爱。 用着悄无声息的关注和在意，在她最脆弱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手。 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一切自愿的前提下， 叶淼看出了江松柏胸腔里疯狂而炽热的心。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多犹豫了。 叶淼握住了江松柏的手，彼此的体温在此刻汇聚，形成双方都能感受到的暖流。 “如果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我也是你想听的那个回答。这样…够吗？” 叶淼也不是一个很会说情话的人， 她敢于打破世俗的枷锁，勇敢的面对江松柏的情感，已经足够让她觉得惊心动魄。 而江松柏，也在叶淼的话中，心头逐渐泛起激动的情绪。 他一直在犹豫，在紧张，在惴惴不安， 怕被这个在意了很多年的人拒绝。 “我好担心你会拒绝我，我怕我问出口，朋友关系都维系不下去。” 感受着自己的双手被另一双更加柔软的手指包裹着，江松柏垂下部分眼睫， 他的心里被叶淼的答案刺激的柔软又一塌糊涂，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坦诚布公。 “你…淼淼，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心地善良，对每个人似乎都带着绝无仅有的同情，我怕你对我，也只是如出一辙的关心。” 第51章 决定 江松柏抬起头，有些执拗的看着叶淼。 “我比较贪心，我在这一天一天的相处里，想要得到你越来越多的注视和在意，想看着你，也想你，一直看着我。” 叶淼被江松柏的话几乎有点吓到，她从未感受过这么单刀直入又侵略性极强的目的言论， 这个时候，对方仿佛才褪下了平时的温和表面，变得有些处心积虑起来。 这并不是贬义词。 叶淼呼吸乱了好几拍。 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攻守易型， 已经转而被江松柏的手掌覆盖，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之中，但无法抽离。 “松柏……你，你想清楚了吗。我，我身无长处，又不够年轻漂亮，还，还已经结过婚了。” “我只是需要你。” 江松柏的眼神变得有些受伤，似乎是不理解叶淼这时候提这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干什么。 “我心里装着的只有你，一个叫作叶淼的，我在学生时代就爱上的人，在我跌落谷底的时候仍旧施以援手的人，一个坚强努力，被生活作弄了，还是奋力站起来的人。” 他将手心里捧着的叶淼的手指，举高到眉心， 轻轻相触，显得虔诚。 “我只是爱你，这没有什么错，对吗，淼淼。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叶淼的心脏激动的几乎快要跳出来， 她大脑在此刻的思考功能几近于无，甚至到了不能全然理解江松柏话里的意思。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窗户没有关严实，这时候有着温和的风吹拂进来， 气氛烘托的刚刚好，有几缕发丝似乎是飞起来刮到了叶淼的眼睛， 不然为什么她觉得眼眶有些刺激，只想要忍不住的流泪。 她的手还被圈住在江松柏的手心里，似乎有着一种你不答应就持续下去的流氓态度， 但是叶淼并没有在意， 她只是咬了咬牙，认真的看着江松柏， “你不后悔？” “绝不会。” “我答应你。” 此话一出，只剩下静谧的拥抱， 短暂的一触即分，江松柏的眼神颤抖，深呼吸的好几次， “我，刚刚几乎紧张的忘记了呼吸，现在才反应过来有点缺氧。” 他难得有这样紧张局促的时候，一般在平时，江松柏一直都端着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淡淡的狼狈模样，还真是少见的很， 叶淼忍不住轻笑， 心中一品空灵。 她原本觉得，这段感情也许会成为某种沉疴，但是在变化之前，哪怕是有着艰难万险，也应当为了自己的愉快去拼搏一次，才不枉此生，不枉这可能仅存的生命了。 叶淼不算是特别乐观的人， 在答应了江松柏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手术成功还好，假如一旦失败， 她那残缺的生命就即将就此打住，延续至此而已了。 这也是叶淼选择这样答应的理由， 如果人之将死，那最应该做的，就是享受生活，放纵时间。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江医生，私底下竟然是一个因为紧张而忘记呼吸的冒失鬼。” 叶淼开玩笑打趣他，这样的性格反差，让她也觉得有趣。 “还不都是因为你？” “怎么能因为我呢。” 叶淼有些奇怪，她又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去让江松柏紧张分神。 江松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曲起指节，轻飘飘的在叶淼的头上敲了敲。 “要不是你魅力太大，乱我心神，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叶淼听完没忍住笑出声， “好好好，怪我，怪我，不知不觉什么的时候，就把好好的一个江医生给迷惑住了。” “别这么说。” “什么？” 叶淼有些愣住，难道是不想让她说他被迷惑住？ 正当叶淼打算改一改措辞的时候，江松柏凑近拥住叶淼，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到了叶淼的颈窝，温热贴近，耳边是江松柏有点淡淡不满的解释。 “别叫我江医生了，听起来一点都不亲近。不是说好了叫我的名字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叶淼有点没好气又觉得好笑。 刚刚只是轻微的觉得江松柏有点可爱，现在都显得有些幼稚了。 但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还不错。 在落下了心口的大石之后，江松柏一连许久都是春风满面的样子， 任由谁看了都会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医院里，有跟江医生熟悉一点的护士跟江松柏打招呼，然后看着对方笑着回应，终究还是有些忍耐不住好奇的开口询问了。 “江医生，您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这几天看起来高兴的很啊。” 对于这些小护士都是一起搭班十分相熟的了，问话的这位，一开始还是照顾叶淼的那位小护士， 江松柏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点头。 “的确是有个高兴的事……叶淼，你还记得吗？” 小护士几乎是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全医院都看出来了江医生对这个年轻的病人十分热络，甚至到了殷勤的地步， 当时还有很多小护士都纷纷讨论，江医生一定是喜欢人家叶小姐。 而现在， 看着江医生十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小护士大着胆子问， “看江医生这模样，是追求叶小姐成功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江医生斥责，命令不许胡说八道的心理准备了， 却看见江松柏脸上飞快的浮起一点红晕，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 他甚至从抽屉里抓出一把奶糖。 “来，你拿下去给其他科室的姐妹朋友分一分。” “还真是啊？！” 小护士手里被塞了一大把糖，她赶紧揣进了口袋， 这要是被护士长发现了可不得了。 “江医生这么厉害，这也没多久，就抱得美人归了？什么时候结婚，请我们喝喜酒啊！” 旁边的一个偷偷旁听的小医生也凑了过来， 他以前一直觉得江松柏在这个医院里就是降维打击， 人帅还高，有钱又学富五车，还是海外留学。 第52章 消息 医院里就没有哪个合适的小姑娘不喜欢江医生的，也就是江松柏平时不苟言笑虽然温和，但总体还是偏向于严肃的， 也就导致，虽然偷偷喜欢江医生的不少，但是看他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模样，倒也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人跟行为。 但是，架不住有对比啊。 就算是其他一些有心认识姑娘的男医生护士，在江松柏的光芒之下，也不由得有点自惭形秽， 而现在，他都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 忽略一些小护士的芳心破碎，自怨自艾以外， 那就是他们的春天也要到了呀！ 这个年轻医生，想到这里，也为江松柏的成功很高兴，都问到婚礼了。 江松柏笑了笑，也给这个年轻医生抓了一把糖。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出上，只是追求的目标进度条跃进一大步，他心里高兴，一定想要做些什么而已。 “请，都请，到时候都来啊。” 不过并不影响江松柏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他对于叶淼，是真的想要跟她成家的那种喜欢，之前还沉浸在叶淼同意跟他处对象的快乐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被提起了，他也需要好好思考思考。 “有江医生这句话，我们可都等着了。” 小护士摸了摸口袋里的糖，虽然心里有些隐晦的可惜，但也还是为江医生高兴的， 她们一个医院里相处了这么久了，江医生脾气也好遇事遇人不摆架子，也不会一遇到事就让别人去背黑锅， 虽然喜欢江医生的不少，但是希望对方幸福的也多。 现在看到江医生是真的找到了幸福的样子，小护士赶紧兴冲冲的跑出去跟其他小姐妹分享这个消息了。 唯独还留下来了刚刚那个医生。 内科的，跟江松柏偶尔能搭把手， 他想起来江松柏一开始的介绍，歪着脑袋想了想，总算是回忆起了叶淼的大概情况。 “我记得，那位叶小姐是脑垂体瘤？” 小医生脸上没了刚刚的乐观，转而带了点忧虑， 他跟江松柏也算是共事，知道对方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洁身自好， 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不说，就连情人也是没有的，干干净净， 就是这样一个少见的精英，却因为婚姻问题让别人都很好奇。 无他，在江松柏这个年纪，别人家小孩估计都会打酱油了，而他身边连个女同志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替他着急。 但是人家本人都不慌的样子，别人去多问，又显得多管闲事了些。 不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让江松柏这小子满意高兴的结婚对象，竟然又患有这样的疾病…… 脑垂体瘤，治愈的概率有，但是不高， 就算是有最新的仪器，和江松柏，恐怕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这种病动手术就是在和阎王爷抢人，有时候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缺少一点运气， 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少，这个医生担心叶淼也会是这种情况。 他觉得势必要先给江松柏提个醒，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这不是一个小事，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得罪江松柏的风险，在这里当坏人。 不过江松柏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不会觉得同事的好心提醒是在诅咒叶淼， 他只是扯起嘴皮笑了笑，对对方开口，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别担心。我学医这么多年，不会看不清这些问题。”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往往都是人类最放不下的东西了， 当这些特质组织交织，就算是再理智的人，恐怕也会有失神的时候。 小医生心里腹诽，但还是没有继续再说， 毕竟他看着江松柏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下去了，一开始的春风得意现在也收敛了。 小医生有些心虚，推开门出去了， 只留下江松柏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思。 别人说的并不算错。 江松柏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 内科的医生对于脑部位的研究也是十分严谨的，叶淼的脑垂体瘤，目前的手术成功率并不算太高， 即便是他最近专攻这方面的课题，做了无数次的实验研究，还有不少的模拟练手， 但也没办法做到成功率变得接近圆满， 这也是江松柏让叶淼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的另一个原因， 他需要一些更多的时间，他还没有完全的做好准备。 叶淼的病，考验的不仅仅是她本人，还有江松柏这个专攻这个病的主刀医生。 在外人看来，如果成功了那就是绝无仅有的互相成就， 但是只有江松柏知道，就算是一辈子出不了名，一辈子都庸庸碌碌，他也希望能够换得叶淼平安健康，度过眼下的危机。 但是，生活终究不是许愿， 该去面对的挑战还是需要一个一个的克服。 他翻出相关资料，继续研读。 而江家，江母再次将朵朵喝完了的水杯接过来，换上了新的干净的热水， 嘴里随口抱怨似的，嘀咕了两句。 “这松柏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不回家看看你了，医院究竟有什么好忙的，再忙也不能忘了自己闺女啊。” 江松柏在医院附近有着安排的房子，江父江母带着朵朵，住在另一处房子里， 这里更大，离朵朵要去的托儿所更近。 所以朵朵一般让江母带着上下学，平时出门遛弯玩一玩， 方圆邻居也都是知道朵朵的，权当是江医生已经有孩子了，江母当着奶奶，这也是让周围七大姑八大姨没说太多闲话的理由， 她们只是见不得有人空闲而已，只是具体为什么这么关心别人家事，又说不上来。 江松柏从来不在意这些， 只是会在其他小朋友欺负朵朵的时候，挺身而出替她解决一些小麻烦。 但是现在，在奶奶的絮絮叨叨里，朵朵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的回答。 “爸爸在陪叶阿姨呢。” “叶阿姨。” 江母顿时停下了手上的事，脸色一变，认真的看着朵朵， “什么叶阿姨，朵朵，仔细跟奶奶说说。” 朵朵虽然看着江母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一想到爸爸好像没有说要让她保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江母严肃的表情下讲了出来。 第53章 委屈 “叶阿姨就是……” “什么？！” 江母的眉头皱的死紧，一双眼睛里满满装的都是不高兴。 “你是说，那个叶淼是个有孩子了的女人？” 朵朵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她只是想起来叶淼自己说过的，她还有一个孩子，于是点了点头。 “是的，叶阿姨说过，她之前还有一个小孩，但是那个孩子喜欢别人当他的妈妈，就不要叶阿姨了。所以叶阿姨现在没有小孩了，朵朵想让叶阿姨给朵朵当妈妈，这样朵朵就有妈妈了，叶阿姨也有小孩了，这不是很好吗？奶奶。” 朵朵的童言童语并没有让江母放松， 她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但是当着朵朵的面，又让她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 只能停顿了一下，用一股犹豫的语气跟朵朵商量。 “朵朵，你还小，不懂事，你看看，你爸爸现在的职位跟身份，厉不厉害？” “爸爸很厉害！” 在小小的朵朵心里，能够治病救人的爸爸无疑是十分厉害的。 江母接着她的话头说， “那你看，朵朵，爸爸可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的磨难和委屈，才能有今天这么厉害的，我们应该给爸爸找一个更好的媳妇……” “可是叶阿姨就很好。” 朵朵忍不住开口， “叶阿姨会给朵朵梳辫子，会做好吃的蜂蜜水，还会给朵朵读故事书，教朵朵认识很多字……朵朵很喜欢叶阿姨。” 说到后面，一向懂事的朵朵竟然隐隐约约的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让颇为疼爱小孙女的江母忍不住哎呦两声，低下身子赶紧摸摸朵朵的小脑袋。 “奶奶的心肝儿啊，你还这么小，那个叫什么叶淼的，只是稍微一点手段就收买你了呀，小丫头。” 虽然很心疼朵朵委委屈屈的模样，但是江母还是没有对叶淼放下心中的成见。 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英俊潇洒，还有能力又谦虚没有不良爱好，就是配个什么书香世家官员家的小姐也是可以的， 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还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二婚女人给哄骗了去。 没错， 在江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哪里都好，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简单的错误， 一定都是那个姓叶的女人，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罢了，还要印象自己的孩子，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于是赶紧派人去医院送了个消息，告诉江松柏，说让他晚上回家吃饭，有事情要讲。 下班的江松柏不疑有他，觉得大概是跟朵朵有关的什么事情， 也许有点复杂，需要当面讲清楚，所以叫回家吃顿饭。 不过鉴于跟叶淼刚刚才确定好的关系，时间上还是有点太过于仓促了， 所以江松柏知会了叶淼一声，告诉她自己今晚回家一趟，待会还来不来可能要看情况。 叶淼倒是不会对这种事情说什么，本来就是人家回他自己的家， 只不过叶淼想起来，江松柏告诉她的那句， “再等一段时间，就带着你回家正视的见一见我的父母，还有朵朵。”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 老实说，刚刚改变了身份位置，叶淼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就算是江松柏不做多的考虑，直接告诉叶淼今天带她一起回家， 那估计叶淼也是惊吓大过惊喜的。 她喜欢更加有准备一点的事情， 比如，这样的上门拜访，一定还是要先研究好江父江母的喜好，带上些礼物，最后穿着打扮也要得体，至少不要让人看着觉得急匆匆准备的，这可是基础的礼貌。 所以，今天这个略显得匆忙的聚会，江松柏给她解释之后，叶淼就一点不在意了。 反正，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江松柏总是会回来讲给她听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淼似乎已经习惯了江松柏在身边的时候， 假如哪一天他不在了，听起来才像是一个恐怖故事。 叶淼有些奇怪的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拎着的给绿植浇水的小洒水壶，已经半天都没有水流出来了。 直到江松柏敲开家门的时候，一早听到动静的朵朵火急火燎的冲到门口， 带着期待的尾音，打开门后扑进江松柏的怀里，声音甜甜的喊着爸爸。 “爸爸——你回来啦，朵朵今天吃了橘子，香蕉，还有奶奶做的回锅肉。” “这么棒呀朵朵，爸爸看看，果然又长高了呀。朵朵，你们跟奶奶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朵朵只是尝了一下味道，奶奶说让朵朵先吃，但是朵朵知道爸爸要回来，朵朵就想跟爸爸一起吃了。” “朵朵真是太乖了，下次肚子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爸爸，朵朵还要长身体呢。” 江松柏抱着朵朵往客厅走去，换了鞋子之后，一进玄关，就看到沙发上坐的一本正经的江母。 身边的收音机是关上的，一边的餐桌上，摆着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江父好像还在工作没有回来， 江松柏去厨房洗了洗手，回来发现江母还正襟危坐的待在那里， 一时间，江松柏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走近江母，有些疑惑， “妈，怎么了，这不是回来了，来吃饭啊，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江母斜了他一眼，脸色不愉。 “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了这是，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 江松柏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之前都是经常住在医院附近安排的房子里，偶尔回家和老两口吃吃饭，周末也回来跟朵朵逛逛街，一起玩， 现在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妈这是怎么了？ 江松柏眨了眨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朵朵， 朵朵低着头，她是个敏感的孩子，知道自从自己将叶阿姨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奶奶就变得不太高兴。 以前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但是现在，奶奶生气，爸爸被奶奶骂，朵朵也不高兴。 朵朵看着这样的情况，一双大眼睛开始忽闪忽闪的，就要落下泪来。 第54章 谈话 “对不起，爸爸。” 朵朵的眼眶红红，一时间家里的气氛都变得紧张沉重起来， “我把叶阿姨的事情跟奶奶说了，奶奶就有点不高兴，朵朵不是故意的，朵朵不知道为什么……” 几岁的朵朵不懂什么叫做门当户对，也不懂为什么她很喜欢的叶阿姨，奶奶就是瞧不上。 甚至还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爸爸回来也不肯高高兴兴的吃饭，反而对着爸爸发脾气。 朵朵只觉得如果不是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朵朵乖，没事的，” 江松柏蹭了蹭孩子的小脸，肉乎乎的，被养的很好。 “朵朵先去桌子上坐着准备吃饭，咱们干什么都不能空着肚子说话呀。” 他看似给朵朵说，却也是说给江母听。 孩子还没吃饭呢，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也是一口热水还没喝上，就在这里被甩了脸色， 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母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不情不愿的挪动的了位置，坐到了餐桌前面。 朵朵十分殷勤的给江母盛米饭。 吃饭的时候，江松柏老神在在， 就算是已经猜到了今天的鸿门宴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一点焦急的感觉也没有。 闲情逸致的给朵朵夹着排骨和青菜，叮嘱她不能挑食什么都要好好吃下去，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模样，让江母的脾气一时间又窜了起来。 这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江松柏这个小子，眼睛里究竟还有没有她这个妈。 看着吃的七七八八了，江母把筷子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朵朵不明所以，她以为开始吃饭了，这件事情就已经过去了。 但是江松柏显然是知道他妈的性格，于是摸了摸朵朵的脑袋瓜，安抚似的开口对她说， “去玩儿一会朵朵，回自己的房间，爸爸跟奶奶有话要说。” 朵朵没有闹什么，她乖乖巧巧的点了一下脑袋，有点不安的看了一眼奶奶和爸爸，然后默不作声的走回了房间。 听到房门咔嚓一下关闭的声音，江母顿时忍不住了。 她本来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知道这件事之后恨不得马上解决，非要让江松柏三申五令不许再跟那个姓叶的家里来往才好。 也就是朵朵还在这儿，加上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一点不在意的样子，硬生生让她憋气了半天。 “你还不赶紧交代！非要气死你老妈我吗？” 对上江母气势汹汹的样子，江松柏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妈，你在说什么呢，交代什么？我是什么罪犯吗，需要现在交代罪行？” “少在这儿插科打诨的，你小子，我是说你跟那个，什么叫叶什么的那个女的，你们俩的事儿。” “你说她啊。” 江松柏炸了眨眼睛， “她叫叶淼。” 被江松柏哽了一口气的江母好悬又是一口憋屈， 她恨不得上去扯江松柏的耳朵，但是现在孩子大了，这种只有小时候才能做的事情，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 “我管她叫什么，我只问你，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江母决定不再跟这个臭小子扯犊子，直接切入正题。 “她是我选的结婚对象。” “什么？！” 江母这下子声音又飙高了几度，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还想跟她结婚？你知道那个叶淼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这么说话，她连孩子都生过了，你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不是一抓一大把，干什么要娶一个结了婚的女的？” 江松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很喜欢自己母亲这样的说话方式。 “妈，我知道她是什么人。生了孩子怎么了，又不是杀过人，犯过罪，进过看守所，有什么不对的？”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就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离婚的女人那是人家不要的，你干嘛非得上赶着捡别人不穿的破x……” 江母本想脱口而出的‘破鞋’两个字哽在了喉咙，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看着自己的儿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本风轻云淡的表情现在已经变得冷漠甚至有些愤怒。 “妈。结婚离婚是法律上都规定合法合理的，你说这种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简直就是老封建顽固，平白无故的用这样的话去形容一个女人，妈，我不觉得你是这样没有素质的人，是有人给你说什么了？” 江松柏对他妈还算是了解，人是冲动急躁了点，但绝对不是个恶劣心思坏的， 就算是惹到她头上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来，何况是这样又恶毒又贬低人的话，也不知道是从谁嘴巴里听来的。 看着江松柏不耐烦的样子，江母原本的气焰收回去一些， 但还是有些絮絮叨叨， “什么跟我说什么……搞得好像我是被撺掇的一样，那本来就是，谁家讨媳妇不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样结了婚还离婚放着丈夫孩子不要直接走了的，像什么样子，那隔壁张婶子就是没说错，那个姓叶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你看看你，现在都在这里跟我大小声了，准是被那个女的带坏了。” 江松柏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忍耐着脾气，一点一点的跟他妈讲道理， “妈，我再跟你说一次，她叫叶淼，不是叫那个姓叶的，也不叫那个女的。” 江母把头一扭，显然是不想听这些叽叽歪歪的。 “还有，叶淼跟她丈夫离婚，不是她不安分，是她那个前夫，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纠缠不清，这个世道难道不是男的不靠谱的更多吗？妈，你也是女的，你难道不能更切身体会一些？” 江松柏坐下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就说我爸，我爸要是在外边花天酒地，拿着工资去养别的小情人，在你面前跟别的女的眉来眼去……” 看着江母的表情逐渐失控，扭曲中带着一丝愤怒， “他敢！老娘好吃好喝伺候他几十年，敢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老娘就跟他拼了！” “是啊，所以说，” 江松柏叹了口气。 第55章 劝说 “叶淼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选择不跟那个男的过了，那才是走上正道，是好事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 江母的表情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但还是有点僵硬， “谁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她随口说来哄你的，也就你老实，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呢。” 也不知道是谁别人一说就信的。 江松柏腹诽了一下自己母亲，然后把一开始调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叶淼有上联系的吗，是我北城的朋友，当初医学院时候的学弟，就在北城军区院里当医生，他来告诉我的，人家就是本地的，跟我说叶淼自从生了病，也都不见有人来陪她看病复查吃药的，每次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她那个前夫啊，根本不把人家一条命放在眼里。” 看着江母明显有些听的愣神了样子，江松柏还补上几句。 “还把家里的钱都给别的女人花，看病吃药那个男的一点不管，还要让叶淼操持家里上上下下的，还要带孩子……你知道小孩多难带，又不是所有孩子都跟咱们家的朵朵一样乖。叶淼的孩子啊，都被他爸爸给惯坏了，耳濡目染的，对叶淼也是一点都不尊敬，你看看，我气你两句你还心里窝火呢，叶淼以前天天都受的是这样的对待，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江松柏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性格，虽然看起来急躁了一点，但是心眼是绝对不坏的， 眼见着听见这个叶淼的女人从前过的这么惨，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一点下来，但还是绷着一点嘴角， “就算是这样，你权当是朋友之间照拂照拂不久好了，能帮的咱们帮一帮，干嘛非得……” 江母还是放不下， 她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精神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又给她争气，自己又上进努力， 不配一个各方面都一样优秀的女孩子，江母总觉得心力不舒坦。 “妈，你还记得以前吗。” “什么以前？” 江母看着一瞬间表情严肃了几分的江松柏，有点莫名其妙， 话题怎么一下子变了，她们刚刚不是在讨论叶淼的事情么。 “下放那时候。” 江松柏看了他妈一眼，有些无奈的说， “好端端的，提那时候干什么。” 江母撇了撇嘴， 她这一辈子也没怎么吃过苦，出嫁之前家里宠着，出嫁之后丈夫又踏实肯干，生了孩子之后，儿子也越长越懂事， 日子抛开一些小问题之外，算得上是很顺遂了。不然也不会养成现在这样咋咋呼呼还有点迷糊的样子， 江母想起那一段宛如地狱一样折磨的生活，当即就有点不高兴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事，于是有些纳闷的看了过去。 “那时候家里出了事，下放又什么都带不去，一开始咱们家连着吃了几个星期的野菜粗粮，你还记得？” “那怎么不记得，不过你这时候扯这个干什么，现在不都好了么。” “现在是好了，但是不能忘记那时候吃过的苦。妈，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刚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光顾着让猪苗养活都费尽心力，哪有多余的粮食饭菜，但我们还是吃上了热乎饭。那时候下放手里头可是一张多的粮票都没有，妈，你就不好奇，我是从哪儿弄来的粮食吗？” 说到这个，江母已经有点久远的记忆终于苏醒， 她在记忆里去追寻这个答案，但是一无所获， 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饭都不够吃，更别说匀好几天的粮食给她们一家外来的， 要是按着她儿子的说法，那她们一开始吃的饭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呢…… 江母突然反应了过来，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嘴唇动了动，突然意识到江松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是想要说什么了。 “你，你的意思是……” 江母只是有时候比较执拗，并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人。 “嗯。”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叶淼是我高中的同学，那时候她们家还没出事，在我走之前，她把她自己攒的所有钱票粮票都塞给我了让我带走，我们这才缓过来一开始的几天，不至于全家饿肚子，去啃树皮草根。” 他故意将话说的严重了些，不过也差不多， 他们下放的农村环境实在是艰苦，除了分下来发给他们一家喂养的几头没长大的小猪苗，那个像破落茅屋的地方，搜刮不出来一颗米粒。 如果不是叶淼那时候塞给他的钱票粮票去换了点吃的，恐怕一开始是真的要过得更苦更难些。 江母的嘴巴被她咬出一道痕迹，眉头有着不满的情绪，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一件事……人家算是救了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了！”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的态度，总算是心里放松了一些， “后来身份恢复之后，我倒是私底下去找过她，但是那时候她已经结婚嫁人了，我也没方便打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妈。” 江母这才肯认真的看一眼江松柏眼里的恳求和希冀。 “她过得很不好，和前夫离婚，孩子不喜欢她，自己又生了病，妈，我要是不关照她，我还配得上你们这么多年的教育吗、” 江母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江松柏顿了一下，没等江母开口，又补上一句， “还有啊妈，我跟你说一件事，就是经常跟你聊天没事就来拉着你扯闲话的那个张婶子，前一段时间非要来跟我说把她娘家侄女介绍给我，这就算了，还跟我说些什么，娶了她们家的姑娘，以后她们家有个什么大病小病头痛脑热的就来找我了，还让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看病就不收他们钱了，就算是要收，也让我给垫了就是……” “这是哪门子的话？！” 江母气的柳眉倒竖，就差没直接冲到隔壁去骂人了。 第56章 补上一些别的 “且不说这什么亲事都没一撇的事，他们竟然就想着打秋风了，还打到你身上，真是想得美，不要脸的东西。” 江母对于隔壁一家没什么往来的邻居，当然是选择信任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何况她之前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现在知道了，也就都明白了。 “我就说他们无缘无故的，明明以前也没什么往来，这段时间无孔不入的出现，非要跟我掰扯，原来是打上你的主意了。” 江母气呼呼的样子惹得江松柏暗自偷笑，决心再补上一些别的， “妈你被蒙在鼓里也正常，毕竟一开始人家没这个需求，这也是最近才出来的事儿。” 她一愣，不明白自家儿子在说什么。 “什么最近的事，最近才开始骚扰你的？” 江松柏眨眨眼睛， “偶然间听我医院的同事说的，那个张婶子介绍的侄女，她家里那个弟弟出去拈花惹草，好像是染了点什么病，治疗要花一大笔。” 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 江母立刻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叉起腰就想要去隔壁理论， 好说歹说，江松柏才给人劝下了。 “你这样去，不久显得我们知道了那家人的心思了？” “知道就知道，他们敢做还不敢让我们说了？打主意都打到你身上了，还想着以后你来替他们家供养那个好吃懒做的二世祖花花公子啊，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真是想占便宜想疯了！”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不过，但又想起啦这是自己儿子医院内部的消息， 要是就这样大咧咧的宣扬出去，说不准就给自己儿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想到这里，她又怨气难消的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我就说怎么变着法儿的跟我耳朵边上吹风呢，还说人家没安好心，真是贼喊捉贼。” 眼看着自家母亲想通了，江松柏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有些淡淡的说， “要是叶淼真是个想着攀高枝的不怀好意的人，她早就可以在我刚回国的时候就找上来了，还等得到今天？” 虽然成功转移了江母的注意力，并且让她对叶淼的态度有了不小的改观， 但是江松柏知道自己妈，多半过了今天这个岔头，之后又有什么多的说法， 于是不得不再次正经的表态， “妈。我得跟你说清楚，我跟叶淼，那是我先动的心思，动的很早，当同学的时候就喜欢她了，要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结婚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啊。” 江松柏抿了抿嘴唇，他不想把话说的太严苛，听起来像是威胁一样。 “您要是满足于现状，我也可以听你的，不和叶淼结婚，但是分开是绝对不会分开的。也绝对不会去跟什么你满意的其他女孩儿接触甚至是结婚有以后什么的，这辈子反正您也有朵朵这么个小孙女了，也不算没后，我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是。” “这怎么行？！” 江母立刻反驳， 但并不是因为只有朵朵的那番话， 他们家里因为江松柏这个接受思想更加开放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本质也不是什么坏人，谈不上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 但是往往人都还是有些自私的，以及潜在的传统思想， 江母虽然能够接受朵朵，那是觉得这孩子确实可怜，家里条件也不是养不起，收养就收养了， 但是只有朵朵一个那可不行， 江松柏不结婚，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江松柏自己能接受，江母却绝对接受不了的。 眼见着这个臭小子连不是叶淼连婚都不结，孩子也不要了这种话都说出来，江母立刻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没有孩子，我以后死了怎么下去见老祖宗。” 江松柏颔首， “这是什么话，朵朵可是上的咱们家的户口本，那就是我的孩子。” “你，这，不是，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朵朵当然是我们家的孩子，但是，反正就是不行！你必须结婚，哪有男人不成家的。” “是吗？” 江松柏弯了弯眼睛，显得心情不错。 “那我和叶淼的事……” “你！好啊，你小子，你就是为了叶淼在威胁你老娘我。” “那可不是。” 他突然脸色十分认真，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我宁愿这辈子一个人过。” 江母实在是被他气到，又因为之前隔壁张婶子的事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刻没好气的站起来赶人。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回来一趟就知道惹我生气，快滚。” 江松柏倒是没被自家母亲的气话和动作给吓唬住，不过是长辈下不来台时候的别扭罢了， 于是老老实实的去玄关换鞋，临了打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一眼， 还发现江母在那偷偷打量他呢。 江松柏心下好笑，拉开门准备回去，却听见沙发上传来江母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好歹也要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自己一个人就在那边说什么不结婚的话，你是要气死你老娘……” “知道啦——” 江母口中的臭小子耳聪目明，接收到了江母别扭的让他把叶淼带回家坐一坐看一看的说法，心情颇为不错的离开了。 听着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江母重重的叹息一声。 朵朵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她来到江母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江母的胳膊。 “奶奶。你还在生气吗？” 她听着江母叹气的声音，以为她还在生爸爸的气。 江母扭头看着这个丫头，有些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还有空担心我呢，你爸爸都要给你找个新妈妈回来了，也不知道担心担心自己。” 虽然江母知道这样说不算是对的，但是她也就是随口一提， 毕竟几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事。 倒是朵朵，努力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问江母。 “奶奶说的新妈妈是叶阿姨吗？朵朵不担心，叶阿姨对朵朵很好，朵朵喜欢她。” 第57章 反驳 “你才几岁，就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江母有些没好气，她总有一种这父女俩混合在一起对着她干，只有她一个人是恶人的错觉。 “这跟朵朵几岁有什么关系呢？叶阿姨又不会因为朵朵是小孩子就多喜欢朵朵一点啊。” 朵朵有时候的直觉十分敏锐，也能说出一些童真但很有道理的话来。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叶阿姨。” 要是自家儿子，那记挂好几年也就算了， 毕竟确实有恩于他，那小子从来就是个感情内敛，有什么都记得清楚的人，轻易不会改变， 但是朵朵这个丫头，虽然看起来软萌可爱， 就是那个固执的脾气，其实是跟江松柏学了个十成十。 而且她不是那种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小糊涂蛋，恰恰相反，朵朵是个很有自己逻辑思维的姑娘。 江母带了点考校的意味，看着这个一直给叶淼说好话的孩子， “叶阿姨人很好，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会来帮我捡丢失的玩具，没有跟其他阿姨叔叔一样，看朵朵年纪小，就糊弄几句。” 小小的朵朵已经可以分辨大多数常人的情绪， 很多时候，医院的护士医生是非常忙碌的，面对朵朵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会带上一些对孩子的敷衍情绪，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就是从侧面展现出了叶淼对待孩子相当的有耐心，不是什么脾气暴躁的人。 “就这点？” 江母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她带了先入为主的意见，多多少少的有些反驳的想法， 哪怕她现在心里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排斥了， 但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一直以来都听话懂事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反对，甚至是威胁她， 这让她一直波澜不惊的生活里，难得的投出了一点不稳的涟漪。 这时候，江家的门打开， 刚工作结束的江父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媳妇跟小孙女凑在一起好像在讲什么话，脸上的表情看着可不像是高兴。 “这是怎么了，哎呦，发生什么事让你俩大眼瞪小眼的。” 朵朵看见江父，原本想要瘪起来的嘴也恢复了， 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不高兴。 江母抱着手臂，声音不轻不重的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的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惹老娘生气。” 在这种指责自己爸爸的话题上，身为小辈的朵朵忍着没有开口， 她不想让奶奶觉得她在顶嘴。 “松柏怎么了，他今天回来吃饭了？” 看着桌子上特意给他留出来的菜，比较平时更加丰富一些，大概是儿子回来了。 不过，这不是好事么， 这老婆子则怎么衣服不太高兴的模样。 吵什么了？ 江父将自己的外套挂到门口的立地衣架上，漏出里面穿着的松垮纯棉的短袖。 这两天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只是晚上温差还有些大，这才加一件在外头。 “你那个好儿子，一声不响的，背着我们偷偷给自己找了个结婚对象！” 江母说完，等着江父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一起声讨江松柏的不懂事，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父的附和，忍不住抬头望去， 却看见江父满脸高兴的样子。 江母眉头一跳，将手边朵朵的毛绒玩具顺手扔了一个砸过去。 “死老头子，你笑什么？你儿子做出这种事，你还笑得出来？” 江父嘿嘿一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躲开了那个飞来的玩具，低下头捡起来，伸手拍了拍灰，这才还给一边眼巴巴的朵朵。 “这怎么不笑？这是好事儿啊。” 江父似乎是一点都不懂江母究竟在生气什么，反而颇为兴奋的说， “你不是从前两年就开始念叨松柏一直不结婚让你心里不踏实么，现在人儿子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打算结婚，你不为了满足多年心愿而高兴，还在这里耍什么脸色？” 江父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催儿子结婚的是你，真要想结婚了，不高兴的又是你， 女人心啊。 “那能一样么？你都不问问你儿子喜欢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江父听到这里，又看江母的脸色不太好，心里一下忐忑。 “总不会是什么……男的？” 他问的小心翼翼，却气的江母顿时也顾不上生江松柏的气了，立刻站了起来，就要去揪江父的耳朵。 “呸呸呸，你个死老头子想到哪里去了，咱们松柏怎么可能带个男的回来！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的啊你！” 很显然，知道不是之后的江父送了一大口气， “既然不是男的，那你还担心什么，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等着当婆婆不就行了。咱儿子又不是十岁小孩儿了，还能被骗怎么的。” “你根本就不关心儿子！” 江母看江父只是简单的絮絮叨叨两句就没了下文，忍不住有些生他的气。 “好好，那你给仔细说说，咱儿子喜欢上个什么女生啊，让你这么大发雷霆的。” 江母咬了咬牙，显得很有决心似的。 “松柏他……找了个离过婚的女人！” “哦，离了就行，不是婚内出轨咱们儿子就行，重婚罪呢那得算，要坐牢的。” 江母几乎有些崩溃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死老头子，那可是离过婚的女人，咱们儿子可是头婚啊，之前恋爱都没咋谈过，一上来就要跟一个二婚的结婚了，你说句话啊！” 江父看着江母又把自己说着急了，赶紧出声安抚。 “好好好，我说，我说句……但是，这不是停好的吗？” “停好？门不当户不对的，松柏究竟是不是你亲儿子啊，你竟然说他娶这样一个媳妇停好？” “啊呀，这都几几年了，门当户对那一套早就老土了，现在人家管这个叫自由恋爱，再说了，” 江父斜着眼睛睨了一眼江母， “人家二婚就说明有经验，有经验就更能照顾小孩了不是，你看看朵朵，” 第58章 叶家 江父这才大概意识到，为什么推门进来的时候， 房子里诡谲的气氛是为什么了。 “来，朵朵来给爷爷也说说，那个爸爸最近喜欢的女同志是个什么情况。” 他顺手抄起朵朵的腋下腰侧，将小孩抱上自己的身边， 朵朵砸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江母，然后怯生生的开口了。 “叶阿姨……朵朵觉得叶阿姨是个好人。” “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么。” 江父倒是没有还什么好着急的，伸出手摸着朵朵的脑袋瓜， “那个叶阿姨多大了啊？长得怎么样，对我们朵朵好不好啊。” “叶阿姨跟爸爸差不多大，是爸爸以前的同学，对朵朵很好，会给朵朵扎小辫子，还教朵朵读书认识字。” 江父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扭头过去看江母的脸色，颇为释然， “你看看，这不是停好的，咱们朵朵也喜欢——朵朵喜欢就行了，是不是？” 看着江母还是别别扭扭的样子，江父眼睛一转，换了个思路， “这个叶小姐，之前那段婚姻里，有孩子没有啊？” “那怎么没有，说起来，都跟咱们朵朵差不多大呢！” 说到这个，江母也是一肚子不乐意， 但是没想到江父呵呵一笑， “你看看，又年轻，又是松柏熟悉的人，知根知底，一起上学的关系，还能生。” 江父补上这最后一句，让江母顿住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是就想咱们儿子结了婚，再要一个孩子给带？人家叶小姐又能生孩子，又会养孩子，你还不满意，一天天的，眼光也不知道多高。” 听着江父这有点哼哼唧唧的调子，江母十分不高兴， “什么叫我眼光高？我还不是想给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挑个更好的，也不知道我这么费心费力是为了谁？！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里好，那里好，就我一个老太婆来当恶人！行了！” 江母看出来了，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的， 气呼呼的抱着胳膊扭了一圈，摆出不满意的架势。 江父不得已的坐过来劝她。 “行了，咱们什么时候真的能做那小子的主了，你看看从小到大，他上学，升学，出国，当医生，到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哪件事情是需要咱们真的操心的？还不都是他一个人选的，那小子，平时闷闷打不出一个屁，实际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你还不如考虑考虑儿子结婚你穿什么衣服。” 江母其实也知道，江松柏今天回来说的那些话，也代表着他的决定跟决心， 但是就是有些气不过。 她好心好意的为了他打算，结果没有一个人承她的情就算了，还都跟着跟她作对。 这让顺风顺水了几十年的江母格外的不舒服。 “其实你也知道，那姑娘不错，是不是？” 江父抬起一点头，看着自己的发妻， 自家老婆子的性格，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 “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就不是这么温温和和的在这里絮叨了，早就带着我杀去找儿子大吵大闹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有那么像个泼妇吗？” 江母下意识的怼回去一句，然后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 “人都还没有带回来瞧瞧呢，我哪敢评价好不好。” 这是气话， 但也代表着江母有着想见一见的心。 江父眉头一动，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倒是知道一点。” “什么？好哇你这个死老头子，合着你们全家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我是外人是不？你们一家子姓江的合起伙来排挤我这个外姓的？” 江母原本就阴沉沉脸色，现在更是转为雷暴雨， 看着江父，脸上的委屈和愤怒几乎化作实质。 “这话说的，你看看。哪有这回事。” 江父赶紧将江母搂住安抚， “不是松柏那小子自己跟我说的，是我无意间知道的……我有个老伙计，最近刚好身体不舒服进去住院了，就咱们儿子那医院，听了点风风雨雨的消息，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江父眨了眨眼，似乎想起来什么高兴的事。 “我一听，咱儿子终于开窍了，这不是好事么，赶紧私底下偷偷打听打听，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江母本来就脾气急，哪儿受得了这个悬疑，推搡了江父一把，让他赶紧说。 “就当时叶家那俩教授，你不记得啦？你当年还夸人家两口子有气质长得好，又有文化。还想让松柏在学校里去跟人家叶家的孩子做朋友…你都忘啦？” 江母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段记忆， 那时候家长会，学校里来的家长就算在乎孩子，大多数也都还是没什么文化， 这下子叶家那两个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家长，立刻就吸引了江父江母， 只是秉着不太好上赶着去接触，江母后来也没怎么惦记，就是想起来了的时候让江松柏有机会能跟他们的孩子去交交朋友， 毕竟这样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怎么说都是人中精英啊。 江父看江母有点印象了，颇为自得的又眨眨眼睛。 “这叶小姐，就是人家那两位教授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精通外文，说的可流利了。你还挑剔人家叶小姐不好，人再怎么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咱们儿子去追求，家世上说白了都还算咱们高攀喽。” “胡扯！” 江母一听就不乐意了， “就算叶家之前再怎么辉煌，那下放以后咱们家家都一样了，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你这老头子，有你这么看不起咱们儿子的吗。” 她是典型的溺爱思想，又觉得自家儿子哪哪都好，不愿意听着说江松柏差人一等的话。 “你看看，你也知道。现在都人人平等了，那你还计较什么门当户对？别给人家听着了，反手举报咱们搞封建主义，就有咱们好果子吃了。” 一听这个，江母立刻坐直了身体， 那些年的苦头吃的够多了，她再怎么也是不想接着受苦的。 第59章 邀请 “有这么严重吗……” 只是嘴上还是不想承认，拐了个弯，又问道， “那，你说，这叶小姐真的还不错？” 江父看着已经有点接受的江母，心里呵呵一笑，盘算着之后让儿子该怎么好好谢谢他的事，一边安抚的说。 “咱们儿子喜欢，又不是作奸犯科的人，还有那么好的家教，结过婚又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朵朵也喜欢，对不对？这年头，能接受嫁过来就当后妈的姑娘能有几个？你也不想松柏娶了个恶媳妇回来，有事没事刁难朵朵，那可是你捧着长大的姑娘，你舍得？” “我看谁敢欺负咱们朵朵！又不是活不起了，就算江松柏之后不喜欢朵朵了，我老婆子也能养得起！” 说着，又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让朵朵一个孩子听了去，赶紧低头去看坐在两人旁边的朵朵， 一看才发现，这丫头已经靠着江母，眼睛闭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小姑娘大概是听困了，又不好意思打扰老两口说话，就闭上眼睛眯着眯着，一眯就睡着了。 江父笑了笑，把小姑娘抱起来，带回她自己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看着江母将给他留的饭菜都热了热，重新端到了餐桌上。 脸上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了。 “怎么样，舒坦了？” 江母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 “我舒不舒坦有什么用，你们还不都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再这么反对下去，我就真成那故事里的恶婆婆了不是。” “哪有你这么好看的恶婆婆。” 江父习惯性的耍宝了一句。 “滚蛋。吃你的饭。” 江母听着，也是眉眼染上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另一头， 听到车子进门的声音，叶淼替又赶回来的江松柏打开了门， 晚上的气温没那么炎热，坐在车里也出不了多少汗， 她接了江松柏的外套，有些好奇。 “今天不是回家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在家住一晚上，朵朵不是很黏你吗？” 江松柏笑了笑，没有回答叶淼这个问题， 换了鞋进去坐下之后，冷不丁的突然开口， “我跟我妈提了跟你的事，我想大概今晚上，她也会跟我爸讲一讲的。” 正在倒水的叶淼手上的水壶都抖了一下，还好没有漏出来。 她将接好的水放到江松柏的年前，脸上带了些忐忑的神情。 “你……跟家里说了，那，伯母是什么态度，她会欢迎我吗…？” 其实叶淼对这些答案心里略微也有些猜测， 没有哪家好人家会欢迎离了婚的女人配他们优秀又满意的儿子，但是，万一呢。 叶淼看着表情轻松的江松柏，心里抱着一丝幻想。 万一，江松柏的家里并没有很反对他们的事呢？ “放心。” 江松柏一看叶淼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有些担忧， 他伸出手拉住叶淼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个人挨得近一些，江松柏几乎闻得到叶淼身上薰衣草的香味。 “我妈，她人还不错。你别太担心，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一些，但心是不坏的，你之后能自己感觉一下。” 叶淼听着，在心里转了个弯。 没有直接说欢迎还是不欢迎，大概……算不上喜欢。 “我爸呢，好好先生一个，对谁都笑呵呵的，也就是他这么多年能忍着我妈那个脾气，没多大事，” “真的吗？” 叶淼有些担忧，她对长辈的敬重还是很沉重的， 如果江松柏的家庭对她实在不满意，她也不想去成为影响江松柏跟家里关系恶化的导火索。 她不知道的是，江松柏都在家里放下了，不是她就宁愿不结婚的话。 “当然是真的。” 江松柏的手指和叶淼的交叠，重合在一起，成为十指相扣的模样。 “我走的时候，我妈还说，让我找个时间带你回去一趟呢。” “这，是见家长吗？” 叶淼脸有些红。 从前她没有这样的经验，自己的父母走的太早，就算有心让王文斌回去见一见也没有那个机会， 她算不上有多受王家喜欢，但毕竟那时候也算是城里来的大小姐，长得也不错，就是父母都死了， 在王家长辈的眼里，多少有点克亲的意思，所以一直对叶淼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听着江松柏的话，叶淼又不得幻想起来。 见家长，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紧张和局促的感觉席卷而来，连江松柏的手指跟她越握越紧密也没注意。 “你在紧张？” 江松柏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怎么能不紧张…我，我的条件不算很好，我怕你父母对我不满意呢。” 叶淼倒是没避讳什么，她大大方方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脸上也没有什么因为自己的条件而自卑的样子， 她只是觉得，不该因为对自己的不满而责怪自身。 不得不说，叶淼现在的心态，比起以前，已经好上了不少。 “放心，他们不是那么在意外在的人，你这么好，等多接触了，就都会喜欢你的。而且，” 江松柏扯了扯嘴角。 “是我江松柏娶自己的媳妇，当然是我自己满意就好了。还有朵朵，她也特别特别喜欢你，这不就够了？” 他说着有些自私的话，叶淼却听的很开心，跟着他一起弯了弯嘴角。 “最差的情况是，就算是我父母不喜欢你，我们也可以搬出来一起住，跟现在一样，朵朵喜欢你，你应该也不讨厌她，她挺乖的，陪着你，你也少一点无聊……到时候我们买一堆花回来种，就在那开一块小园子，你喜欢那些……” 江松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构思着未来，态度却十分的认真， 这些都是他具体规划的打算，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是真的决定想跟叶淼过长长久久的日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各方面都参与接近她的生活，还想尽办法的接触她。 现在，好不容易距离他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就算是家里会有点阻力，他也不会让步的。 何况…… “那些都是最坏的打算，我父母真的还算开明，她们邀请你去做客，你想什么时候去？” 第60章 商量 江松柏本来已经靠下来到叶淼的肩膀上，她有点瘦，有点硌，他已经打算等手术结束之后要好好的给叶淼补补身体。“我不知道……我平时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你知道的，什么时候，应该都可以？”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答道。 对于江松柏的提议，她虽然对江家的态度保持存疑，但更不想伤害江松柏的一片好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这周末去？” “嗯？这么充满吗？” 叶淼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会等的更久一点。 “朵朵也想你了嘛，刚好我爸周末休息，他手艺很好，你去正好有口福了，我都是跟着我爸学的厨艺。” 江松柏丝毫不在意他们家男人下厨的事，甚至觉得得意。 “这么厉害？” 叶淼可是知道江松柏的做菜手艺的，比起她也是当仁不让，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听到江松柏说他父亲手艺更好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是啊，大概这就是传承了……” 他的眼神晃了晃，似乎想到了什么， 叶淼歪头，看着江松柏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 “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教他的。” “……喂！” 叶淼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瞬间羞赧起来， 她佯装生气的锤了下江松柏的胳膊，却没用上几分力道。 “还开玩笑，我到时候带什么去呢，你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东西？我好去挑些礼物。” 毕竟是第一次登门，而且自己又是这样的条件，叶淼觉得，多多少少，至少也要让江父江母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唔……” 江松柏没有敷衍的说什么都行，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 “我妈喜欢些小玩意，周六我们去百货商店看一看，挑两块丝巾手帕，买些花啊水果，也就差不多了。她也不是什么喜欢奢侈的人。” 或者说，现在哪有敢明目张胆奢靡享受的， 左邻右舍一人一口唾沫也就把人淹了。 “那你爹呢？你父亲喜欢些什么？” 原本叶淼想问江松柏他父亲喝不喝酒，给男性长辈备上一些也总是体面的， 但是一想到烟酒的危害，江松柏这个当医生的，大概会拦着也说不准。 “我爸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大概喜欢吃点零嘴？” 江松柏看着叶淼有点惊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你认为当爹的都该严肃恭谨，一丝不苟？要是真这样，我还能长成今天这性格吗？” 说的也是。 叶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原本只是以为江松柏是正经中带有一丝的诙谐，没想到熟悉之后才发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准备玩笑的谐星。 “那，就算是这样，大概也是有点偏好的？喜欢吃什么，我去食品销售店问一问，免得买不到。” 这年头，可不是有钱就什么都有的时候， 为了各地的供销，有需求才会有进货， 要是不提前问一问，到时候想买却没货可就不好了。 “放心，他不挑，芋干，玉米糖，发糕，饼干，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别担心了。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 看着叶淼进了自己的房间，江松柏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紧闭， 他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替他劝说了江母，心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忧虑。 虽然嘴上让叶淼不要担心，但对上他母亲， 就算是他说了那样的狠话，也好像有点没底。 他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时候比较执拗，用自己的思维来思考事情， 说不通的时候，就会有点麻烦。 他当然想一切顺利，他的妈妈能接受叶淼，叶淼也能感受到被另外的人欢迎喜欢的体验，一家人和和气气，喜笑颜开的坐在一起。 但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如果叶淼难过的话，就带着她先离开家里，事情不急，慢慢从长计议也行。 至少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江松柏坐在客厅，灯还没有关，叶淼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个安稳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往下一看， 一双眼睛却睁着丝毫没有闭上的迹象。 此夜漫长，两人无心睡眠。 直到周末， 江松柏拉着叶淼的手，轻轻敲了敲江家的门。 叶淼有些紧张的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过膝套裙， 她上半身穿了当下时兴的褶皱缀边白色蕾丝的衬衣，带了些涤纶的顺滑感，看起来一点褶皱都没有， 下边是配套的湖蓝色撒花过膝裙，只漏出一截小腿和脚踝，踩着一双奶白的小皮鞋。 矮跟，不会太累脚。 原本的头发用发圈在脑后绑住一缕，剩下的顺势披散，别了个水晶发卡。 整个人明媚漂亮，精致优雅， 只是脸上还是有些隐约的惴惴不安。 “松柏，我现在这样还好吗？” 叶淼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明明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是来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紧张自己的口脂会不会太红，手腕上抹的香膏会不会太腻。 看着叶淼又一次略显焦虑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江松柏忍不住捏了捏他握在掌心的手。 “放心，没事的，我敢说这附近都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我妈也肯定没见过。她会满意的。” 最后一句声音轻且淡了一些，大概也有说给自己听的意思。 江松柏又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诶，来了来了，马上啊。” 一道有些高亢的女声，听起来上了些年纪，是松柏的母亲。 叶淼深呼吸了一口气，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更加快了几分。 “嘎吱。” 门一打开，里头出来的妇人先是看了一眼江松柏，然后顺着他们牵着的手，就看见了叶淼有些局促的脸。 江母顿了顿，她是知道儿子今天带人回来的， 但是猛的一下见到了这个前两天还挑剔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有些磕巴了。 “啊……这就是小叶，来来来，快进来坐。” 第61章 上门 知道一直盯着人家看不太礼貌，江母赶紧扭开了视线借着机会去倒了几杯茶出来。 “阿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叶淼赶紧去接了江母递过来的茶水，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长辈给小辈倒茶的道理。 但是江母好像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坐近了一些，稍微仔细的看了几眼叶淼，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恶意，江松柏稍微的松了口气。 江母发现了自家儿子的态度，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就这么觉得他老娘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呸，小兔崽子。 “妈，这是叶淼给你带的礼物，你先看看喜不喜欢，爸呢，淼淼给他也带了东西。” 虽然被自家老妈一个眼刀甩了过来，但是见着气氛还不错的江松柏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心， 看来他那天说的话，她有稍微的理解体谅。 于是赶紧招呼着江母来看礼物。 几个购物袋从一边被拿过来，包装都是很好看的样子， 江母识货，知道这些购买下来得花一笔钱呢，眼里流露出不太认可的眼神。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下次可不许了啊。” 下次…… 叶淼眼里亮了亮，从江母的话里得出了一点宝贵的消息，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松柏，对方回应了她一个同样愉快的表情。 “来你看看，淼淼挑的喜不喜欢，不喜欢也别说出来，因为都是我在一边出谋划策给的主意。你要是说不好看，那不就是打你儿子的脸么？”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主动将包装袋打开，漏出里面两条换色的丝巾。 “你看，这是我说你喜欢这些配饰，淼淼亲自去订的，货柜就这么两条，她都给你包圆了，蓝的，还有条红的，颜色都不艳，你戴上一定好看。” 江松柏的口才用来哄他妈那是游刃有余，何况这两条丝巾确实质感舒服，摸着也顺滑。 江母脖子上已经被江松柏手疾眼快的系上一条，配上她今天穿的鹅黄外套，本来就是心宽不见老的面相，现在搭配上倒是显得更加年轻几分了。 “你这臭小子……好看吗，小叶？” 被自己儿子服务戴上丝巾的江母半推半就，有点脸红的自己理了理，抬头问面前乖巧坐着的姑娘。 丝巾带着一点香味，让江母十分的喜欢。 叶淼赶紧点头， “阿姨本来就长得很好，戴上之后也好看的。” 这倒不是什么恭维的话，江松柏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作为他的妈妈，就算是岁月过去留下了一点痕迹，但古早的美人韵味还是存在的。 听着叶淼的话，江母多少年好歹也是有些阅历，看得出叶淼的真情实意，顿时更加高兴了几分。 “还是小叶嘴甜，不像我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我生气。” 江母意有所指，瞥了一眼在一边无辜模样的江松柏。 “你江叔叔带着朵朵出门去了，说是买点现在小年轻爱吃的菜回来做，朵朵凑热闹跟着一块儿去了，说是给他爷爷帮忙，我看啊，就是嘴馋了想让她爷爷给她买糖吃……这个点应该也快回来了。” 江母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注意叶淼的表情， 看她听着朵朵的时候，脸色没有一点不好的变化，这才心里偷偷的安定了一点。 这些天她也在琢磨，找了几个信得过的老姐妹互相说说话， 就他们家这个情况，确实也有些姑娘不乐意一嫁过来就当后妈的， 而且还不是自家男人亲生的，这不是白白的给别人家养女儿么，还花的是自家的钱。 这种话落到江母的耳朵里，那叫是一个不是滋味， 虽然是她犹豫着问的，真听着实话了心里又不高兴， 她当然是能养朵朵这个孙女一辈子，这么久了早就有感情了，但是凭什么你一个当媳妇的进门就为难我大孙女呢？ 江母带着这样的想法，也是偷偷的打量着叶淼，看她会不会在听见朵朵的时候，漏出一点为难的情绪， 要是有，这门婚事还得再看看。 虽然朵朵看起来特别喜欢这个叶阿姨，但是她一个几岁小孩儿懂什么，还得是她来把把关。 不过就目前来看，好像没什么。 江母也有点犹豫，难道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哎呦，这是都到了？” 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叶淼跟着扭头看过去，一个看着就和蔼的男人带着朵朵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好些菜。 “爸爸！” 朵朵眼尖的看到了江松柏，又惊喜的看见叶淼也在这边。 “叶阿姨，你也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惊喜，显然是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她看着旁边叶淼带来的一些礼物，一下就发现了里面有零食的包装。 “爸爸，这个里面装的是爷爷爱吃的那家米糕吗？朵朵也可以吃吗？” “你这小机灵鬼。” 江松柏看着走过来的江父，将里头好几个装了点心果子的口袋单独拎出来。 “都是淼淼买的，干货，点心，桃酥饼干，奶糖还有爸你最喜欢的蒸米糕，都是新鲜刚买了带过来的，拆了试试。” “哎呀这得花不少钱，你是……叫小叶是，怎么这么破费呢，来叔家吃饭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就当回自己家一样就行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平日里被儿子媳妇管着不让多吃零食的江父，还是满脸笑眯眯的拆了一包果子开始嚼。 连江母在旁边咳嗽了好几声都假装听不懂。 就是仗着今天儿子带叶淼回来，江母不好发作，于是赶紧多吃几块。 “行了行了，朵朵还没吃呢你个老大不小的还吃上个没完了，去去去，做饭去，一大家子人等着呢。” 江母实在是看不过眼，将人挤开， 挤去厨房的时候，江父的手里还一只手捏了一块饼干。 “嗨，小叶啊，你别介意啊，你江叔就这样德性，你别管他，来来，吃橘子。” 叶淼心情放松了一些。 第62章 接触 叶淼轻微的偏了偏脑袋，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江松柏含笑鼓励的目光。 她接过江母手中的橘子，跟江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菜肴的香味， 江母终究还是有些没忍住，她犹豫了一下，刻意避开了自家儿子的眼光，只是看着叶淼。 “小叶啊……阿姨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能看得出来，就是这，” 江松柏大概意识到江母要说什么内容，就算不准确，大概也是关于叶淼之前的那些事， 他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刚刚放松下去的心情顿时一滞。 “妈，你，” 江松柏还没来得及阻止，江母就语速飞快的问了出来， “小叶啊，你，跟你之前的那户人家还有联系吗，那个孩子呢？” 话一出口，叶淼的脸色白了白， 江松柏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不满的意味， 他坐到叶淼的身边，手掌拉过叶淼的指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妈，淼淼第一次上门，你都在问什么？” 江松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怕让叶淼感到难受， 大概是江母也觉得有些尴尬和局促，她干笑了两声，解释着开口， “对不住啊小叶，实在是……你也知道，我们家松柏是真心看着特别喜欢你，我看着你们感情也不错，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但是，” 江母难得的正经了几分，却不是江松柏预料之中的话。 “但是，要是你那边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们开口，” 看着自家儿子有些惊讶的模样，江母心下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大概是带来了一些不好的误会。 “我听松柏说，你以前过得不算很好，具体怎么着，他也不肯细说，这是好的，他知道维护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啊，既然你们是真心准备在一起的，那我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叶淼的父母都走了， 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江母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赶紧开口，免得叫人误会她是在叫破人家的家世。 “我跟你江叔叔，既然是松柏的父母……那就也是你的长辈，” 她看着叶淼秀雅的脸庞上浮现的迷茫神色，心下一软， “所以有什么事情，松柏没有照顾到的，用得上我们两个老东西的时候就尽管来，别怕麻烦我们，我们一天到晚没事做，能热闹热闹也好。” 这意思是不仅是遇到困难麻烦的时候可以来求助，就算是生活里有点问题，也随时欢迎的程度。 叶淼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江松柏将她搂进怀里，偷偷往她手心塞了一张纸巾， 挨得太近让叶淼感到脸上烧得慌，她轻轻将人推开，但那张纸巾被她攥紧在了手心。 “其实……” 叶淼看着面前面容和蔼的妇人，江松柏的母亲， 一个嗓门有点大，看起来有些小心眼，但似乎并不算坏的长辈，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回答。 “那家人，在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不过阿姨您放心，我，我在走之前就已经1对他们彻底死心了，不会影响，影响到……” 后半句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叶淼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的脸上好像有火在烧， 好在江母并没有为难她什么，反而是脸上带着些义愤填膺。 “真是没良心，大的小的都是，你走得好！阿姨支持你啊，没事，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阿姨。” 意识到江母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接纳了她的时候， 叶淼还是有些恍惚。 她不是什么笨蛋，在之前的某些时候，也曾经感受到过江松柏偶尔一个瞬间的犹豫和失神， 大概对于带她回家的时候，他其实心底也是有些没底的。 不过还是做出了十分可靠的样子，不希望给她太大的压力。 对于这些，叶淼都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她其实也做好了来到江家后不受欢迎，被冷遇，被甩脸色，等等一切的可能性。 她不想江松柏为难，甚至愿意稍微忍受这样的可能。 但是，跟她想象的不同，江家的长辈，似乎对她的到来还算是欢迎。 这样的情况下，叶淼觉得，自己的态度也需要更加真诚一些。“谢谢，谢谢阿姨。” 叶淼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感动，她点头，接受了江母这份难得的好意。 江松柏的手指又放到了她的手边，现在她并不觉得有突然降临的冰冷了，但还是没有拒绝江松柏的好意。 她们对视了一眼，互相遮掩了彼此眼底的笑意。 “来罗——你们你们都在聊什么呢这么专心。” 江父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大盆色泽鲜艳的鱼肉， 颜色鲜红，里面看着就是放了不少的辣椒，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有些刺激但更多是麻辣辛香味道的感觉， 叶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江松柏，据她所知，江家可是实打实的北方家庭，并不擅长吃辣口的食物。 江父大概是看穿了叶淼的疑惑，笑着说， “这臭小子临时跟我们说你爱吃川菜，还好我之前跟一个老伙计那儿学了一手水煮鱼的手艺，今天正好试试水平有没有退步。” 他一扭头看到乖乖巧巧帮着端碗拿筷子的朵朵，又笑了。 “这小馋猫，刚刚在厨房看我试菜，还想着偷吃。” “朵朵也想试菜！” 她显然不认可偷吃这个说法，嘟了嘟嘴巴，言辞义正的开口。 “行行行，现在可不用我们朵朵公主试菜了，但是这个鱼啊太辣了，我们朵朵还小，吃不了这么辣的菜，爷爷去给朵朵拿个碗装点清水……我们涮一下再吃好不好啊。” 朵朵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她刚刚一开始闻到这条鱼下锅时候呛鼻子的味道，就已经心有余悸了。 朵朵还对小时候偷吃辣椒炒的菜被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的窘态，今天还有叶阿姨在这边，她肯定不要这么丢人了。 不过餐桌上也不止有一条鱼。 第63章 用饭 看得出来，江家在吃饭这个环节也没有苛待叶淼糊弄糊弄的意思。 不仅端出来了很多人家逢年过节才吃的大鱼大肉，还有不容易做的各色菜式。 虽说不至于是一桌子的川菜全部按着叶淼的口味来制作，但是好歹有一大半都是带了辣椒的，只是区分多与少罢了。 而且基本上鸡鸭鱼肉凑齐了，江松柏从一锅炖的油汤清亮的老鸭汤里夹出来一个鸭腿，放进了叶淼的碗里。 这锅汤显然是炖了很长时间，如果是江父回来再炖上的话，时间不够到达不了这样程度的风味。 里面的鸭肉有着一些酸菜萝卜一起增添口感，颜色漂亮，肉质软烂，鲜香扑鼻。 她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碗里的大鸭腿，有些不好意思。 “给朵朵吃呀……这种鸭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淼压低了一点声音，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局促。 朵朵不愧是耳聪目明，正好坐在他们两人的旁边，听到叶淼的话，立刻抬头十分认真的开口。 “不用，叶阿姨。朵朵之前还在医院看见你，说明叶阿姨一定是之前生病了，生病了的人就是需要多吃菜的，这个是奶奶一大早炖上的鸭汤，奶奶说生病的人喝这个补身体，最好了，叶阿姨多吃一点！” 朵朵这个年纪能这么口齿清晰逻辑清楚的说完一大串话，其实是很有天赋的一件事。 但是事件中心的叶淼只觉得有些感动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轻轻抬眼看着江母，却发现江母也正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什么复杂的话都没说。 她只是对着叶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其他的菜。 “别客气啊，当自己家，喜欢什么吃什么，多吃点，看你瘦的。” 又瞥了一眼江松柏。 这小子为了奖励刚刚朵朵的一番可爱发言，从糖醋丸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送过去。 朵朵高高兴兴的接在碗里， 这个丸子酸酸甜甜，实在是很符合小孩子的口味。 “松柏你也是，平时多照顾着小叶一点啊，多做点饭给小叶吃，你看你壮的跟牛似的，小叶跟你坐在一起，你看看，差别也太大了。” 江母好一番数落，又热情的让叶淼多吃肉。 说实话，江父的手艺的确比江松柏的还要好上一些， 虽然叶淼的身体经过调养已经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突然一顿吃的太过油荤过头了也是不好的。 江松柏一直关注着，看着叶淼的确吃的有些撑了之后，就摁住了她为了客套想去接江母加的菜的碗， 转而是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妈，淼淼她身体还没好全，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好的，你给我，我像牛，怎么吃都没事。” 男人笑眯眯的接纳了母亲给自己赋予的新外号，然后满意的看着那块位置不错的鱼肉落到自己碗里。 “你这孩子，家里什么时候少过你吃喝！” 江母瞪了他一眼，听着他这么说，又带着关切的语气开口问叶淼。 “小叶这病是松柏在负责吗？最近进度怎么样了，我听说是不是还要做做手术，严不严重？松柏，你来说说呢。” 虽然这不是个适合在饭桌上讨论起的话题，但是江母在这个家里一向是有些天真无害的性格的， 她也不是故意提起来刺激叶淼，反倒是真的关心叶淼的情况。 “没事儿的，妈。” 江松柏往自己嘴里含糊的嚼着两口什么，显得嘴巴有些忙碌，说的话也不太能听清。 “你还不相信你儿子么。何况，” 江松柏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带着一点不明显的虔诚跟坚定看了一眼叶淼。 “就算是再难，我也是要把淼淼治好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 江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对江松柏的信任度其实很高，现在他在这里打了包票，也算是有了保证。 其实命运就是一种有些神奇的东西， 明明在叶淼到来之前，江母还带着一些犹犹豫豫，踟蹰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的，隐约有些不满，但碍于全家都喜欢对方所以不得不接受的一种被动心态。 但是直到真的看到叶淼，看到了这个因为病痛和过往，显得身躯有些单薄，但是眉眼间还是带着一股柔弱中坚毅气质的姑娘，江母又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那些小情绪。 从一开始接受人家礼物时候的下意识开心，到吃饭时候提到叶淼生病的情真意切在意，她似乎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默默的在心底把叶淼当成了需要操心的人了。 一般这种需要她操心的角色，在她眼里应该是被称呼为亲人。 江松柏很高兴自己发现的这一点，他也从不否认叶淼的个人魅力。 说实话，只要是熟悉了叶淼这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父母不会不喜欢她的。 但是要怎么让他们熟悉起来，才是问题的关键。 吃完饭，江父自告奋勇留下来洗碗，让江母带着朵朵还有叶淼出去遛遛弯消消食。 江母大概是想到了之前隔壁那个邻居的中伤和小算计，有些计较的点了点头，但在那之前还是先问了问叶淼。 “小叶啊，你看这吃了饭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聊，要不要跟阿姨下去走走，认认路，之后没事儿经常来玩儿。” 叶淼看了一眼江松柏，对方点了点头，于是叶淼干脆的答应了。 “好的阿姨。我这就来。” 江松柏想起身跟着去的时候，被江母白了一眼。 “咱们家女士出门遛弯儿，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和进来干撒，去去去，帮你爹刷碗去。” 江松柏先是为江母语气里默认将叶淼包容进了江家女性成员的意思而笑了笑，然后想着那一大桌子的碗筷，让他老爹一个人洗刷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给了叶淼一个安心的眼神。 “去，朵朵可以牵着叶阿姨的手，慢一点走，让叶阿姨认认路，之后就能经常来找朵朵玩了。” “好——朵朵知道了。” 第64章 散步 小姑娘高兴的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了叶淼的两根手指尖，直到叶淼反应过来，才讲朵朵的小手掌轻柔的捏了起来，以防滑掉。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差不多吃了饭，零零星星的坐在家门口或者也在外头路边溜达。 有好奇的看着江母领着除了朵朵还有个陌生女人，联想到他们家没结婚的儿子，突然猜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好奇的神色。 有些则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脸上漏出不以为意的表情。 “江姐！吃了没啊！” 一个颧骨有些高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身上衣服颜色太艳，跟她这个年龄并不算匹配。 江母挑了挑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将叶淼挡在后半步的位置。 “是你啊，张婶子。这是刚吃完了出来遛弯儿呢？” 江母并不怎么待见这个邻居。前两天他儿子说的事还让她在心里有些耿耿于怀呢，这两天都是特意没怎么跟她接触见面。 “嗨呀，江姐。” 张婶子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江母的疏远一样，她仍旧热切的凑上来，脸像一朵菊花一样的挤在一起，上面布满了褶皱。 “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怎么也没时间跟我们大家伙叙叙旧？” 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江母在心里有些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没什么耐心。 她就是不想见到才特意躲开的，怎么还上赶着来问我为什么没见面。 江母有些无奈，嘴角往下压了压。 “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啊，我最近跟大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聊天唠嗑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才没有躲着大家，我就是避开了你。 这位张婶子，似乎也是琢磨过这话的味道来了，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神突然转瞬即逝的变得凶狠了一瞬间。 只是碍于这附近还有这么多隔空看戏的邻居，她也没好发作，只是陪着脸，讪笑着开口。 “江姐，这大姑娘是谁呀？看着真俊。” 张婶子说着，就要上来拉叶淼的手。 叶淼看着江母的态度，自然知道这是江母这个阿姨不喜欢的人，轻微的往后退了一步，没让张婶子碰到。 “哈哈…还挺怕生。” 没拉到人的张婶子眼里划过一抹不甘，她有些怨毒的瞪了一眼秒，但这点不满并没有摆在明面上，只是笑嘻嘻的给自己打了个哈哈。 叶淼几乎要有点佩服她了。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有翻脸，也没有生气，看来这位张婶子的确是对她们有什么图谋，才能这么忍得住，沉得住气。 叶淼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母，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才给她带来了麻烦。 下一秒，叶淼的手指就被另一双温暖的小手给包裹了，朵朵站在他的身边。很认真的拉起了她的手，小声的开口。 “叶阿姨别担心，我奶奶很厉害的，这种事交给她就好，爸爸出来之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朵朵的话里，充满着对自家人的自信。 “哎呦，朵朵，这是什么人啊？你就跟他这么亲近，难道是你爸爸给你找的后妈吗？” 张婶子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珠子咕噜一转，看到了旁边跟叶淼手拉手的朵朵，不怀好意的问道。 朵朵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遵守着不跟长辈开口顶嘴的教育，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有些委屈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奶奶。 这让江母怎么受得了？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她那边。 “你这话说的，就算咱们松柏找了一个，那也是这孩子的亲妈，什么后不后妈的，你这么大人了嘴里都说什么呢？还对着孩子说，什么心思啊你？” 江母从来也不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家庭主妇，她也是跟着丈夫儿子下过乡，在那封闭落后的乡下地方生活过，不变得泼辣一些，反倒不正常。 刚刚只是想给这个邻居在留几分脸面，但现在这人当着她的面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私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一股子气立刻就窜了上来，江母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了起来。 这个张婶子平日里不怎么受到丈夫关心，平时在家里也是挨打磋磨的，出来全当没事人一样，自欺欺人不说，还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过得跟她一样才舒坦。 经常东家长西家短的编排别人家事，谁家的新媳妇打扮的青春靓丽了些，就背地里编排人家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别人听了找上门好几次，还是不知道悔改收敛，就是嘴巴坏。 江母也有点后悔， 早知道前两天就不跟着听她说什么叶淼的坏话了，不仅让她儿子伤了心。还让她显得自己也没脑子。 这个张婶子，无非就是知道了她当初看不上叶淼配他儿子，所以才在这边大放厥词。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亲自见过了就知道人到底合不合适，她也不是个真的傻的，会在听张婶子没用的挑拨。 “哎呦呦，看我这张嘴，我可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没见过吗？一时激动，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朵朵不会跟张奶奶生气。” “朵朵不生气。但是张奶奶下次不要这么说了，我爸爸听了可能会生气，我爸爸没有朵朵这么脾气好哦，张奶奶要小心了，免得让我爸爸生气了，张奶奶回家又要被张爷爷骂。” 朵朵小小的一个孩子，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张婶子的脸色白了又白，似乎是没想到朵朵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说出这么不讲情面的话来。 她有点愤怒的看向江母，后者撇了撇嘴，似乎想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眼底却有没褪去的笑意。 “看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家朵朵乱说的！你家那口子……” 江母似乎是提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忍了忍没有接着说。 这一片住的邻里邻居的，大家本来都是想着远亲不如近邻，挺热心肠爱帮忙的。 第65章 怨恨 一开始大家伙知道这位张婶子可能在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大家伙都聚在一起说要给她讨个说法，但是后来结果怎么着来着？ 江母想了想，似乎是妇联的工作人员都被一堆人找来之后，问她有没有受到虐待，这张婶子头摇的比谁都快，否认了大家的心意和帮助。 不仅如此，这张婶子用脸上还带着红巴掌印的嘴，就开始哭喊，说大家肯定是见不得她过得好，一堆人才找人来破坏她的家庭。 大家伙立刻都无语了。 这个张婶子非要说他们就是想把她们家那口子弄到看守所里，然后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就好欺负下手。 在那之后，大家对这个张家婶子的态度，就变成了眼不见心不烦。 等妇联的人觉得受到蒙骗和捉弄都走了，她又开始对着大家说自己命苦，不敢得罪当家的， 看这个意思是又希望大家继续同情她，给她平时占小便宜提供一些便捷。 但是现在大家可不是那个蒙在鼓里的烂好人了，这时候大家吃饱穿暖就是唯一的要求，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怜悯一个自己都不怜悯自己的人呢？ 于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大家纷纷都看清了张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更多的人，再为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产生什么可怜的想法。 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母秉持着平时你不惹我也就算了的心态，一直以来日子就是这么过下去的， 但是现在，显然这个张婶子是把主意都打到她儿子身上了，这她怎么还受得了。 她正想拉着叶淼跟朵朵快走，不跟这个拎不清的人多计较，却见张婶子似乎是被朵朵刺的脸色难看了，也不再多伪装了， 她咔咔两步走过去，对着叶淼就是上下一顿好没礼貌的打量， 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不屑声，让人听了十分恼怒。 “江姐，我还想私底下好好跟你说呢，看来你也不承我这个情，那我也不用给你留什么面子了，” 张婶子的语速很快，说话的时候脸颊肉都有些内凹，显得十分刻薄。 “你看看你这往家带的都是什么货色，屁股不大腿不粗的，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怎么着，你家还真不想要个亲生的儿子传宗接代，还真把一个捡来的没爹没妈的丫头当个宝啊？真是一家子都被蒙了心啊。” 张婶子大概是知道了江母也不怎么待见她，一改刚刚和和气气只是阴阳怪气的腔调，现在直接开始指着鼻子叫唤了。 “以前我就想说了，你那个儿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一个丫头发发善心捡回来，给口饭吃就算了，平时打发干活洗碗洗衣服，大一点找个人家嫁出去还能收点彩礼，谁家跟你们似的，把一个捡来的赔钱货捧在手心里当个宝，好吃的好看的都给她，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是什么？” 这个恶毒的女人似乎是被刺激的有点严重，开始嘴巴一歪，什么话都在往外说。 一口一个捡来的，丫头片子，还有赔钱货这种字眼都说出来了，显然是自己不好过也让别人别好过。 朵朵听的心里难受，眼泪歘的一下就往下掉， 她抽抽噎噎的，想说什么，突然耳朵上被蒙上了一层柔软的温暖。 叶淼脸色难看的看着对面这个还在大放厥词的张婶子，原本只以为是个有些麻烦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点颜面的， 但现在来看，简直是个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见不得别家好的老虔婆。 “朵朵乖，别听。” 鉴于这个张婶子是江母的同辈人，叶淼总归还是不好跟长辈发作，但脸上不满的神情体现了她现在有多不耐烦。 张婶子一看叶淼的动作，有些假惺惺的笑了出来。 “哟，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嘛，知道他们家最宝贝这个小崽子，想着上位先把这个不是亲生的拿下了，进了家门再给人安排出去是？看不出来啊，还挺有心思的嘛。” “行了！张家婶子，你这说的太过分了！” 有路过的其他邻居听不下去，人家江家自己的事，自己挑的媳妇回来，本来该好好带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她突然跳出来搅局，还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是被张婶子鼻子一翘冷哼一声顶了回去。 “怎么着，江家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向着他们说话，还是说你也看上了人家领出来的这小媳妇？那倒也是，这丫头看着是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狐媚爱勾……” 还没等张婶子恶毒的编排说完，就被江母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闭上你的臭嘴！你当谁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一脑门子的官司，肚子里没一点货就算了，全装的是坏水。你在这儿叽叽歪歪，还不就是我没答应你让我家松柏跟你娘家侄女认识么，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看看，你那侄女嘴歪眼斜跟你丑的一个模子，怎么好意思往我家推？” 叶淼从没在江母脸上看到这么大的火气，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和蔼，偶尔有点傲气但并不难接触的妇人， 家里氛围也好的不行，两个大的一个小的都有意的迁就着江母，以至于偶尔让江母看着是有些简单一根筋，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现在，江母显然是被气疯了， 她几乎是指着张婶子那塌鼻子就在毫不客气的大骂。 “狗娘养的东西，坏心眼的疯婆子，更别说你心里那点小算计，想让我儿子去给你家当财神养生了烂病的小舅子，我呸，真是坏心肝烂肚肠的烂货，平时我不点出来是给你留几分颜面，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敢来我面前逮着我家孙女媳妇的前面说疯话，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娘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撕烂你这张嘴，看你还敢不敢算计我们家！” 说着，江母就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想要去抓张婶子的脸。 第66章 对峙 叶淼哪敢让江母这个长辈真的上去动手，别伤到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但是她手头又牵着朵朵，不敢上前，怕混乱之中将朵朵磕着碰着，只好先把流泪的孩子搂在自己怀里，然后有些恳求的看着周围的人。 大家也是眼熟的乡里乡亲，看着叶淼还护着朵朵这个孩子，赶紧自发的上前拦住了两人。 拉拉扯扯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拉着张婶子的人力大无比，牢牢的固定她不让她还手， 拉江母的人就松弛多了，象征性的扯了扯胳膊，又嘴上劝着说“算了算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跟她一般见识……” 但是手上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以至于江母突破了拦截，在张婶子的脸上身上留下了好些痕迹。 叶淼在一边看的焦急，又腾不出空手去帮忙，心里十分担忧江母出个什么好歹， 虽然目前看起来是江母占着上风，但是一片混乱之下，吱哇乱叫的张婶子，互相伸手扯头发的模样，还是让叶淼有些不安。 她想去帮忙，但是朵朵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有些害怕的藏在她的怀里， 叶淼紧张的喊着让她们别打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停下来，正当焦虑的不行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江松柏的手靠到了叶淼的肩膀上，用了点力气，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躲开一个拥挤的人群。 “松柏！” 叶淼惊喜的叫出声，然后就是漫延上来的紧张和急切。 “你快，快去拉一下阿姨，她跟那个张婶子打起来了。” 江松柏意识到严重性，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叶淼再往后退一些。 靠着中间打架拉架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看着江松柏过来之后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他先是看着自家母亲没受到什么伤害，又看了一眼对面张婶子的模样，顿了一下。 不得不说，周围邻居都是心里有一杆秤的， 刚刚的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究竟是谁没事找事，被骂了又输不起，要动手找回场子的，大家伙心里都明白。 毕竟张婶子刚刚的话的确说的太难听了。 有些话私底下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你是什么人，听过了也就忘了，哪有你这样追着人方面指着鼻子骂的， 实在是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人家没气的抄家伙都是对得起你了。 所以刚刚多的是人在那拉偏架，也都是觉得张婶子行为太过分，心里替江母听了也生气。 江松柏沉着嗓子喊了一声分开，战局中心的两个妇人才终于不得不悻悻的停了手。 主要是都被旁边的人摁着，看着江松柏来了，看戏的帮忙的都正经起来。 江母有些别扭的别开脸去， 她有点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人家儿子好不容易头一回带未来媳妇回来，刚出门说走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未来婆婆当街像泼妇一样骂人打架什么的，真是把他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母哽着脑袋，但眼睛往下瞟，心虚的不行。 张婶子则是瞪着那双死鱼眼，突出来一截，想让自己显得凶神恶煞，但其实除了滑稽没有一点别的作用。 她还在那边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的， 看着江母没有动静了，她反倒是来劲了，一个劲的在那挑衅， 嘴里用破了音的嗓子不停的叫着。 “来啊，来！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待会就报警，让警察来把你抓了，我到要看看到时候你儿子怎么办，你全家还有没有脸出门，还娶媳妇，呸，一辈子单着的命，就配养一个捡来的赔钱货……” “够了。” 江松柏走过去，用那双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睛看着张婶子。 面对人高马大，还显得气势汹汹的江松柏，张婶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你…你想干嘛，你敢动手试试，这么多人，你们江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不是，你敢动手我就让警察来抓你！” 她似乎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有想到她也是互殴的一员，真报警了，那也是她寻衅滋事在先。 “你可以试试，你不报警我也可以帮你报，等警察来了就挨家挨户的好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妈带着客人一出门，好好的的就跟你打起来了，让大家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下也让张婶子反应过来了， 她不是个傻子，看着刚刚那个架势，就知道周围邻居根本不会站在她那边说话， 说不准还要反咬一口说是她一个人的错，到时候进局子的还不知道是谁。 张婶子有点害怕的松了手，察觉到她没什么动静之后，周围人也没在架住她，看着她一个人跌在地上装可怜。 “你们都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姓江的你喊儿子来跟我斗，你不得好……” 死字还没出来，叶淼就插嘴骂了回去。 “闭嘴，我们只是路过，明明是你逮着江阿姨就开始对别人家里说三道四的，我们忍了又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些烂话，说我们也就罢了，朵朵她才几岁啊你也张嘴就开始说她，不得好死的我看是谁还不一定！” 叶淼在北城也住了那么久， 以前她不受王文斌的注意，一个漂亮年轻的小媳妇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不被丈夫喜欢， 王文斌还天天跟他那个小青梅腻在一起，外头的风言风语，叶淼也不是没听过， 她就算一开始的教养再好，也不是一个被骂了不敢还嘴的软蛋。 看着还在地上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张婶子，叶淼只恨不得上去抽两个巴掌。 要只是冲着大人来，说几句嘴也就罢了，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但是朵朵今年才几岁，明明以前失去了父母就已经是一道很长的伤疤了，这个老货三句话不离朵朵是个捡来的，还一口一个赔钱货， 要不是怀里还搂着朵朵，小心的捂住她的耳朵，叶淼一定想要过去抽她两下。 第67章 维护 江松柏是男的，打长辈尤其还是个女性长辈实在不合适，但她可没那么多顾忌。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叶淼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江松柏，怕他觉得她自作主张。 但江松柏只是冲着她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只手将直起身子的张婶子随手推了一个踉跄，没有一个人去扶她。 她不是喜欢坐在地上么，那就坐着呗。 叶淼几乎能够猜到江松柏在想什么。 他走到江母年前，江母还在偷偷看着叶淼，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出来替她们出头，刚刚叶淼努力护着朵朵的样子她也知道，这时候反倒觉得更对不起叶淼了。 好好的带着出来散散心，却让她跟着一起出丑丢了人， 骂人不说，还打起来了。 小叶不会觉得他们家没什么教养，生气了跟她儿子断了可怎么办。 江母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去拉叶淼说两句话，就看到走到眼前的江松柏。 她又有些紧张了。 说老实话，她虽然平时在家地位超然，但是她也知道，都是老公儿子让着她，愿意给她这个颜面， 但是现在的情况，江母也怕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怪她，不该大庭广众的动手打人…… 正当江母想自己承认错误说下次不会了的时候，江松柏拉着江母上上下下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才问， “妈，你没事？她没弄伤你。” 听到江松柏关心的话，刚刚扯头发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江母，立刻心头就涌上了一股委屈， 眼眶里立刻就蓄上了眼泪，十分难过的冲着江松柏摇头， “妈没事，妈好的很…小叶还在那边，还有朵朵，她们……” 回头看着叶淼拉着朵朵在那边小声安慰着，江母又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叶淼看了心里会怎么想还不知道，但朵朵这么小，她一定会被吓着了。 江母心里煎熬，更加委屈难受了。 江松柏拉着衣袖看了看，确实没伤到什么地方，也没再管自己灰溜溜爬起来的张婶子，只是声音冷冷的开口， “今天这事，究竟是谁的错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要是想报警我们一家还有这么多邻居都不是瞎的，可以随时奉陪，你要是知道后果，就老老实实的，之后别再来找我妈的晦气。” 男人沉着脸说话的时候，周身的气势十分有压迫感。 张婶子被江松柏吓了一跳，嘴唇哆嗦了两下，终究是没再说出什么话来，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跑了。 江松柏又回头，对着还聚集在附近的邻居们都各自道了谢， “谢谢大家伙出手帮忙拦着，没让我妈还有我…对象跟孩子出事，我先在这儿谢过大家了，改天再带礼物上门谢谢大家出手出力，实在是太谢谢了。” “小江医生，这是哪儿的话，大家都乡里乡亲的，用不着用不着！” “就是，谁都知道那张婶子就是嘴巴坏，动起手肯定不能帮着她啊，” “诶，没事儿啊江医生，江姐还有这…姑娘还有朵朵没事儿就行。” 叶淼听着江松柏在大家面前承认他们搞对象的事情有些脸红，但还是手指牢牢的抓着朵朵的手，生怕她被人挤到了。 朵朵已经没在哭了，她对着叶淼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叶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发现朵朵有点担忧的看着江母的方向。 江松柏一一谢了周围刚刚帮忙的人，七七八八的散了之后，冲着叶淼还有朵朵笑了笑，回到江母身边去。 叶淼拉着朵朵也走了过去。 “先回家去？看你这头发都乱了。” 江松柏没提刚刚的事，江母却自己憋的不行。 她觉得自己儿子就算是抱怨两句，也比这样不声不响的痛快。 但她也知道这还是在家外边，于是抿着嘴唇往前走。 叶淼跟朵朵都安静的跟着，江松柏时不时的侧头看着她们。 直到进了家门，江父看到了一身乱糟糟的江母，这才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天爷，老婆子你这是干啥去了，打群架怎么也不叫上我，我看看，吃没吃亏啊？这是跟谁打的，跟我说，我去给你找回来场子！” 他一边说，一边拿毛巾沾了水过来，给江母擦着脸上身上蹭到的灰。 “得了你，你去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显然江母被江父这么一哄，心里总算放松了一些， 但是江松柏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给出门的几位都倒了杯热水。 粉色的小杯子放到朵朵面前，江松柏耐心的问她， “朵朵，刚刚有没有被吓到，如果不开心可以哭出来，爸爸会陪着你的。” 朵朵接起这个粉色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里头的热水，然后抬起脸。 她脸上的泪痕跟鼻涕都被叶淼拿手帕轻轻擦过了，于是显得只有眼眶还有点红，小脸还算干净。 “没事…爸爸，我没事。奶奶没事？” 她虽然吓得躲在叶淼怀里，但是也一直担心着江母。 江松柏把目光投过去，看的江母一个心虚。 “没事妈，要真有哪儿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江松柏是当医生的，也知道有些伤它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内里还是有影响的。 要是江母说哪儿不舒服，就带着她出去医院检查一下。 健康最重要。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那老东西手都没碰到我，是我给了她两下，脸都给她挠花……” 说完，看到一边坐着的叶淼，脸色又是一变。 江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着叶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小叶啊……今天真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还，还看着我们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 叶淼抬起头，显得有些诧异的样子。 “怎么这么说，阿姨。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虽然我不认识那个…邻居，但她无缘无故的就说我的不是，阿姨你是在替我出头呢，我心里都知道的，怎么会怪您？” 江母愣住了，转而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明明犯了错，结果全家没有一个指责她的，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堪又有点高兴。 第68章 礼物 大概是察觉到了江母的心情，叶淼体贴的带着朵朵进房间里去玩儿她的玩具。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拿出自己喜欢的玩偶，一点一点教叶淼怎么玩。 客厅江父坐在一边当观众，看着江母带着些愧疚的开口， “对不起啊儿子，妈给你丢人了，小叶她那儿……不会有什么想法，妈可以再解释解释的。” “没关系，妈。” 江松柏脸色轻松，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淼淼不是那种小心眼计较的人，她说很感激你维护她，那是真话。不过妈，你今天确实做的不对。” 江母闻言低了低头，嘴里絮絮叨叨的， “我知道我不该跟那个姓张的动手，但是她嘴巴也太恶毒了，我听了窝火，实在是忍不下去这才……行行，妈下次不会了。” 原本以为自己认个错就行了的江母，抬头却看见江松柏摇了摇脑袋。 “不是这个。妈，你错在不等我到了就动手，你一个人去动手，受伤了怎么办？要是今天淼淼没在那儿，朵朵不小心被别人推倒了踩伤了，那又怎么办？” 江松柏轻微的皱眉，一条条假设听的江母心惊胆战。 她嗫嚅了下，觉得确实可能很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江母光只是想想那些可能性，都觉得天塌了，她难过的看过去，朵朵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小姑娘跟叶淼玩儿的不错，嘻嘻哈哈的，听起来很高兴。 “是……你说的是，妈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比起争强好胜一时的口舌之快，江母对可能伤害到自家孩子也是心有余悸， 正是因为如此，她就分外的感谢那时候紧紧护住朵朵的叶淼。 “儿子啊，你，你替妈好好谢谢小叶啊，你别光嘴上，你就去买些姑娘喜欢的送人家啊，别啥也不懂天天的，知道没？” 明白了自己问题的江母，又恢复了往日平常自然的神情，她看了一眼天色， “让小叶留下来吃晚饭，天儿也不早了，到时候看她想在哪儿休息，想回家你就给人好好送回去，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朵朵睡一个屋，朵朵那张床大，她俩处得来，指定乐意待在一块儿……” 这话被出来喝水的朵朵听见了，她立刻高兴的追问。 “真的吗？朵朵真的可以跟叶阿姨一起睡吗？” 小姑娘激动的看着江母，又飞快的扭头看了一眼江松柏。 在她眼里，只有爸爸才会经常跟她抢叶阿姨。 江松柏眉头一挑，心说这还得了。 赶紧接话:“这还是待会问淼淼就行，我们别给人做决定，朵朵，还有你，你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挨着别人睡呢。” 他说的言辞义正，丝毫让人看不出问题。 实则心里在盘算，如果叶淼留在江家休息，就会少一个跟她独处的二人世界时间， 虽然平时也是各睡各的，但是知道隔着墙的另一边就躺着心爱的人，就算是没有对话，江松柏每晚心里也是满足愉快的。 但是留在这儿，江松柏总觉得有些不太情愿。 好在叶淼也拒绝了。 “不好意思阿姨江叔叔，我今天都打扰这么久了，晚上就不留在这边叨扰了。” 朵朵睁着眼睛看着，眼睛里流露出可惜的挽留。 江松柏往她碗里夹了快南瓜，没好气的笑道。 “你这丫头，平时我带你去找你叶阿姨找的还少吗？至于这么一个晚上见不到你就摆出这副样子来。” 朵朵喜欢跟叶淼待在一起，叶淼也觉得朵朵过来之后，房子里除了她多出一个孩子，也显得没有那么孤单寂寞。 江松柏也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玩儿着，能互相陪着说说话。 叶淼过去的事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影响，有朵朵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陪在身边，对她走出过往也很有帮助，所以让两人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少。 朵朵闻言，嘿嘿的俏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的确跟叶阿姨经常见面。 饭后，江母趁着没人注意，神神秘秘的拉着江松柏走到一边房间， 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松柏歪了歪脑袋，好奇的问。 “怎么了妈，你这是干什么，找到老爹私房钱了？” “什么？他竟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在哪儿？不是，唉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是要跟你说，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啊？” 房门被江母顺手给关上了，叶淼就在客厅里陪着朵朵吃水果，江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什么怎么打算的？” 江松柏皱了皱眉头，担忧江母说出些不太好的话来。 “哎呀，就是你们的婚事！” 江母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看着他。 “小叶这孩子我看过了，确实是个好的。但是我们也知道，她毕竟……身上病还没好，儿子啊，你们婚事要不就安排在手术之后？” 这个妇人虽然有些局促，但还是犹豫之后说出了这个提议， 她看着自己儿子脸色没什么变化，以为有的谈，立刻兴奋了一点起来。 “我知道，妈不是信不过儿子你的水平，不过那个病，那毕竟是长个瘤呢，又是那么危险的位置，那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你们在手术前结婚的话，儿子你该怎么办啊……” 江母此刻真的对叶淼没有更多的恶感了，事实上见过叶淼之后，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讨厌到哪里去。 但是这跟讨不讨厌无关，只是一个母亲担忧自己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紧张。 “妈。” 江松柏看起来有点烦躁。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打算在手术之前跟淼淼登记结婚，当真正的一家人。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 他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锁定的目标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某种痛苦的可能性。 “什，什么？” “你们都知道淼淼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连个坚持的动力都没有，如果我能先给她一个家的话，你知道她在病床上手术里，能增加多少求生意志吗。” 第69章 私心 江松柏看着江母，眼里有些恳求。 “妈，如果你是叶淼，你不希望有人能站在你身边吗，你不喜欢我老爹，能在最痛苦的时候，毫无底线的陪在你身边吗？将心比心，妈，我想娶叶淼，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方案，而是一开始就心心念念的，盼望了多年的心愿，这个心愿实现的时间，我希望是越早越好。” 他推开门出去了，没有再等江母说什么别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江母嘴唇动了动，突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她刚刚学着儿子的说法换位思考，发现她甚至没有叶淼坚强， 她这一辈子顺遂的太过，这种事情她连假想一下都觉得很崩溃。 父母早逝，丈夫冷眼，朝三暮四，儿子也不理解，甚至自己还身患重病。 江母磕磕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中又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在客厅的叶淼看着出来的江松柏，好奇的对了一个眼神。 从这个稳重医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刚刚的谈话内容，但是叶淼总觉得这家伙总有些志得意满的情绪在飘荡。 “收拾好了吗？” 叶淼轻声问。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 江松柏站起身去拿他自己跟叶淼的外套，江父在客厅接管了照顾朵朵的活，一边扯着嗓子跟江母喊。 “诶，孩他妈，小叶要走了。” “来了来了，别急别急，等一下！” 叶淼有些迷茫，但还是老实的听着江母的话待在了原地，直到看见江母拿着一个火红绒盒走了出来。 “阿姨……您这是，” 她愣了愣，就看见江母从盒子里取出来一只漂亮的高冰种翡翠手镯，急急忙忙的往叶淼手腕上戴。 叶淼根本不敢动，怕不小心争执间将东西摔了。 “诶，阿姨，江阿姨，您这是，不行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虽说的确有些家里规矩有新媳妇头一次上门的时候会收着东西，但也只是大小一个寓意跟心意，哪有直接掏出这么贵重东西的道理。 江母拿出来是她表示重视，叶淼却不能这么不懂事的直接收下。 “松柏…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 叶淼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小时候家里这些首饰摆件也都是不缺的，一眼就知道江母拿出来的这只手镯水头极好， 虽然不是最顶级的玻璃种，但这样的水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珍品了。 就这样被塞上了她的手腕，叶淼有些紧张，想摘下来让江松柏还给江母。 谁知江松柏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转而将那只盒子一并接了，朝江母笑了笑，说了句， “我替淼淼谢了啊妈。” “臭小子。” 江母先笑骂了一句，然后又看着叶淼。 “没事儿孩子，你拿着就行。本来就是给我们江家未来儿媳妇准备的东西，松柏认定了是你，阿姨看你也喜欢，早晚都是要交给你的。” 这番话江母说的心平气和，让叶淼原本紧张的动作都松缓了不少。 她沉浸在那句江家未来儿媳妇的话里，不由得歪头看着江松柏，脸上露出几丝别样的情绪。 原来，幸福是可以得来的这么简单的吗。 最后被江松柏搂着出门的时候，叶淼的心情还是有些没缓和过来。 路灯橘色的光落到两人并肩而行的身上，影子缓慢又坚定的拉长成歪斜的一条。 两个人的身体越走越近，最后十指相扣，形影不离。 江家，江父抱着朵朵，给孩子喂了口橘子瓣， 看着江母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开玩笑打趣。 “怎么着，这是镯子送出去了有些不舍得？要不然我现在出去给你追回来成不成？” “去你的，死老头。” 江母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又有些犹豫。 “老头子，你说，我这样究竟对还是不对啊？” 江父在沙发上拍了拍朵朵的肩膀，示意她进去睡觉， 小姑娘懂事的抱了抱爷爷奶奶，乖乖的进房间里躺下休息了。 “怎么说？什么对不对的？” 江父看着江母有些犹豫的模样，难得觉得稀奇。 “怎么回事，人儿子领着对象上门一次，反倒给你这个当婆婆的整得魂不守舍的，小叶人不是挺好的么，你这是怎么了？” 他刚刚的话就是开个玩笑，知道江母做不出那种事，给出去东西又后悔什么的。 “唉。” 江母叹了一口气，有些忧虑的讲。 “我今天偷偷问了，咱们儿子决定在小叶动手术之前就跟人登记去，你说说这……这能行吗。” 倒也不是江母不盼着叶淼好，只是她担心则乱，总是怕自己儿子刚结婚没多久，户口本上的关系就变成丧偶。 江父倒是明白了她在愁个什么，没忍住撇了撇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这么多，现在还在这儿长吁短叹的，还不是咱儿子没听你那套话呗，既然他心里有数，你就算是愁的头发掉光也没法啊。” “去你的，谁头发掉光了！” 江母翻了个白眼，有些受不了。 “打个比方！” 看着江母不愉的表情，江父赶紧找补。 “而且你没拼死拼活的拦着，不就表明了，你也没那么抵触这件事么。” 江父一语道破，说出了江母其实并没有那么想阻碍这件事发生的意思。 “唉，你不知道。我一想到小叶这么好一个孩子，之前的日子这么难过，我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现在好不容易松柏陪着帮着，眼看着要好些了，之后嫁进来到我们家里，那我也肯定把她当亲闺女疼，但是，就是……” 江母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就是你觉得，这事有风险，又不愿意让咱儿子冒这个风险嘛，我知道。” 江父叹了口气，没说江母对还是不对。 这本来也说不上对还是不对，只是一个当母亲的私心罢了。 “事情都这样了，你就随他去，还没到真出结果的时候呢，急什么。” 第70章 念叨 “我不急难道指望你给他急？” 江母烦闷的看了眼在她眼里就知道说风凉话的江父，没忍住扔了个枕头过去砸他。 “不过你说的也有一点没错，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纠结其他的也没有用。” 江父露出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笑嘻嘻的给江母摆正了床边的枕头。 “孺子可教啊，不是，我是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睡。” 江母刚刚顺着躺下，没到两分钟，又突然弹坐起来， 把旁边的江父吓得一愣。 “这又是怎么了，我的天爷。” “不成，那这之后事情不久有的忙了吗。” 江父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这媳妇又想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只好撑起身体，努力的应和江母的话头。 “忙啥？” “你这老东西，咱们儿子要结婚，咱们当然是要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啊！什么新家具，桌子，椅子，吃饭的喝水的，还有到时候准备的聘礼也得好好准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咱们别缺了什么，再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主要就是隔壁那个眼红心坏的张家婶子。 江母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今天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就算是再怎么理直气壮也下意识的没有提起。 “诶，这个倒是一件正经事。” 江父翻了个身，侧面单手压在脑袋下面，一双眼睛沉沉的看着江母。 “毕竟咱儿子那雷厉风行的样子，指不定就已经在准备上了，儿子懂事是好事，但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什么都撒手不管。” “就是这个理咯。” 江母叹了口气，一双手举起来掰着指头去算， “小叶家里没人，咱们多准备点是应该的，一套红木家具是要有的，大木床，衣柜，加上梳妆台……” “去街口木匠孙那儿打，他家老手艺了，打的柜子结实，能用许多年。” 江父热情的参与进讨论，希望得到媳妇的认同。 在对于婚姻大事上，即便是刚刚再怎么忧心忡忡，现在也完全陷入了规划婚礼流程的快乐中去了。 “孙老头的东西结实归结实，就是太素净了。但现在年轻人应该都不喜欢了，不如去中门那边，有家新开没多久的，据说手艺也不错，关键是花样好看，不少在那儿定了家具的人私底下来唠嗑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呢。” “那可以去现场看看嘛，或者问问松柏的意见，他应该也知道小叶的喜好，咱们到时候综合综合考虑，再决定。” “说的也是。” 江母刚刚的忧愁一扫而空，完全沉浸在了这些事情的考虑上面， 江父其实并不是怎么赞同江母的意见的，在他们这样的老一辈眼里，还是传统一些的东西更好， 那些什么创新的，雕花啊上新漆啊还是什么奇特的造型风格，都没有一个踏实耐用来的更好。 但是这样直接说出来肯定又要受到江母的制裁和反驳，为了家庭和睦，江父还是决定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交给儿子来做。 两人就这样商量的有来有回，终于聊到江父有些控制不住瞌睡，脑袋沾着枕头就昏迷过去， 江母虽然还有些兴致和没聊完的意犹未尽，但是刚刚计划的也够她自己琢磨半天了， 于是自己也躺了下去，一边闭眼，一边心里还在念叨着这事。 另一头，回到老宅的叶淼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松柏，这个……我现在收着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江阿姨那样说着，但是还没有正视结婚就拿上东西，还是这样价值不菲的物件，叶淼也有些恍惚和迟疑。 “这么拘束干什么呢，反正以后迟早都是你的。” 江松柏看着纠结的叶淼，漏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说，你对我们的以后没有打算吗？” 他一脸认真的直视着对方，仿佛叶淼多说一个‘是’字，他就会立刻难过起来。 叶淼还偏偏受不了这个。 “好了好了，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她娇嗔了一句，显得有些无奈， 看得出来，江松柏经常喜欢跟她玩一些类似的游戏。 “不过……” 她的话锋一转，稍微犹豫片刻，看着江松柏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松柏，你说以后，是什么样的以后？” 叶淼期待着对方的回答，就像是期待一个优秀成绩的学生。 “我希望我们能尽早完婚，你能成为朵朵真正的妈妈，能够成为我名义上合法的妻子。” 他不是什么玩笑性质的在跟叶淼交往，或者说，在这段关系中，江松柏反而是更加急切的一方。 脑垂体瘤的风险作为横亘在二人乃至于家庭的矛盾点，江松柏只想要自己成为突破这一点的，最好用的方针。 手术的安排迫在眉睫，他们的婚事，也应该早日提上日程。 “淼淼，我想你尽早嫁给我，虽然时间上有些仓促，但是我一定会用心的去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别人出嫁拥有的，你也不会缺少任何一件，甚至于更多，更好。” 他总算是难得的漏出了一些这个年龄阶段男人的青涩感，以往的日子里，总是显得太过于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了一些。 “我想看着你穿上深红色的喜服，想看着你嘴唇上涂抹鲜艳的口脂，跟我一起走在亲朋好友的面前，挨着一桌一桌的敬酒。” 他的眉目低垂，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深情告白的氛围。 “如果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浮夸，冒进，一点风度都没有，令你不适且窒息？淼淼，如果有的话，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直到江松柏的话音余韵也消散到了空气里，叶淼才好像恍然醒来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有些沉浸在这份绵密又饱满的爱意里。 像是一簇显着的蜡油，从蜡烛最炽热的尖端，一点点逸散出热量和滚烫的光。 叶淼眼眶有些潮湿，鼻头也变得酸涩。 第71章 兴奋 她身体靠过去，两条藕臂轻柔的环住江松柏的脖颈。 江松柏的鼻尖被带起一阵女性的芬芳气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搂住叶淼的身躯。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正在微微的颤抖，江松柏心下一慌，将叶淼扶正，企图看着对方的表情。 只是被扶起来的时候，叶淼的表情并不是悲伤，反而带着清晰可见的高兴。 她嘴角带着难以忽视的笑容，手指还抓握着江松柏的胳膊。 “我不觉得冒犯，也不觉得难过，相反，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对我有着这样重视和丰富的渴望，虽然我并不以这个为批判的价值途径，但是……” 叶淼看着江松柏的眼睛好像在某一时刻突然亮了起来，眼底沉浮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欣慰与感动。 “能够得到你费尽心思的渴求，我也很高兴。松柏。” “那么……” 江松柏拉住了叶淼的手指，拉着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淼笑着再次拥抱住江松柏，大概过了几秒，她轻声又问。 “手术之前吗？” 江松柏明白她的意识，继而认真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之前。” 虽然承诺算得上稍微让你安心，但能够跟你在手术之前结婚，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 江松柏在心中默默的念着，眼神落到叶淼的脸上，似乎是想要将一切记录到自己的脑海里。 “江阿姨，江叔叔也能够同意吗？” 叶淼虽然也很想享受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偏爱，但是同样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去伤害两位对她很好的长辈。 江家父母对她的态度友好温和，甚至于在别人说闲话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开口维护，甚至是动起手来。 叶淼不想辜负两位长辈的宽和，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 “其实我可以等之后的……我会努力活下来，享受我接下来的生活，所以不要担心，我，我还有一些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但是，我是说万一，假如我真的没有坚持过去，我想那应该是天意，我就是没有那个命，但，我想，能够有这么几天感受到幸福的时刻，我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松柏。” 虽然看着江松柏的脸色因为她的后半段话而越来越差，但是叶淼还是坚持的将这个可能性给讲出了口。 她现在觉得，不过只是一种可能性，好像越坦然的时候面对起来就越轻松了。 只是，江松柏应该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拉着叶淼的手摇头，脸上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决。 “你会没事的，淼淼。没有那种万一，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我们在手术之前结婚，我们给你拍上最好看的结婚照，我们甚至可以带上朵朵，你想，谁家的结婚照能带着孩子一起拍？你说是不是……” 江松柏一股脑的胡乱说着，显然是被叶淼的假设给惊惶到了几分。 他平日里这么云淡风轻，临危不乱的模样，在叶淼可能出事的假设面前，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就会瓦解，然后分崩离析。 “噗嗤。” 叶淼受不了江松柏现在这个样子，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看着对方有些呆滞的模样，她伸手揉了揉江松柏的头顶。 “好啦。明明是对你更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反倒是显得你在占便宜呢，我答应你不就行了。不过……” “不过什么？” 江松柏有些紧张，他怕叶淼的什么要求他满足不了，会耽误婚事的进程。 “不过我不喜欢深红的嫁衣，显得多暗沉呢，我们到时候挑一套颜色浅一点的怎么样？今天我跟阿姨聊天，她也夸我穿浅色更好看呢，衬得皮肤也好。” 叶淼巧笑嫣兮的看着这个脸色由紧张变为开朗的男人，对方一扫刚才有些凝滞的氛围，变得激动多了。 “当然，到时候我们找个时间就去挑，我陪着你慢慢试，我们一定挑一套你最喜欢，穿上最好看的喜服，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羡慕，我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儿。” 叶淼听得脸上都有些发红，想要啐骂一句什么时候就是了，又咬了咬牙，忍着羞涩没有回嘴。 在叶淼松口答应并且决定一切按着江松柏的安排来之后，这个家伙跟远在江家的父母竟然达成了诡异的一致， 虽然叶家老宅的二人还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但是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探讨的激情并不低于江爸江妈。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松柏在一点一点的规划，叶淼只是微笑的静静听着，点头或者附和几句喜欢的布置。 她的要求并不高，或者说，能够被江松柏爱着就已经是令她感到最幸福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的内容，都只是这段感情中的锦上添花。 只要感受到爱，其他的形式都没有关系。 叶淼抬起眼眸，看着侃侃而谈的年轻男人。 “到时候我们去供销社提前预定十几斤各式各样的糖，你喜欢奶糖，朵朵喜欢太妃糖还有水果糖，我前两天听说除了什么新品，是国外来的巧克力，买来也试试……剪些红窗花红喜字，这个我不会，但是可以回家请教请教我妈，我妈再不会，我就去托人问问，哪有会这些的师傅……”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一条一条事无巨细的都在思考， 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母子的心意相通， 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思考了大半夜没有困意。 “会不会太多了？” 叶淼不缺钱，江松柏也不缺， 但是之前常年精打细算甚至苛刻自己的生活水平，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生计周转的叶淼，听到这里微微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 “十几斤的话，能吃完吗？” 江松柏得意的笑了笑，就好像现在已经在举行婚宴了似的， “你放心，我父母的社交圈子还算是挺大，到时候应该能来个一圈人，再加上我的同事朋友……上次有一些你见过，医院的朋友，之前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喝上我们的喜酒呢。另外，除了到场的宾客，有走过路过的，也能发上一些，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第72章 婚礼 四月初六，宜嫁娶，迁徙，祭祖。 江家有喜事，单身二十好几的大龄男青年江松柏终于要结婚了， 红透的鞭炮纸跟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洒了一地的碎屑，街坊邻居挨得近的路边也被贴上红色装饰。 树上系了些红绸，挽成漂亮的球花。 以往没什么热闹的地方今天倒是被人来人往围的水泄不通了起来，来往的人脸上带着笑，穿着上不说人人都精致好看，但也绝对是干净得体的。 参加婚礼的大多是江家父母的亲戚朋友，早早的到了围坐着闲聊唠嗑， “欸，你说这江医生总算是要结婚了，我家那个，年龄比江医生还要小呢，现在我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不是怎么的，以前一直拖着，上门说亲的都没成，当时我们还以为江医生眼光有多高，看不上这些介绍的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咋了，老百姓才适合过日子，怎么的，他长得俊点，难道还想娶公主怎么的，要我说啊，早就该结婚了。” 这种亲宴上少不了的聚众小声议论，主角自然是今天结婚的新人。 现在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少人是下工之后换了衣服再赶过来的。 这时候可不像以前，白天还是要劳动的。 所以一般婚宴都会放到晚上。 还好江家位置也还算大，朝周围邻居朋友借了桌椅板凳，勉强摆得下。 “欸！老江，你家小子去哪儿啦？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怎么不见人啊，是不是不好意思躲起来了？” 人群中一个老头，手里抓着一把花生，慢条斯理的剥壳往嘴巴里一扔， 看到江父忙前忙后，好容易停下来歇口气，就赶紧抓着人念叨上了。 “你这老糊涂，我儿子今天结婚，当然是接新娘去了，还问问问，再问待会不给你这桌上大肘子。” 江父冲这老头翻了个白眼，得到了周围一团哄笑声。 就这样大家都欢欢乐乐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不算和谐的声音响起， “老江，你们家这新媳妇，我听说可是个二婚呐。你咋想的，让她来配你家宝贝儿子。” 说这话的是个差不多快五十岁年纪的中年人，顶着一头不算茂盛甚至还有些稀疏的头发，寥寥无几的模样看着都怕风一吹都脱落了。 他正是那被江母骂过的张家婶子娘家的表亲，在这个亲缘关系比较看重的时代，这个同样姓张的老头，像是存了心来挑刺找麻烦了一样。 江父眯了眯眼，在心里盘算这人是跟着哪家的亲戚进来的，未免有点太不懂规矩了。 好好地日子，一定要在今天来找不痛快，这样的人家，之后也不用再来往了。 江父想着今天的是喜事，不想多生是非，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道这个张老头以为是江父理亏，不敢吭声，反而越来越起劲了。 他坐在人群中间，无视大多数人脸上惊愕的表情，继续洋洋得意的开口， “怎么，我说的没有错？你家这个媳妇说是媳妇，但新不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说说这，你们家江松柏也是个体面人，多的是有不少的黄花大闺女想嫁给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的还找了个二手……” “哐当！” 一阵东西砸到地上的响动让这个张老头成功闭上了嘴， 他看着江父一张脸上满是冷意，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他这个欺软怕硬的成功瑟缩了一下， 但是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瞪着眼睛，身处在一堆人里面，这样好像能给他带来些底气。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我们大家伙都知道这事是不是？你那媳妇不仅是个二婚的，连爹妈都走的早早的，一个人这么久了，你也是不怕这女的命里带点什么。” 张老头在暗示在场的人，这个江家的新媳妇，早年死了爹妈，多半命里带客亲的毛病。 这一手段不可谓不毒。 在这个时候，大家对于这些说法，多半还是讳莫如深的， 他不仅带着想让在场的宾客见证江家新媳妇的不堪，还想给江家二老上上眼药，让她们不舒服。 张老头站起来撺掇旁边的人，奈何人家理都不理他，还挪着板凳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不过，就算没人理他，他也依旧是那副无赖样子，甚至站起来之后好像自己的气势又增加了一节， “之前我们给你家说亲的时候，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好，人人都说你们儿子江松柏学习好工作好，还出过国，眼光高了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要打算去娶个千金大小姐回来，现在呢，找了个二婚的，你这是把我们这些介绍的人，脸面放在地上踩啊。” 这话不是毫无效果，至少人群里面，真的有几个人的脸色稍微变差了一些。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以前给江家说过亲事的人，但都被江松柏给拒了。 以前没注意，刚刚也没想起来这回事，现在被人特意提起来了，说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现在的人有些也还是找的媒人介绍，上门说亲，感觉合适就成了一对，那是做好事添功德的。 所以这些说亲的，知道江松柏的条件优秀，介绍的也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优秀姑娘， 当时被拒绝了也没说什么，毕竟乡里乡亲的，而且这事情也讲究一个缘分， 没有相处的意思也就算了，大概就是介绍的人家不合心意呗， 这种事情又强求不来。 这都是这些人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原本也没什么， 大事现在突然被点出来，自己精心介绍选出来带来。诚心诚意给你家说亲的好姑娘，比不上一个爹妈都死了的二婚女人，这不是诚心的吗！ 这一来，在场的一些人心里还真是生出了几分怨怼之心， 对还没过来的叶淼，也有些不满起来。 江父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本以为这个张老头只是因为自己本家妹子受了点委屈，想在今天找找不痛快。 第73章 找事 他也可以理解，毕竟自从那天之后，偶尔江父也看到过看到张婶子脸上还有好几条抓痕，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父觉得不搭理这个家伙，无视掉也就算了。 但是这人竟然毫无停下的意意思，不仅变本加厉，甚至当众鼓吹上了别人也跟着一起， “你别太过分了。今天是我儿子的好日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现在道歉，就当事情枚发生过，咱们该吃席吃席，不然，就原谅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招待不了你了。” 江父虽然已经到了气头上，但是仍旧记挂着这是儿子的婚礼，不想出什么意外捅出篓子，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但是显然这个张老头并没有收敛的想法，反而觉得这是江父受不了的表现，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撑在桌面上， 旁边有人怕他要掀桌子，连忙上前帮忙把桌子死死按住。 张老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就差没有指着江父的鼻子骂， “你是什么东西，我乐意来是给你们江家面子，别以为供出来一个高材生就能高我们其他人一等了，你算哪根葱，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什么出国留学就是当外国人的走狗，我看你们家就是成分不好！” 深呼吸。 江父深呼吸了一口，刚想叫人来把这个老东西赶走，犯不着跟他上脸， 泼皮无赖，儿子的婚事才是大事。 “什么东西长了个脑袋都敢说自己是个人了，人家什么成分是你来决定的？你是什么官儿啊？有证据吗？没证据就往人家家里泼脏水，上了法院你这就是诽谤，关你十年八年的你就老实了。” 一个看着年轻的男人站了出来，如果叶淼在这儿的话，大概也能认出来，这就是江松柏医院里的同事。 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人，也是江松柏医院里的护士同事， 大家接触比较多，顺理成章的，有些能请假的都来参加江松柏的婚礼了。 她们大多都是见过叶淼的，甚至相处过好几周，对江松柏要娶的人就是叶淼这件事也是早有所知。 原本她们就觉得叶淼这样温温柔柔性格也好人又漂亮的女人配江医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张口造谣，还恶言恶语的家伙， 大家都是相当的年轻一批，血气方刚的，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立刻就站出来替江医生跟叶淼说话了。 一个护士先是学着张老头冷哼了一声，然后抱着手臂开口。 “也就是没从江医生身上占到便宜才在这儿诋毁人家，张顺子是，我记得你，上次一个风寒感冒来医院还非要江医生来处理，江医生那会儿刚做完手术本来就累，还要来受你半天的招呼，临走还想把账记在江医生的头上，有本事在这儿骂人，有本事你别生病了还来打秋风啊！” “就是，自己做人不咋样，咬人倒是很有一手。人家江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你管得着么你，狗拿耗子。” 现在的小年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医院工作，平时这样难缠的病人也是遇到过几箩筐， 没一点口才还真是不一定能搞得定。 对上这种不要脸的人，那就是一点面子都别给他留， 江父就是还算顾忌彼此之间的交情，就算两家没什么交往的， 但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今天能被邀请到这儿的，总归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真要说的话，大喜的日子闹出矛盾冲突对自家儿子影响也不好， 江父考虑的比较全面，这才一再没有发作。 但是这群医院的同事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这个年代能学上医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不是什么条件很差的人，一对少爷小姐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得了这个气？ 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站出来骂就骂了， 看着这个张老头被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一位护士小姐捂着嘴添油加醋。 “哎呦你们可少说两句，这老头看着一大把年纪了，别到时候给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不仅咱们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加班了，还给人家江医生家里搞得晦气，别说啦别说啦，大家都收敛一点！” 张老头本来就是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毕竟当初的事情究竟是谁对谁错，稍微懂点道理的人都是能够一眼就看清楚的， 也就是张老头这种是非不分，只想着打着急公好义的名头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才会在这种时候去砸江家的场子。 他家里还摆着张婶子送来的两斤大米一斤面粉，就是打听到他会来江家婚宴，特意又是送东西，又是诉苦的， 把自己三分惨给说成十二分。 然后这个张老头又抿了两口小酒，就这么一点没有质疑的答应了来江家给他们找不痛快的事情。 本来想着江父肯定会为了自己儿子的喜事忍气吞声，到时候他再推介说自己喝多了随口说的也就完了， 但是现在他明显有点骑虎难下，毕竟他只有一个人，面对着好几个人的围攻，张老头也是气糊涂了，什么糟烂话都往外骂，就连一边看热闹的宾客都听不下去了， 甚至还有几个知道事情内幕，和张婶子张老头什么德行的人，来帮着这群小年轻， 他们不好意思骂出来的词，有人替他们说。 终于，犯了众怒的张老头待不下去了， 他脸被涨得通红，一挥手将一边的宾客拂开，大踏步的落荒而逃， 生怕自己跑的慢了一点又多听了几句难听的话。 等他彻底走了，剩下的人才终于又噗嗤笑了起来。 由一开始的嘻嘻哈哈到后面的哄堂大笑，不得不说，这时候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宾客，大家都有了共同的谈资， 有些熟悉张老头的，更是现在就开始把他一些离谱的事情拿出来唠，惹得大家听的也高兴。 有些长辈们看着医院这群年轻人，也是因为这件事都颇为好奇的搭上了话。 第74章 挑选 平日里，老百姓在医院对着治病救人的医生都还是抱着崇敬之心的， 就算是现在穿着常服，知道了他们都是江医生医院的同事，都有些潜在敬畏的退避开，不怎么找他们说话了。 刚刚坐着的宾客中，隐隐约约他们有种被单独孤立开的趋势，也就是医院的一堆人来的不少，能凑在一起说话，这才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现在，因为张老头的事情，让大家看到其实医生也是人， 也会生气激动，也会因为事情张嘴骂人， 除了用的词文明了点，感觉都是活生生身边的人，没了那层隔阂之后，大家聊天的时候也没有了那点顾忌， 连带着一起聊天的气氛都更加热络了。 “诶，妮儿，你也是医生？” “不，我不是，我就是个护士。” “护士，护士好啊，漂漂亮亮嘞，就是感觉太累了，一天到晚都忙呢。” “还行，有时候确实忙，忙起来脚不沾地的，经常忘了吃饭。但是我们忙的话，医生也忙，大家谁也不闲着。” 这跟一个大娘唠嗑的小护士正是当初在医院照顾叶淼最多的那个，也是最熟悉的人。 这大娘聊着聊着，似乎是想起来刚刚张老头说的话，有些好奇的问她， “刚刚你们说，这江家新媳妇你们都认识是不？是个啥样人嘛？” 小护士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 “是个很好的女士，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就算是我们有时候犯了错误也不会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跟江医生站在一起，也是很般配的。” “喔！我就说嘛，江医生也是从小看着长大嘞，不可能结婚选些奇怪嘞人回来，你这样好的妮儿都说好，那应该就是好的。” 被大娘这么不动声色的一夸，小护士立马有点脸红， 她现在可没有刚刚站出来阴阳怪气张老头时候的勇气了。 不过还好，门口不远处传来的新一轮鞭炮声拯救了她， 这代表着接亲的队伍回来了，新娘也被接来了。 叶淼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红色修身的婚服，有点类似于改良后的加长版旗袍款式，但是比普通的旗袍严肃庄重华美的多。 裙子使用真丝和丝毛材质，里外两件，式样新奇，不少人眼睛都看得有些发直。 布料上绣着“百鸟朝凤”“百年好合”这些吉祥纹样。 盘金绣、珠绣、立体贴花绣、水晶烫钻这样大多数人见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工艺，在叶淼这一条礼服婚裙上完美体现。 原本江松柏带着叶淼找了方圆许多家享有盛名的婚服出售制作的店家，这时候有着西方一些文化的感染，加上外出留样回来的高知识分子也多了起来， 一些偏西化的文化习俗也增加了， 比如江松柏本来看中一条洁白加长珍珠刺绣鱼尾长裙，上半身和中式旗袍也有些相似，下半却被改良成了长拖尾的纱类鱼尾款式，上面用珍珠点缀，不仅有着精美的刺绣，也兼顾了西方文化的优雅圣洁。 他向叶淼推荐，说她皮肤白，身量也高，穿这一身也许会很合适。 叶淼没有辜负江松柏的意愿，穿上之后试了试， 的确如同他的评价一般，看起来高贵优雅如同神女般熠熠生辉。 那条裙子是那家店铺的镇店之宝，江松柏倒是没有什么负担，觉得叶淼喜欢就选这条， 但是后来，叶淼还是选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红裙。 叶淼看着江松柏有些迷惑的表情，对方都准备掏钱了，自家老婆却先一步换了心思， 这让他不禁思考，难道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没事，淼淼，我这些年有着自己的存款，也有跟着风口做了一些小投资，一条裙子而已，对我不算是贵，我们可以拥有它。” 江松柏怕叶淼事因为价格原因才打算退而求其次，他认真的告诉叶淼，这种事上不用替他省钱。 叶淼当然知道江家其实比看起来的富有很多， 有时候一个人的见识可以成为资源，拥有了超过绝大部分人眼界的江松柏，自然可以通过不同的渠道，挣到一些除了医生本职工作以外额外的收益。 就比如江母第一次见面时候就塞给她的玉镯，平常人家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到江母这里，也就是个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聘礼甚至还是另外单独算的。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以吃饱穿暖就算是满足，哪怕是嫁女娶亲也未必会准备多少彩礼聘礼， 一家出些家具家电，一家带来些锅碗瓢盆，被子枕头， 有钱些的准备个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那就是十里八乡顶有面子的富户了。 而江松柏私底下给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不过彩礼唱名的时候，并没有全数写上了，这也是江家一贯低调的风格了， 但这个时候，江松柏只是让叶淼放心大胆的去选，如果喜欢就拿下，不用再考虑其他。 叶淼当时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 “不，那条裙子和这条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是一样好看，而且承载着装扮出嫁新娘这样的责任，我也不是因为思想封建，老古董不敢漏一条胳膊两只手的，当然也不是给你这个富户省钱了！这可是我的大日子，我当然会选我觉得最合适的。” 叶淼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江松柏，久违的装载着少女般的狡黠和灵动。 她的手指抚摸上那条红色的婚服，有些传统的式样说老实话，肯定是没有那条鱼尾纱裙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但是…… “我母亲以前曾经对我说，想亲眼看着我穿上红嫁衣，嫁给一个爱我的丈夫身边的样子。只是可惜，我之前嫁的丈夫并不爱我，甚至于，我也没有穿上过红嫁衣。” 北城是一个比京市更加偏僻一些的城市，那里潮流开化的氛围更加拮据一些，更别说那还是好几年前。 除了特别受到重视，讲究典仪的家里嫁女孩子会勤勤恳恳的花大价钱准备一套嫁衣以外，其他许多姑娘就是穿的正式干净一些，身上领口别上一朵红花，就这样将自己嫁出去了。 第75章 过往 那个时候的叶淼，父母都不在了，王文斌更是谈不上什么对她的重视， 甚至于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给，就这样让叶淼带着叶家父母剩下的遗产嫁进了王家， 不仅需要管家时候时时刻刻贴补家用，直到将叶家爸妈的遗产消耗干净了才差不多意思意思的给点生活费， 还经常在外吹嘘自己一分钱没花就娶了媳妇， 这样的事情，以前叶淼都劝说着自己忍耐了下来，她觉得世界上同她一样遭遇的女孩子还有很多， 比如以前王文斌就经常不动声色的说谁家丫头被卖给大她三十岁的鳏夫，谁家小媳妇天天被她男人打，打的下不来地……说让她应该知足了， 知足吗？ 叶淼当时只觉得荒诞， 为什么明明受尽委屈的是她，反倒回过头来让她知足？ 只是那时候叶淼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加上王文斌那些话多多少少的对她还是产生了影响， 王文斌因为职务的原因，倒是没有对叶淼做一些太过火的事情， 不然只是一些乡里乡亲的唾沫星子就够他吃处分挨举报了， 但是要说多的照顾和关爱，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叶淼一开始也是不肯放弃的， 她经常坚持，有机会的时候就想要到更广阔的地方去见识一下，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提升自己，丰富自己开始贫瘠的内心，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苗头，也会被王文斌毫不客气的阻止。 他不断的向叶淼灌输，你这样就是不守妇道，不遵从三从四德，放到外面也是被骂不安分的东西， 说她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心都是野的。 甚至刚开始，连书都不许叶淼去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桐桐的出生，一个孩子在王文斌的眼里已经足够成为一个束缚住女人的砝码， 所以后来就放松了对叶淼的管控，让她得以再次慢慢的接触到外面的发展变化。 这个时候，因为怀孕生孩子坐月子这么一长段时间的空白，叶淼其实已经对外界的日新月异产生了一些阻隔的害怕， 她下意识的选择了王文斌安排的路线，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在每天的柴米油盐，吃穿住行带孩子的日常里蹉跎着日复一日的岁月。 叶淼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有些麻木，在这个家庭里的付出从未被正眼相待。 就连精心教养的儿子，也还是因为外界的影响，变得对她这个母亲一点尊重也没有。 叶淼原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每个女人的日子也就是这样得过且过的， 直到周倩的出现。 直到叶淼见识到了王文斌对周倩毫无缘由的偏爱，见识到了他们二人形影不离的亲密，见识到了原来男女之间有情无情的差距显着至此。 她有痛苦，有莫名其妙，有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也有着微不可查的解脱感， 叶淼带着这样诡谲的一丝庆幸，在一开始发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的时候，只当是王文斌花心滥情，想要发展其他的关系， 于是她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告诉王文斌她可以离婚，可以给周倩让位置， 那时候的叶淼想，跟她过着这么清汤寡水，毫无波澜的日子，一定也是让王文斌感到厌烦的。 只要他点头同意，那他们的婚约关系就可以结束了， 自己身上无名的枷锁，就将统统消失。 叶淼开口的时候，几乎激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 王文斌竟然果断的拒绝了。 为了他的名声，或者是为了一些其他的原因， 叶淼不知道，不清楚，猜不到，也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究竟在想什么， 她被王文斌毫不留情的拒绝刺痛了心，将将浮现起来的希望宛如流水般逝去。 叶淼心中的苦涩致使她的心灵再次往无名的深渊坠落几分， 直到， 她听见了王文斌跟周倩谈话，了解了当初自己没有办法去上大学的背后真相。 这样令人恶心的现实原因，一边来自于自己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春秋的男人，叶淼几乎恶心的都要吐了， 这也是她无论如何也再也待不下去的原因。 一个只知道算计和两面三刀的男人，不远离的话，就只能被抽筋扒皮，不得超生。 叶淼回忆起这些，摸着婚服的手指不由的攥紧， 指节因为力气显得有些发白， 江松柏立刻注意到了叶淼的不对劲，扶着她到一边坐下，问店员要了一杯热水。 他大概因为刚刚的话，和叶淼的表情猜到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不算太好看。 当然，这股愤怒当然不是对着叶淼， 而是她那没怎么多叙述的过去。 江松柏从没有勉强过叶淼一定要讲述她视为不堪的过去，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江松柏心疼不已。 他私下也有去偷偷打听，不是为了去刨根问底，而是想要更加关心叶淼一些， 知道的越多，江松柏就越心疼叶淼。 当初那个喝到一口不爱喝的汽水都要皱着秀气的眉头撒娇说一点都不好喝，全部给他喝的同桌， 那个知道他即将下放，就将自己攒了许久的粮票全都偷偷塞给他的叶淼， 那个鲜活的，灵动的女孩子， 不应该是被放在一个古板陈旧，充满了腐朽的家庭里磋磨的。 江松柏包裹住叶淼的手掌，温声细语的安慰。 “既然岳母喜欢咱们淼淼穿红色的，那我们就选那套红色的秀禾服，正好，我猜我爸爸妈妈肯定也更喜欢那套，到时候我就不用被他们老两口絮叨，说什么肯定是我把你带坏了，撺掇着买些不洋不土的玩意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凑在叶淼的耳边轻轻开口， 像是怕被店员发现自己正在吐槽她们家的衣服一样， 脸上带着特有的俏皮感，逗得原本还沉浸在忧郁气氛里的叶淼，顿时心上一松。 是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沉闷寡淡，一睁眼就知道未来的叶淼了。 她现在重获新生，得到了从前难以企及的生活。 第76章 昨日 看着江松柏的眼睛，里头清明一片， 没有对家庭或者未来的不耐烦，装载的只剩下浓稠的爱意。 叶淼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能够在峰回路转的时候遇到改变生命的节点。 她回握住了江松柏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并且感谢他愿意听取自己的意见，愿意按照她的想法来选择。 至少在王文斌身边的时候，别说是选择， 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领了证办了酒的正经夫妻这些事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男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心中却泛起怜惜。 除了那套华贵的嫁衣，江松柏还特意带着叶淼去了珠宝行按着嫁衣的风格定制了一套首饰， 黄金为主基调，戒指耳环，当看到手镯的时候， 叶淼赶紧拉住了对方。 她抬起手，江母送的手镯正在她腕上闪着清透的光。 “戴这个就好，带别的太多，而且对不起……咱妈的一番心意。” 她说完后俏脸一红，有些腼腆的扭开头。 江松柏愉悦的将嘴角勾起，拉住叶淼的手。 “我们淼淼就该身上一点空隙都不留下的戴上珠宝才好。” “带一身算什么，那不成了珠宝架子了吗？” 叶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有二十根指头三条脖子九个脑袋，别买太多。” “就算你长成这样，我也还是会喜欢你的，” 明明听起来是极为不靠谱的一句调侃，却被江松柏说的十分正经， 男人有条不紊的告知了店员取货日期，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对着搭配上的一些细节进行细致的讨论， 而叶淼只需要坐在安排的休息位置上喝喝店员送上来的茶水。 有位上来倒茶的店员羡慕的看了一眼叶淼。 “太太您真是好福气啊，自己长得漂亮不说，马上嫁的老公也这么体贴优秀。” 漂亮吗？ 叶淼礼貌的冲着店员笑了笑，说了句谢谢，然后有些恍惚。 她之前也听了朵朵夸她好看，她自以为是小孩子嘴巴甜，说出来的甜言蜜语。 江母也拉着她的手说这姑娘长得俊，她以为是长辈关爱晚辈的礼貌话术客套。 但是现在，虽然也有可能只是这位店员小姐的礼貌恭维，叶淼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变得有些轻飘飘了起来。 她扭头，橱柜的玻璃柜门反射着自己的容貌。 原本有些干枯瘦黄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在经过一段时间好好吃饭休息的时间，叶淼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光洁细腻，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原本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一跳的苦大仇深，眉眼低垂。 如今的她，脸上泛着轻松的光芒，虽然看着还是有些瘦些，但这是疾病的困扰，是姑且还不能阻止的问题， 但一双大眼睛里蕴藏的灵光，让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人精神了，看起来便比之从前好看的多。 叶淼原本长得就不算是差， 被叶爸叶妈精心教养着长大，五官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十七八岁的时候跟着一起到了乡下地方，原本的蕾丝纱裙小皮鞋全都没有了， 但就算是最简单的蓝布衣服，朴素的款式， 她站在一堆大娘大妈，乡下姑娘中间，那也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就好比说一开始，周倩其实一直在想尽办法的模仿叶淼， 穿搭上缠着家里人给买贵的衣服料子，想要穿最时兴的款式，戴最潮流的配饰， 那时候，周倩还经常混在叶淼身边，用着朋友的名义，将叶淼的东西拿走却一次也没有归还过。 叶淼以为这是融入北城的必要经过，也没有追究什么，却没想到周倩的野心根本就不止如此， 后来更是直接看上了她上大学的机会。 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长期的劳累加上心情不畅，让叶淼不复最开始的青春靓丽， 但即便是这样，如今的五官和气质，也远比照猫画虎的周倩好上不少。 知识分子浸养出来的孩子，可跟一个空有其表的女孩相差甚远了。 其中举手投足会流露出来的习惯与气质，并不是简单的一些模仿就能做得到的。 所以，就算有着江松柏豪气万丈的消费原因，店员小姐的夸赞也完全出自于真心。 叶淼认识到这一点后，心中突然有种阻碍被溶解的感觉。 她看着江松柏谈完事情，主动走过去挽住对方的手臂。 扬起自信的笑容，其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甜蜜， 就好像现在一样。 江家满满登登的鲜红装饰里，伴随着鞭炮礼花的声音，还有大家善意的哄笑声中， 叶淼穿着那套亲自选择的红色秀禾服，裙摆前面有着类似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边缘坠满了一圈福纹镶边，精致华美， 她雪白的皮肤在这样细腻又艳丽的色彩下被呈现，几乎要被抢去全部人的视线。 原本就卓越的五官，在特意上过精致妆容的覆盖下，更是艳美了三分， 在座的，经过了刚刚发生那件事的宾客们，看着站在江松柏身边，缓缓走进来的叶淼， 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美的像天上的仙女。 至于刚刚闹事的张老头，说过的一些话，原本对此还有些计较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摈弃了一开始的想法。 有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就算是二婚那又怎么样呢？ 别说是二婚，就算是再带个孩子，那也无所谓啊！ 怪不得就连一直对婚事完全不上心的江医生，这次都这么风急火燎的通知准备然后结婚呢， 怪不得他对于之前介绍的姑娘都礼貌婉拒，就连一个愿意相处的也没有呢。 要是他们认识这么一个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姑娘，那他们当然也舍不得放弃追求啊。 更何况…… “好像听说，江医生今天娶的媳妇，还是他高中同学呢。” “嚯，那不是跟江医生一样的知识分子？还长得这么好看，他俩站在一起，俺寻思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了呢。” 第77章 过程 “就是，又算是认识这么久，就算是二婚有什么关系，这新娘子看面相就是个好性格善良人好的。刚刚那张老头还大言不惭在那儿诋毁，早知道真该让他留下来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歪瓜裂枣，也配评价上别人了。” “额……还是别了，好好一场婚事，到时候指不定又翻起什么麻烦来呢。” “嗨，我不就是这么一说，我还想安安心心吃席呢。” 宾客里对于张老头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实话并不感兴趣， 只是当时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去参与， 但是当意识到有些人就是毫无意义的攀咬嫉妒到面目狰狞之后就失去了兴趣了。 现在的人大多心里淳朴，知道了叶淼也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狐媚样子，多半也将刚刚的怀疑都散去了大半。 你说看走眼？那咋能看走眼。 人家长得这么好看，想傍大款啥样的傍不到，何必嫁给一个带着女儿的老同学。 虽然江医生也是仪表堂堂，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愿意刚嫁人就给别人的孩子当妈的。 窃窃私语中带着大家伙热闹的互动， 江松柏一边小心护着叶淼，不让她受到什么额外可能的伤害， 一边往旁边的人群发一些奶糖水果糖，热闹喜庆， 短短的一截路，硬生生的走了好几十分钟。 期间拦路的，恭喜的比比皆是，但大家都默契的简单闹一闹就是了，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来来往往人群里多是好奇的目光，原本叶淼担心的场面也并没有发生。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时候二婚，就算是备受婆家重视，那也是要被人蛐蛐说闲话的， 但是叶淼一路走来，不仅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大家脸上还带着一些感慨赞叹的表情，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错愕。 手挽住江松柏的力道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些。 江松柏回头，细心的将前面的一些杂物推开，让穿着长嫁衣的叶淼更好走路一些。 他轻声询问， “怎么了？累了吗？再坚持一下，等下马上进门，我们拜过了父母，很快就能开宴了，我特意跟厨师叮嘱了一下，我们那桌等我们到了再上菜，你吃的时候温度正正好，不会吃上冷菜的。” 就算江松柏已经娶到了叶淼，但是现在他第一反应仍旧是照顾身体还不太健康的叶淼， 细心的准备让她不至于到达桌子上的时候，吃到的菜已经冷了。 叶淼冲着他笑了笑，挽住的力道又松了下来。 她刚刚猛地产生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喧闹的人群，灿烂的红妆，奢侈的婚礼，来往的宾客，还有手边体贴的丈夫。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叶淼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再醒来了。 踏进客厅， 早就有宾客将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江父江母坐在高堂的位置，身上同样穿得喜气洋洋一身鲜艳，领口各自带了朵花，就连头发丝都梳理的一丝不苟。 看着挽手走进来的一对新人，江父江母都高兴起来， 当叶淼跟江松柏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般配又合适的模样，让江母再也想不起来之前抗拒叶淼的事情， 她只记得自己乐呵呵的接过了叶淼递过来的茶水，里头是不冷不烫的茶水， 白瓷杯被叶淼恭恭敬敬的递到江母的手里，脸上没有一点不好的情绪， 这段时间，她经常被江松柏带着一起到江家融入一家子的生活， 跟江父江母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的熟悉之后经常一起说说笑笑的，不仅给长辈带去不小的快乐，就连朵朵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叶淼本就是做过母亲的， 原本她还担心朵朵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讨厌她，或者因为她偶尔的教育会不耐烦， 但是后来叶淼发现，不管是她跟江松柏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朵朵都会乖巧又懂事的跟着她一起玩，一起看书写字，听她说一些话的时候也十分的有耐心。 完全没有讨厌她的迹象。 这让叶淼意识到，可能她本身没有问题， 而当一段关系产生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问题的另一方。 桐桐能够在小小年纪就说出那些恶毒又冷漠的话来，不是因为她没有用心去教，也不是因为她教育的不够好， 而是桐桐身边除了她之外，接触了其他影响的原因。 一个家庭的组成成分就是影响孩子最重要的元素。 看着朵朵这样乖巧的模样，叶淼也意识到，江家绝对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对她， 不然，就算是江松柏不表达出来，朵朵这样的孩子也是会有所反应的。 思及此处，给江母敬礼的动作，叶淼更是规矩了几分。 她原本的一些猜测通通可以排除， 不仅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也能拥有一个健全正常的家庭，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煎熬心血，不用斤斤计较， 不用去跟其他的女人争奇斗艳，不用去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小崽子呕心沥血。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苦尽甘来的奖励对？ 给婆母公爹敬完茶，听了两句意思意思的勉励未来的话，江父江母就赶紧招呼着让两个人赶紧起来， 跪在另一边的江松柏先站起来，伸手帮着叶淼重新站直身体。 手里捏着江母给的东西，心下才算是逐渐安宁了一些下来。 至此礼成，她与江松柏对视一眼，发觉对方喜笑颜开的看着自己， 眸中携带的是比之往日更加热烈的情绪。 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叶淼也为之倾倒。 宾客入座，准备开席， 江松柏刚要拉着叶淼去他们早就留出来的空桌，被叶淼轻轻的拉了拉手臂。 “朵朵呢？” 叶淼轻声对着江松柏咬耳朵。 “刚刚婆婆跟公公都在这边，那孩子一个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 对于这个一直很喜欢她的孩子来说，叶淼甚至可以接受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希望有人这个时候去影响朵朵的心情。 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拉着朵朵跟她说什么，你爸爸有了新妈妈就不要你了之类的话，叶淼真的会很生气。 第78章 吃饭 “在那边儿呢，我安排了人特意看着，这会儿估计吃着好吃的看热闹呢，没事别担心，待会吃饭的时候就会带出来，到时候跟咱们坐一桌怎么样？” 江松柏歪着脑袋看叶淼，漏出的笑容有些期待。 “你这是什么话，” 叶淼眼睛一瞪。 “朵朵是咱们俩的女儿，不来跟我们坐还能去哪儿。” 江松柏闻言，笑得更加开怀了。 看着江松柏这个样子，叶淼有些狐疑的看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结了婚就不认朵朵这个闺女了？” 这样的传言叶淼也是早有耳闻啊， 江家在这附近一直算得上是名气不错的家庭，父母的工作都体面不说，培养的一个儿子也是个高材生还出国留学。 在这个大多数人省城都没有出过的年代，有一个出过国的邻居那可是十分稀奇的事情。 更别说这个邻居还是个大医生，是真的年纪轻轻就医术精湛，能救命的那种。 是以，不少人家其实对于江家的情况是很关注的， 当初在江松柏带了朵朵回来收养做女儿之后，那可是有一段时间都沸沸扬扬的， 江松柏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江松柏未婚先孕，搞大了人家外边姑娘的肚子，然后把孩子带回来了自己养着，不管那个亲妈的死活。 还有更离谱的恶心的人，传江松柏这是在外边给自己买的童养媳，就等着长大了结婚的。 当时一段时间里江父江母走出门都要被问到此事， 他们不厌其烦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孩子是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的太可怜了所以带回来养着。 但是哪有人这么简单就信了， 他们总是喜欢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不惮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别人家的。 宁愿愿意相信自己所猜测的却不愿意听一句正常的解释。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多的是喜欢以别人为乐的时候。 直到后来有一天政府送来了抚恤金和锦旗，夸奖江医生的菩萨心肠好人好事的时候，大家伙看着官方背书的江松柏，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不过还是有些好事者坚信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直到后来朵朵长大，虽然人也玲珑可爱，但是看着跟江松柏长得没有半分相似的特征，那些说是江松柏私生女的传言才基本消失。 但是，就算是这样， 外头的风波是决计不会轻易散开的， 这种稀罕的事情也会被重点关注， 没过多久就又有人开始讲江家就是贪图名利，还要为了收养小姑娘之后的抚恤金什么的， 但是好歹一件事情的热度也是有限的，同样的事情上，反复咀嚼多次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再加上大家都有个头疼脑热的，现在的环境下，大家对医疗环节的陌生，少不了多的时候需要去拜访江松柏询问咨询的， 这种吃人嘴短的事情，在后来也发现人家就是好好的，把朵朵当亲生女儿在养的水灵灵的时候，那些不理智的谣言也就慢慢平息了。 甚至还自发的去疏远那些传播谣言的家伙。 可谓是，没有永恒的欢愉，只有永恒的价值。 人心的本质，江松柏看得清楚，他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一开始就跟自己的爹妈说的清清楚楚了， 说是一开始大概会受到些影响，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 大家都是健忘的，有了其他的热闹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咱家了，朵朵这孩子也就能安心的成长了。 一开始，江母的确是有些不满意的， 毕竟你江松柏一个自己都未婚的男人，还捡回来一个半大孩子，眼看着就是马上懂事的孩子， 不仅有可能养不熟不说，以后可能还要耽误自己说亲事。 但是这些顾忌在江母看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朵朵的时候，就全都抛之脑后了。 以她的话来说，已经是这个年代了，怎么还像是吃草根树皮长大的丫头。 头上甚至连头发都是稀疏枯黄的，直接就给我们嘴硬心软的江母给看呆住了， 不仅没有再说什么将朵朵送去福利院或者重新找领养人的话，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多给这个孩子煮了俩鸡蛋。 江松柏想到这些，只觉得想笑， 他这一生身边围绕的亲近的人全是如此的好人，这让他对同样带着一颗善良之心的叶淼根本无法忘却。 直到宾客入席，在一边同样打扮的喜庆漂亮的朵朵也被人带着出来了， 一看见江松柏跟叶淼就面上一喜，急匆匆的跑过来。 “诶，慢点，今天人多，冒冒失失的小心摔倒。” 叶淼下意识的搂住了穿的红彤彤的小姑娘，并且贴心的为她拉开了有些笨重的椅子，让小姑娘坐了上去。 朵朵坐正之后声音甜甜的叫了一句“好的，谢谢妈妈。” 这一声，不仅让某些在座的宾客愣了愣，也让叶淼的手顿住了， 她眨了眨眼，才抿着嘴低头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笑意和开心。 江松柏敢说，刚刚叶淼低头之前，脸上绝对是在笑的。 其他宾客也看着人家家里这个氛围是绝对的和谐，看着也不禁觉得舒服起来， 毕竟说到底谁不希望家里和和美美的呢。 菜肴一道道的端上来，菜色品种都是江松柏一手挑选的，请了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来操持厨房，保证大家都能吃美吃的高兴， 并且吃剩下的还能打包带走。 叶淼这桌，江松柏坐在她的右手，朵朵也在她的旁边， 原本想要给朵朵夹菜的叶淼，却发现自己的碗里都快被父女俩你一下我一下的夹菜给堆成小山了。 这俩父女。 叶淼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江松柏，意思是朵朵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江松柏大概是接受到了信息的，他低着头偷偷开口， “没事儿，这丫头刚刚指定已经偷偷背着我们提前吃了哥五六分饱了，你不用管她，先吃你自己的。” 看着朵朵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第79章 嫁祸 叶淼彻底对这对父子感觉有些无奈起来。 原本以为的乖巧之外，其实也有着跟着江松柏学的一些小油滑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让叶淼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偶尔有些自己的小调皮的情况，才是一个孩子最正常的样子。 叶淼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小肚子，确认她的肚皮是吃的圆溜溜的才相信了她吃饱了， 放任这孩子哒哒哒的跑了下去，去找到一些同龄的孩子玩闹。 小孩子在玩耍面前就连美食也要逊色一筹。 叶淼跟着江松柏起身，到几位长辈面前敬酒， 大家的态度都算得上和谐，没有什么格外的插曲， 毕竟江家对叶淼重视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只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做出故意挑刺的行为。 一顿喜宴结束的还算是安分，饭后叶淼回了江家给她准备的休息的房间，换上了稍微简约一点的衣服， 虽然也是红色裙子的款式，但是布料跟设计就显得亲民多了。 这一套穿在身上多少轻松了些，没有那么多的繁复的配饰，额外的搭配布料， 刚刚穿着的那套虽然华丽漂亮，但一直穿着也稍微有些沉重了。 大家吃完饭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稍微的停留下来嗑嗑瓜子唠唠嗑，有些摆出些棋牌来玩，小孩儿倒是到处穿来穿去，寻找着自己可能遗漏的喜糖。 忽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几声孩子的呜咽， 大人们生怕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声音找了过去， 叶淼也不例外，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朵朵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走到靠近厨房的位置，原本洗好的碗筷摆放着晾干水渍的位置，摆放整齐的一圈碗落下来一个口子，而地面上一堆碗碟的碎片， 碎片旁边站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但终归是相差不大， 个子高些的女孩子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立刻就原地站着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众人听到的小孩呜咽也是这个高个子的女孩发出来的，大概是看到碗碟摔碎被吓到了。 叶淼这么想着，原本想找两个今天安排的人来打扫一下，毕竟这么多碎片，别扎到了两个孩子。 但是还没等叶淼开口说什么，那个高个子女孩儿突然在抽抽噎噎中抽空伸出手，抬起手臂指着另一个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说， “是……是她，都是她打碎的，不是，嗝，不是我。” ………… 叶淼停住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了被指的另一个女孩， 正是有一会不见的朵朵。 而在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都没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朵朵，在听到自己的小伙伴这样说的时候，一双眼睛明显瞪大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哭着的女孩，十分困惑的开口， “这个不是你刚刚碰到滑下来打碎的吗，为什么要说是我？” 朵朵大概不能理解什么叫做栽赃嫁祸，但是叶淼倒是看的很清晰的， 人群里有个面目严肃稍微有些胖的妇人，看着正在哭的孩子，眉头皱的很紧。 “李翠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年头的碗筷也不是什么普通平常的东西，是普通人家带上一些也能够充当嫁妆的时候， 而现在这地上碎了的瓷器碗碟，看起来就是江家特意准备的高级货，一堆恐怕要赔上不少钱。 这样一笔钱，对一个普通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这个叫李翠萍的女孩儿的妈妈，脸色十分的难看，几乎有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李翠萍身上肉眼可查的一抖，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脸上原本只有雷声没有雨点的样子，现在也情真意切的挂上了眼泪。 叶淼看的心头一跳，生怕这孩子乱动踩到了碗碟碎片受伤，赶紧让人去拿东西处理。 等到叫了人回来的时候，李翠萍已经絮絮叨叨的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大概就是，这些都不是她弄得，是朵朵自己不小心打碎的。 在场的人看着这幅模样，一时之间也没有说什么， 江松柏也到了这边，看着一地狼藉， 先是小心翼翼的避开碎片，将两个孩子都先后带了出来， 然后才递给哭的可怜的李翠萍一张纸巾。 “乖啊，别哭了，没事了，这些东西叔叔会收拾的。” 李翠萍出来之后就害怕的躲到了她妈妈的身后，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只留下有些情绪低落的朵朵还在一边， 她静静的看着躲在妈妈背后哭哭啼啼的李翠萍，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虽然脸上不太高兴，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江松柏作为主人自然是去安抚客人的情绪， 他没对李翠萍还有她妈妈多说什么，只是嘴上笑着不怎么在意的开口讲， “都是小孩子们不懂事，蹦蹦跳跳的有点磕磕碰碰也正常，东西坏了没关系，孩子没事就行。” 他显然是并不太相信对方孩子的一面之词的，何况朵朵刚刚还为自己辩解了两句，说不是她弄得。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江松柏也不会非要闹一个水落石出，去逼着孩子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显得太不尊重客人，也有些太斤斤计较的嫌疑。 但是， 叶淼看着低着脑袋的朵朵，没有错过她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走过去，像李翠萍抱着她妈妈一样，抱着朵朵的小身体。 小女孩突然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叶淼。 “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仔细分辨的话，还有些委屈。 “那些，不是朵朵打碎的。朵朵没有靠近碗柜。” 叶淼摸了摸她的头，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妈妈相信朵朵。那些不是朵朵打碎的。” 听到这里，朵朵眼里终于弥漫上晶莹的水花，她看了一眼在外虽然看起来彬彬有礼待客的爸爸，但其实在隐晦的将责任放回两个孩子身上， 朵朵还不能分辨其中的含义，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爸爸绝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来责怪自己。 第80章 道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李翠萍要说是她打碎的？ 直到这个时候，江松柏才回过头来看了朵朵一眼， 他眉眼间染上些许担心，摸了摸朵朵的头。 “没事朵朵？有没有被吓到。” 朵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一直显得很镇定，没有因为碗筷打碎还有什么应激的举动。 直到有大人来的时候，把他她们解救出来，再到现在，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过。 江松柏见朵朵摇头，又看了一眼对面脸色不太好的李翠萍妈妈，轻轻笑了笑。 “翠萍妈妈，翠萍这孩子估计刚刚下着了，待会儿我去抓一把水果糖给孩子，让她吃了压压惊。” 听着江松柏这显然是不打算追究什么的语气，李翠萍妈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没想到，朵朵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 “妈妈。为什么说谎还可以有奖励？” 不懂得大人之间运筹帷幄交际往来的小孩，一直被教育着要知善恶。懂礼貌，不能说谎， 但今天，为什么明明是她李翠萍在说谎，爸爸却要给她奖励和安慰？ 朵朵有些迷茫的看着叶淼， 现场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只有自己这个新来的妈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反而在安慰她。 叶淼搂着朵朵的手有些僵硬了，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在场众人有些稀稀拉拉的眼神里，叶淼笑了笑。 “因为翠萍小朋友还没有长大，但是我们朵朵长大了，所以就不用爸爸拿糖果哄了，朵朵说是不是啊？” 朵朵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看着江松柏对着叶淼漏出一个帮大忙了的表情。 他的确不太擅长处理小女孩的心理活动，这样的事也只能事后再给朵朵一点补偿， 但是当时受到的伤害却是没办法弥补的。 李翠萍见朵朵并不多说了也松了口气，她躲在她妈妈的身后，焦急的想要拉着她妈妈快走， 江松柏真的去抓了一把糖给她们， 翠萍妈妈的表情有点僵硬，但还是扯出一抹笑来， “今天这事儿…真是对不住啊，江医生，这孩子也……太不知道分寸了，我回家就收拾她。” 知子莫若母，翠萍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时的场景里，自家孩子是在那里虚张声势，贼喊捉贼， 也就是江医生人好，不跟她们计较，也没打算让她们赔钱，所以顺着台阶就下了。 “婶子这是哪儿的话，左右不过几个碗筷。孩子没伤到就好，来，翠萍，这是你叶淼叶阿姨亲自选的奶糖，说是小孩子都喜欢，你拿一把。” 李翠萍此事也大概恍惚回过神来，听了自家妈妈的话，也把头低的低低的，不敢伸手去拿，即便心里十分渴望。 这么一大把，得有六七颗了，六七张新鲜漂亮的糖纸，贴在书本里，同学都会羡慕她的。 “来，别客气，跟叔叔还客气啥，拿着就行。” 江松柏拉过小女孩的手，让她合拢成一起包合的样子，接住了这把糖果。 “行，婶子，翠萍这边儿没事了就行，我去看看那边收拾完了没，你们接着玩啊。” 直到江松柏离开，翠萍妈妈才扯了扯李翠萍。拉着她回家。 刚到家，没等李翠萍反应过来，将这些捧了一路的奶糖放好呢，一个巴掌就先落了下来。 “啪”。 李翠萍愣住了，她因为脸颊上的疼痛带着眼泪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事情都过去了还要被打。 巴掌印很疼，落到脸上火辣辣的，几乎要烧起来。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女儿。” 翠萍妈妈恶狠狠的开口，食指戳着李翠萍的额头。 “你就那么没骨气，胆子只有米粒大点？怎么想的张口就去污蔑人家自己家里的女儿？人家朵朵什么性格，自己家里人会不知道？看你那熊样儿，是个人都知道是你干的，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 李翠萍抽抽噎噎的站在原地，并不敢多动， 这是她妈妈一直以来的规矩，动了打的更多。 但是手里还有捧着刚刚江松柏送的糖果，因为体温的原因，又一直捧着，有些已经化了一点点，从糖纸里浸透出来些许的糖渍，让她的手心黏糊糊的。 但是她不敢动，也不敢去将这些糖放下。 翠萍妈妈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抬手就将李翠萍手里的糖全部打飞了出去，落得到处都是。 噼里啪啦的，就好像屋子里下了一场糖果雨。 “吃吃吃，就知道吃，干了这样的事还有脸拿人家的吃人家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糖果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啪嗒几下也就结束了， 李翠萍的手掌被打到的地方也红肿起来，她甚至还保持着包裹住糖的姿势，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糖都被打落的事实， 缓缓的松开了两只手，只残留了手心一点黏糊的痕迹。 她脸上再次落下了眼泪，但同刚才江家的时候，性质却有了不同。 目光所及的位置，能看见的糖果全都沾了灰， 她静静的看着，似乎脑子里正在经历一场奇特的变化。 翠萍妈妈让她站在这里好好反省思过，她也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面前最近的一颗糖，眼泪无声的淌。 另一头， 朵朵拿着她心爱的娃娃坐在房间里，叶淼陪着她。 “妈妈，李翠萍是因为还没长大所以会被爸爸相信吗？” 叶淼将一颗跟送李翠萍一样的糖果放在朵朵手边，小姑娘却并不急着去拆，反而是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此前，叶淼曾说，江松柏是因为李翠萍还没有长大才更关照她的。 听到这里，叶淼笑了笑。 “还在想这件事吗，朵朵。”她想了想，然后斟酌着开口， “其实爸爸并没有相信李翠萍哦，这件事跟她有没有长大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没有长大的翠萍姐姐，你爸爸都是更相信朵朵的哦。” 朵朵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和不明白了。 第81章 宽慰 “既然爸爸知道不是朵朵打碎的，那为什么不帮朵朵证明自己呢？” 叶淼拿起一个兔子玩偶， “朵朵觉得翠萍姐姐怎么样？” “挺好的，跟我玩的时候很细心，也有耐心。但是……” 她似乎是想起来了刚刚被冤枉的事，撅起嘴巴有些不高兴。 “那朵朵觉得，翠萍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凡事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对不对？朵朵想一想，明明挺好的翠萍姐姐，为什么刚刚会那样子说谎话呢？” 听完叶淼的问题，朵朵先没有猜测，反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淼。 “妈妈你也相信朵朵吗，相信那个不是朵朵打碎的。” “当然啦，我们朵朵才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宝宝呢，我们朵朵是就算犯了错误也是会勇于承担责任的孩子。” 朵朵的小脸立刻红扑扑了起来，她开心的笑了笑，然后才回答。 她想的很仔细，唔了半天才试探着回答道。 “是因为翠萍姐姐的妈妈吗？翠萍姐姐跟朵朵说过，她的妈妈很凶，偶尔还会打她。” 想到这儿，朵朵瑟缩了一下，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家长打孩子。 叶淼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有些家里的孩子并不如朵朵一般懂事听话，也不是全天下的家长都跟他们一样，不会对孩子动手的。 但是听了朵朵的猜测，叶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朵朵的说法。 “翠萍姐姐因为害怕回家会受到自己妈妈的伤害，所以不小心对着朵朵，跟其他人说了谎，这样讲的话，朵朵是不是就能理解了呢？” 叶淼这样讲出来，并不是想要告诉朵朵我们要抱有仁爱之心去偏袒任意一个可怜的人，而是想要让朵朵知道，这件事究其根源的源头是什么。 见朵朵还是有些不理解的模样，叶淼笑了笑，换了个角度问她。 “如果今天打碎碗筷的真的是朵朵的话，那朵朵会因为害怕我们责怪你，甚至是打你，而选择说谎，说假话吗？” 朵朵赶紧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信心满满的开口， “爸爸跟妈妈不会打朵朵的，朵朵也不会说谎。” “是啊，因为朵朵自己是个懂事，知道正直和勇敢的孩子，也知道爸爸妈妈不会做伤害朵朵的事情，所以朵朵完全不会害怕，但是这样来看，翠萍姐姐的做法，朵朵能明白为什么了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像明白了。 “那…朵朵还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了，会不会让翠萍姐姐难过？” 天使一样的姑娘，明明刚刚才被冤枉没多久，转头开始担心起了始作俑者。 叶淼只是想让朵朵明白其中的原因，而非要让自己的孩子当个心软好欺负的人， 所以她转变了态度，变得有些严肃的开口。 “不管怎么样，朵朵。保持真相是你的权利，你有自己的必要去维持事情的真实，而不是因为别人会痛苦就选择一味的隐瞒，” 叶淼双手握住了朵朵的小肩膀，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 “我还有你爸爸，还有朵朵的爷爷奶奶，都不希望朵朵因为去满足别人，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和快乐，知道吗？朵朵。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在呢。” 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恍惚想起来了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她比现在的朵朵要大一点儿，因为犯了错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父母却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告诉她， “我们生来拥有着更高的智慧和勇敢，所以即便是犯了错也可以经过改正来使我们的命运回归正途，不需要额外的侵扰……” 那时候的叶爸似乎会阅读一些西方的圣经相关的研究资料，所以说出来的话，往往带着一些圣洁的味道。 叶淼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带上一丝轻笑。 事实上，由于前几年的时光蹉跎，她似乎已经将过往的许多事情淡忘， 但不变的，是她毫不犹豫的坚定自己的父母对她的拳拳关爱之情。 她希望这样的爱，从前感染着她，使她从未放弃，现在也交给朵朵，让这个乖巧可爱的姑娘，从此也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情纠结。 “谢谢妈妈…” 朵朵看着叶淼，小手紧紧的搂着她， 这时候外头月亮高悬，请来帮忙的人也七零八落的将东西该拆的拆，该收拾的收拾起来了。 在零星几个人走过的动静里，叶淼抱着朵朵，嘴里轻轻的给她哼着歌， 是一首小童谣，讲着下雨了妈妈让孩子快快回家的故事。 虽然记不清具体完整的歌词了，叶淼还是大概含糊的哼着，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躺在妈妈的怀里，听着这首舒缓的曲调入睡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怀里的朵朵终于沉沉睡去， 她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她的小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直到叶淼走出朵朵的房间的时候。猛然一下才发现站在门外靠着墙壁的江松柏。 叶淼被突然的人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的时候，被江松柏拉住安抚了一下。 “别担心，是我。” “你怎么站在这儿，吓我一跳！” 叶淼身上还穿着那身轻便些的秀禾服，刚刚陪朵朵玩的时候沾了些灰，她试着用手指将灰抹去。 “在这儿等你。” 江松柏勾起笑，刻意忽略了自己在那儿站了不止一会儿。 他原本想进去，但发现叶淼一个人就将他担心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欣慰之际，也觉得有些心酸。 在那样扭曲的家庭婚姻之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热忱， 他的这位学生时期的同桌，现在他的合法妻子，都一直像一颗水晶一样熠熠生辉，晶莹剔透。 “等我做什么？又不是找不到路。” 叶淼说着俏皮话，她的确不是第一回跟着江松柏来江家了，轻车熟路的，甚至还有给他俩安排的房间，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呢。 “因为我想你。” 江松柏将叶淼拉回了自己的房间，双臂一环就投入一个拥抱， 叶淼身上擦的香膏还是他亲手选的，淡淡的桂花味，带着一缕薰衣草的甜香。 第1章 一场骗局 1982年，北城军区医院。 “叶同志，诊断结果出来了，是脑垂体瘤。” 叶淼拿着诊断单，指尖微微颤抖，“我，我还能活多久？” 大夫抿了抿唇：“保守估计不超过半年。” 叶淼涩然点头。七年前她跟随家人下放到北城，如今父母已经走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仅四岁的儿子跟营长丈夫。 一想到不能陪着儿子长大，她的心就刀搅似的痛。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法治。” 医生的话让叶淼重新燃起希望。 他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跟联系方式递过去。 “我师兄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去京市找他看，比在这儿等死强。” 叶淼看着熟悉的名字微微皱眉。 江松柏——是她认识的那个吗，还是同名？ 见她欲言又止，大夫率先开口：“费用方面估计要四五千块，成功率百分之三十。” 他把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就看患者跟家属的意愿。 “谢谢大夫。” 叶淼把纸条揣进兜里，拿着检查结果往军区大院走。 上个礼拜京市回信，她爸妈已经平反了，归还了四合院老宅不说，还补齐了工资跟抚恤金，统共六千块。 八零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六千块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上二十年。 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她不想把这笔钱糟践到自己身上，想留着给儿子将来读大学，成家。 叶淼不想让家人担心，进家门前勉强挤出一个笑。 书房里，王文斌又在用他那半吊子水平教儿子英语。 叶淼边换鞋边听，等听出他们在说什么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爸爸，我讨厌妈妈，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娶周阿姨？” “周阿姨是大学老师，有学问又会打扮，不像妈妈整天围着锅台转，身上一股油烟味儿。” “你妈是家庭妇女……” 看到叶淼回来，王文斌没说完的话截然而至，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儿子看着叶淼空空如也的手发脾气。 “我说了要吃糖醋排骨，你为什么没买？！” 叶淼张了张嘴，声音发涩：“妈妈去晚了，没抢到。” 儿子叉腰走到她跟前，仰头瞪着她。 “你成天在家吃白饭，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真是个废物！” 转头去扯王文斌的袖子：“爸爸，你带我去国营饭店吃好不好？咱们不带妈妈，带周阿姨去！” 王文斌责备地看了叶淼一眼，转头宠溺抚了抚儿子的发顶。 “好，咱们今天就奢侈一回。” 话音落，桐桐立刻开心地欢呼起来，还不忘朝叶淼做了个鬼脸。 叶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捧在手心的儿子。 “你就这么讨厌妈妈？” 桐桐撇了撇嘴：“你连英文都听不懂，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妈妈？！” 说完，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搡了她一下。 “起来，别挡路！” 家里有好吃的叶淼都是紧着儿子，四岁大的男孩儿已经有六十多斤。 她没防备，猛地撞到茶几上，小腿一阵闷疼。 叶淼看着个头将将超过膝盖的儿子，伤心又愤怒，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走。 “为你刚才的话跟行为道歉！我是你妈，不是你的出气筒！” 桐桐骄纵惯了，乍然被说瞬间红了眼眶，一把甩开叶淼的手跑向爸爸。 “我就不道！你就是个保姆，全靠我爸爸养着！我凭啥给你道歉！” 见儿子委屈，王文斌心疼，冷下脸指着叶淼。 “你一个当妈的，跟孩子计较什么？” “走，爸爸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糖醋排骨！” 桐桐牵着王文斌的手，破涕为笑，临出门前还不忘恶狠狠瞪了叶淼一眼。 “砰”的一道关门声，室内归于寂静。 叶淼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经营了五年的婚姻，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败到这种地步。丈夫冷落，儿子厌恶，对她甚至都不如一个外人。 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家庭主妇，殊不知当年她本有机会上大学的。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也会是女大学生，是大学老师，是研究员…… 叶淼悠悠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刚想去厨房热口剩饭，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只能踉跄着走进屋里，和衣躺在床上。 她又发病了，止疼药在抽屉里，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拿。 那颗小小的瘤子在脑袋里翻江倒海，叶淼死死咬住下唇，揪着床单的指节微微泛白，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稍歇，她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听到外头的门锁响，刚想开口叫人帮她拿药，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王文斌把他的小青梅，儿子嘴里的周阿姨带到家里来了。 “文斌哥，当初多亏了你，要不不是你用结婚绊住淼淼姐，给她办退学，我也没机会读大学，更别提评上讲师职称了。” “只是委屈你搭上婚姻，娶了不爱的女人。如果重来，我宁愿不上大学，也不想你过得不开心。” 随后是王文斌略带失落的声音。 “大学这事是我亏欠了叶淼，婚姻跟孩子是我该补偿她的。” “爸爸你就该离婚，娶周阿姨！你白养了妈妈这么多年，她已经是捡了大便宜！” 短短几句，刺激得叶淼头更疼了。 当年父母双双跳河，她也跟着跳下去，河水湍急是王文斌救了她。 那年月风气保守，的确良衬衫沾了水紧贴在身上，王文斌摸了也看了，说要对她负责。 叶淼原本是不同意的，她不想因为所谓的声誉跟没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绑定一辈子。但耐不住王文斌软磨硬泡，帮她料理父母的后事，帮她打跑扒墙的流氓…… 几次表白后，她同意了王文斌的求婚。 当时她刚考上大学，是王文斌以部队忙，家里需要人照顾，她又怀孕了为由，替她退学。 如果叶淼没记错，当年京大外文专业在北城统共录取三人，周倩排在第四，她退学了，刚好把名额让出来。 原来王文斌是为了周倩的前途才死乞白赖要娶她的！ 原来这七年的婚姻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第2章 你的好我受不起 叶淼捂着欲裂的额角，正想出去跟王文斌对峙，外面又传来周倩的声音。 “桐桐，别这么说你妈妈。文斌哥，我这次来是有事求淼淼姐帮忙的，她没在家吗？” 话音落，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桐桐皱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过来拉她。 “你怎么这么懒，一回家就躺着！快起来给周阿姨帮忙！” 叶淼本来就头疼，被儿子这么一摇晃更难受了，脸色发白，根本站不起来。 她这副恹恹的样子却被父子俩误会是在耍脾气。 王文斌皱眉指责：“叶淼，你能不能大度点？亏得倩倩还让我特意打包饭菜带回来给你吃！” 桐桐双手叉腰，看她这个亲生母亲好像在看仇人。 “我不许你摆脸色给周阿姨看！” 叶淼看着身前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的丈夫跟儿子，为了别的女人同仇敌忾。 见父子俩都向着自己，周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当年叶淼跟着教授爸妈下放，一副城里人打扮，布拉吉，羊皮鞋，一张白净的脸蛋引得全村小伙子争相献殷勤。 周倩在她跟前自惭形秽，如今不过五年，两人的位置便调转了。 经过柴米油盐的磋磨，叶淼肤色泛黄，还保留着当年两条麻花辫的老土发型，布拉吉早就洗得发白，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反观周倩，烫了时髦的卷发，晓庆衫半身裙，妥妥一个文化精英。 她目光轻蔑地睨着叶淼。 “淼淼姐，我听说你正在翻译莎士比亚，应该写完了？我想借来评职称用。” 借？ 上次她说借去看看，直接署了自己的名字，拿去评讲师职称！ 这次又想故技重施，霸占她三年的劳动成果？ 叶淼胸口剧烈起伏，烈火般的恼怒冲得她太阳穴直突突。 “周倩，你还要不要脸？！” 她性子向来温吞，任人捏扁搓圆，乍然一句重话说得周倩红了眼眶。 “淼淼姐，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干嘛骂我？” 见心尖尖上的人委屈，王文斌立刻沉了脸指责：“叶淼，你怎么这么虚荣？不就是个署名，你让给倩倩又能怎么样？” 让让让，这些年她已经让得够多，不想再让了！ 叶淼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看着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丈夫。 “你不虚荣，你大度，为什么不把正在落实的团长位置让出去？” 王文斌没想到叶淼会反驳他，梗了一瞬，不耐烦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家庭主妇，要这些虚名没用。不像倩倩，她是大学老师……”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淼冷声打断。 “我为什么会成为家庭主妇？为什么会放弃读大学的机会，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王文斌后知后觉，他们刚刚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翻旧账还有什么意思？” “别忘了，当年是我救了你，帮你操办爸妈的后事，不嫌弃你是黑五类，给你一个家！” 呵，不许她翻旧账，他却可以。 好一个双标！ 她父母是京大外文专业教授，她五岁就能熟练的用英文跟家人对话。 要不是下放到北城，以王文斌的身份，这辈子连见她面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早就用爸妈留下的一百块钱票还了。是王文斌穷追不舍，非要用婚姻困住她，给周倩让名额！ 五年了，她头一次看清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五年错付，好在也只有五年，她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叶淼秀丽的脸上褪去往日温婉，正色严肃，一字一顿。 “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们离婚，我给周倩腾位置。” 话音落，王文斌愣住了，周倩则是难掩窃喜。 桐桐直接欢呼出声：“爸爸，你快答应，我早就想换妈妈了！” “你住口！” 王文斌厉声呵斥儿子，以掩饰心里的不安。 叶淼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提离婚！ 这年月风气保守，哪家离婚了不亚于后世的明星出轨，那是大新闻。 女人要被指指点点，男人的事业也会受到打击。 他在部队正竞选团长的位置，叶淼怎么非在这时候闹。 突然，王文斌想起什么似的，紧绷的脸缓缓放松。 叶淼明知道他处在升职当口，不可能跟她离婚，提这个无非是在吃醋，闹脾气，想让他哄哄她罢了。 王文斌重新板起脸，皱眉指责叶淼：“只有这一次，下次你再提离婚，别怪我不给你台阶下。” “我不需要台阶。” “我再说一遍，我要跟你离婚。” 王文斌没想到向来好性子的叶淼还要跟他闹，也不高兴起来。 “够了！你爸妈都死了，亲戚也都断光了，离了我谁还肯要你？！” “我早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只把周倩当妹妹，你总吃那些陈年老醋做什么？” “退学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娶了你，给你一个家还不够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叶淼被他的话气笑了。 她本可以过得光鲜亮丽，却因为他们的算计困在锅台碗筷之间，当被人瞧不起的家庭主妇，到头来被亲生儿子指责是吃白饭的，这就是他所谓的好？！ “你的好我承受不起，给你的小青梅！” 见她不依不饶，王文斌有些抓狂，刚想放软态度说话，就见桐桐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出去。 扒拉着叶淼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得意一笑。 “我妈的东西都藏在抽屉里。周阿姨你别急，我给你找。” 钥匙孔转动，咔哒一声，抽屉打开，桐桐从里头翻出一个厚厚的纸袋子，献宝似的跑到周倩跟前。 “周阿姨，你看是不是这个？” 第3章 我要离婚 横格纸上歪歪扭扭的外文，字迹格外娟秀，中文则是柔中带刚。 是她要的东西没错。 满满登登六百页纸，足够她评上副教授职称。 周倩笑眯眯把纸袋装进包里，抚了抚桐桐的头。 “谢谢小男子汉。” 说完，还得意地瞟了叶淼一眼。 哼，出身好有什么用，拢不住男人跟儿子，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给她做嫁衣。 叶淼被周倩眼底那抹炫耀狠狠刺痛。 她原以为儿子只是骄纵不懂事了些，没想到他如此是非不分。 “桐桐，你知道这份翻译妈妈写了多久吗？” 儿子不满在意，撇了撇嘴。 “你天天在家享清福，有的是时间，再写呗！” 叶淼苦涩一笑，没想到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竟然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享清福？妈妈每天为这个家做了什么，难道你看不到吗？” “衣服不会自己变干净，饭菜不会自己变熟，家里不会自己变整洁……” 桐桐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一点小事儿你天天挂嘴边，你又不赚钱，再不干活，爸爸娶你回家做什么？！” 叶淼喉头哽咽，转头看向王文斌，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好，既然你这么想，以后我们离婚了，你就跟你爸爸。” 说完，叶淼转身就要走。 王文斌拽住她的手腕，想劝两句，却被她一把甩开。 两人推搡到客厅，叶淼想拿外套，王文斌不许，争抢间他看到儿子翻钥匙时落到地上的化验报告，这才想起来，妻子最近总说头疼，今天去检查了。 他打开报告，被上头脑垂体瘤几个字吓住。 “你得癌了？” 王文斌扶住叶淼的肩膀，脸上满是焦急。 八零年代的医疗条件比不了现在，得了癌症基本就被判了死刑。 叶淼拂开他的手，声音冷冷：“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丈夫！” 王文斌转身披上外套，抓着她的手臂就要往医院去。 “走，我陪你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叶淼掰他的手，不想被他钳制，两人正较劲儿，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淼淼姐，你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不能为了吸引文斌哥的注意力就造假病例啊！” 王文斌愣了一瞬，垂眸看着手里的检查单。 “这是假的？” 也对，这要是真的，叶淼肯定刚进家门就说了。 再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更没见伤心害怕。 王文斌缓缓松了口气，随即冷下脸，厉声指责：“叶淼，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越说越气，咔咔两下撕了手里的检查单，狠狠摔在地上。 见挑拨成功，周倩拍了拍手提包，施施然告辞，剩下一家三口乌眼鸡似的对峙。 叶淼挑唇冷笑，他总是这样，小青梅说什么他都信，就是不信她这个结发妻子的！ 她拿起被丢在地上的外套也要走，王文斌先一步把门反锁。 “够了，叶淼，你别再闹了好不好？你这又是离婚，又是撒谎的，怎么不给孩子做点好榜样？” 榜样？提起这个叶淼心里更气。 孩子刚会说话时，叶淼教他古诗，外语，周倩一句臭老九的东西，小孩子还是别学了，王文斌就执意把桐桐送去军区托儿所。 不然孩子也不会被教成这副歪样子！ “爸爸，我不要她做榜样，我要周阿姨做榜样！” 说着，桐桐跑过来厮打她，边打边把她往门边赶。 “你走你走，你就是个家庭主妇，我不要你做我妈妈！” “啪”的一声脆响，叶淼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 桐桐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捂着泛红的脸，哇地一下哭了。 “你敢打我！你这个坏女人！爸爸你快帮我打回去！” 叶淼垂眸冷冷凝视着这个被她捧在手心里，眉眼跟王文斌如出一辙的孩子，头一次感觉到心凉。 “你口口声声说周阿姨好，周阿姨有本事，那她为什么要抢我翻译的东西评职称？”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家庭主妇，说我连英语都不懂，那为什么我可以翻译，她不可以？” “你说她对你好，她有给你做过一顿饭，买过一件衣服吗？” 桐桐压根听不见去这些，只一味哭喊。 “我恨你！你怎么不真的得癌症！你去死！” 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王文斌将他锁到屋里，让他玩玩具。 叹了口气，将打包好的饭菜盛到碗里。 “还没吃饭，先吃，吃完了我们好好谈谈。” “喏，周倩特意给你点的。” 叶淼看着海鲜粥里的芹菜碎，还有带着牙印儿的螃蟹钳子，一阵反胃，她坐下，把饭碗推远。 “我不吃你们的剩饭。” 谎话被戳穿，王文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都是自家人，你嫌弃什么。” 见叶淼仍旧板着脸，王文斌无奈又带了点哄人的意思。 “好了，下次吃饭带你一起，这总行了？” 叶淼静静看着他，认真道：“我们离婚，既然你和桐桐都喜欢周倩，我成全你们。” 她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虚耗时光。 听到离婚两字，王文斌稍微缓和的脸又沉下来。 “叶淼，你没完没了了是？用离婚来威胁我有意思吗？我要是真同意了，有你哭的！” 叶淼垂眸，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从药盒子里拿了止疼药转身进屋。 王文斌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叶淼在说气话，不敢真跟她离婚。 第4章 我不同意 叶淼回到自己房间，把门插上。 就着凉水吞了两片止痛药，剧烈的头疼渐渐平缓，她坐在床上开始细细思考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年父母跳河是不想耽误她，怕影响她政审没法去大学报道。 他们豁出命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叶淼掏出收在铁盒子里的汇款单，眼眶泛红。 他们在死后仍旧庇护着她，她怎么能为了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放弃生命？ 叶淼抹了抹眼角，将汇款单重新收好。 她想好了，她要跟王文斌离婚，去京市治病。 她不想再夹在他跟小青梅之间，永远做那个被忽视，被放弃的那个。 至于桐桐…… 叶淼闭了闭眸子，呼出一口气。 算了，他跟他爸爸一样，只喜欢周倩。 等她跟王文斌离婚，桐桐就能得偿所愿，让周倩做他的新妈妈。 打定了主意，叶淼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老式皮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先是刚才被儿子翻乱的抽屉，她这些年看的书，做的笔记都在里面，不能丢。 至于那本翻译稿，定稿她早就邮寄给京市出版社，周倩拿走的只是并不完善的初稿。 她想用别人的劳动成果评职称，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林林总总的书籍稿件装了半个行李箱。 剩下的半个，放了衣服跟日常用品，还没塞满。 五年了，除了结婚时那件红色格子衫，她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勤勤恳恳持家，最后只落了个吃白饭的评价，想到这里，叶淼的眼眶红了，额角隐隐又有泛疼的迹象。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心态，稍好些后又从柜子里掏出这几年做翻译攒下的三十块钱。 王文斌每个月工资五十八块，只给她五块家用，缺了短了的，她只能自己贴补。 叶淼原本就打算回一趟京市，买了七天后的火车票，也开好了介绍信。 她打算把老宅卖了，给桐桐存一笔死期存折，留着傍身…… 直到晚上，叶淼都没打开卧室门，王文斌也赌气似的没回去，在儿子屋里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刚起床就习惯性吆五喝六。 “妈，我衣服呢？” “叶淼，我军装领口的扣子你怎么还没给我缝上？”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 两人揉着惺忪睡眼出了屋子，定睛一看，饭桌上也是空的。 桐桐立马不乐意了，扯着王文斌的袖子：“爸，你看妈，连早饭也不做！我还要上学呢！” 王文斌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卧室，门开着，里头没人。 叶淼一大早就出去了，出去前什么都没给他们准备。 一晚上过去了，她还没消气吗？ 王文斌揽过儿子，帮他找出新衣服，在厨房转了一圈，目光落到昨天打包的海鲜粥上。 “桐桐，咱们把这个热热吃。” 桐桐一张小脸皱成包子，嫌弃地嘟囔：“我不吃剩饭！” 王文斌无奈，宠溺地拍着儿子的肩膀。 “走，爸带你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 桐桐欢呼着拉住爸爸的手，朝卧室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哼，不做饭就不做饭！我们吃好的去！” 父子俩刚走不久，叶淼就拎着饭盒回来。 热腾腾的包子暄软白净，一口咬开汤汁浓郁，肉香鲜咸，小米红枣粥熬得软烂，入口即化。 她已经好久没安安生生吃过一顿饭了。 往常两父子在，总要指使她拿这拿那，等她坐下来吃饭菜早就凉了。 这年月日子虽然好过些，不用饿肚子，但肉菜还是稀罕物。桐桐还小，需要长身体，王文斌在部队体能消耗大，需要油水，好东西她都是紧着他们吃。 几乎忘了，还在京市时，她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 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补充营养，为将来的手术做准备。 吃过饭，叶淼收拾了碗筷，回到卧室继续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她的五年之塞满了一个行李箱…… 晚上，王文斌领着桐桐回家，见饭桌上还是空的，饶是他想缓和关系，也憋不住恼火。 “叶淼，你究竟在闹什么？这日子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他气冲冲闯到卧室，刚好瞧见她在旧行李箱上设置密码按钮。 衣柜的门开着，除了结婚时买的那件红色格子衫，里头已经没有她的东西了。 床头的书，桌子上的草稿也都没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叶淼起身，将行李箱放正，看着王文斌，娟秀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爱恋，也没了恼怒嫉恨，只剩平静。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抓紧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要是担心影响升职，可以先不公开，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再公开。” 王文斌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叶淼说离婚是认真的，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心脏。 她是黑五类，父母双亡，又没有工作，离了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离婚，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就因为那本翻译稿，你就要离婚？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 叶淼无心跟他争辩，面色平静地递了离婚协议过去。 “签了。” 王文斌看着横格纸上娟秀的字迹，恼羞成怒。 咔咔两下将协议撕了个粉碎。 “我不同意！” 第5章 非要闹吗 叶淼抿了抿唇。 “你撕了，我还可以再写。” “你不同意，我就去部队找你领导申请。” 王文斌正在升职的关键期，最怕这时候出幺蛾子。 他额角青筋微凸，疾言厉色。 “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吗？！” 叶淼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继续商量离婚的事。 见叶淼态度坚决，王文斌强压怒火，跟她讲道理。 “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你还能去哪儿？难道你舍得桐桐这么小就没有妈？” “你没工作，拿什么养活自己？我告诉你，真要离婚了，你就算再哭，再求，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回头了。” 听着他威胁的话，叶淼无奈一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账本递过去。 “你真以每个月五块的家用，能养活这一大家子？” 这是北城市里，不是农村，随便找块地撒点种子就够吃一个夏天。 孩子的幼儿园费，书本费，战友间的人情往来，桌子上顿顿不落的荤菜。 每个月都需要她倒贴十几块！ 王文斌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头的一笔笔支出，嗓子发干，半晌才吐出一句。 “钱不够用，你怎么不……”跟我说？ 话说一半，他突然停住。 是周倩说的，不能把工资全交给叶淼，不能让她乱花钱，滋长小资产阶级风气。 是周倩说的，别家家用只需两三块就足够，他给五块已经是顶天了。 叶淼嗤笑一声。 “想起来了吗？周倩问你借钱买衣服买鞋子，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问你要钱筹备年货，你只会说我虚荣爱铺张。” 手心朝上的日子难过，她索性不过了。 王文斌梗了一瞬，扶住叶淼的肩膀。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以后多给你些家用，别闹了好吗？” 叶淼定定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得了脑垂体瘤，要是治不好，就只剩下不到半年。她不想再这么委曲求全。 “王文斌，你娶我是为了给周倩争取读大学的名额。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肯离婚？” “只有我们离婚了，你才有机会跟你的小青梅在一起。还是你想搞两头家？” 王文斌被两头家这个词刺激到。 “你别乱说！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 “你要是想闹，我就陪你闹，大不了今年的升职我不要了！” “军婚难离，只要我不松口，你找谁都没用！” 既然他不在意升职，那她只能用他在意的东西威胁。 “你不答应，我就去周倩的学校闹，让她把剽窃我的译稿还回来。” “哼，你一个家庭主妇，谁会信你的？” “别闹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叶淼冷冷看着王文斌，他终究是小瞧她了。 “我的译稿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这个家庭主妇可以当着领导的面全篇背诵，你的小青梅可以吗？” “剽窃他人译稿，到时候你的小青梅不但要被大学辞退，以后也不会有学校敢要她。” 听到这个，王文斌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你怎么这么恶毒？！” 叶淼不想跟他争辩，“我只问一句，这婚你到底离不离？” 王文斌一时骑虎难下，他承认，这些年是他忽略了叶淼，但他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更没想过要离婚。 两人正僵持不下，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门打开，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人闯进来，眼眶通红地抱住叶淼。 “我听医院的人说你得了脑垂体瘤？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过去。 “喏，我这些年攒了不少，折子上还有一些，不够的话你跟我说。” 王迎弟是叶淼在北城唯一的好朋友。 下乡时，两家住隔壁，王迎弟心眼好经常帮叶淼干活，赚工分。 她家里重男轻女，原本想把她嫁给村口的王麻子换彩礼，是叶淼帮忙打掩护，她才能逃跑。 后来，叶淼又帮着她学习，她这才考上卫校，成了在大医院工作的护士。 “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 叶淼把大团结重新塞回她包里。 王迎弟跟家里断亲了，万事靠自己，钱是她唯一的保障。 “你拿着！不管多少钱都得治！咱不能等死啊！” 王迎弟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叶淼正想安慰她，手腕突然被王文斌拽住。 “你自己骗人不够，还请人来家里演戏？！” 信誓旦旦说要离婚，闹了半天只是为了拿捏他！ 他王文斌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要是抛弃重病妻子，跟她离婚，以后还怎么在部队混？ 叶淼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这么跟他闹的！ 周倩说的果然没错，臭老九就是心眼多，亏得他刚才还心疼她补贴家用。 没准账本也是假的，只是想从他手里骗钱，好继续享受她的小资生活。 王文斌越想越气，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 叶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手腕上已经出了几个淤青指痕。 王迎弟没好气地挥开王文斌的手。 “你弄疼她了！” “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不用你狗拿耗子！她的病例单就是你伪造的？赶紧走，不然小心我向医院举报你！” “伪造？” 王迎弟被他给气笑了，且不说她只是个小护士，就算是主任医师也不敢伪造这个！ “两口子，你但凡对叶淼上点心，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你要是有种，就跟我一起去医院，谁他妈说谎谁是狗娘养的！” 王文斌不想理会乡下村姑的胡搅蛮缠，皱眉看向叶淼。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闹了，我们还像之前一样过日子。否则别怪我狠心。” 叶淼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已经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他凭什么觉得她还会委曲求全？ “我就两个字，离婚。” 话音落，王迎弟吓了一跳，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叶淼没工作，现在又得了癌症，离婚后该怎么生活？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王迎弟的手。 坐在书桌前重新写下一份离婚协议，递给王文斌让他签字。 王文斌看着娟秀的字迹，血气上涌。 看来是他对她太好了，惯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威胁他。 这次他偏不给她这个台阶下，等着她哭着回来求他。 唰唰几笔落下自己的名字。 第6章 包容 王文斌将那张薄薄的纸张朝着叶淼一推，倾斜着的角度毫无尊敬礼貌，昭示他不悦的心情。 语气也带着浓烈的不满， “今天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之后就算是跪下来求我的时候可别后悔。” 王文斌似乎是笃定了那么一天，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迎弟，脸上漏出嫌恶。 他似乎是觉得，叶淼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的过下去了，怎么会突然搞出这样的动静，多半是身边周围有人撺掇。 加上王迎弟在医院工作的身份，多半造假病例来威胁他的主意就是她给出的。 思及此处，王文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就算是叶淼哭着回来承认错误，他也要她先和这个爱挑拨离间的泼妇女人绝交才行。 时至今日，王文斌仍旧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他只当是叶淼一时间受了蛊惑，才会这么无理取闹。 不就是译文稿，以前又不是没有给出去过。 叶淼也没在意王文斌的态度，她只是默默的将离婚协议收好， 薄薄的一张纸，却是她这么多年的终章。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人毫无反省的表情，她没有多余的表情， 该流的泪早就在不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流干了。 现在获得新生，她应该轻松高兴才是。 “放心，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她叶淼就算是手术失败死在外面，也绝不会回来再对着这个算计她这么多年的男人低眉顺眼。 小小的行李箱上还有没被完全擦拭干净的灰尘，叶淼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拉着就离开了这个费心操持了许久的家。 王迎弟扭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王文斌，心中有气，担心好友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快步两步跟上。 独留下王文斌一个人坐在那里。 气氛仿佛凝滞，他挥手将看见的杂物掀翻，发出乒乓作响的声音。 “不就是闹脾气耍手段，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家庭主妇，离了我能坚持几天。” 王文斌根本没把叶淼的态度放在心上，可能对于她决绝的行动有些不安，但是长久的自负让他保持着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叶淼低头。 另一头，追上叶淼的王迎弟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真不过了啊？” “嗯，不过了。” 王迎弟脸上漏出纠结犹豫的表情，显然是有话想说，但又不好开口。 “放心，我家里平反，抚恤金已经下来了，很大一笔钱呢。” 听到这里，王迎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眼中并没有对金钱的渴望跟好奇，只有对叶淼生活有保障之后的安心。 “那就好，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病呢，咱们得治啊，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病当然得治，之前为了那一家子大的小的从来没有好好的生活过，现在解脱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还有…… 那些拿了她东西的人，都得还回来。 她叶淼不算是什么恶人，但也不至于被欺负到头上也一声不吭。 父母在天之灵看见，说不定会急成什么样。 “我打算过几天去京市看病，那边医疗环境终归是要好些，现在只要远离那个家就够了。” 王迎弟手疾眼快的将叶淼的箱子抢到了手里，笑嘻嘻的开口， “那就去我宿舍住，这么几天你重新找住的地方也麻烦不是，别跟我客气了，知道你生病之后我是担惊受怕了好久，现在看你有打算有安排，我也就放心了。” 看着王迎弟真诚的脸，叶淼内心柔软被触动了。 也是，就算是没有体贴的丈夫，没有懂事的儿子，也还有这样事事为他考虑的朋友， 她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太失败。 于是她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回了句“好。” 而王文斌那边，在知道叶淼真的走了之后，桐桐冲出来对着王文斌高兴的喊到： “爸爸，爸爸，那个女人走了，我们去找周阿姨当我的妈妈好不好。” 王文斌看着自己儿子显得有些兴奋的脸，难得没有好脾气的顺着他的话说。 “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快去睡觉。” 桐桐也不生气，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反正叶淼现在已经走了，之后周阿姨来一定可以当他妈妈的。 周阿姨多好啊，在学校里教书，穿的也好看，走出去别的小孩一定会羡慕他的。 次日， 王文斌差点睡过头， 往日里都有叶淼来叫他起床，等他洗漱好之后，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而今天时间都快来不及了，他也没找到搭配的衣服裤子，只能随便找了一套穿上，又去叫桐桐起床。 叶淼不在家里，桐桐没人照看，他还要把桐桐送去周倩家请她帮忙照顾一下。 小孩子起床总是磨磨蹭蹭的，王文斌本就快要迟到了，胃里空空，早饭也还没有吃，本来就一肚子火气， 又看到桐桐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不肯起床，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是闭着眼睛装睡，不免有了些火气。 “快点起，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听着王文斌有些发火的语气，桐桐一个激灵，随后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开始伸手。 “爸爸，给我穿衣服。” 从来没管过家里的王文斌怎么知道给孩子穿什么合适，手忙脚乱的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看得过去的就给桐桐套上。 只是这衣服明显小了一圈，穿上之后手腕都漏出来一截。 桐桐有些不满意，闹着不肯穿，把王文斌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又七手八脚的脱了下来。 往日里他都是这样对着叶淼毫不客气的耍小脾气，但是叶淼从来都是温柔包容的， 就算是有时候他做的过分了，叶淼想要管教他的时候，总会被王文斌不耐烦的打断。 “桐桐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就不能多包容他一点吗，家里就这一个孩子你都照顾不好，我娶你还有什么用。” 这些事从来就不是他的错，有人替他兜底。 让桐桐小小的脑袋里，养成了这样无理取闹的习惯。 本来今天他也以为没什么不一样，他爸爸一定还会包容他的。 第7章 从未反省 只是没想到，转了一个头发现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又被桐桐脱下来之后，王文斌心里仅存不多的耐心告罄， 他抓起桐桐对着他的小屁股蛋子就是两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传开，桐桐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然后开始哇哇大哭。 “呜呜哇哇你打我，爸爸打我，爸爸不爱我了……” 王文斌被他吵得烦不胜烦，只好压住火气认真的说。 “不要哭了，再闹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说着又拿上衣服给他穿， 这一下，就算是衣服小了一截，桐桐也很知趣的没有再捣乱， 只是心里怨念。 都怪叶淼那个女人，都是她说走就走了，导致他今天没有合适的衣服穿，还被爸爸打了屁股。 小孩子从来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他懂得欺软怕硬。 这个家里王文斌的话最大，于是之前就仗着叶淼对他的关爱和包容毫不客气践踏她的心意， 并且将慈爱看做软弱好欺负。 等到桐桐好容易收拾出来，却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妈妈真是太不懂事了，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在乎家里他们吃什么，妈妈是坏妈妈。 明明天天就是待在家里也不用上班，做做饭洗洗衣服这样的小事随手做了就可以玩了，尽然还要抛下他和爸爸不管自己走了， 等妈妈哭着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狠狠不客气的说她一顿。 王文斌没太注意自己孩子的想法，没有饭吃也不是刚发现了， 这个点已经有些迟了，只能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塞到桐桐手里，然后准备送他去周倩家。 但就是这样，桐桐还是不太满意。 “爸爸，我要吃李记的包子，这家的不好吃，以前妈妈买包子都是买李记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文斌打断。 “今天就吃这个，不吃你就饿着。” 他急匆匆的带着桐桐赶到了周倩的宿舍，那是她任教的大学划给她的，交通便捷，周围人也好相处。 多的是隐退的大佬，德高望重的前辈，和不少的青年才俊， 可以说，是极具有价值的居住位置。 而这一切，现在都是她周倩的。 看着明显有些凌乱的两夫子，周倩打开门后显得有些吃惊， “文斌哥，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怪她惊讶，往日里的搭配都有叶淼参与， 虽然在厨房灶台之间蹉跎了许多年，但是从小养成的审美和习惯让叶淼给王文斌搭配好的衣服显得人精神奕奕，格外俊秀。 而今天他自己随手穿的，显得奇怪不说，甚至还有些邋遢。 没有叶淼给他准备好剃须刀和泡沫，王文斌甚至连胡子都没有刮。 王文斌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被青梅看见， 又开始责怪起叶淼的不懂事来。 这么多年给她吃穿庇护，一走了之之后不管不顾，让他今天出了这个大丑。 但是时间不等人，王文斌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将桐桐暂时放到她家一趟稍微照看，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唯独留下桐桐和周倩面面相觑。 周倩看着手上还攥着包子包装袋的手，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把桐桐拉进客厅里，颇有些神秘的开口问道。 “桐桐，怎么今天买了外边的早饭吃啊，你妈妈没给你做早饭吗？” “哼。妈妈是坏妈妈，昨天晚上就走了，今天也没有给我们做饭吃，桐桐不要喜欢妈妈了。” 桐桐进门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自己鞋子上的一点灰尘蹭到了布料边角也毫不在意，看起来就是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样子。 看着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沙发罩被蹭上一层灰，周倩的眼神暗了暗，隐晦的划过一丝不满。 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好声好气的继续问桐桐， “那桐桐知不知道，妈妈是为什么走的啊？” “桐桐听到了，好像是妈妈说要跟爸爸离婚，以后就不是桐桐的妈妈了。” 桐桐并不能分辨其中的意思，只能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一边听着这些话的周倩却有些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她也顾不上什么直白不直白的套话了，干脆了当的问， “桐桐，以后要是你妈妈不回来了，周阿姨给你当妈妈好不好啊？” 周倩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但是年幼的桐桐看不出来， 他此刻还沉浸在可以有个漂亮知识分子妈妈的梦想里，对于周倩的话自然是举双手双脚同意。 “好耶，桐桐要周阿姨给我做妈妈，不要以前又老又丑的坏妈妈了。” “乖，桐桐真乖。” 周倩进厨房把刚买没多久的奶糖收了起来，转而拿出一些街头巷尾最常见的零食给桐桐吃， 这样的零嘴又干又没营养，往日里叶淼根本就不许桐桐多吃，但是周倩可不关心桐桐的身体健不健康，或者说，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儿子，越废才越好呢。 桐桐可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周倩让他吃零食，不像叶淼那个妈妈，平时管这管那，零食也不许他多吃，对比之下，他更喜欢周倩了。 吃了太多零食，桐桐连午饭也没胃口吃了， 下午饿了也是又塞两口，一天下来，一点正经饭菜都没入肚。 偏偏自己还高兴的不行，觉得周倩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直到王文斌下班来接他的时候，桐桐的一张小嘴上还沾着一些零食的碎屑， 当着王文斌的面，周倩十分贤妻良母做派的替桐桐擦了擦嘴角， “今天辛苦你照顾桐桐了，他没给你惹麻烦。” 王文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把自家孩子送到青梅家里好像没什么，但又若有若无的显露出一分暧昧来。 他今天本来还是有些火气的，到了单位迟到扣钱不说，还被批评衣冠不整，穿着不合格，丢了好大一个人， 而这一切，王文斌都觉得是因为叶淼的说走就走导致的，一点都不为他和儿子考虑。 但是他从未反省过，之前的每一天，叶淼都是这样子为这个家付出的。 第8章 小性子 不过就算是他反应过来了，也只会觉得，明明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现在不继续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味的对他好不会知足感谢，但是稍微一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会立马开始责怪你。 “没有，桐桐这么乖的孩子，一点也没有惹麻烦呢，哪怕是天天照顾他也乐在其中的。” 周倩这话已经算得上露骨，王文斌怎么会反应不过来， 他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桐桐的肩膀，让他给周倩说再见。 桐桐扭头对着王文斌开口， “爸爸，我们让周阿姨跟我们回家做新妈妈好不好，反正妈妈现在都走了，我想让周阿姨来给我做新妈妈了。” 小男孩拽着王文斌的衣服，想让他妥协， 周倩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王文斌，期待他能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但是王文斌只是抿了抿嘴，没有正面回答， “走了桐桐，不许胡闹了。” 草草打了个招呼，王文斌牵着桐桐的手离开了周倩的家门口，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关系亲厚，就算是登门拜访的时候也不少， 以前都没想过要避嫌这一回事，偶尔有人提到了，王文斌还会觉得别人老封建，管得宽， 直到今天他刚刚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些冒失的。 看着王文斌什么承诺都没做下就急匆匆走了的背影，仍旧站在家门口的周倩脸上勾起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 嘴里喃喃自语。 “哼，上学的机会是我的，讲师的工作是我的，就连你的丈夫也会是我的，叶淼，出身好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我什么都比下去了。” 回到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锅冷灶， 王文斌对此有些无奈，但是他的津贴也不支持天天下馆子大鱼大肉，何况他还经常将自己的津贴给了周倩补贴家用。 按理说一个学校讲师的津贴不至于太少，为什么会不够花， 这件事以前叶淼也质问过王文斌，但是他是怎么说的， “人家周倩现在是个知识分子了，去讲课需要穿点好的，穿的破破烂烂跟你一样去上课，不会被别人笑话吗，叶淼，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但是，方圆也没有比周倩过得更滋润的人了， 不仅有自己的薪水，还有额外王文斌的贴补，让她哪怕是在有着一群青春靓丽学生的地方也穿的精致漂亮，根本看不出以前就是个土丫头的样子。 反而是叶淼， 这些年不仅要用稀少的钱维持家用，还要从早到晚的操持家里，打点上下。 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就算是有着原本漂亮的模样，也慢慢被家里长短磨灭了当初的精致灵气，显得麻木呆板了起来。 没来由的，王文斌突然想起来叶淼说的，一个月五块钱家用根本就不够的事。 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以为意。 别人家过得怎么到她手里就过不下去了需要她赚钱贴补？ 看来还是周倩说的没错，她叶淼就是放不下过去的小资生活，助长那些歪风邪气。 他就不信，没了一个叶淼，他们父子两个还能过得差到哪里去。 毕竟现在可是少了一个人吃饭，两个人，五块钱怎么说都够了。 王文斌不会做饭，吃的是路上打包回来的饭菜， 本来想叫上周倩一起吃，但他接孩子的时候眼尖看到了周倩家里桌子上摆好的饭菜，也就没有多说。 不过他原本以为周倩会留他一起吃饭的，没想到竟然只字不提。 王文斌见状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自己提出来留下吃饭，只好带着桐桐离开了。 也许是一时疏忽，忘记了问也说不定。 他一边吃着买回来的菜搭配大饼，心里仍旧在给小青梅开脱。 直到第二天，王文斌特意起早，心里想着这样绝对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但是不熟悉东西位置的他，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刮胡刀在什么地方， 连着几天没有修饰，脸上下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青色胡茬，显得整张脸有些邋遢。 他一边找，一边把家里翻得有些凌乱，却还是一无所获， 家里没有人打扫，不过短短几天已经有了些许灰尘， 厕所也脏乱起来，没有叶淼随时看见收拾，一些明显的污渍一直持续在那里，碍眼不说，还有怪味。 王文斌见此，竟然不先反省自我，却觉得这都是叶淼的问题。 好你个叶淼，成心看他笑话， 一定是知道他对这些不熟悉，想要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逼迫他向她低头是，真是心眼子太多。 周倩说的没错，叶淼果然是个心思复杂的女人。 但是想归想，让王文斌屈尊降贵的去打扫这些卫生，他也是不会做的。 桐桐起来一看又没有热乎早饭吃，小脸一耷拉明显有些不高兴。 “爸爸，我们今天也没有早饭吃吗。” 零食根本就不饱肚皮，昨天晚上吃的饭菜早就消化干净了， 而且昨天零食吃得太多，桐桐今天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喝叶淼熬的粥了。 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学他爹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就算是想要叶淼做的饭，语气也还是理所当然的。 “爸爸，你去把妈妈叫回来做饭吃好不好，做好饭了再让他走。” 桐桐根本就不是想念妈妈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温柔又漂亮的周倩阿姨， 想叫叶淼回来，也只是为了让她做饭。 好在叶淼现在不在这里，不然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话，免不了又是一顿难过。 王文斌被儿子吵得有些头大， “你妈在跟我们耍小性子闹脾气，等过几天就回来了，桐桐再等几天好不好，等到时候她妈妈回来了，桐桐要吃什么，就让妈妈做什么。” “真的吗？” “真的。” 在王文斌眼里，叶淼不过是个被他豢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庭主妇， 也就是做点家务还过得去，没了他的庇护，应该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会回来找他低头认错的。 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舍得这个她亲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王文斌不知道的是，叶淼早就在这样毫无尊严的生活里，磨灭了对他们父子二人的情义。 第9章 闹脾气 次日， 王文斌本来以为还要持续前面几日到外边买饭的日子，心里没来由的为现在不便的生活叹了一口气。 想到以前一起床就有热气腾腾早饭吃的时候，突然觉得其实叶淼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至少每天比他们都起得早。 却没想到这一大早上，房门就被人拍响了。 王文斌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以为是叶淼回来了， 下床穿鞋下意识急了一下，直到两只脚落地，王文斌才反应过来。 他急什么，不就是终于吃够了苦头舍得回来了吗， 就算是之前受了些苦，但是那天离开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这才过去几天，还不是要低眉顺眼的乖乖回来道歉了？ 算了，看在她之前为这个家里操持的还不错的份上，只要她诚恳道歉并且答应以后再也不为难周倩，多多帮她翻译稿件提升职称评教什么的，他就答应让他回来。 实在是外头卖的早饭他和桐桐也都快要吃腻了。 外边卖的，不仅不太卫生，用料不如家里的实在，甚至口味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 吃了这么些日子，钱包瘪了不少不说，就连胃口好像都不太好了。 王文斌想通了了这事，动作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 他心里还是嘲弄居多，想着走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扬，现在回来，可不得好好教训一下叶淼。 但是当他拉开大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不是叶淼。 而是周倩。 “文斌哥，早上好啊。这是刚起床吗？” 一身靓丽长裙的周倩姿态自然的站在门口。 “啊……是，你一大早过来是做什么？”还打扮的这么精致。 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周倩脸上带上一抹笑容，晃了晃手上提着的打包袋。 “昨天我听桐桐说淼淼姐走了，我怕文斌哥和桐桐你们父子俩饿肚子，就给你们送饭来啦。” 周倩脸上是无辜又贤惠，身上的长裙柔和的勾勒出优雅的曲线，一看材质就知道这套裙子多半价格不菲。 王文斌此时却走神的想起来，叶淼从前一开始也是个喜欢穿裙子爱打扮的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就没有继续这些事了呢？ 从儿子出生之后？还是嫁给他之后？ 王文斌记不起来了。 “文斌哥，怎么还不请我进去，桐桐起床了吗？” 还没等王文斌说什么，周倩已经自己熟稔的走近了家里， 并且没什么觉得不对的样子走进桐桐的房间，去催对方起床吃早饭。 显然，周倩对王文斌家里的设施布局都一清二楚。 关上门进来的王文斌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太好，但是具体什么他也说不出口， 只能是谢谢了周倩之后，看着她带着梳好头穿好衣服出来的桐桐，跟他一起吃起早饭来。 “真不是我说啊，文斌哥，淼淼姐这次未免也太不懂事了点。” 周倩眯着眼睛笑，脸上一副为了王文斌好的样子。 “哪有谁家的媳妇，说离家出走就走的，知道的是和文斌哥你闹了脾气，不知道的……” 周倩轻轻昵了一眼王文斌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散伙分家，离婚不过了呢，还有些不知道的，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文斌哥可要提提醒啊。” “还有说什么的。” 王文斌听了也有些不舒服，尤其他跟叶淼不是什么简单的矛盾， 是连离婚协议都签了的。 “还有说淼淼姐是私奔出逃去会情郎了的……文斌哥，你说好不好笑。” 虽然周倩只说是自己在开玩笑，但是眼底的恶意确实清清楚楚。 她满意的看着王文斌变了脸色，脸上原本没什么的表情，变得铁青。 叶淼原来一直安安分分的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坚定的要离婚， 周倩说的没错，难道是真的在外边有人了？ 眼看着自己的挑拨有效，周倩心里满意，面上还是关切的迂回话题， “哎呦看我这话说的，淼淼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是我胡思乱想了，快吃这个包子，文斌哥，这个可是我一大早起来买的，主要是时间不够了，不然一定亲自给文斌哥和桐桐来做早饭吃。” 桐桐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小孩子本就藏不住话，他本来也吃够了那些一成不变的早饭了。 “周阿姨真的能来家里做饭吃吗？太好了！桐桐喜欢周阿姨，周阿姨做的饭，一定比我妈妈做的更好吃！” 看着桐桐这么识趣，周倩也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又扭头看向了王文斌。 王文斌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毕竟他现在和叶淼离婚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要是周倩经常往他家跑，对两个人的名声显然有些不太好…… 看着王文斌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倩连忙接话， “就这么定了，文斌哥，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桐桐，外边的饭菜哪有家里做的健康实惠，小孩子还要长身体呢。” 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且王文斌还有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知道以前叶淼最是不喜欢他和周倩待在一起，哪怕没什么，也是要闹一闹的， 每次这个时候，王文斌都十分受不了叶淼的小题大做，让他烦不胜烦， 而现在，他心里竟然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期待， 想让叶淼因为吃醋而出来继续维持家里。 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叶淼，别以为离了他，这个家里就过不下去了。 她叶淼根本就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人！ 叶淼是不是独一无二还没有定论，但是她一定是个孝敬父母的人。 临到快要离开之前，将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就差最后一件事， 去看望看望走了许多年的父母。 当年为了她的前途，决心以死让路， 可惜后来她眼瞎心盲，不仅辜负了父母一品苦心之外，还过得一天比一天没了自我。 不过好在，现在她终于是要想通了， 虽然身体还有疾病，但是父母之灵在天庇佑，一定保佑她逢凶化吉的。 第10章 忍了又忍 叶淼父母跳河的地方水流湍急，寻常去了只觉得危险， 王迎弟也不放心叶淼一个人过去，就算是叶淼连连说没事也不听，跟着一起过去。 河水奔涌，隔着老远就有水花卷起， 又深又急，一般人掉下去绝无还生的机会， 可见叶淼父母求死之心决绝。 叶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 她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孤诣，不仅没能去上成大学，也没能做出她渴望的事业。 但是好在还有机会， 虽然所遇非人，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和她一条心，但是日子向前，她终于醒悟过来，知道应该要好好爱自己了。 听着河水拍打河床岸边的声音，叶淼就好像听见了父母亲切的回应，又好像是他们心疼的低语， 叶淼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自觉往前多走了两步，被一边看见的王迎弟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这是做什么！” 王迎弟心都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了，她生怕是自己的好友想不开了。 见对方表情惊惧，叶淼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注意……” 听了叶淼的解释，又见她表情自然不像是说假话，王迎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叶淼笑了笑，为好友担心的样子心下感动， 她已经决定好积极面对生活，就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觅活的。 王文斌跟那个周倩都还在好好的过着日子，她凭什么要先走一步？ 叶淼又是好一阵安抚了王迎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河边风大，她现在本来也是生着病的身体，不好在这里吹了太久。 于是准备折返离开，却不想刚刚那一下往前，让自己的脚陷进了一滩松软的泥巴里， 这边靠近河边，泥巴本就松软， 一下子，叶淼的脚陷进去不少， 原本干干净净的鞋子，就算是拔出来了也弄脏了不少， 今天忘了在身上装些草纸手帕，王迎弟扯了一点边上稀疏的草叶打算擦一擦，效果却有些不太好， 两个人都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响起一声汽笛鸣声。 王迎弟吓了一跳，以为是她们挡了路，急急忙忙想要让开， 转头一想她们可是在河边上，大路离这儿少说好几米远，怎么会挡住路？ 她跟叶淼都好奇的抬头看过去，一辆大吉普却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她俩的边上。 正当叶淼跟王迎弟都奇怪的时候，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穿的斯文贵气，身量纤长，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个知识分子。 只是那张脸，叶淼觉得有些眼熟。 等到男人走得近了，叶淼才惊讶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来， “江松柏？！” 怎么会是他？ 王迎弟也有些奇怪，但是看见叶淼叫出了人家的名字，知道两人认识，于是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叶淼。” 江松柏看着河边的两人，或者说，眼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叶淼， 他原本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要不是前面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担心贸然打搅不好，也怕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发现，也不至于现在才和她见上面。 “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 面对这个高中时候关系就不错的同桌，叶淼只觉得江松柏的个子更高，皮肤也更白了， 一时高兴之下，忘记了自己脚上鞋子不便， 一个激动，差点摔倒， 还好旁边的王迎弟细心扶了她一把。 “诶，小心些。” 江松柏在一边看得紧张，却又不好意思上前唐突， 他看着叶淼弄脏的鞋子，犹豫了一下， “要不先到车上坐下，一直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事，我去给你买双新的过来换上。” 叶淼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情分了，这点忙都不让帮忙吗？” 江松柏故意将话说的可怜，趁着叶淼迟疑的时候，给了王迎弟一个默契的眼神， 对方也是明白了江松柏的意思， 看着这个高大清俊的男人是好朋友叶淼的同学，王迎弟也没多想什么， 跟着江松柏的眼神，两个人直接将叶淼扶着走到车上， 脏了的鞋子被脱下来扔到一边， 刚好这条河不远外就有一个集市，江松柏来去很快，带回来了一双普通的女鞋。 没等叶淼说谢谢呢，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边集市的鞋子，没什么好看的花样，我挑了一双看着不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松柏抬头，看着叶淼， 眼睛里并不只有看着同学的情绪， 叶淼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却还是很快岔开了话题， “这个已经很好了，多谢你跑一趟，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这么多年没见，一双鞋而已，还要你什么钱。” 江松柏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眼神有些冒失，不自觉的挠了挠后脑勺， 一个明明看起来像精英人士的男人，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对啊，这么久不见，怎么今天会来到这儿？” 北城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江松柏今天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 谁知听到这个问题，江松柏罕见的沉了沉脸色， “前几日我收到我师弟的消息，说北城这边出了个脑垂体瘤的病人，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病人的名字，一听竟然和你的一模一样，查验之下，发现竟然真的是你……” 江松柏的脸色有些紧张，看着叶淼的情况，也不知道她如今病情如何。 “现在只有京市那边的治疗环境还有医生适合你的治疗，这个病已经不一定会成为绝症的，你千万不要放弃，至于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我……” 叶淼赶紧打断他后半句话， “我没打算放弃，” 一句话让原本滔滔不绝的江松柏眼睛亮了亮。 “我本来也是打算要去京市看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军区医院那个大夫说的师兄，竟然真的是你。你看，我连车票都买好了。” 第11章 长得像个正人君子 恰好车票就带在身上， 江松柏接过来一看，正是前往京市的。 他总算是漏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不过火车上挤得慌，我正好要回京市，你和我不如一道回去，路上有个照应，我还能顺道了解了解你的病情。” 对于这个提议，叶淼迟疑了一下， 王迎弟倒是觉得不错， 一见面这个江松柏就态度十分好，长得看起来也像个正人君子， 再加上刚刚又听对方是个医生，恰好还正是这方面的专家，这真是又巧又好的事。 “他说的对啊，淼淼。” 王迎弟劝说两句， “火车上鱼龙混杂的，你又是个病人，到时候在车上有个什么急症……我可不是咒你，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要是跟着江医生一起，这个是真的能有个照应的。” 叶淼还是有些迟疑，但江松柏漏出有些可怜的表情问她。 “这么多年的同学，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不不不，怎么会。” 叶淼急忙解释， “我就是怕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江松柏无所谓的一笑，然后看着她，眼里尽是坦荡。 这下王迎弟也轻轻拽了拽叶淼的衣袖，示意她同意这件事。 毕竟她是真的担心叶淼的身体， 这些日子一起住的时候，她也能观察到对方总是头痛，止疼药都是一盒一盒的买来吃，晚上还是经常被痛的睡不了觉。 这么难受的模样，王迎弟看了也默默地心疼。 现在有了这个专业又靠谱的医生，人家还是亲自来接的，王迎弟希望叶淼能抓住机会，正好早点看上病。 生病了可不好多拖着！ 叶淼看了看两人的态度，也是点了点头同意。 她此前只是觉得许多年不见了，一来就这样有些太过麻烦对方， 而现在江松柏说他就是为了她来的，倒是让叶淼有些感动不已。 多年未见的同学尚且有情有义，自己嫁了多年辛苦照顾的丈夫儿子却对此不管不问，甚至还嘲讽讥笑她是在作秀。 对比之下，叶淼也是心灰意冷，点头对着江松柏说了句， “那就麻烦你了。” 江松柏才不觉得麻烦呢， 他辛苦一趟开了这么久的车，来到北城，不就是为了见到叶淼，劝她治病固然不是谎话，但是想见她也是真情实感的。 看到叶淼答应了，江松柏更是喜不自胜， 他压下嘴边的笑意，开着车带着两人到了王迎弟的宿舍边上，让叶淼去带上行李。 直到要离开了，王迎弟帮着将两个新做好的饼塞到叶淼的手里，眼睛里蓄上了泪花。 “好好的，淼淼，你要在京城好好的治病养病，等我有假了就来看你。” 现在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王迎弟还要养活自己，不能凭着一腔义气就陪着一起去了。 就算她不懂事，叶淼也不会同意王迎弟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工作。 叶淼点头回应着， “说不定等你休假来看我的时候，我都已经好全了，能说会跳的，到时候比你都能吃。” 她说着俏皮话，试图降低离别的低落情绪。 又想起什么，将身上的车票塞到王迎弟的手里。 “只是时间不等人，这车票我不方便再去退了，只能麻烦你替我去退一下。” 王迎弟一口包下。 “这算什么要紧事，我明天路过顺手就退了。倒是你，路上要小心，出门在外，对自己要更好一些，别受了欺负…” 她偷偷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松柏，对方似乎好像接收到了王迎弟的暗示，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 但也不会心里怪什么，毕竟也只是人家姐妹之间的担忧关心而已。 “放心，我不会的。你也要好好的…” 叶淼其实也是有些私心的，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王迎弟都是变着法的给她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她的薪水并不高，但还是买了， 两个人轮着做饭，叶淼来这儿的几天，就算是帮着收拾打扫卫生，也不觉得劳累， 还有王迎弟这个好朋友一直开解陪伴，让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现在对即将战胜病魔的事，好像都更有把握了。 退的车票，虽然没有多少钱， 但是能让王迎弟拿着，也算是一份心意， 叶淼轻轻的扫过她和王迎弟一起睡过的床铺上， 等到对方打扫更换床单的时候，就会那张床上的枕头底下，还有她给王迎弟留下的一些钱。 住了这么些日子，就算不算上伙食费也都还得付些住宿费呢。 叶淼现在也不算差钱，就算之后治病还需要一大笔，她还是选择给王迎弟留下一些。 这位朋友，可是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唯一伸出援手的朋友。 “只是……王文斌那边，你要不要……” 王迎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口， 好歹以前是夫妻关系，虽然叶淼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定，但去这样远的地方，是不是要说一句什么的。 叶淼知道对面的担心，她摇了摇头。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现在过着有周倩照顾的日子，儿子也很喜欢他那个周阿姨，我走不走，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不用告诉他们。” 反正他们也不相信她生病了不是吗。 带着一丝故意和坚定，叶淼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王文斌。 既然决定要走，跟他说这些只会徒增烦恼。 一边的江松柏在听到离婚二字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瞬， 听到了叶淼的话，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同桌，是真的对她那个前夫失去了信任， 心中有些不忿。 叶淼这么好的人，那个叫王文斌的，真是不识好歹，竟然对叶淼的态度这么差，早知道…… 江松柏打住了想法，他看着已经坐上车的叶淼，笑的眉眼温和。 “准备好了吗？告别都说完了吗，还有没有忘记带的？” 江松柏的温和态度很好的安抚了叶淼的不安情绪， 毕竟是除了下放以外很少的出远门，但不是旅游，只是为了治病，自然也没有带多少大包小包的。 第12章 回头 叶淼数了数自己的必需物品，就对着江松柏点头， “都装好了，辛苦你走这一路，还带上我一起了。” “这是哪里的话啊，同桌。” 江松柏关好车门，开始启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句离婚而心情好，还是因为别的， 说话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愉快，就连称呼也变成了更亲昵的‘同桌。’ 王文斌家里，有了周倩这几日时不时的过来帮忙，看着倒是比之前更规矩了些， 尤其是不经意间听到了王文斌透露自己很快升职的消息，周倩眉头一跳，很快漏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这几日已经弄清楚，王文斌跟叶淼那个女人是真的离婚了， 高兴的周倩有天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怎么将人拿下的想法， 这天赶着王文斌下班回来的点，推开门就发现周倩已经在他家里了， 身上带着围裙，手里端着刚刚做好的晚餐。 餐桌上点着蜡烛，却没有桐桐的身影， 王文斌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桐桐玩的累了，回来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去休息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了。” 这句话被周倩说的妩媚动人，一句简简单单的句子加上桌子上的蜡烛，也确实显得有些暧昧的氛围。 王文斌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拒绝， 将衣服外套顺手交给来接的周倩，洗了手坐上桌子旁边， 一套动作，显得自然而然，还真不把周倩当外人了一样。 看着王文斌的样子，周倩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从一边柜子拿出一瓶高浓度的酒。 “文斌哥工作辛苦了，明天是休息，今天要不好好喝一点，我做了凉拌菜，下酒最好了……” 还没等王文斌拒绝，周倩已经给他倒了一杯， 晶莹的酒液就这样在杯中晃荡，烛火的光照下来， 他还是接了过来一口闷了。 菜的味道不错，加上周倩特意打扮过，一顿饭吃下来酒没少喝。 没多久，王文斌的脸上就起了一层薄红。 周倩见到时机差不多了，估计坐的离王文斌更近了一些， 身上擦着香味浓郁的香膏，衣服布料也是柔软贴肤， 稍微坐下扭一扭，曲线就十分显眼。 周倩就差把自己挂到王文斌的胳膊上，新烫的卷发还有精致的卷， 一股股香气冲着王文斌的大脑而去，惹得被酒精占据的脑子更加浑浑噩噩了起来。 “文斌哥哥……” 周倩的手指抓住王文斌的衣袖口，指尖顺着手肘沿着肌肉纹理滑动。 她清晰的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心下不免得意，身体倒是靠的更加近了一些。 “这个家里没有个女人是不行的，桐桐还小，怎么能没有妈妈呢？” 王文斌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收拾用过的碗筷， 却被看穿意图的周倩一把拽住， 两条手臂紧紧的抱住他，显然是有些不肯罢休。 “文斌哥哥！你看看我，桐桐喜欢我，我也…也喜欢你，为什么，现在淼淼姐都已经走了，跟你离婚了，为什么这个家里不能有我的位置！” 不说这个还好， 一提到叶淼， 王文斌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 他猛地挥手将纠缠在自己身边的周倩给推开， 力道之大，甚至让她踉跄了两步。 周倩有些莫名其妙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文斌，对方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脸上还带着喝酒之后的陀红，看着周倩的表情也是放缓了声音。 “周倩，别这样，”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是坚定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口， “我一直把你当做是妹妹来对待，没有其他的心思。” “妹妹？” 周倩仿佛停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手臂支撑着吃饭的餐桌，上面还有没有燃尽的烛油。 声音有些尖锐，让王文斌皱了皱眉头。 “你说把我当妹妹，那你带着我买衣服，买吃的，把自己的津贴给我，还为了我连叶淼的译稿也愿意给我，这些都只是把我当妹妹吗？我不信，文斌哥哥，你，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 王文斌咬了咬牙，他现在正是晋升的关键时候， 要是被别人发现跟周倩不清不楚，没有离婚消息的他，身上会背上什么名声他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没有去搀扶周倩，反而是收拾起她放在家里的外套， 打开房门，在周倩难以置信的眼神里，说出冷冰冰的话。 “对不起，周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误会，虽然叶淼现在跟我离婚了，但是以她的能力在外边是过不下去的，没过多久还会回来，我会等着她回来找我复婚，所以……对不起了周倩。” 周倩气的满脸通红， 也顾不上自己的外套没有穿上，从王文斌的手里拿过衣服，就往外跑去。 留在房子里的王文斌叹了一口气， 他独自收拾留下的碗筷，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周倩身上香膏的味道，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王文斌皱着眉头， 但也不是个蠢货。 这个时候跟周倩搞在一起，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会做这样赔本的生意， 更何况， 叶淼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对这个家的付出他也是知道了， 这几天当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之前一个月只给五块钱用作家里的开销，的确是他有点不知所谓了。 不过王文斌现在还是觉得，既然叶淼一直有能力用五块钱维持生活，那之后也没有必要多给， 多给了也不知道会花在哪儿不是， 还不如就这样，皱皱巴巴的让她打算计较，让她没有多余的钱去做别的事， 免得出格。 他碗筷也不想洗， 只是收拾了往水槽里一放。 前面几天是周倩来了他家，装温柔贤淑，主动帮忙把碗给刷了， 虽然今天被王文斌请走了，但是他不是不自信的想着， 不管是叶淼也好，还是周倩， 用不了几天总是会回头的。 叶淼性格沉稳，操持家里他还是很放心的， 并且还是桐桐的亲妈，就算是舍得这个家也绝对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 第13章 安抚 没有儿子，叶淼绝对过不下去的。 还有周倩。 王文斌似乎又回忆起刚刚贴着他手臂的温度，脸上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 到时候再说。 邻居李大妈今天看见下班回来的王文斌，呼唤着在她家里玩儿的桐桐。 “桐桐，出来，你爸爸回来了。” 王文斌有点不好意思，准备下次来给李大妈家里带点米油谢谢人家， 最近周倩没怎么出现，王文斌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扰，只能将儿子送去邻居家里暂时玩儿着。 李大妈是跟着老伴儿一起退休的半职工，家里条件不算差。两个儿女在外地，家里冷清，也就没拒绝桐桐待在家里玩儿的提议。 只是看着又一天王文斌自己回来，李大妈有些坐不住了。 她忍不住问。 “小王啊，你跟淼淼那孩子是吵架了吗？怎么这么多天了人影都不见，这都多少日子了，桐桐也不想他妈妈……” 看着王文斌的脸色一边，李大妈连忙摆手，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桐桐在我们这儿玩儿的挺好的，我跟老伴儿都欢迎桐桐这个孩子，只是，这孩子身边还是得有个亲妈在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李大妈苦口婆心的样子，王文斌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敷衍了两句，就准备带着桐桐回家， 这两天桐桐在李大妈家能吃些正经饭菜，倒是没什么， 他自己除了一顿工作餐以外，竟然是没吃上什么好的。 以前家里伙食不说大鱼大肉，那也是经常有看得见荤腥，荤素搭配营养健康的。 现在，经常吃着外边买的，钱包经不住以外，就连身体也开始有些发福臃肿，看起来就是吃了不好劣质碳水的样子。 但他自己也不会做菜。 别说做了，这么多年被叶淼照顾的体贴妥当，他连碗都不洗， 这几天吃剩下的碗筷，都一股脑的堆叠在水槽里， 油腻腻的污渍冷却了下来之后更加让人觉得恶心。 王文斌才不会勉强自己去做这种事。 桐桐拉了拉王文斌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他， “爸爸，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他虽然小小年纪，但好像也懂得了察言观色。 这两天家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奇怪，非要说的话，好像就是从妈妈离开的时候开始的。 王文斌看着儿子有些紧张的小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这些天家里的情况确实算不上好，还没到月末，他手里的钱就用的差不多了。 直到叶淼走了以后，王文斌才发现家里的开销除了吃喝以外，还有其他简直是处处都需要花钱。 但是可惜他这个月已经拿了一些钱给周倩，不然还能再维系一下。 看着桐桐抿了抿小嘴巴的样子，王文斌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 “桐桐想吃什么？” 桐桐抬起头，眼睛里装着一些难过。 “桐桐想吃妈妈煎的鱼，还有煮的米饭，炒的西红柿鸡蛋，还有肉，青菜也可以。” 王文斌有些惊讶，毕竟这孩子以前可是一点素菜都不爱吃的挑食鬼。 桐桐也有点不高兴， 叶淼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小小的左邻右舍里没有什么秘密，都知道他家里现在就只有王文斌带着他这个儿子， 甚至还有那个周倩经常上门，他们什么关系也不好说。 不过流言蜚语也仅限于私底下传传，不会真的当着王文斌的面讲出来。 但是桐桐不一样，他现在出门在外，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都会被其他小孩排挤。 玩游戏不让他加入，聊天说话也避着他。 桐桐一靠近，就被其他小孩簇拥着大呼小叫。 “没妈的孩子来了，没妈的小孩来了！” 桐桐委屈的大叫， “你们胡说！我有妈妈的！” “你说我们胡说，那你妈妈在哪儿？” 看着桐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其他孩子又笑开了。 “说谎精，大骗子，桐桐是个没妈的孩子！” 小孩子的恶意传播的又快又直接，桐桐被气哭了， 他想大喊自己有妈妈，他妈妈会给他买新衣服做好吃的， 却真的不知道叶淼去了哪儿。 桐桐又想说周阿姨就是他的妈妈，却被王文斌嘱咐过不可以在外边乱说。 何况他虽然年纪小，但好像依稀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其他家的小朋友也没有换自己的妈妈，如果说周阿姨是他妈妈的话，可能也要被笑话。 一个小女孩有些不屑的看着呜呜呜哭的桐桐，她的马尾辫甩的很高，站在一堆小朋友里一点都不显得气势低。 “我妈妈跟我说了，桐桐家的妈妈一定是因为桐桐爸爸做了坏事，让桐桐妈妈特别生气了，桐桐妈妈才离开的。” 说完，很骄傲的看了一眼桐桐。 “我家爸爸妈妈的感情就可好了，才不会像桐桐家爸爸一样，把妈妈惹生气了呢。” “你胡说！” 在家被王文斌和周倩故意纵容下，惯的有些肆意妄为的桐桐，当时就要扑上去打那个小女孩。 还好周围其他人拦下了，却也真的让这群孩子不跟桐桐一起玩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说桐桐和他爸爸一样是讨厌鬼，还笑话他爱哭，然后就走了。 只剩下桐桐一个人哭得脸花的回家。 想起来这件事，桐桐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他拉着王文斌的手。 “爸爸，我们去把妈妈找回来。” 桐桐瘪着嘴，显得要哭不哭的。 “其他小孩他们都笑我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会不回来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王文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看着儿子这样伤心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点难受。 他觉得有些愤慨，觉得叶淼未免太过分了， 不仅这么多天一点音讯都没有，没有自己回来就算了，就连最心爱的儿子也这么多天视而不见，一点都不照顾小孩的心情。 王文斌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安抚自己的儿子。 “桐桐乖啊，妈妈最喜欢桐桐了，不会不要桐桐的，爸爸明天就去问问你王阿姨，看妈妈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就去让妈妈回来好不好？” 第14章 能吃 虽然王文斌心里还是十分的不满，是为了儿子，他也不得不做出退让，主动去找叶淼了。 “好！” 桐桐很高兴的答应了，然后自己去脱衣服睡觉。 以前这些都是叶淼的工作，但是她离开这么久，王文斌又不太擅长这些，就算是桐桐，也不得不自己做起来这些事了。 王文斌照顾桐桐睡下了之后，站在客厅看着厨房水槽里一堆已经快溢出来的碗筷之后，决定不管如何，明天也要去把叶淼找回来了。 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他亲自去给台阶，是个人都应该懂事顺着台阶下了。 王文斌根本不担心叶淼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在他心里，说不定叶淼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他去找她了呢， 只是碍于自己说的离婚自己选的离家出走，抹不开脸面而已。 王文斌想的很好，同样很快睡过去。 而另一边，刚到京市的叶淼被江松柏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最舒适的病房环境，水平业务都很好的护士小姐，就连检查的医学器材都是又新又漂亮。 看着叶淼有些惊叹的看着面前的检查仪器，负责记录的小护士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 “这些还是之前江医生亲自去申请的呢，咱们医院的器材以前虽然不是顶尖的，但好歹还没用，但是前段时间，江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力排众议让院长更换了最新的实验器材，现在医院里许多大夫都说谢谢江医生呢。” 江松柏是高智留学回来的人才，这样的身份，足够院长满足他这些愿望。 前段时间…… 叶淼轻轻的琢磨着这几个字，眼神不免有些迷离。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会是得知她得病，并且打算邀请她来这边治疗的时候吗？ 因为照顾她的治疗方案，所以尽量什么都要用上好的，就连医院的器材，都要花心思去弄一批最新的…… 有这个可能吗。 叶淼听着小护士的话，不由得想起一路以来的行程。 路程倒是不算很远，但开车是个消耗精力的活儿， 一路过来，叶淼本想想办法让江松柏多注意休息不用太赶时间， 但是对方笑的温柔，面上却是坚定无比。 “你这个病啊拖不得，早一点治疗就早一点治愈的概率，你放心，我不累，我是医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的。” 路程里江松柏跟叶淼聊起这些年的事，听到叶淼提起为了她自尽的父母，先是有些沉默， 沉默到叶淼都有点觉得，是不是这样的话让江松柏觉得她有点分不清社交距离了的时候， 只听到他轻柔的说了一句， “那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简单的一句话，让叶淼十分的触动，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又对因为她哭了而显得有些慌乱。就要打算停车安慰她的江松柏笑了笑。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高兴。” 这么多年，她视为亲人的两个人，从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活的累不累，心里的压力大不大，对之前的生活究竟甘不甘心， 而江松柏只是听她简单的提了几句，就能说出她过得实在是辛苦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她不感动。 江松柏知道叶淼并不是伤心，也就放心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 “你这些年实在是辛苦，跟你说的一样，你那个丈夫只知道享受你心安理得的付出，对你的态度可有可无，就连孩子也被纵容的有些不懂事了，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坚定的选择爱自己，也是很厉害了。” 江松柏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他在很早得知了叶淼生病的时候就坐不住了，私底下也有关注对方的情况。 在去河边找到叶淼之前，他也去别家问过，得到的答案都说叶淼是十里八乡的能干媳妇，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的， 就是她嫁的那个男人，对家里不算照顾。 反倒是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一起吃饭逛街的，就连邻居也是有几句闲话讲的。 后来听到叶淼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之后，更是控制不住心里的起伏。 他跟叶淼不只是简单的高中同学这么简单， 那时候各家都被下放，江家比叶淼家里走的更早一些， 那时候的叶淼已经十分善良正直，对自己同桌的关心情意真切无比， 对江松柏，更是施加了她能做到的所有帮助。 这份恩情，不断的在思念中让江松柏逐渐反应过来…… 他对叶淼，也不只是单纯的感激而已。 那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一句话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磨灭不去， 学校里的阳光落下，落到少女的脸上， 金色的光和白色的皮肤，脸上细腻微小的绒毛，让少女的印象停留在他江松柏的脑子里许久许久。 正是这种思念，让他熬过了酷暑寒冬，熬过了别人的闲言碎语，熬过了那些艰辛的岁月。 直到现在学有所成，回头来看， 她过得不好，江松柏自然是为叶淼难过愤怒的， 但是同样的，他心里又可耻的为之庆幸。 庆幸叶淼嫁的那个丈夫对她不好，才让叶淼能够铁了心的抽离，他才…… 能有现在的机会。 “怎么样，今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江松柏穿着白大褂，对坐在病床上的叶淼笑的温和。 “挺好的，医院的伙食真不错，有肉有菜的，只是麻烦你了。” 叶淼的午饭是江松柏亲自送过来的，不小的铁饭盒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菜色。 有些是叶淼很久没吃过的， 在家里的时候，五块钱的花销不支持全家人都吃上好的， 她就只能将一些好的肉菜蛋鱼的，先将就着让丈夫和孩子先吃， 她自以为的关照，却只等来了一句咎由自取，本该如此。 任由是谁，她的心也该凉下去了。 江松柏没多说什么，只让叶淼好好休息， 其实医院的菜色实在很一般，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健康绿色，以及便宜。毕竟不是所有看病的人都有钱。 至于口味，那只能说，能吃。 好不容易将人接来了，江松柏又怎么舍得让叶淼吃那些不好吃的东西， 给叶淼带的饭盒里，满满当当的几个菜，都是他自己亲自买菜烧火做的饭。 第15章 确实不太行 王文斌对于儿子的要求还是会尽可能满足的， 何况家里没一个女人确实不太行， 堆砌的家务没人做也不会凭空消失，王文斌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指望桐桐一个孩子去做家务打扫卫生做菜洗刷之类的。 但他自己也不想干。 不仅笨手笨脚摔坏了东西，就连家里厨房客厅也是一团乌烟瘴气， 真是歹毒的心思，王文斌虽然觉得屈尊降贵的去找人，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总觉得是叶淼在拿这些事情拿捏他， 可他偏偏还没办法。 只能是想着等人回来了再好好说教说教，让她长长记性。 只是等王文斌走到王迎弟宿舍门外边的时候，他砰砰砰的敲开门，没有多大的宿舍房间里，却没有叶淼的身影， 王文斌心头一跳，看着站在门口的王迎弟，语气不是很好的说。 “叶淼呢，躲哪儿去了？” 他的动作自然说不上有多有礼貌，惹得王迎弟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怎么，我们的大营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了。” 王文斌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不顾彼此颜面的走进去，自顾自翻找起来。 王迎弟不高兴的拦住了还要去开柜子找人的王文斌，语气有些愤怒。 “你找不到淼淼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到我这儿来撒什么泼？” 被一个小护士骂撒泼的王文斌忍不下心中的火气，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大两分。 “我问你叶淼去哪儿了？” 这一嗓子还真有可能把一些小姑娘给吓到， 但是王迎弟才不是被吓大的， 这么多年在自己家里早就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怒吼和斥责，她才不怕呢。 “怎么，你王大营长今天还要打人不成？” 王迎弟冷若冰霜， “那就动手好了，就算是今天把我打死在这儿，你也别想知道淼淼去哪儿了。” 眼看着男人的情绪化十分的不稳定，王迎弟嗤笑一声还在那里补刀。 “当初离婚说的好好的从此各不相干，这才几天又来死皮赖脸的找人了，有些人还真是没脸没皮，都是分开的夫妻了，还偏偏要上赶着犯贱。” 王迎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耳朵里自然是什么恶毒的话都听过的， 之前只觉得周围人都用不上，今天刚好好好治治这个不可一世的渣男。 王文斌气的血气上涌，但还没有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对王迎弟动手， 他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不占理，要是还动手伤人， 他都不知道要吃多少的举报信。 “好，你，还有叶淼，都好得很。” 王文斌气的咬牙吐出这么几个字，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迎弟一点都不怕他， “借大营长吉言，我们当然都好着呢，多谢关心！慢走不送！” 一个软刀子给人顶了回去， 王文斌被噎的难受， 他恨恨的连说叶淼真是长本事了，又念叨着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回家了，也永远别回去看儿子了。 王迎弟在后面看着这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冷笑连连， 特意用加大的身影自言自语，确保王文斌能够听见。 “什么东西，呸，真以为自己是个土皇帝谁都得捧着让着，不知所谓。” 王迎弟从以前就很看不起王文斌的大男子主义， 说的好听是什么说一不二有威严， 实则既不体贴妻子也不了解生活，每个月丢下几块钱就不管不顾不问的， 知道的是找了个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聘了个保姆。 保姆的身价薪水跟能支配的生活费都更高些呢！ 此前王迎弟问叶淼为什么有着翻译着作的水平，不去找一家正规的出版社书店之类的地方工作，又体面又能方便学习。 叶淼脸上带着一丝的苦涩，说家里大事小事还需要她操持， 但是在叶淼为了家里忙前忙后的时候，王文斌竟然带着别的女人出门在外，吃香的喝辣的， 这让王迎弟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愤慨。 直到现在叶淼彻底脱离了这个家庭的束缚，王迎弟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去扶起争执时候被王文斌推翻的板凳， 一边又有点担心叶淼的病情。 “也不知道淼淼的病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的叶淼实际上过得不错，她伸手接过来今天的午餐， 同样的铁饭盒里装着依旧丰盛的菜色， 除了口味清淡一点，营养上是十分均衡的， 这段时间叶淼已经知道了这些食物大多半都是江松柏自己亲手做的， 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趁着江松柏过来记录身体数据的时候，有些扭捏的开口。 “江松柏，你不用天天准备这么多的，太麻烦你了，我看医院的菜也不错，我吃那个就行了。” 江松柏当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做的难吃，毕竟刚开始叶淼以为这是医院小食堂做出来的菜之后还一个劲的夸好吃。 他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叶淼的顾虑， 于是轻轻笑了笑，走到叶淼的病床前。 “这段时间都是在调整你的身体状态，在为动手术做准备，这时候需要摄入大量的优质蛋白和维生素，医院的饭菜不一定能满足需求，放心，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所以我要努力做到最好，才能平平安安的做完手术，让你恢复健康，这也是为我扬名了啊，现在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还不算多呢，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功利心？” 江松柏几乎开玩笑的语气让叶淼放松了一些， 她当然知道，依靠江松柏自己镀金又真才实学的水平，就算是没有自己这个病例，也是丝毫不会影响到对方的待遇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 一时间，心口有热流划过，十分感慨。 一个曾经的同学，尚且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叶淼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又道， “那至少让我付一下餐费，天天都吃着你的饭，却什么都没出，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江松柏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拒绝， “也可以啊，反正做饭顺便就都做来吃了，我也没饿着，你要是坚持，我也就算得上是蹭了一口老同学的饭了。” 第16章 要是一切顺利 这话把叶淼逗得哈哈笑， 她一边笑骂江松柏是个促狭的人，一边笑够了便收敛起刚刚的无忧无虑， 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看着江松柏， “要是一切顺利，等手术结束了，我再正儿八经的请老同学你去吃点好的。” 这话一出口，江松柏有些愣住了， 他看着病床上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憔悴的女人， 岁月不减她风貌， 那些曾经经历的苦难，也没有成为她的累赘，只是为她略微增添了几分坚韧的韵味， 哪怕这个时候的叶淼，还承受着脑垂体瘤所带来的痛苦，脸色发白，也丝毫遮掩不了她眼中的坚定。 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认真的之后， 江松柏的心里遏制不住的弥漫着一股欣喜， 他理解了叶淼传递的信息，这让他赶紧忙不迭的点头， 随后又好像觉得这样有些夸张了，于是赶紧故作稳重的开口，只是话语中的细微的局促感还是暴露了这一点。 “好……好啊，那老同学你可要好好修养，争取手术之后尽快康复，我可就指望着你这顿饭了。” 叶淼笑的眉眼弯弯，她能感受到江松柏的真诚。 于是捧着手上菜色繁多的饭盒的手，端的更加稳了些。 另一头，王文斌没能从王迎弟家里找到叶淼，只能一个人回到家， 桐桐原本等在自家门口，看着王文斌的身后并没有叶淼的身影，那双眼睛立刻就红了。 “爸爸，妈妈呢？妈妈还是不回来吗？” 他都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家里都变得不干净了，到处都脏兮兮的， 他的衣服裤子被玩儿的全是泥巴灰尘，王文斌根本洗不干净，只好让桐桐继续穿着半干不净的衣服出去， 这下除了笑话桐桐没有妈妈，其他小孩还笑他不干净不讲卫生，是个邋遢鬼了。 这个时候正好卫生部门的宣传如火如荼，大家都知道了讲卫生的重要性， 就连几岁的小娃娃也爱美上来，知道出门要穿的干干净净才好看。 周围也都是些体面的人家，看见桐桐穿的脏兮兮，头发也乱七八糟， 立刻就对着自己家的孩子三令五申的说少和他玩儿了。 小孩子的心本来就敏感， 加上桐桐自己也不想穿脏衣服，他还满心欢喜的想等着叶淼回来给他洗干净衣服，然后他再告诉别人他也是有妈妈的。 但是看着王文斌身后空空荡荡的，桐桐的嘴立刻就瘪起来了。 王文斌自己也很恼火， 明明按照他的预想，应该是叶淼这个女人出去之后发现离开他根本过不下去， 又或者是想儿子想到难受，不得不自己主动回来， 到时候她先低头，就让她好好安分下来过日子， 别再对一些事情管的太宽，或者指手画脚的， 她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女人懂什么？ 能够在家里把一切都准备好，把他们爷俩的生活照顾好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但是事情根本不按着他想的来， 不仅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不说，就连儿子也不回来看一眼，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他也有点心里发虚， 叶淼这些年，没见过她有几个朋友啊， 那天是跟着王迎弟走的，但是现在王迎弟家里又没有人，那她还能去哪儿？ 王文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逐渐泛起一阵的惶恐来。 次日， 把桐桐又送到隔壁李大妈家里之后，王文斌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他开始仔细的回想以前跟叶淼好像有交集的人， 不管熟不熟的，他都上门去问叶淼在不在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又有点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事说大不大，倒是让不少的人知道了。 之前只是一些有心人的猜测，现在大家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了， 看这个样子，好像还是王文斌干了什么事，有熟悉他性格的人说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急着找人呢。 这其中也包括周倩， 自从周倩上次引诱不成之后，就回家生了好大一通气， 又是觉得王文斌不识好歹的，又是恨他装模作样的。 现在得知王文斌还没有放弃叶淼，她恨的牙痒痒，又实在是不想放下这个机会。 那可是这么年轻的团长备选……而且听说还快要升职了， 不说这个职位津贴有多少，就是手上的权利，也是一个不小的利益。 周倩一点都不想这块大肥肉最后落到别人的手里， 反正叶淼跟江松柏都已经离了婚了，她嫁过去之后就是现成的团长夫人，走到哪儿都会有面子，而且， 有了这层关系，学校那边也不会因为她没有太多的作品而开除她，实在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周倩的眼神变得诡谲了起来。 既然好声好气的供着你不愿意，那就别怪她用点让人不高兴的手段了。 直到中午，王文斌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周倩正坐在客厅， 桌子上是好几样丰盛的菜，还冒着热气， 看见王文斌回来了，周倩有些高兴又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站起来，姿态柔软， “文斌哥，上次是我不对，我回家好好反省了几天，今天特意来向你赔罪的，文斌哥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周倩今天倒是穿的正经乖巧了许多， 声音娇娇媚媚的，一双杏眼含水的看着王文斌，显得楚楚可怜。 这倒是让奔波了一天的王文斌心里好受了一点， 其实他上次拒绝周倩之后心里也是有点犹豫，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这里，何况还有不小的沉没成本，要是周倩真的一点都不搭理他了，好像还真是有点放不下。 现在周倩愿意自己主动来找他示好，倒是让他的虚荣心久违的膨胀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本来我也有不好，我们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当时我也太不留情面了一点。” 王文斌毫无心理负担的顺着台阶下了，又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饭菜，忍不住说， “辛苦你了。” 周倩摇摇头，显得体贴温柔， 微微低下的一截脖颈露出了雪白细腻的皮肤。 第17章 闹腾 “既然文斌哥原谅我了，那就吃饭，我已经去问过了，桐桐在李大妈家里吃过午饭了，要再玩一会晚上才回来呢。” 王文斌不疑有他，家里少个孩子也少一点闹腾，于是直接坐下吃饭。 毕竟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只是王文斌没有发现，在他喝了手边酒杯里的液体之后，周倩露出的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是等到王文斌揉着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倩正躺在他的身边，漏出光洁的肩膀手臂，被子有些凌乱的搭在两人身上，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惊的直接坐起， 这一下扯动了盖着的被褥，挣开之后周倩跟他身上的痕迹更是显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王文斌如遭雷击，想不明白的他开始揉着太阳穴回忆之前的内容。 他只记得吃了饭喝了点酒，往日里明明再多喝点也不会醉的，怎么刚喝两杯就头脑晕乎了起来。 走路摇摇晃晃的，周倩顺势过来扶他，嘴里说着“文斌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的话， 但是，好像周倩一靠近，他心里那股灼烫感就烧得他难以自控， 往日闻惯了的香膏香味就好像钩子一样，吊着他的意志。 他不记得具体了，只记得温香软玉又娇语连绵，没能把控住于是现在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看的王文斌有点眼前一黑。 此刻的头痛都不能占据他心神的分毫，只能不断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挣扎思考的动作有点大，周倩也被王文斌的动作吵醒了， 她坐起来，还带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王文斌，一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身体，又赶紧抓起被子将自己遮挡一二。 周倩眼底满是得意，但面上还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抬头看向把头埋在手掌里的王文斌，咬了咬唇，语气有些可怜跟小心。 “文斌哥……我，我不怪你，你是喝多了才这样，但是，我……我” 她本来想等王文斌自己说出负责人的话，自己只需要当好受害者就行了。 笑话，他王文斌酒后无德，关她一个好心却被伤害的青梅有什么关系？ 但是让她有点没想到的是，王文斌在听了周倩的欲言又止之后，猛的抬起头。 他目光有些锐利的看着周倩，看的她心头一跳，以为自己干的事被发现了。 但王文斌并没有提那件事，反而一张口就是， “周倩，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最懂事了对不对，答应我，今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行不行？” 面对王文斌难得软着声音说出来的话，周倩却是骤然睁大了双眼， 这怎么行！ 她废了大力气才弄到的药，又是做饭，又是献身的，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倩立刻就不乐意了，连被子也顾不上遮挡， 她声调有些尖锐的质问， “文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不负责任吗？发生这种事，你告诉我还怎么当没发生过，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有多难受？” 难不难受的只有自己知道，但是眼下为了利益，周倩也一定要装成委屈到顶点的样子。 王文斌害怕周倩的尖叫声被周围人听到，赶紧伸手去拉她安抚， “不，不是，你听我说，周倩。我知道对不起你，这样，我之后的钱票一半都分给你，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做这种事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我们就此打住，你也有好处拿，行吗？” 虽然王文斌隐隐约约的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先把周倩给安抚住， 太阳快落山了，待会桐桐就要被送回来了，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的小道消息被发现，明天就周围全都知道了。 周倩的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死咬住不松口。 一半的津贴那才多少，当团长夫人的利益可比这个大的多了，她可不是不会算账的女人。 “不行，我连最珍贵的名节都给你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把我当什么了王文斌，你…你必须得娶我！” 一听这话，王文斌眉头皱的死紧， “不可能，叶淼才是我妻子。” 周倩被这句话气的双眼冒火，咬着牙开口， “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现在不是她叶淼的丈夫了，王文斌，你清醒一点。” 眼见着王文斌脸上仍旧是那番固执做派，周倩将音调拔高，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你现在在晋升的关键时候，到时候要是这件事情宣传出去了，或者我这个受害人去举报，你说你这一身军皮还能不能保得住？！” 周倩也是发了狠， 她绝不允许自己下了这么大的苦功夫，又是一直给叶淼使绊子，又是离间他们夫妻感情，好不容易离了婚，在这里装痴卖乖的，连自己都套进去了，竟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绝不允许。 听着周倩威胁的话，王文斌惊诧又带着些许恐惧的张大眼睛跟嘴，好似今天才认识了周倩似的。 “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威胁我？！” “文斌哥，我也不想的。但是这事都发生了，我也只是想给自己谋一个公平罢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受这种委屈。再说了，” 周倩态度软和一点，将自己凑近王文斌，带着从被窝里还没散透的热气，语气轻缓下来。 “桐桐可是很喜欢我这个周阿姨呢，我比叶淼更年轻漂亮，刚刚在……文斌哥不也很喜欢吗？” “别说了。” 王文斌又开始手捂住脸，只是没有低下头去， 他被周倩的威胁给定住了，这件事被举报到单位是绝对承受不了这个后果的，但是一想到这荒唐的发展，他就觉得自己更加头痛了。 周倩倒是怡然自得的开始穿上了衣服，顺便将乱掉的被子整理了一下。 “文斌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我相信文斌哥能做出正确选择的，对？” 第18章 处理好了 周倩没有再管坐在床上的王文斌， 依照这么多年她对王文斌的了解，这件事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她收拾了一下推开门离开了王家，独留下王文斌久久沉默，最后不甘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为了不把事情闹的更大， 王文斌还是捏着鼻子跟周倩扯了结婚证， 原本想着，这件事会慢慢过去， 在他心里终究是个权宜之计，现在升职的事情更重要， 何况，要不是当初叶淼一意孤行的走了，他又怎么会让周倩经常上门帮忙…… 反正他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刚结婚第一天， 周倩就喜不自禁的带着些自己的东西住进了王文斌的家里， 看到这一幕，王文斌皱着眉有些不太乐意， “现在叶淼刚走没几天，你就带着东西上门，登堂入室，被别人看见多少有点不好。”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周倩立刻柳眉倒竖，一双眼睛里装着浓烈的不满。 “你还说呢，明明是喜事，你非要说什么关键时候，不应该大操大办，叫我连酒席都省了，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对于这个，王文斌心里的确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一想到这个婚是周倩一定要结的，他又没好气的回嘴， “我说私下解决，你非不同意，不过就是一张证明，也不知道犟个什么劲。” “什么叫就一张证明，文斌哥，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错事，天底下也没有吃了就不认账的道理。” 周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而又想起了什么。 “文斌哥，你不会还惦记着叶淼，我们可是已经结婚了！” 虽然没办酒席，没告知亲朋好友， 但是周倩已经知足了， 她的手段也算不上光彩，王文斌不是个蠢货，真把他逼急了，真查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所以她答应了对方提出来的先对外保密，不大肆宣扬的要求。 反正， 有结婚证明在手上，她也不怕王文斌脱离了掌控。 至于那个叶淼， 既然你这么识相，那就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爸爸，我饿了。” 桐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王文斌的心情很不好，小孩子的情绪很敏感，能够感觉到最近氛围不太对。 但是看到之前一直喜欢的周阿姨搬进来，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还是没想太多，脸上漏出一个笑。 “周阿姨，是你，你要来我们家里住了吗？” “还叫周阿姨呢，现在你得管我叫妈了。” 周倩才不管王文斌的脸色是不是有点奇怪，她漏出得意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桐桐的头顶。 也没管桐桐说的肚子饿了，带着行李径直走到最大的卧室里， 这里是以前王文斌和叶淼的主卧， 看着房间里还到处都有叶淼用过的东西，周倩眼里划过一丝不满， 她拉开衣柜，顺手就将两件叶淼没有带走的衣服给拽出来，随意的扔在地上，任由干净的衣服粘上灰尘。 再拿出自己的几套衣服，挨个挂到了衣柜里， 俨然一副改革变天的动作。 路过地面那几件衣服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来回踩了几脚。 王文斌看在眼里，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桐桐一溜烟的跑过来，没有去管地面上叶淼的衣服， 他的手抓住周倩的裙角，小小的手似乎是不太干净，在周倩的白裙子上留下了一个灰印子。 “周阿姨，我想吃鸡翅，还想吃排骨，你做给我吃。” 桐桐没有改口，但也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倩。 周倩啪的一下拍开桐桐的手，看着被弄脏的地方，眼里漏出几分厌烦。 “桐桐乖啊，阿姨还忙着呢。自己先玩着。” 她又不是来这个家里当保姆的，做饭做的手都要粗糙了。 王文斌看了一眼自顾自往家里陈设这里不满要改动，那里不好需要挪动的周倩，拧了拧眉头，牵起桐桐的手到了外面。 他的手艺经过这几天下来，总算是好歹到了可以把东西做熟的程度， 给桐桐蒸了两个外边买的馒头，碗柜里还有点剩菜。 看到这些东西，王文斌又有点恍惚， 以前叶淼在家的时候，家里的菜从来都是最新鲜又精致的， 菜色虽然没有多丰富，也不是什么能大鱼大肉的家庭， 但是营养均衡，荤素搭配得当，桐桐吃的也很健康，他在军队训练体能也能跟得上。 这些日子吃穿都不顺心，生活上的差距一下子体现的清清楚楚， 训练成绩就不说了，没有叶淼在家操持家务，衣服没有人洗，饭没有人做， 他每天下了班回来还要处理这些琐事，是个再有精力有耐心的人也要被逼疯了。 桐桐也不算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直到看见他自己亲手辛辛苦苦做的饭菜被闹脾气的桐桐一下推翻到地上的时候，才理解了当初同样遭遇这种情况的时候，叶淼的心情。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 “你发什么火，娶你回来不就是照顾这个家里的吗，桐桐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菜打翻了就重新做不就行了，你吼孩子干什么。” “略略略，叫你不给我吃肉，我就要吃肉，我才不要吃那些素菜，难吃死了。” 桐桐也在一边幸灾乐祸， 他从自己的凳子上跳下来，满屋子乱跑，不肯好好吃饭， 叶淼疲惫的看着桐桐将洒落的饭菜踩的到处都是的样子，忍不住抹眼泪， 但是王文斌权当看不到， 女人照顾家里照顾小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么点事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真是丢人现眼。 他忙着出门去陪周倩逛供销社，可没空在家里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留下家里破碎的碗碟，哭闹的孩子，和无助的叶淼。 反正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处理好了， 卫生打扫干净，孩子吃饱了，就连叶淼…… 王文斌似乎有点恍惚了，他想不起来这个家里真正做出奉献的人每次是怎么去面对这些事的。 第19章 痕迹 也不知道每次解决完这些麻烦之后，叶淼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是没有说过，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对方， 一次都没有。 王文斌愣住了。 “爸爸，我还要吃。” 桐桐将碗递给王文斌，里面的青菜也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从前做的菜好吃又美味他不珍惜，现在一点剩菜配馒头倒是津津有味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珍惜。 心里这么想，王文斌当然不能这个时候责怪自己的孩子， 他把另一个馒头也给了桐桐，就看着收拾的差不多的周倩，心情不错的就要往外走， 王文斌站起来开口问她， “你要去哪儿？” 周倩偷偷撇了撇嘴，转身却是扬起了一个柔情蜜意的笑容。 “明天学校里有教职工大会，全校一起呢，我打算去买条新裙子穿，文斌哥，怎么啦，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出门花的当然也是王文斌的钱， 他们现在都结婚了，花一点不是理所当然嘛。 “现在你在这个家里，就要考虑家用，别乱花钱，我刚刚看你装进柜子里不是有好几件挺新的衣服？” “那些都是穿过了的，都旧了。文斌哥，我可是你刚过门的新媳妇，什么都不要就跟了你，现在就是去买身新衣服你也要说道？那不是跟叶淼没区别了吗？文斌哥不是最讨厌她那副土样子了？再说了，我收拾打扮好看点，等以后，还不是给文斌哥你脸上增光？” 周倩想都没想，也不管王文斌的脸色，拉开门就走了。 从周倩到这个家里之后，原本兢兢业业扮演的贤妻良母温柔阿姨也松懈了， 不是今天出去烫个头，就是明天去采买新衣服， 桐桐弄脏的衣服她冷眼旁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更换，肚子饿了也只是随便给他对付两口， 但就算是这样，桐桐也依旧没有觉得有什么， 他只是知道现在叶淼已经走了，周倩就是他的新妈妈。 桐桐看不出来，但王文斌却是清清楚楚， 他还是不死心，经常有空就出去找叶淼，总觉得叶淼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能够去哪儿呢， 把脑子里所有的猜测都排除了一遍之后，王文斌总算是想起了叶淼父母去世的地方， 叶淼是个及其孝顺的人，每年清明寒食都会带着祭品去河边祭拜， 这次会不会也在河边能够找到她呢？ 王文斌想到就动身，急匆匆的就往河边赶过去， 让他失望的是，河边还是没有叶淼的身影， 滚滚大河向前，河水冲刷的声音让王文斌心里更加茫然了， 他想要去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人，问问有没有在河边看见过叶淼， 但是刚走两步，王文斌的眼睛就猛然瞪大，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就连河边的淤泥会弄脏鞋子也顾不上了， 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看见东西的位置， 王文斌脸上带着惊惶，从泥巴半覆盖的坑里捡起来一只鞋子， 这只鞋子跟叶淼离开的时候穿的正是一模一样， 他慌乱的将鞋子上的泥巴用杂草擦了擦，露出了原本的样子，肯定了那个答案， 就是叶淼的鞋。 这一下，王文斌的脸色骤然发白，几乎有些站不稳，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惊骇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让他焦虑紧张， 风这么大的河边，竟然额角都浸出了几滴冷汗。 叶淼…… 不会掉进河里死了？ 是，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 自杀？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文斌下意识的远离了河边， 直到回到了道路上，他的手里还捡着那只脏兮兮的鞋。 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忍不住将目光放回河边， 零零星星只有几处杂草的河边，根本没有足够藏人的地方，叶淼不可能故意藏起来了跟他开这个玩笑， 究竟要怎么样会让人连鞋子都顾不上了？ 一心求死。 不，不可能。 王文斌心里如同热油煎熬，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妻会轻生， 但是证据如今还好端端的就在他手里握着叫他不得不信。 他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疯了一样的沿着河边这条路狂奔， 路过一个商店房屋，就要闯进去问有没有看见叶淼，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妇女，大概这么高，不胖，身上穿着绿色衣服，灰色的裤子……” “你有没有见过我妻子，她前几天来过这儿的，我只找到她一只鞋，她一定来过这边的！” “不，不是四十多岁，没有那么大，你到底知不知道！” 除了一些人把他当成神经病理都不理以外，有几个说的模模糊糊，却都不是叶淼。 王文斌问了几个小时，当问到火车站的时候， 工作人员抱着负责任的态度查询了一下购票名单。 “你是说叶淼女士吗？” 女售票员翻找着记录， 王文斌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有种如释重负的救赎感， 他连忙不停的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 “是，是的，叶淼，就是她。” 售票员没有在意王文斌的情绪，只是公事公办的开口回答， “前面几日确实有购买过车票，但是没有到发车的时候，就有人来将她的票给退掉了，所以我们并不知情这位女士的下落。” “退掉了？！怎么可能！” 跟叶淼待在一起这么多年，王文斌算得上相当了解叶淼的性格， 但凡是她坚持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而且， 叶淼又没有回家，也没有在王迎弟家里，现在更是连车票都退掉了， 问遍了那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过叶淼的行踪， 这跟消失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个结论，王文斌就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河边的那半只鞋。 他身子发冷，看着售票员，脸上带着恳求， “能不能再看看，她的票真的被退掉了？” “我骗你干什么，看了好几遍了，确实是退了，之后也再也没有预定过了。” 王文斌连跟售票员说声谢谢都顾不上，一路又是跑着赶到河边，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河里走，漫无目的的在河里摸着，试图找到叶淼的一点痕迹。 第20章 还管上我了 但是河水滔滔，就算有什么也早都无影无踪了，怎么可能让他摸得到， 王文斌也是心中寒凉无比，浑浑噩噩，只感受河水带着泥沙将他的身体反复冲刷， 有路人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 连忙叫上其他人将王文斌从河里捞上来， 这个季节的河水温度不算太高，泡了这么一会，脸色也开始发白起来了。 王文斌在当地多少也算得上个有地位的，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加上他今天行事疯疯癫癫的，这个消息传的很快， 不少人开始偷偷传王文斌的闲话。 但是王文斌管不了这些， 河里什么都没有摸到的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一身衣服，踩着灌满了水的鞋子就往王迎弟的宿舍走去， 看见如同水鬼一般出现的王文斌，王迎弟先是吓了一跳， 后来得知王文斌是去叶淼父母去世的那条河找人没有找到之后，她的脸上漏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们的王大营长怎么还有空找淼淼呢，现在不是正和那个周倩打得火热吗，现在在这儿演这么一出苦情戏给谁看？” 王文斌没有理会王迎弟口气里的夹枪带棒，他现在只想知道叶淼的下落， 他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 “叶淼她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也不见了，也没有在你这儿，她究竟去哪儿了？” 看着王文斌这幅样子，王迎弟只感觉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从前是怎么磋磨叶淼的，现在也会着急上火吗？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却好像是大发慈悲一样的开口， “上次淼淼带回家的检查单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个，那个什么瘤……那个不是假的吗？” “谁告诉你是假的？” 王迎弟嗤笑了一声，脸上带着毫不客气的鄙夷， “竟然想得出来是我造假病历单来骗你，我一个小护士还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冒着犯法犯罪的名头去做这种事？王文斌，你有脑子吗？还是你那个青梅竹马说什么就信什么，究竟谁才是跟你夫妻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的人？你想过吗？！” 王文斌脸都绿了， 一是被一个他一向不喜欢看不起的女人在这儿指着鼻子骂， 二是他也反应过来，一个护士确实没办法伪造一份资格完全的病例书， 前提是，那张病例书真的是真的的话。 王文斌试图用脑子回忆那张被叶淼放在一边的纸，但从来没有正视的东西就损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只能抬头压抑的问， “你是说，叶淼是因为……生了病才想不开的吗？” 王迎弟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抱着手臂有些不屑。 “谁知道呢，说不准还有点什么别的原因。” 她的话模棱两可，却又字字句句都指向了王文斌最不想承认的地方， 在他眼里，这是叶淼最好的朋友都亲口承认了的事， 他想到了河边的那只鞋，想到了汹涌的河面，想到了冰冷潮湿的泥土， 他不敢想的是，叶淼事抱着怎么样的心态， 带着自己生病的躯体，就这样孤零零没有一个人陪伴的走上了绝路。 王文斌原本以为叶淼只不过是个没什么用只能靠着他施舍和庇护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庸俗女人， 长得一般没有什么姿色，也不够聪明，没有上过大学，在学校当讲师的青梅说出去体面， 但是他也知道，叶淼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粉面桃腮，心眼乌发的漂亮姑娘， 她也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教授家里精心养出来的姑娘，又怎么可能真的粗鄙不堪， 为什么，那又是为什么， 这些年来，对她的印象变得越来越坏，甚至到了厌烦的程度呢。 王文斌仍旧浑浑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 一进家门就看着坐在梳妆台前面描眉画眼的周倩， 他不由得想起，自从宣布家里一个月只给她五块钱家用支出之后，叶淼就很久没有在梳妆台上这块镜子面前停留了。 “你回来啦。” 周倩听见动静，头都不回的开口，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王文斌本来就在河里泡了许久，后面又到处跑受了风，加上心神震荡，有了寒邪入侵，现在只觉得头疼难受， 以往这个时候，他哪怕只是在路上淋了点雨，回家的时候，桌子上也是会摆上姜汤的， 喝完就会有准备好的热水热汤饭，吃饱了就能被窝里一趟舒舒服服的睡觉， 他从来没有去管过换洗衣服的下落，没有管过吃完后的锅碗瓢盆， 反正一睁眼就有干净的瞪着他用。 “这是怎么了，回来了也不说句话……哎呀，” 王文斌的沉默让周倩不得不回头一看，见到对方身上湿漉漉又脏兮兮的一身模样，周倩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 就在王文斌以为，周倩还算是关心他的时候，周倩皱着眉头开口， “怎么搞成这样湿哒哒的，进门的时候把我新买的地毯都弄脏了？” 听到这句话，王文斌的脸色铁青。 周倩看他生气，也是意识到自己还是需要维持一下形象， 她故作关系， “文斌哥，你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身湿，快快去换衣服，别受了凉感冒了。” 周倩轻飘飘的说完这一句，就再没管王文斌，连他发生了什么也不再问了， 自顾自的将亮色唇膏往嘴唇上抹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从梳妆台前面站起来，手上挂了个包。 “你要出门？” 王文斌有点难以置信， 他甚至觉得有点荒谬，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周倩竟然敷衍了一下就要出去？ “你又要去哪儿？” 一想到最近不过短短几天，周倩就接着做头发买衣服逛街打雀牌等等各种名义出去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玩到很晚才回来，王文斌就心里堵着一口气。 周倩皱眉看了他一眼，一点没觉得哪儿不对， “就是出去随便转转，我还没问你去哪儿弄得这一身呢，你还管上我了。” 说完，也不等王文斌反应，毫不客气的转身出去了。 第21章 假的吧 家里因为周倩的到来变得跟之前有点差别， 先是叶淼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周倩不喜欢的摆设也被改了， 熟悉了原来家里的桐桐看着越来越奇怪的家里，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头， 现在变得有些不安和焦虑。 这些跟他原本想象的并不太一样，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周倩成为他新的妈妈之后，就会跟以前的叶淼一样， 每天给他做好吃的，穿衣服，带他玩， 还要让着他，哄着他， 跟着他到外边对其他小朋友说是他的妈妈，让别人都羡慕他有这么漂亮的妈妈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 周倩自从跟王文斌领完结婚证之后， 刚开始还好一点，偶尔看心情给桐桐做点饭吃， 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糊弄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经常出门娱乐交际， 她有几个认识的姐妹，对于吃喝玩乐都是一把好手， 被王文斌的津贴和自己体面的工作养的很好的周倩，在外边其实颇受欢迎， 这一点，就算是她嫁人了也没有停止自己的社交娱乐。 真要让她跟那些学校里的老学究一样，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写字的，她才不要呢。 王文斌也是慢慢才发觉的，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这个青梅也许之前变现出来的样子并不是她真实的性格， 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其实都只不过是用于讨好或者说，获得利益的手段。 对于这样的醒悟，王文斌觉得有点迟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起来，以前叶淼失望的看着他，然后质问的样子。 “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愿意信任我？” “周倩心地善良，跟你经常精于算计可不一样，我不信任她，难道还要为了你委屈她吗？” 回忆起这些， 王文斌有些沉默的低下头， 他当时只注意到了不愿意让周倩受到委屈，却忽略了，叶淼其实也很难受。 周倩现在对维持家用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想继续过以前优雅从容的生活，对家里的各项都撒手不管， 这项任务当然也落不到四岁大的桐桐身上，所以只能由王文斌学着上手， 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有些后悔， 这些明明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每每都让王文斌崩溃烦躁， 不仅麻烦繁琐，而且需要精力和耐心。 再加上还有一个不懂事的桐桐，平时的工作竞争， 在这个竞选团长的关键时候里，他的任务量是只多不少的， 但是由于这些杂乱琐碎的东西影响，王文斌最近的状态并不算好，甚至已经犯了一些小错， 这不是个好现象，犯错不可怕，但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点微小的不安就足够成为燎原的火星。 直到这个时候，王文斌才意识到， 以前的叶淼，对他，对孩子，对这个家究竟付出了什么， 精力只是最不起眼的代价， 加上他对待叶淼的态度也不好，这样对身体和心理双重劳累的生活下，也怪不得她从原本漂亮又年轻的样子，变得有些沧桑疲惫，没有精神。 只是现在理解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文斌从捂住脸的手指缝隙中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还没等王文斌想清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里一张白色的东西， 最近因为周倩的大张旗鼓，家里有些被遮挡住或者缝隙里的东西也重见天日， 王文斌本来以为是什么掉落出来的垃圾，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伸手将地面上的那张纸捡起来，才发现那是当初叶淼带回来的那张病历单。 这张单子可怜的碎成几块，但还卡在角落里。 “嗯？居然还在家里。” 他还以为早就消失了呢。 不过也是，自从叶淼走了之后，家里都没有打扫了，这些碎片又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他只记得当时以为这张病历单是叶淼带回来特意骗他的，没有太当回事就直接随手撕掉扔了， 而现在回想起来，说叶淼是在开玩笑没病装病的，不也还是周倩吗。 王文斌觉得自己长期以来都处在一个被人挑拨的状态里， 至于这个人是谁，清晰可见。 他捡起来这些碎片，对着灰尘吹了吹，勉强一顿拼凑，勉强能看到原本的样子，除了上面还有着一些因为掉到角落里积攒上的灰尘， 这些纸都已经落灰这么多了吗， 叶淼她……也离开很久了。 王文斌看着这张破损的病历单，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脑垂体瘤检查结果，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因为得了绝症所以想不开了吗？” 他回忆了当初的一些记忆片段，加上王迎弟的那些话，成功让王文斌的思维进入到了误区， 其实这也怪不了王文斌，按照他对叶淼的了解，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隐忍退让的， 会因为舍不得孩子退步，这些年也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争吵过， 但是每次一看见被吓哭的桐桐，她就会心软退让， 这也是王文斌为什么这么有底气，叶淼一定会回来低头认错的原因。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叶淼，是被他们父子俩一起伤透了心， 所以会对叶淼想不开的事产生误会，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只河边的鞋子，让他的心绪十分不安宁， 他知道那样湍急的河流，按照叶淼的水性，是绝对不可能再爬出来的， 何况，叶淼因为父母都跳河死亡的原因，说得上对河水十分恐惧，根本就没有下河游过泳，自然水性也不可能有多好， 就连每年雷打不动的祭拜，叶淼也是站在离河水很远的位置。 而那只鞋，被发现的地方，已经距离河水很近了。 说不定就是叶淼掉进水里之后再被冲刷上来的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文斌就忍不住心情复杂， 一股无名的火从心头燃起，他的视线落到了面前好不容易才拼好的病历单上。 上面有着检查医院的地址和医生落款， “究竟……是不是在骗我，假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癌症就癌症了……” 第22章 气势汹汹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王文斌抓起这几张破碎的单子，气势汹汹的冲到叶淼的检查医院， 他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个落款医生名字所在的部门和办公室， 没等所有人反应，王文斌抬头确认了一下门上的铭牌，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原本检查室里正在接受检查的病人一脸不满， 他还以为是有人要插队。 却不想看到了王文斌怒气冲冲的脸，以及大步流星进来的样子， 病人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现在正在有人看病，请你先出去。” 就连医生也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幅态度出现， 王文斌看着这个医生，将手上的碎纸片重重的拍到他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这个病例单是你开的吗？” 医生捏起被拍的皱皱巴巴，上面还带着灰尘，甚至碎成好几份的纸片简单拼了拼，大概识别出来上面是什么内容， 检查医生那一栏并没有被损坏看不清，他看着自己的名字，确认这是他开出去的病例单。 甚至因为内容，他想起来了这是谁的单子。 脑垂体瘤，应该是上次那个被介绍到京市去看病的女士。 但是……为什么当初的病例单会变成这样饱经摧残的样子？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抬头看着王文斌。 叶淼看病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医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的确是我开的病例单，有什么问题吗？”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医生只是粗略有点印象，还是因为这个病比较严重，需要去京市接受更好的治疗而已，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说还好，医生承认之后，王文斌也顾不上其他， 他像疯了一样朝着医生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动手，还好被旁边的病人手疾眼快的拦了一下， “就是你？！你给叶淼开的假证明让她回去骗人的是不是？还是你教她的用生病来威胁人离婚？说，叶淼去哪儿了，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看着王文斌有些失态的样子，医生不动声色的按下了保卫科的传呼，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看着还想要动手的王文斌。 “请你冷静一点，我只是看病的医生，有什么病就开什么结果的单子，至于你说的叶淼，她只是一个病人，跟我也只是简单的医患关系。” 他帮着那个帮忙拦住王文斌的病人一起用劲，试图制服住这个看起来有点癫狂的男人， “胡说八道，我老婆身体一直好的很，怎么可能得什么癌，一定是你们串通起来骗人的，要不就是你庸医误诊，呸，我今天非得教训你…” “我劝你冷静一点，我们从来都是按病开方，绝对不涉及什么造假病例！” 涉及到职业道德，医生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 但是气性上头的王文斌根本听不进去，他只顾着一时之气，意气用事想要给这个医生一点颜色看看。 王文斌的力气很大，眼看着两个人都有点摁不住的时候，保卫科总算是及时赶到， 来的好几个人将王文斌控制住，然后等候着后面的安排，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医生跟无辜的病人都受了点影响， 帮着挡住王文斌的病人古道热肠，但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医生用自己的钱换了药给他用上。 这事处理的很快，因为涉及到了公职人员，按着王文斌的职位身份，部队里也派了人来， 王文斌此刻已经被送进了看守所里，询问的民警问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带着旁边收集的受害者跟目击证人的证词就走了出来。 负责的民警将这则控制的很快的刑事记录整理好，带出来交给部队的人过目， 毕竟人家才是里面那个的直系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查看个记录也还算是过得去。 没多久就看完记录的部队长官眉头皱的很紧， 他原本就时间紧，任务重，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完，就被通知说手底下有人犯了事进了拘留所，来打电话告知他情况， 这不算是小事，这个长官也算是到的很快，他原本以为是什么恶性事件，但看着没有人员重伤好歹松了口气， 要是手底下的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这仕途才算是真的完了。 但就算是这样，王文斌的行为也还是太恶劣了。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妻子病重时期离婚，没过两天就又再娶，不仅干出这样的事，还怀疑自己老婆生病是跟医生联合起来骗他？还要找人家医生的麻烦？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因为是相关人员，所以王文斌的信息档案直接被调了出来查阅，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把他这个领导可算是吓了一跳， 本来军人对自己道德品行的要求就是很高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还有这之前的桩桩件件，足以叫王文斌再也没有晋升前路，说不准还要受点惩罚。 这进看守所的履历，可不算好看。 这件事好歹看在没有人受到实质性伤害，医生跟病人也都大度的表示可以宽容，只希望对方能好好教育，而王文斌也赔偿了对方两个人一笔钱为止。 刑事责任可以免除。但是后续而来的麻烦才是接踵而至烦不甚烦。 先是因为这件事，上面的人原本还对王文斌抱有期望的，通通翻脸， 不仅将人好好责罚了一顿，还开具了检讨和全队通报， 这件事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绝密，被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王文斌为什么这么惨了。 他们平时的乐子不多，可以说这样的事足够给他们相当的刺激，是一笔传播的很快的谈资。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营长……对，王文斌，他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怎么了，前两天看他被领导罚的可惨了，” “你还不知道，他啊，跟得了病的老婆离婚，没过两天就娶了其他女的当老婆，你说说这事儿。” 第23章 还是个男人吗 “啊？他还是个男人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服了这种人竟然还有脸呆在这儿呢。” “可不是怎么的，真是脸皮厚。” “那当然了，脸皮不厚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啊，太丢人了。我要是他，这事一捅出来，我就走了！” 这样的议论到处都是，让一贯因为有望竞争团长平时装模作样的王文斌实在受不了， 他干脆请了一段时间长假不去部队，反正现在去了也是坐冷板凳。 他已经看明白了，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是路过都要翻个白眼，鄙夷又嫌弃， 这让从来都是骄傲得意的王文斌实在是受不了，主动请假也算是避避风头。 还好部队里现在对他的态度也一言难尽，对他的假条没有多卡，直接就放了。 甚至希望他永远不来了的都大有人在。 回到家的王文斌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叶淼确实是得了脑垂体瘤，根本不是在骗他， 现在人也不见了，多半是想不开跳了河。 跟她父母一样。 王文斌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现在漫无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淼跟了他这么多年，这个家里也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还生了桐桐这么一个男孩， 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以前有着周倩的衬托和抹黑，他下意识的越来越讨厌和疏远叶淼，直到现在，真的知道她走了之后，心里竟然难受的很。 酒被他一杯又一杯的灌进肚子里。 他想着这一路走来，操持家里大事小事的叶淼。 明明是为了他们的家好，却在周倩不屑的歪曲下，觉得她是个精明算计，刻薄计较的女人， 明明是为了桐桐的教育好，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打断她的教育，惯着宠着，溺爱偏爱，这才让桐桐这个儿子，对她一点妈妈的敬重都没有。 王文斌越想越觉得痛苦，手里的酒没有停过。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竟然连尸骨都找不到一具。 那条河本就又宽又深又急，每年都有不小心失足掉进去尸骨无存的人， 叶淼她这样纤弱的体质，肯定被卷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也许已经被河里的鱼虾吃了…… 桌子上没有什么菜，但男人手里的酒瓶却是空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满身酒气浓的化也化不开的时候，家里的门才被推开了。 一进门，周倩就被酒气冲了一下， 她厌恶的扇了扇，看见桌子上堆叠如山的空酒瓶，和喝的烂醉，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一看就没有换过，邋里又邋遢的王文斌的时候，脸上的厌恶更深了。 但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周倩试探着走近两步，皱着眉头开口， “文斌哥，你去哪儿了这两天，怎么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啊，家里的钱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你拿哪儿去了，什么时候拿回来，我还打算去参加个酒会，缺一条新裙子，还有首饰需要搭配……” 王文斌只顾自己低着头喝酒。根本不搭理在那絮絮叨叨的周倩，惹得周倩又是跺了跺脚，十分不高兴。 她也不管王文斌这样喝下去会不会有事，直接进了屋子里，把放在柜子里的钱拿了一些，补了补脸上的妆，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王文斌也不拦着她，他现在的脑子已经被酒精糊成了一团浆糊， 这两天他不在，周倩也不是个会管事的人， 桐桐被她送去了隔壁邻居李大妈家里，现在也没打算去接， 他也没这个心思。 这个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带着浑浑噩噩的大脑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空落落的家里，竟然已经完全没有叶淼的痕迹了， 以往总是干干净净的柜子玻璃，现在落灰结网， 陪着桐桐一大一小玩耍的情景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了， 叶淼的东西早就被周倩扔的扔，卖的卖，剩下竟然找不到什么， 王文斌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浓烈的不真实感， 他意识到叶淼走了，真的走了，他一点没挽留，还生气的让她滚，再也别回来， 这样的情绪冲击加上酒精，让王文斌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醉了多久，又失去意识了多久，只感觉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有个人焦急的说着什么， 有一瞬间的恍惚，王文斌以为叶淼回来了， 看见他喝醉了，正要关心的帮他收拾洗漱，脱衣服喂醒酒汤， 他眼睛一亮，意识稍微清醒了点， 虽然脑子传来剧痛，这是喝酒后的后遗症，但也丝毫没有影响王文斌的心情，他现在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 但等到他眼前完全明亮之后，看见的只是周倩焦急的推着他的身影， 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叶淼。 脑袋里疼痛感持续传来，让王文斌不由得皱眉痛苦的轻呼了一声， 他意识到叶淼根本没有回来，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但是一边的周倩管不了这么多，她下意识忽略了样子看起来很难受的王文斌，只自顾自急着开口。 “文斌哥。怎么办啊，学校里现在发现了我的译稿不是我自己写的了，他们现在说商量要辞退我，这可怎么办啊，不行的，我不能被辞退啊。” 学校里的工作那是一等一的体面得意，她凭借讲师的身份这些年没少捞好处， 虽然不被其他同行所耻，但是周倩从来不在乎这个， 别人的看法比不过真金白银的实惠，只有吃到嘴里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所以一听说要被开除，周倩顿时就慌了， 平时她在学校里就是个刻薄得罪人的德行，别人看在她的身份职位上，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她被撤职了，不知道会有多少明里暗里的麻烦找上门来。 周倩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于是她又费劲的去推王文斌，脸上的柔弱可怜也不装了，变的急迫焦虑起来。 “文斌哥，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要升团长了吗，你去找找关系好不好，你这么厉害一定能……” 第24章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还没等周倩的马屁拍完，就听见王文斌的一声冷笑。 他被周倩推的脑子里像搅拌机在动，疼痛加情绪不好，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已经没了一开始对周倩的和颜悦色。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周倩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文斌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王文斌笑容里带上几分残忍，他像是报复性的开口， “本来译稿那就是你偷叶淼的东西不是吗，一开始就不是你的，现在只是被收回了，你凭什么还要继续霸占呢？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初就不该去偷叶淼的译作当成你的啊。” 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的头痛的快裂开，但王文斌的精神却好像亢奋的可以。 看着王文斌这个样子，周倩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虚伪可怜逐渐变得恼怒， 她动手推了一把因为宿醉还有些摇摇欲坠的王文斌，神情有些狰狞。 “王文斌，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这么优秀的人才配得上讲师的身份，说你家里那个黄脸婆根本就不配，又没有读过大学，没我有文化，当初说这些话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呢？！” 周倩受不了真相被赤裸裸的揭开，那是她的遮羞布，也未尝不是王文斌的。 听到周倩的斥责，王文斌脸色也白了白， 那些确实是他当初说过的话，但是现在，却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子插进了他的心肺里。 “那是你故意挑拨……” “真好笑啊，要不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能挑拨的到你吗？” 周倩的话残忍直白，一点情面都没有给王文斌留。 “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想着现在置身事外。” 她抄起手臂抱在胸前，脸上扬起不屑的光。 “王文斌，你要搞清楚，现在我是你老婆，我出事对你可没有好处，为了我们两个都能体体面面的，就算不能回到学校了，你总有其他路子给我安排的。” 要求的态度理直气壮，看起来一点为当初剽窃的反省都没有。 “没有！不可能，你别想了。” 王文斌看着她这幅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仅大声拒绝，甚至带着愤怒的看着周倩， “当初就是你，你告诉我说叶淼的诊断书是假的，导致我没有相信她，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此话一出，周倩的表情都有些呆滞了， 这段时间她的确没有怎么见到叶淼，就连她那个叫王迎弟的朋友她也见过两次，但是叶淼的身影，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了。 死了……？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不过周倩转念一想， 这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之前担心叶淼跟王文斌之间多多少少还有点夫妻情义，现在知道人都死了，那还用顾忌什么？ 一想到这个，周倩脸上甚至漏出了一点笑容。 这个笑容被王文斌捕捉到，内心卷起更大的愤怒， 明明是她害死了一个人，心里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他这才发现，原来心思恶毒的竟然另有其人。 “你冲着我吼什么？又不是我让叶淼得病的，她自己命不好怪得了谁？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妈的，死就死了，还不许我笑了，哪门子的道理。” 她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下巴抬的更高，显然是一点都不心虚。 灯光从颧骨位置打下来，落下两片阴影，让周倩的样子看上去刻薄又冷漠。 这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她开始装都懒得装了。 “反正现在叶淼都死了，你还不赶紧对我好点。托关系给我找个新活干，不能太累了，我受不了，薪水也不能太低，太低了不够我花……听见了吗？装什么哑巴。” 她又推搡了一下王文斌，却不想对方直接后退一步，躲开了周倩的手， “我不会给你找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王文斌站起身，回到房间， 顺手将房间门重重的一摔，发出砰的巨响，彰显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糟糕。 宿醉后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开始跟周倩吵架，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王文斌进房间之后头晕的厉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这套床单和枕头还是叶淼亲自挑的， 图案是她喜欢的向日葵， 当时他还嫌弃用这么鲜艳的图案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偏偏叶淼喜欢的不行，就算是忤逆他也要选这个， 当时的王文斌没什么耐心，但好歹也算是无所谓，就任由叶淼买了回来布置上， 结婚生活的这么多年来，王文斌为了这个经常看见的图案，跟叶淼大大小小拌嘴吵架了许多次， 无非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每次看见那个金黄灿烂的大向日葵图案在身边，在眼前的时候，王文斌就会想起叶淼不听他的话跟他作对的样子，然后又是各种找茬。 叶淼对此只是沉默，并不多说什么， 王文斌再一看到她那副样子的时候，就自觉无趣的走了。 但是， 当初这么讨厌，恨不得一刻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向日葵图案，他此刻躺在上面， 脑袋躺在枕头上花心的位置，口中喃喃低语， “叶淼……” 往日十分讨厌的东西，好像也成为了精神寄托和怀念的导体。 不知道又浑浑噩噩的昏迷了多久， 王文斌从这场睡眠中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爱了哭声，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顾不上眼前发黑头晕目眩的身体状态，飞快两步的走到客厅， 那哭声就是从客厅传来的，而且听起来像桐桐的声音。 “周倩！你在干什么！” 王文斌愤怒的吼出声，对着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的周倩满脸失望，眼神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桐桐此刻正是跪在她的脚边，脸上还有明晃晃清晰的两个红色巴掌印。 看见王文斌从房间里出来，桐桐扭头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却被周倩一把摁住了。 第25章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年幼小男孩的膝盖还没有完全站直，就被周倩恶狠狠的一把又再次压下去， 咚的一声清脆闷响，听得王文斌心疼不已。 “你发什么疯，桐桐他还是个孩子，你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王文斌走到周倩面前，将还跪在地上的桐桐抱起来，也放到沙发上，卷起来裤腿，看着男孩膝盖上的青紫之后，脸上几乎维持不住正常的表情。 “我就是替你管教管教这个小崽子，玉不琢不成器，以前就是叶淼把桐桐养的太溺爱了，才导致桐桐现在不懂事不听话，还学会偷鸡摸狗，不尊敬长辈的坏毛病了，我是他后妈，我就有资格管教他。” 周倩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满脸不在乎。 桐桐被王文斌抱住，好像终于有了勇气， 他吚吚呜呜的哭着，抽噎得肩膀颤抖，脸上被糊满了鼻涕眼泪，乱成一团。 “爸爸……我，没，我没有偷东西，我…我饿。” 桐桐被李大妈送回来之后，只看到了周阿姨一个人， 他也没太在意，以为爸爸出门去了，于是肚子饿了就去找周阿姨。 “周阿姨，桐桐肚子饿了，我们吃什么啊。” 原本周阿姨会轻缓柔和的抱住他，然后给他做好吃的， 桐桐都已经在想吃烤鸡翅还是糖醋排骨了，却不想周倩直接一巴掌拍开了桐桐抓住她衣服的手，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要吃死我啊。没有！” 周倩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搭理叶淼的儿子。 她的力道没有控制，落到四岁小孩的身上，直接将桐桐痛的哭了起来， 他一边看着自己手臂上发红发烫的一块，隐隐约约有要肿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又被周倩眼神一瞪，又不敢说话，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其他地方， 桐桐在家里乱走，他记得家里经常会摆一些还算健康的零食，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好事，妈妈就会从里面奖励好吃的给他。 他决定去找一找有没有能吃得，吃了手臂上的红肿，小肚子里也饿的一直咕噜咕噜发出声音。 直到走进了厨房，从碗柜里找到了一盒饼干， 桐桐想都没想就拆开吃了， 还没等多吃两块，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扯了过去，没反应过来呢，桐桐的脸上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好你个小东西，竟然敢偷饼干吃，是饿死鬼投胎吗，一会儿你都忍不住？” 周倩本来就因为王文斌的拒绝恼羞成怒，心里的那口怨气还没有散出去， 现在有了一个现成的机会让她出气，她怎么会放弃。 可怜的桐桐从出生也只是被打了打小屁股，叶淼心疼他，王文斌溺爱他， 还是第一次尝到了挨打的滋味。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周倩叫到沙发边上跪着，就跪在周倩的脚边上， 桐桐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周倩凶狠的表情，他不敢不听，老老实实的跪着动都不敢动， 直到王文斌听到动静出来，桐桐的腿都已经跪麻了。 小男孩委屈的在王文斌的怀里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滚出来， “我没有偷吃……爸爸，我饿了，我肚子饿。” 他只能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两句，因为刚刚周倩就是用这个理由打了他，还让他跪在那里的。 但是桐桐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明明以前他可以随便吃家里的东西，叶淼也只是简单的嘱咐他不要吃太多了影响吃饭， 现在只是吃一点饼干，就要挨打了。 王文斌将儿子拍着背哄了两句，让他哭红了脸稍微平静一些， 没再管沙发上趾高气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周倩，把桐桐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门再次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 王文斌给桐桐的膝盖上涂抹一点活血化瘀的膏药，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以为纯真善良的青梅，背地里恶毒自私， 不仅不会好好的对待桐桐，甚至是正常相处都做不到， 他无比后悔叶淼的离开，无数次在心里回想那天叶淼离开的样子， 一个人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连回头看他们父子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直到现在，王文斌才明白对方当初的心有多么的坚决。 他还那么滑稽又可笑的笃定叶淼一定会回来， 但是凭什么呢？ 他们不管是自己还是桐桐，都只会是伤害叶淼的凶手罢了， 如果能够现在有机会再来一次，能够回头的话，王文斌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势利和偏心，像以前那样对待叶淼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所以他现在只能在给桐桐的腿上好药之后，默默的一句话都不说。 还是桐桐拉了拉王文斌的手， 他手臂上的一片红肿还没有完全的消散，王文斌看见，又是一阵后悔心痛。 “爸爸……” “怎么了桐桐，是饿了吗。爸爸等一下带你出去吃饭好吗？” 王文斌以为桐桐是因为还饿着叫他，却不想桐桐刚刚哭过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晶莹的眼泪， 原本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现在看着有些憔悴， 在李大妈家里待得久了，人家也有意见， 一开始还能多少给点饭吃，一口饭的事，但是去的多了，人家也不待见，何况王文斌现在的名声可不算好听，连带着，对桐桐也没了之前的态度。 吃不好，平时也玩不好，一个人郁郁寡欢成了桐桐现在的现状， 他还不理解后悔的意思，但是现在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后悔的感觉。 桐桐眼泪汪汪的，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他拉住王文斌的手臂，脏兮兮也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小脸贴了上去，有些悲伤的问，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妈妈了，周阿姨一点都不好，她打我，我不喜欢她了。” 小孩子的善恶观还是太直白了，就连桐桐都感受到了周倩对他的恶意，但是王文斌却没办法。 他听到桐桐那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眼前一酸，几乎要跟着桐桐一起哭出来。 第26章 待会见 他想说‘很快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陪桐桐了，’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文斌悲伤的想， 回不来了。 叶淼，他的妻子，桐桐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叶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有的人划到了死人的范畴里， 她此时正在和医院里的一个护士聊天，脸上原本常年带着的疲惫感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只剩下因为科学调养而正常多了的精神面貌。 “叶姐，你可不知道，江医生来医院工作都这么久了，我可还是头一回看着他对人能这么体贴入微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小护士因为负责叶淼每天的数据记录，常来常往的也就混熟了， 她此刻兴致勃勃，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叶淼，期待她的答疑解惑。 “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就是许久没见面的老同学罢了！” 叶淼被小护士的话弄得脸上一红，但还是坚持这么开口， 小护士明显一脸的不相信， “还什么老同学呢，哪有老同学做到这个份上的，叶姐你也真不开窍啊。” 叶淼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些天江松柏对她的态度她不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一些， 但是毕竟没有亲口正儿八经的说过什么，万一都是她自己无端端的猜测，自作多情，那才出丑闹笑话呢。 而且…… 江松柏海外归来，有学有才，现在还有这样体面的工作， 他怎么会看得上她这样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叶淼自嘲的笑了笑。 “你这人，我面前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别去江医生面前说这些话，他帮了我这么多，再要是传出去些什么谣言让他不开心，那可就是我的不好了。” “戚——”小护士没劲的吁了一声，现在没有挖出来什么猛料，让她有点失望， “叶姐你就这么说，江医生在咱们医院里，追求者可不少呢，要是真喜欢可不要错过了呀，那得多后悔，明明我看江医生对你就是有好感的。” 没等叶淼再解释什么，小护士带着今天的观察记录就走了， 显然是对叶淼的死鸭子嘴硬懒得听了。 叶淼无奈的笑了笑。 眼神有些放空的落到床边的一株小绿植上，脸上闪过思索的表情。 这株小盆栽也是江松柏给她带过来的， 住院观察的期间，非必要不离开医院， 叶淼倒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只是偶尔在这个病房里呆久了，还是会有些想念外边的世界， 她有时候站在窗户边上看外边的风景，有一次就被江松柏看到了， 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了床边定定眺望绿化带的叶淼， 当场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叶淼就收到了江松柏带来的小绿植盆栽。 “路过花草市场，就顺手买了一颗，看着怪可爱的，给你放在病房里，时不时看看，对心情也好。” 他没特意解释是因为昨天看见的了叶淼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随手带的。 但是心思细腻的叶淼不会觉得这就是个偶然。 “你还记得吗，同桌？” “嗯？什么？” 江松柏将手里记录的油性笔插回了上衣口袋，一边眉目含笑的看着叶淼，让叶淼有些茫然之际，心跳也突兀的加快了两拍。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这株小绿植，语气里满是回忆。 “当初我们做同桌的时候，靠窗的墙边长进来一朵喇叭花，你看了半节课，就连老师都发现了，叫了你好几次不要走神，你还是忍不住去看。” 听江松柏提起的是这件事，叶淼脑子里关于以前的那些记忆，好像如同洪水乍泄般复苏了起来， 她忍不住笑骂道， “还不是都怪你，你坐在外边，也不知道替我挡挡老师的视线，再不济也该提醒提醒我，害得我硬生生被老师罚站了半节课！” 叶淼甚至还想得起来那朵喇叭花有着渐变的淡紫色，小小一朵的花苞上，有着清晰的纹路，摸一下的触感细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原来她以为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记忆，根本没有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反而是在经历了这些年的蹉跎之后，变的更加清晰和精致了起来。 这些年有多痛苦，就显得以前的日子有多轻松快乐。 “那能怪我吗。你一看就是半节课，再不让老师来管教管教你，你能接着看一天，成绩还要不要了？” 江松柏也沉浸在这段轻松的过往回忆里，只是突然想到，叶淼之后并没有去上大学，心头一跳，赶紧将话题岔开。 “说起来那时候，我记得的就有两三个男生追你，但你一个都没同意，怎么，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叶淼看着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呼吸轻微的放慢了一些，在小护士不断提醒之下，被她故意忽略的一些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江松柏为什么这么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会突然关心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难道他真的…… “哪有什么看不看得上，那不是老师说的学习重要？你刚刚自己还说呢。” 她笑眯眯的回答，心里却放松不下，不断的问着那个问题。 但江松柏没等叶淼纠结太久，突然直直的开口。 “那现在呢？” “啊？” 什么现在，现在怎么了？ 被一句话定在原地，几乎忘记了思考的叶淼，就看着江松柏表情正经认真的问她。 “那现在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一时间，叶淼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试图从江松柏的脸上找出开玩笑和随口打趣的样子， 但让她失望又欣喜的，江松柏直白的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是很少出现的严肃。 “我……我其实……” 叶淼犹豫着，正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江松柏就轻轻笑了笑，脸上收起了正经的样子，拍了拍叶淼的肩膀。 “怎么还结巴上了，有那么难回答吗？好了，现在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让这株绿植陪着你相处一会，待会见。” 没等叶淼反应过来，就看见江松柏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忧虑 虽然好像脸上的表情还是温和有礼貌的，但叶淼总觉得他刚刚有些紧张。 于是叶淼再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小护士说过的一些话， “江医生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我们好几个人都这么觉得呢。” 这是……真的吗。 江松柏，喜欢她？ 带着这样的忐忑和心思，叶淼最近跟江松柏的相处都变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偶尔的帮忙，原本觉得没什么要紧，却好像总是能偷偷发现一双带笑看着她的眼睛。 叶淼不敢去挑明，怕原本的关系被伤害， 而江松柏倒是在这朝夕相处中也知道了叶淼对他不算完全的没有感觉， 心底高兴之余，也坚定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 好好给叶淼治病，然后不讨厌的话，像她告白。 叶淼那个北城的前夫，他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还没多久就已经再娶了别人， 心里不耻，但又感激对方眼瞎，才能让他有名正言顺的机会， 而现在， 江松柏还是不想坦白的太早， 毕竟叶淼刚刚经历这样的事情，身体上的病还没有解决， 就算他不管不顾，也得在意叶淼的身体状态。 所以江松柏打算，干脆等到叶淼之后的手术成功身体恢复健康的时候再问她， 只要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光明正大的跟叶淼站在一起，江松柏的脸上就又多了一层喜色。 “今天的数据也很稳定，这样坚持下去，身体很快就能大道做手术的要求了，今天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 江松柏结束了今天的例行记录，又想起来了什么， “但是也不用憋的太狠，有些无聊的话，可以去后面的花园里转转，那里有一些也在疗养身体的病人，你们可以说说话，让你可以不那么无聊。” 如果说前者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的嘱托，那后半句就是一个朋友的位置来对待了。 叶淼乖巧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 江松柏虽然也经常来找她聊天解闷，但毕竟他是个专职的医生， 每天还有看诊和手术，能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叶淼，已经是十分节约时间压缩精力的行为了。 叶淼当然体谅他，甚至经常劝江松柏不用经常过来的， 但是他听了这句话，竟然露出了一点伤心的样子， 半开玩笑的问， “难道是我最近太烦了吗？让同桌都有点不想见我了。” 叶淼好不容易才跟江松柏解释清楚，说她只是担心他休息的时间不够， 毕竟很多时候午休的时间，江松柏还要回去特意准备好营养午餐，回医院再带给叶淼。 但是江松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跟你待在一起，就已经算得上是在休息了。” 这句话直到江松柏走了有一会儿了，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心里不断的被最近跟江松柏的接触而七上八下， 她长舒一口气，觉得应该是这几日没怎么走动，日子过得太单调了一些，才会这么容易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起来江松柏刚刚推荐的地方，叶淼从病床上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病房，打算去那个花园里走一走转一转。 花园里倒是有几个年龄稍微大些的病人，多半都是些长期病症，需要在医院观察治疗的， 他们平时闲不住，每每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个小园子里走两步。 里头没种什么名贵的花草，但绿化做的不错， 在里面走走也算是神清气爽，身心舒畅起来。 叶淼刚开始感慨江松柏的推荐不错，转头小腿好像被什么给轻轻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呆呆的抬头看着她，显然是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 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身上穿的也是整整齐齐的衣服， 脸上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婴儿肥，大大的眼睛正看着叶淼这个刚刚被她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叶淼还以为小孩被撞疼了，赶紧下意识的要开口哄一哄， 却没想到，小女孩自己抢先一步，对着叶淼端端正正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阿姨，我刚刚在这边捡玻璃球，没看到你，不小心撞到阿姨了，不好意思。” 这一下可让叶淼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她罕见的有些局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在家里的时候，桐桐被王文斌宠的有点无法无天，十分不讲道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管教， 每次做了错事，不是想着逃避责任，就是开始又哭又闹，一点担当都没有， 稍微想要教养的时候，王文斌总会出来唱红脸拦着她不让她讲道理， 来来去去还不就是那几句话，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说她太计较， 但是，正是因为是小孩子才需要正确的引导啊。 叶淼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摆脱， 她蹲下来，温柔的看着这个有礼貌的小女孩。 “没关系哦，阿姨也没有注意到，阿姨也有责任。不过下次记得要小心啊，不小心摔倒的话，可能会很痛哦。” 虽然有点不小心，但是毕竟她刚刚都说了，是在捡东西才没注意看路， 这么懂事还知错就改的孩子，叶淼一点都不舍得怪罪。 “没关系，我摔倒了也不会哭的，我爸爸是医生，受伤了会来帮我治疗的。” 也许是知道叶淼事为了她好，小女孩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知道了，等一下我会很小心的捡玻璃珠的，等找到了就会好好走路了，那是爸爸买给我的玩具，我不能把它弄丢了。” 叶淼被小女孩的可爱懂事完全征服，于是四处张望的帮着一起找， 亮光一闪，叶淼还真的在脚边不远的草丛里看见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珠， 表面很光滑，里面有一撮红色的光，看起来像个小水晶，怪不得这孩子这么喜欢。 她将小玻璃珠捡起来，擦了擦土，干干净净的放到了小女孩的手心里， “来，给你找回来了，现在开心了吗。” 刚刚没有找到之前，这孩子虽然很有礼貌，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忧虑。 第28章 恋旧情 现在玻璃珠一入手，那张乖巧的小脸蛋上立刻浮现起来笑容， “谢谢漂亮阿姨，漂亮阿姨是好人！”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简单， 一个小小的接触就已经让这个小姑娘完全对叶淼亲近了起来， 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开始聊天。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在这边玩儿？” 刚刚叶淼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身边没有一个大人跟着， 虽然这是医院内部，还有保安门卫，安全上不算太严重，但还是有些关心，是不是这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儿的，家长知不知道。 小姑娘摆摆脑袋，回答的很认真。 “我叫朵朵，在这里等我爸爸下班，他等会就下班了带我一起回家。阿姨放心，这里的很多叔叔阿姨都认识我爸爸，我不会走丢的。” 也许是知道叶淼在关心她，朵朵特意仔细的解释了一下， 叶淼想起来朵朵刚刚说她爸爸在这里当医生，也许早就对着你熟门熟路的，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一些， 她随口问道， “是吗，朵朵爸爸是哪位医生啊？听起来很厉害呢。” 其实叶淼在医院也没有接触太多其他的医生，会这么一问纯粹是顺口， 却没想到，蹲在地面上玩儿着玻璃珠的朵朵的回答，让她双眼猛地睁大。 “我爸爸叫江松柏，长得很好看，很多阿姨都很喜欢我爸爸呢……” 什么？ 叶淼的脑子感觉都停顿了一下， 她好像没理解一样的眨了眨眼，有些迟钝的开口， “江松柏……” “对呀，我爸爸可厉害了，还去过国外呢，治疗好了很多很多的病人，很多人都很感谢我爸爸呢。” 朵朵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自己轻轻讲着， 叶淼看的真真切切的， 这个孩子讲到她爸爸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自豪得意的光，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她爸爸，甚至是崇拜， 这需要父子关系很好才行，也就是说， 江松柏也很宠爱他这个女儿。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叶淼有些艰难的扯出一抹笑， 她对着地上玩儿玻璃珠的朵朵说了句再见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连朵朵声音甜甜的跟她说“下次见”都没有精神去关注。 叶淼只觉得有点荒诞，又感觉有点可笑， 她前几天还在纠结和江松柏的关系，在那边左思右想，是不是有心会不会有意， 结果转头一看，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股被戏弄了的荒谬感让叶淼觉得有些羞愤，脸上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还是走路有点急而染上的红晕。 她不是什么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她也知道江松柏是个优秀的男人， 但是她叶淼也有自己的骨气，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是她最厌恶的。她要是知道江松柏有家庭有孩子了，绝对不可能跟他似有似无的说那些话。 一股无名火萦绕在叶淼的心头， 直到回到了病房许久，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叶淼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心头的那点愤怒放下。 她又能怪什么呢， 她自己从来没有问过江松柏，而且一开始也是秉持着同学之情，得知她生病了，特意到北城来找她， 那是人家江松柏医者仁心，同学友爱， 他一个字的情情爱爱都没说过，她又怎么能怪到江松柏的身上， 只是小护士们的闲言碎语八卦，听的多了，她竟然也开始当真起来了，真是好笑。 叶淼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 在生病的这段期间里，每天都是江松柏来陪着她，排忧解难，又多多关照， 生病了的人是会更加脆弱一些，加上叶淼又刚刚跟王文斌离了婚，心情态度都不算很好， 一来二去之下，自然就对江松柏更加依赖了一些。 她反应了过来，并且艰难的将自己的感情努力的往友情上推， 虽然还是有些恍惚，但是至少这样一番安慰下来，叶淼总算能做出一些正常的表情了。 “清醒一点，叶淼。” 她隔着房间里的窗户玻璃往外看，那个小女孩还在那里玩儿， 没过多久，叶淼就清晰的看见了一个男人过去了， 也许是叫了一声什么，朵朵抬起头，看起来很高兴的跟着男人手拉手的离开了， 那个身影，叶淼最近经常见到。 江松柏。 她轻笑了一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将打开的窗户给关上，然后自己下楼去医院食堂买今天的午餐。 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一如既往端着饭盒进来给叶淼送午餐的江松柏，看着房间里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叶淼和一看就是医院里的饭菜，他愣了愣， “嗯……我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吗，让你饿着了，不好意思啊。” 江松柏一句责怪的语气都没有，反而是单纯的以为是叶淼今天有点饿了，他又到的有点晚了，才让叶淼自己去买饭吃了。 叶淼的睫毛颤了颤，对江松柏有些无奈， 明明是别人的问题，他竟然也能这么体贴，这怎么能不让她认错。 对着这样的江松柏，叶淼也狠不下心，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更加委婉一点开口， “不是的，是我觉得最近一直以来都太麻烦你了，以后我自己去买饭就可以了，不用特意给我带了。” 叶淼偏过头，有点不敢去看江松柏的眼睛， “还有……以后你的午休时间就去休息，不用来陪着我的，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很好，还不会耽误你休息，怎么样？”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叶淼的心里也有些绞痛感， 江松柏对她真情实感，可以说能做到的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现在的样子，跟不知好歹何其相似。 不过，虽然是有些不太舒服， 当当断则断的道理叶淼现在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从那个不尊重她的家里走出来，就引进决定好了对自己要好， 而现在，叶淼觉得，哪怕自己生活上麻烦了一些，但也不要去打扰人家江松柏的正常生活， 他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对她只是恋旧情。 第29章 分寸 有分寸感离得远一点，也是作为朋友应该做到的。 江松柏听完之后，脸上漏出一点茫然，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个上午，叶淼的态度就开始变得有些冷淡了起来， 但是看着叶淼清晰但是坚定的样子，江松柏知道他这个同桌之前就说一不二的性格，倒也没有直接傻乎乎的反对或者是抗议，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叶淼开口， “是我有哪里没有安排好，让你受委屈了吗？是的话先告诉我，我会去处理的。” 江松柏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长眼，不笑的时候看着人显得很真诚， 但是叶淼总不可能说，因为她对你起了什么不轨之心，以为你也是喜欢她的，现在突然得知你江医生其实有个孩子，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打算疏远一点冷静冷静。 那她成什么人了！ 叶淼有些难过的想，但面上还是没什么的笑了笑， “真的没事，江医生，我就是觉得一直以来太受你的照顾了，在这么下去我都要成废物了，就当是我自己想锻炼锻炼了，行吗？” 她实在是说不出遇到了朵朵的事情，因为一旦交代就会让她那点隐秘冒头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叶淼其实抛开其他的不谈，也是很珍视和江松柏之前的情谊的。 她不想因为这点胡思乱想伤害了这段感情，所以不太想直说。 看出来了叶淼有点犹豫的江松柏，也没有多劝什么， 只是在听到叶淼叫他‘江医生’这么一个有些疏远的称呼的时候，眉头还是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他看得出来叶淼现在也不怎么想跟他待在一起，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和刚进去时候的意气风发不一样，现在出来的江医生脸上显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路过的小护士看着，察觉到江医生的心情不太好，原本随口打招呼的环节也被省略，都一个个的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一个人的态度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何况对于叶淼的性格，江松柏觉得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刚刚他的小同桌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但是飘忽的眼神，不敢直视的脸，还有说话时候的表情，都彰显着叶淼心里有事， 但也许又由于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于是只好用这样委婉的态度来表达。 至少不是彻底的讨厌他。 江松柏叹了口气，轻轻的安慰了自己一句， 但是其中的原因，叶淼不说，他还是要自己探查一下的。 毕竟叶淼现在只是住在医院里，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怎么会突然对他的态度大变呢， 江松柏觉得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所以等到负责叶淼的护士来放档案的时候，江松柏特意问了一句这个平时就很健谈的小护士一句。 “小林，你知道叶淼今天上午做什么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江松柏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有异常事情发生固然不好，但是他也很怕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就是单纯的叶淼想跟他划清一些界线了， 和前者比起来，好像还拥有一些转圜的余地， 后者就好像是根本无解的难题。 叫小林的小护士正是那个喜欢和叶淼说说话聊聊天的女孩儿，平时就很热心， 这个时候一听江医生的问题，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奇特的光， 她就知道江医生就是很关心叶淼！ 然后才开始仔细的回想起来。 “异常……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叶淼吃了早餐配合检查完登记数据之后，一直到江医生你回来，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小护士还以为是什么身体上的问题，但是叶淼既没有喊人，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 照她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江松柏一听，脸上有些失望， 心里沉下去一些。 难道真的是叶淼自己想不开了，开始讨厌他了……？ 江松柏心头一惊，有些失落的情绪刚开始蔓延，就听到小林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什么， “不过，叶淼今天上午好像是出去了一趟，应该是去花园了。” 小林记得自己好像在路过那边的时候，有看到一点叶淼从花园位置回来的样子。 听到这里，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对着小林点了点头，示意感谢。 心里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猜测。 花园是他给叶淼介绍的，毕竟偶尔下去走一走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她会听了就去，按理说，江松柏会觉得自己的建议呗采纳，觉得自己也算是被重视， 但是，为什么出去走了一圈，就开始变得不太和以前一样亲近了呢…… 江松柏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正纠结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 在带着朵朵回家的时候，她提起来在花园里等他的时候发生的小插曲。 “我今天在花园里不小心撞到一个阿姨了。” 回家路上的江松柏挑了挑眉， “那朵朵是怎么处理的呀？” 他相信这个孩子，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对待。 “朵朵跟阿姨道了歉，阿姨人很好，她原谅了朵朵，还给我找到了掉了的玻璃珠。” “那朵朵跟阿姨说谢谢了吗？” “说了，阿姨还夸朵朵很有礼貌很漂亮呢，但是朵朵觉得，那个阿姨才漂亮，朵朵以后也想长得跟那个阿姨一样好看。” 江松柏听着朵朵的一点童言童语，只觉得可爱， 并没有仔细的去想朵朵话里的阿姨是谁。 毕竟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很多，路过小花园的也很多，认识朵朵的不少，说不准就是哪一个。 但是这个时候，江松柏有些惊疑不定的想着， 难道朵朵遇到的那个阿姨，就是叶淼？ 他几乎是想要立刻问一问朵朵这个孩子，遇到的阿姨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是不是……叶淼。 但是现在还是他值班的时候，回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无疑是给了江松柏一个方向。 如果是朵朵的话…… 第30章 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他知道朵朵会给别人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叶淼听到了朵朵的话，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反应的话。 江松柏眉头皱起，然后又松开。 是不是代表着，叶淼其实对他，也算是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毕竟，如果不是对他有好感，那他有一个孩子似乎不会让人造成这样别扭的影响。 想到这，江松柏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丝笑意。 虽说他已经将这份喜欢埋在了心里许多年，但是人非圣贤，要说他自己一点想要得到回馈的私心都没有的话，任由谁都不会信的。 而现在，仅仅是稍微猜到叶淼可能有着一点好感，已经足够江松柏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提起了一些性质，倒是没有直接再次找上门去，跟叶淼说些什么， 而病房里的叶淼，见下午江松柏真的没有过来了，心里又升起一股犹豫和失落。 果然是这样吗， 那些猜测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乌龙， 江松柏对她就是单纯的同学情谊，那有什么男女私情， 那个孩子长得乖巧，性格又可爱， 可见一定是个在友爱和谐的家里长大的，是父母的宝贝。 她叶淼，就算是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能去做涉及别人家庭的事情啊。 所以，就算是心情有些惆怅，叶淼也没有太大的悔意， 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做出一些像周倩那样的事情来， 但是从小被教导的礼义廉耻却坚持的约束着她。 叶淼很感谢从前父母的教导，让她成为了一个还称得上善良正直的人，而不是周倩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耍手段玩儿心机的人。 等到叶淼平复好了心情，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恢复对江松柏的观感的时候—— 毕竟是她自己误会了，江松柏这么多年不见，有老婆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第二天，江松柏竟然直接将那个小女孩带到了叶淼的面前。 看着乖巧的小女孩穿着小裙子，手里还提着提着一个不太重的水果篮子蹦蹦跳跳的进来的时候，叶淼微微瞪大了双眼，有些惊讶的将视线落到了身后两步的江松柏身上。 也许是叶淼脸上的惊讶太明显，江松柏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朵朵的头，示意她将小果篮放到叶淼的床边。 “阿姨，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是爸爸的朋友，我昨天回家还跟爸爸提起阿姨了呢。” 朵朵将东西放下，十分大方的走到叶淼的床边， 江松柏顺手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坐下。 “朵朵，给你叶阿姨剥个橘子吃。” “不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江松柏甚至让朵朵给她剥橘子，叶淼立刻坐直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没有病到那种程度，怎么真的能让一个孩子给她剥橘子。 不过江松柏这是什么意思， 她昨天还在因为这件事情偷偷较劲，今天怎么就直接将人都给带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叶淼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江松柏， 只见他的脸上坦坦荡荡，只是关爱的看着一脸乖巧陪着叶淼两个人一大一小在那儿剥橘子的样子。 察觉到叶淼的视线，江松柏顿了顿才开口。 “这是朵朵，算是我的女儿，你们已经见过了对。昨天她回来跟我说起，听她描述的，就猜是不是在医院碰到你了。” 江松柏温和的开口，伸手摸了摸朵朵扎的辫子， 辫子梳的有些歪，虽然不仔细看的话可能看不出来，但朵朵现在离叶淼很近，一点点的违和都显得很清晰。 叶淼忍不住心里有一点嘀咕，难道说朵朵的妈妈不太擅长给朵朵梳辫子吗？ 她这么想，但是没有直接问出口，一来有些不太礼貌，二来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其实问话倒是无伤大雅，她只是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罢了。 现在在面对朵朵的时候，一想起自己之前的心思，就觉得有一些尴尬。 不过，叶淼这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是不是父女这种事，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江松柏刚刚话里说，算是？ 她眨了眨眼，有些想探究，却又不太好问。 只能看着江松柏，显然是想让他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江松柏当然能够理解叶淼的疑惑，倒不如说他就是故意这样开口的。 男人将朵朵送到他嘴边的橘子瓣叼进嘴里，然后才轻轻开口， “朵朵是前面几年，我做随军医生的时候，在一个混乱的地方捡到的孤儿，那时候他的父母都没有了消息，小小一个孩子，被饿的不成样子，眼看就不行了。我看不下去，就带回去治疗了，后来……” 他看了眼专心吃橘子的朵朵，温柔的笑了笑。 “朵朵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当时想着喂大也就一口饭也花不了什么心思，就这样把朵朵带回家，办了领养手续，当我的女儿了。” 其实江松柏还有一些别的没有说，当时的环境不好，大家自己的日子都过的乱糟糟的，要是送到什么福利机构，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一回事。 这个孩子是他亲手治好的，治疗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心惊。 来自小小的身体上布满了许多的伤痕，常年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小皮肤发黄，就连骨头都清晰可见，突出来显得很可怕。 孩子本来就失去了自己亲生的父母了，要是再过的困难，江松柏自己也不忍心。 所以干脆带回了家。 听到这些，叶淼的表情从惊讶变得紧张， 她顺势就伸手将旁边的朵朵搂进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不赞同的看向江松柏， “你这人，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朵朵还是个小孩子，说起之前的事难免不会叫她难过， 江松柏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注意朵朵的心情？ 怀里的小女孩轻轻动了动，但不是挣扎， 她有些犹豫之后，反手抱住了叶淼。 第31章 苦恼 “叶阿姨，我没事的。我有以前的记忆，爸爸对我很好，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很感激爸爸的。” 听到这些话，叶淼简直心都要碎了， 她搂住朵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本来对这样的孩子就毫无抵抗力，更别说是这样懂事的孩子。 “你这姑娘，未免也太懂事了。” 江松柏看着眼前温柔慈爱的叶淼，实在是有些被吸引， 他从前就知道自己这个同桌心地善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仍旧是这个性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天生的善良，才会对当初的他施以援手。 想到这里。江松柏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的释然。 “朵朵实在是很乖的孩子，她经历了那些，懂事的也早，这些事她自己也会主动提起来，没关系的，我们朵朵是很坚强的，对不对？” “嗯！” 这时候的朵朵已经从叶淼的怀里出来了，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小脸有些红。 “朵朵是很坚强的，就是……” “就是什么？” 叶淼有些急，她怕是自己刚刚的动作太大，把孩子给弄疼了。 “就是叶阿姨身上好香，也好温暖……像，像”朵朵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说，“就像我妈妈一样。” 听到这话。叶淼突然愣住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江松柏，却见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男人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带着些许的紧张， 叶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大概知道今天为什么江松柏会带着朵朵过来找她了。 是因为昨天她的态度疏远吗。 两个人的对视好像一瞬间被烫到，叶淼有些脸发烫的扭开视线，就连心脏都开始砰砰砰的在脑子里炸响。 真没出息，叶淼。 她在心里痛骂自己，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但是这份羞赧之中，似乎隐藏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如释重负和雀跃。 也许，这样的结局，让叶淼也觉得高兴。 “叶阿姨…” 朵朵突然出声，吸引了叶淼的注意。 “嗯？怎么了朵朵。” “要不然叶阿姨来给朵朵当妈妈，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会治很多很多的病，还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菜，就连姥姥做的都比不上爸爸做的，你来当朵朵的妈妈，就也可以吃到了。” 小孩子童言童语，却让叶淼闹了个大红脸，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 “这，这个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朵朵，就是，叶阿姨，我，这个…” 叶淼被朵朵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她只好将求救的眼神投到了江松柏的那头，却看见对方也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似乎并不反对这个建议的样子。 这一瞬间，叶淼的心脏又乱了两拍。 “好了朵朵，我们今天已经看过叶阿姨了，该回去了，不能打扰太久叶阿姨休息，对不对？” “嗯！朵朵知道了。” 朵朵利落的收拾好了东西，将刚刚弄出来的橘子皮也仔细的捡起来丢到了垃圾桶，收拾干净了才对江松柏点点头。 “爸爸，我收拾好了，叶阿姨再见，朵朵下次再来看望叶阿姨，阿姨要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哟。” 被朵朵小大人一样的嘱咐听的叶淼忍不住微笑，她朝着跟在江松柏身后的朵朵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轻松。 江松柏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串糖葫芦。 叶淼有些惊讶， “朵朵呢？” 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能将孩子送出去？还是说又让孩子一个人在花园里玩儿？ 也许是叶淼的表情太明显，江松柏挑了挑眉赶紧解释， “没，朵朵她姥姥，也就是我妈在附近买菜，刚好把朵朵带回去了，昨天也是她跟着老人路过医院，就要来等我，不是每天都放她一个人在花园里头待着的。” “我说呢。要是你当爹当成这个样子，那就太不上心了，那么一个小姑娘，又懂事，每天要是都一个人孤零零的等着，也太不合适了。” 江松柏连忙陪笑， 他看得出来今天的打算做的很成功，叶淼已经没有了昨天那股冷淡的意味，看来他的想法并没有出错， 只是不知道，这种单纯的好感，能够到达什么程度。 是和他一样的喜欢呢，还是简单的避嫌…？ 江松柏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朵朵这孩子，学习成绩也不错，在她们那个年龄段里一直名列前茅，从来不让我多费心，这孩子啊，早慧，但偶尔也能感觉出来过得不够轻松。” 他像个跟别人分享孩子的父亲，好像只是简单的跟叶淼说上几句， “我是想给这孩子更全面的关注的，但是你也知道，医院大概就没有说不忙的时候，能在家陪她玩儿或者出门散散心的机会也不多，偶尔也会有关注不到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这一点，我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朵朵。” 江松柏一点一点说的不快，可能在一些人耳朵里应该是很无聊的分享，但是叶淼听的很认真，脸上也全是专注。 发现这一点的江松柏，心里稍微松了松。 至少，她也是愿意关注他的生活的，不是吗。 “我说呢，原来是你一个人在养孩子，怪不得我看朵朵的辫子都扎的歪了……” 也许是看着江松柏有些尴尬的样子，叶淼还是缓和了一下， “不过能做到这样，你已经很厉害了啊同桌。” 不是江医生，也不是江松柏，同桌的称呼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江松柏嘴角想上扬，被他偷偷扼住。 “实在是没办法，给朵朵梳头发我怎么也学不会，明明手术刀都能拿的稳，偏偏那一把头发放在手里就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梳起来了，不是这里松松的，就是那里乱乱的，可愁死我了。” 他好像是情真意切的在跟叶淼抱怨，脸上却浮现的是温馨的情绪， “这孩子从来不怪我，梳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唉，这也是我说的，朵朵经历了之前那些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小纠结的。但我终究不够细腻，经常忽略这些地方，让我也很苦恼。” 第32章 哭出来比憋着好 听着江松柏的解释，叶淼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多少爸爸在一个家庭里充当的就是一个熟悉一点的陌生人的角色， 能够做到关注小孩，并且承认自己的不足，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赢过了别人太多。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和担当去养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同桌，你真的做到了当初说的医者仁心啊。” 江松柏之前在聊到未来的时候，就有说想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想让大家都不再受到病痛折磨，都能拥有健康的权利。 而现在看来，他的仁心从未消散过。 没来由的，叶淼觉得有些感动。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的话锋一转，又有些戏谑的开口。 “不过那辫子的确有些不好看，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朵朵可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带上她的小梳子，我给她梳头发。” 小姑娘爱美是天然的事情，就算之前从来不说，但能好看一点儿，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江松柏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倒不如说，他原本就有着让两个人相处相处，提升感情的隐秘心思。 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啊。朵朵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她昨天跟我讲了你好多话，都说的是遇到了一个人多么多么好，长得多么多么漂亮的阿姨，还会温温柔柔的跟她说话……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最后这句，江松柏有些感慨，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以后的追求会不会影响朵朵的心情， 一些单亲家庭里，孩子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参与者，往往会抱有恐惧，抵触，抗拒和紧张的态度， 在这之前，江松柏也有这样的担忧。 如果朵朵不喜欢叶淼怎么办，如果朵朵讨厌他给她找一个妈妈怎么办， 诸如此类的忧虑，偶尔会在江松柏的脑子里浮现。 但是现在，知道了朵朵这孩子对叶淼的感官很好。他也能放心一些了。 “能喜欢我…我也很感谢朵朵。” 叶淼的回忆不可控的想到了以前，她在家里从来就不是个受欢迎的角色， 除了每天洗衣做饭，还要做各种的家务劳动， 感谢是绝对不必想的，偶尔还要被斥责什么都做不好，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家闲着。 就连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养育的儿子，也更喜欢周倩这个外人， 至于她做的那些事，在桐桐的眼里，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付出。 做饭不和胃口就又打又砸，一点事情不合心意就要躺下乱滚大哭，只见声音也不落泪，纯粹就是被惯坏了， 也一点不尊重她这个当妈的。 有时候叶淼也会想，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母亲这个角色。 但是刚刚，朵朵柔软的小身体触碰到她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心一样。 小小的孩子温暖又轻柔的像一片羽毛，在她的心尖上滑出密密麻麻的痒。 她喜欢孩子的。 叶淼有些感慨，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漏出伤感的表情， 但是江松柏很了解她，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于是就坐到了朵朵刚刚坐过的那张凳子上，表情十分的认真。 “怎么了？同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叶淼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信不过，而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过往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 如果是她没有误解江松柏的意思，那她的过往，他也应当有知情权才是。 而江松柏要是听完了那些有些介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之前在前夫家里的时候，丈夫冷漠，儿子厌烦，我好像没有做妻子做母亲的天赋，仿佛什么都不能让那个家满意，今天朵朵抱住我，说我很好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不堪，应该还是有一些… “别想以前那些不顺心的事情。是他们不珍惜你，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叶淼的独白越讲越难以启齿，她甚至有些感谢自己被江松柏打断了话题， 她为了离开做了很久的建设和准备，但是提起来过往的时候，还是会产生迷茫。 叶淼有些忐忑的看过去，发现江松柏脸上没有了轻松的神色，只有一双坚定的眼睛，正直直的注视着叶淼的眼睛。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出了对方隐秘的情绪。 江松柏认真的开口， “叶淼，你从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没有人应该要求你成为什么贤妻良母的模板，是他们贪得无厌，既要又要，你不用因为别人的恶劣，来反省自己。” 叶淼愣住了，她本以为江松柏会对她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带着如出一辙的愤慨…？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叶淼。如果……” 江松柏咬了咬牙，说出了几乎坦白的内容。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你这样又温柔又体贴的人，我珍惜还来不及。” 他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一句， “朵朵，还有朵朵。你刚刚也看到了，朵朵也会很喜欢你。” 江松柏抿了抿嘴，一时间竟然不敢抬头看叶淼的表情。 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江松柏胸腔里的心脏嗵嗵嗵跳动的声音。 一下，两下， “啪嗒。” 一点轻微的响动，江松柏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叶淼， 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微红，正有几颗汇聚速度极快的泪珠在不断的滚落。 从一开始跌到被子上晕染开一点水渍的第一滴以外，很快叶淼的脸上就有明显的泪痕。 江松柏有些慌乱起来，他看着叶淼的泪，只觉得手脚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纸巾，他急急忙忙的给叶淼擦眼泪， 女人的脸有些敏感，擦拭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摩擦之后还是有些发红。 江松柏一时之间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惹得叶淼伤心，正打算说点什么抱歉的时候，叶淼轻轻的开口了。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同桌。” “没事没事，你…心里难过，哭出来比憋着好。” 第33章 疏离 叶淼的确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发泄的时机。 江松柏的这些话，无疑是让她得到了以前都没有得到过的认可感。 这样的感情，从叶淼的父母离开之后，就从此消失在了叶淼的生活里， 以往的关爱，全都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漠视。 她接住江松柏替她擦眼泪的手，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 “我不是伤心难过，反而是很高兴……很高兴你能这样认可我。”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好，叶淼往后坐了坐，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的手指放在床褥上，无意识的捻动，看起来有些犹豫， 刚刚江松柏的话几乎算得上是跟她挑明， 现在至少叶淼不用再去猜测江松柏的心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有些举棋不定起来， 自己身上还生着这样的病，能够治好的话暂且不提，万一没有治好，现在决定这样的事情，对以后算得上不太保险。 而且， 江松柏海外留学回来，高知精英，学业有成， 又年纪轻轻，算得上是绝对的未来可期， 而她叶淼，不仅连大学都没有上，还已经结过婚又离婚，还生过了孩子， 江松柏这些年也是洁身自好，除了朵朵那个养女和母亲之外，身边基本没有什么女性接触， 这样的条件差异下，叶淼还是觉得。对于江松柏的示好，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也许是看出了叶淼的犹豫，或者也是怕吓到叶淼， 江松柏决定还是先稳一稳， 他都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在乎按照原本规划的节奏来进行。 他站起身，给叶淼倒了杯热水， 温热的纸杯带着江松柏手心的温度被送进叶淼的指尖，她咬了咬牙，刚打算说点什么，就被江松柏给打断了。 “对了，有件事我还忘了跟你说。” “嗯？是什么？” 看着江松柏的表情，叶淼意识到应该是一件正事， 她将喝过水的杯子捏在手里，专心的看着江松柏。 “伯父伯母原本在京市的房产，平反之后就已经重新退还回来了，位置倒是很好的，就是长期时间没有住人，现在有些杂乱没有收拾，等过两天，你身体养的差不多，就可以先不用住院，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去住，在自己家里等着安排手术时间就好。” 听到这个话，叶淼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高兴的神色。 医院里有江松柏的关照在，生活的虽然不算差，但终究还是没有在家里自在。 何况那是跟爸爸妈妈小时候待过的家，所承载的回忆不是一句两句话简单能够说得清楚的。 住院的费用也是一笔支出， 就算是有平反换回来的钱，也需要开源节流的花， 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开源还有点距离，但是节流的话还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真是个好消息……那个家里，我也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虽然说起来不过数年，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叶淼变得不断麻木痛苦， 即使年龄没有变得多苍老，但人回忆起过往，总是有些沧桑。 “谢谢你，同桌，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静养？” 江松柏看得出来叶淼有些急切的心思，掏出口袋里的病例记录翻了翻， “快了，这周的疗程安排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先出院了，等到动手术的日子再来就好。” 看着叶淼脸上露出喜色，江松柏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等到时候我帮你，房子太久没有打扫会有些脏，说不定还有什么破的坏的，到时候请一个钟点工帮忙，你还在生病，不能太劳累。” 他一条条的数着注意事项，又生怕叶淼因为打扫房子的事情将自己累到， “好，我知道，到时候都听你安排。” 有那么一瞬间，叶淼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课堂上，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最大的困难不过是留下的数学作业， 那时候的江松柏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将知识点分析之后告诉叶淼，并且直到她学会为止。 只是眼睛一眨， 鼻尖闻到的消毒水的气味告诉她，这里还是医院，不是当初单纯简单的课堂， 这么多年的蹉跎过去，她也不再是那个为数学题愁眉苦脸的孩子了。 叶淼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了那间房子。 承载着儿时记忆和父母关怀的房子，只需要再过不久，就能重逢了。 没过多久， 叶淼身体的各项指标终于正常，达到了可以手术的最基础要求， 她也不用再被强硬要求住院，可以回家调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叶淼很快的收拾好了东西，本来想去找江松柏说一声，却没发现他在办公室， 等到她找了两圈也没发现，想之后再说的时候，江松柏从他身后出现，并且自然而然的拿走了她手上的东西。 “怎么在这儿？我刚刚去开车了，走，我送你过去。” 叶淼看着没有穿白大褂的江松柏，有些惊讶， “你，那你今天的工作怎么办……？” 现在可还不是下班点。 江松柏朝着她笑了笑，姿态轻松。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特意请了假，陪着你先去看看老房子。但是现在大概是还住不了人的，所以给你定了个旅馆你先住着，等打扫干净再通两天风你再进去。今天事情还挺多的呢，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怎么着也得陪着去啊。而且……” 他脸上浮现起一抹善意的打趣， “老同学好不容易出院了，总得吃顿好的，我正好跟着蹭一顿，算我捡便宜咯。” 叶淼当然知道江松柏是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 毕竟京市她已经阔别已久，许多不熟悉的人物事，一个人带着东西大街小巷的难免不适应，要是有个人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这份善心不管有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样的意愿，已经足够让叶淼感动。 她也没争着抢着去拿回来自己的东西，有时候太客气了也是一种疏离了。 第34章 诉说 “好啊，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好，那就看在你照顾了我这么久的份上，请我们江大同桌晚上共进晚餐了。” 江松柏不穿白大褂的时候，岁月好像没有怎么在他的脸上留下印记， 只是原本青涩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穿着整洁的常服，恍惚笑一下，叶淼还以为是在高中课堂上， 她也就按着以前的语气，冲着江松柏开了句玩笑。 “叶大小姐大发慈悲，我等只能感激不尽啊感激不尽……” 江松柏跟着耍宝，没有在医院里，好像连他的气质也变得更轻松了。 只有江松柏自己知道，叶淼能够出院，他的心里有多开心。 可能叶淼自己都不清楚的是，和刚开始江松柏在北城见到的叶淼相比，现在的叶淼虽然还是带着一些疾病带来的孱弱和苍白，但是气色已经比当初好上了太多， 不仅脸上的暗沉少了，细纹消失，甚至就连皮肤都细腻了不少。 江松柏是学医的，知道一个人的心境对她的身体健康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现在这样的正向改变，正好说明了叶淼的状态也在慢慢变好， 最值得一提的其实不只是这些，更多的让江松柏觉得高兴的是，他的小同桌已经不是刚开始双眼空洞的样子了， 现在的她，眼神里有着明显的光， 和他对视的时候，也是熠熠生辉，十分明亮。 这样的转变，也不过是短短小半月而已，照这样看，之后一定会更好的。 没过多久，叶淼就坐着江松柏的车到了记忆里的地方， 房子并不算太大，但是地理环境确实优越，布局设施都很合理，空间设计一眼望去都十分舒服， 叶淼从随身携带的钥匙插进了锁， 这是她自从被归还后就一直珍惜保管的东西，哪怕是走，也是首先将钥匙装到了最稳妥的包里。 她就是想着，等回到了京市，有一天能再回来看看。 就算是江松柏不提醒，她也是要打算回来住的。 房子太久没人，失了点人气， 铁门上升起了一点斑驳的锈，看来之后得重新换一道门。 打开之后是个小玄关，木头做的，以前叶淼的母亲很爱将她的一些小玩具放在上面，说是让她每天放学回来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就会更加幸福。 可是现在，那道玄关处的小柜子，已经褪色变脆，覆盖上了一层很厚的灰。 踏进房间里，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当然是丢的丢，没得没， 但好在一些难以搬动的大件还没有改变，整个看上去，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叶淼很珍惜的走进来，一点一点将房子内部的景象跟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对应上， 这个餐桌上，她和爸爸妈妈们一起吃饭， 在这个书房的写字桌上，爸爸会修改他的教案，看书， 阳台上有个悬空的秋千，妈妈会带着小时候的她晃晃…… 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承载着叶淼以前的回忆， 她几乎有些不敢睁开眼， 回忆里的景象是那么的幸福美满，睁开眼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团黑漆漆，灯都打不开，还盖着厚厚一层灰的， 没有父母的家了。 “叶淼。” 江松柏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些忧虑。 这下子不得不从虚构的梦幻中逃离出来了，叶淼苦涩的笑了笑，然后冲着江松柏漏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面对生活的勇气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试图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虚假里面不肯接受事实……” “渴望美好是我们每个人的欲望。” 江松柏轻轻的安抚她，带着一丝痛惜。 没有谁比他清楚当初叶淼有多优秀，所有的人都比不上她的外文水平， 原本打算不做外交官也要当翻译家的叶淼，竟然在下放的小地方结婚生子，过了这么几年。 要是过得幸福也就算了，但那个前夫竟然一点都不珍惜叶淼，甚至还为了别的女人去欺负她， 一想到这些，江松柏就觉得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体内蒸腾，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在好转， 叶淼回到了从前的家，也会回到，从前的路上了。 “不应该因为自己喜欢好的东西而愧疚，叶淼，伯父伯母都是那么好的人，你思念他们。说明你也是很好的人。” 听着江松柏坚定不移的安慰，叶淼总算是有些感慨的笑了，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抬手开玩笑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就你会说话，甜言蜜语倒是一套一套的，就没有哄骗到小姑娘为你心动痴狂？” 话一出口，叶淼自己的心里先咯噔一下。 这话说的，未免也有点太像是试探了。 一边的江松柏也愣了愣，但好在很快的反应过来， “没有，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专心学习，回国以后忙着建设，医院里设备资源都不太好，都需要从头安排跟进顶尖的技术，研讨会，手术，交流，还有论文报告之类的，我没有……” “行了行了。” 叶淼有些局促的拦住他的话头。 这个家伙，她明明只是开个玩笑，怎么还真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了。 “我知道了，说这么清楚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逼问什么呢。 “但我不希望你误会。淼淼。” 听到突然的这一句，叶淼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旁边的江松柏， “我……这些日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心意，虽然现在，可能还有些突兀，但我，我想先让你知道，知道的更清楚准确一些，我也知道你还有顾虑，所以你不用急着回答什么，我们……我们，” 他顿了顿，手放上了一张书桌的角。 “我们之后，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足够让他能够慢慢的让她接受。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淼淼。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叶淼被这一番话镇在了原地，她本就不是个非常能适应一切的人， 但多年的情谊在，她也看得出江松柏是抱着认真的心思在跟她诉说。 第35章 慢慢吃，别噎着了 平心而论，如果直接拒绝，叶淼自己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这些时间的相处，叶淼对江松柏的关心照顾说没有一丝的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和他说的一样，叶淼现在的确也还存在着顾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开始一段新生活的准备，但是，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江松柏，叶淼还是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从收拾东西离开的哪一天开始，就不愿意再过一个浑浑噩噩的生活， 她需要自己的路，需要自己感到愉快的生活，需要找到这么多年失去的东西。 大概也需要…江松柏的爱。 看到叶淼点头，江松柏露出高兴的神色， 手指蹭到了一层灰，竟然下意识的就要往身上擦。 叶淼赶紧拦住，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干净手上的灰， 两个人的距离隔得稍微有些近，叶淼身上带着的洗护用品的香味，让江松柏嘴角微微抿起，愉快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好了，房子现在看了，大部分的东西都还能用，就是卫生方面还差了点，明天我请两个钟点工上下都打扫打扫，然后通风换气，你就能安安心心的住进来了。” 江松柏大概看了看，这房子虽然历经岁月，却依稀也还能窥见从前的温馨， 叶淼就是在这个房子里成长长大的。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答应下来的饭局，叶淼并不打算赖掉， 江松柏带着叶淼去租住的地方先将行李东西放下，然后到了一家川菜馆店面前。 叶淼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偏爱上了辣口的食物， 这么多年她的习惯爱好，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意想不到，没想到江松柏竟然还记得。 “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这个……” 叶淼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冰冷的天里有人送来了避寒的衣服手套，还给她搭上了烤火的暖炉。 “那当然了，那时候菜色里有点辣椒，你吃的都挺高兴的，久而久之的就记住了。走，去试试看，这家川菜馆口味很不错的，周围人都爱来。” 江松柏带着叶淼走进了店里，还没坐下呢，就听见老板热情的招呼起来。 “哎哟，是江医生啊。可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这是带着朋友来了？想吃点啥，我给你们打八折！” 老板是个肚子圆圆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挂脖围裙，手里端着记账本，打算来记他们点的菜。 他应该跟江松柏有些交情，看着叶淼，还用带着点四川话口音的调调问江松柏， “这是江医生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啊，江医生好福气。” 叶淼听着这话，脸上腾一下泛起红， 感觉温度在蒸腾，她想说些什么不是这样的话，但是一抬头，却发现江松柏根本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伸手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点菜本，递到了叶淼面前。 接收到叶淼的视线，江松柏若有所思的笑笑， “呐，看看想吃什么，这老板的回锅肉可是一绝，记得尝尝那个。” 叶淼低下头，捏着圆珠笔在菜单上点菜位置勾画， 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 想起来江松柏他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就选了一份他也喜欢的水煮牛肉。 菜单交给老板下去做菜等待的间隙，江松柏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微微靠近跟叶淼低声耳语。 “这老板人不错，做的菜也好吃，心宽，也爱说说笑话开开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叶淼扭头有些莫名的看着江松柏，神情有些古怪。 刚刚一句不说，现在开始解释上了。 他那点小心思，自从戳破之后都好懂的很， 也或许江松柏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来自叶淼的视线。 两双眼睛交汇的时候，极近的距离这才让叶淼意识到因为刚刚的耳语，他们之间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太近， 江松柏说话的呼吸，都好像要喷洒到她的耳廓上， 叶淼有些庆幸，想的是还好饭店里人声嘈杂，江松柏不至于听见她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一下比一下有力的跳动。 没过几秒，江松柏就将距离撤回到了安全位置， 他一直算得上很有分寸的人，只是偶尔好像恶趣味似的，就爱看叶淼脸红一下， 刚刚刻意不解释的玩笑话，和拉近距离感受的一瞬间亲密，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叶淼本以为自己早就死去的心脏，在听着江松柏说话时候的一字一句，都在发出雀跃的欢呼。 自己的心，这是骗不了人的。 叶淼想要抬起一只手摁住心脏，让它老实一点。 又怕这样浮夸的动作引起江松柏的注意。 对方将一碗蒸蛋放到叶淼的面前，看着颜色漂亮，上面还撒着细碎肉沫跟碧绿葱花的蒸蛋，叶淼眨了眨眼睛。 “这个好吃，刚刚老板额外送的一道菜，我跟他说了你喜欢……你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江松柏细致的用干净的铁勺挖了一块放进叶淼的碗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只是同学的话，他们两人的关系当然有些太暧昧， 但是江松柏从未掩饰他对叶淼的关注，那叶淼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犹豫不决什么了。 她安安稳稳的将江松柏送来的蒸蛋用自己的筷子挑起，然后送进嘴里， 鲜活的味道在她口中绽开，好吃的令她眯了眯眼。 “味道真的很好，你真会吃啊同桌。” “淼淼。” 叶淼回头，脸上带着几丝红晕。 这样的称呼改变，亲密到她还没有习惯。 江松柏朝着她笑了笑，手上捏着一方纸巾，伸手将叶淼嘴边刚刚不小心蹭到的一点汤汁擦去。 “之后可以叫我松柏吗？” “……” 一阵沉默下，叶淼的脸以比刚刚猛烈几倍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扒饭，只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是有些可恶。 饭菜很好吃，偏偏旁边还有个人给她递水，说什么， “慢慢吃，别噎着了。” 第36章 细致 叶淼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这样脸红心跳的体验从未有过。 她只能在两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收拾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的拍了拍江松柏。 “吃好了，那我去结账了……” “……松柏。” 听到了叶淼的称呼，坐在原地的江松柏脸上展开愉快的笑。 第二天， 从旅馆里醒来，原本打算自己过去老宅位置收拾东西的叶淼，却在到的时候，看见房子前面站着规矩的站着一个看起来干净干练的妇女， 女人大概四十多岁，脸上有着一些岁月的沟壑， 但并不畏畏缩缩，看见叶淼过来之后，立刻走上来询问， “是叶小姐是不？” 叶淼有些微愣， 她在京市除了江松柏算得上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个女人为什么认识她？ “我叫李芬，叶小姐叫我李大姐就行，我是江医生推荐来做工的，钱都付过了，打扫卫生是，我东西都带好了，咱啥时候开始啊？” 李大姐从身后提出来一袋东西，叮里哐啷的，似乎装了不少， 袋子口袋没系上，也许是想着到门口了，也许是想着给叶淼看看， 总之袋子打开，里头是拖布帕子，盆啊笤帚，看着乱中有序的摆着。 叶淼有些惊讶， “江…松柏叫大姐你来的吗？这，您到多久了？” 她昨天刚出院，又刚回家看了一趟， 活动量增加，心情也有起伏， 一不留神就比平常起的更晚了一些， 住的地方离老宅不太远，但也走了几分钟， 叶淼担心这个李大姐一大早的就过来等了。 “没事！俺刚到不久尼！江医生跟俺说嘞，叶小姐身体不好，来的可能晚些，俺都记得，没事！” 大概是看见叶淼不是个尖酸刻薄要求多的雇主，李大姐放松了一开始的紧绷，说话也带出一点点的乡音来。 叶淼知道了这是江松柏找的人，就拿着钥匙打开门让李大姐跟着进来， 昨天走的时候将一些地方都开窗通风，现在房子里的空气还算清新。 她拉了拉就要去一边水井里打水开始干卫生的李大姐，稍微问了问， “江医生他让你来，是怎么跟你讲的呀？” 李大姐以为是叶淼有些信不过，赶紧带着点焦急的开口， “俺老公之前生病，就是找江医生给看的，我们从其他地方来这儿，手头没有多少钱，教了医药费住宿费没剩下多少，现在稍微病好些，只是需要经常吃药，他身体不见好，俺就出来做点零工补贴，江医生知道这事，特意推荐俺来的，叶小姐你放心，俺打扫可利落，你就只管一边看着休息都是。” 也许是心情有点焦急，李大姐说话嗓门也拔高两度，脸上看起来还有些紧张，也许是怕叶淼不满意，要退她走。 “没事没事，别着急李姐，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先干着，这儿空了太久，需要打理的地方多，慢慢干就行，不着急。” 看得出来李大姐是真的有点担心自己这份工被取消， 叶淼的话一出口，她就火急火燎的撸起袖子开始打扫， 房子外边有一个小院子，里头有一口水井， 即使是过去这么多年，打上来的井水看着也干干净净， 李大姐用自己带的盆接了水，将毛巾打湿，就开始擦拭一些家具上的灰尘， 她刚刚顺手在地板上也洒了些水，防止灰尘喷涌，简单了扫了一圈， 现在端着水盆就开始从上到下的擦拭， 这房子搁置的久了，有些家具已经不能用了， 叶淼看李大姐忙着，自己也不好干站着， 她从各个房间里翻翻找找的，将一些不太好的家具摆件拿了出来，堆在了外间，打算收拾之后统一拿去卖掉。 李大姐看着叶淼也在忙忙碌碌，她擦完第一遍灰之后，换了干净的水出来，第一件竟然是先将客厅的沙发整理干净， 那是叶淼的父亲喜欢的红木沙发，硬挺， 小时候的叶淼总是喜欢在拼接好的红木长沙发上滚来滚去，然后缠着一边的叶爸爸说话。 想起来这些的时候，李大姐已经将沙发里里外外都擦干净了，就连肉眼可见的夹缝里也没有一点灰。 “叶小姐，你别太累，江医生说你现在还动不得太久呢。我把沙发给先清理出来，你快坐下歇歇。” 叶淼过去的时候，李大姐甚至还用一张干净的干毛巾给擦掉了上面残留的水渍。 注意到叶淼的视线，李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这是木头嘛，俺想着木头沾了水容易坏，这活久干的不好，就拿干帕子再擦一遍，叶小姐放心，这帕子干净，现在能随便坐了。” 虽然还没有很累，但是叶淼有些碍于李大姐热情的叮嘱，于是就坐了上去， 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感觉硬度， 小时候的叶淼还问过爸爸，为什么她们家不能跟一些其他家里一样， 放的是松松软软的像棉花一样的沙发，一定要这样硬邦邦的木头呢。 那时候的叶爸爸笑的开怀，没好气的笑骂叶淼是个小享受鬼，就喜欢舒服的。 “可是，这些不就是给我们用来舒服的吗？” “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舒服需要体验啊。” 当时的对话，小小的叶淼当然是听得半知半解， 但是到了现在，经历了那些波澜起伏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完全理解了爸爸当时想要告诉她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是只有快乐和舒服的，很多时候，我们也需要去面对一些其他， 哪怕这些东西令你疼痛，难受，也要坚持走下去。 想到这里，原本感觉眼眶有些酸涩的叶淼，突然又觉得心情好上了不少。 她的父母已经离开多年，再有多么大的悲痛，也觉得不能沉溺其中， 何况，叶淼知道， 如果亡者有灵，恐怕也不希望看到她堕落颓废， 她现在这样打起精神，肯定会更让父母安心一些。 想到这里，叶淼站起身来， 她看着李大姐忙里忙外，脏掉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可见打扫的细致。 第37章 歇一歇 她擦过的地方不说一尘不染，那也是差不多， 干了半天，叶淼干脆出门去旁边一串卖吃喝的地方，买回来一个西瓜， 拿了厨房原本的菜刀，用水重新洗过竟然勉强也能用， 反正只是切个西瓜。 没有什么盘子碟子，叶淼就干脆没切多少， 只是从中间两刀横竖下去，分成了四块， 她往一间次卧喊， “李大姐，来一下，” 李芬以为叶淼有哪里不满意，赶紧停下了手头的活，来到客厅，发现叶淼手里捧着一大块西瓜，看着她。 “李姐，快把手洗洗，来吃块西瓜歇一歇。” “诶，这……哎呀，叶小姐你太客气了，这我，” “没事，快拿着。” 李芬洗完手，叶淼将其中一块西瓜籽看着少些的递给她， “干活干半天了，也该歇歇了，现在日头上来，热了一身汗正好吃口西瓜凉快凉快。” 叶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李姐干活确实麻利又赶紧，仅仅这大半天，就已经将客厅跟主卧给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 有些叶淼小时候就有印象的痕迹，都被李姐用她的办法给弄干净了， 餐桌上面本来还有叶淼小时候用蜡笔画的涂鸦，她刚刚去厨房拿刀的时候，发现就连那个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这么卖力，她只是请吃个西瓜，简直算不上什么， 李姐拿着那块十分之一大的西瓜，犹豫了一下，掰下来一半放着，然后自己开始吃手里半块。 叶淼刚开始没注意什么，只是以为西瓜有些大，李姐想要掰开好吃些， 但是直到李姐吃完了手里那块，想要接着去干活的时候，叶淼才眨了眨眼， “李姐，你不爱吃西瓜？那我下次买别的。” 这房子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一些，今天一天可能是打扫不完的， 叶淼看着李姐只吃了半块，想着是不是对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西瓜，只是因为她买了所以吃点？ 李姐听了这个，赶紧摆手， “不不不，这瓜挺好的，没不爱吃，” “那李姐你怎么就吃半块，爱吃就多吃点啊，这儿还有好多呢。” 听着叶淼这么说，李姐转身又看着她确实表情真诚，反而自己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羞赧的笑了笑， “不怕叶小姐笑话，家里确实有段时间入不敷出了，我家里那位病了这么久，也是有段时间没尝过西瓜是什么味道了。我……我想着剩下一半带回去，给他也尝尝。叶小姐别生气啊。” 也许是担心叶淼会对她这种外带的行为生气，却不想叶淼只是轻轻松了口气。 “没不爱吃就好，我还担心让李姐你吃了不爱吃的呢。这有什么，这瓜挺大，剩下的我也吃不下，我找个干净的口袋给你装着，你带回去。” “不不不，这使不得，不行，这瓜都是叶小姐你买的，你都没吃多少……” “我身体还在恢复，其实江医生说我要严格控制饮食的，今天这几口西瓜，还是蹭了李姐你的福气才吃上呢。所以，为了别浪费，还是待会你装回去和先生分了吃就好，也算没浪费东西嘛，是不是？” 为了让李姐安心收下，叶淼刻意开了个有些夸张的玩笑，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其实已经算得上稳定了，偶尔的一点吃食并不太重要， 只要不是故意的暴饮暴食，就没问题。 但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都是生了病需要治疗的，叶淼有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已经比李姐好上了很多， 相同的情况下，叶淼觉得能够帮助的情况下，稍微的帮一下，也算是积累一些福分， 而且， 在了解了李姐的生活情况之后，叶淼觉得，大概江松柏会将李姐推荐过来，应该也是有着想要帮助她们的心思。 江松柏主要治疗的是神经内科，内分泌这一类的疾病， 这样相关的唯一共同点就是，病多半难治疗，花费又很高， 如果不是有些退返给叶淼的几千块钱，她也不敢选择来治疗自己的问题。 就这样的一个家庭，有一个人生病，多半已经耗空了家底， 所以李姐这么用心的干活，可能也是担心叶淼对她不满意，然后会失去这份收入。 她能够理解，所以只是半个西瓜的事，叶淼并不打算多纠结什么， 原本就还剩下半个切开的两大块， 叶淼找了个口袋，本想一起给李姐装好带回去，却突然听见外边有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叶淼走出门一看，江松柏正从车上下来。 “松柏？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江松柏听着叶淼的称呼，微不可查的上扬了嘴角的角度， 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赶紧开口说话， “到饭点了，想着你这儿不好生火做饭，做了点带过来……”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便当盒，走进屋看见李大姐也在， “诶，李姐，在这里干得怎么样今天，还好打理吗？” 李姐看着是江松柏，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挂上感激跟高兴的神色， “好着，好着，叶小姐人可好，刚还给俺买了西瓜，好着呢。” 说起西瓜，叶淼这才想起来里面有西瓜， 她抱了一块出来给江松柏，将剩下的那一大块给李姐装上了。 “来，见者有份，你也吃点。” 江松柏倒是没客气，竟然直接低头从叶淼递过来的西瓜上咬了一口， 极近的互动让叶淼愣了愣，然后脸上飞起一点红， 江松柏没逗太久，只是轻轻咬了一口， 就将自己手上的便当盒放到了看着已经打扫干净了的餐桌上，挽了一下袖口，手里接过叶淼的西瓜，嘴里一边嚼一边讲， “李姐，我带了饭，待会一块儿吃点呗，准备的多，够吃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饭点，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叶淼也贴心的去打开江松柏带来的饭盒，装肉的装菜的，还有几份米饭，看起来的确是够三个人吃的。 但是李姐极为有分寸的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个不了，我回家去吃，不是不识抬举啊江医生叶小姐，你们邀请我我高兴的，就是我家里那位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再来继续哈。” 第38章 惆怅 叶淼看着李姐打算离开，赶紧将装好的西瓜提给她， “来，拿着拿着，李姐，你快替我解决了这块西瓜，江医生现在就在这儿，免得他待会教训我啊。” 看着眉眼带笑的江松柏跟叶淼，李姐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也没再客套，点点头，说了好几句谢谢，带着西瓜离开。 那些打扫的东西倒是没带走，毕竟她说下午再来。 李姐这样辛苦做工的人，时间就是金钱，永远没有说停一停休息休息的资格， 停下就会饿肚子。 叶淼看的有些惆怅，却被江松柏放在面前的盘子给回了魂。 饭盒分了好几层，分别装不同的东西， 放到叶淼面前的，就是一份颜色漂亮，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 叶淼喜欢吃这个。 她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今天和以往在医院里送菜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 “怎么了？” 江松柏将一盒米饭放到叶淼的手边，还细心的拿出包好的筷子。 “没事，就是想到今天怎么不是医院里那样，盖浇饭一样的，菜直接放在了米饭上面。” “那是单人餐，丰富就够了，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吃饭，当然要好看又好吃了。” 江松柏不怎么在意的说出一些令人面红的话，他看到了叶淼低着头刨饭的样子，眼底藏着笑意。 “李姐还不错？” 他不想叶淼因为吃的太快被噎到，转头扔出一个话题，顺便见缝插针的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 “嗯…活干的很利索，干净又快，人也挺朴实的，家里……嗯反正还不错。” 叶淼本来想多说两句，却想起来李姐本来就是江松柏推过来的人，自然是清楚对方情况的。 “她丈夫前些年突然发了病，差点没了，我勉强救回来，虽然人还活着，但家里里里外外也欠了不少钱，他丈夫还要留下来定期吃药维持，也就留在了京市，靠给别人做点零工补贴家用，早的时候三四点就起来摆摊，晚上有时候凌晨了还在干活，这个李姐，是很能干的人。” 叶淼点点头，这些和她听到的大差不差， 甚至李姐为了不让她觉得是在卖惨，还刻意说的简单了些。 现在听着，叶淼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碗里又被放进了一块红烧肉。 她抬眼看过去，江松柏脸上带着关切。 “很难过吗？” 叶淼一口咬住那块红烧肉，也不在乎那是江松柏的筷子夹过来的。 他们自从昨晚那顿饭之后，就好像关系无形之中亲近了许多许多。 “别难过。” 江松柏喝了一口水，眼睛认真的看着叶淼， “虽然听起来实在困难，但李大姐带着她丈夫，已经坚持了有些日子了，从一开始的负债累累，现在似乎已经还的七七八八了，就只是剩下些日常开销。而且她丈夫的病也得到控制了，只要是按时吃药，身体也没太大毛病，之后也能去找些轻松的活干，补贴家用了。” 听到这里，叶淼的心里总算是好上了一些。 心情轻松了，就连吃饭都更香了， 她又塞了两口番茄炒蛋，混杂在米饭里，酸甜可口十分下饭。 今天上午虽然没做多少，但七七八八也帮了些忙， 她这身体在医院里养了一段时间，也代表着有段时间没活动， 身体是需要一定量的活动的，所以江松柏听着叶淼说今天上午她做了什么什么的时候，只是安静的听着， 直到说到外边门口堆放的杂乱物品的时候，他眨了眨眼。 “那些东西，你都打算拿去丢掉吗？” 叶淼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些东西旧的有些脆，放东西放不住，也不太安全，放在家里还怕不小心塌了砸到人，干脆丢掉。” 她还以为是江松柏觉得她浪费，赶紧解释了两句。 没想到江松柏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 “东西坏了确实该换一换，安全第一是没错的，家里到时候有新东西也能有气象，之后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没看出来，你一个医生还会讲究这些玄玄乎乎的呢。” 叶淼打趣了一句，然后好奇。 “那你刚刚问那堆东西，是有用吗？” “不是我有用。” 听到这儿，叶淼也眨了眨眼，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李姐需要吗？但是这些都不能用了呀，她带走也……” 江松柏指了指附近一个路口的方向， “从这条路过去拐弯，有个废品收购的地方，原本我是打算帮你把这些用不上的拖去卖掉，但是看你似乎对李姐十分同情，就想着大概你愿意帮她一点。” “我当然愿意，那我们直接卖了给李姐不行……吗。” 说到最后，叶淼抿了抿嘴， 江松柏还没回答，她其实就自己知道了答案。 李姐这样辛苦挣钱，活的努力老实的人，直接给她馈赠是收着烫手的， 叶淼要是真的直接把废品卖了，把钱给李姐，就算是怎么说，她也是不会收的。 “李姐她丈夫也是个好人，老实本分在老家种了许多年的地，原本养家糊口的顶梁柱一朝沦落到今天。李姐原本跟我说过，说他丈夫治病最困难的时候，想过跟李姐离婚。” “离婚…” 叶淼顿了顿，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不拖累李姐？” “是啊。但是李姐根本没同意，不仅没同意，还硬生生的拉扯着到了今天，可见是个很有原则很坚持的人。”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直接给…等收拾完了，我跟李姐说那些都给她处理，要是有能卖的，卖了都自己拿着。这样行吗？” 江松柏笑着点了点头，叶淼这才放心下来。 转头她又好奇的问， “李姐家没有孩子么？” 江松柏想了想，才回忆着说， “应该是有的，但年纪应该不大，留在老家大概是老一辈在照看，我记得李姐有次很高兴的跟我说，她儿子考了学校里的满分，虽然李姐自己不认识字，但是个尊重知识的人。” 叶淼听的津津有味，她不是有意探究别人家的家事。 第39章 没有接触 叶淼只是觉得江松柏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有些微微的疏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其实靠近之后就会发现，内心也是个很柔软的人。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虽然前一天晚上还一起吃了饭， 但是在家跟在外边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叶淼看着收拾好了碗筷打算带走的江松柏，又说， “要去医院了？” “是啊，下午还有一个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了班带你去吃饭，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鲁菜，带你去试试。” 叶淼当然清楚江松柏平时有多忙，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也会抽出时间陪着她吃饭， 一想到之前王文斌经常动不动就说外边有事不回家吃饭的时候，一开始，叶淼也问过，闹过，哭过， 却换来的事王文斌的一次又一次的不耐烦。 “我只是在外边吃顿饭，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小题大做的干什么？” 直到后来，叶淼知道了很多次王文斌都是带着周倩出去饭店吃饭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激不起什么波澜了。 尤其王文斌甚至会带上桐桐，却对她这个正牌老婆充耳不闻。 被儿子的嘲笑，丈夫的无视， 叶淼面对着现在江松柏关心的样子，只感觉有些恍若隔世。 那样的日子…… 原来是可以轻松逃离的吗。 直到离开了那个家里，才发现外边根本没有下雨。 “怎么了？” 江松柏看着叶淼有些恍惚的样子，本来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来看， 叶淼朝着他笑了笑， “没事，让你下班的时候加件外套，晚上大概要起风了。” 江松柏听着这句像是关心的话，脸上也漏出了满足的笑。 他挥挥手，心满意足的离开， 车子开过家门口的时候，叶淼看见他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真是…… 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词，但是叶淼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不决了， 既然觉得不错，就要尊从内心， 她都已经这样了，难道生火还能更坏吗？ 就算是否极泰来，她也应该开始幸运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姐就已经又过来了， 她来的挺快，距离江松柏走也不过前后脚的事， 但是江松柏是赶着去医院，本身还开车，他稍微压缩一下时间也无可厚非， 叶淼有些惊诧的看着李大姐， 她们家租住的地方离这儿十几分钟路程，这来来回回的，在家待了也才不到一个小时， 这么一点时间，就要做好午餐，帮着丈夫收拾一些，还要将孩子的事情处理好， 全家上学都需要李姐搭手， 她平时白天要在外边做工，只有抽这样零零碎碎的时间在家处理， 还好李姐的丈夫还算是个有担当的，虽然身体原因没办法干太多重的有负担的活， 但是李姐没在家的时候，也还是勤勤恳恳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刷个碗，扫个地，擦擦灰，给孩子准备一下书包，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着，也还算是过着。 叶淼本以为李大姐得再过一会儿到，却不想她来的这么快， 眼见对方已经是要重新带上家伙去干活了，叶淼赶紧拦下她。 “李姐，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在家多休息休息，我这儿不急的，也不大，明天再一天怎么都收拾好了，不用太着急的。” 叶淼听着李姐说江松柏给过报酬了， 虽然不知道给了多少，但是按照江松柏的性格，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既然是给过了，也就不用这么急着， 能多休息会儿就休息休息，叶淼看着李姐眼下都有些乌青，一看就是长期没怎么好好放松的。 听着叶淼的话，李姐嘿的漏出笑来， “没事儿，俺都做习惯了，这些活儿还不妨事。” 看着她不打算停，叶淼好说歹说的才让人停停手，坐下来喝杯茶再说。 厨房里已经勉强收拾出来了，但还没有厨具， 这茶是刚刚吃过饭之后出去买的，这房子地理环境不错，交通便捷，周围又什么都有。 李姐端着倒给她的茶，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上， 她有些不太自在，只挨了一点边缘，身体有点紧绷。 叶淼也没多说什么，特意去点出来的话，反而会起反效果。 大概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李姐特意找了个话题来说， “叶小姐，您跟江医生这是……” 她憋在心里，之前只是被推荐来这里做工，江医生又提前付了报酬， 原本以为是什么亲戚，但是现在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再加上两个人一个姓叶一个姓江的，大概也不是有血缘的关系。 叶淼抿了一口茶，茶叶就是普通的那种，但是便宜大碗，买来喝还挺解暑。 “我跟江医生之前是同学，坐同桌的那种，关系还不错。这是我父母的老宅，最近来京市看病，就想着打扫出来住，也能省下一笔住宿费用。” 她顿了顿，又道。 “江医生心好人好，知道我孤零零的一个，特意带着我忙前忙后的，还介绍李姐你这么勤快麻利的人来帮忙呢。” 听了叶淼的解释，李姐这才点了点头， 但是她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个猜测， 今天中午江医生来的时候，态度可算得上温情， 她都是过来人，大概看得出江医生对这个叶小姐是有其他感情的， 加上人家同学情，叶小姐长得也漂亮好看，性格也好， 确实跟江医生很搭配啊。 李姐一边喝茶一边小心的打量， 江医生算得上是帮助了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现在遇到江医生的事，多少也会在意一些。 不过对于江医生的喜好，李姐是十分高兴的， 之前就听说，江医生年轻有为，长得又俊， 还有责任心，就算是家里有了个收养的丫头，这本来应该是个减分的地方，但对江医生来说，却好像完全没有关系了。 多的是十里八乡多少年轻姑娘都想跟他发展发展，奈何好像人只是执着事业，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的样子。 现在看来，江医生应该只是不喜欢她们，才没有接触的。 第40章 脸红 李姐看着，江医生对叶小姐就是很在意的嘛。 一来之后，眼睛里都装不下其他的了。 这当然是好事，现在的人哪有不成家的啊。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好事什么时候成。 虽然在心里腹诽，李姐也知道这是人家私密的事情，没有失了分寸感的去张嘴问， 她只是静静的喝完茶，看着叶小姐的脸更加热络了一些，然后说自己休息好了。 叶淼见李姐确实是闲不住，也不想为难她，就任由着去了。 她的动作确实是很麻利的，只是今天一天就收拾了个大概， 明天也就是再处理下小细节的地方，这屋子也就算是能住人了。 临到天色见黑，叶淼看了眼屋里的挂钟， 这也是她下午去添置些新东西的时候带回来的， 家里的东西很多都不能用了，这些家居常用的，她顺手就买了一些回来。 “李姐，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儿再来随便弄弄也就好了。” 她特意挑了个早点的时间，想着能让李姐回家跟孩子多相处一会儿， 她这多久都是早出晚归的生活，能帮助一点也算一点。 李姐愣了愣，以往的老板只担心她少干了漏干了偷懒，巴不得交正常的钱，让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干活， 这个叶小姐，却是生怕她累着。 果然是个跟江医生一样善良的人。 她心里感激叶淼，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确实如她所说的，这个家里需要处理的大部分都弄得差不多了，明天再来也就行了。 而且， 李姐看着街口进来了熟悉的，今天中午才见过的吉普车，脸上漏出一个笑来。 正好，也别在这儿打扰这两个年轻人接触了。 李姐麻溜的收拾好的东西，对着叶淼说了好几句谢谢，又说明天一定早点来， 听着这个，叶淼赶紧拦住她， “可别，李姐。” 叶淼苦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局促， “别起太早，我最近都有点赖床，起不来，您看着九点多十点再来就行，活儿不剩下多少了，能弄完就行。” 李姐眨了眨眼，说了句也行。 她心里知道，是叶淼也想着让她多休息多睡会，但又不会直说让她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对叶淼的观感更加好了。 “对了，李姐。” “嗯？咋啦，叶小姐。” 李姐都打算走了，却被叶淼又叫住， 叶淼指了指门口的一些木材，废弃的家具零件，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看着没有太破破烂烂，只是稍微陈旧，用不上了。 李姐有些不明所以， 叶淼解释说， “我看这些里有些材料卖挺贵呢，直接丢了怪可惜，李姐你要是不嫌麻烦，直到哪儿有收废品的，收拾完了卖一卖，能得些钱你就拿着，怎么样？我这身体不太好，自己也不认识路，李姐就当帮帮忙，替我处理了这些东西。” 李姐看着面前这堆东西， 实在是算不得破烂，沾染的灰有些多，但是有些却还是好的能用的， 这个小的桌子，刚好搬回家给儿子能用来当写作业的书桌， 她们为了省钱，住的地方小， 家里除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再没有更多的家具了， 更别说有个好桌子给儿子用来学习， 每次看着儿子吃完了饭，帮着洗完碗了，还要搬一个板凳过来，自己蹲在地上开始写作业的时候，李姐心里就有些发酸。 她当时看着叶淼将东西拿出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可惜， 没想到现在，叶淼竟然让她自己处理这些东西。 李姐有些惊喜的问， “真的吗？叶小姐，我带回家也行吗？” “当然啦，怎么处理都行的。就是有些东西看着还好，其实用起来不太方便，你注意挑些好的喔。” 叶淼担心李姐将一些坏掉的椅子也带回去了， 那被丢掉的两个椅子，椅子腿都是有些松弛容易掉落，坐上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为了安全，叶淼还是选择丢了。 李姐点点头， “好嘞，谢谢叶小姐了啊。” 她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 实在是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能让孩子舒服一点，李姐什么都能做。 “怎么样，收拾好了吗？” 站在一边的江松柏看着叶淼关了门走过来，眨了眨眼歪头问她。 他身上特意多穿了一件外套，足够叶淼一眼就看到， 他足够用心的记住了叶淼的话。 “今天收拾的差不多，刚刚让李姐挑了些用不上的东西带回去了，李姐看着很高兴呢。” 叶淼坐上江松柏的车，现在的她一点犹豫和局促都没有了，取代的是习惯跟自然。 江松柏偷偷的为这种改变高兴， 他照着去那家店的位置开去，一边闲话家常。 “我去李姐家去复查过，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但是东西不算多，尤其还有个孩子，李姐带了东西，大概也是为了给她家小孩的。” 江松柏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净又骨节分明， 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黑白衬托下，显得十分的好看。 叶淼点点头， “怪不得，李姐看起来很喜欢里头一件小桌子，说是打算给她孩子能用来写作业，我看着桌子还算平稳，没有摇晃，也还不错。说起来……” 叶淼轻轻的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也是在那张桌子上写的作业呢。” 江松柏鼻子里发出一截气音，类似于嗯， 声调是上扬的，听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叶淼也就跟着多讲了两句。 “那小桌子以前就放在我的卧室里，对着窗户，在那边写作业很亮堂，我妈妈还给我买了一株小绿植，放在桌子上，说让我累了就看着那株草休息休息眼睛……” 叶淼回忆的声音很轻，江松柏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不经意间，他甚至将车速也放慢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慢慢悠悠的到了目的地。 直到车子停下之后，叶淼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看我一个人讲了这么久，多唠叨。” 第41章 唠叨 “不唠叨，爱听。” 江松柏带着叶淼往饭店里进，她的脸上带着没褪下的薄红， 现在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人挺多， 为了防止叶淼被人撞到，江松柏态度自然的拉起叶淼的手，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汇聚，叶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了两下， 她抬头去看前面半步替她挡开其他客人的江松柏，黑色的头发后面露出一截干净的后颈。 他在来的时候听话的带了外套，但是进店后就先脱下，搭在一只手的臂弯， 另一只手正牵着叶淼，小心的动作下，隐晦的维护。 “抱歉，这家店味道很好，所以人也很多，没被撞到？” 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下，江松柏挑了几样菜，将菜单还给了来点菜的服务生，等人走了之后，细心的给叶淼先倒了杯水。 “没有，你不是一直挡着人呢么，真是辛苦你了。” 叶淼看得出来江松柏的维护，也不打算扭捏，直接出言感谢。 他半低下头笑了笑，好像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叶淼的手心还在发烫，似乎是还没有忘记刚刚的触碰， 不过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江松柏，才发现他的耳垂似乎也有点红晕。 意识到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羞涩，叶淼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明明自己还是一个有婚姻经验的人，还比不过一个未婚的话，叶淼也会觉得有些没出息。 “尝尝这个，糖醋里脊做的风味很好。” 江松柏依旧是体贴的将一些看着不错的菜色先夹一份给叶淼，完全不在意明明多久之前，她还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同学情。 “确实不错。” 叶淼有些佩服江松柏了， 明明是个忙的不行的医生，却总能找到这些颇有风味的小饭馆。 大概是看出了叶淼的意思，江松柏笑着开口， “平时除了工作，最大的爱好也就是研究研究厨艺了。” “不会觉得下厨是女人该干的事情吗？” 叶淼有些惊奇， 现在的大部分男人都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理论，觉得厨房就是女人应该进去的地方， 谁家男的回家做饭洗衣服的话，还要被人嘲笑。 会这样想的原因，当然还是因为那个前夫， 王文斌就是很典型的这样的男人， 在家的时候基本不会进厨房，就算是吃饭叶淼还在端菜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的去拿一下碗筷。 按他的话来说，家里这些事就该是女人去做的， 他一个大男人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要养着的女人做什么。 被王文斌困在家里好几年的叶淼不知不觉将这些理论影响了自己，因此在听见江松柏喜欢做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江松柏倒是抿了抿嘴，正经的看着叶淼。 “当然不是，淼淼。” 他说的很慢，好像觉得会有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奇怪。 “没有什么是谁应该的，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这和性别无关，和什么都无关，只关乎于你自己喜不喜欢。” 叶淼好像明白，或者说，她原本也是这样清澈的理解生活的， 只是时运不济，让她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去接受到了不好的一面。 原本叶淼的父母当然也是这样教育着自己的孩子，想让她成为自己生活的选择者， 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叶淼在王文斌的控制下，为了那个所谓的家失去了自我。 不过好在，她现在重新开始理解了。 “你喜欢做饭就做，喜欢读书就读，喜欢唱歌就唱，人生短短三万天，将什么东西划分成应该干的和不应该，这本身就是不对的。淼淼，” 江松柏的严谨看过来，显得十分诚挚。 “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叶淼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没有喝酒，但却好像醉了一样，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心里却砰砰砰的直跳。 她听了江松柏许多次或直白或隐晦的情话，却好像都没有这一句来的激动人心。 叶淼觉得，她应该也还算是幸运的。 能够在决定改变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能够全力支持她并且能够指引她正确道路的人， 何其幸运。 “谢谢你，松柏。” 叶淼忍住了心口的酸涩，强撑着不要让眼眶里的泪涌出来， 她并不是悲伤，相反的，她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一勺四喜丸子给江松柏的碗里放去， 之前都是他给她夹菜，现在正好也让她给他试一次。 想做什么就去做。 叶淼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 江松柏看叶淼理解，他把碗里对方送来的菜和着米饭吃下， 明明和刚刚一样的饭，现在吃着就是更甜一些。 江松柏有空感慨了一下身体激素和心理作用方面的神奇，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明天老宅就要收拾好了？” “嗯，李姐的动作确实很快，又仔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刚搬进去应该有些不便，明天正好是休息日，我陪你去采买一点能用得上的东西放到家里。” 叶淼本来觉得已经麻烦了江松柏太久想要拒绝，但是想开口的时候，看着对方紧紧盯着的眼神，又换了个答案。 “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就算是天天麻烦我也愿意的。” 后半句江松柏说的很轻，似乎没想让叶淼听见， 饭店里本来就有些嘈杂，江松柏说的也足够小声，叶淼果然没有听清， 她只看见江松柏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好像不太适应似的咬了咬嘴唇。 叶淼凑近他，问他刚刚讲了什么， “没什么，吃好了？我送你先回旅馆。” 叶淼看着站起来结账的江松柏，今天并没有跟他抢， 她明白的，有时候男人付钱是一种尊严问题。 下次再在别的地方关照弥补就好。 不过江松柏刚刚究竟在说什么呢？叶淼还是有些好奇， 她似乎从江松柏急急忙忙站起来去付钱的身影里看出了一丝的狼狈， 能够让一直稳重沉静的江松柏漏出这样的态度…… 叶淼眯了眯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42章 验收 东西采买的很顺利，江松柏的车子一趟就装下了， 拉回老宅的时候，李姐已经将剩下的那些小地方也都处理好了。 她站在门口，等着叶淼回来验收。 现在的时间甚至还早，不过刚好她们买的东西有点多，干脆就麻烦李姐来帮把手，一起往屋子里搬。 锅碗已经算得上是大件，还有定了两个新柜子一张桌子待会儿会有人拉来， 叶淼将一整套的碗筷收拢放进了厨房，刀具也安安稳稳的放下，连带着添置的调味品，米盐胡椒之类的东西也都拿了小盒子装好。 原本显得干净整洁但还是缺了点什么的家里，一下子就有了一股独特的人气。 沙发上江松柏挑选了几个软垫，能抱在手里也能坐，软乎乎的， 叶淼本来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好像江松柏很喜欢的样子，干脆也一起买了。 房间里李姐正在给叶淼的卧室换上新买的床单， 也是江松柏挑的，她觉得留学在外接受了新西方教育的江松柏在对于审美方面应该会比她这个当了许久家庭主妇的人，来的好得多。 江松柏倒是没有拒绝，按着现下时兴的花样，给叶淼挑了个纯色， 棉的，主打的事一个舒适。 颜色并不鲜亮到扎眼，反而浅淡中透露着一抹雅致， 枕头被褥也是相同的一套配色，直到全都装好了，叶淼才发现原来被角边缘都有着素色的水仙花。 刺绣的工艺，看着很精致漂亮。 叶淼当然很喜欢，连带着，也对自己搬回来的两颗小绿植也很满意， 她买了两株，一颗黄杨盆景，一颗杜鹃花， 杜鹃已经有花苞了，黄的粉的，还是双色， 叶淼一看就走不动道了，于是干脆买下搬回了家里。 “松柏，我很久没养过植物了，我能打理好吗？” 叶淼有些为此担心， 以前照顾植物只是她的爱好，直到有了桐桐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 王文斌只会说这些都是旁门左道的玩意儿，一天天的心都野了，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把孩子照顾好。 但是现在，叶淼已经完全不用去在意那些狗屁一样的话， 她特意买了两盆，也是一种逼迫自己去接受的态度， 江松柏听见她的身影，回过头， 他伸手将放在阳台门位置上的小绿植给往外挪了挪，让平时的阳光能再照射的彻底些，就端了一碗水出来，轻轻地从花盆边缘倒了一些进去。 “有什么担心的，你一直都心灵手巧，买回来的时候又是拉着老板问了注意事项，又是打听了种好的秘诀，都这么用心了，还怕照顾不好么？” 江松柏拍了拍叶淼的肩膀， 她正蹲着在两盆花之前，仔仔细细的观察两盆植物的状态，一片枯叶都能让她盯着许久。 江松柏跟着蹲在她的身旁，眼神也落到了盆栽上面。 黄杨的长势看着不错，精神头很足，看起来也很长寿。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死了我可要找你的麻烦，都怪你膨胀我的信心了。” 叶淼开着玩笑的打趣，她挑的还算是好养活的盆栽，也是适合在家里种植的，如果这样都轻易死了，那她还是别养花好了。 免得祸害花草。 正当她开口打算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听见身边的江松柏缓缓开口，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来跟你一起住，和你一起照顾它们……嗯，如果死了我会趁你没发现的时候换一盆新的回来的。” 叶淼顿住，她眨了眨眼。 江松柏说要……和她一起住。 同居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这不就是同居的意思吗。 叶淼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慌乱的呼吸都急促了一拍， 平心而论，叶淼觉得自己真的不讨厌江松柏，不仅不讨厌，甚至在得知江松柏有孩子之后的失和伤心也提醒着她，她其实是喜欢江松柏的， 对人家有着清晰的好感，但是， 同居，会不会进度太快了…… 看着叶淼纠结的小模样，江松柏笑了笑。 “我睡客房，其实主要还是监督着你调养身体，保持状态，而且，你这个病不太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突发情况，有个人在你身边看着，总归会好一些。你……” 江松柏的视线和叶淼的交汇，脸上写满了认真。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淼慌乱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联想到了可能事件都是些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 江松柏看她点头又摇头，有些疑惑。 “不可以吗？我看好像还有客房的样子，或者那我只好在你家附近租住一套房子之类的，不过也行，我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江松柏脸上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或者遗憾，只是在以为叶淼不愿意之后，就改变了想法，并且提出了其他的解决办法。 过了两秒钟，叶淼才从不好意思的怪潮中挣脱出来， 她赶紧打断江松柏就要去联系询问附近哪里有房屋出租的动作，开口挽留。 “不……不是，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只是想着，那朵朵，朵朵怎么办？” 江松柏眨了眨眼， “她们学校放假，有夏令营活动，朵朵很想去，我就给她报名了，为期两个月呢。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多观察你的情况，尽快将手术做完，等朵朵回来，我就能跟朵朵说，我已经把她的叶阿姨给治好了呀。” 故意说出口的俏皮话，惹得叶淼抿了抿嘴， “你要睡哪间，我让李姐再铺一套床，正好今天的床品买了两套。” 说出这句的时候，叶淼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添置东西的时候，床品对着老板说买两套的时候，为什么一边的江松柏轻轻眨了眨眼睛， 难道是因为一开始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要留下来了吗。 想到这里，叶淼有些牙酸， 总觉得自己被安排了，但她还在这边傻乎乎的乐。 “那就麻烦你了，淼淼。” 第43章 要饭的 江松柏笑的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反应过来刚刚那一茬的叶淼，只觉得这个家伙好像还有些算计的属性在身上，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让她讨厌，但是一直以为光风霁月的同学突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观感，这样的体验还是很神奇的。 蹲久了有点麻，叶淼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因为腿麻掉而倾斜了一下， 江松柏手疾眼快的将叶淼扶住， “要小心啊。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可经不起一场摔倒什么的。” 虽然叶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摔倒，多半会直接扶住阳台这边的门框或者墙壁恢复平衡， 但是出于对江松柏确实帮助了她的事实，叶淼还是笑了笑，朝他手臂轻轻一拍。 “还要搂多久？” 江松柏的手掌扶住了叶淼的肩膀，两个人有着一些体型上的差异， 他个子长得很高，几乎接近一米九， 手掌也很宽大，扶住叶淼肩膀的样子，就好像是圈住了她正在拥抱。 说老实话，隔得太近，叶淼几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她趁着江松柏松手说不好意思的时候，凑近闻了闻，故意的问道。 “松柏，你家洗衣服都是用的消毒水吗，身上这样的气味竟然在外边逛了半天还没有消散去。” 江松柏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味道，眉头皱了皱， “抱歉，我下次……” “下次用我的洗衣皂给你试试，薰衣草香味的，你喜不喜欢？” 叶淼对着江松柏笑的见牙不见眼，他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叶淼正在逗他的事情， 没好气的松了心口的那一抹紧张，他长臂一撑，靠在阳台门梁上，显得潇洒不羁。 “好啊，淼淼，那位可要看看薰衣草香味能比消毒水好闻多少咯。” 两个人谁也不想露怯，就这样硬着头皮的在这里互相玩笑， 直到李姐走过来说其他的也都收拾好了之后，两个人才咳嗽了两声，走进了客厅。 叶淼看着几乎是大变样的家里，拉着李姐的手连连感谢， “李姐，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的打扫完家里这些东西，我真的很满意，我们就这样验收结束，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知道李姐你要回家照顾小孩的，所以就不留你吃饭了，这里是我跟松柏上午买的一些水果，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带回家给孩子吃。” 看着叶淼递过来的一大口袋水果，李姐赶紧摆手，脸上逗有些急切，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江医生给的报酬够多了，我不能再要了。叶小姐，不行不行，你拿回去。” 叶淼不听她多说，直接往李姐手上一塞， 为了不让水果落到地上摔坏，李姐只好接住， 但是她赶紧就想放回家里什么地方，叶淼扶住她的手， “拿着，李姐，里不是之前还说家里小孩成绩好考试考得不错么，总该奖励点什么，吃点水果还能补充维生素呢，对身体好，孩子发育长身体呢，带回去，” 江松柏也来帮腔， 李姐对于江松柏这个算得上是救命恩人的人还是有些敬畏的， 不仅一开始就给了她不少的薪水提前结了给她，现在还劝着她收下这么一大口袋水果， 里头花样种类逗挺多，而且都新鲜漂亮，一看就不是她一直以来在市场里挑的那些廉价的旧果子， 李姐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在原地， 她对江松柏的话是信服的，虽然听不懂什么维生素什么的东西，但是听懂了这是好玩意儿，吃了对孩子长身体有好处， 李姐对孩子那是一等一没话说的，但是就这样，她还是不太好收叶淼的东西， 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觉着自己已经拿了够多了，想将手上的水果放下离开， 叶淼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李姐，你就拿着。你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好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的，我在这京市，除了江医生以外也没个其他的朋友了，李姐你要是不嫌弃，这就当是我去你家的见面礼，下次拜访我就不带东西去了，咱们两家也多走动走动，交个朋友，还能在这儿没这么孤单，你说成不？李姐。” “哎呦，叶小姐，你这是……唉，当然，当然，这儿有啥不成的，你就是天天空手来，我们也欢迎啊。” 李姐不是京市人，一着急说话带了一点乡音，不严重，听起来没有障碍，反而觉得十分的亲切。 她索性将水果一提，正经的看着叶淼， “叶小姐，我知道是你心好，想着帮我，又是买水果，又是拜托我卖门口的东西，那堆物件换了整整三块钱，我说给你，你也一分都不要，那可都是你家的物件卖的，全都给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李姐说着，眼睛底下泛起一层薄雾。 “诶……这是做什么，李姐，你就安心拿着，你干的活又快又好，这是你应该拿着的，没事儿。” 叶淼赶紧安慰，她也是真心想跟李姐这样自尊自强的女人交集来往的， 从前的她太怯懦，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骗局里面，失去了寻找自我的本心， 自从江松柏提到了李姐的故事之后，叶淼就好像得到了一份来自别人身上的慰藉一样， 原来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着不同的生活跟选择的， 叶淼从李姐的身上，感受着勇敢和坚强带来的反馈力量， 虽然只是短短两天的接触，但是不管是说话聊天，还是一举一动， 李姐都让叶淼感觉自己的生活重新焕发了某种活力， 这是身为男性的江松柏也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对方的关怀同样是无微不至的， 这个和关心的程度不是挂钩，只是单单来说，同为女性且生活在苦难中挣扎的李姐，更加能够让叶淼以身作则，学习借鉴而已。 看着叶淼真诚的眼神，李姐实在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吃了很多苦头，遭受过各种白眼， 京城这个有着某种优越感的大城市，不少人会带着歧视的眼神看着她们，说李姐她们是一群臭外地来京市要饭的。 第44章 优雅 没有能力还死皮赖脸的硬要留下，不知好歹…… 这样的话，李姐没有听过一千也有八百， 可是实际上，也不是她们硬要留下来的， 为了吃上最好的药物治病，她们只能用劲又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在京市停留且生存下来， 因为要活着，所以平时的这些嘲笑，李姐只当是风一样一吹就过去了， 但是直到今天， 一个帮助过她们的人，带着另外的人，都对着他们施加完全不作假的善意， 这让李姐十分的心潮澎湃。 江医生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但是李姐也能感受到，叶淼同样是十分真诚的对待她。 相处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潜意识里的嫌弃，也没有从上而下的态度俯视， 有的只有平等安宁，只是雇佣者和被雇佣的平等关系。 李姐心里感动，也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叶小姐，你跟江医生真的很般配。” …… 叶淼一下子被这句话惊讶了一下，然后颇为娇嗔的扭头看了一眼江松柏， 似乎觉得李姐会说出这句话，是他的影响。 但是江松柏也很冤枉呀， 他虽然存了一些，想让李姐来影响叶淼心情，让她更加积极向上的想法，但是其他的，他真的什么都没多说啊！ 他看着李姐，脸上漏出‘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李姐一看，顿时明白这两个人还没捅破窗户纸呢。 心里暗道哎呀自己真是多嘴， 但是看着两个人只有羞涩没有厌恶的样子，又松了一口气。 她都在客房又给江医生又铺好一张床，原本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关系，这才没怎么考虑就直接开口说了， 眼下看着叶淼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又看了看江松柏冲着她偷偷眨了眨眼， 李姐大概明白了。 不过是还年轻抹不开面皮，或者还没正式的确定下关系， 两个人彼此之间有情有义就够了。 他们是真的很配。 李姐将手上的水果提了提，对着叶淼正经的道谢， “那我就托大收了你的东西，叶小姐也别跟我客气，既然喊了一声李姐，之后就互相照应，只要不嫌弃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跟你们年轻人待在一起。” “哪儿的话啊李姐。你还年轻着。” 就算是生养了桐桐的叶淼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李姐也真的不老，叶淼这两天才得知李姐今年才三十六，只是操劳让她看起来年龄更大一点，苍老一些， “行，那我就走了，不留下来打扰你俩……有空江医生带着叶小姐来我家吃饭啊，我也给叶小姐尝尝手艺，我做的家乡菜口味可好了。” “行。一定，下次找机会就去。” 看着李姐带着东西笑着挥手离开，叶淼突然有些惆怅， 这种情绪来源有些奇怪，大概是看着李姐刚刚局促的样子感慨。 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个家，没有离开王文斌的话，是不是在之后的某一天，就会成为比李姐更加衰老的样子呢， 李姐甚至还有一颗坚韧的心。 而她之前可是什么都没有。 猝不及防的，肩膀被人搂住。 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身躯靠近，一条手臂力道并不太重的搂住叶淼的肩头。 江松柏语气轻柔。 “在想什么，淼淼。” 这样近的距离她终究还是没能习惯，稍微动了动发现没能轻易躲开之后，叶淼咬了咬牙，张口回应。 “我在思考，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的话，会不会就碰不到你，摆脱不了原来的地方，逃不掉悲惨的命运。” 江松柏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他清楚，叶淼这个时候要的并不是如何如何感人肺腑的安慰，也不是什么指手画脚的建议， 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安安静静的付出一个怀抱，就能让这个心有不安的灵魂，获得短暂的安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江松柏未免靠了太久， 她甚至都有点担心对方的手臂会不会酸。 但是看着江松柏一脸正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中午想吃什么？” “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菜？”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询问，却都是对晚饭的抉择， 愣了一下，双方发出轻笑。 “不想出去吃了，我想在家里做饭吃，今天刚好买了厨具锅碗，松柏你有什么想吃的？” 叶淼下意识的想着自己下厨，毕竟从前在家里都是她做菜。 新买的围裙就挂在一边，都已经被叶淼取下来捏在手里了，却被江松柏从手心抽走。 没了围裙的叶淼顿了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来做给你吃怎么样？淼淼。我手艺还不错的。” 江松柏从善如流的将围裙系好，抬眼柔和的更叶淼对视。 “之前不是说做给你吃吗，今天就实现一下。” “诶，可是，你是客人啊…” 叶淼觉得有些不妥， 江松柏为了照顾她生活不仅上上下下的帮助了她这么多，之前也是经常给她带饭做饭，怎么现在换了地方，到了她家里，还要江松柏做饭呢？ 江松柏砸了一下嘴唇，有些疑惑。 “淼淼是觉得我做饭不好吃？” “哪有这回事，你做饭一直很好吃，可是这不是……” “那就可以了。” 叶淼被他安安稳稳的推出厨房，很快就听到里面叮叮当当切菜备菜下油翻炒的动静。 她扒在门框上看，江松柏得空冲她笑一笑。 “很快就好了，淼淼在等一会儿。” 菜香出来的很快， 蔬菜是上午买东西的时候一并买的，新鲜的茄子豆角土豆，闻着像是被做成了地三鲜， 番茄鸡蛋打了一锅汤，新鲜漂亮。 一碟青椒炒肉，满足着叶淼这个爱吃川菜的口味，还有一碟小菜，说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自学的，将能直接吃的蔬菜切了用沙拉酱一拌，清新自然。 江松柏的动作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哪怕是在厨房里忙碌，也依旧抵挡不了对方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感。 叶淼看的很起劲，觉得待会吃饭应该都能多吃两碗。 第45章 热爱翻译工作 直到晚上入睡，两个人的氛围都好像很平和， 叶淼想要去洗碗，仍旧是被江松柏拦下承包了， 嘴里说着什么‘有始有终，顺手就做了’这样的话，一点没想让叶淼插手。 她只好拿着抹布擦桌子，进去看江松柏动作麻利已经将碗筷都洗好，放在了架子上。 “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 “没有，你都做的这么干净了，我就是进来洗一下抹布。” 叶淼这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还是觉得让江松柏来做这些，不太合适。 江松柏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他姿态自然的侧了一下身体，让叶淼走过去清洗。 两个人的配合默契，相处的时候十分坦荡，就好像一起生活了许久一样圆融。 叶淼摒弃了一开始的纠结之后，觉得这样子的相处也很不错。 她跟江松柏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就算是相处的亲近了一些，如果是那方面的意思，他她也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 而且，叶淼不讨厌江松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入夜， 江松柏正要回到给他安排的客房准备睡觉，却听见不远外叶淼的房间里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他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赶紧穿上拖鞋急急忙忙的往那边走去。 到了之后，江松柏谨慎的敲了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淼淼，你还好吗？” “我没事！” 里头，叶淼的声音有些急促，但听起来确实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江松柏争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只要不是突发了身体上的情况，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我在旁边听到你好像被吓了一跳。” 过了两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叶淼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松柏抬眼去看，发现里面房间里昏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 “刚刚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好好的，突然灯就坏了。一下子变黑，我吓了一跳，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晚上的气温有一点凉，叶淼站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穿太多的衣服，她本来准备睡觉了，但这个时候就感觉身上有一点冷，所以抱着胳膊搓了搓。 “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江松柏从工具箱里拿了只手电筒，往叶淼的房间里，打开看了看灯泡的状况。 “应该是保险丝烧了，明天去买一只新的灯泡换上就好了，你很冷吗？” 叶淼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嗯。” “没事的，你别怕。” 江松柏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 “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先去我那边睡，我还没有躺下，是干净的。” 虽然一开始的意图，只是想让叶淼去有灯的地方睡觉，不要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显得害怕。 但是江松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尖还是不可避免的稍微红了红，只不过这边光线昏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用的，没关系。我只是刚刚发生的突然了一点吓了一跳，现在已经没事了，晚上有一点冷，你也快回去。” 叶淼伸手捏了捏江松柏的胳膊，感觉他也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 “真没事吗？” “放心。” 看着叶淼好像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江松柏暂且放下了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 等叶淼起床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江松柏坐在一边，手边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看到叶淼紧起来，江松柏冲他打了个招呼，温柔的笑着说了一句“早上好。” “昨晚睡得还好吗？” 叶淼洗漱之后走来，有些在意的发问。 老宅里的家具都是前几年的款式了，客房的床是叶爸爸当年挑的。 整个家里的床品都选用的是有些坚硬的木材，人躺上去刚开始不适应的话，会觉得床有一点硬，睡一觉起来腰酸背痛也是有可能的事。 不过他看着江松柏气血十足的模样，似乎不像是有影响。 “睡得很好，多谢关心。” 叶淼走近的时候，将松柏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手边上的那杯牛奶推到了叶淼的面前。 他还记得他这个小同桌以前的爱好，每天早上都喜欢喝一杯牛奶，她说这样上课会更加的舒服。 显然叶淼的确也很喜欢，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一回头。发现江松柏的手边，还摆着另一样东西。 看着那个用小盒子装起来的东西，叶淼有些好奇。 “这个是什么？” 她没有伸手去拿，反而是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去市场挑的一个灯泡，昨天我大概看了看你房间那个灯泡的型号，今天早上就去买了一个回来。想着等你待会儿睡醒了，就能给你安上，这样就不怕变黑了。” 叶淼感受着这些早餐的温度，偷偷在心里面想江松柏究竟是几点钟起的床，又是几点钟出门去买这些东西的。 “又麻烦你了，来，你辛苦，就多吃一个。” 这些早餐大概是将松柏在外顺路捎带买回来的包子，肉馅紧实口感鲜美。叶淼将剩下的三个都叼进了江松柏的碗里。 他买的早餐种类很多，不会不够吃。 看着叶淼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样子，江松柏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他尝了一口包子，明明是普通的味道，但吃起来就是比往日里的感觉更有意思了一些。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态度太过自然而然，让叶淼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孤独感。 江松柏去医院上班了，她闲着没事做，就找了本书出来学习。 这是一本英文原着，采买东西的时候路过书店遇见，就买了回来， 阅读原着对锻炼她的翻译水平很有提升，温故知新，不会的词还能及时查漏补缺。 最近住的环境稳定下来，叶淼也不打算坐吃山空， 在这段等待手术的间隙，她一定好好的提升自己，一边好好调养身体，在手术之后尽可能更快的恢复。 等到术后恢复好了，就去继续做一些翻译的工作。 她是热爱翻译这件事的。 第46章 时间静谧，岁月静好 那些语言所形成的内容用自己的语言翻译出来，成为的一篇篇带着自我风格的作品，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书页一篇篇的翻过去，叶淼坐在阳台靠内一点的地方， 小秋千吱吱呀呀，旁边摆放着她搬回来的绿植， 一天过去了，植物看起来长得还不错，至少叶片仍旧颜色鲜艳，没有蔫发黄甚至凋落。 叶淼捧着书就坐在这边，阳台门开了一半，一点光飞进来，落了半屋金黄。 她坐的角度偏斜，光不会直接打到正对的位置，这样直射光的话对眼睛不好。 从阳台门轻轻吹进来的风带动了植物的叶片，杜鹃的花瓣，还有叶淼的头发。 花苞过了一夜有两个已经准备开放，而叶淼的发丝在她的肩头轻柔的吹拂，好像一截细嫩的柳枝。 时间静谧，岁月静好， 江松柏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就是这样漂亮的景色。 他手边带着一个小姑娘，看着自己爸爸的视线过去，同样发现了像仙女一样的叶淼，忍不住张开嘴轻轻的‘哇’了一声。 这一声动静提醒了叶淼，她从书页里抬起头。看着这俩人还有些惊讶。 “朵朵，你来啦？” “嘿嘿嘿叶阿姨——” 小女孩像是看不见自家父亲那股奇怪的眼神一样，飞扑的过去落到了叶淼的怀里。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流苏纱制的长裙，一点金色的封边刺绣在领口袖口，不仅衬得皮肤更加晶莹，还显得精致优雅。 朵朵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碰了碰，有些好奇。 “叶阿姨，你穿的好漂亮啊，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叶淼被她天真的话逗的捂嘴笑。 “你啊，这张小嘴，就知道哄你叶阿姨开心。等着啊。” 叶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客厅茶几边上，摆出来一盒糖和饼干。 在之前北城，这些奶糖花生糖还有饼干，都是供销社紧俏的货。 但现在到了京市，发现购买到这些并不困难。 于是叶淼就简单准备了一些，想着有人上门能不至于失了招待的礼数，而且买回来饿了也能垫垫肚子， 加上，她记得读书那会儿，江松柏就喜欢吃这些零食来着。 “朵朵，不可以吃太多，等一下就要吃午饭了，零食吃太多就吃不下爸爸做的饭了。” 江松柏看着自己看见了零食，双眼都在发光的女儿朵朵，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系上围裙的动作有些熟练， 路过叶淼的时候特意解释了几句。 “朵朵奶奶今天有事需要办，有点顾不过来，我就带着朵朵来找你了，不会嫌我们烦。” “说什么胡话！” 叶淼轻轻拍了一下他，示意他少开玩笑。 “怎么会嫌你们烦。上次不是说了吗？只要朵朵想来，随时欢迎她来玩。” 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犹豫吃哪个零食的朵朵，叶淼又轻声讲， “你放心，你在厨房做菜，我在外面会看着朵朵不让他吃太多零食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正在换牙，下次我就不买那些太甜的糖果回来了。” 叶淼有些苦恼，她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环， 但是江松柏却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别看朵朵现在这样，其实她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让她少吃一点，为她好，她明白的。不会贪嘴多吃，你放心。” 江松柏进厨房做菜，叶淼就坐在朵朵面前陪着她， 亲眼看着朵朵这样一个年级轻轻的孩子，竟然真的抵抗住了零食的诱惑，仅仅只是拿了一块饼干和一颗糖， 她先是仔仔细细的将饼干吃下肚，又很珍惜的把糖放进嘴里，没有咀嚼，静静含着感受甜味。 叶淼眨了眨眼，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自己也是养过孩子的，知道让小孩子懂得克制是多么困难的事。 在利益面前，就连成年人也未必做得到节制，没想到朵朵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做的这么好， 怪不得江松柏刚刚让她不用太担心。 叶淼有些好奇，她凑到朵朵身边， “朵朵，你就只吃这么一点吗？要不要再多尝一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爸爸的，你要再吃一颗这个奶糖吗？很香的。” 叶淼真的觉得再吃一个糖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被问到的朵朵，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小脑袋。 “不用了，谢谢叶阿姨，朵朵已经够了。” “朵朵已经不想吃了吗？是这些糖果不合朵朵的胃口？” 不应该呀，叶淼觉得。 她刚刚看着朵朵的眼睛，在看这些糖果的时候明明是感兴趣的呀。 “不是的。” 朵朵摇头， “糖果很好吃，饼干也很好，但是爸爸说朵朵这样大的小孩是不能吃太多零食的，吃多了会蛀牙，然后还会闹肚子，也不会好好吃饭，就长不高了，对身体健康也不好，朵朵不想那样。” 听着朵朵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出的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叶淼没忍住眨了眨眼，有些由此及彼。 前面说了，叶淼也是养过孩子的， 她自认为没有一日不为桐桐操心的，但是付出的精力却根本没有得到回报。 一些为了桐桐身体好的建议和阻拦，只会让桐桐讨厌她这个妈妈。 王文斌一贯的纵容跟溺爱，也是压垮桐桐懂事的稻草， 一开始桐桐还愿意听两句她说的话，饭前少吃零食，不能喝太多汽水… 但是直到桐桐发现，王文斌不仅不会管他这些，甚至还觉得叶淼管的有点太严格了之后，小男孩天生的调皮因素就活跃起来了。 他开始不好好吃饭，成天就缠着王文斌买零食， 王文斌不同意，还有经常混在一起的周倩替他实现心愿。 桐桐小小年纪，又不爱刷牙，每天藏着零食在床上吃，吃完的垃圾就往床底藏， 好一段时间，直到桐桐得了两个蛀牙，叶淼才下了狠心， 跟王文斌闹了一场不说，更是让周倩不准买那么多零食给桐桐吃，甚至他们出门，也不许桐桐一起跟着去。 但是桐桐不知道叶淼是为了他的健康，或者说他知道但是不在乎。 第47章 刻意挑拨 他只明白他喜欢吃好吃的，但是叶淼不让他吃，甚至也不让对他好的周倩阿姨买给他吃， 一来二去的，加上周倩的刻意挑拨， 桐桐更是恨上了叶淼这个亲妈。 但凡每次让他好好吃饭，就会开始犯脾气，摔东西砸碗，把辛辛苦苦做的菜全推地上，嘴里还嚷嚷着只吃零食不吃饭了。 实在是…… 恍若隔世。 叶淼一睁眼，才看见朵朵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叶阿姨，你还好吗。你刚刚看起来有点难过。” 她这才发现，刚刚想起那些事的时候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平稳， 朵朵还在面前呢，竟然也不知道注意点。 “叶阿姨没事，只是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 “什么以前的事啊？是不好的事吗，朵朵看着叶阿姨的脸色都不好了，可以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朵朵，这样就有两个人知道了，叶阿姨就会好受一些了。” 朵朵凑近提出了一个小主意，还颇有些神神秘秘的， 她压低了声音。 “叶阿姨放心，你告诉朵朵之后，朵朵不会告诉爸爸的，这是阿姨和朵朵之间的小秘密。” 叶淼被她逗笑，突然觉得以前的阴霾似乎也不过如此， 于是她想了想，轻声开口。 “叶阿姨以前啊，也有一个小孩。叶阿姨就是他的妈妈，就像朵朵和爸爸那样。” 朵朵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他也一定跟朵朵爱爸爸一样，很爱叶阿姨这个妈妈？毕竟叶阿姨人这么好，温柔又漂亮。” 叶淼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是哦朵朵。叶阿姨的小孩不喜欢叶阿姨，他喜欢的是另一个阿姨，想让那个阿姨来当他的妈妈。” “啊？怎么可以这样，我就一点都不想别人来当朵朵的爸爸呢，朵朵只要爸爸。” “因为叶阿姨管他管的太多，他就不喜欢我了，总是喊着让他爸爸带别的女人回来给他当妈妈呢。” 原本应该很心痛的话，叶淼此刻说出来，却感觉有着一瞬间的释然， 她原本觉得自己也许还要蹉跎很久，却发现改头换面和抛弃过去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对着年幼的朵朵，叶淼的情绪越来越平和。 她开始温柔的讲着一些以前的事，讲第一次桐桐去托儿所，第一次带着他吃烤玉米，第一次带着他玩儿踩水坑…… 听起来都是些很美好的回忆。 叶淼也觉得没必要讲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影响朵朵的心情。 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小女孩，能够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情绪差的时候， 叶淼还是希望能讲一些有趣的东西给朵朵听。 “夏天的时候，叶阿姨在北城住的地方，后面不远有一片荷花池，天气热起来，荷叶就会长的很高，有很多人喜欢过去看荷花，里面的花开的都很好，粉色白色，有的一株上面能长两朵花呢……” 朵朵果不其然，听的如痴如醉， 她的小手捏着叶淼的裙子，并不用劲，只是虚虚的握着，显得很专心。 听着叶淼以前的冒险生活小故事。就连呼吸都好像忘记了。 直到江松柏在客厅端菜，隔着叫了一声， “快做好了，准备吃饭了咯——” 叶淼才回神停下， 她眨了眨眼，觉得讲了太多，朵朵不会嫌烦。 一低头，看着朵朵听的高高兴兴，一双大眼睛里就这样带着点崇拜的看着叶淼。 小姑娘的瞳仁黝黑清亮，看着就很讨喜。 叶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走朵朵，你爸爸做好菜了，我们去吃饭。” 朵朵点头，乖巧的准备去洗手， 却突然回头，带着一点紧张和期待的看着叶淼。 “叶阿姨，既然以前的小孩想让别人当妈妈，那叶阿姨来给朵朵当妈妈，朵朵会一直一直喜欢叶阿姨的，不会讨厌阿姨。” 叶淼愣在原地，哪怕朵朵已经说完去洗手了， 她的童言童语回荡在叶淼的脑海里，显得有些振聋发聩。 这样不含一丝杂质的期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直到江松柏看着还在一边有些发懵的叶淼，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放轻了语气问洗过手的朵朵。 “朵朵，你刚刚跟叶阿姨聊了什么呀？怎么她还在那里没动呢。” “朵朵知道。” 朵朵冲着江松柏促狭的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很小心的跟江松柏开口， “朵朵刚刚在邀请叶阿姨来当朵朵的妈妈，叶阿姨现在肯定是在好好思考呢。” 啊…？ 江松柏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 扭头看了一眼态度正常的朵朵，又看着有些局促走过来的叶淼，心里突然有些发乐。 好孩子，平时真是没白疼你。 江松柏假装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自然的将一碗米饭递给了叶淼， 桌子上照旧是丰盛的午餐，江松柏的手艺确实没的说的好。 朵朵埋头苦吃，大概是知道非必要，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话的习惯， 但是江松柏和叶淼都不是刻板迂腐的人， 于是，在江松柏将一口菜吞下去之后，故意有些坏心眼的开口， “刚刚跟朵朵在阳台那边说了什么悄悄话呀，这孩子过来冲着我嘿嘿傻笑了半天呢。” “我哪有啊爸爸…！” 朵朵一听，竟然出卖她，立刻就不乐意了。 叶淼听着，也是有些怔住， 她知道朵朵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 江松柏家并不是她家那种情况，给朵朵做妈妈，她心里是并不抗拒的，但…… 这也是江松柏的意思吗？ 他，也想要娶一个二婚的女人做老婆吗？ 叶淼对此其实还是不太能确定，哪怕江松柏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在意她的样子。 但是…… “怎么了，朵朵刚刚惹你不高兴了吗？” 看着叶淼不说话，江松柏又问， 这下朵朵也不说话了，她怕自己真的让叶阿姨不开心了。 “没有，朵朵很好，我没有不开心的。” “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朵朵说让你做她的妈妈而生气呢。” “……” 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第48章 询问 江松柏嚼了一口土豆，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惊人的事。叶淼有些紧张的抬眼，看着这个男人。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情，松柏。”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 “毕竟我确实是做过妈妈的人。” 叶淼讲完之后，眼睛认真的捕捉着江松柏的视线，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不愉快的情绪。 不是所有男人都能不介意女方的过去， 虽然叶淼知道，江松柏其实是对于她的过往一清二楚的，但是， 万一呢……？ 万一江松柏面上不说，实则颇为在意她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身份呢。 叶淼不敢去忽略这个问题， 以她看来， 如果有着这样的可能性，那就先提前去发现去解决， 毕竟这是既定的事实，江松柏接受不了的话，那就只能将这段经历当做过往去忘却。 不过，在叶淼的眼里，江松柏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了叶淼的碗里。 “那还真是太好了，怪不得朵朵这么喜欢你，我这个当了几年的爸爸，自从她认识你之后啊，都隐隐约约在失宠的边缘上了。” 江松柏喜欢在放轻松或者十分熟悉的人身边变得有些搞怪，大概是需要一点童心来哄朵朵这个孩子。 “还要请淼淼大人手下留情，让朵朵对我的爱不要大大降低呀。” 朵朵听见了江松柏的话，赶紧出声自证。 “爸爸放心，朵朵也喜欢爸爸，跟喜欢叶阿姨一样喜欢——” 当着叶淼的面，朵朵还是没能说出比喜欢叶阿姨更多的喜欢这种话， 她乖巧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嘴角还有点咬排骨留下的肉汁。 “等叶阿姨成了朵朵妈妈之后，朵朵就会更喜欢叶阿姨了。” 朵朵的小脑袋瓜里转转悠悠的，偶尔灵光一现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逗得两个大人都是哈哈大笑。 没有人斥责她没有规矩，没有人骂她做的菜难吃， 朵朵一直在很乖的吃饭，一点也不需要人哄，不需要人去喂。 她离开之后，总算是不用去讲究那些零零碎碎的事，一顿饭，总算是不用等到她开始吃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残羹冷炙。 真是…… 有些幸福的味道啊。 饭后还是江松柏担任了洗碗的工作，任由叶淼怎么劝说都不行， 她把叶淼推到阳台，让朵朵陪着一起玩儿。 看着江松柏实在是坚持的样子，叶淼只好带着朵朵到了阳台上， 午后的阳光有些倾斜，上午的位置已经不适合了， 她带着朵朵另外找了个不会被晒到的角落，搬来一张宽大的藤椅， 叶淼坐上去，让朵朵也坐到她身边， 小女孩儿的体型并不大，乖巧的侧坐在叶淼身边，被叶淼用一只手臂揽住，就像是拥抱一样。 太阳的味道很好闻，暖呼呼的， 但是朵朵觉得，叶阿姨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有一种香草加薰衣草的芬芳，还有太阳一样温暖的感觉。 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叶淼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是她以前小时候父母买来给她讲故事用的，现在正好翻开一页一页的读给朵朵听。 叶淼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她一页纸一页纸的翻过去，一个俏皮又有趣的故事就钻进了朵朵的脑袋里， 直到听着自己身边传来均匀又平稳的呼吸声的时候，叶淼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静悄悄的睡着了，倒是一点闹觉都没有。 实在是乖得太令人怜爱的孩子。 她没看太久，江松柏就从厨房出来了， 他一走过来，叶淼就用能动弹的一只手，竖起指头，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江松柏这才注意到了叶淼身边，显然已经睡得香喷喷的朵朵。 “你要去工作了？” 叶淼将声音压的很低开口，生怕将朵朵吵醒。 她有些担忧，如果江松柏要走的话，那是不是需要将朵朵也带走？ 可是这孩子刚刚才睡着没多久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把朵朵放在你这儿睡午觉吗？” 江松柏同样压低了嗓音，他看着叶淼甚至有些开心的点了点头， 感情这么好吗。 他都要有点吃醋了。 江松柏压下心头这点玩笑，伸手将朵朵从叶淼的身边轻柔的抱起，走到了他睡觉的那个房间， 给朵朵褪了外衣，鞋子，然后拉过一角的杯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动作熟练，看起来应该是干过许多次。 他将朵朵彻底放下之后，这孩子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转而安心的走出房门，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闭。 “其实朵朵就那样睡在我旁边也行，现在外边太阳大，拿条毯子来盖上也就行了。” “你别看朵朵这丫头看着瘦，其实身上可有肉了，压着你胳膊睡一觉这么久，待会会手麻的。” 江松柏解释了一句，然后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叶淼的腰上， 他刚刚为了抱起朵朵，手背不小心在叶淼的腰侧蹭到， 一股柔软的触感和抱起朵朵的感觉同时反馈，让江松柏想起来的时候，有些耳尖发烫。 “淼淼，我去上班了。” “去？” 叶淼有些迷茫，怎么去工作还要特意跟她说一声？ “今天下午就拜托你照顾朵朵了。”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也很喜欢朵朵的。” …… 叶淼就这样看着江松柏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 就这样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声音低低的，叶淼差点都没听清。 “淼淼，” “嗯？” “你刚刚抱了朵朵。” “对啊，那怎么了……？” 难道是朵朵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能抱？ 也不见得啊，他刚刚不也抱着朵朵去床上休息么。 那是因为什么？ 叶淼有些迷茫的看着江松柏。 “那，那还有我呢。我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耳尖上的红似乎弥漫到了脸上，终于弄懂了江松柏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叶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49章 拥抱 “你也要抱吗？” “……嗯，”江松柏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的追问， “可以吗？” 他没有等到叶淼说可以还是不行，只是顷刻间，自己的身前突然被一道柔软的身影靠近， 清新的薰衣草香味萦绕到鼻尖，带着女人的发梢，轻柔又恼人的划过他的脸—— 一股绵痒又动人心弦的悸动感出现， 江松柏赶紧别开了视线， 只留下叶淼有些迷茫的样子。 “我，我先走了，朵朵就麻烦你了。” 江松柏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叶淼笑了笑，觉得偶尔江松柏漏出来的这股羞涩也十分可爱。 她放下了给朵朵将故事的那本书，换上了上午学习的外文着作，就着这股还未散去的阳光，开始继续慢慢品读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连阳光也没有那么炎热温度高的时候，叶淼身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唤。 “叶阿姨。” “嗯？你醒了，朵朵。要不要喝点热水，你爸爸去上班了，等他工作结束你就能看见他了。” 叶淼生怕朵朵没有看到江松柏会难过，于是赶紧解释道。 “朵朵没事，朵朵知道爸爸要工作，朵朵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爸爸的。”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叶淼身边，刚睡醒的小姑娘也不闹起床气，只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刚睡醒的迷糊， 叶淼去接了杯热水，拿蜂蜜化开一些，准备送给朵朵喝。 小姑娘都喜欢喝这样甜滋滋的东西， 果不其然，在喝了蜂蜜水之后，朵朵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更加激动了， 她一边夸着好喝，一边慢慢的小口啜饮，小嘴一直没有停下过。 “没关系，喝完还有。” 隔壁市就有个生产蜂蜜的原厂，所以京市的蜂蜜供销的倒是很便宜， 这东西只要好好贮存，也能够保留一段时间， 叶淼买回来本来只是偶尔做菜或者消遣的时候用一用，没想到现在还能哄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已经够了，谢谢叶阿姨。” 朵朵拿着杯子，似乎是想要自己去厨房将杯子洗干净， 被叶淼发现之后，赶紧拦住了她。 “没事没事，待会阿姨来洗就好，厨房水槽有些高，朵朵够不到的。” 听了叶淼的阻拦，朵朵也没有逞强的坚持， 她倒是比江松柏更好劝一些。 “阿姨在看什么？” 朵朵将杯子放下，小脑袋凑到叶淼的一边，看着叶淼手里的书上一大片一大片看不懂的符号字母，眼睛都有些晕乎乎了。 “这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书，讲了一个生动的故事，等朵朵以后学习了外文，就可以看懂了。” “叶阿姨好厉害，就连外国人的书也能看得懂。” 朵朵先是毫不吝惜的夸奖了叶淼一番，然后想起来了似的。 “我爸爸也会看这种字，朵朵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有些厚厚的书上，就有这些弯弯曲曲的字。” 大概是什么专业文献？ 叶淼想起来江松柏的职业，又想起他到国外留学的经历。 “朵朵对这些字母感兴趣吗？” “嗯！” 小女孩的爱好十分明显，她大大的嗯了一声，其中包含着一种决心。 “叶阿姨和爸爸都会读上面的这种文字，朵朵以后也要学会它们，这样子，以后叶阿姨和爸爸给朵朵读故事，朵朵就能给你们念这样书上的内容了。” 小孩子的心是很纯洁正直的， 叶淼被朵朵的愿望逗乐，一边觉得朵朵实在是单纯可爱之外，一边陷入当初的回忆之中， 自己辛辛苦苦翻译的手稿，不被自己的儿子理解， 明明作弊的事周倩那个女人，她却有着王文斌的维护，有着桐桐的偏袒， 说什么她根本不懂英文， 叶淼现在心痛的感觉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了淡淡的好笑。 那个孩子……根本就是被惯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明明看不懂，但还是努力观察的朵朵， 一时间，高下立现，区别顿生。 叶淼将中午给朵朵讲故事的童话书拿了过来，翻开摊在朵朵的面前， 已经有些褪色的图画，和一排排设计可爱的文字，出现在了朵朵的眼前。 “叶阿姨，可以教我这些字是什么吗？” 面对着十分勤奋好学了朵朵，叶淼当然没有藏私的想法， 她用一根素白纤长的手指，指尖指到了第一个字的位置。 “朵朵你看，这个字念‘我’，意思就是我自己，用来自称……” 时间过得很快， 叶淼跟朵朵从趴下准备认字开始，就好像有点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不是什么十分专业的老师，但是性格和耐心上却是一点都不缺。 同时朵朵这个小学生也学的很认真， 也许是因为江松柏平日里在家也有教导朵朵一些简单的字和词，导致朵朵的进度并不慢， 等到江松柏下班又开车过来的时候，朵朵已经能拿着那本书，兴奋的捧着过去，想要指出一些她学会的生字给爸爸看了。 “这——么厉害啊，朵朵？这么厉害的朵朵，是谁家的小宝贝呀？” 他对于冲上来的朵朵，直接伸出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江松柏从来不苛待对孩子的夸奖，但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溺爱， 他会在朵朵饭前吃零食的时候认真的教育，告诉她这样的危害。这样日积月累的言传身教下来，所以朵朵现在才能有这么乖。 “是我！朵朵是爸爸家的！” 江松柏看着一边笑的和蔼的叶淼，挑了挑眉头， “怎么，朵朵学的不错，那教朵朵学习的是谁呀？” “是叶阿姨！叶阿姨教了朵朵很久。” “是吗？那朵朵有没有谢谢叶阿姨呀？” “有！朵朵有好好谢谢了叶阿姨，而且，爸爸你看！” 还没等江松柏反应过来朵朵让他看什么，朵朵就从江松柏的怀抱里跳了下去，埋下脑袋让她看自己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从来只能梳一个高高低低不协调马尾的江松柏，看了一眼朵朵后脑上规规矩矩，漂亮又精致的鱼骨辫，也是笑开了。 “这么好看呢，叶阿姨还给朵朵梳辫子啦？” 第50章 交心 “对啊，对啊，叶阿姨会梳好多种头发，朵朵最喜欢这个，就让叶阿姨给朵朵留下来了。爸爸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叶阿姨真是心灵手巧，朵朵也是乖小孩。” 被夸了的两个人都心满意足。 她们实在是相处的不错，朵朵从小缺乏的那一些由母亲组成的时刻，这时候似乎被无形的补足着。 直到江松柏打算将朵朵送回家的时候，朵朵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拉着叶淼的手。 “叶阿姨再见，朵朵下次再来看阿姨！” “好，朵朵再见，阿姨下次还给朵朵扎新的辫子。” 即便是分别很难过，朵朵也乖乖上车，没有一丝一毫的闹腾，乖巧的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 车子启动。两个人都离开之后，叶淼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原本可以忍受寂寞的人，在享受了短暂的温情和热闹之后，便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叶淼以前还不理解，现在却是无比认同这句话。 明明也没有跟江松柏相处多么长的时间，却在短暂的分别感受到了强大的不适应， 这种失落并不严重，因为叶淼知道，对方总是会再回来。 屋里的灯啪嗒一下被打开，江松柏带着一些东西进来， 自从决定在叶淼这里住下，叶淼就也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 当时在接到钥匙之后，江松柏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而现在，叶淼也很高兴， 江松柏带回来了一些路边小吃， 虽然已经用过晚饭，但食物喷香的气味，还是让叶淼有些开心。 “你怎么还花心思去买这些？” 毕竟天色已经黑了，这些也不是同一家的东西，这么走走停停，江松柏也不知道停了多少次，也不嫌麻烦。 “对你花心思我乐意呢。” 江松柏的话接的顺口无比，在意识到说了什么之后也没什么懊恼。 他只是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东西都拿出来。 灯光不算很亮，屋子里的摆设在灯底下却显得很温馨， “你不回去陪着朵朵，没问题吗？” “朵朵跟我妈住在一起，她老人家可喜欢朵朵，隔辈亲，连我都不敢争锋呢。” 他在私底下说话就是会带点俏皮，尤其是跟叶淼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之后， 这股别出心裁的特质展现的越发淋漓尽致。 “今天我看，你跟朵朵相处的实在是不错。” 江松柏意有所指， 叶淼拿着东西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朵朵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欢她。” 江松柏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正当叶淼以为他的问话已经结束了，刚有点放下心，就听见他问， “那……朵朵那个提议，你有什么看法吗？” 提议，那个提议。 叶淼顿时心脏怦怦跳起来。 今天朵朵还能有什么提议…… 给她做妈妈。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叶淼移开了一点视线，想打个哈哈把话题叉过去， 但不小心瞥见了江松柏认真的神情，发现他似乎是真的很在意这个。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淼咬了咬牙，和江松柏的视线汇聚。 “朵朵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确实很喜欢她。我……如果是有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叫我妈妈，我，我其实是愿意的。” 说完，叶淼的脸红了一片， 这跟当众答应求婚一样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现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别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听完回答后忍不住高兴情绪的江松柏。 他的嘴角努力压抑却还是上扬着，看得出来在极力控制着这份喜悦的情绪。 在克制失败之后也不再隐藏，叶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拥抱了一下她。 稍微高些的温度跟她触碰，带来的不仅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也有一层极为浅淡的薰衣草香。 叶淼的心情陡然安宁了一些。 “淼淼。” “嗯？” “淼淼。” “嗯。” “你愿意…” “我愿意。” 还没等江松柏说出完整的话，叶淼就已经答应了下来。 她的心脏在江松柏的一声声呼唤中跳的越来越快，就像是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考验。 属于她的究竟是什么呢。 父母的关心，前夫的指责，家庭的压迫，孩子的不理解，朋友的认可。 叶淼经历着这些，在疾病面前，从这些事情里攫取出可以思考的部分， 假如自己的生命即将来到尾声，那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去过活呢。 条条框框的拘束她已经受够了， 叶淼能够感受的到江松柏对她的在意，虽然重逢之后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但一开始，他们成为同学，同桌，甚至是好友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 怎么不能算作是一场命运的交集和缘分的重逢。 他关注着我，喜欢，甚至是爱。 用着悄无声息的关注和在意，在她最脆弱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手。 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一切自愿的前提下， 叶淼看出了江松柏胸腔里疯狂而炽热的心。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多犹豫了。 叶淼握住了江松柏的手，彼此的体温在此刻汇聚，形成双方都能感受到的暖流。 “如果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我也是你想听的那个回答。这样…够吗？” 叶淼也不是一个很会说情话的人， 她敢于打破世俗的枷锁，勇敢的面对江松柏的情感，已经足够让她觉得惊心动魄。 而江松柏，也在叶淼的话中，心头逐渐泛起激动的情绪。 他一直在犹豫，在紧张，在惴惴不安， 怕被这个在意了很多年的人拒绝。 “我好担心你会拒绝我，我怕我问出口，朋友关系都维系不下去。” 感受着自己的双手被另一双更加柔软的手指包裹着，江松柏垂下部分眼睫， 他的心里被叶淼的答案刺激的柔软又一塌糊涂，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坦诚布公。 “你…淼淼，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心地善良，对每个人似乎都带着绝无仅有的同情，我怕你对我，也只是如出一辙的关心。” 第51章 决定 江松柏抬起头，有些执拗的看着叶淼。 “我比较贪心，我在这一天一天的相处里，想要得到你越来越多的注视和在意，想看着你，也想你，一直看着我。” 叶淼被江松柏的话几乎有点吓到，她从未感受过这么单刀直入又侵略性极强的目的言论， 这个时候，对方仿佛才褪下了平时的温和表面，变得有些处心积虑起来。 这并不是贬义词。 叶淼呼吸乱了好几拍。 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攻守易型， 已经转而被江松柏的手掌覆盖，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之中，但无法抽离。 “松柏……你，你想清楚了吗。我，我身无长处，又不够年轻漂亮，还，还已经结过婚了。” “我只是需要你。” 江松柏的眼神变得有些受伤，似乎是不理解叶淼这时候提这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干什么。 “我心里装着的只有你，一个叫作叶淼的，我在学生时代就爱上的人，在我跌落谷底的时候仍旧施以援手的人，一个坚强努力，被生活作弄了，还是奋力站起来的人。” 他将手心里捧着的叶淼的手指，举高到眉心， 轻轻相触，显得虔诚。 “我只是爱你，这没有什么错，对吗，淼淼。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叶淼的心脏激动的几乎快要跳出来， 她大脑在此刻的思考功能几近于无，甚至到了不能全然理解江松柏话里的意思。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窗户没有关严实，这时候有着温和的风吹拂进来， 气氛烘托的刚刚好，有几缕发丝似乎是飞起来刮到了叶淼的眼睛， 不然为什么她觉得眼眶有些刺激，只想要忍不住的流泪。 她的手还被圈住在江松柏的手心里，似乎有着一种你不答应就持续下去的流氓态度， 但是叶淼并没有在意， 她只是咬了咬牙，认真的看着江松柏， “你不后悔？” “绝不会。” “我答应你。” 此话一出，只剩下静谧的拥抱， 短暂的一触即分，江松柏的眼神颤抖，深呼吸的好几次， “我，刚刚几乎紧张的忘记了呼吸，现在才反应过来有点缺氧。” 他难得有这样紧张局促的时候，一般在平时，江松柏一直都端着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淡淡的狼狈模样，还真是少见的很， 叶淼忍不住轻笑， 心中一品空灵。 她原本觉得，这段感情也许会成为某种沉疴，但是在变化之前，哪怕是有着艰难万险，也应当为了自己的愉快去拼搏一次，才不枉此生，不枉这可能仅存的生命了。 叶淼不算是特别乐观的人， 在答应了江松柏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手术成功还好，假如一旦失败， 她那残缺的生命就即将就此打住，延续至此而已了。 这也是叶淼选择这样答应的理由， 如果人之将死，那最应该做的，就是享受生活，放纵时间。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江医生，私底下竟然是一个因为紧张而忘记呼吸的冒失鬼。” 叶淼开玩笑打趣他，这样的性格反差，让她也觉得有趣。 “还不都是因为你？” “怎么能因为我呢。” 叶淼有些奇怪，她又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去让江松柏紧张分神。 江松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曲起指节，轻飘飘的在叶淼的头上敲了敲。 “要不是你魅力太大，乱我心神，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叶淼听完没忍住笑出声， “好好好，怪我，怪我，不知不觉什么的时候，就把好好的一个江医生给迷惑住了。” “别这么说。” “什么？” 叶淼有些愣住，难道是不想让她说他被迷惑住？ 正当叶淼打算改一改措辞的时候，江松柏凑近拥住叶淼，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到了叶淼的颈窝，温热贴近，耳边是江松柏有点淡淡不满的解释。 “别叫我江医生了，听起来一点都不亲近。不是说好了叫我的名字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叶淼有点没好气又觉得好笑。 刚刚只是轻微的觉得江松柏有点可爱，现在都显得有些幼稚了。 但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还不错。 在落下了心口的大石之后，江松柏一连许久都是春风满面的样子， 任由谁看了都会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医院里，有跟江医生熟悉一点的护士跟江松柏打招呼，然后看着对方笑着回应，终究还是有些忍耐不住好奇的开口询问了。 “江医生，您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这几天看起来高兴的很啊。” 对于这些小护士都是一起搭班十分相熟的了，问话的这位，一开始还是照顾叶淼的那位小护士， 江松柏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点头。 “的确是有个高兴的事……叶淼，你还记得吗？” 小护士几乎是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全医院都看出来了江医生对这个年轻的病人十分热络，甚至到了殷勤的地步， 当时还有很多小护士都纷纷讨论，江医生一定是喜欢人家叶小姐。 而现在， 看着江医生十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小护士大着胆子问， “看江医生这模样，是追求叶小姐成功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江医生斥责，命令不许胡说八道的心理准备了， 却看见江松柏脸上飞快的浮起一点红晕，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 他甚至从抽屉里抓出一把奶糖。 “来，你拿下去给其他科室的姐妹朋友分一分。” “还真是啊？！” 小护士手里被塞了一大把糖，她赶紧揣进了口袋， 这要是被护士长发现了可不得了。 “江医生这么厉害，这也没多久，就抱得美人归了？什么时候结婚，请我们喝喜酒啊！” 旁边的一个偷偷旁听的小医生也凑了过来， 他以前一直觉得江松柏在这个医院里就是降维打击， 人帅还高，有钱又学富五车，还是海外留学。 第52章 消息 医院里就没有哪个合适的小姑娘不喜欢江医生的，也就是江松柏平时不苟言笑虽然温和，但总体还是偏向于严肃的， 也就导致，虽然偷偷喜欢江医生的不少，但是看他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模样，倒也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人跟行为。 但是，架不住有对比啊。 就算是其他一些有心认识姑娘的男医生护士，在江松柏的光芒之下，也不由得有点自惭形秽， 而现在，他都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 忽略一些小护士的芳心破碎，自怨自艾以外， 那就是他们的春天也要到了呀！ 这个年轻医生，想到这里，也为江松柏的成功很高兴，都问到婚礼了。 江松柏笑了笑，也给这个年轻医生抓了一把糖。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出上，只是追求的目标进度条跃进一大步，他心里高兴，一定想要做些什么而已。 “请，都请，到时候都来啊。” 不过并不影响江松柏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他对于叶淼，是真的想要跟她成家的那种喜欢，之前还沉浸在叶淼同意跟他处对象的快乐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被提起了，他也需要好好思考思考。 “有江医生这句话，我们可都等着了。” 小护士摸了摸口袋里的糖，虽然心里有些隐晦的可惜，但也还是为江医生高兴的， 她们一个医院里相处了这么久了，江医生脾气也好遇事遇人不摆架子，也不会一遇到事就让别人去背黑锅， 虽然喜欢江医生的不少，但是希望对方幸福的也多。 现在看到江医生是真的找到了幸福的样子，小护士赶紧兴冲冲的跑出去跟其他小姐妹分享这个消息了。 唯独还留下来了刚刚那个医生。 内科的，跟江松柏偶尔能搭把手， 他想起来江松柏一开始的介绍，歪着脑袋想了想，总算是回忆起了叶淼的大概情况。 “我记得，那位叶小姐是脑垂体瘤？” 小医生脸上没了刚刚的乐观，转而带了点忧虑， 他跟江松柏也算是共事，知道对方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洁身自好， 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不说，就连情人也是没有的，干干净净， 就是这样一个少见的精英，却因为婚姻问题让别人都很好奇。 无他，在江松柏这个年纪，别人家小孩估计都会打酱油了，而他身边连个女同志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替他着急。 但是人家本人都不慌的样子，别人去多问，又显得多管闲事了些。 不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让江松柏这小子满意高兴的结婚对象，竟然又患有这样的疾病…… 脑垂体瘤，治愈的概率有，但是不高， 就算是有最新的仪器，和江松柏，恐怕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这种病动手术就是在和阎王爷抢人，有时候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缺少一点运气， 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少，这个医生担心叶淼也会是这种情况。 他觉得势必要先给江松柏提个醒，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这不是一个小事，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得罪江松柏的风险，在这里当坏人。 不过江松柏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不会觉得同事的好心提醒是在诅咒叶淼， 他只是扯起嘴皮笑了笑，对对方开口，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别担心。我学医这么多年，不会看不清这些问题。”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往往都是人类最放不下的东西了， 当这些特质组织交织，就算是再理智的人，恐怕也会有失神的时候。 小医生心里腹诽，但还是没有继续再说， 毕竟他看着江松柏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下去了，一开始的春风得意现在也收敛了。 小医生有些心虚，推开门出去了， 只留下江松柏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思。 别人说的并不算错。 江松柏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 内科的医生对于脑部位的研究也是十分严谨的，叶淼的脑垂体瘤，目前的手术成功率并不算太高， 即便是他最近专攻这方面的课题，做了无数次的实验研究，还有不少的模拟练手， 但也没办法做到成功率变得接近圆满， 这也是江松柏让叶淼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的另一个原因， 他需要一些更多的时间，他还没有完全的做好准备。 叶淼的病，考验的不仅仅是她本人，还有江松柏这个专攻这个病的主刀医生。 在外人看来，如果成功了那就是绝无仅有的互相成就， 但是只有江松柏知道，就算是一辈子出不了名，一辈子都庸庸碌碌，他也希望能够换得叶淼平安健康，度过眼下的危机。 但是，生活终究不是许愿， 该去面对的挑战还是需要一个一个的克服。 他翻出相关资料，继续研读。 而江家，江母再次将朵朵喝完了的水杯接过来，换上了新的干净的热水， 嘴里随口抱怨似的，嘀咕了两句。 “这松柏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不回家看看你了，医院究竟有什么好忙的，再忙也不能忘了自己闺女啊。” 江松柏在医院附近有着安排的房子，江父江母带着朵朵，住在另一处房子里， 这里更大，离朵朵要去的托儿所更近。 所以朵朵一般让江母带着上下学，平时出门遛弯玩一玩， 方圆邻居也都是知道朵朵的，权当是江医生已经有孩子了，江母当着奶奶，这也是让周围七大姑八大姨没说太多闲话的理由， 她们只是见不得有人空闲而已，只是具体为什么这么关心别人家事，又说不上来。 江松柏从来不在意这些， 只是会在其他小朋友欺负朵朵的时候，挺身而出替她解决一些小麻烦。 但是现在，在奶奶的絮絮叨叨里，朵朵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的回答。 “爸爸在陪叶阿姨呢。” “叶阿姨。” 江母顿时停下了手上的事，脸色一变，认真的看着朵朵， “什么叶阿姨，朵朵，仔细跟奶奶说说。” 朵朵虽然看着江母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一想到爸爸好像没有说要让她保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江母严肃的表情下讲了出来。 第53章 委屈 “叶阿姨就是……” “什么？！” 江母的眉头皱的死紧，一双眼睛里满满装的都是不高兴。 “你是说，那个叶淼是个有孩子了的女人？” 朵朵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她只是想起来叶淼自己说过的，她还有一个孩子，于是点了点头。 “是的，叶阿姨说过，她之前还有一个小孩，但是那个孩子喜欢别人当他的妈妈，就不要叶阿姨了。所以叶阿姨现在没有小孩了，朵朵想让叶阿姨给朵朵当妈妈，这样朵朵就有妈妈了，叶阿姨也有小孩了，这不是很好吗？奶奶。” 朵朵的童言童语并没有让江母放松， 她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但是当着朵朵的面，又让她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 只能停顿了一下，用一股犹豫的语气跟朵朵商量。 “朵朵，你还小，不懂事，你看看，你爸爸现在的职位跟身份，厉不厉害？” “爸爸很厉害！” 在小小的朵朵心里，能够治病救人的爸爸无疑是十分厉害的。 江母接着她的话头说， “那你看，朵朵，爸爸可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的磨难和委屈，才能有今天这么厉害的，我们应该给爸爸找一个更好的媳妇……” “可是叶阿姨就很好。” 朵朵忍不住开口， “叶阿姨会给朵朵梳辫子，会做好吃的蜂蜜水，还会给朵朵读故事书，教朵朵认识很多字……朵朵很喜欢叶阿姨。” 说到后面，一向懂事的朵朵竟然隐隐约约的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让颇为疼爱小孙女的江母忍不住哎呦两声，低下身子赶紧摸摸朵朵的小脑袋。 “奶奶的心肝儿啊，你还这么小，那个叫什么叶淼的，只是稍微一点手段就收买你了呀，小丫头。” 虽然很心疼朵朵委委屈屈的模样，但是江母还是没有对叶淼放下心中的成见。 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英俊潇洒，还有能力又谦虚没有不良爱好，就是配个什么书香世家官员家的小姐也是可以的， 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还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二婚女人给哄骗了去。 没错， 在江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哪里都好，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简单的错误， 一定都是那个姓叶的女人，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罢了，还要印象自己的孩子，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于是赶紧派人去医院送了个消息，告诉江松柏，说让他晚上回家吃饭，有事情要讲。 下班的江松柏不疑有他，觉得大概是跟朵朵有关的什么事情， 也许有点复杂，需要当面讲清楚，所以叫回家吃顿饭。 不过鉴于跟叶淼刚刚才确定好的关系，时间上还是有点太过于仓促了， 所以江松柏知会了叶淼一声，告诉她自己今晚回家一趟，待会还来不来可能要看情况。 叶淼倒是不会对这种事情说什么，本来就是人家回他自己的家， 只不过叶淼想起来，江松柏告诉她的那句， “再等一段时间，就带着你回家正视的见一见我的父母，还有朵朵。”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 老实说，刚刚改变了身份位置，叶淼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就算是江松柏不做多的考虑，直接告诉叶淼今天带她一起回家， 那估计叶淼也是惊吓大过惊喜的。 她喜欢更加有准备一点的事情， 比如，这样的上门拜访，一定还是要先研究好江父江母的喜好，带上些礼物，最后穿着打扮也要得体，至少不要让人看着觉得急匆匆准备的，这可是基础的礼貌。 所以，今天这个略显得匆忙的聚会，江松柏给她解释之后，叶淼就一点不在意了。 反正，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江松柏总是会回来讲给她听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淼似乎已经习惯了江松柏在身边的时候， 假如哪一天他不在了，听起来才像是一个恐怖故事。 叶淼有些奇怪的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拎着的给绿植浇水的小洒水壶，已经半天都没有水流出来了。 直到江松柏敲开家门的时候，一早听到动静的朵朵火急火燎的冲到门口， 带着期待的尾音，打开门后扑进江松柏的怀里，声音甜甜的喊着爸爸。 “爸爸——你回来啦，朵朵今天吃了橘子，香蕉，还有奶奶做的回锅肉。” “这么棒呀朵朵，爸爸看看，果然又长高了呀。朵朵，你们跟奶奶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朵朵只是尝了一下味道，奶奶说让朵朵先吃，但是朵朵知道爸爸要回来，朵朵就想跟爸爸一起吃了。” “朵朵真是太乖了，下次肚子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爸爸，朵朵还要长身体呢。” 江松柏抱着朵朵往客厅走去，换了鞋子之后，一进玄关，就看到沙发上坐的一本正经的江母。 身边的收音机是关上的，一边的餐桌上，摆着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江父好像还在工作没有回来， 江松柏去厨房洗了洗手，回来发现江母还正襟危坐的待在那里， 一时间，江松柏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走近江母，有些疑惑， “妈，怎么了，这不是回来了，来吃饭啊，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江母斜了他一眼，脸色不愉。 “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了这是，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 江松柏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之前都是经常住在医院附近安排的房子里，偶尔回家和老两口吃吃饭，周末也回来跟朵朵逛逛街，一起玩， 现在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妈这是怎么了？ 江松柏眨了眨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朵朵， 朵朵低着头，她是个敏感的孩子，知道自从自己将叶阿姨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奶奶就变得不太高兴。 以前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但是现在，奶奶生气，爸爸被奶奶骂，朵朵也不高兴。 朵朵看着这样的情况，一双大眼睛开始忽闪忽闪的，就要落下泪来。 第54章 谈话 “对不起，爸爸。” 朵朵的眼眶红红，一时间家里的气氛都变得紧张沉重起来， “我把叶阿姨的事情跟奶奶说了，奶奶就有点不高兴，朵朵不是故意的，朵朵不知道为什么……” 几岁的朵朵不懂什么叫做门当户对，也不懂为什么她很喜欢的叶阿姨，奶奶就是瞧不上。 甚至还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爸爸回来也不肯高高兴兴的吃饭，反而对着爸爸发脾气。 朵朵只觉得如果不是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朵朵乖，没事的，” 江松柏蹭了蹭孩子的小脸，肉乎乎的，被养的很好。 “朵朵先去桌子上坐着准备吃饭，咱们干什么都不能空着肚子说话呀。” 他看似给朵朵说，却也是说给江母听。 孩子还没吃饭呢，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也是一口热水还没喝上，就在这里被甩了脸色， 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母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不情不愿的挪动的了位置，坐到了餐桌前面。 朵朵十分殷勤的给江母盛米饭。 吃饭的时候，江松柏老神在在， 就算是已经猜到了今天的鸿门宴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一点焦急的感觉也没有。 闲情逸致的给朵朵夹着排骨和青菜，叮嘱她不能挑食什么都要好好吃下去，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模样，让江母的脾气一时间又窜了起来。 这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江松柏这个小子，眼睛里究竟还有没有她这个妈。 看着吃的七七八八了，江母把筷子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朵朵不明所以，她以为开始吃饭了，这件事情就已经过去了。 但是江松柏显然是知道他妈的性格，于是摸了摸朵朵的脑袋瓜，安抚似的开口对她说， “去玩儿一会朵朵，回自己的房间，爸爸跟奶奶有话要说。” 朵朵没有闹什么，她乖乖巧巧的点了一下脑袋，有点不安的看了一眼奶奶和爸爸，然后默不作声的走回了房间。 听到房门咔嚓一下关闭的声音，江母顿时忍不住了。 她本来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知道这件事之后恨不得马上解决，非要让江松柏三申五令不许再跟那个姓叶的家里来往才好。 也就是朵朵还在这儿，加上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一点不在意的样子，硬生生让她憋气了半天。 “你还不赶紧交代！非要气死你老妈我吗？” 对上江母气势汹汹的样子，江松柏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妈，你在说什么呢，交代什么？我是什么罪犯吗，需要现在交代罪行？” “少在这儿插科打诨的，你小子，我是说你跟那个，什么叫叶什么的那个女的，你们俩的事儿。” “你说她啊。” 江松柏炸了眨眼睛， “她叫叶淼。” 被江松柏哽了一口气的江母好悬又是一口憋屈， 她恨不得上去扯江松柏的耳朵，但是现在孩子大了，这种只有小时候才能做的事情，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 “我管她叫什么，我只问你，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江母决定不再跟这个臭小子扯犊子，直接切入正题。 “她是我选的结婚对象。” “什么？！” 江母这下子声音又飙高了几度，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还想跟她结婚？你知道那个叶淼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这么说话，她连孩子都生过了，你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不是一抓一大把，干什么要娶一个结了婚的女的？” 江松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很喜欢自己母亲这样的说话方式。 “妈，我知道她是什么人。生了孩子怎么了，又不是杀过人，犯过罪，进过看守所，有什么不对的？”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就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离婚的女人那是人家不要的，你干嘛非得上赶着捡别人不穿的破x……” 江母本想脱口而出的‘破鞋’两个字哽在了喉咙，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看着自己的儿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本风轻云淡的表情现在已经变得冷漠甚至有些愤怒。 “妈。结婚离婚是法律上都规定合法合理的，你说这种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简直就是老封建顽固，平白无故的用这样的话去形容一个女人，妈，我不觉得你是这样没有素质的人，是有人给你说什么了？” 江松柏对他妈还算是了解，人是冲动急躁了点，但绝对不是个恶劣心思坏的， 就算是惹到她头上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来，何况是这样又恶毒又贬低人的话，也不知道是从谁嘴巴里听来的。 看着江松柏不耐烦的样子，江母原本的气焰收回去一些， 但还是有些絮絮叨叨， “什么跟我说什么……搞得好像我是被撺掇的一样，那本来就是，谁家讨媳妇不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样结了婚还离婚放着丈夫孩子不要直接走了的，像什么样子，那隔壁张婶子就是没说错，那个姓叶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你看看你，现在都在这里跟我大小声了，准是被那个女的带坏了。” 江松柏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忍耐着脾气，一点一点的跟他妈讲道理， “妈，我再跟你说一次，她叫叶淼，不是叫那个姓叶的，也不叫那个女的。” 江母把头一扭，显然是不想听这些叽叽歪歪的。 “还有，叶淼跟她丈夫离婚，不是她不安分，是她那个前夫，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纠缠不清，这个世道难道不是男的不靠谱的更多吗？妈，你也是女的，你难道不能更切身体会一些？” 江松柏坐下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就说我爸，我爸要是在外边花天酒地，拿着工资去养别的小情人，在你面前跟别的女的眉来眼去……” 看着江母的表情逐渐失控，扭曲中带着一丝愤怒， “他敢！老娘好吃好喝伺候他几十年，敢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老娘就跟他拼了！” “是啊，所以说，” 江松柏叹了口气。 第55章 劝说 “叶淼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选择不跟那个男的过了，那才是走上正道，是好事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 江母的表情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但还是有点僵硬， “谁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她随口说来哄你的，也就你老实，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呢。” 也不知道是谁别人一说就信的。 江松柏腹诽了一下自己母亲，然后把一开始调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叶淼有上联系的吗，是我北城的朋友，当初医学院时候的学弟，就在北城军区院里当医生，他来告诉我的，人家就是本地的，跟我说叶淼自从生了病，也都不见有人来陪她看病复查吃药的，每次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她那个前夫啊，根本不把人家一条命放在眼里。” 看着江母明显有些听的愣神了样子，江松柏还补上几句。 “还把家里的钱都给别的女人花，看病吃药那个男的一点不管，还要让叶淼操持家里上上下下的，还要带孩子……你知道小孩多难带，又不是所有孩子都跟咱们家的朵朵一样乖。叶淼的孩子啊，都被他爸爸给惯坏了，耳濡目染的，对叶淼也是一点都不尊敬，你看看，我气你两句你还心里窝火呢，叶淼以前天天都受的是这样的对待，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江松柏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性格，虽然看起来急躁了一点，但是心眼是绝对不坏的， 眼见着听见这个叶淼的女人从前过的这么惨，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一点下来，但还是绷着一点嘴角， “就算是这样，你权当是朋友之间照拂照拂不久好了，能帮的咱们帮一帮，干嘛非得……” 江母还是放不下， 她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精神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又给她争气，自己又上进努力， 不配一个各方面都一样优秀的女孩子，江母总觉得心力不舒坦。 “妈，你还记得以前吗。” “什么以前？” 江母看着一瞬间表情严肃了几分的江松柏，有点莫名其妙， 话题怎么一下子变了，她们刚刚不是在讨论叶淼的事情么。 “下放那时候。” 江松柏看了他妈一眼，有些无奈的说， “好端端的，提那时候干什么。” 江母撇了撇嘴， 她这一辈子也没怎么吃过苦，出嫁之前家里宠着，出嫁之后丈夫又踏实肯干，生了孩子之后，儿子也越长越懂事， 日子抛开一些小问题之外，算得上是很顺遂了。不然也不会养成现在这样咋咋呼呼还有点迷糊的样子， 江母想起那一段宛如地狱一样折磨的生活，当即就有点不高兴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事，于是有些纳闷的看了过去。 “那时候家里出了事，下放又什么都带不去，一开始咱们家连着吃了几个星期的野菜粗粮，你还记得？” “那怎么不记得，不过你这时候扯这个干什么，现在不都好了么。” “现在是好了，但是不能忘记那时候吃过的苦。妈，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刚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光顾着让猪苗养活都费尽心力，哪有多余的粮食饭菜，但我们还是吃上了热乎饭。那时候下放手里头可是一张多的粮票都没有，妈，你就不好奇，我是从哪儿弄来的粮食吗？” 说到这个，江母已经有点久远的记忆终于苏醒， 她在记忆里去追寻这个答案，但是一无所获， 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饭都不够吃，更别说匀好几天的粮食给她们一家外来的， 要是按着她儿子的说法，那她们一开始吃的饭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呢…… 江母突然反应了过来，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嘴唇动了动，突然意识到江松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是想要说什么了。 “你，你的意思是……” 江母只是有时候比较执拗，并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人。 “嗯。”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叶淼是我高中的同学，那时候她们家还没出事，在我走之前，她把她自己攒的所有钱票粮票都塞给我了让我带走，我们这才缓过来一开始的几天，不至于全家饿肚子，去啃树皮草根。” 他故意将话说的严重了些，不过也差不多， 他们下放的农村环境实在是艰苦，除了分下来发给他们一家喂养的几头没长大的小猪苗，那个像破落茅屋的地方，搜刮不出来一颗米粒。 如果不是叶淼那时候塞给他的钱票粮票去换了点吃的，恐怕一开始是真的要过得更苦更难些。 江母的嘴巴被她咬出一道痕迹，眉头有着不满的情绪， “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一件事……人家算是救了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了！”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的态度，总算是心里放松了一些， “后来身份恢复之后，我倒是私底下去找过她，但是那时候她已经结婚嫁人了，我也没方便打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妈。” 江母这才肯认真的看一眼江松柏眼里的恳求和希冀。 “她过得很不好，和前夫离婚，孩子不喜欢她，自己又生了病，妈，我要是不关照她，我还配得上你们这么多年的教育吗、” 江母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江松柏顿了一下，没等江母开口，又补上一句， “还有啊妈，我跟你说一件事，就是经常跟你聊天没事就来拉着你扯闲话的那个张婶子，前一段时间非要来跟我说把她娘家侄女介绍给我，这就算了，还跟我说些什么，娶了她们家的姑娘，以后她们家有个什么大病小病头痛脑热的就来找我了，还让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看病就不收他们钱了，就算是要收，也让我给垫了就是……” “这是哪门子的话？！” 江母气的柳眉倒竖，就差没直接冲到隔壁去骂人了。 第56章 补上一些别的 “且不说这什么亲事都没一撇的事，他们竟然就想着打秋风了，还打到你身上，真是想得美，不要脸的东西。” 江母对于隔壁一家没什么往来的邻居，当然是选择信任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何况她之前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现在知道了，也就都明白了。 “我就说他们无缘无故的，明明以前也没什么往来，这段时间无孔不入的出现，非要跟我掰扯，原来是打上你的主意了。” 江母气呼呼的样子惹得江松柏暗自偷笑，决心再补上一些别的， “妈你被蒙在鼓里也正常，毕竟一开始人家没这个需求，这也是最近才出来的事儿。” 她一愣，不明白自家儿子在说什么。 “什么最近的事，最近才开始骚扰你的？” 江松柏眨眨眼睛， “偶然间听我医院的同事说的，那个张婶子介绍的侄女，她家里那个弟弟出去拈花惹草，好像是染了点什么病，治疗要花一大笔。” 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 江母立刻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叉起腰就想要去隔壁理论， 好说歹说，江松柏才给人劝下了。 “你这样去，不久显得我们知道了那家人的心思了？” “知道就知道，他们敢做还不敢让我们说了？打主意都打到你身上了，还想着以后你来替他们家供养那个好吃懒做的二世祖花花公子啊，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真是想占便宜想疯了！”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不过，但又想起啦这是自己儿子医院内部的消息， 要是就这样大咧咧的宣扬出去，说不准就给自己儿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想到这里，她又怨气难消的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我就说怎么变着法儿的跟我耳朵边上吹风呢，还说人家没安好心，真是贼喊捉贼。” 眼看着自家母亲想通了，江松柏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有些淡淡的说， “要是叶淼真是个想着攀高枝的不怀好意的人，她早就可以在我刚回国的时候就找上来了，还等得到今天？” 虽然成功转移了江母的注意力，并且让她对叶淼的态度有了不小的改观， 但是江松柏知道自己妈，多半过了今天这个岔头，之后又有什么多的说法， 于是不得不再次正经的表态， “妈。我得跟你说清楚，我跟叶淼，那是我先动的心思，动的很早，当同学的时候就喜欢她了，要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结婚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啊。” 江松柏抿了抿嘴唇，他不想把话说的太严苛，听起来像是威胁一样。 “您要是满足于现状，我也可以听你的，不和叶淼结婚，但是分开是绝对不会分开的。也绝对不会去跟什么你满意的其他女孩儿接触甚至是结婚有以后什么的，这辈子反正您也有朵朵这么个小孙女了，也不算没后，我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是。” “这怎么行？！” 江母立刻反驳， 但并不是因为只有朵朵的那番话， 他们家里因为江松柏这个接受思想更加开放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本质也不是什么坏人，谈不上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 但是往往人都还是有些自私的，以及潜在的传统思想， 江母虽然能够接受朵朵，那是觉得这孩子确实可怜，家里条件也不是养不起，收养就收养了， 但是只有朵朵一个那可不行， 江松柏不结婚，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江松柏自己能接受，江母却绝对接受不了的。 眼见着这个臭小子连不是叶淼连婚都不结，孩子也不要了这种话都说出来，江母立刻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没有孩子，我以后死了怎么下去见老祖宗。” 江松柏颔首， “这是什么话，朵朵可是上的咱们家的户口本，那就是我的孩子。” “你，这，不是，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朵朵当然是我们家的孩子，但是，反正就是不行！你必须结婚，哪有男人不成家的。” “是吗？” 江松柏弯了弯眼睛，显得心情不错。 “那我和叶淼的事……” “你！好啊，你小子，你就是为了叶淼在威胁你老娘我。” “那可不是。” 他突然脸色十分认真，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我宁愿这辈子一个人过。” 江母实在是被他气到，又因为之前隔壁张婶子的事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刻没好气的站起来赶人。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回来一趟就知道惹我生气，快滚。” 江松柏倒是没被自家母亲的气话和动作给吓唬住，不过是长辈下不来台时候的别扭罢了， 于是老老实实的去玄关换鞋，临了打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一眼， 还发现江母在那偷偷打量他呢。 江松柏心下好笑，拉开门准备回去，却听见沙发上传来江母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好歹也要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自己一个人就在那边说什么不结婚的话，你是要气死你老娘……” “知道啦——” 江母口中的臭小子耳聪目明，接收到了江母别扭的让他把叶淼带回家坐一坐看一看的说法，心情颇为不错的离开了。 听着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江母重重的叹息一声。 朵朵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她来到江母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江母的胳膊。 “奶奶。你还在生气吗？” 她听着江母叹气的声音，以为她还在生爸爸的气。 江母扭头看着这个丫头，有些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还有空担心我呢，你爸爸都要给你找个新妈妈回来了，也不知道担心担心自己。” 虽然江母知道这样说不算是对的，但是她也就是随口一提， 毕竟几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事。 倒是朵朵，努力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问江母。 “奶奶说的新妈妈是叶阿姨吗？朵朵不担心，叶阿姨对朵朵很好，朵朵喜欢她。” 第57章 反驳 “你才几岁，就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江母有些没好气，她总有一种这父女俩混合在一起对着她干，只有她一个人是恶人的错觉。 “这跟朵朵几岁有什么关系呢？叶阿姨又不会因为朵朵是小孩子就多喜欢朵朵一点啊。” 朵朵有时候的直觉十分敏锐，也能说出一些童真但很有道理的话来。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叶阿姨。” 要是自家儿子，那记挂好几年也就算了， 毕竟确实有恩于他，那小子从来就是个感情内敛，有什么都记得清楚的人，轻易不会改变， 但是朵朵这个丫头，虽然看起来软萌可爱， 就是那个固执的脾气，其实是跟江松柏学了个十成十。 而且她不是那种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小糊涂蛋，恰恰相反，朵朵是个很有自己逻辑思维的姑娘。 江母带了点考校的意味，看着这个一直给叶淼说好话的孩子， “叶阿姨人很好，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会来帮我捡丢失的玩具，没有跟其他阿姨叔叔一样，看朵朵年纪小，就糊弄几句。” 小小的朵朵已经可以分辨大多数常人的情绪， 很多时候，医院的护士医生是非常忙碌的，面对朵朵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会带上一些对孩子的敷衍情绪，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就是从侧面展现出了叶淼对待孩子相当的有耐心，不是什么脾气暴躁的人。 “就这点？” 江母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她带了先入为主的意见，多多少少的有些反驳的想法， 哪怕她现在心里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排斥了， 但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一直以来都听话懂事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反对，甚至是威胁她， 这让她一直波澜不惊的生活里，难得的投出了一点不稳的涟漪。 这时候，江家的门打开， 刚工作结束的江父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媳妇跟小孙女凑在一起好像在讲什么话，脸上的表情看着可不像是高兴。 “这是怎么了，哎呦，发生什么事让你俩大眼瞪小眼的。” 朵朵看见江父，原本想要瘪起来的嘴也恢复了， 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不高兴。 江母抱着手臂，声音不轻不重的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的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惹老娘生气。” 在这种指责自己爸爸的话题上，身为小辈的朵朵忍着没有开口， 她不想让奶奶觉得她在顶嘴。 “松柏怎么了，他今天回来吃饭了？” 看着桌子上特意给他留出来的菜，比较平时更加丰富一些，大概是儿子回来了。 不过，这不是好事么， 这老婆子则怎么衣服不太高兴的模样。 吵什么了？ 江父将自己的外套挂到门口的立地衣架上，漏出里面穿着的松垮纯棉的短袖。 这两天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只是晚上温差还有些大，这才加一件在外头。 “你那个好儿子，一声不响的，背着我们偷偷给自己找了个结婚对象！” 江母说完，等着江父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一起声讨江松柏的不懂事，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父的附和，忍不住抬头望去， 却看见江父满脸高兴的样子。 江母眉头一跳，将手边朵朵的毛绒玩具顺手扔了一个砸过去。 “死老头子，你笑什么？你儿子做出这种事，你还笑得出来？” 江父嘿嘿一下改变了自己的位置，躲开了那个飞来的玩具，低下头捡起来，伸手拍了拍灰，这才还给一边眼巴巴的朵朵。 “这怎么不笑？这是好事儿啊。” 江父似乎是一点都不懂江母究竟在生气什么，反而颇为兴奋的说， “你不是从前两年就开始念叨松柏一直不结婚让你心里不踏实么，现在人儿子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打算结婚，你不为了满足多年心愿而高兴，还在这里耍什么脸色？” 江父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催儿子结婚的是你，真要想结婚了，不高兴的又是你， 女人心啊。 “那能一样么？你都不问问你儿子喜欢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江父听到这里，又看江母的脸色不太好，心里一下忐忑。 “总不会是什么……男的？” 他问的小心翼翼，却气的江母顿时也顾不上生江松柏的气了，立刻站了起来，就要去揪江父的耳朵。 “呸呸呸，你个死老头子想到哪里去了，咱们松柏怎么可能带个男的回来！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的啊你！” 很显然，知道不是之后的江父送了一大口气， “既然不是男的，那你还担心什么，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等着当婆婆不就行了。咱儿子又不是十岁小孩儿了，还能被骗怎么的。” “你根本就不关心儿子！” 江母看江父只是简单的絮絮叨叨两句就没了下文，忍不住有些生他的气。 “好好，那你给仔细说说，咱儿子喜欢上个什么女生啊，让你这么大发雷霆的。” 江母咬了咬牙，显得很有决心似的。 “松柏他……找了个离过婚的女人！” “哦，离了就行，不是婚内出轨咱们儿子就行，重婚罪呢那得算，要坐牢的。” 江母几乎有些崩溃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死老头子，那可是离过婚的女人，咱们儿子可是头婚啊，之前恋爱都没咋谈过，一上来就要跟一个二婚的结婚了，你说句话啊！” 江父看着江母又把自己说着急了，赶紧出声安抚。 “好好好，我说，我说句……但是，这不是停好的吗？” “停好？门不当户不对的，松柏究竟是不是你亲儿子啊，你竟然说他娶这样一个媳妇停好？” “啊呀，这都几几年了，门当户对那一套早就老土了，现在人家管这个叫自由恋爱，再说了，” 江父斜着眼睛睨了一眼江母， “人家二婚就说明有经验，有经验就更能照顾小孩了不是，你看看朵朵，” 第58章 叶家 江父这才大概意识到，为什么推门进来的时候， 房子里诡谲的气氛是为什么了。 “来，朵朵来给爷爷也说说，那个爸爸最近喜欢的女同志是个什么情况。” 他顺手抄起朵朵的腋下腰侧，将小孩抱上自己的身边， 朵朵砸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江母，然后怯生生的开口了。 “叶阿姨……朵朵觉得叶阿姨是个好人。” “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么。” 江父倒是没有还什么好着急的，伸出手摸着朵朵的脑袋瓜， “那个叶阿姨多大了啊？长得怎么样，对我们朵朵好不好啊。” “叶阿姨跟爸爸差不多大，是爸爸以前的同学，对朵朵很好，会给朵朵扎小辫子，还教朵朵读书认识字。” 江父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扭头过去看江母的脸色，颇为释然， “你看看，这不是停好的，咱们朵朵也喜欢——朵朵喜欢就行了，是不是？” 看着江母还是别别扭扭的样子，江父眼睛一转，换了个思路， “这个叶小姐，之前那段婚姻里，有孩子没有啊？” “那怎么没有，说起来，都跟咱们朵朵差不多大呢！” 说到这个，江母也是一肚子不乐意， 但是没想到江父呵呵一笑， “你看看，又年轻，又是松柏熟悉的人，知根知底，一起上学的关系，还能生。” 江父补上这最后一句，让江母顿住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是就想咱们儿子结了婚，再要一个孩子给带？人家叶小姐又能生孩子，又会养孩子，你还不满意，一天天的，眼光也不知道多高。” 听着江父这有点哼哼唧唧的调子，江母十分不高兴， “什么叫我眼光高？我还不是想给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挑个更好的，也不知道我这么费心费力是为了谁？！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里好，那里好，就我一个老太婆来当恶人！行了！” 江母看出来了，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的， 气呼呼的抱着胳膊扭了一圈，摆出不满意的架势。 江父不得已的坐过来劝她。 “行了，咱们什么时候真的能做那小子的主了，你看看从小到大，他上学，升学，出国，当医生，到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哪件事情是需要咱们真的操心的？还不都是他一个人选的，那小子，平时闷闷打不出一个屁，实际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你还不如考虑考虑儿子结婚你穿什么衣服。” 江母其实也知道，江松柏今天回来说的那些话，也代表着他的决定跟决心， 但是就是有些气不过。 她好心好意的为了他打算，结果没有一个人承她的情就算了，还都跟着跟她作对。 这让顺风顺水了几十年的江母格外的不舒服。 “其实你也知道，那姑娘不错，是不是？” 江父抬起一点头，看着自己的发妻， 自家老婆子的性格，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 “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就不是这么温温和和的在这里絮叨了，早就带着我杀去找儿子大吵大闹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有那么像个泼妇吗？” 江母下意识的怼回去一句，然后又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 “人都还没有带回来瞧瞧呢，我哪敢评价好不好。” 这是气话， 但也代表着江母有着想见一见的心。 江父眉头一动，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倒是知道一点。” “什么？好哇你这个死老头子，合着你们全家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我是外人是不？你们一家子姓江的合起伙来排挤我这个外姓的？” 江母原本就阴沉沉脸色，现在更是转为雷暴雨， 看着江父，脸上的委屈和愤怒几乎化作实质。 “这话说的，你看看。哪有这回事。” 江父赶紧将江母搂住安抚， “不是松柏那小子自己跟我说的，是我无意间知道的……我有个老伙计，最近刚好身体不舒服进去住院了，就咱们儿子那医院，听了点风风雨雨的消息，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江父眨了眨眼，似乎想起来什么高兴的事。 “我一听，咱儿子终于开窍了，这不是好事么，赶紧私底下偷偷打听打听，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江母本来就脾气急，哪儿受得了这个悬疑，推搡了江父一把，让他赶紧说。 “就当时叶家那俩教授，你不记得啦？你当年还夸人家两口子有气质长得好，又有文化。还想让松柏在学校里去跟人家叶家的孩子做朋友…你都忘啦？” 江母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段记忆， 那时候家长会，学校里来的家长就算在乎孩子，大多数也都还是没什么文化， 这下子叶家那两个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家长，立刻就吸引了江父江母， 只是秉着不太好上赶着去接触，江母后来也没怎么惦记，就是想起来了的时候让江松柏有机会能跟他们的孩子去交交朋友， 毕竟这样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怎么说都是人中精英啊。 江父看江母有点印象了，颇为自得的又眨眨眼睛。 “这叶小姐，就是人家那两位教授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精通外文，说的可流利了。你还挑剔人家叶小姐不好，人再怎么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咱们儿子去追求，家世上说白了都还算咱们高攀喽。” “胡扯！” 江母一听就不乐意了， “就算叶家之前再怎么辉煌，那下放以后咱们家家都一样了，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你这老头子，有你这么看不起咱们儿子的吗。” 她是典型的溺爱思想，又觉得自家儿子哪哪都好，不愿意听着说江松柏差人一等的话。 “你看看，你也知道。现在都人人平等了，那你还计较什么门当户对？别给人家听着了，反手举报咱们搞封建主义，就有咱们好果子吃了。” 一听这个，江母立刻坐直了身体， 那些年的苦头吃的够多了，她再怎么也是不想接着受苦的。 第59章 邀请 “有这么严重吗……” 只是嘴上还是不想承认，拐了个弯，又问道， “那，你说，这叶小姐真的还不错？” 江父看着已经有点接受的江母，心里呵呵一笑，盘算着之后让儿子该怎么好好谢谢他的事，一边安抚的说。 “咱们儿子喜欢，又不是作奸犯科的人，还有那么好的家教，结过婚又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朵朵也喜欢，对不对？这年头，能接受嫁过来就当后妈的姑娘能有几个？你也不想松柏娶了个恶媳妇回来，有事没事刁难朵朵，那可是你捧着长大的姑娘，你舍得？” “我看谁敢欺负咱们朵朵！又不是活不起了，就算江松柏之后不喜欢朵朵了，我老婆子也能养得起！” 说着，又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让朵朵一个孩子听了去，赶紧低头去看坐在两人旁边的朵朵， 一看才发现，这丫头已经靠着江母，眼睛闭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小姑娘大概是听困了，又不好意思打扰老两口说话，就闭上眼睛眯着眯着，一眯就睡着了。 江父笑了笑，把小姑娘抱起来，带回她自己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看着江母将给他留的饭菜都热了热，重新端到了餐桌上。 脸上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了。 “怎么样，舒坦了？” 江母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 “我舒不舒坦有什么用，你们还不都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再这么反对下去，我就真成那故事里的恶婆婆了不是。” “哪有你这么好看的恶婆婆。” 江父习惯性的耍宝了一句。 “滚蛋。吃你的饭。” 江母听着，也是眉眼染上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另一头， 听到车子进门的声音，叶淼替又赶回来的江松柏打开了门， 晚上的气温没那么炎热，坐在车里也出不了多少汗， 她接了江松柏的外套，有些好奇。 “今天不是回家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在家住一晚上，朵朵不是很黏你吗？” 江松柏笑了笑，没有回答叶淼这个问题， 换了鞋进去坐下之后，冷不丁的突然开口， “我跟我妈提了跟你的事，我想大概今晚上，她也会跟我爸讲一讲的。” 正在倒水的叶淼手上的水壶都抖了一下，还好没有漏出来。 她将接好的水放到江松柏的年前，脸上带了些忐忑的神情。 “你……跟家里说了，那，伯母是什么态度，她会欢迎我吗…？” 其实叶淼对这些答案心里略微也有些猜测， 没有哪家好人家会欢迎离了婚的女人配他们优秀又满意的儿子，但是，万一呢。 叶淼看着表情轻松的江松柏，心里抱着一丝幻想。 万一，江松柏的家里并没有很反对他们的事呢？ “放心。” 江松柏一看叶淼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有些担忧， 他伸出手拉住叶淼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个人挨得近一些，江松柏几乎闻得到叶淼身上薰衣草的香味。 “我妈，她人还不错。你别太担心，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一些，但心是不坏的，你之后能自己感觉一下。” 叶淼听着，在心里转了个弯。 没有直接说欢迎还是不欢迎，大概……算不上喜欢。 “我爸呢，好好先生一个，对谁都笑呵呵的，也就是他这么多年能忍着我妈那个脾气，没多大事，” “真的吗？” 叶淼有些担忧，她对长辈的敬重还是很沉重的， 如果江松柏的家庭对她实在不满意，她也不想去成为影响江松柏跟家里关系恶化的导火索。 她不知道的是，江松柏都在家里放下了，不是她就宁愿不结婚的话。 “当然是真的。” 江松柏的手指和叶淼的交叠，重合在一起，成为十指相扣的模样。 “我走的时候，我妈还说，让我找个时间带你回去一趟呢。” “这，是见家长吗？” 叶淼脸有些红。 从前她没有这样的经验，自己的父母走的太早，就算有心让王文斌回去见一见也没有那个机会， 她算不上有多受王家喜欢，但毕竟那时候也算是城里来的大小姐，长得也不错，就是父母都死了， 在王家长辈的眼里，多少有点克亲的意思，所以一直对叶淼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听着江松柏的话，叶淼又不得幻想起来。 见家长，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紧张和局促的感觉席卷而来，连江松柏的手指跟她越握越紧密也没注意。 “你在紧张？” 江松柏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怎么能不紧张…我，我的条件不算很好，我怕你父母对我不满意呢。” 叶淼倒是没避讳什么，她大大方方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脸上也没有什么因为自己的条件而自卑的样子， 她只是觉得，不该因为对自己的不满而责怪自身。 不得不说，叶淼现在的心态，比起以前，已经好上了不少。 “放心，他们不是那么在意外在的人，你这么好，等多接触了，就都会喜欢你的。而且，” 江松柏扯了扯嘴角。 “是我江松柏娶自己的媳妇，当然是我自己满意就好了。还有朵朵，她也特别特别喜欢你，这不就够了？” 他说着有些自私的话，叶淼却听的很开心，跟着他一起弯了弯嘴角。 “最差的情况是，就算是我父母不喜欢你，我们也可以搬出来一起住，跟现在一样，朵朵喜欢你，你应该也不讨厌她，她挺乖的，陪着你，你也少一点无聊……到时候我们买一堆花回来种，就在那开一块小园子，你喜欢那些……” 江松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构思着未来，态度却十分的认真， 这些都是他具体规划的打算，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是真的决定想跟叶淼过长长久久的日子，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各方面都参与接近她的生活，还想尽办法的接触她。 现在，好不容易距离他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就算是家里会有点阻力，他也不会让步的。 何况…… “那些都是最坏的打算，我父母真的还算开明，她们邀请你去做客，你想什么时候去？” 第60章 商量 江松柏本来已经靠下来到叶淼的肩膀上，她有点瘦，有点硌，他已经打算等手术结束之后要好好的给叶淼补补身体。“我不知道……我平时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你知道的，什么时候，应该都可以？”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答道。 对于江松柏的提议，她虽然对江家的态度保持存疑，但更不想伤害江松柏的一片好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这周末去？” “嗯？这么充满吗？” 叶淼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会等的更久一点。 “朵朵也想你了嘛，刚好我爸周末休息，他手艺很好，你去正好有口福了，我都是跟着我爸学的厨艺。” 江松柏丝毫不在意他们家男人下厨的事，甚至觉得得意。 “这么厉害？” 叶淼可是知道江松柏的做菜手艺的，比起她也是当仁不让，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听到江松柏说他父亲手艺更好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是啊，大概这就是传承了……” 他的眼神晃了晃，似乎想到了什么， 叶淼歪头，看着江松柏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 “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教他的。” “……喂！” 叶淼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瞬间羞赧起来， 她佯装生气的锤了下江松柏的胳膊，却没用上几分力道。 “还开玩笑，我到时候带什么去呢，你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东西？我好去挑些礼物。” 毕竟是第一次登门，而且自己又是这样的条件，叶淼觉得，多多少少，至少也要让江父江母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唔……” 江松柏没有敷衍的说什么都行，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 “我妈喜欢些小玩意，周六我们去百货商店看一看，挑两块丝巾手帕，买些花啊水果，也就差不多了。她也不是什么喜欢奢侈的人。” 或者说，现在哪有敢明目张胆奢靡享受的， 左邻右舍一人一口唾沫也就把人淹了。 “那你爹呢？你父亲喜欢些什么？” 原本叶淼想问江松柏他父亲喝不喝酒，给男性长辈备上一些也总是体面的， 但是一想到烟酒的危害，江松柏这个当医生的，大概会拦着也说不准。 “我爸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大概喜欢吃点零嘴？” 江松柏看着叶淼有点惊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你认为当爹的都该严肃恭谨，一丝不苟？要是真这样，我还能长成今天这性格吗？” 说的也是。 叶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原本只是以为江松柏是正经中带有一丝的诙谐，没想到熟悉之后才发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准备玩笑的谐星。 “那，就算是这样，大概也是有点偏好的？喜欢吃什么，我去食品销售店问一问，免得买不到。” 这年头，可不是有钱就什么都有的时候， 为了各地的供销，有需求才会有进货， 要是不提前问一问，到时候想买却没货可就不好了。 “放心，他不挑，芋干，玉米糖，发糕，饼干，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别担心了。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 看着叶淼进了自己的房间，江松柏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紧闭， 他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替他劝说了江母，心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忧虑。 虽然嘴上让叶淼不要担心，但对上他母亲， 就算是他说了那样的狠话，也好像有点没底。 他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时候比较执拗，用自己的思维来思考事情， 说不通的时候，就会有点麻烦。 他当然想一切顺利，他的妈妈能接受叶淼，叶淼也能感受到被另外的人欢迎喜欢的体验，一家人和和气气，喜笑颜开的坐在一起。 但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如果叶淼难过的话，就带着她先离开家里，事情不急，慢慢从长计议也行。 至少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江松柏坐在客厅，灯还没有关，叶淼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个安稳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往下一看， 一双眼睛却睁着丝毫没有闭上的迹象。 此夜漫长，两人无心睡眠。 直到周末， 江松柏拉着叶淼的手，轻轻敲了敲江家的门。 叶淼有些紧张的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过膝套裙， 她上半身穿了当下时兴的褶皱缀边白色蕾丝的衬衣，带了些涤纶的顺滑感，看起来一点褶皱都没有， 下边是配套的湖蓝色撒花过膝裙，只漏出一截小腿和脚踝，踩着一双奶白的小皮鞋。 矮跟，不会太累脚。 原本的头发用发圈在脑后绑住一缕，剩下的顺势披散，别了个水晶发卡。 整个人明媚漂亮，精致优雅， 只是脸上还是有些隐约的惴惴不安。 “松柏，我现在这样还好吗？” 叶淼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明明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是来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紧张自己的口脂会不会太红，手腕上抹的香膏会不会太腻。 看着叶淼又一次略显焦虑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江松柏忍不住捏了捏他握在掌心的手。 “放心，没事的，我敢说这附近都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我妈也肯定没见过。她会满意的。” 最后一句声音轻且淡了一些，大概也有说给自己听的意思。 江松柏又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诶，来了来了，马上啊。” 一道有些高亢的女声，听起来上了些年纪，是松柏的母亲。 叶淼深呼吸了一口气，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更加快了几分。 “嘎吱。” 门一打开，里头出来的妇人先是看了一眼江松柏，然后顺着他们牵着的手，就看见了叶淼有些局促的脸。 江母顿了顿，她是知道儿子今天带人回来的， 但是猛的一下见到了这个前两天还挑剔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有些磕巴了。 “啊……这就是小叶，来来来，快进来坐。” 第61章 上门 知道一直盯着人家看不太礼貌，江母赶紧扭开了视线借着机会去倒了几杯茶出来。 “阿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叶淼赶紧去接了江母递过来的茶水，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长辈给小辈倒茶的道理。 但是江母好像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坐近了一些，稍微仔细的看了几眼叶淼，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恶意，江松柏稍微的松了口气。 江母发现了自家儿子的态度，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就这么觉得他老娘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呸，小兔崽子。 “妈，这是叶淼给你带的礼物，你先看看喜不喜欢，爸呢，淼淼给他也带了东西。” 虽然被自家老妈一个眼刀甩了过来，但是见着气氛还不错的江松柏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心， 看来他那天说的话，她有稍微的理解体谅。 于是赶紧招呼着江母来看礼物。 几个购物袋从一边被拿过来，包装都是很好看的样子， 江母识货，知道这些购买下来得花一笔钱呢，眼里流露出不太认可的眼神。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下次可不许了啊。” 下次…… 叶淼眼里亮了亮，从江母的话里得出了一点宝贵的消息，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松柏，对方回应了她一个同样愉快的表情。 “来你看看，淼淼挑的喜不喜欢，不喜欢也别说出来，因为都是我在一边出谋划策给的主意。你要是说不好看，那不就是打你儿子的脸么？” 江松柏看着自家母亲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主动将包装袋打开，漏出里面两条换色的丝巾。 “你看，这是我说你喜欢这些配饰，淼淼亲自去订的，货柜就这么两条，她都给你包圆了，蓝的，还有条红的，颜色都不艳，你戴上一定好看。” 江松柏的口才用来哄他妈那是游刃有余，何况这两条丝巾确实质感舒服，摸着也顺滑。 江母脖子上已经被江松柏手疾眼快的系上一条，配上她今天穿的鹅黄外套，本来就是心宽不见老的面相，现在搭配上倒是显得更加年轻几分了。 “你这臭小子……好看吗，小叶？” 被自己儿子服务戴上丝巾的江母半推半就，有点脸红的自己理了理，抬头问面前乖巧坐着的姑娘。 丝巾带着一点香味，让江母十分的喜欢。 叶淼赶紧点头， “阿姨本来就长得很好，戴上之后也好看的。” 这倒不是什么恭维的话，江松柏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作为他的妈妈，就算是岁月过去留下了一点痕迹，但古早的美人韵味还是存在的。 听着叶淼的话，江母多少年好歹也是有些阅历，看得出叶淼的真情实意，顿时更加高兴了几分。 “还是小叶嘴甜，不像我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我生气。” 江母意有所指，瞥了一眼在一边无辜模样的江松柏。 “你江叔叔带着朵朵出门去了，说是买点现在小年轻爱吃的菜回来做，朵朵凑热闹跟着一块儿去了，说是给他爷爷帮忙，我看啊，就是嘴馋了想让她爷爷给她买糖吃……这个点应该也快回来了。” 江母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注意叶淼的表情， 看她听着朵朵的时候，脸色没有一点不好的变化，这才心里偷偷的安定了一点。 这些天她也在琢磨，找了几个信得过的老姐妹互相说说话， 就他们家这个情况，确实也有些姑娘不乐意一嫁过来就当后妈的， 而且还不是自家男人亲生的，这不是白白的给别人家养女儿么，还花的是自家的钱。 这种话落到江母的耳朵里，那叫是一个不是滋味， 虽然是她犹豫着问的，真听着实话了心里又不高兴， 她当然是能养朵朵这个孙女一辈子，这么久了早就有感情了，但是凭什么你一个当媳妇的进门就为难我大孙女呢？ 江母带着这样的想法，也是偷偷的打量着叶淼，看她会不会在听见朵朵的时候，漏出一点为难的情绪， 要是有，这门婚事还得再看看。 虽然朵朵看起来特别喜欢这个叶阿姨，但是她一个几岁小孩儿懂什么，还得是她来把把关。 不过就目前来看，好像没什么。 江母也有点犹豫，难道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哎呦，这是都到了？” 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叶淼跟着扭头看过去，一个看着就和蔼的男人带着朵朵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好些菜。 “爸爸！” 朵朵眼尖的看到了江松柏，又惊喜的看见叶淼也在这边。 “叶阿姨，你也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惊喜，显然是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她看着旁边叶淼带来的一些礼物，一下就发现了里面有零食的包装。 “爸爸，这个里面装的是爷爷爱吃的那家米糕吗？朵朵也可以吃吗？” “你这小机灵鬼。” 江松柏看着走过来的江父，将里头好几个装了点心果子的口袋单独拎出来。 “都是淼淼买的，干货，点心，桃酥饼干，奶糖还有爸你最喜欢的蒸米糕，都是新鲜刚买了带过来的，拆了试试。” “哎呀这得花不少钱，你是……叫小叶是，怎么这么破费呢，来叔家吃饭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就当回自己家一样就行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平日里被儿子媳妇管着不让多吃零食的江父，还是满脸笑眯眯的拆了一包果子开始嚼。 连江母在旁边咳嗽了好几声都假装听不懂。 就是仗着今天儿子带叶淼回来，江母不好发作，于是赶紧多吃几块。 “行了行了，朵朵还没吃呢你个老大不小的还吃上个没完了，去去去，做饭去，一大家子人等着呢。” 江母实在是看不过眼，将人挤开， 挤去厨房的时候，江父的手里还一只手捏了一块饼干。 “嗨，小叶啊，你别介意啊，你江叔就这样德性，你别管他，来来，吃橘子。” 叶淼心情放松了一些。 第62章 接触 叶淼轻微的偏了偏脑袋，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江松柏含笑鼓励的目光。 她接过江母手中的橘子，跟江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菜肴的香味， 江母终究还是有些没忍住，她犹豫了一下，刻意避开了自家儿子的眼光，只是看着叶淼。 “小叶啊……阿姨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能看得出来，就是这，” 江松柏大概意识到江母要说什么内容，就算不准确，大概也是关于叶淼之前的那些事， 他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刚刚放松下去的心情顿时一滞。 “妈，你，” 江松柏还没来得及阻止，江母就语速飞快的问了出来， “小叶啊，你，跟你之前的那户人家还有联系吗，那个孩子呢？” 话一出口，叶淼的脸色白了白， 江松柏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不满的意味， 他坐到叶淼的身边，手掌拉过叶淼的指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妈，淼淼第一次上门，你都在问什么？” 江松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怕让叶淼感到难受， 大概是江母也觉得有些尴尬和局促，她干笑了两声，解释着开口， “对不住啊小叶，实在是……你也知道，我们家松柏是真心看着特别喜欢你，我看着你们感情也不错，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但是，” 江母难得的正经了几分，却不是江松柏预料之中的话。 “但是，要是你那边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们开口，” 看着自家儿子有些惊讶的模样，江母心下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大概是带来了一些不好的误会。 “我听松柏说，你以前过得不算很好，具体怎么着，他也不肯细说，这是好的，他知道维护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啊，既然你们是真心准备在一起的，那我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叶淼的父母都走了， 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江母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赶紧开口，免得叫人误会她是在叫破人家的家世。 “我跟你江叔叔，既然是松柏的父母……那就也是你的长辈，” 她看着叶淼秀雅的脸庞上浮现的迷茫神色，心下一软， “所以有什么事情，松柏没有照顾到的，用得上我们两个老东西的时候就尽管来，别怕麻烦我们，我们一天到晚没事做，能热闹热闹也好。” 这意思是不仅是遇到困难麻烦的时候可以来求助，就算是生活里有点问题，也随时欢迎的程度。 叶淼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江松柏将她搂进怀里，偷偷往她手心塞了一张纸巾， 挨得太近让叶淼感到脸上烧得慌，她轻轻将人推开，但那张纸巾被她攥紧在了手心。 “其实……” 叶淼看着面前面容和蔼的妇人，江松柏的母亲， 一个嗓门有点大，看起来有些小心眼，但似乎并不算坏的长辈，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回答。 “那家人，在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不过阿姨您放心，我，我在走之前就已经1对他们彻底死心了，不会影响，影响到……” 后半句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叶淼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的脸上好像有火在烧， 好在江母并没有为难她什么，反而是脸上带着些义愤填膺。 “真是没良心，大的小的都是，你走得好！阿姨支持你啊，没事，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阿姨。” 意识到江母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接纳了她的时候， 叶淼还是有些恍惚。 她不是什么笨蛋，在之前的某些时候，也曾经感受到过江松柏偶尔一个瞬间的犹豫和失神， 大概对于带她回家的时候，他其实心底也是有些没底的。 不过还是做出了十分可靠的样子，不希望给她太大的压力。 对于这些，叶淼都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她其实也做好了来到江家后不受欢迎，被冷遇，被甩脸色，等等一切的可能性。 她不想江松柏为难，甚至愿意稍微忍受这样的可能。 但是，跟她想象的不同，江家的长辈，似乎对她的到来还算是欢迎。 这样的情况下，叶淼觉得，自己的态度也需要更加真诚一些。“谢谢，谢谢阿姨。” 叶淼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感动，她点头，接受了江母这份难得的好意。 江松柏的手指又放到了她的手边，现在她并不觉得有突然降临的冰冷了，但还是没有拒绝江松柏的好意。 她们对视了一眼，互相遮掩了彼此眼底的笑意。 “来罗——你们你们都在聊什么呢这么专心。” 江父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大盆色泽鲜艳的鱼肉， 颜色鲜红，里面看着就是放了不少的辣椒，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有些刺激但更多是麻辣辛香味道的感觉， 叶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江松柏，据她所知，江家可是实打实的北方家庭，并不擅长吃辣口的食物。 江父大概是看穿了叶淼的疑惑，笑着说， “这臭小子临时跟我们说你爱吃川菜，还好我之前跟一个老伙计那儿学了一手水煮鱼的手艺，今天正好试试水平有没有退步。” 他一扭头看到乖乖巧巧帮着端碗拿筷子的朵朵，又笑了。 “这小馋猫，刚刚在厨房看我试菜，还想着偷吃。” “朵朵也想试菜！” 她显然不认可偷吃这个说法，嘟了嘟嘴巴，言辞义正的开口。 “行行行，现在可不用我们朵朵公主试菜了，但是这个鱼啊太辣了，我们朵朵还小，吃不了这么辣的菜，爷爷去给朵朵拿个碗装点清水……我们涮一下再吃好不好啊。” 朵朵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她刚刚一开始闻到这条鱼下锅时候呛鼻子的味道，就已经心有余悸了。 朵朵还对小时候偷吃辣椒炒的菜被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的窘态，今天还有叶阿姨在这边，她肯定不要这么丢人了。 不过餐桌上也不止有一条鱼。 第63章 用饭 看得出来，江家在吃饭这个环节也没有苛待叶淼糊弄糊弄的意思。 不仅端出来了很多人家逢年过节才吃的大鱼大肉，还有不容易做的各色菜式。 虽说不至于是一桌子的川菜全部按着叶淼的口味来制作，但是好歹有一大半都是带了辣椒的，只是区分多与少罢了。 而且基本上鸡鸭鱼肉凑齐了，江松柏从一锅炖的油汤清亮的老鸭汤里夹出来一个鸭腿，放进了叶淼的碗里。 这锅汤显然是炖了很长时间，如果是江父回来再炖上的话，时间不够到达不了这样程度的风味。 里面的鸭肉有着一些酸菜萝卜一起增添口感，颜色漂亮，肉质软烂，鲜香扑鼻。 她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碗里的大鸭腿，有些不好意思。 “给朵朵吃呀……这种鸭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淼压低了一点声音，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局促。 朵朵不愧是耳聪目明，正好坐在他们两人的旁边，听到叶淼的话，立刻抬头十分认真的开口。 “不用，叶阿姨。朵朵之前还在医院看见你，说明叶阿姨一定是之前生病了，生病了的人就是需要多吃菜的，这个是奶奶一大早炖上的鸭汤，奶奶说生病的人喝这个补身体，最好了，叶阿姨多吃一点！” 朵朵这个年纪能这么口齿清晰逻辑清楚的说完一大串话，其实是很有天赋的一件事。 但是事件中心的叶淼只觉得有些感动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轻轻抬眼看着江母，却发现江母也正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什么复杂的话都没说。 她只是对着叶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其他的菜。 “别客气啊，当自己家，喜欢什么吃什么，多吃点，看你瘦的。” 又瞥了一眼江松柏。 这小子为了奖励刚刚朵朵的一番可爱发言，从糖醋丸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送过去。 朵朵高高兴兴的接在碗里， 这个丸子酸酸甜甜，实在是很符合小孩子的口味。 “松柏你也是，平时多照顾着小叶一点啊，多做点饭给小叶吃，你看你壮的跟牛似的，小叶跟你坐在一起，你看看，差别也太大了。” 江母好一番数落，又热情的让叶淼多吃肉。 说实话，江父的手艺的确比江松柏的还要好上一些， 虽然叶淼的身体经过调养已经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突然一顿吃的太过油荤过头了也是不好的。 江松柏一直关注着，看着叶淼的确吃的有些撑了之后，就摁住了她为了客套想去接江母加的菜的碗， 转而是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妈，淼淼她身体还没好全，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好的，你给我，我像牛，怎么吃都没事。” 男人笑眯眯的接纳了母亲给自己赋予的新外号，然后满意的看着那块位置不错的鱼肉落到自己碗里。 “你这孩子，家里什么时候少过你吃喝！” 江母瞪了他一眼，听着他这么说，又带着关切的语气开口问叶淼。 “小叶这病是松柏在负责吗？最近进度怎么样了，我听说是不是还要做做手术，严不严重？松柏，你来说说呢。” 虽然这不是个适合在饭桌上讨论起的话题，但是江母在这个家里一向是有些天真无害的性格的， 她也不是故意提起来刺激叶淼，反倒是真的关心叶淼的情况。 “没事儿的，妈。” 江松柏往自己嘴里含糊的嚼着两口什么，显得嘴巴有些忙碌，说的话也不太能听清。 “你还不相信你儿子么。何况，” 江松柏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带着一点不明显的虔诚跟坚定看了一眼叶淼。 “就算是再难，我也是要把淼淼治好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 江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对江松柏的信任度其实很高，现在他在这里打了包票，也算是有了保证。 其实命运就是一种有些神奇的东西， 明明在叶淼到来之前，江母还带着一些犹犹豫豫，踟蹰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的，隐约有些不满，但碍于全家都喜欢对方所以不得不接受的一种被动心态。 但是直到真的看到叶淼，看到了这个因为病痛和过往，显得身躯有些单薄，但是眉眼间还是带着一股柔弱中坚毅气质的姑娘，江母又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那些小情绪。 从一开始接受人家礼物时候的下意识开心，到吃饭时候提到叶淼生病的情真意切在意，她似乎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默默的在心底把叶淼当成了需要操心的人了。 一般这种需要她操心的角色，在她眼里应该是被称呼为亲人。 江松柏很高兴自己发现的这一点，他也从不否认叶淼的个人魅力。 说实话，只要是熟悉了叶淼这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父母不会不喜欢她的。 但是要怎么让他们熟悉起来，才是问题的关键。 吃完饭，江父自告奋勇留下来洗碗，让江母带着朵朵还有叶淼出去遛遛弯消消食。 江母大概是想到了之前隔壁那个邻居的中伤和小算计，有些计较的点了点头，但在那之前还是先问了问叶淼。 “小叶啊，你看这吃了饭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聊，要不要跟阿姨下去走走，认认路，之后没事儿经常来玩儿。” 叶淼看了一眼江松柏，对方点了点头，于是叶淼干脆的答应了。 “好的阿姨。我这就来。” 江松柏想起身跟着去的时候，被江母白了一眼。 “咱们家女士出门遛弯儿，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和进来干撒，去去去，帮你爹刷碗去。” 江松柏先是为江母语气里默认将叶淼包容进了江家女性成员的意思而笑了笑，然后想着那一大桌子的碗筷，让他老爹一个人洗刷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给了叶淼一个安心的眼神。 “去，朵朵可以牵着叶阿姨的手，慢一点走，让叶阿姨认认路，之后就能经常来找朵朵玩了。” “好——朵朵知道了。” 第64章 散步 小姑娘高兴的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了叶淼的两根手指尖，直到叶淼反应过来，才讲朵朵的小手掌轻柔的捏了起来，以防滑掉。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差不多吃了饭，零零星星的坐在家门口或者也在外头路边溜达。 有好奇的看着江母领着除了朵朵还有个陌生女人，联想到他们家没结婚的儿子，突然猜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好奇的神色。 有些则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脸上漏出不以为意的表情。 “江姐！吃了没啊！” 一个颧骨有些高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身上衣服颜色太艳，跟她这个年龄并不算匹配。 江母挑了挑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将叶淼挡在后半步的位置。 “是你啊，张婶子。这是刚吃完了出来遛弯儿呢？” 江母并不怎么待见这个邻居。前两天他儿子说的事还让她在心里有些耿耿于怀呢，这两天都是特意没怎么跟她接触见面。 “嗨呀，江姐。” 张婶子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江母的疏远一样，她仍旧热切的凑上来，脸像一朵菊花一样的挤在一起，上面布满了褶皱。 “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怎么也没时间跟我们大家伙叙叙旧？” 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江母在心里有些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没什么耐心。 她就是不想见到才特意躲开的，怎么还上赶着来问我为什么没见面。 江母有些无奈，嘴角往下压了压。 “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啊，我最近跟大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聊天唠嗑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才没有躲着大家，我就是避开了你。 这位张婶子，似乎也是琢磨过这话的味道来了，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神突然转瞬即逝的变得凶狠了一瞬间。 只是碍于这附近还有这么多隔空看戏的邻居，她也没好发作，只是陪着脸，讪笑着开口。 “江姐，这大姑娘是谁呀？看着真俊。” 张婶子说着，就要上来拉叶淼的手。 叶淼看着江母的态度，自然知道这是江母这个阿姨不喜欢的人，轻微的往后退了一步，没让张婶子碰到。 “哈哈…还挺怕生。” 没拉到人的张婶子眼里划过一抹不甘，她有些怨毒的瞪了一眼秒，但这点不满并没有摆在明面上，只是笑嘻嘻的给自己打了个哈哈。 叶淼几乎要有点佩服她了。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有翻脸，也没有生气，看来这位张婶子的确是对她们有什么图谋，才能这么忍得住，沉得住气。 叶淼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母，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才给她带来了麻烦。 下一秒，叶淼的手指就被另一双温暖的小手给包裹了，朵朵站在他的身边。很认真的拉起了她的手，小声的开口。 “叶阿姨别担心，我奶奶很厉害的，这种事交给她就好，爸爸出来之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朵朵的话里，充满着对自家人的自信。 “哎呦，朵朵，这是什么人啊？你就跟他这么亲近，难道是你爸爸给你找的后妈吗？” 张婶子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珠子咕噜一转，看到了旁边跟叶淼手拉手的朵朵，不怀好意的问道。 朵朵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遵守着不跟长辈开口顶嘴的教育，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有些委屈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奶奶。 这让江母怎么受得了？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她那边。 “你这话说的，就算咱们松柏找了一个，那也是这孩子的亲妈，什么后不后妈的，你这么大人了嘴里都说什么呢？还对着孩子说，什么心思啊你？” 江母从来也不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家庭主妇，她也是跟着丈夫儿子下过乡，在那封闭落后的乡下地方生活过，不变得泼辣一些，反倒不正常。 刚刚只是想给这个邻居在留几分脸面，但现在这人当着她的面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私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一股子气立刻就窜了上来，江母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了起来。 这个张婶子平日里不怎么受到丈夫关心，平时在家里也是挨打磋磨的，出来全当没事人一样，自欺欺人不说，还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过得跟她一样才舒坦。 经常东家长西家短的编排别人家事，谁家的新媳妇打扮的青春靓丽了些，就背地里编排人家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别人听了找上门好几次，还是不知道悔改收敛，就是嘴巴坏。 江母也有点后悔， 早知道前两天就不跟着听她说什么叶淼的坏话了，不仅让她儿子伤了心。还让她显得自己也没脑子。 这个张婶子，无非就是知道了她当初看不上叶淼配他儿子，所以才在这边大放厥词。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亲自见过了就知道人到底合不合适，她也不是个真的傻的，会在听张婶子没用的挑拨。 “哎呦呦，看我这张嘴，我可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没见过吗？一时激动，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朵朵不会跟张奶奶生气。” “朵朵不生气。但是张奶奶下次不要这么说了，我爸爸听了可能会生气，我爸爸没有朵朵这么脾气好哦，张奶奶要小心了，免得让我爸爸生气了，张奶奶回家又要被张爷爷骂。” 朵朵小小的一个孩子，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张婶子的脸色白了又白，似乎是没想到朵朵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说出这么不讲情面的话来。 她有点愤怒的看向江母，后者撇了撇嘴，似乎想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眼底却有没褪去的笑意。 “看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家朵朵乱说的！你家那口子……” 江母似乎是提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忍了忍没有接着说。 这一片住的邻里邻居的，大家本来都是想着远亲不如近邻，挺热心肠爱帮忙的。 第65章 怨恨 一开始大家伙知道这位张婶子可能在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大家伙都聚在一起说要给她讨个说法，但是后来结果怎么着来着？ 江母想了想，似乎是妇联的工作人员都被一堆人找来之后，问她有没有受到虐待，这张婶子头摇的比谁都快，否认了大家的心意和帮助。 不仅如此，这张婶子用脸上还带着红巴掌印的嘴，就开始哭喊，说大家肯定是见不得她过得好，一堆人才找人来破坏她的家庭。 大家伙立刻都无语了。 这个张婶子非要说他们就是想把她们家那口子弄到看守所里，然后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就好欺负下手。 在那之后，大家对这个张家婶子的态度，就变成了眼不见心不烦。 等妇联的人觉得受到蒙骗和捉弄都走了，她又开始对着大家说自己命苦，不敢得罪当家的， 看这个意思是又希望大家继续同情她，给她平时占小便宜提供一些便捷。 但是现在大家可不是那个蒙在鼓里的烂好人了，这时候大家吃饱穿暖就是唯一的要求，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怜悯一个自己都不怜悯自己的人呢？ 于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大家纷纷都看清了张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更多的人，再为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产生什么可怜的想法。 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母秉持着平时你不惹我也就算了的心态，一直以来日子就是这么过下去的， 但是现在，显然这个张婶子是把主意都打到她儿子身上了，这她怎么还受得了。 她正想拉着叶淼跟朵朵快走，不跟这个拎不清的人多计较，却见张婶子似乎是被朵朵刺的脸色难看了，也不再多伪装了， 她咔咔两步走过去，对着叶淼就是上下一顿好没礼貌的打量， 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不屑声，让人听了十分恼怒。 “江姐，我还想私底下好好跟你说呢，看来你也不承我这个情，那我也不用给你留什么面子了，” 张婶子的语速很快，说话的时候脸颊肉都有些内凹，显得十分刻薄。 “你看看你这往家带的都是什么货色，屁股不大腿不粗的，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怎么着，你家还真不想要个亲生的儿子传宗接代，还真把一个捡来的没爹没妈的丫头当个宝啊？真是一家子都被蒙了心啊。” 张婶子大概是知道了江母也不怎么待见她，一改刚刚和和气气只是阴阳怪气的腔调，现在直接开始指着鼻子叫唤了。 “以前我就想说了，你那个儿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一个丫头发发善心捡回来，给口饭吃就算了，平时打发干活洗碗洗衣服，大一点找个人家嫁出去还能收点彩礼，谁家跟你们似的，把一个捡来的赔钱货捧在手心里当个宝，好吃的好看的都给她，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是什么？” 这个恶毒的女人似乎是被刺激的有点严重，开始嘴巴一歪，什么话都在往外说。 一口一个捡来的，丫头片子，还有赔钱货这种字眼都说出来了，显然是自己不好过也让别人别好过。 朵朵听的心里难受，眼泪歘的一下就往下掉， 她抽抽噎噎的，想说什么，突然耳朵上被蒙上了一层柔软的温暖。 叶淼脸色难看的看着对面这个还在大放厥词的张婶子，原本只以为是个有些麻烦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点颜面的， 但现在来看，简直是个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见不得别家好的老虔婆。 “朵朵乖，别听。” 鉴于这个张婶子是江母的同辈人，叶淼总归还是不好跟长辈发作，但脸上不满的神情体现了她现在有多不耐烦。 张婶子一看叶淼的动作，有些假惺惺的笑了出来。 “哟，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嘛，知道他们家最宝贝这个小崽子，想着上位先把这个不是亲生的拿下了，进了家门再给人安排出去是？看不出来啊，还挺有心思的嘛。” “行了！张家婶子，你这说的太过分了！” 有路过的其他邻居听不下去，人家江家自己的事，自己挑的媳妇回来，本来该好好带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她突然跳出来搅局，还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是被张婶子鼻子一翘冷哼一声顶了回去。 “怎么着，江家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向着他们说话，还是说你也看上了人家领出来的这小媳妇？那倒也是，这丫头看着是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狐媚爱勾……” 还没等张婶子恶毒的编排说完，就被江母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闭上你的臭嘴！你当谁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一脑门子的官司，肚子里没一点货就算了，全装的是坏水。你在这儿叽叽歪歪，还不就是我没答应你让我家松柏跟你娘家侄女认识么，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看看，你那侄女嘴歪眼斜跟你丑的一个模子，怎么好意思往我家推？” 叶淼从没在江母脸上看到这么大的火气，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和蔼，偶尔有点傲气但并不难接触的妇人， 家里氛围也好的不行，两个大的一个小的都有意的迁就着江母，以至于偶尔让江母看着是有些简单一根筋，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现在，江母显然是被气疯了， 她几乎是指着张婶子那塌鼻子就在毫不客气的大骂。 “狗娘养的东西，坏心眼的疯婆子，更别说你心里那点小算计，想让我儿子去给你家当财神养生了烂病的小舅子，我呸，真是坏心肝烂肚肠的烂货，平时我不点出来是给你留几分颜面，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敢来我面前逮着我家孙女媳妇的前面说疯话，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娘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撕烂你这张嘴，看你还敢不敢算计我们家！” 说着，江母就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想要去抓张婶子的脸。 第66章 对峙 叶淼哪敢让江母这个长辈真的上去动手，别伤到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但是她手头又牵着朵朵，不敢上前，怕混乱之中将朵朵磕着碰着，只好先把流泪的孩子搂在自己怀里，然后有些恳求的看着周围的人。 大家也是眼熟的乡里乡亲，看着叶淼还护着朵朵这个孩子，赶紧自发的上前拦住了两人。 拉拉扯扯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拉着张婶子的人力大无比，牢牢的固定她不让她还手， 拉江母的人就松弛多了，象征性的扯了扯胳膊，又嘴上劝着说“算了算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跟她一般见识……” 但是手上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以至于江母突破了拦截，在张婶子的脸上身上留下了好些痕迹。 叶淼在一边看的焦急，又腾不出空手去帮忙，心里十分担忧江母出个什么好歹， 虽然目前看起来是江母占着上风，但是一片混乱之下，吱哇乱叫的张婶子，互相伸手扯头发的模样，还是让叶淼有些不安。 她想去帮忙，但是朵朵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有些害怕的藏在她的怀里， 叶淼紧张的喊着让她们别打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停下来，正当焦虑的不行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江松柏的手靠到了叶淼的肩膀上，用了点力气，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躲开一个拥挤的人群。 “松柏！” 叶淼惊喜的叫出声，然后就是漫延上来的紧张和急切。 “你快，快去拉一下阿姨，她跟那个张婶子打起来了。” 江松柏意识到严重性，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叶淼再往后退一些。 靠着中间打架拉架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看着江松柏过来之后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他先是看着自家母亲没受到什么伤害，又看了一眼对面张婶子的模样，顿了一下。 不得不说，周围邻居都是心里有一杆秤的， 刚刚的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究竟是谁没事找事，被骂了又输不起，要动手找回场子的，大家伙心里都明白。 毕竟张婶子刚刚的话的确说的太难听了。 有些话私底下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你是什么人，听过了也就忘了，哪有你这样追着人方面指着鼻子骂的， 实在是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人家没气的抄家伙都是对得起你了。 所以刚刚多的是人在那拉偏架，也都是觉得张婶子行为太过分，心里替江母听了也生气。 江松柏沉着嗓子喊了一声分开，战局中心的两个妇人才终于不得不悻悻的停了手。 主要是都被旁边的人摁着，看着江松柏来了，看戏的帮忙的都正经起来。 江母有些别扭的别开脸去， 她有点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人家儿子好不容易头一回带未来媳妇回来，刚出门说走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未来婆婆当街像泼妇一样骂人打架什么的，真是把他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母哽着脑袋，但眼睛往下瞟，心虚的不行。 张婶子则是瞪着那双死鱼眼，突出来一截，想让自己显得凶神恶煞，但其实除了滑稽没有一点别的作用。 她还在那边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的， 看着江母没有动静了，她反倒是来劲了，一个劲的在那挑衅， 嘴里用破了音的嗓子不停的叫着。 “来啊，来！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待会就报警，让警察来把你抓了，我到要看看到时候你儿子怎么办，你全家还有没有脸出门，还娶媳妇，呸，一辈子单着的命，就配养一个捡来的赔钱货……” “够了。” 江松柏走过去，用那双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睛看着张婶子。 面对人高马大，还显得气势汹汹的江松柏，张婶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你…你想干嘛，你敢动手试试，这么多人，你们江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不是，你敢动手我就让警察来抓你！” 她似乎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有想到她也是互殴的一员，真报警了，那也是她寻衅滋事在先。 “你可以试试，你不报警我也可以帮你报，等警察来了就挨家挨户的好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妈带着客人一出门，好好的的就跟你打起来了，让大家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下也让张婶子反应过来了， 她不是个傻子，看着刚刚那个架势，就知道周围邻居根本不会站在她那边说话， 说不准还要反咬一口说是她一个人的错，到时候进局子的还不知道是谁。 张婶子有点害怕的松了手，察觉到她没什么动静之后，周围人也没在架住她，看着她一个人跌在地上装可怜。 “你们都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姓江的你喊儿子来跟我斗，你不得好……” 死字还没出来，叶淼就插嘴骂了回去。 “闭嘴，我们只是路过，明明是你逮着江阿姨就开始对别人家里说三道四的，我们忍了又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些烂话，说我们也就罢了，朵朵她才几岁啊你也张嘴就开始说她，不得好死的我看是谁还不一定！” 叶淼在北城也住了那么久， 以前她不受王文斌的注意，一个漂亮年轻的小媳妇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不被丈夫喜欢， 王文斌还天天跟他那个小青梅腻在一起，外头的风言风语，叶淼也不是没听过， 她就算一开始的教养再好，也不是一个被骂了不敢还嘴的软蛋。 看着还在地上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张婶子，叶淼只恨不得上去抽两个巴掌。 要只是冲着大人来，说几句嘴也就罢了，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但是朵朵今年才几岁，明明以前失去了父母就已经是一道很长的伤疤了，这个老货三句话不离朵朵是个捡来的，还一口一个赔钱货， 要不是怀里还搂着朵朵，小心的捂住她的耳朵，叶淼一定想要过去抽她两下。 第67章 维护 江松柏是男的，打长辈尤其还是个女性长辈实在不合适，但她可没那么多顾忌。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叶淼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江松柏，怕他觉得她自作主张。 但江松柏只是冲着她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只手将直起身子的张婶子随手推了一个踉跄，没有一个人去扶她。 她不是喜欢坐在地上么，那就坐着呗。 叶淼几乎能够猜到江松柏在想什么。 他走到江母年前，江母还在偷偷看着叶淼，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出来替她们出头，刚刚叶淼努力护着朵朵的样子她也知道，这时候反倒觉得更对不起叶淼了。 好好的带着出来散散心，却让她跟着一起出丑丢了人， 骂人不说，还打起来了。 小叶不会觉得他们家没什么教养，生气了跟她儿子断了可怎么办。 江母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去拉叶淼说两句话，就看到走到眼前的江松柏。 她又有些紧张了。 说老实话，她虽然平时在家地位超然，但是她也知道，都是老公儿子让着她，愿意给她这个颜面， 但是现在的情况，江母也怕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怪她，不该大庭广众的动手打人…… 正当江母想自己承认错误说下次不会了的时候，江松柏拉着江母上上下下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才问， “妈，你没事？她没弄伤你。” 听到江松柏关心的话，刚刚扯头发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江母，立刻心头就涌上了一股委屈， 眼眶里立刻就蓄上了眼泪，十分难过的冲着江松柏摇头， “妈没事，妈好的很…小叶还在那边，还有朵朵，她们……” 回头看着叶淼拉着朵朵在那边小声安慰着，江母又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叶淼看了心里会怎么想还不知道，但朵朵这么小，她一定会被吓着了。 江母心里煎熬，更加委屈难受了。 江松柏拉着衣袖看了看，确实没伤到什么地方，也没再管自己灰溜溜爬起来的张婶子，只是声音冷冷的开口， “今天这事，究竟是谁的错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要是想报警我们一家还有这么多邻居都不是瞎的，可以随时奉陪，你要是知道后果，就老老实实的，之后别再来找我妈的晦气。” 男人沉着脸说话的时候，周身的气势十分有压迫感。 张婶子被江松柏吓了一跳，嘴唇哆嗦了两下，终究是没再说出什么话来，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跑了。 江松柏又回头，对着还聚集在附近的邻居们都各自道了谢， “谢谢大家伙出手帮忙拦着，没让我妈还有我…对象跟孩子出事，我先在这儿谢过大家了，改天再带礼物上门谢谢大家出手出力，实在是太谢谢了。” “小江医生，这是哪儿的话，大家都乡里乡亲的，用不着用不着！” “就是，谁都知道那张婶子就是嘴巴坏，动起手肯定不能帮着她啊，” “诶，没事儿啊江医生，江姐还有这…姑娘还有朵朵没事儿就行。” 叶淼听着江松柏在大家面前承认他们搞对象的事情有些脸红，但还是手指牢牢的抓着朵朵的手，生怕她被人挤到了。 朵朵已经没在哭了，她对着叶淼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叶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发现朵朵有点担忧的看着江母的方向。 江松柏一一谢了周围刚刚帮忙的人，七七八八的散了之后，冲着叶淼还有朵朵笑了笑，回到江母身边去。 叶淼拉着朵朵也走了过去。 “先回家去？看你这头发都乱了。” 江松柏没提刚刚的事，江母却自己憋的不行。 她觉得自己儿子就算是抱怨两句，也比这样不声不响的痛快。 但她也知道这还是在家外边，于是抿着嘴唇往前走。 叶淼跟朵朵都安静的跟着，江松柏时不时的侧头看着她们。 直到进了家门，江父看到了一身乱糟糟的江母，这才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天爷，老婆子你这是干啥去了，打群架怎么也不叫上我，我看看，吃没吃亏啊？这是跟谁打的，跟我说，我去给你找回来场子！” 他一边说，一边拿毛巾沾了水过来，给江母擦着脸上身上蹭到的灰。 “得了你，你去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显然江母被江父这么一哄，心里总算放松了一些， 但是江松柏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给出门的几位都倒了杯热水。 粉色的小杯子放到朵朵面前，江松柏耐心的问她， “朵朵，刚刚有没有被吓到，如果不开心可以哭出来，爸爸会陪着你的。” 朵朵接起这个粉色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里头的热水，然后抬起脸。 她脸上的泪痕跟鼻涕都被叶淼拿手帕轻轻擦过了，于是显得只有眼眶还有点红，小脸还算干净。 “没事…爸爸，我没事。奶奶没事？” 她虽然吓得躲在叶淼怀里，但是也一直担心着江母。 江松柏把目光投过去，看的江母一个心虚。 “没事妈，要真有哪儿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江松柏是当医生的，也知道有些伤它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内里还是有影响的。 要是江母说哪儿不舒服，就带着她出去医院检查一下。 健康最重要。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那老东西手都没碰到我，是我给了她两下，脸都给她挠花……” 说完，看到一边坐着的叶淼，脸色又是一变。 江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着叶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小叶啊……今天真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还，还看着我们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 叶淼抬起头，显得有些诧异的样子。 “怎么这么说，阿姨。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虽然我不认识那个…邻居，但她无缘无故的就说我的不是，阿姨你是在替我出头呢，我心里都知道的，怎么会怪您？” 江母愣住了，转而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明明犯了错，结果全家没有一个指责她的，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堪又有点高兴。 第68章 礼物 大概是察觉到了江母的心情，叶淼体贴的带着朵朵进房间里去玩儿她的玩具。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拿出自己喜欢的玩偶，一点一点教叶淼怎么玩。 客厅江父坐在一边当观众，看着江母带着些愧疚的开口， “对不起啊儿子，妈给你丢人了，小叶她那儿……不会有什么想法，妈可以再解释解释的。” “没关系，妈。” 江松柏脸色轻松，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淼淼不是那种小心眼计较的人，她说很感激你维护她，那是真话。不过妈，你今天确实做的不对。” 江母闻言低了低头，嘴里絮絮叨叨的， “我知道我不该跟那个姓张的动手，但是她嘴巴也太恶毒了，我听了窝火，实在是忍不下去这才……行行，妈下次不会了。” 原本以为自己认个错就行了的江母，抬头却看见江松柏摇了摇脑袋。 “不是这个。妈，你错在不等我到了就动手，你一个人去动手，受伤了怎么办？要是今天淼淼没在那儿，朵朵不小心被别人推倒了踩伤了，那又怎么办？” 江松柏轻微的皱眉，一条条假设听的江母心惊胆战。 她嗫嚅了下，觉得确实可能很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江母光只是想想那些可能性，都觉得天塌了，她难过的看过去，朵朵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小姑娘跟叶淼玩儿的不错，嘻嘻哈哈的，听起来很高兴。 “是……你说的是，妈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比起争强好胜一时的口舌之快，江母对可能伤害到自家孩子也是心有余悸， 正是因为如此，她就分外的感谢那时候紧紧护住朵朵的叶淼。 “儿子啊，你，你替妈好好谢谢小叶啊，你别光嘴上，你就去买些姑娘喜欢的送人家啊，别啥也不懂天天的，知道没？” 明白了自己问题的江母，又恢复了往日平常自然的神情，她看了一眼天色， “让小叶留下来吃晚饭，天儿也不早了，到时候看她想在哪儿休息，想回家你就给人好好送回去，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朵朵睡一个屋，朵朵那张床大，她俩处得来，指定乐意待在一块儿……” 这话被出来喝水的朵朵听见了，她立刻高兴的追问。 “真的吗？朵朵真的可以跟叶阿姨一起睡吗？” 小姑娘激动的看着江母，又飞快的扭头看了一眼江松柏。 在她眼里，只有爸爸才会经常跟她抢叶阿姨。 江松柏眉头一挑，心说这还得了。 赶紧接话:“这还是待会问淼淼就行，我们别给人做决定，朵朵，还有你，你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挨着别人睡呢。” 他说的言辞义正，丝毫让人看不出问题。 实则心里在盘算，如果叶淼留在江家休息，就会少一个跟她独处的二人世界时间， 虽然平时也是各睡各的，但是知道隔着墙的另一边就躺着心爱的人，就算是没有对话，江松柏每晚心里也是满足愉快的。 但是留在这儿，江松柏总觉得有些不太情愿。 好在叶淼也拒绝了。 “不好意思阿姨江叔叔，我今天都打扰这么久了，晚上就不留在这边叨扰了。” 朵朵睁着眼睛看着，眼睛里流露出可惜的挽留。 江松柏往她碗里夹了快南瓜，没好气的笑道。 “你这丫头，平时我带你去找你叶阿姨找的还少吗？至于这么一个晚上见不到你就摆出这副样子来。” 朵朵喜欢跟叶淼待在一起，叶淼也觉得朵朵过来之后，房子里除了她多出一个孩子，也显得没有那么孤单寂寞。 江松柏也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玩儿着，能互相陪着说说话。 叶淼过去的事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影响，有朵朵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陪在身边，对她走出过往也很有帮助，所以让两人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少。 朵朵闻言，嘿嘿的俏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的确跟叶阿姨经常见面。 饭后，江母趁着没人注意，神神秘秘的拉着江松柏走到一边房间， 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松柏歪了歪脑袋，好奇的问。 “怎么了妈，你这是干什么，找到老爹私房钱了？” “什么？他竟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在哪儿？不是，唉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是要跟你说，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啊？” 房门被江母顺手给关上了，叶淼就在客厅里陪着朵朵吃水果，江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什么怎么打算的？” 江松柏皱了皱眉头，担忧江母说出些不太好的话来。 “哎呀，就是你们的婚事！” 江母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看着他。 “小叶这孩子我看过了，确实是个好的。但是我们也知道，她毕竟……身上病还没好，儿子啊，你们婚事要不就安排在手术之后？” 这个妇人虽然有些局促，但还是犹豫之后说出了这个提议， 她看着自己儿子脸色没什么变化，以为有的谈，立刻兴奋了一点起来。 “我知道，妈不是信不过儿子你的水平，不过那个病，那毕竟是长个瘤呢，又是那么危险的位置，那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你们在手术前结婚的话，儿子你该怎么办啊……” 江母此刻真的对叶淼没有更多的恶感了，事实上见过叶淼之后，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讨厌到哪里去。 但是这跟讨不讨厌无关，只是一个母亲担忧自己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紧张。 “妈。” 江松柏看起来有点烦躁。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打算在手术之前跟淼淼登记结婚，当真正的一家人。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 他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锁定的目标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某种痛苦的可能性。 “什，什么？” “你们都知道淼淼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连个坚持的动力都没有，如果我能先给她一个家的话，你知道她在病床上手术里，能增加多少求生意志吗。” 第69章 私心 江松柏看着江母，眼里有些恳求。 “妈，如果你是叶淼，你不希望有人能站在你身边吗，你不喜欢我老爹，能在最痛苦的时候，毫无底线的陪在你身边吗？将心比心，妈，我想娶叶淼，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方案，而是一开始就心心念念的，盼望了多年的心愿，这个心愿实现的时间，我希望是越早越好。” 他推开门出去了，没有再等江母说什么别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江母嘴唇动了动，突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她刚刚学着儿子的说法换位思考，发现她甚至没有叶淼坚强， 她这一辈子顺遂的太过，这种事情她连假想一下都觉得很崩溃。 父母早逝，丈夫冷眼，朝三暮四，儿子也不理解，甚至自己还身患重病。 江母磕磕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中又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在客厅的叶淼看着出来的江松柏，好奇的对了一个眼神。 从这个稳重医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刚刚的谈话内容，但是叶淼总觉得这家伙总有些志得意满的情绪在飘荡。 “收拾好了吗？” 叶淼轻声问。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 江松柏站起身去拿他自己跟叶淼的外套，江父在客厅接管了照顾朵朵的活，一边扯着嗓子跟江母喊。 “诶，孩他妈，小叶要走了。” “来了来了，别急别急，等一下！” 叶淼有些迷茫，但还是老实的听着江母的话待在了原地，直到看见江母拿着一个火红绒盒走了出来。 “阿姨……您这是，” 她愣了愣，就看见江母从盒子里取出来一只漂亮的高冰种翡翠手镯，急急忙忙的往叶淼手腕上戴。 叶淼根本不敢动，怕不小心争执间将东西摔了。 “诶，阿姨，江阿姨，您这是，不行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虽说的确有些家里规矩有新媳妇头一次上门的时候会收着东西，但也只是大小一个寓意跟心意，哪有直接掏出这么贵重东西的道理。 江母拿出来是她表示重视，叶淼却不能这么不懂事的直接收下。 “松柏…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 叶淼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小时候家里这些首饰摆件也都是不缺的，一眼就知道江母拿出来的这只手镯水头极好， 虽然不是最顶级的玻璃种，但这样的水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珍品了。 就这样被塞上了她的手腕，叶淼有些紧张，想摘下来让江松柏还给江母。 谁知江松柏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转而将那只盒子一并接了，朝江母笑了笑，说了句， “我替淼淼谢了啊妈。” “臭小子。” 江母先笑骂了一句，然后又看着叶淼。 “没事儿孩子，你拿着就行。本来就是给我们江家未来儿媳妇准备的东西，松柏认定了是你，阿姨看你也喜欢，早晚都是要交给你的。” 这番话江母说的心平气和，让叶淼原本紧张的动作都松缓了不少。 她沉浸在那句江家未来儿媳妇的话里，不由得歪头看着江松柏，脸上露出几丝别样的情绪。 原来，幸福是可以得来的这么简单的吗。 最后被江松柏搂着出门的时候，叶淼的心情还是有些没缓和过来。 路灯橘色的光落到两人并肩而行的身上，影子缓慢又坚定的拉长成歪斜的一条。 两个人的身体越走越近，最后十指相扣，形影不离。 江家，江父抱着朵朵，给孩子喂了口橘子瓣， 看着江母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开玩笑打趣。 “怎么着，这是镯子送出去了有些不舍得？要不然我现在出去给你追回来成不成？” “去你的，死老头。” 江母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又有些犹豫。 “老头子，你说，我这样究竟对还是不对啊？” 江父在沙发上拍了拍朵朵的肩膀，示意她进去睡觉， 小姑娘懂事的抱了抱爷爷奶奶，乖乖的进房间里躺下休息了。 “怎么说？什么对不对的？” 江父看着江母有些犹豫的模样，难得觉得稀奇。 “怎么回事，人儿子领着对象上门一次，反倒给你这个当婆婆的整得魂不守舍的，小叶人不是挺好的么，你这是怎么了？” 他刚刚的话就是开个玩笑，知道江母做不出那种事，给出去东西又后悔什么的。 “唉。” 江母叹了一口气，有些忧虑的讲。 “我今天偷偷问了，咱们儿子决定在小叶动手术之前就跟人登记去，你说说这……这能行吗。” 倒也不是江母不盼着叶淼好，只是她担心则乱，总是怕自己儿子刚结婚没多久，户口本上的关系就变成丧偶。 江父倒是明白了她在愁个什么，没忍住撇了撇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这么多，现在还在这儿长吁短叹的，还不是咱儿子没听你那套话呗，既然他心里有数，你就算是愁的头发掉光也没法啊。” “去你的，谁头发掉光了！” 江母翻了个白眼，有些受不了。 “打个比方！” 看着江母不愉的表情，江父赶紧找补。 “而且你没拼死拼活的拦着，不就表明了，你也没那么抵触这件事么。” 江父一语道破，说出了江母其实并没有那么想阻碍这件事发生的意思。 “唉，你不知道。我一想到小叶这么好一个孩子，之前的日子这么难过，我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现在好不容易松柏陪着帮着，眼看着要好些了，之后嫁进来到我们家里，那我也肯定把她当亲闺女疼，但是，就是……” 江母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就是你觉得，这事有风险，又不愿意让咱儿子冒这个风险嘛，我知道。” 江父叹了口气，没说江母对还是不对。 这本来也说不上对还是不对，只是一个当母亲的私心罢了。 “事情都这样了，你就随他去，还没到真出结果的时候呢，急什么。” 第70章 念叨 “我不急难道指望你给他急？” 江母烦闷的看了眼在她眼里就知道说风凉话的江父，没忍住扔了个枕头过去砸他。 “不过你说的也有一点没错，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纠结其他的也没有用。” 江父露出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笑嘻嘻的给江母摆正了床边的枕头。 “孺子可教啊，不是，我是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睡。” 江母刚刚顺着躺下，没到两分钟，又突然弹坐起来， 把旁边的江父吓得一愣。 “这又是怎么了，我的天爷。” “不成，那这之后事情不久有的忙了吗。” 江父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这媳妇又想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只好撑起身体，努力的应和江母的话头。 “忙啥？” “你这老东西，咱们儿子要结婚，咱们当然是要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啊！什么新家具，桌子，椅子，吃饭的喝水的，还有到时候准备的聘礼也得好好准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咱们别缺了什么，再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主要就是隔壁那个眼红心坏的张家婶子。 江母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今天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就算是再怎么理直气壮也下意识的没有提起。 “诶，这个倒是一件正经事。” 江父翻了个身，侧面单手压在脑袋下面，一双眼睛沉沉的看着江母。 “毕竟咱儿子那雷厉风行的样子，指不定就已经在准备上了，儿子懂事是好事，但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什么都撒手不管。” “就是这个理咯。” 江母叹了口气，一双手举起来掰着指头去算， “小叶家里没人，咱们多准备点是应该的，一套红木家具是要有的，大木床，衣柜，加上梳妆台……” “去街口木匠孙那儿打，他家老手艺了，打的柜子结实，能用许多年。” 江父热情的参与进讨论，希望得到媳妇的认同。 在对于婚姻大事上，即便是刚刚再怎么忧心忡忡，现在也完全陷入了规划婚礼流程的快乐中去了。 “孙老头的东西结实归结实，就是太素净了。但现在年轻人应该都不喜欢了，不如去中门那边，有家新开没多久的，据说手艺也不错，关键是花样好看，不少在那儿定了家具的人私底下来唠嗑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呢。” “那可以去现场看看嘛，或者问问松柏的意见，他应该也知道小叶的喜好，咱们到时候综合综合考虑，再决定。” “说的也是。” 江母刚刚的忧愁一扫而空，完全沉浸在了这些事情的考虑上面， 江父其实并不是怎么赞同江母的意见的，在他们这样的老一辈眼里，还是传统一些的东西更好， 那些什么创新的，雕花啊上新漆啊还是什么奇特的造型风格，都没有一个踏实耐用来的更好。 但是这样直接说出来肯定又要受到江母的制裁和反驳，为了家庭和睦，江父还是决定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交给儿子来做。 两人就这样商量的有来有回，终于聊到江父有些控制不住瞌睡，脑袋沾着枕头就昏迷过去， 江母虽然还有些兴致和没聊完的意犹未尽，但是刚刚计划的也够她自己琢磨半天了， 于是自己也躺了下去，一边闭眼，一边心里还在念叨着这事。 另一头，回到老宅的叶淼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松柏，这个……我现在收着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江阿姨那样说着，但是还没有正视结婚就拿上东西，还是这样价值不菲的物件，叶淼也有些恍惚和迟疑。 “这么拘束干什么呢，反正以后迟早都是你的。” 江松柏看着纠结的叶淼，漏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说，你对我们的以后没有打算吗？” 他一脸认真的直视着对方，仿佛叶淼多说一个‘是’字，他就会立刻难过起来。 叶淼还偏偏受不了这个。 “好了好了，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她娇嗔了一句，显得有些无奈， 看得出来，江松柏经常喜欢跟她玩一些类似的游戏。 “不过……” 她的话锋一转，稍微犹豫片刻，看着江松柏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松柏，你说以后，是什么样的以后？” 叶淼期待着对方的回答，就像是期待一个优秀成绩的学生。 “我希望我们能尽早完婚，你能成为朵朵真正的妈妈，能够成为我名义上合法的妻子。” 他不是什么玩笑性质的在跟叶淼交往，或者说，在这段关系中，江松柏反而是更加急切的一方。 脑垂体瘤的风险作为横亘在二人乃至于家庭的矛盾点，江松柏只想要自己成为突破这一点的，最好用的方针。 手术的安排迫在眉睫，他们的婚事，也应该早日提上日程。 “淼淼，我想你尽早嫁给我，虽然时间上有些仓促，但是我一定会用心的去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别人出嫁拥有的，你也不会缺少任何一件，甚至于更多，更好。” 他总算是难得的漏出了一些这个年龄阶段男人的青涩感，以往的日子里，总是显得太过于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了一些。 “我想看着你穿上深红色的喜服，想看着你嘴唇上涂抹鲜艳的口脂，跟我一起走在亲朋好友的面前，挨着一桌一桌的敬酒。” 他的眉目低垂，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深情告白的氛围。 “如果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浮夸，冒进，一点风度都没有，令你不适且窒息？淼淼，如果有的话，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直到江松柏的话音余韵也消散到了空气里，叶淼才好像恍然醒来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有些沉浸在这份绵密又饱满的爱意里。 像是一簇显着的蜡油，从蜡烛最炽热的尖端，一点点逸散出热量和滚烫的光。 叶淼眼眶有些潮湿，鼻头也变得酸涩。 第71章 兴奋 她身体靠过去，两条藕臂轻柔的环住江松柏的脖颈。 江松柏的鼻尖被带起一阵女性的芬芳气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搂住叶淼的身躯。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正在微微的颤抖，江松柏心下一慌，将叶淼扶正，企图看着对方的表情。 只是被扶起来的时候，叶淼的表情并不是悲伤，反而带着清晰可见的高兴。 她嘴角带着难以忽视的笑容，手指还抓握着江松柏的胳膊。 “我不觉得冒犯，也不觉得难过，相反，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对我有着这样重视和丰富的渴望，虽然我并不以这个为批判的价值途径，但是……” 叶淼看着江松柏的眼睛好像在某一时刻突然亮了起来，眼底沉浮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欣慰与感动。 “能够得到你费尽心思的渴求，我也很高兴。松柏。” “那么……” 江松柏拉住了叶淼的手指，拉着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淼笑着再次拥抱住江松柏，大概过了几秒，她轻声又问。 “手术之前吗？” 江松柏明白她的意识，继而认真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之前。” 虽然承诺算得上稍微让你安心，但能够跟你在手术之前结婚，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 江松柏在心中默默的念着，眼神落到叶淼的脸上，似乎是想要将一切记录到自己的脑海里。 “江阿姨，江叔叔也能够同意吗？” 叶淼虽然也很想享受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偏爱，但是同样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去伤害两位对她很好的长辈。 江家父母对她的态度友好温和，甚至于在别人说闲话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开口维护，甚至是动起手来。 叶淼不想辜负两位长辈的宽和，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 “其实我可以等之后的……我会努力活下来，享受我接下来的生活，所以不要担心，我，我还有一些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但是，我是说万一，假如我真的没有坚持过去，我想那应该是天意，我就是没有那个命，但，我想，能够有这么几天感受到幸福的时刻，我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松柏。” 虽然看着江松柏的脸色因为她的后半段话而越来越差，但是叶淼还是坚持的将这个可能性给讲出了口。 她现在觉得，不过只是一种可能性，好像越坦然的时候面对起来就越轻松了。 只是，江松柏应该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拉着叶淼的手摇头，脸上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决。 “你会没事的，淼淼。没有那种万一，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我们在手术之前结婚，我们给你拍上最好看的结婚照，我们甚至可以带上朵朵，你想，谁家的结婚照能带着孩子一起拍？你说是不是……” 江松柏一股脑的胡乱说着，显然是被叶淼的假设给惊惶到了几分。 他平日里这么云淡风轻，临危不乱的模样，在叶淼可能出事的假设面前，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就会瓦解，然后分崩离析。 “噗嗤。” 叶淼受不了江松柏现在这个样子，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看着对方有些呆滞的模样，她伸手揉了揉江松柏的头顶。 “好啦。明明是对你更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反倒是显得你在占便宜呢，我答应你不就行了。不过……” “不过什么？” 江松柏有些紧张，他怕叶淼的什么要求他满足不了，会耽误婚事的进程。 “不过我不喜欢深红的嫁衣，显得多暗沉呢，我们到时候挑一套颜色浅一点的怎么样？今天我跟阿姨聊天，她也夸我穿浅色更好看呢，衬得皮肤也好。” 叶淼巧笑嫣兮的看着这个脸色由紧张变为开朗的男人，对方一扫刚才有些凝滞的氛围，变得激动多了。 “当然，到时候我们找个时间就去挑，我陪着你慢慢试，我们一定挑一套你最喜欢，穿上最好看的喜服，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羡慕，我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儿。” 叶淼听得脸上都有些发红，想要啐骂一句什么时候就是了，又咬了咬牙，忍着羞涩没有回嘴。 在叶淼松口答应并且决定一切按着江松柏的安排来之后，这个家伙跟远在江家的父母竟然达成了诡异的一致， 虽然叶家老宅的二人还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但是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探讨的激情并不低于江爸江妈。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松柏在一点一点的规划，叶淼只是微笑的静静听着，点头或者附和几句喜欢的布置。 她的要求并不高，或者说，能够被江松柏爱着就已经是令她感到最幸福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的内容，都只是这段感情中的锦上添花。 只要感受到爱，其他的形式都没有关系。 叶淼抬起眼眸，看着侃侃而谈的年轻男人。 “到时候我们去供销社提前预定十几斤各式各样的糖，你喜欢奶糖，朵朵喜欢太妃糖还有水果糖，我前两天听说除了什么新品，是国外来的巧克力，买来也试试……剪些红窗花红喜字，这个我不会，但是可以回家请教请教我妈，我妈再不会，我就去托人问问，哪有会这些的师傅……”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一条一条事无巨细的都在思考， 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母子的心意相通， 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思考了大半夜没有困意。 “会不会太多了？” 叶淼不缺钱，江松柏也不缺， 但是之前常年精打细算甚至苛刻自己的生活水平，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生计周转的叶淼，听到这里微微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 “十几斤的话，能吃完吗？” 江松柏得意的笑了笑，就好像现在已经在举行婚宴了似的， “你放心，我父母的社交圈子还算是挺大，到时候应该能来个一圈人，再加上我的同事朋友……上次有一些你见过，医院的朋友，之前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喝上我们的喜酒呢。另外，除了到场的宾客，有走过路过的，也能发上一些，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第72章 婚礼 四月初六，宜嫁娶，迁徙，祭祖。 江家有喜事，单身二十好几的大龄男青年江松柏终于要结婚了， 红透的鞭炮纸跟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洒了一地的碎屑，街坊邻居挨得近的路边也被贴上红色装饰。 树上系了些红绸，挽成漂亮的球花。 以往没什么热闹的地方今天倒是被人来人往围的水泄不通了起来，来往的人脸上带着笑，穿着上不说人人都精致好看，但也绝对是干净得体的。 参加婚礼的大多是江家父母的亲戚朋友，早早的到了围坐着闲聊唠嗑， “欸，你说这江医生总算是要结婚了，我家那个，年龄比江医生还要小呢，现在我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不是怎么的，以前一直拖着，上门说亲的都没成，当时我们还以为江医生眼光有多高，看不上这些介绍的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咋了，老百姓才适合过日子，怎么的，他长得俊点，难道还想娶公主怎么的，要我说啊，早就该结婚了。” 这种亲宴上少不了的聚众小声议论，主角自然是今天结婚的新人。 现在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少人是下工之后换了衣服再赶过来的。 这时候可不像以前，白天还是要劳动的。 所以一般婚宴都会放到晚上。 还好江家位置也还算大，朝周围邻居朋友借了桌椅板凳，勉强摆得下。 “欸！老江，你家小子去哪儿啦？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怎么不见人啊，是不是不好意思躲起来了？” 人群中一个老头，手里抓着一把花生，慢条斯理的剥壳往嘴巴里一扔， 看到江父忙前忙后，好容易停下来歇口气，就赶紧抓着人念叨上了。 “你这老糊涂，我儿子今天结婚，当然是接新娘去了，还问问问，再问待会不给你这桌上大肘子。” 江父冲这老头翻了个白眼，得到了周围一团哄笑声。 就这样大家都欢欢乐乐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不算和谐的声音响起， “老江，你们家这新媳妇，我听说可是个二婚呐。你咋想的，让她来配你家宝贝儿子。” 说这话的是个差不多快五十岁年纪的中年人，顶着一头不算茂盛甚至还有些稀疏的头发，寥寥无几的模样看着都怕风一吹都脱落了。 他正是那被江母骂过的张家婶子娘家的表亲，在这个亲缘关系比较看重的时代，这个同样姓张的老头，像是存了心来挑刺找麻烦了一样。 江父眯了眯眼，在心里盘算这人是跟着哪家的亲戚进来的，未免有点太不懂规矩了。 好好地日子，一定要在今天来找不痛快，这样的人家，之后也不用再来往了。 江父想着今天的是喜事，不想多生是非，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道这个张老头以为是江父理亏，不敢吭声，反而越来越起劲了。 他坐在人群中间，无视大多数人脸上惊愕的表情，继续洋洋得意的开口， “怎么，我说的没有错？你家这个媳妇说是媳妇，但新不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说说这，你们家江松柏也是个体面人，多的是有不少的黄花大闺女想嫁给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的还找了个二手……” “哐当！” 一阵东西砸到地上的响动让这个张老头成功闭上了嘴， 他看着江父一张脸上满是冷意，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他这个欺软怕硬的成功瑟缩了一下， 但是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瞪着眼睛，身处在一堆人里面，这样好像能给他带来些底气。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我们大家伙都知道这事是不是？你那媳妇不仅是个二婚的，连爹妈都走的早早的，一个人这么久了，你也是不怕这女的命里带点什么。” 张老头在暗示在场的人，这个江家的新媳妇，早年死了爹妈，多半命里带客亲的毛病。 这一手段不可谓不毒。 在这个时候，大家对于这些说法，多半还是讳莫如深的， 他不仅带着想让在场的宾客见证江家新媳妇的不堪，还想给江家二老上上眼药，让她们不舒服。 张老头站起来撺掇旁边的人，奈何人家理都不理他，还挪着板凳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不过，就算没人理他，他也依旧是那副无赖样子，甚至站起来之后好像自己的气势又增加了一节， “之前我们给你家说亲的时候，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好，人人都说你们儿子江松柏学习好工作好，还出过国，眼光高了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要打算去娶个千金大小姐回来，现在呢，找了个二婚的，你这是把我们这些介绍的人，脸面放在地上踩啊。” 这话不是毫无效果，至少人群里面，真的有几个人的脸色稍微变差了一些。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以前给江家说过亲事的人，但都被江松柏给拒了。 以前没注意，刚刚也没想起来这回事，现在被人特意提起来了，说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现在的人有些也还是找的媒人介绍，上门说亲，感觉合适就成了一对，那是做好事添功德的。 所以这些说亲的，知道江松柏的条件优秀，介绍的也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优秀姑娘， 当时被拒绝了也没说什么，毕竟乡里乡亲的，而且这事情也讲究一个缘分， 没有相处的意思也就算了，大概就是介绍的人家不合心意呗， 这种事情又强求不来。 这都是这些人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原本也没什么， 大事现在突然被点出来，自己精心介绍选出来带来。诚心诚意给你家说亲的好姑娘，比不上一个爹妈都死了的二婚女人，这不是诚心的吗！ 这一来，在场的一些人心里还真是生出了几分怨怼之心， 对还没过来的叶淼，也有些不满起来。 江父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本以为这个张老头只是因为自己本家妹子受了点委屈，想在今天找找不痛快。 第73章 找事 他也可以理解，毕竟自从那天之后，偶尔江父也看到过看到张婶子脸上还有好几条抓痕，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父觉得不搭理这个家伙，无视掉也就算了。 但是这人竟然毫无停下的意意思，不仅变本加厉，甚至当众鼓吹上了别人也跟着一起， “你别太过分了。今天是我儿子的好日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现在道歉，就当事情枚发生过，咱们该吃席吃席，不然，就原谅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招待不了你了。” 江父虽然已经到了气头上，但是仍旧记挂着这是儿子的婚礼，不想出什么意外捅出篓子，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但是显然这个张老头并没有收敛的想法，反而觉得这是江父受不了的表现，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撑在桌面上， 旁边有人怕他要掀桌子，连忙上前帮忙把桌子死死按住。 张老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就差没有指着江父的鼻子骂， “你是什么东西，我乐意来是给你们江家面子，别以为供出来一个高材生就能高我们其他人一等了，你算哪根葱，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什么出国留学就是当外国人的走狗，我看你们家就是成分不好！” 深呼吸。 江父深呼吸了一口，刚想叫人来把这个老东西赶走，犯不着跟他上脸， 泼皮无赖，儿子的婚事才是大事。 “什么东西长了个脑袋都敢说自己是个人了，人家什么成分是你来决定的？你是什么官儿啊？有证据吗？没证据就往人家家里泼脏水，上了法院你这就是诽谤，关你十年八年的你就老实了。” 一个看着年轻的男人站了出来，如果叶淼在这儿的话，大概也能认出来，这就是江松柏医院里的同事。 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人，也是江松柏医院里的护士同事， 大家接触比较多，顺理成章的，有些能请假的都来参加江松柏的婚礼了。 她们大多都是见过叶淼的，甚至相处过好几周，对江松柏要娶的人就是叶淼这件事也是早有所知。 原本她们就觉得叶淼这样温温柔柔性格也好人又漂亮的女人配江医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张口造谣，还恶言恶语的家伙， 大家都是相当的年轻一批，血气方刚的，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立刻就站出来替江医生跟叶淼说话了。 一个护士先是学着张老头冷哼了一声，然后抱着手臂开口。 “也就是没从江医生身上占到便宜才在这儿诋毁人家，张顺子是，我记得你，上次一个风寒感冒来医院还非要江医生来处理，江医生那会儿刚做完手术本来就累，还要来受你半天的招呼，临走还想把账记在江医生的头上，有本事在这儿骂人，有本事你别生病了还来打秋风啊！” “就是，自己做人不咋样，咬人倒是很有一手。人家江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你管得着么你，狗拿耗子。” 现在的小年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医院工作，平时这样难缠的病人也是遇到过几箩筐， 没一点口才还真是不一定能搞得定。 对上这种不要脸的人，那就是一点面子都别给他留， 江父就是还算顾忌彼此之间的交情，就算两家没什么交往的， 但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今天能被邀请到这儿的，总归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真要说的话，大喜的日子闹出矛盾冲突对自家儿子影响也不好， 江父考虑的比较全面，这才一再没有发作。 但是这群医院的同事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这个年代能学上医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不是什么条件很差的人，一对少爷小姐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得了这个气？ 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站出来骂就骂了， 看着这个张老头被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一位护士小姐捂着嘴添油加醋。 “哎呦你们可少说两句，这老头看着一大把年纪了，别到时候给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不仅咱们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加班了，还给人家江医生家里搞得晦气，别说啦别说啦，大家都收敛一点！” 张老头本来就是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毕竟当初的事情究竟是谁对谁错，稍微懂点道理的人都是能够一眼就看清楚的， 也就是张老头这种是非不分，只想着打着急公好义的名头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才会在这种时候去砸江家的场子。 他家里还摆着张婶子送来的两斤大米一斤面粉，就是打听到他会来江家婚宴，特意又是送东西，又是诉苦的， 把自己三分惨给说成十二分。 然后这个张老头又抿了两口小酒，就这么一点没有质疑的答应了来江家给他们找不痛快的事情。 本来想着江父肯定会为了自己儿子的喜事忍气吞声，到时候他再推介说自己喝多了随口说的也就完了， 但是现在他明显有点骑虎难下，毕竟他只有一个人，面对着好几个人的围攻，张老头也是气糊涂了，什么糟烂话都往外骂，就连一边看热闹的宾客都听不下去了， 甚至还有几个知道事情内幕，和张婶子张老头什么德行的人，来帮着这群小年轻， 他们不好意思骂出来的词，有人替他们说。 终于，犯了众怒的张老头待不下去了， 他脸被涨得通红，一挥手将一边的宾客拂开，大踏步的落荒而逃， 生怕自己跑的慢了一点又多听了几句难听的话。 等他彻底走了，剩下的人才终于又噗嗤笑了起来。 由一开始的嘻嘻哈哈到后面的哄堂大笑，不得不说，这时候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宾客，大家都有了共同的谈资， 有些熟悉张老头的，更是现在就开始把他一些离谱的事情拿出来唠，惹得大家听的也高兴。 有些长辈们看着医院这群年轻人，也是因为这件事都颇为好奇的搭上了话。 第74章 挑选 平日里，老百姓在医院对着治病救人的医生都还是抱着崇敬之心的， 就算是现在穿着常服，知道了他们都是江医生医院的同事，都有些潜在敬畏的退避开，不怎么找他们说话了。 刚刚坐着的宾客中，隐隐约约他们有种被单独孤立开的趋势，也就是医院的一堆人来的不少，能凑在一起说话，这才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现在，因为张老头的事情，让大家看到其实医生也是人， 也会生气激动，也会因为事情张嘴骂人， 除了用的词文明了点，感觉都是活生生身边的人，没了那层隔阂之后，大家聊天的时候也没有了那点顾忌， 连带着一起聊天的气氛都更加热络了。 “诶，妮儿，你也是医生？” “不，我不是，我就是个护士。” “护士，护士好啊，漂漂亮亮嘞，就是感觉太累了，一天到晚都忙呢。” “还行，有时候确实忙，忙起来脚不沾地的，经常忘了吃饭。但是我们忙的话，医生也忙，大家谁也不闲着。” 这跟一个大娘唠嗑的小护士正是当初在医院照顾叶淼最多的那个，也是最熟悉的人。 这大娘聊着聊着，似乎是想起来刚刚张老头说的话，有些好奇的问她， “刚刚你们说，这江家新媳妇你们都认识是不？是个啥样人嘛？” 小护士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 “是个很好的女士，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就算是我们有时候犯了错误也不会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跟江医生站在一起，也是很般配的。” “喔！我就说嘛，江医生也是从小看着长大嘞，不可能结婚选些奇怪嘞人回来，你这样好的妮儿都说好，那应该就是好的。” 被大娘这么不动声色的一夸，小护士立马有点脸红， 她现在可没有刚刚站出来阴阳怪气张老头时候的勇气了。 不过还好，门口不远处传来的新一轮鞭炮声拯救了她， 这代表着接亲的队伍回来了，新娘也被接来了。 叶淼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红色修身的婚服，有点类似于改良后的加长版旗袍款式，但是比普通的旗袍严肃庄重华美的多。 裙子使用真丝和丝毛材质，里外两件，式样新奇，不少人眼睛都看得有些发直。 布料上绣着“百鸟朝凤”“百年好合”这些吉祥纹样。 盘金绣、珠绣、立体贴花绣、水晶烫钻这样大多数人见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工艺，在叶淼这一条礼服婚裙上完美体现。 原本江松柏带着叶淼找了方圆许多家享有盛名的婚服出售制作的店家，这时候有着西方一些文化的感染，加上外出留样回来的高知识分子也多了起来， 一些偏西化的文化习俗也增加了， 比如江松柏本来看中一条洁白加长珍珠刺绣鱼尾长裙，上半身和中式旗袍也有些相似，下半却被改良成了长拖尾的纱类鱼尾款式，上面用珍珠点缀，不仅有着精美的刺绣，也兼顾了西方文化的优雅圣洁。 他向叶淼推荐，说她皮肤白，身量也高，穿这一身也许会很合适。 叶淼没有辜负江松柏的意愿，穿上之后试了试， 的确如同他的评价一般，看起来高贵优雅如同神女般熠熠生辉。 那条裙子是那家店铺的镇店之宝，江松柏倒是没有什么负担，觉得叶淼喜欢就选这条， 但是后来，叶淼还是选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红裙。 叶淼看着江松柏有些迷惑的表情，对方都准备掏钱了，自家老婆却先一步换了心思， 这让他不禁思考，难道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没事，淼淼，我这些年有着自己的存款，也有跟着风口做了一些小投资，一条裙子而已，对我不算是贵，我们可以拥有它。” 江松柏怕叶淼事因为价格原因才打算退而求其次，他认真的告诉叶淼，这种事上不用替他省钱。 叶淼当然知道江家其实比看起来的富有很多， 有时候一个人的见识可以成为资源，拥有了超过绝大部分人眼界的江松柏，自然可以通过不同的渠道，挣到一些除了医生本职工作以外额外的收益。 就比如江母第一次见面时候就塞给她的玉镯，平常人家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到江母这里，也就是个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聘礼甚至还是另外单独算的。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以吃饱穿暖就算是满足，哪怕是嫁女娶亲也未必会准备多少彩礼聘礼， 一家出些家具家电，一家带来些锅碗瓢盆，被子枕头， 有钱些的准备个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那就是十里八乡顶有面子的富户了。 而江松柏私底下给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不过彩礼唱名的时候，并没有全数写上了，这也是江家一贯低调的风格了， 但这个时候，江松柏只是让叶淼放心大胆的去选，如果喜欢就拿下，不用再考虑其他。 叶淼当时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 “不，那条裙子和这条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是一样好看，而且承载着装扮出嫁新娘这样的责任，我也不是因为思想封建，老古董不敢漏一条胳膊两只手的，当然也不是给你这个富户省钱了！这可是我的大日子，我当然会选我觉得最合适的。” 叶淼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江松柏，久违的装载着少女般的狡黠和灵动。 她的手指抚摸上那条红色的婚服，有些传统的式样说老实话，肯定是没有那条鱼尾纱裙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但是…… “我母亲以前曾经对我说，想亲眼看着我穿上红嫁衣，嫁给一个爱我的丈夫身边的样子。只是可惜，我之前嫁的丈夫并不爱我，甚至于，我也没有穿上过红嫁衣。” 北城是一个比京市更加偏僻一些的城市，那里潮流开化的氛围更加拮据一些，更别说那还是好几年前。 除了特别受到重视，讲究典仪的家里嫁女孩子会勤勤恳恳的花大价钱准备一套嫁衣以外，其他许多姑娘就是穿的正式干净一些，身上领口别上一朵红花，就这样将自己嫁出去了。 第75章 过往 那个时候的叶淼，父母都不在了，王文斌更是谈不上什么对她的重视， 甚至于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给，就这样让叶淼带着叶家父母剩下的遗产嫁进了王家， 不仅需要管家时候时时刻刻贴补家用，直到将叶家爸妈的遗产消耗干净了才差不多意思意思的给点生活费， 还经常在外吹嘘自己一分钱没花就娶了媳妇， 这样的事情，以前叶淼都劝说着自己忍耐了下来，她觉得世界上同她一样遭遇的女孩子还有很多， 比如以前王文斌就经常不动声色的说谁家丫头被卖给大她三十岁的鳏夫，谁家小媳妇天天被她男人打，打的下不来地……说让她应该知足了， 知足吗？ 叶淼当时只觉得荒诞， 为什么明明受尽委屈的是她，反倒回过头来让她知足？ 只是那时候叶淼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加上王文斌那些话多多少少的对她还是产生了影响， 王文斌因为职务的原因，倒是没有对叶淼做一些太过火的事情， 不然只是一些乡里乡亲的唾沫星子就够他吃处分挨举报了， 但是要说多的照顾和关爱，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叶淼一开始也是不肯放弃的， 她经常坚持，有机会的时候就想要到更广阔的地方去见识一下，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提升自己，丰富自己开始贫瘠的内心，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苗头，也会被王文斌毫不客气的阻止。 他不断的向叶淼灌输，你这样就是不守妇道，不遵从三从四德，放到外面也是被骂不安分的东西， 说她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心都是野的。 甚至刚开始，连书都不许叶淼去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桐桐的出生，一个孩子在王文斌的眼里已经足够成为一个束缚住女人的砝码， 所以后来就放松了对叶淼的管控，让她得以再次慢慢的接触到外面的发展变化。 这个时候，因为怀孕生孩子坐月子这么一长段时间的空白，叶淼其实已经对外界的日新月异产生了一些阻隔的害怕， 她下意识的选择了王文斌安排的路线，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在每天的柴米油盐，吃穿住行带孩子的日常里蹉跎着日复一日的岁月。 叶淼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有些麻木，在这个家庭里的付出从未被正眼相待。 就连精心教养的儿子，也还是因为外界的影响，变得对她这个母亲一点尊重也没有。 叶淼原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每个女人的日子也就是这样得过且过的， 直到周倩的出现。 直到叶淼见识到了王文斌对周倩毫无缘由的偏爱，见识到了他们二人形影不离的亲密，见识到了原来男女之间有情无情的差距显着至此。 她有痛苦，有莫名其妙，有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也有着微不可查的解脱感， 叶淼带着这样诡谲的一丝庆幸，在一开始发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的时候，只当是王文斌花心滥情，想要发展其他的关系， 于是她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告诉王文斌她可以离婚，可以给周倩让位置， 那时候的叶淼想，跟她过着这么清汤寡水，毫无波澜的日子，一定也是让王文斌感到厌烦的。 只要他点头同意，那他们的婚约关系就可以结束了， 自己身上无名的枷锁，就将统统消失。 叶淼开口的时候，几乎激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 王文斌竟然果断的拒绝了。 为了他的名声，或者是为了一些其他的原因， 叶淼不知道，不清楚，猜不到，也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究竟在想什么， 她被王文斌毫不留情的拒绝刺痛了心，将将浮现起来的希望宛如流水般逝去。 叶淼心中的苦涩致使她的心灵再次往无名的深渊坠落几分， 直到， 她听见了王文斌跟周倩谈话，了解了当初自己没有办法去上大学的背后真相。 这样令人恶心的现实原因，一边来自于自己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春秋的男人，叶淼几乎恶心的都要吐了， 这也是她无论如何也再也待不下去的原因。 一个只知道算计和两面三刀的男人，不远离的话，就只能被抽筋扒皮，不得超生。 叶淼回忆起这些，摸着婚服的手指不由的攥紧， 指节因为力气显得有些发白， 江松柏立刻注意到了叶淼的不对劲，扶着她到一边坐下，问店员要了一杯热水。 他大概因为刚刚的话，和叶淼的表情猜到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不算太好看。 当然，这股愤怒当然不是对着叶淼， 而是她那没怎么多叙述的过去。 江松柏从没有勉强过叶淼一定要讲述她视为不堪的过去，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江松柏心疼不已。 他私下也有去偷偷打听，不是为了去刨根问底，而是想要更加关心叶淼一些， 知道的越多，江松柏就越心疼叶淼。 当初那个喝到一口不爱喝的汽水都要皱着秀气的眉头撒娇说一点都不好喝，全部给他喝的同桌， 那个知道他即将下放，就将自己攒了许久的粮票全都偷偷塞给他的叶淼， 那个鲜活的，灵动的女孩子， 不应该是被放在一个古板陈旧，充满了腐朽的家庭里磋磨的。 江松柏包裹住叶淼的手掌，温声细语的安慰。 “既然岳母喜欢咱们淼淼穿红色的，那我们就选那套红色的秀禾服，正好，我猜我爸爸妈妈肯定也更喜欢那套，到时候我就不用被他们老两口絮叨，说什么肯定是我把你带坏了，撺掇着买些不洋不土的玩意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凑在叶淼的耳边轻轻开口， 像是怕被店员发现自己正在吐槽她们家的衣服一样， 脸上带着特有的俏皮感，逗得原本还沉浸在忧郁气氛里的叶淼，顿时心上一松。 是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沉闷寡淡，一睁眼就知道未来的叶淼了。 她现在重获新生，得到了从前难以企及的生活。 第76章 昨日 看着江松柏的眼睛，里头清明一片， 没有对家庭或者未来的不耐烦，装载的只剩下浓稠的爱意。 叶淼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能够在峰回路转的时候遇到改变生命的节点。 她回握住了江松柏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并且感谢他愿意听取自己的意见，愿意按照她的想法来选择。 至少在王文斌身边的时候，别说是选择， 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领了证办了酒的正经夫妻这些事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男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心中却泛起怜惜。 除了那套华贵的嫁衣，江松柏还特意带着叶淼去了珠宝行按着嫁衣的风格定制了一套首饰， 黄金为主基调，戒指耳环，当看到手镯的时候， 叶淼赶紧拉住了对方。 她抬起手，江母送的手镯正在她腕上闪着清透的光。 “戴这个就好，带别的太多，而且对不起……咱妈的一番心意。” 她说完后俏脸一红，有些腼腆的扭开头。 江松柏愉悦的将嘴角勾起，拉住叶淼的手。 “我们淼淼就该身上一点空隙都不留下的戴上珠宝才好。” “带一身算什么，那不成了珠宝架子了吗？” 叶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有二十根指头三条脖子九个脑袋，别买太多。” “就算你长成这样，我也还是会喜欢你的，” 明明听起来是极为不靠谱的一句调侃，却被江松柏说的十分正经， 男人有条不紊的告知了店员取货日期，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对着搭配上的一些细节进行细致的讨论， 而叶淼只需要坐在安排的休息位置上喝喝店员送上来的茶水。 有位上来倒茶的店员羡慕的看了一眼叶淼。 “太太您真是好福气啊，自己长得漂亮不说，马上嫁的老公也这么体贴优秀。” 漂亮吗？ 叶淼礼貌的冲着店员笑了笑，说了句谢谢，然后有些恍惚。 她之前也听了朵朵夸她好看，她自以为是小孩子嘴巴甜，说出来的甜言蜜语。 江母也拉着她的手说这姑娘长得俊，她以为是长辈关爱晚辈的礼貌话术客套。 但是现在，虽然也有可能只是这位店员小姐的礼貌恭维，叶淼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变得有些轻飘飘了起来。 她扭头，橱柜的玻璃柜门反射着自己的容貌。 原本有些干枯瘦黄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在经过一段时间好好吃饭休息的时间，叶淼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光洁细腻，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原本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一跳的苦大仇深，眉眼低垂。 如今的她，脸上泛着轻松的光芒，虽然看着还是有些瘦些，但这是疾病的困扰，是姑且还不能阻止的问题， 但一双大眼睛里蕴藏的灵光，让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人精神了，看起来便比之从前好看的多。 叶淼原本长得就不算是差， 被叶爸叶妈精心教养着长大，五官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十七八岁的时候跟着一起到了乡下地方，原本的蕾丝纱裙小皮鞋全都没有了， 但就算是最简单的蓝布衣服，朴素的款式， 她站在一堆大娘大妈，乡下姑娘中间，那也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就好比说一开始，周倩其实一直在想尽办法的模仿叶淼， 穿搭上缠着家里人给买贵的衣服料子，想要穿最时兴的款式，戴最潮流的配饰， 那时候，周倩还经常混在叶淼身边，用着朋友的名义，将叶淼的东西拿走却一次也没有归还过。 叶淼以为这是融入北城的必要经过，也没有追究什么，却没想到周倩的野心根本就不止如此， 后来更是直接看上了她上大学的机会。 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长期的劳累加上心情不畅，让叶淼不复最开始的青春靓丽， 但即便是这样，如今的五官和气质，也远比照猫画虎的周倩好上不少。 知识分子浸养出来的孩子，可跟一个空有其表的女孩相差甚远了。 其中举手投足会流露出来的习惯与气质，并不是简单的一些模仿就能做得到的。 所以，就算有着江松柏豪气万丈的消费原因，店员小姐的夸赞也完全出自于真心。 叶淼认识到这一点后，心中突然有种阻碍被溶解的感觉。 她看着江松柏谈完事情，主动走过去挽住对方的手臂。 扬起自信的笑容，其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甜蜜， 就好像现在一样。 江家满满登登的鲜红装饰里，伴随着鞭炮礼花的声音，还有大家善意的哄笑声中， 叶淼穿着那套亲自选择的红色秀禾服，裙摆前面有着类似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边缘坠满了一圈福纹镶边，精致华美， 她雪白的皮肤在这样细腻又艳丽的色彩下被呈现，几乎要被抢去全部人的视线。 原本就卓越的五官，在特意上过精致妆容的覆盖下，更是艳美了三分， 在座的，经过了刚刚发生那件事的宾客们，看着站在江松柏身边，缓缓走进来的叶淼， 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美的像天上的仙女。 至于刚刚闹事的张老头，说过的一些话，原本对此还有些计较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摈弃了一开始的想法。 有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就算是二婚那又怎么样呢？ 别说是二婚，就算是再带个孩子，那也无所谓啊！ 怪不得就连一直对婚事完全不上心的江医生，这次都这么风急火燎的通知准备然后结婚呢， 怪不得他对于之前介绍的姑娘都礼貌婉拒，就连一个愿意相处的也没有呢。 要是他们认识这么一个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姑娘，那他们当然也舍不得放弃追求啊。 更何况…… “好像听说，江医生今天娶的媳妇，还是他高中同学呢。” “嚯，那不是跟江医生一样的知识分子？还长得这么好看，他俩站在一起，俺寻思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了呢。” 第77章 过程 “就是，又算是认识这么久，就算是二婚有什么关系，这新娘子看面相就是个好性格善良人好的。刚刚那张老头还大言不惭在那儿诋毁，早知道真该让他留下来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歪瓜裂枣，也配评价上别人了。” “额……还是别了，好好一场婚事，到时候指不定又翻起什么麻烦来呢。” “嗨，我不就是这么一说，我还想安安心心吃席呢。” 宾客里对于张老头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实话并不感兴趣， 只是当时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去参与， 但是当意识到有些人就是毫无意义的攀咬嫉妒到面目狰狞之后就失去了兴趣了。 现在的人大多心里淳朴，知道了叶淼也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狐媚样子，多半也将刚刚的怀疑都散去了大半。 你说看走眼？那咋能看走眼。 人家长得这么好看，想傍大款啥样的傍不到，何必嫁给一个带着女儿的老同学。 虽然江医生也是仪表堂堂，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愿意刚嫁人就给别人的孩子当妈的。 窃窃私语中带着大家伙热闹的互动， 江松柏一边小心护着叶淼，不让她受到什么额外可能的伤害， 一边往旁边的人群发一些奶糖水果糖，热闹喜庆， 短短的一截路，硬生生的走了好几十分钟。 期间拦路的，恭喜的比比皆是，但大家都默契的简单闹一闹就是了，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来来往往人群里多是好奇的目光，原本叶淼担心的场面也并没有发生。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时候二婚，就算是备受婆家重视，那也是要被人蛐蛐说闲话的， 但是叶淼一路走来，不仅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大家脸上还带着一些感慨赞叹的表情，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错愕。 手挽住江松柏的力道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些。 江松柏回头，细心的将前面的一些杂物推开，让穿着长嫁衣的叶淼更好走路一些。 他轻声询问， “怎么了？累了吗？再坚持一下，等下马上进门，我们拜过了父母，很快就能开宴了，我特意跟厨师叮嘱了一下，我们那桌等我们到了再上菜，你吃的时候温度正正好，不会吃上冷菜的。” 就算江松柏已经娶到了叶淼，但是现在他第一反应仍旧是照顾身体还不太健康的叶淼， 细心的准备让她不至于到达桌子上的时候，吃到的菜已经冷了。 叶淼冲着他笑了笑，挽住的力道又松了下来。 她刚刚猛地产生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喧闹的人群，灿烂的红妆，奢侈的婚礼，来往的宾客，还有手边体贴的丈夫。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叶淼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再醒来了。 踏进客厅， 早就有宾客将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江父江母坐在高堂的位置，身上同样穿得喜气洋洋一身鲜艳，领口各自带了朵花，就连头发丝都梳理的一丝不苟。 看着挽手走进来的一对新人，江父江母都高兴起来， 当叶淼跟江松柏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般配又合适的模样，让江母再也想不起来之前抗拒叶淼的事情， 她只记得自己乐呵呵的接过了叶淼递过来的茶水，里头是不冷不烫的茶水， 白瓷杯被叶淼恭恭敬敬的递到江母的手里，脸上没有一点不好的情绪， 这段时间，她经常被江松柏带着一起到江家融入一家子的生活， 跟江父江母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的熟悉之后经常一起说说笑笑的，不仅给长辈带去不小的快乐，就连朵朵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叶淼本就是做过母亲的， 原本她还担心朵朵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讨厌她，或者因为她偶尔的教育会不耐烦， 但是后来叶淼发现，不管是她跟江松柏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朵朵都会乖巧又懂事的跟着她一起玩，一起看书写字，听她说一些话的时候也十分的有耐心。 完全没有讨厌她的迹象。 这让叶淼意识到，可能她本身没有问题， 而当一段关系产生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问题的另一方。 桐桐能够在小小年纪就说出那些恶毒又冷漠的话来，不是因为她没有用心去教，也不是因为她教育的不够好， 而是桐桐身边除了她之外，接触了其他影响的原因。 一个家庭的组成成分就是影响孩子最重要的元素。 看着朵朵这样乖巧的模样，叶淼也意识到，江家绝对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对她， 不然，就算是江松柏不表达出来，朵朵这样的孩子也是会有所反应的。 思及此处，给江母敬礼的动作，叶淼更是规矩了几分。 她原本的一些猜测通通可以排除， 不仅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也能拥有一个健全正常的家庭，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煎熬心血，不用斤斤计较， 不用去跟其他的女人争奇斗艳，不用去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小崽子呕心沥血。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苦尽甘来的奖励对？ 给婆母公爹敬完茶，听了两句意思意思的勉励未来的话，江父江母就赶紧招呼着让两个人赶紧起来， 跪在另一边的江松柏先站起来，伸手帮着叶淼重新站直身体。 手里捏着江母给的东西，心下才算是逐渐安宁了一些下来。 至此礼成，她与江松柏对视一眼，发觉对方喜笑颜开的看着自己， 眸中携带的是比之往日更加热烈的情绪。 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叶淼也为之倾倒。 宾客入座，准备开席， 江松柏刚要拉着叶淼去他们早就留出来的空桌，被叶淼轻轻的拉了拉手臂。 “朵朵呢？” 叶淼轻声对着江松柏咬耳朵。 “刚刚婆婆跟公公都在这边，那孩子一个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 对于这个一直很喜欢她的孩子来说，叶淼甚至可以接受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希望有人这个时候去影响朵朵的心情。 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拉着朵朵跟她说什么，你爸爸有了新妈妈就不要你了之类的话，叶淼真的会很生气。 第78章 吃饭 “在那边儿呢，我安排了人特意看着，这会儿估计吃着好吃的看热闹呢，没事别担心，待会吃饭的时候就会带出来，到时候跟咱们坐一桌怎么样？” 江松柏歪着脑袋看叶淼，漏出的笑容有些期待。 “你这是什么话，” 叶淼眼睛一瞪。 “朵朵是咱们俩的女儿，不来跟我们坐还能去哪儿。” 江松柏闻言，笑得更加开怀了。 看着江松柏这个样子，叶淼有些狐疑的看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结了婚就不认朵朵这个闺女了？” 这样的传言叶淼也是早有耳闻啊， 江家在这附近一直算得上是名气不错的家庭，父母的工作都体面不说，培养的一个儿子也是个高材生还出国留学。 在这个大多数人省城都没有出过的年代，有一个出过国的邻居那可是十分稀奇的事情。 更别说这个邻居还是个大医生，是真的年纪轻轻就医术精湛，能救命的那种。 是以，不少人家其实对于江家的情况是很关注的， 当初在江松柏带了朵朵回来收养做女儿之后，那可是有一段时间都沸沸扬扬的， 江松柏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江松柏未婚先孕，搞大了人家外边姑娘的肚子，然后把孩子带回来了自己养着，不管那个亲妈的死活。 还有更离谱的恶心的人，传江松柏这是在外边给自己买的童养媳，就等着长大了结婚的。 当时一段时间里江父江母走出门都要被问到此事， 他们不厌其烦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孩子是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的太可怜了所以带回来养着。 但是哪有人这么简单就信了， 他们总是喜欢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不惮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别人家的。 宁愿愿意相信自己所猜测的却不愿意听一句正常的解释。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多的是喜欢以别人为乐的时候。 直到后来有一天政府送来了抚恤金和锦旗，夸奖江医生的菩萨心肠好人好事的时候，大家伙看着官方背书的江松柏，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不过还是有些好事者坚信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直到后来朵朵长大，虽然人也玲珑可爱，但是看着跟江松柏长得没有半分相似的特征，那些说是江松柏私生女的传言才基本消失。 但是，就算是这样， 外头的风波是决计不会轻易散开的， 这种稀罕的事情也会被重点关注， 没过多久就又有人开始讲江家就是贪图名利，还要为了收养小姑娘之后的抚恤金什么的， 但是好歹一件事情的热度也是有限的，同样的事情上，反复咀嚼多次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再加上大家都有个头疼脑热的，现在的环境下，大家对医疗环节的陌生，少不了多的时候需要去拜访江松柏询问咨询的， 这种吃人嘴短的事情，在后来也发现人家就是好好的，把朵朵当亲生女儿在养的水灵灵的时候，那些不理智的谣言也就慢慢平息了。 甚至还自发的去疏远那些传播谣言的家伙。 可谓是，没有永恒的欢愉，只有永恒的价值。 人心的本质，江松柏看得清楚，他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一开始就跟自己的爹妈说的清清楚楚了， 说是一开始大概会受到些影响，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 大家都是健忘的，有了其他的热闹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咱家了，朵朵这孩子也就能安心的成长了。 一开始，江母的确是有些不满意的， 毕竟你江松柏一个自己都未婚的男人，还捡回来一个半大孩子，眼看着就是马上懂事的孩子， 不仅有可能养不熟不说，以后可能还要耽误自己说亲事。 但是这些顾忌在江母看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朵朵的时候，就全都抛之脑后了。 以她的话来说，已经是这个年代了，怎么还像是吃草根树皮长大的丫头。 头上甚至连头发都是稀疏枯黄的，直接就给我们嘴硬心软的江母给看呆住了， 不仅没有再说什么将朵朵送去福利院或者重新找领养人的话，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多给这个孩子煮了俩鸡蛋。 江松柏想到这些，只觉得想笑， 他这一生身边围绕的亲近的人全是如此的好人，这让他对同样带着一颗善良之心的叶淼根本无法忘却。 直到宾客入席，在一边同样打扮的喜庆漂亮的朵朵也被人带着出来了， 一看见江松柏跟叶淼就面上一喜，急匆匆的跑过来。 “诶，慢点，今天人多，冒冒失失的小心摔倒。” 叶淼下意识的搂住了穿的红彤彤的小姑娘，并且贴心的为她拉开了有些笨重的椅子，让小姑娘坐了上去。 朵朵坐正之后声音甜甜的叫了一句“好的，谢谢妈妈。” 这一声，不仅让某些在座的宾客愣了愣，也让叶淼的手顿住了， 她眨了眨眼，才抿着嘴低头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笑意和开心。 江松柏敢说，刚刚叶淼低头之前，脸上绝对是在笑的。 其他宾客也看着人家家里这个氛围是绝对的和谐，看着也不禁觉得舒服起来， 毕竟说到底谁不希望家里和和美美的呢。 菜肴一道道的端上来，菜色品种都是江松柏一手挑选的，请了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来操持厨房，保证大家都能吃美吃的高兴， 并且吃剩下的还能打包带走。 叶淼这桌，江松柏坐在她的右手，朵朵也在她的旁边， 原本想要给朵朵夹菜的叶淼，却发现自己的碗里都快被父女俩你一下我一下的夹菜给堆成小山了。 这俩父女。 叶淼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江松柏，意思是朵朵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江松柏大概是接受到了信息的，他低着头偷偷开口， “没事儿，这丫头刚刚指定已经偷偷背着我们提前吃了哥五六分饱了，你不用管她，先吃你自己的。” 看着朵朵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第79章 嫁祸 叶淼彻底对这对父子感觉有些无奈起来。 原本以为的乖巧之外，其实也有着跟着江松柏学的一些小油滑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让叶淼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偶尔有些自己的小调皮的情况，才是一个孩子最正常的样子。 叶淼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小肚子，确认她的肚皮是吃的圆溜溜的才相信了她吃饱了， 放任这孩子哒哒哒的跑了下去，去找到一些同龄的孩子玩闹。 小孩子在玩耍面前就连美食也要逊色一筹。 叶淼跟着江松柏起身，到几位长辈面前敬酒， 大家的态度都算得上和谐，没有什么格外的插曲， 毕竟江家对叶淼重视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只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做出故意挑刺的行为。 一顿喜宴结束的还算是安分，饭后叶淼回了江家给她准备的休息的房间，换上了稍微简约一点的衣服， 虽然也是红色裙子的款式，但是布料跟设计就显得亲民多了。 这一套穿在身上多少轻松了些，没有那么多的繁复的配饰，额外的搭配布料， 刚刚穿着的那套虽然华丽漂亮，但一直穿着也稍微有些沉重了。 大家吃完饭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稍微的停留下来嗑嗑瓜子唠唠嗑，有些摆出些棋牌来玩，小孩儿倒是到处穿来穿去，寻找着自己可能遗漏的喜糖。 忽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几声孩子的呜咽， 大人们生怕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声音找了过去， 叶淼也不例外，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朵朵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走到靠近厨房的位置，原本洗好的碗筷摆放着晾干水渍的位置，摆放整齐的一圈碗落下来一个口子，而地面上一堆碗碟的碎片， 碎片旁边站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但终归是相差不大， 个子高些的女孩子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立刻就原地站着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众人听到的小孩呜咽也是这个高个子的女孩发出来的，大概是看到碗碟摔碎被吓到了。 叶淼这么想着，原本想找两个今天安排的人来打扫一下，毕竟这么多碎片，别扎到了两个孩子。 但是还没等叶淼开口说什么，那个高个子女孩儿突然在抽抽噎噎中抽空伸出手，抬起手臂指着另一个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说， “是……是她，都是她打碎的，不是，嗝，不是我。” ………… 叶淼停住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了被指的另一个女孩， 正是有一会不见的朵朵。 而在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都没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朵朵，在听到自己的小伙伴这样说的时候，一双眼睛明显瞪大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哭着的女孩，十分困惑的开口， “这个不是你刚刚碰到滑下来打碎的吗，为什么要说是我？” 朵朵大概不能理解什么叫做栽赃嫁祸，但是叶淼倒是看的很清晰的， 人群里有个面目严肃稍微有些胖的妇人，看着正在哭的孩子，眉头皱的很紧。 “李翠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年头的碗筷也不是什么普通平常的东西，是普通人家带上一些也能够充当嫁妆的时候， 而现在这地上碎了的瓷器碗碟，看起来就是江家特意准备的高级货，一堆恐怕要赔上不少钱。 这样一笔钱，对一个普通的家庭，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这个叫李翠萍的女孩儿的妈妈，脸色十分的难看，几乎有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李翠萍身上肉眼可查的一抖，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脸上原本只有雷声没有雨点的样子，现在也情真意切的挂上了眼泪。 叶淼看的心头一跳，生怕这孩子乱动踩到了碗碟碎片受伤，赶紧让人去拿东西处理。 等到叫了人回来的时候，李翠萍已经絮絮叨叨的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大概就是，这些都不是她弄得，是朵朵自己不小心打碎的。 在场的人看着这幅模样，一时之间也没有说什么， 江松柏也到了这边，看着一地狼藉， 先是小心翼翼的避开碎片，将两个孩子都先后带了出来， 然后才递给哭的可怜的李翠萍一张纸巾。 “乖啊，别哭了，没事了，这些东西叔叔会收拾的。” 李翠萍出来之后就害怕的躲到了她妈妈的身后，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只留下有些情绪低落的朵朵还在一边， 她静静的看着躲在妈妈背后哭哭啼啼的李翠萍，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虽然脸上不太高兴，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江松柏作为主人自然是去安抚客人的情绪， 他没对李翠萍还有她妈妈多说什么，只是嘴上笑着不怎么在意的开口讲， “都是小孩子们不懂事，蹦蹦跳跳的有点磕磕碰碰也正常，东西坏了没关系，孩子没事就行。” 他显然是并不太相信对方孩子的一面之词的，何况朵朵刚刚还为自己辩解了两句，说不是她弄得。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江松柏也不会非要闹一个水落石出，去逼着孩子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显得太不尊重客人，也有些太斤斤计较的嫌疑。 但是， 叶淼看着低着脑袋的朵朵，没有错过她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走过去，像李翠萍抱着她妈妈一样，抱着朵朵的小身体。 小女孩突然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叶淼。 “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仔细分辨的话，还有些委屈。 “那些，不是朵朵打碎的。朵朵没有靠近碗柜。” 叶淼摸了摸她的头，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妈妈相信朵朵。那些不是朵朵打碎的。” 听到这里，朵朵眼里终于弥漫上晶莹的水花，她看了一眼在外虽然看起来彬彬有礼待客的爸爸，但其实在隐晦的将责任放回两个孩子身上， 朵朵还不能分辨其中的含义，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爸爸绝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来责怪自己。 第80章 道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李翠萍要说是她打碎的？ 直到这个时候，江松柏才回过头来看了朵朵一眼， 他眉眼间染上些许担心，摸了摸朵朵的头。 “没事朵朵？有没有被吓到。” 朵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一直显得很镇定，没有因为碗筷打碎还有什么应激的举动。 直到有大人来的时候，把他她们解救出来，再到现在，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过。 江松柏见朵朵摇头，又看了一眼对面脸色不太好的李翠萍妈妈，轻轻笑了笑。 “翠萍妈妈，翠萍这孩子估计刚刚下着了，待会儿我去抓一把水果糖给孩子，让她吃了压压惊。” 听着江松柏这显然是不打算追究什么的语气，李翠萍妈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没想到，朵朵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 “妈妈。为什么说谎还可以有奖励？” 不懂得大人之间运筹帷幄交际往来的小孩，一直被教育着要知善恶。懂礼貌，不能说谎， 但今天，为什么明明是她李翠萍在说谎，爸爸却要给她奖励和安慰？ 朵朵有些迷茫的看着叶淼， 现场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只有自己这个新来的妈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反而在安慰她。 叶淼搂着朵朵的手有些僵硬了，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在场众人有些稀稀拉拉的眼神里，叶淼笑了笑。 “因为翠萍小朋友还没有长大，但是我们朵朵长大了，所以就不用爸爸拿糖果哄了，朵朵说是不是啊？” 朵朵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看着江松柏对着叶淼漏出一个帮大忙了的表情。 他的确不太擅长处理小女孩的心理活动，这样的事也只能事后再给朵朵一点补偿， 但是当时受到的伤害却是没办法弥补的。 李翠萍见朵朵并不多说了也松了口气，她躲在她妈妈的身后，焦急的想要拉着她妈妈快走， 江松柏真的去抓了一把糖给她们， 翠萍妈妈的表情有点僵硬，但还是扯出一抹笑来， “今天这事儿…真是对不住啊，江医生，这孩子也……太不知道分寸了，我回家就收拾她。” 知子莫若母，翠萍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时的场景里，自家孩子是在那里虚张声势，贼喊捉贼， 也就是江医生人好，不跟她们计较，也没打算让她们赔钱，所以顺着台阶就下了。 “婶子这是哪儿的话，左右不过几个碗筷。孩子没伤到就好，来，翠萍，这是你叶淼叶阿姨亲自选的奶糖，说是小孩子都喜欢，你拿一把。” 李翠萍此事也大概恍惚回过神来，听了自家妈妈的话，也把头低的低低的，不敢伸手去拿，即便心里十分渴望。 这么一大把，得有六七颗了，六七张新鲜漂亮的糖纸，贴在书本里，同学都会羡慕她的。 “来，别客气，跟叔叔还客气啥，拿着就行。” 江松柏拉过小女孩的手，让她合拢成一起包合的样子，接住了这把糖果。 “行，婶子，翠萍这边儿没事了就行，我去看看那边收拾完了没，你们接着玩啊。” 直到江松柏离开，翠萍妈妈才扯了扯李翠萍。拉着她回家。 刚到家，没等李翠萍反应过来，将这些捧了一路的奶糖放好呢，一个巴掌就先落了下来。 “啪”。 李翠萍愣住了，她因为脸颊上的疼痛带着眼泪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事情都过去了还要被打。 巴掌印很疼，落到脸上火辣辣的，几乎要烧起来。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女儿。” 翠萍妈妈恶狠狠的开口，食指戳着李翠萍的额头。 “你就那么没骨气，胆子只有米粒大点？怎么想的张口就去污蔑人家自己家里的女儿？人家朵朵什么性格，自己家里人会不知道？看你那熊样儿，是个人都知道是你干的，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 李翠萍抽抽噎噎的站在原地，并不敢多动， 这是她妈妈一直以来的规矩，动了打的更多。 但是手里还有捧着刚刚江松柏送的糖果，因为体温的原因，又一直捧着，有些已经化了一点点，从糖纸里浸透出来些许的糖渍，让她的手心黏糊糊的。 但是她不敢动，也不敢去将这些糖放下。 翠萍妈妈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抬手就将李翠萍手里的糖全部打飞了出去，落得到处都是。 噼里啪啦的，就好像屋子里下了一场糖果雨。 “吃吃吃，就知道吃，干了这样的事还有脸拿人家的吃人家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糖果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啪嗒几下也就结束了， 李翠萍的手掌被打到的地方也红肿起来，她甚至还保持着包裹住糖的姿势，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糖都被打落的事实， 缓缓的松开了两只手，只残留了手心一点黏糊的痕迹。 她脸上再次落下了眼泪，但同刚才江家的时候，性质却有了不同。 目光所及的位置，能看见的糖果全都沾了灰， 她静静的看着，似乎脑子里正在经历一场奇特的变化。 翠萍妈妈让她站在这里好好反省思过，她也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面前最近的一颗糖，眼泪无声的淌。 另一头， 朵朵拿着她心爱的娃娃坐在房间里，叶淼陪着她。 “妈妈，李翠萍是因为还没长大所以会被爸爸相信吗？” 叶淼将一颗跟送李翠萍一样的糖果放在朵朵手边，小姑娘却并不急着去拆，反而是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此前，叶淼曾说，江松柏是因为李翠萍还没有长大才更关照她的。 听到这里，叶淼笑了笑。 “还在想这件事吗，朵朵。”她想了想，然后斟酌着开口， “其实爸爸并没有相信李翠萍哦，这件事跟她有没有长大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没有长大的翠萍姐姐，你爸爸都是更相信朵朵的哦。” 朵朵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和不明白了。 第81章 宽慰 “既然爸爸知道不是朵朵打碎的，那为什么不帮朵朵证明自己呢？” 叶淼拿起一个兔子玩偶， “朵朵觉得翠萍姐姐怎么样？” “挺好的，跟我玩的时候很细心，也有耐心。但是……” 她似乎是想起来了刚刚被冤枉的事，撅起嘴巴有些不高兴。 “那朵朵觉得，翠萍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凡事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对不对？朵朵想一想，明明挺好的翠萍姐姐，为什么刚刚会那样子说谎话呢？” 听完叶淼的问题，朵朵先没有猜测，反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淼。 “妈妈你也相信朵朵吗，相信那个不是朵朵打碎的。” “当然啦，我们朵朵才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宝宝呢，我们朵朵是就算犯了错误也是会勇于承担责任的孩子。” 朵朵的小脸立刻红扑扑了起来，她开心的笑了笑，然后才回答。 她想的很仔细，唔了半天才试探着回答道。 “是因为翠萍姐姐的妈妈吗？翠萍姐姐跟朵朵说过，她的妈妈很凶，偶尔还会打她。” 想到这儿，朵朵瑟缩了一下，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家长打孩子。 叶淼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有些家里的孩子并不如朵朵一般懂事听话，也不是全天下的家长都跟他们一样，不会对孩子动手的。 但是听了朵朵的猜测，叶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朵朵的说法。 “翠萍姐姐因为害怕回家会受到自己妈妈的伤害，所以不小心对着朵朵，跟其他人说了谎，这样讲的话，朵朵是不是就能理解了呢？” 叶淼这样讲出来，并不是想要告诉朵朵我们要抱有仁爱之心去偏袒任意一个可怜的人，而是想要让朵朵知道，这件事究其根源的源头是什么。 见朵朵还是有些不理解的模样，叶淼笑了笑，换了个角度问她。 “如果今天打碎碗筷的真的是朵朵的话，那朵朵会因为害怕我们责怪你，甚至是打你，而选择说谎，说假话吗？” 朵朵赶紧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信心满满的开口， “爸爸跟妈妈不会打朵朵的，朵朵也不会说谎。” “是啊，因为朵朵自己是个懂事，知道正直和勇敢的孩子，也知道爸爸妈妈不会做伤害朵朵的事情，所以朵朵完全不会害怕，但是这样来看，翠萍姐姐的做法，朵朵能明白为什么了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像明白了。 “那…朵朵还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了，会不会让翠萍姐姐难过？” 天使一样的姑娘，明明刚刚才被冤枉没多久，转头开始担心起了始作俑者。 叶淼只是想让朵朵明白其中的原因，而非要让自己的孩子当个心软好欺负的人， 所以她转变了态度，变得有些严肃的开口。 “不管怎么样，朵朵。保持真相是你的权利，你有自己的必要去维持事情的真实，而不是因为别人会痛苦就选择一味的隐瞒，” 叶淼双手握住了朵朵的小肩膀，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 “我还有你爸爸，还有朵朵的爷爷奶奶，都不希望朵朵因为去满足别人，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和快乐，知道吗？朵朵。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在呢。” 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恍惚想起来了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她比现在的朵朵要大一点儿，因为犯了错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父母却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告诉她， “我们生来拥有着更高的智慧和勇敢，所以即便是犯了错也可以经过改正来使我们的命运回归正途，不需要额外的侵扰……” 那时候的叶爸似乎会阅读一些西方的圣经相关的研究资料，所以说出来的话，往往带着一些圣洁的味道。 叶淼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带上一丝轻笑。 事实上，由于前几年的时光蹉跎，她似乎已经将过往的许多事情淡忘， 但不变的，是她毫不犹豫的坚定自己的父母对她的拳拳关爱之情。 她希望这样的爱，从前感染着她，使她从未放弃，现在也交给朵朵，让这个乖巧可爱的姑娘，从此也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情纠结。 “谢谢妈妈…” 朵朵看着叶淼，小手紧紧的搂着她， 这时候外头月亮高悬，请来帮忙的人也七零八落的将东西该拆的拆，该收拾的收拾起来了。 在零星几个人走过的动静里，叶淼抱着朵朵，嘴里轻轻的给她哼着歌， 是一首小童谣，讲着下雨了妈妈让孩子快快回家的故事。 虽然记不清具体完整的歌词了，叶淼还是大概含糊的哼着，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躺在妈妈的怀里，听着这首舒缓的曲调入睡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怀里的朵朵终于沉沉睡去， 她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她的小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直到叶淼走出朵朵的房间的时候。猛然一下才发现站在门外靠着墙壁的江松柏。 叶淼被突然的人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的时候，被江松柏拉住安抚了一下。 “别担心，是我。” “你怎么站在这儿，吓我一跳！” 叶淼身上还穿着那身轻便些的秀禾服，刚刚陪朵朵玩的时候沾了些灰，她试着用手指将灰抹去。 “在这儿等你。” 江松柏勾起笑，刻意忽略了自己在那儿站了不止一会儿。 他原本想进去，但发现叶淼一个人就将他担心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欣慰之际，也觉得有些心酸。 在那样扭曲的家庭婚姻之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热忱， 他的这位学生时期的同桌，现在他的合法妻子，都一直像一颗水晶一样熠熠生辉，晶莹剔透。 “等我做什么？又不是找不到路。” 叶淼说着俏皮话，她的确不是第一回跟着江松柏来江家了，轻车熟路的，甚至还有给他俩安排的房间，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呢。 “因为我想你。” 江松柏将叶淼拉回了自己的房间，双臂一环就投入一个拥抱， 叶淼身上擦的香膏还是他亲手选的，淡淡的桂花味，带着一缕薰衣草的甜香。 第82章 坦白 “怎么了这是，累着了？今天确实忙前忙后的，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不是跟医院请了三天婚假么？明后天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回去工作。” 叶淼看着有些疲惫的江松柏，以外他是累着了，颇为心疼的将他搂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两个人挨得极近，这时候外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静静的月光从没有拉拢窗帘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江松柏扯出一点笑容，手拉上了叶淼的手，交叠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我没事，只是……” 他的欲言又止让叶淼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结了婚反倒是跟我生疏起来了不成？” 她开了一句玩笑，也没有催促江松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为他提供依靠。 “不管什么事情，之后我们都可以一起扛，一起面对，松柏，我是你的媳妇，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对上叶淼这么深情款款的直白，江松柏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了， 他将脑袋埋进女人的脖颈肩，似乎露出些许的濡湿。 江松柏，在落泪吗？ 叶淼有些呆愣。 她不知所措的伸手想要去拉出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又想到了他不愿意所以将自己的脸都埋了起来的做法。 叶淼顿了顿，手指抚摸上爱人的后背， 男人的脊背宽阔，其下有些厚实的结构，算得上是一副经常锻炼的身体。 叶淼语调变轻，有些狐疑但仍旧温柔的劝解，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难过起来了，有什么事能跟我说说的吗？” 叶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起来如今的场景， 从前还在学校的时候，江松柏就不算是一个死要面子装强好胜的人， 那个时候的男孩子大多以勇敢坚韧为主基调，是磕破头都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在痛的年代， 但是江松柏并不一致， 他有着很纯粹的表达自我的态度，快乐就是快乐，悲伤就是悲伤， 即便是不愉快，他也会清清楚楚的在她面前呈现， 叶淼也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并不会以江松柏的表现去斥责他不够男子气概，而是觉得这很正常。 每个人都应该有难过的权利，不管男女。 可以说，他们那些年的相处，比起普通的同桌，也多了几分互相照顾的因素在其中。 正如现在， 江松柏不会因为自己已经当了爸爸，当了丈夫，就剥夺自己哭泣的权利， 叶淼可以理解他， 作为一个情绪健全的人类来说，强硬压下自己的情绪去憋住伤感的念头和欲望，才是最不正确的做法。 他们二人的心意，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达到相通的。 听到了叶淼安慰的话，江松柏搂住了她的腰， 任由泪水静静淌下一些之后，叶淼才听到了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很感激。” “感激……感激什么。” 叶淼略有所猜测，但并不能确定， 于是嘴角勾上一点笑意，等着江松柏的后续话语。 “感激自己遇到了你，不只是过去，也有现在，有将来，有我们相遇的每一刻，我都这样认为，淼淼……” 江松柏抬起头，和叶淼对视， 他的眼球有些微红，却并无影响他的容貌俊逸。 “我刚刚听到你安抚朵朵的话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难过的时候只有面对你能够倾诉一切，现在也只有你，能够让我全身心的依靠，我知道我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朵朵的世界里，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注意不到一些令她难过的事，我做不到面面俱到，能够及时关注并且解决……我” 他哽咽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无助。 “我在你跟朵朵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进去，我怕她问我为什么爸爸做不到关爱她，做不到让她体会到真正的公平，问我朵朵不是爸爸的孩子吗为什么要受委屈。我真的很怕很怕，怕朵朵埋怨我，怕她对我失望，对生活失去原本的真诚和信任。” 叶淼安安静静的听着，并不多说什么， 她摸出了随身带着的手帕，轻轻覆盖上江松柏的面庞。 “但是，我听到你的安抚，我觉得，我真的觉得很感动，这一辈子，我能遇上你，我跟朵朵，能够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家庭，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这个家庭的荣幸。” 他说着，竟然轻轻笑了一下。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真希望，一开始跟你结婚的就是我，也好过叫你白白吃了这么久的苦。” 叶淼倒是无所谓释然的笑了笑， “往事如风，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如果真是一开始就是你，我也不敢确定现在的我会不会是你最满意的人。如果不是之前的困难和苦痛，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对现在满意的局面，大概这也算是他人所说的，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到了过往， 假如没有王文斌的比对，那么她会不会对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视若珍宝呢？ 这是一个没有命题的答案，也是一个自己完完全全清楚问题答案的问题。 叶淼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一脸宽容的将江松柏脸上的泪水擦去。 “怎么都这么大了，还把自己弄得跟小孩子一样？我难不成是来跟你和朵朵一起当妈妈的？哄完这个哄那个。” 她开了个玩笑，成功让江松柏也笑了出来， 尤其是鼻尖还带着红，笑一下的样子其实有些滑稽。 但是叶淼可不敢说出来，怕被某个小心眼的家伙记仇，下次也看她出丑。 “我只是认可你的付出，女士。” 他颇为搞怪的眨了眨眼，搂着叶淼躺下， 灯关掉之后，静谧的黑暗卷席。 对方的呼吸平稳安宁，叶淼几乎认为江松柏已经睡着了， 但谁知，江松柏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可闻。 “你担心吗，淼淼。” “担心什么？” 叶淼甚至还没有跟上江松柏的思路，她平静的追问了一句。 第83章 准备 “马上要开始的手术，已经预约好了，等我复工就可以开始准备。” 说到这里，叶淼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躺在江松柏的臂弯里翻了个身，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松柏的问题， 沉默了大概几分钟，江松柏也没有催促， 这是关乎人生命安全的事情，普通人的话，就算是再怎么斟酌和犹豫也是很正常的。 过了许久，叶淼才迟疑的开口， “要说是一点都不紧张的话，那是骗人的。不过我心里也知道，你为这场手术准备了有多久，除开正常工作以外的时间，也都在为这场手术去多了解多熟悉一些，如果连你这样的努力都不能完成的话，那只能说是我的时也命也了。” 江松柏搂住叶淼的腰的力道更大的两分，似乎是为这句话而感到不满， 他语气有些小孩耍无赖的感觉。 “就不能说些无条件信任我的话吗，你这个人啊，” “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松柏。” 月色如水，哪怕是隔着轻便的纱帘， 落到房间里，也勾勒出了屋内的一些陈设的虚影。 叶淼的话仿佛一层缥缈的纱巾，轻柔的拂过江松柏的心灵。 她说， “手术本来就是有着风险的事情，不仅关乎你的努力，关乎我的努力，也有上天的运气，我们自然可以把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做到最好，但却不能想办法让老天爷也配合我们的命，是不是？” 叶淼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感受着现在能体验的一切。 “我知道你的私心，也知道我们婚礼准备的这么快的原因，你想要在手术之前让我完成跟你家庭的羁绊，让我能够在痛苦的时候，为了现在的一切多几分的力量。松柏，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淼淼……” 江松柏一时之间有些失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别担心，我又不是在怪你，相反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叶淼在一片黑暗中低声的笑了笑。 “我刚刚说了，我知道你的私心，但是我又何尝没有私心呢。我拥有你的爱和关注还不够，我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得到你妻子的身份，能够成为朵朵真切的母亲，如果是这样……” 她似乎是忍不住自己心头的酸涩似的，吸了吸鼻子，叶淼并不想自己也哭出来， 尤其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天。 “如果是这样，就算是我没能坚持住，真的，有了个什么好歹，我，我也不会怪任何人，我会坦然的面对这个现实，但是同样的，” 叶淼转身到了跟江松柏面对面的姿势，江松柏的手臂还搂在她的腰上，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几乎再这样的夜晚中差不多可以清晰可闻。 “松柏，如果……我说如果。假如那一天真的到了，我希望你也能接受，而不是陷入痛苦之中，好吗？” 叶淼几乎猜得到江松柏此刻的表情，恐怕是倔强之中不肯点头答应的样子， 她伸手抚摸上江松柏的面颊，柔软的触感贴近，在手掌底下逐渐显露出对方的五官。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那样的现实，那现在可就算是我的遗愿了，好你个江松柏，竟然连我最后的愿望都不愿意实现么？” 江松柏没有因为叶淼的话融入了一些俏皮意味就放松心神，反而默不作声的，将叶淼抱住的更加紧迫了。 “好了好了……” 叶淼也知道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于是安抚的拍了怕对方的背，选择掠过这个话题。 寂静的氛围静静流淌，困意开始卷席叶淼， 就在她有些在昏迷的边缘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江松柏轻轻低语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呢？ 叶淼试图听清， 好像是…… “不要死。淼淼，不要死。” 医院忙中有序， 今日某个病房外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到达了一个峰值， 不停的有医生跟护士进来提醒里面的病人一些注意事项， 病房里，穿着病号服的叶淼已经禁水断食了一天一夜，她虽然饿的有些难受，但更加令人难受的，恐怕是即将到来的手术。 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看见江松柏了。 叶淼躺在床上，歪了歪脑袋， 她自然是知道江松柏作为主刀医生，现在是在做着术前准备， 尤其是因为病人是她，所以恐怕相关的流程他都得亲力亲为的去检测一遍才肯放心。 这个家伙…… 一开始还问她紧不紧张， 现在看来紧张的明明另有其人嘛。 叶淼此时此刻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想着这样的事情， 江母坐在一边握住叶淼的手，因为一整天的滴水未进，叶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苍白， 江母心疼的看着她。 “好孩子，你别担心，松柏他心里有数，你待会就当是进去睡一觉，眼睛一闭一睁，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江父去护理部购置用得到的护理垫，毛毯，矿泉水什么之类的东西， 缴费的事情更是不用他们操心，江松柏恨不得早早的就将一切能准备的都准备到位。 看着江母难过的表情，叶淼对着江母努力的笑了笑。 “没事，妈。” 在这个没有其他人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唯一可以看到的，会为她难过的， 是丈夫的妈妈，也是她的妈妈。 叶淼看着江母的眼眶里几乎蓄满泪水，有些不忍心再看。 这是她懂事之后再也难得见到的，有人会这么真情实感的为她难过为她忧心， 假如今天，自己的爸爸妈妈也还在的话，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 “时间到了，请病人前往手术室外等待！” 护士小姐赶来，将叶淼扶上了一台轮椅。 铁质的轮椅对叶淼来说有些冰冷，还好很快就适应了， 手术室在三楼，外头有亮着状态灯， 江母手里拎着叶淼的外套和一张毯子，手还不住的抓着叶淼的手指揉搓，似乎这样就能给予她力量， 也能给她自己注入力量。 “交给我来。” 第84章 进程 护士小姐客气的对江母开口，交接了叶淼坐着的轮椅。 “家属可以到等待区休息一下。” 虽然说偶尔见过江医生的母亲，但是护士小姐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她也是当时参加了江松柏婚礼的同事，此时面对着紧张肃穆的气氛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为叶淼担忧。 在见惯了许多蛮横不讲理的病人之后，叶淼这样温和又不会随意责怪将医护人员呼来喝去的病人，就算是不是江医生的家属，也会让护士小姐由衷的担心的。 江母实在是有些坐立不安，看着叶淼被推进手术室，她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江父回来的很快，陪着她在手术室外边一起等着， “没事的，别担心，总是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妇的，放心，别紧张……” 江母此时难得没有平日里十分强势的一面，她贴靠在江父身边，手里下意识的捏着江父买回来的东西，似乎是想要以此获得慰藉。 江父面上看着稍微镇定一些，其实眼底的焦急跟不断摩挲座椅的手指，仍旧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一些忧虑。 手术中的灯光亮了起来， 江母开始嘴里絮絮叨叨上一些菩萨保佑的话，又呸呸呸了几句，说不能封建迷信，儿媳妇一定会好好的，我儿子一定能手术成功之类的话， 手术室内， 叶淼看到了江松柏， 虽然他带着口罩，但是眼底关切的眼神并不能完全的隐藏住， 江松柏此刻穿着无菌的手术服，他的眼神接触到叶淼的眼睛，甚至迷恋的多看了一眼，又很快的转移开， 叶淼大概猜得出来他的心情，这样亲手对着自己媳妇开刀的手术，恐怕对于他的医生生涯也是一场不小的定力挑战。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也缓缓神之后，稳定的开始流程， 麻药被打入身体的时候，叶淼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昏沉， 她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眼睛里有着模糊的光线， 手术室的灯光照射到她眼睛里实在是有些刺眼，叶淼想要闭一闭，却又反复的睁开， 她这时候的心底其实已经涌上了无尽的害怕， 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掌控感的时候，叶淼觉得自己的灵魂蒸腾起来，盘旋在这个手术台的上空， 她就好像有着第三视角一样，观看到江松柏手里握着鼻内镜，穿过了她的筛骨， 叶淼没有学过医学，却对江松柏手下，用着微型手术器具分开的，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垂体组织，一些神经感到恍惚， 但这是真正真实的吗？ 叶淼并不清楚，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像是躺在手术台上，反而是飘荡在一艘小船上， 小舟只有简单的木头结构，上头一道简陋的茅草篷顶。 她像是失去了骨头的鱼，就这样躺在小舟上面，跟着水流的波动，也将自己带动。 慢悠悠，晃荡荡， 不知来处，不明归处。 “止血，缝合。” 江松柏的额头已经浸出了汗，旁边的医护人员帮忙擦拭， 他的手是极为稳当的，从来如此， 但是心却不断的在颤抖， 这不是属于一个医生应该的行为和状况，只是看着叶淼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淌出猩红的血液的时候， 原本的稳重跟镇定，都好像是过期了一样，统统消失不见， 她说得对，这是一场针对他们两个人的精神历练， 如果不能跨越的话…… 江松柏吞咽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 没有如果。 “骨质塞填，缝合，注意止血！” 嵌合进入的膨胀海绵和取自原本组织的骨质，能够对伤口的修补上起到更大的作用， 纱布跟胶带将术后的创口覆盖完全， 直到手术结束，江松柏看了一眼检测心率的仪器，这才发现自己许久忘了呼吸，大脑都开始有些缺氧， 将手术刀放下之后，竟然感觉手指都想要颤抖。 但，还好，还好。 他的观察其实是多此一举的，手术过程中会有医护人员专门检测这一边， 要是有什么波动，他是能够及时汇报的， 但是很安静，也很顺利， 脑垂体瘤的取出刮剖干净的手术很完美， 即便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快要超出阈值，江松柏仍旧做到了最完美的流程， 接下来就是， 等待。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仪器的同事正中围绕的女人，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手术的创口即便包扎过之后也还是显得很狰狞恐怖， 但是看着闭着眼睛的叶淼，江松柏仍旧漏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成功了，她还活着， 以后都会活着。 真是太好了。 手术室门打开， 等待在家属休息区的江母一看灯灭，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坐了太久也顾不上自己的腿有些麻，冲到江松柏的面前就差抓他的手来询问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乡情怯的类似原因，真正看到江松柏的时候，江母反而不敢张口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焦急如有实质， 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发问， 最后还是江父上前一步，看着江松柏，身影沉沉， “怎么样了，儿子。小叶她……” 江松柏这才卸下了身上多余的东西，口罩一摘，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挂上了笑容， 他好像是小时候千辛万苦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到了一百分的学生，或者是攒了好几年的钱得到了自己最心仪玩具的孩子，终于是漏出了满含真心的笑， 他笑的开怀，热烈，让自己的父母都为之感到兴奋， “我做到了，妈，爸，我，我完成了，淼淼没事了，以后只要好好养起来，就没事了，我……” 说到这里，原本还笑的十分激动的江松柏，此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底也浮起了水雾。 “我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你们失望，爸妈，我，” 没等江松柏哽咽的多说几句什么，江父一拍儿子的肩膀， “好小子，我们就知道你能行，快，收拾收拾让我们见见小叶，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第85章 后续 “按照麻醉，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已经送到观察病房了，等个两天没有强烈的异常反应，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到时候就基本彻底没问题了。” 虽然激动，江松柏还是按着流程仔细的安排，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母捂着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她不仅是担心叶淼，同样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知子莫若母，她当然知道江松柏对叶淼究竟有多么的上心跟在意， 要是叶淼在手术台上今天出事了，江松柏作为主刀医生，之后的心情会怎么样都未可知。 不过还好，皆大欢喜。 病房里，需要静养的叶淼在麻药的效果褪去之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病房里简洁的装饰， 在努力的恢复意识跟认知之后，叶淼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手术成功了。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思维还是有些凝滞， 不过这并不妨碍有护士小姐发现了她的苏醒，赶紧来询问她的状态，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特别不舒服？或者身体什么部位感觉有问题。” 叶淼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缓慢的摇摇头。 得到了全都否定的答案之后，护士小姐又简单的跟叶淼介绍了一下可能有的一些症状， “你现在是刚刚手术后的状态，目前呢等到麻药作用消失之后，大概会有些头疼，晕眩，恶心的感觉，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手术之后的正常情况，不过要注意一下检测尿量，如果超过一定的数值，要及时的告诉我们排查原因……” 说到这里，护士小姐又轻松的笑了， “嗨，你看我这瞎操心的，江医生一定是什么都会注意齐全准备完善的，那就没事了，叶小姐你自己也稍微注意一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跟我们说就行，” 看着叶淼说话上还有些艰难，护士小姐端来了一些温水， “这些注意事项也跟叶小姐您的公公婆婆说过了，不过现在是检查阶段，他们还不能进来看你，不过等再几个小时，确认度过危险期，就可以进来简单的说说话了。” 叶淼艰难的听明白了这些话，将这些内容记进了心里， 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她绝不会有一点不小心的地方。 房间门被敲响了， 小护士一回头，看到了一袭白大褂的江松柏正站在门口， 一时间，小护士会心一笑，冲着江松柏了然的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句江医生就直接出门去了。 叶淼也看见了江松柏， 他已经换掉了手术服，现在穿着正常的常服套着白大褂， 几米远的距离被他几步跨过来，走到叶淼的床边，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被角， 手上还挂着水，江松柏没有去触碰她。 “好一些了吗？” 叶淼的力气恢复了一些，虽然接踵而来的是逐渐清晰起来的疼痛感，但是见到江松柏的时候开始，脑子里心里似乎就只剩下了满足感。 她费劲的点了点头，就被江松柏打住了， “没事，不用动，眨眨眼睛就好。” 于是叶淼听话的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软乎乎的扑闪了几下，看的江松柏心头有些松软。 他看到了刚刚护士小姐喂过的温水，坐到了叶淼的床边椅子上， “手术刚结束之后，还有一段恢复的时间，最近只能委屈你吃一些流食，也只能吃清淡少调味的，你喜欢的麻辣鲜香，恐怕要等上一些时间了。” 叶淼眨了两下眼睛。 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至于这样庄重认真的跟她说这个事情吗。 江松柏似乎明白了叶淼没有说出来的话的意思，没忍住又低低的笑起来， 他今天自从手术成功之后就一直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软绵绵幸福感，这种走路都好像是在飘荡的满足和愉悦，自从年少的时候看到叶淼微笑之后，还是头一回了。 叶淼虽然不能讲话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但同样很开心， 为了自己的新生， 为了手术的成功， 为了江松柏。 他还有后续的医疗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又轻轻的摸了摸叶淼的手指，有些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几个小时过得很快，江父江母赶紧进了病房，珍惜这么一会儿能跟叶淼接触的机会， 这段时间的相处，婆媳之间的陌生跟隔阂感也是少了不少， 她坐在一边儿关心着叶淼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然后又开始絮叨一些别的， “松柏已经将普通病房的床号留出来了，等你明天好点没问题咱们就能去那边儿住了，妈给你选的靠窗户的位置，不会被走廊的人来来去去的吵到，一抬头就能看到外头的树叶，可清净了又漂亮……” 江母是真的将叶淼当成半个女儿来疼爱的了， 她这样嘴硬心软的人，最是看不得别人有什么痛苦的事情， 譬如过去无家可归父母双亡的朵朵，譬如现在同样是吃了苦遭了难的叶淼，在她眼里，那都是需要关爱着的。 “妈在给你挑的病房带了你最喜欢的毯子，还有喝水的水杯，本来想给你把睡觉的枕头也带来，你公公这死老头子死活不让，说什么用不着太夸张了……” 江父在一边看的有些无奈，见江母说的起劲儿，还伸手拉了拉她。 “行了，松柏说简单看看没问题就行，别一直打扰儿媳妇，人刚做完手术呢指定多难受，你让她歇会儿，别老是拉着人说话。” 江母看着叶淼，虽然嘴角努力的带上笑容，一直听的很认真， 但是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浮现了一些疲惫的神色， 她有点累，脑袋开始疼痛起来，身体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只留下了伤口不断的痛楚传递开来。 看着叶淼的脸色确实很疲惫，江母赶紧收声， 甚至退后两步，还给了江父胳膊一巴掌。 “你看出来了小叶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就看着我在那儿一直叨叨，看给孩子累的，” 她转身冲着叶淼笑笑。 第86章 恢复 “没事儿啊孩子，你先休息，妈带着你公公先出去了。你休息！” “嘿，这也能怪的上我了。” 两个长辈拉拉扯扯的出去了，只留下叶淼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病房里自从她醒了之后就打开了灯，白色的灯泡显得十分的纯洁光亮， 一如她如今的心情一样， 手术成功了。 这个消息不管是在心里咀嚼多少次，也还是带有一丝的不可置信跟恍惚， 喜悦的成分当然是更大的， 这也就是意味着，她从此不用再担心病体的安危，有着和其他人一样正常的生命， 也可以拥有，普通人健康生活的权利。 江松柏…… 对于这个给她带来这一切的源头，叶淼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起来， 如果那天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在河边遇到江松柏，她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呢。 虽然说，江松柏那天似乎就是特意来找她的， 但是要是早一天，或者是晚一天的， 她已经坐上了去京市的火车，恰好跟江松柏错过， 那她的生活，至少不可能跟现在一样一帆风顺的，甚至现在…… 叶淼的手在被褥里面动了动，无名指上面有着一枚漂亮的戒指。 外语精通的叶淼自然是知道一些西方的文化，他们会在跟自己的伴侣结婚之后，为对方的无名指上送上一枚戒指， 意味着连接彼此的生命和爱情。 江松柏从国外留学归来，似乎也是受到了一些这方面的影响， 结婚的时候，他虽然该有的首饰都准备了，但还是额外的给叶淼准备了一枚铂金的戒指， 设计上是十分简约精巧的，而且男女对戒，一看就是买来送给彼此的， 没有在婚礼上拿出来，反而是在那之前，江松柏在确定了叶淼的心意和答应他结婚意愿的请求的时候，没过多久，他就在某个晚上偷偷的拿了出来， 像是某种仪式一样，为叶淼戴上了无名指。 为此，甚至还特意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别的不说，至少朵朵是很为此高兴的。 叶淼当时手指摩挲着自己那枚戒指，眼神中带着一丝玩笑的嗔怪， “到底是出国去学习了这么久，这些外国的小花招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江松柏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手指上款式一样，只有细节跟大小略微差异的戒指，脸上有着满意的神情。 “哪有什么花招，我只是想把一切我能想到的准备都给你而已。” 一想到他当时的话，还有那副诚挚的表情，叶淼还是有些受不了， 是稍微的回忆起来就会觉得很难为情的地步。 但是还好，叶淼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她在被子里动了动，麻药褪去之后的疼痛感卷席，手术之后的伤口位置沉沉叠叠的泛起难以忍耐的痛楚， 叶淼本应该觉得这些非常难熬才对，但此时， 想着生活里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从离开王文斌，离开了北城，重新见到江松柏开始，就好像一直没有了过往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之后的每一天，都有着别样的幸福和愉悦， 不管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是江家的江父江母， 就连朵朵也是个体贴又乖巧的不行的孩子， 她能够加入这样的家庭，能够解决身体上的麻烦，还能够有以后的未来，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放弃，还有更大的原因， 江松柏。 这个男人就这样简单但又不简单的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帮着她摆脱了过去的一番泥泞， 直到现在…… 叶淼想笑，却又因为会扯到伤口，不能正经的笑出来， 于是只好将这份愉悦藏在心里， 病房的灯光虽然很亮，但还算柔和， 疼痛之下，爱能止痛。 叶淼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身体仍旧有些疲惫虚弱， 她陷入了沉睡，嘴角带着一丝没能完全消失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淼的身体也在缓慢但坚持的恢复着， 她早几日就已经转入了普通的病房， 江松柏昼夜兼顾的照顾着叶淼，上到吃饭喝水，下到洗澡擦身，就连晚上巡夜都要来看两次她有没有将被子盖好， 其中有些时候，就连叶淼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想让江松柏在本就繁忙的工作之后，还要分心来照顾她， 她说自己可以请个护工，平时还有婆婆也经常过来帮忙，不用江松柏来的这么频繁的， 叶淼当然自己也是想要见到江松柏的，所以没有完全将话堵死。 这个男人身上的白大褂都还没有摘掉，走过来小心的坐在叶淼的身边，顺手拿起了一个橘子，两只修长素白的手就这样剥起了橘子。 “怎么了，我来照顾自己的妻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叶淼微微抿了抿唇，眼底有些不好意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平时工作看病做手术就已经够辛苦了，不用再到我这儿劳累……” “唉。” 听到江松柏突如其来的叹气声，叶淼愣了一下。 抬头就发现江松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头上不轻不重的被江松柏揉了揉， “傻姑娘。” 略显得亲昵又宠溺的称呼从江松柏的口中响起，他的目光几乎柔软的能够将人彻底的沉溺进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根本就是在放松一切呢？” 头上的触感十分的温热，江松柏的语气也太温柔。 叶淼忍不住感动的笑了，只是眼底似乎多了一些晶莹。 大概是幸福的水花。 “快点好起来，淼淼。” 剥好的橘子被江松柏一瓣一瓣的掰开，然后送进了叶淼的唇齿之间。 酸涩中带着清甜的味道，让叶淼忍不住眯了眯眼。 “我也想快点好起来啊，整天都住在医院里，睡这些病床睡得我都快要受不了了。” 她轻轻的对着江松柏撒了个娇，可以看出她如今的状态比起之前已经是好上了不少， 过去的叶淼谨小慎微，对这个世界都有些麻木，甚至带着一股警惕一切的尖锐感。 第87章 探望 但是如今，她也可以做到简单的冲着自己撒撒娇，说些柔软的小话了。 江松柏颇为高兴的看着。 “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不过你的恢复速度倒是很快的，等到下一轮检查好了，我们就能搬回家住了，你都不知道，你在医院的这些天，因为我妈不让朵朵经常往医院里跑，这孩子想你想的都快要受不了了，天天都在问，妈妈怎么还不回家呀……” 看着江松柏学着朵朵的口吻说话，叶淼成功的被他逗乐，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 直到有一个有些局促的声音跟着敲门的咚咚声，响了起来。 “你好，请问，叶淼是在这个病房吗？” 听见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叶淼立刻眼睛一亮， 她赶紧扭头看向门口，一身干净棉布衣服，脸上带着几颗雀斑，皮肤稍微黑了一些的姑娘正站在门口， 不是王迎弟又是谁。 叶淼几乎是立刻就坐正了起来，这速度差点让一边的江松柏都吓了一跳， 但是叶淼并不管这些，她冲着门口的王迎弟挥手， “快快，这儿，快进来进来，我在这儿，” 叶淼并没有去喊王迎弟的名字，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她也一直记得住，王迎弟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 这个仅仅是为了期待家里面多一个男丁，同时也是嫌弃她是个女孩儿的证明。 “淼淼！可算是找着你了。” 王迎弟也是激动起来，嗓门稍微有些大，但是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看见病房里还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之后，就立刻降低的音量， 哪怕这个医生年纪轻轻，看起来脾气也不会很差的样子， 但王迎弟还是下意识的收声了。 她原本也是在北城某个医院里做护士的，知道一些医生平时基本都不拿她们这些没什么品级的小护士当回事， 就算是基本上也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存在， 偶尔说说话，语气不是高高在上，就是搞得像是在施恩一样， 但是为了工作，王迎弟从来没有在意过， 不过终归是有了些影响，对于医生多了些不该有的刻板印象。 看着王迎弟喜气洋洋的走进来，一派熟稔的样子， 又看到叶淼脸上真情实意的高兴不像是作假，大概也知道了现在自己的存在恐怕有些多余， 虽说有些舍不得这个跟叶淼相处的时间，但是一想到以后来日方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于是江松柏正起身，不仅将王迎弟带来的礼物水果帮忙放到了柜子上，还贴心的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你们先聊，我等会来给你们带饭。” 出去的时候，甚至关切的关好了病房门， 这里的隔音还算是不错，这下就便是王迎弟的嗓门稍微大声一些也无所谓了。 王迎弟知道江松柏走出去了才心有余悸的坐下，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偷偷松了口气， 不过转而又看着叶淼， “终于是找到你了，这一路上我都问了两家医院了，都没有找到你的名字，还好现在看见你了，这是手术做完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多久能好？” 看着叶淼虽然皮肤还有些苍白，但是气色总体算是好的，就知道手术肯定是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毕竟这样精细的手术，一个不小心就是有些不好的影响跟后遗症， 王迎弟关切的看着叶淼，试图从她的表情来确认这一点。 “我没事，你看看你，急什么。” 叶淼笑了笑，然后看着这个远道而来，又许久不见的好友，这才开始将自己的手术过程面慢的讲出口， “江……医生的水平很好，我在手术之前也做了很多的准备，虽然有些紧张，但好歹是没有出什么事情，” “都怪我，我要是早点知道你要做手术，我当时就应该来陪着你的，你一个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还生着病，” “哈哈，我可没有一个人哦。” 叶淼似乎是为了开解王迎弟的某些愧疚之情，特意将手上的戒指漏了出来， “这是……婚戒？你结婚了？” 关于之前叶淼跟王文斌的事情，王迎弟是一直看在眼底的， 她本来以为，被王文斌伤透了心的叶淼，大概不会这么快速的开始下一段恋情，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就连婚都已经再结了。 “原本……我不知道手术的结果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到你的可能，加上我不想你担心，再两个城市的来回奔波，所以故意没有告诉你，然后现在手术成功了，我又能以后都活着见到你了，这才给你捎带了个信，好让你放心一些，你不会怪我。” 叶淼的眼底划出一道悲伤， 当时的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挺过那一关，她不想自己的朋友千里之外来看到的是她的一具尸体，于是干脆就根本没有通知， 若是手术成功了，再联系过来一起庆祝，皆大欢喜， 要是没有成功…… 她的眼神晃了晃， 那也不用叫王迎弟知道的太早，然后因为她白白伤心。 听到叶淼的话，王迎弟故意冷哼一声， “你真是不把我当朋友，这样重要的事都闷着脑袋自己一个人决定了，要是哪一天我无意间知道你……出了意外，我才会又急又气，好在，你现在一切都好。” 王迎弟坐了下来，似乎是放心多了的模样， 她眼尖的瞥见一边没有吃完的橘子肉，想起来了刚刚在这里的江松柏， 刚看着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医生跟叶淼的关系氛围似乎有些不同，但也只是猜测， 而现在，看到了叶淼手上的婚戒，王迎弟恍然大悟了出来， “就是他是不是，你的结婚对象，上次来北城接你走的那个？” 王迎弟的记性还算不错，这么一会已经想起来了江松柏的相貌， 她只是一开始没有将常服和白大褂的两人放在一起，现在反应过来之后，也就想起来了。 叶淼笑了笑，点了点头。 “是他，他之前是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就在这家医院当医生。” “你的手术也是他做的？” 第88章 对话 叶淼冲着她笑了笑，点头承认， “对，他是我们北区军医院……就是当时帮我检查出得了脑垂体瘤结果的医生的师兄，他跟我说京市他的师兄更擅长这个病，是这方面的专家，建议我来这边看看，没想到，松柏他看到了我的病例，就先一步来找我了。” 王迎弟想起来了当初叶淼买了准备上京市的车票，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还真是跌宕起伏的事情，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合该你们两个有缘分，不仅是同学情谊，现在还有救命的交情，唉，” 叶淼看着王迎弟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无限感慨的样子，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只要你现在好好的，那就一切都好了。” 巧合吗？ 叶淼心下有些轻笑， 真要说是巧合，恐怕江松柏就算是看到了名叫‘叶淼’的病历单，也才只会当成真的巧合。 而江松柏仅仅是因为这个就特意来找她一趟，单纯的巧合，恐怕还不足以说明。 叶淼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王迎弟，不过只是些简单的小猜测，而且……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种话真的讲出来就有些炫耀的嫌疑了，王迎弟是她在北城最诚挚的朋友，她不希望自己拥有的一点小窃喜会成为矛盾可能开始的源头。 无关乎是否是自私，只是一种保护措施。 “怎么样，他家里人对你好吗？” 听完了手术过程，王迎弟又打听起江松柏的家里人， 就好像是生怕这个男人身上但凡有哪里一点的不好，她都会开始忧心起来。 “放心，他家里人都对我很好的，还有朵朵……” 看着王迎弟有些疑惑的表情，叶淼带着笑意解释， “就是松柏的女儿……” “他有女儿了？” 王迎弟睁大了双眼，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惊讶和犹豫， “这，这他是离婚了？孩子多大了？跟你亲不亲啊，还有这孩子的亲妈，你们之间的关系……” 眼看着王迎弟就要在脑袋里面构筑出一场伦理大戏，叶淼这才赶紧一边笑一边对着人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朵朵这孩子是江松柏收养的灾后孤儿，父母都走了，放在家里平时让爷爷奶奶带着，也能给老两口解解闷，他也算是给朵朵一个更好的成长家庭，毕竟有些孤儿院条件不算好嘛。” 听完这些，原本表情都有些凝固和紧张的王迎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都好，她甚至是有些担心，叶淼这温温柔柔的性子，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是很容易被别人欺负的， 另外， 她也没有怀疑过叶淼会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所以一开始她就问的是，这个江医生是不是离婚了。 “那就好，不是给孩子当后妈就好，你是不知道，这年头的后妈难当呢，要是孩子不喜欢你，那就更糟心了，出去动不动说你虐待，苛责什么的，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坏女人了。” 叶淼摇摇头。认真的开口， “朵朵是个好孩子呢，懂礼貌又乖巧，不让她做的事一点都不会动，比桐桐好多……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叶淼有些顿住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眨眨眼，看着王迎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名字就好像对比之中突然跳出来的一样，就像是一口特别烫的饭菜，已经塞进了嘴里，却烫的吞不下去，也难以吐出。 王迎弟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她倒是还好，没有觉得有这么多的顾忌， 只是看着叶淼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才有些犹豫。 她试探着开口， “那一家子，其实这些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王迎弟看见叶淼的眼皮颤了颤，但自己的话却没有被打断，所以多说了几句， “你走之后没多久，王文斌就跟周倩结婚了，但是她好像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学校把周倩开除了，听说她还去闹了一场，当时就被保安给带走了，那些之前捧着她的那群人，一个都没有帮忙的，特别好笑。” 说到周倩，王迎弟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爽快， 之前她陪着叶淼，可没少被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叽叽歪歪， 什么说她庸俗土里土气都是轻的，也对着叶淼耀武扬威的，让王迎弟一直很生气， 自从周倩失业了之后，她高兴了不知道多久。 虽然王迎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但是仇人倒霉，她还是会感谢上天的馈赠。 叶淼手指动了动，显得有些奇怪， “王文斌不是那么喜欢他那个小青梅吗，怎么也没说去帮帮忙？” 王文斌有着军区营长的身份，在那个小地方，多多少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如果说没有了叶淼的帮助，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周倩被学校质疑，失去了讲师的身份， 那王文斌但凡是运作运作，也不会让周倩这么狼狈才对？ 正当叶淼迷惑的时候，王迎弟倒是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你说王文斌？从你走了之后就变得莫名其妙的，还闹得左邻右舍的都知道他在你得了病之后跟你离婚，名声都算是臭到家了，还那么火急火燎的跟周倩结了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早就有一腿了似的。” 她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不屑，连带着对王家的遭遇也变得嗤之以鼻起来。 叶淼的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上的被褥，随即又松开， 她有些好奇和古怪的询问， “他们结婚了，怎么还说他们的日子不错，没有我在中间阻拦，他们总算是鸳鸯双栖蝶尚飞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啊。” “嗤。” 王迎弟发出了好大一声不屑的笑， “还有情人终成眷属呢，那个周倩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工作没了，眼见没人帮忙，就直接待在家里，吃的喝的全都用王文斌的钱，这也就罢了，毕竟你那个恶心人的前夫以前也没少给她花钱，最好笑的是什么？你猜猜，” 王迎弟此时的表情显然是讲这些故事讲的起劲了。 第89章 现况 “是什么好笑的？” 叶淼配合的漏出笑容，表情也不像是刚才这么紧绷了。 “那个周倩拿王文斌的前出去乱搞，哎呦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笑，当时被好像是王文斌认识的人看见了还是什么，赶紧就去报信，等到人来了之后，那门推开，人家孤男寡女的，正在喝交杯酒呢，多好的情调！” 王迎弟哈哈大笑，夸张中带着一些真情实意， 她是真的觉得王文斌倒霉了真是太好了， 就凭借着以前他对叶淼的态度，就该一直这样子倒霉下去， 听着王迎弟放松的笑声，叶淼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之后呢？” 叶淼有些好奇，当一个男人的白月光被发现其实只是粘在墙上的一颗残羹冷饭，他还会有着一开始的感情吗？ “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他们也没离婚，据说是周倩短短一段时间就把王文斌仅有的存款都花干净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没有离婚，还住在一起呢，哦！” 王迎弟想起来一件重要的消息，仅次于周倩偷腥被发现， “怎么了？” 叶淼关切的看着她一惊一乍。 “忘了跟你说，当时你不是走了，王文斌把这消息给自己捅出去了，他们部队里因为这个事情，收了不少的举报信，也觉得他有伤风化，几乎都已经停职冷静处理的处分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直接被赶走。” 叶淼倒是没有那么乐观，摇了摇头， “他在营长的职位上干了许多年，那么多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利益纠缠的，没那么容易说革职就革职的，而且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王文斌的一点家事，生活作风问题，又不是什么立场错误问题，军区大概不会因为这件事就革王文斌的职的。” 这些事情方面，跟着王文斌这么多年的叶淼不会一点都不了解， 但是即便是这样，王迎弟也很开心了。 至少能够让那一家子不痛快，那她就痛快。 “那，说了这么多，桐桐呢？” 叶淼终究还是想起来了开启这个话题的源头， 那个原本被他放在手心宠爱的男孩，却反过来不想认她这个妈的儿子， 王迎弟顿了顿，原本还十分痛快的模样变得有些迟疑， 叶淼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微微一动， “怎么了？桐桐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在走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从那之后，那一对父子都跟她叶淼再也没有关系了， 但是突然再这样的时候看见王迎弟停顿的样子，叶淼还是有些紧张。 “那倒是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王迎弟想解释一下，但又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叶淼，不确定的问， “淼淼，你要是知道了，不会又对他们心软，你可要记得那个小崽子，当初可是一口一个管周倩叫妈的啊。” 叶淼眨了眨眼，看着王迎弟的表情，知道了对方在担心什么，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你放心，我怎么会重蹈覆辙，我只是稍微想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虽然桐桐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但是他从小就被王文斌还有周倩给带歪了，既然我纠正不了，他也不乐意听我的话，那我就当他是周倩跟王文斌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心软的。” 她想了想，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晃了晃， “我现在有老公，也有孩子，但不叫什么王文斌跟桐桐。你知道我，我没那么不懂事。” 叶淼故作轻松的眨眨眼，但也的确心中是这样想的， 就算是他们过得苦又如何，一切不都是他们自己亲手选的吗， 如果说后悔就可以摈弃之前发生过的一切的话，那叶淼肯定是第一个开始后悔的人。 听到她这么说，王文斌这才安心了一些， 她期期艾艾的，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嗨……淼淼，我没不信任你，我只是觉得你一直都心肠软，现在好不容易病好了，又有个好丈夫好女儿，实在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犯错回头什么的……” 叶淼点点头，她可以理解这些担忧， 以前她就是这样，因为好像没什么盼头，因为孩子，因为那个摇摇欲坠但始终存在的家庭， 她习惯性的受了很多送上门来的羞辱， 叶淼记得那些，也记得自己的决心， 所以她朝着王迎弟摸了摸她的手， “我真的没事，你直接说，桐桐怎么了？他一个孩子，还能出什么事？” “那个孩子啊，自从周倩进门了之后，基本就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别看一开始没进门之前，周倩装的有多温柔体贴，进门之后就全变了，不仅好吃懒做，家里一口热饭没有，还把王文斌的钱都给攥到自己手里，让桐桐就这么饿着，听说好几次都看见这崽子出去抢别人家小孩儿手里的东西吃，眼看着都是饿狠了的样子。” 叶淼有些难以置信，她瞪大了双眼， “王文斌也不管管？总不能不给孩子吃饭？” “哼他哪儿管得了，自从周倩进门之后他就一天安生日子没过过，他自己职位的事情还焦头烂额的没处理清楚呢，还有你，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你在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你走了偏偏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大情种模样出来，他还觉得你当时跳河自尽了，动不动就带着东西去河边儿上祭拜你呢，然后被周倩发现一次，就又跟他闹一次，可有意思了。” 叶淼听在耳朵里，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管是王文斌也好，还是周倩也好，甚至是桐桐， 他们原本都可以有着不同的选择的。 但是…… 这也只能说是命运的抉择了不是吗， 喜欢的青梅竹马其实抛开那层滤镜只剩下了一个嚣张跋扈毫无道德的女人， 以为温柔体贴的新妈妈其实才是那个不学无术，性格恶劣的人， 叶淼听着，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他们的惨状伤心落泪或者大快人心拍手较好什么的， 都没有。 这些情绪都没有，就好像是， 不值得引起她的情绪。 第90章 离别 看着叶淼的表情有些淡淡，王迎弟也有些摸不准了， 她从带来的东西里摸了一块米糕，小心的掰开，放到叶淼的手心里， “你是不是不爱听这些，淼淼，要不我换个话题？” 叶淼摇摇头， “没什么，没关系，我没有不爱听，你讲什么我都乐意听，只是觉得风水轮流转，王文斌更周倩，以前的时候，会不会联想到今天的下场。” “哼，他们，你就是心太好了，这世界上多的是事到临头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人呢，你信不信，就算是落到了今天的地步，那个什么周倩叶只会去怪罪上天不公，王文斌只会觉得你不管不顾，没有良心，还有你那个认贼作母的小崽子……” 王迎弟的语气颇为不屑。 “三岁看老，他都四岁了，谁对他好对他坏都分不出来，以前还帮着那个周倩欺负你，现在都是他们活该。” 叶淼笑了笑，拉了拉王迎弟的手， “好好好，他们活该，我只要我们几个我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就行了。” “那是当然。” 王迎弟笑着回应，脸上带着得意，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逐渐黑了下去， 今天在这儿跟叶淼聊天都快忘了时辰，于是站起来拍拍褶皱， “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呢。” “诶，你别急，你来这么远的地方，找到住的地方了么？” “这有啥，随便找个旅馆就能睡。” 王迎弟似乎是有些什么隐情，脑袋扭开，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叶淼叫住了她。 “你等等，” 她坐起来，从自己的行李包里翻出了一把钥匙，交给王迎弟， “来，别住旅馆了，白瞎那么多钱，你拿着这个钥匙，待会跟我吃个晚饭，再让松柏把你直接送去我家，你拿钥匙开门，进去休息就行。睡左边那间屋子就行，那是我的床，客房没怎么打理呢，可能睡着不舒服，你就睡我房间就行。” 王迎弟拿着钥匙，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 “是我爸妈的老房子，之前平反之后，房子就已经还给我手上了，来京市的时候就已经打扫出来了，只是这段时间住院我才没回去，偶尔我会请一个认识的大姐去打扫打扫，所以放心住就行。” “这，这怎么合适，你家里也没个人的，就让我进去，不不不，不行，” “哎呀拿着。几天不见还跟我见外起来了。” 叶淼直接将钥匙塞进了她的手心， “咱们以前在北城都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怎么到了现在反而生疏起来了，就这样啊，你先住着，也算是给我家里增加点人气，” “好，那好。那谢谢你了淼淼。” 王迎弟搂着自己的小包袱笑的蛮可爱的，脸上原本的一些雀斑，如今过了段时间倒是看着淡化了一些，显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但是” 王迎弟突然转头一想， “那这样会不会特别麻烦江医生啊，要不然你告诉我地址，我走着就去了。” “什么会不会麻烦我啊。” 随着一道清朗的男声，病房门被敲响了两声，然后江松柏推门而入， 显然是刚刚在门口听见了王迎弟的那句话，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他将手上带来的打包饭盒放到了病房里的小桌上，转而对着王迎弟开口， “我买了三人份的晚饭，一起吃点？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叫江松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也是淼淼现在的丈夫，你爱吃青椒炒肉或者土豆丝这样的川菜吗，我按着几样比较常见百搭的买了一些，要是不喜欢，我再去订一些别的菜。” “啊，江医生你好，我叫王迎弟，是淼淼的朋友，从北城来的。我我，我吃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吃的。” 江松柏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你是当时陪着淼淼一起的那个姑娘，好久不见了。” 叶淼帮着将包装袋里的菜肴拿了出来，整齐划一的摆放好， 手上动作没停，嘴里已经在讲述刚刚商量的事情了。 “我想待会你下了班，带我朋友去我家里住下呢，这边的旅馆又贵条件又差的……” “这个事啊，当然没问题了。” 江松柏将一份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到叶淼面前，并且给她细致的拆好了筷子， 然后是给王迎弟也送过去一份。 “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我送小王过去就好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心，并没有叫王迎弟的名字，反而是在姓氏前面加了个小字来称呼， 由于江松柏的年纪的确是要比王迎弟更大一些的，所以这么叫，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叶淼转过去眼神一看，正巧看到江松柏对着她偷偷摸摸的眨了眨眼， 两人心照不宣，嘴角偷偷勾起。 之后的几天，王迎弟每天都会来找叶淼陪着，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心里原本的大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某天，她找到叶淼的时候，身上已经又再次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袱， 叶淼有些惊讶， “这就要走了吗，不多留几天了？” 王迎弟摇头，脸上带着笑， 她将叶淼交给她的钥匙，完完整整的交还给了叶淼。 “不留了，我只请了一周的假，明天就得复工了，这几天我待的很开心，虽然你还没有完全好，但是看着天天都在痊愈，我心里也放心了，” 叶淼满脸不舍，拉着她的手。 “你也不说早点告诉我，我应该去买点特产让你带上回去路上吃的，你也太突然了……” 她哈哈笑出来，跟叶淼的手掌拍了一下， “笨蛋，我就是故意的啊，你本来就还在修养身体，忙前忙后的忙坏了怎么办，再说了，我又不是下次就不来看你了，” 王迎弟隔着病房门往外看了一眼，好像通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又看到了那个最近经常见面的江松柏一样， 她舒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说， “当初你的决定，真是选对了，现在不仅有着幸福的家庭，健康的身体，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第91章 团聚 这两天叶淼也让朵朵来见过王迎弟了，跟叶淼一样，她也很喜欢这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现在一直困扰你的病也好起来了，之后就没有能够阻挡你的东西了，淼淼。” 她站在门口，拦住叶淼，让她不要再送了。 “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祝福你的，希望下次我再来，你已经拥有了你最喜欢的事业，我相信你。” 王迎弟再次看了一眼叶淼，抱了抱她，然后转身离开。 她不是没有看到叶淼眼中的泪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看着王迎弟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漏出一抹怅然若失，她回头，才看到江松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身边。 “我刚刚看到她带着东西来，想着她应该是打算走了，就没过来，把分别的空间留给你们两个。” 叶淼歪了歪脑袋看他，然后干脆顺势倒进江松柏的怀里， “她走的很洒脱，我原本想帮帮她的……” 王迎弟从小作为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是叶淼的父母偶尔从自己的口粮里，拿出来一点去接济她，这也使得王迎弟十分死心塌地的跟叶淼做朋友， 但是叶淼并不觉得王迎弟要因为小时候的事。就必须对她要多好多好，但是这番话告诉王迎弟之后，她只会说， ‘她想对你好，是因为你叶淼值得她王迎弟对你好。’ 听到这种话的叶淼当然是会惊讶的，但是当时她父母还在，有着庇护，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叶淼的父母离开人世之后，别人都嫌弃叶淼，觉得可能是她克亲，命不好，多的是人躲着她， 但是王迎弟不会跟一些见风使舵的人一样，树倒猢狲散，叶家父母还在的时候就来嘘寒问暖，人家父母死了就开始装不认识了。 她从叶家父母准备的衣冠冢下葬，办理死亡证明，再到安慰叶淼的心情， 这些琐碎又麻烦的事都是王迎弟陪着叶淼一步步走过来的，可以说，王迎弟是真的做到了小时候的诺言， 这时候，叶淼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友情。 而最近，王迎弟来找她的时候，步入了小康的叶淼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两人之间的差别， 她穿着洗的发白的蓝染布，放在村子里也是最差的布料，便宜大块，但跟时兴绝对扯不上关系。 甚至有些边边角角的位置，还有隐晦的小补丁，看起来恐怕是干活的时候弄破的衣角，又拿类似的布料给补起来了了。 就算针脚再好。那补丁的形状还是很清晰的， 叶淼看在眼里，对朋友恐怕有些拮据的生活记在心里， 她之前在北城做护士，那边地方小，福利政策不完善，还总有老资历欺负年轻员工的事情发生， 只是之前叶淼没办法，她自己也是个被束缚在家里的金丝雀， 但是现在， 叶淼趴在江松柏的怀里叹了口气。 “我原本想……请你帮忙，给她一个来这家医院实习上班的机会，就算最后不行也没事，总之是能试试的，但是我隐晦的问了她一下，她好像并不是很想留在这儿，为什么呢？” 江松柏在这家医院的地位算得上是明星级别，压轴的存在， 许多国内的医生不能做的手术，只有他能做，而且成功率还不低。 包括很多新生的医科理论，科技前沿的病理研究，虽然江松柏的年纪轻，但是他所代表的，却是这家医院最权威的实力。 所以，虽然因为年龄工龄等方面的原因，江松柏如今还没有坐上主任的位置，但是大家谁都知道，江松柏等之后年龄资历差不多了，坐上主任。甚至之后荣升副院长也是情理之中的。 现在是一个有德者居之的年代，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有本事，有水平，那就合该你来干。 所以，如果只是医院里一个护士的岗位，江松柏开口的话，那只能说是十拿九稳， 医院对于护工的数量，本来就是浮动不稳定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录取一批新护士，培训再上岗，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要求。 所以，叶淼的提议也不算是太过分。 江松柏显然也不会拒绝她。 但是她偷偷的询问王迎弟。这家医院怎么样？环境如何，你在这里感觉怎么样，想不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迎弟就会将话题岔开， 她聊天气聊老家的事，聊东西南北，但就是不再回复刚刚的话题了， 叶淼试探两次都是这样，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不想留在京市。 叶淼对此并不怎么能够理解，她扭头看着江松柏，企图对方能够给她解答。 江松柏笑了笑，摸了摸叶淼的头。 “你这个朋友，虽然接触不多，但应该是个很有自尊心的姑娘……当然，我不是说，你想给她介绍工作就是伤害她的自尊心了什么的，她应该也不会这样想，你放心。你们的感情很好不是吗？” “那是为什么？” 叶淼不死心的看着，实在是想不懂。 “你看，有些人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之后，其实是会对那个地方产生一种归属感的，就像朵朵，已经在我父母家住习惯了，所以偶尔来我们那儿住一住还算新鲜，但是住久了就开始想念我父母那边了，你说是吗？” “你是说，小王她舍不得她家吗，但是她家里…？” 叶淼刚想要解释一下，王迎弟在家也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孩子，她也已经搬出来自己在住了什么的，就看到江松柏摇了摇头。 “并不是舍不得家，或者说家这个概念。她会舍不得自己待了许久的地方。那一块熟悉的范围。也可以被赋予她的‘家’的定义。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叶淼毕竟不是真的笨蛋，早在江松柏提醒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好。也许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我们能说服她……京市的发展会比北城好很多，如果她想彻底摆脱那个家的话……” 第92章 新生 “放心，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小王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迂腐固执的人，可能再过两年就想通了，打算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如果到时候她愿意来京市发展，你们就又能天天见面了。” 江松柏搂着叶淼，眉眼温和， 他并不觉得王迎弟的想法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要走， 只要你坚定它是正确的，那就没有关系。 叶淼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这段时间，叶淼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原本还偶尔会出现的头疼头晕，低烧疲惫，现在也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江松柏安排着给叶淼做了全身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跟她说可以出院回家了。 叶淼听完高兴了很久。 “一开始生着病，在医院躺躺也就算了，现在身体好了，手术做完了，还被闷在医院里的感觉，可就真的一点都不算好了。” 她收拾着东西，一边伸了个懒腰。 江松柏趁机去挠她腰上的痒痒肉，互相亲密相处之间，彼此的弱点都被对方心知肚明的掌控， 眼见着叶淼有些受不了的蹲下然后笑着锤江松柏的小腿，他也知道不好做的太过分，赶紧将人扶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待会我送你回家，先去妈那儿，她老人家知道她的好媳妇今天出院，特意一大早就去市场给你挑了两条鲫鱼炖上了，托你的福，待会回去，我可有口福了。” 江松柏帮着叶淼将东西收拾好，他下午已经交接好了工作请半天假，毕竟是自己媳妇刚出院，怎么着也得回去陪一陪， 他的假期以前一向是没怎么用过的，现在就算是派上了用场了。 “行啊，那我们待会绕路去东边那家商场给朵朵买两套衣服，现在天气热了，小女孩儿还是得多两条花裙子。” 叶淼想了想， “再给咱妈买点营养品，她之前在医院里忙上忙下的照顾我，我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傻姑娘。” 江松柏将叶淼的东西全都装进了车里，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座位。 “那是咱妈，有色呢么过意不去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嘛，她喜欢你，自然是乐意对你更好的，别瞎想，” “行，但是东西还是得买，妈都给我买鱼了，我也得给妈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买，买，都买，我来付钱。” 江松柏心情愉快的发动了车子，叶淼也没有反驳他的要求， 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钱，之前赔偿的金额，原本是用来用作自己的医疗费的，但是没想到中途出来了一个江松柏， 虽然这些流程很多都是第一次做，但是叶淼知道江松柏肯定不仅给她找最实惠的治疗方案，恐怕自己私底下还贴补了不少。 他从来没有说过，哪怕是叶淼有意询问，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提。 每次被问到，就说是，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后就岔开话题了。 不过之前他们的关系跟现在当然是不能够同日而语了， 扯了结婚证，拍了结婚照，还在这么多邻里乡亲的注视下办了酒席， 他们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的夫妻，这点多的少的，也就不再计较了。 这段路程结束的很快，再次站到江家门口的时候，叶淼突然也感觉有些恍惚， 还记得头一次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心中还满是惴惴不安，对未来的生活的茫然，虽然有着一个清晰的目标，但是还没有去接触到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而如今， 叶淼看着那个门把手，表情有一瞬间的停顿， 这个情绪被一直轻轻观察着叶淼的江松柏注意到了， 他伸手将那道门推开，然后牵起叶淼的手往里面走去。 十分熟悉的感觉， 叶淼闻着里面已经隐隐约约传出来的饭菜香味，她手掌心中的温热，不就是当初第一次踏足的时候，江松柏用着同样的办法，在帮助她降低恐惧和犹豫吗。 门被彻底的打开，叶淼更江松柏的身影也漏了出来， “哎呦，回来啦，还挺早的，小叶啊，怎么样啊感觉，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没？” 江母手里还提着锅铲呢就跑出来了，然后赶紧走到叶淼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自从叶淼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之后，江母可以说是去看顾的十分频繁的，就连朵朵上的学前班，都是由江父去接送的， 叶淼看在眼里，局促在心里， 她总觉得这样有些太过于不合适了，所以等到身体差不多没事稳定下来之后，就让江母不用再来的这么勤，偶尔稍微再来看看就行。 江母听后，有些难过的样子， “怎么说，小叶，是我们老两口太嘴碎太烦了是不？”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们平时还有陪着朵朵，现在我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等到检查之后就能出院了，所以就不用这么来太多次，我看着您每次都来了又去的，好几次我都想直接说了，我看您太辛苦了，所以才这么希望的。” “嗨，这有什么，” 江母看着叶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过只是一点心意，我们也希望你早日好起来，这些日子，不仅我们担忧你的身体，松柏也是很紧张的，所以……” 她看了眼一边乖巧站着充当衣架桩子的江松柏，有些失笑，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能早日好起来就一切都好啦。” 江母一锤定音，然后安排着两个人去洗手准备吃饭。 “你爸爸他去接朵朵下课了，估计这个点而差不多也该到了，唉小叶你干嘛，放着别动，你才刚出院，去去去，坐着休息去，江松柏，你过来端菜！” 在江母的嗓门之下，江松柏摁下了想要去帮忙的叶淼，笑吟吟的让她坐下， “行了，你就留在这儿休息，要是让你去干活，妈非得把我骂死。” 叶淼就这样乖乖的坐在餐桌上，看着江松柏来来后后的帮忙，手里不紧不慢的干活，还能抽空出来朝她送一个媚眼。 第93章 团聚了 叶淼哑然失笑，有些被逗乐。 门被敲响了，叶淼正好手上没事，就直接过去帮忙打开， 门一开，先是江父的絮絮叨叨， “哎呦这一趟可真是，钥匙都忘记带了，幸好家里有人……啊，是小叶啊，你回来啦。身体怎么样，都好了吗？” 听着跟江母如出一辙的慰问话语，叶淼也是有些欣慰的摇头笑了笑， 从江父的手里接过了朵朵的外套还有小书包，打算顺手放到沙发上去。 “不用不用！不用妈妈拿，朵朵可以自己拿着过去！” 原本还在后面慢慢悠悠走着路的朵朵，听到叶淼的身音之后，立刻两条腿开始倒腾的飞快，速度极快就冲上前来，将江父手中的书包跟衣服都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又兴高采烈的拉着叶淼的手，亲亲热热，这态度，看的江父都是有些心里冒酸水。 “好你个朵朵，刚刚见到爷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见到妈妈就变了，你这个小促狭丫头！” “嘿嘿。” 朵朵冲着叶淼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然后小心的摸了摸她， “妈妈之前还是病人呢，病人都是很辛苦的，朵朵不是病人，所以这些事情朵朵自己可以做！” 叶淼听了也是一阵温情，她摸了摸孩子的后背，确实出了点汗，拿了一张干毛巾给朵朵擦了擦汗，免得凉了下来再感冒。 “放心，朵朵，妈妈现在已经不是病人了，现在妈妈也跟朵朵一样，是个健康的人啦。” “真的吗？” 朵朵的两只眼睛立刻就放起光来， “那当然啦，妈妈怎么会骗小孩呢，” “太好了！” 朵朵学着一些漫画书里的小英雄一样，挥了挥手， “那朵朵想让妈妈下次去给朵朵开家长会可以吗？” 这个要求让叶淼稍微愣了愣，她下意识的反应了过来， 在她来到江家之前，朵朵虽然有着疼爱她的爸爸跟爷爷奶奶，但是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爸爸妈妈， 而早熟的朵朵，虽然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但是， 当每次看到自己一起玩耍的孩子们，身边都有一个关心爱护的妈妈的时候，恐怕她小小的心灵里，仍旧是渴望的。 但是朵朵从来没有直接的表达过，大概也是不想让自己的爸爸为难。 她的确是一个滑石粉懂事听话的乖孩子。 看着叶淼突然沉默下来的样子，朵朵以为是她不愿意，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妈妈，朵朵不是一定要……” “啊？” 叶淼眨了眨眼，赶紧打断小姑娘的胡思乱想， “妈妈只是在想，下次去参加朵朵的家长会的时候，穿哪一套衣服才更合适呢，朵朵有没有推荐呢？” 听到这里，原本脸上已经有些阴霾的小姑娘，瞬间阴转晴天， 她黏黏糊糊的凑上去撒娇， “穿那个，穿那个白色的裙子，妈妈穿那个好看……” “好好好，那下次就跟妈妈讲，妈妈一定穿那个去给朵朵开家长会。” “好耶！” 小孩欢欣鼓舞的跑开了，进了厨房里，大概是为了给奶奶也分享一下她的喜悦， 正好江松柏也在里面，刚巧就一起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脸上漏出了故意做出来的伤心的表情， “朵朵你怎么了，明明爸爸也可以去给朵朵开家长会的，为什么只是邀请妈妈不邀请爸爸呢？” 朵朵想了想，认真的开口， “爸爸平时工作很忙，朵朵以前问过爷爷，为什么爸爸不来给朵朵开家长会，爷爷说爸爸要忙着拯救病人，可能就是在拯救别人的爸爸妈妈，所以朵朵觉得不能打扰爸爸，免得别人家的小朋友也没有爸爸妈妈来给她们开家长会了。” 小姑娘一番童言童语，却说的江松柏微微一愣， 他沉默了两秒，这才笑着对朵朵说， “朵朵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怪不得妈妈那么喜欢你，那条白裙子，妈妈可是很少穿呢。” 其实那条裙子是江松柏送给叶淼的第一条裙子，她经常觉得十分的具有纪念意义，平时收着的都很小心，也是不怎么穿出门，生怕弄坏了弄脏了什么的。 朵朵得意的笑了笑， “哼哼，那是因为妈妈最喜欢我了。” “胡说。” 江松柏毫不客气的否定了她， “妈妈明明最喜欢我是我才对，” “是我！是我！” “就是我，就是我，不信你自己去问，” 两个人这时候不管大小，都像是幼稚的孩子一样，开始因为自己才是叶淼最喜欢的人，开始了一轮的争吵斗嘴， 一边儿厨房里的江母被两个人吵得头疼，干脆一人给了一脚， “边儿去，别在这儿碍事，江松柏，不帮忙就滚出去收拾桌子摆碗筷，还有你，朵朵，手洗干净了吗就在这儿玩儿，小心细菌吃进肚子里，妈妈觉得你是个脏宝宝，就不去给你开家长会了奥！” 显然江母的威严还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了，两个人都灰溜溜的收声，然后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 临走开之前，江松柏神神秘秘的对着朵朵耳语， “为了奖励朵朵在妈妈生病这段时间这么乖，妈妈今天出院，可是特意给朵朵买了新衣服哦，就放在了沙发上，想不想去看看？” 听到这里，朵朵毕竟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她两眼放光的点了点头，就想要去看看， 但是被江松柏一把搂住， “那你先说，妈妈最喜欢的人是爸爸，爸爸就放你过去，” 朵朵脸上多了几分‘可恶，你怎么这样子’的表情，然后坚定的闭紧嘴巴摇头， 显然，她是不会让自己屈服在爸爸的邪恶势力之下的，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办法， 小姑娘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忙活的江母，嘴巴一撇，然后就是长大开始喊出声： “奶奶——爸爸他欺负我！” “嗯？！” 江母走出来，看到江松柏手忙脚乱的放开朵朵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臭小子，还在这儿欺负孩子，出去，出去，一天天的看着你就心烦！” 第94章 爱意 被江母撵走的江松柏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禁锢朵朵的手，小姑娘一下子就飞奔到了叶淼的身边，开始了新一轮的告状， “嘿……咱们说好偷偷的，你怎么是偷偷告我的状？” 江松柏故作生气的板起脸来吓唬小孩子，惹得叶淼跟朵朵又是一阵轻笑， 饭菜都被摆上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饭菜，其中有大半都还是叶淼喜欢的川菜， 江母将一道水煮鱼特意挪到了叶淼的面前，兴致勃勃的对她说。 “试试看味道怎么样，是你公公早上去买的活鱼，做之前刚杀的，应该鲜得很，快试试，你看看这段时间在医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脸上都掉肉了。” 这话倒是事实，因为清淡饮食，叶淼的确是挺久没有吃过麻辣鲜香的食物了， 就算是因为好起来慢慢吃一点，但也控制着分量，没有放开吃过， 现在就这么一条肥美麻辣的鱼摆在面前，叶淼的确有些难以忍耐起来， 她看了一眼江松柏，见他也轻轻点头，这才安心下来。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为了肠胃，一口气不要吃太多，先吃点米饭垫垫，没关系的，” 这时候的江松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认真严肃的医生身份，他低声安慰着叶淼，并且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刺少的鱼腹。 鲜美的鱼肉从唇齿之间迸发香味的时候，太久没有吃过这样重口味菜肴的叶淼直接就感动的心中软绵绵的。 她一边感叹“实在是太好吃了，”一边给朵朵夹了一块鸡翅， 鸡翅是做的椒盐，不会太辣，正适合孩子下饭。 江母脸上笑容情真意切，今天的饭菜有不少都是她做的， 以前被人来她们家只夸赞父子俩的厨艺好，现在这不就也有人能欣赏她做的菜了吗？ 江松柏看着自己母亲得意的小表情，有些好笑的跟叶淼开口， “你别看妈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做这么一大桌子都轻轻松松似的，其实在你没出院之前，她都在家演练好几次了，我跟爸还有朵朵，那时候被迫吃了好几天的水煮鱼……” “江松柏，吃饭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江母见他竟然揭短，立刻就不乐意了，手边揪了一截纸扔他。 “诶妈，妈，吃饭呢，别扔别扔。” 江松柏立刻老实下来，只是脸上还带着偷笑的小表情，就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着一边的叶淼，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本来在医院的时候你就经常来，现在又花功夫替我考虑琢磨这些，实在是……” “哎呀好好的突然说这些干嘛，都怪江松柏那个臭小子，你别听他胡说，我，我就是闲的没事顺便学一些，你不是恰好喜欢吃么，都是顺带的，啊，顺带的，别介意，甭放在心上，吃饭，吃菜，尝尝这个蒸蛋，我加了点酱油跟肉沫一起蒸的，你试试味道好不好，不好我下次再改进。” 江母大概是十分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情感互动，只是一味的给叶淼夹菜吃。 叶淼看着江母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也是觉得有点温馨，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饭后一定要抢着去刷碗，江母他刚刚才出院，争执着不愿意让她去做这些事。最后还是江松柏站了出来，拉过叶淼的手，还有端上一碟盘子。“好啦，你们就不要在这里争来争去了，我陪着淼淼一起干，放心，不会让她累着的。”他拉着叶淼进了厨房，门一关上，就开始叮叮咚咚的干起来，动作麻利，手脚快捷，看的叶淼都有点呆愣。“那……那我干什么？我来把这些刷过的碗清洁一遍……”“不，不用。”江松柏用没有沾染泡沫的手肘抵住叶淼的胳膊。“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就好。”“啊？你一个人干嘛，这么多……”“这有什么。”江松柏笑容灿烂，“正是因为多才让我来啊，我做手术的时候可比洗个碗麻烦多了，放心，对我来说还算是减压活动呢。”听到他这么说，叶淼也就放下了心来，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水龙头里的水潸潸而下，冲刷在陶瓷碗上，事实的确如江松柏所说，他刷碗刷的十分快，而且干净透亮。“天呢，你连洗碗都这么擅长吗？”江松柏回头看到叶淼带着些惊讶的表情，险些笑出来。“那怎么办，被我迷住了吗？”也许是没怎么听过这样有些无赖的话，叶淼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脸红，她本以为认识这么久，听也算是将江松柏的套路给适应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新鲜没用过的招数。“是啊。被你迷住了。”她语调极为轻的说出这句话，眼睛毫不客气的看了过去，这些日子，叶淼也不是毫无长进，她也发现了，最克制江松柏一番油嘴滑舌的，就是最直白的承认，果然，听到这句话，正在往橱柜里放盘子的江松柏猛的回头看着叶淼，只见原本就清秀漂亮，年少慕艾的对象，此刻聘聘婷婷的站在面前，厨房门是关上的，上面不是透明的玻璃，反而有一层磨砂的涂层，但是浅色，里头有灯光还是能依稀看见里面的景象。看着江松柏缓缓靠近，叶淼眨了眨眼，顿时觉得气氛有哪里不一样了，她呼吸沉重了几分，看着江松柏往自己的方向贴靠过来，他的呼吸也带着热度，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靠的太近，几乎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江松柏并不是一个很会保养的人，在这方面，根本没有深得江母喜欢做保养的真传，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优秀的生活习惯还是让他哪怕是在没有保养的情况下，依旧有着一张英俊潇洒，皮肤状态也十分不错的面皮。脸上的皮肤状态均衡，平整光洁的额头上没有皱纹，甚至一张脸上都没有长痘。 第95章 在一起 叶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走神，竟然有些羡慕起他来。 这点分心显然被江松柏发现了，他有些不高兴的拿额头怼了怼叶淼的，嘴里声音低低，发出一句提醒， “淼淼……” “啊，嗯…” 还没等叶淼彻底反应过来，江松柏的吻已经完全落下， 覆盖在呼吸间奏之中，温热的气氛再上一层楼， 原本只是打算浅尝辄止的江松柏，在掠夺到叶淼那点甜美空气的时候，就有些难以遏制， 他的手上还有未干透的水珠，于是没有搂住叶淼的腰肢，只是虚虚的撑在她身后的灶台上， 男人浓烈的荷尔蒙扩散开来，叶淼觉得自己的脸在一瞬间红透，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感觉，带着爱意，珍惜，以及小心翼翼的吻，落到她的面前的时候， 跟以前那种仿佛只是为了欲望，为了完成某种任务，为了一切莫名其妙的东西的亲密行为，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于，一点都没有可比性。 叶淼迷蒙的闭上眼睛，乖巧的配合对方亲吻。 原本一开始大概还有一些恍惚，觉得厨房中透光的门扉也许会将他们的身影透出去，但是后来也实在没有那么多空闲去想这件事了， ……爱情。 叶淼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直到他们两人出去的时候，叶淼的脸色还有些涨红， 她惊喜的发现江父江母都在客厅，带着朵朵安安静静的看连环画， 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刚发生的小插曲。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跟江父江母告辞。 虽然这边房间挤一挤也能睡下，但是叶淼觉得已经给老两口添了不少麻烦，晚上还在这边注意的话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自己的房子，终究还是自己家里更自在些。 叶淼看了一眼江松柏，然后跟江母说了一下这消息， 她说要把一些东西带回那边去，留在这儿太占位置，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 江母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两家住的离的也不远，左右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车程， 于是她拍了拍江松柏， “也行，你去送送淼淼回去，朵朵每天早上上课起的早，也容易吵到你俩。去。” 这是默认了江松柏跟着叶淼一起走的意思。 叶淼眨了眨眼，脸色有些诡谲的发红， 她又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好，那朵朵再见，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知道的，去，去，江松柏，赶紧的磨蹭啥呢。” 后头一边忙着给叶淼捡起东西来的江松柏，脸上也带着一丝奇怪的笑， 被江母督促了也没出声反驳什么，只是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好嘞，有空带着朵朵遛弯儿过来，我上班的时候叶淼也在家，你们娘三个正好互相解闷儿。” 没多说什么废话，毕竟隔三差五的这俩人也是要回来的， 朵朵也乖巧的说了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直到坐上了江松柏的车里，叶淼才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虽说…… 他们已经结婚了，但是， 这样的亲密举动，是除了做手术，平时的照顾以外的，特殊的接触， 虽然私底下该看的不该看的，在做完手术行动不便的时候，都照顾着看过， 只是这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叶淼的心绪翻涌，却并不是抗拒， 江松柏坐在旁边，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的熟练，甚至有空扭头看叶淼一眼。 长久的默契让他立刻就明白了叶淼的情绪，于是轻笑着开口， “怎么，还在害羞吗？” 叶淼突然被他这么一问，心脏跳的缺了两拍，有些欲盖弥彰的回复， “说什么呢，好好开你的车。” 于是江松柏就笑的更得意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认真的开口， “淼淼，你会觉得讨厌吗？” 江松柏的担忧不无道理，心理学上有一种情况就是，夫妻生活中长期处在压抑情绪的一方，会对这样的亲密关系感到恐惧畏惧，甚至是抵触抗拒等情绪， 她之前那个丈夫，对她十分的不好， 江松柏有些担心，也许叶淼她也可能…… “不，没有。” 出乎意料的，虽然叶淼的脸色红的可以煎个鸡蛋，但她还是坚定的开口，只是眼神没有看着江松柏，这实在是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她盯着后视镜，抿了抿唇。 “我觉得挺好的。” 她补充了一句。 然后江松柏就笑的更清脆了。 “那等一下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休息？” 几乎是赤裸裸的一句邀请，让叶淼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她的表情在短暂的时间里反复微妙的变化，看着公路上不断后退的路灯，眼神晃了晃。 他们是，夫妻。 车窗被打开了一些，透进来的风十分的坚定，将叶淼的发丝吹拂着飞扬肆意。 也好像裹挟着叶淼的回答，传进了江松柏的耳朵里。 女人轻柔的，仿佛羽毛一样的回答， 她说，“好啊。” 然后的发展就顺理成章起来了，两个人回了家，房门打开，轻微的吱哇声中，有两个人的心都在紧张。 叶淼自然不用多说，她留下一句先去洗澡了，就抛下后面慢了半步的江松柏， 江松柏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从车里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 这个家里有大半都是他整理的，他还真知道并且擅长这些。 其实…… 要说紧张，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从高中再到后面出去留学，留在他心里的女孩也只有叶淼这一个而已， 其他的女孩子很好，但终究不是她。 这么多年，哪怕对上国外一些对东方男人很感兴趣，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儿，他也一直坚定的自己的意志，并且对外宣称， ‘他已经有自己的未婚妻了，是他的高中同学，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希望大家理解。’ 对于这样诚恳的态度，自然也让他多了痴情的名声。 虽然受到的风波少了，但一直坚持的目标，却在这样的环境里，愈发清晰。 第96章 契合 而现在，总有着一种美梦变成现实既视感的江松柏， 他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啦水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叶淼，这个曾经只能在梦境里出现的女孩，如今正待在他的身边， 近在咫尺。 江松柏轻松的笑了笑，他自那种已经被并不觉得迟到的满足感所填满， 面对以后，他有着绝对坚持的信心。 这也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不是吗？ “我洗好了，你去。” 叶淼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没有消散完全的热气， 这两天的天气稍微有些热了，她并没有穿得太多，简单的衣服下面隐约得以窥见窈窕的曲线， 江松柏无意当个控制不住眼睛的男人，但还是不小心的掠过两眼， 叶淼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说， “好。” 而从浴室中出来的叶淼，此刻的心里也有些小鹿乱撞， 刚刚回来路上在车上的交谈，此时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道道令她羞赧的警报， ‘究竟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不过很快的，她就坚定了自己的心情， ‘非要说的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对于应该发生的事情，叶淼大概不是抵触，只是一种未曾体验的，一点点的紧张。 一点点？ 等她被江松柏搂在怀里的时候，还在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 原本她只是坐在客厅，等到江松柏也洗完澡，两个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 想不出来究竟应该摆出什么样态度的叶淼，只好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准备关门的时候，江松柏态度平淡的跟着走了进来， 这让叶淼微微抿了抿唇。 她没拦着，只是等到江松柏彻底进门之后再将门关上，然后一转身，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江松柏的身上还带着她亲手挑选的洗漱用品的味道，有些是他专门托人买的，似乎是什么国外的品牌，做出来的皂竟然有着许多的花香， 此刻这个男人身上就裹挟着这股浓烈的香味，并不刺鼻，只是因为，两个人靠的太近了。 ‘原来……有这么香吗。’ 叶淼从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了， 恐怕江松柏看她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就让她心里好受多了。 她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好像再这样的氛围里说什么都是在影响气氛， 所以叶淼在江松柏的亲吻落下的时候，什么其他的话都没有说， 安安静静的，在夜色的宁静中，享受这份温情和热烈。 床榻陷下，旖旎缓慢流转。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叶淼还没有完全的清醒，就已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 她有些惊讶于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江松柏起床时候的动静，该说不说，自己也未免睡得太沉了。 看着洗漱完毕的叶淼，江松柏正好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面碗里有一个煎的金黄焦脆的鸡蛋，零星的葱花点缀在面汤上，不知道汤底是怎么做的，叶淼只感受到了胃里被这道食物的香味勾起的饥饿感。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完全没感觉到啊。” 叶淼有些好奇，其实以前她为了照顾自己的孩子桐桐，从小这个孩子就不太省心，经常半夜都会开始哭闹， 王文斌是决计不会管大半夜闹腾起来的孩子的，每次就算是听到了孩子哭，也只是翻个身过去继续睡， 只有叶淼，一个人默默的起来，忍着自己身上的不适，还有睡眠不足的萎靡，去一点一点的照顾桐桐，看他究竟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睡得不安稳，还是单纯的就是无意义的哭嚎两声。 这样的经历过来，也让叶淼早就有了一些条件反射， 但凡身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突然的惊醒。 一种带孩子的后遗症了，也算是。 但是今天，江松柏这么一大个人就这样从她身侧起床，甚至腾出手在厨房做好了早餐，她才缓缓醒来，一点被惊醒的感觉都不存在， 这让叶淼不得不感到惊奇。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动作比较轻，” 看着叶淼还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江松柏又笑着举起自己的双手， 手心朝内，姿势像是做手术之前的准备动作。 “怎么，我是个医生，这种程度的细致还是可以做到的。” 叶淼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始用餐， 期间，江松柏将一份报纸推到了叶淼的面前， 她懵懂的看着递来的报纸，在伸手送入口中一口鲜美的素面的时候，眼神莫名的看着被折叠过，凸显出了重点的板块， ‘专业书籍翻译译者招募；书籍名称：《xxxx》主题领域：文学\/社科\/科技。主办方：xx文化机构。 语言能力：精通原书语言及中文，译文流畅且符合母语表达习惯。专业背景：熟悉书籍所属领域，如具备相关学术，行业经验更佳。要求：能按时保质完成翻译，尊重原文风格。试译提交：请将试译稿邮寄到以下地址……结果会在初审通过后三日内进行信件回复，请注意接收。’ 叶淼猛地抬起头，筷子上的面条被这个动作惹得掉落，溅起的一点面汤落到手背上，有点烫也没有在意， 她对着江松柏眨了眨眼，对方眼神温和的努努嘴， “去试试呗，我之前看了一些你的译稿，我觉得很好啊，明明出过国的是我，但我觉得还是淼淼你的翻译水平更加优雅细腻，这种书籍翻译的工作，应该很合你的心意？” 何止是合她的心意，叶淼几乎就要兴奋起来了。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翻译这份工作，在感受着不同文字从自己的脑袋里流淌而过，而她用自己的语言去将其转换，去加以修饰，连带着她的气息一同贮存进翻译的内容里， 那实在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叶淼攥紧了那张报纸，眼神有些激动的看着江松柏。 第97章 责怪 “我，我真的可以吗？我甚至……” 大学都没有上成。 “当然了，我敢说，不少留学回来的人恐怕都没有你的翻译准确好看，要不说岳父岳母是当时最优秀的教授呢，你一直在翻译上的天赋都特别好，淼淼。去试试看？” 江松柏十分认真的建议她，让叶淼真的有些感触。 她的确很喜欢翻译的工作，也想让父母带给她的知识，持续性的发展下去， 于是她也笑了笑，将面条几口吃完，然后带着那张报纸回了卧室， 看样子，应该是打算这就开始研究一下怎么开始了。 叶淼的行动力一直是很高的。 “那就多谢你啦松柏——着急出门的话可以把碗放到水槽里，等一下我来洗干净。” 看着叶淼只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带着报纸回了自己的房间，江松柏也是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至于洗两个碗的时间都没有，在严格把控着上班时间这方面，江松柏还是很有经验的。 所以他称得上是优哉游哉的洗干净了碗，又将桌擦干净，还给叶淼的花儿浇了水，这才慢吞吞的准备出门去工作。 啊，真是好麻烦。 江松柏有些忍不住的这样想， 从前都没有觉得上班有这么痛苦过，他只想留在家里陪着叶淼， 即使叶淼现在根本没有空搭理他，他也不想去医院耗费这么多的时间， 他只想跟叶淼腻在一起。 这个稳重了许久的江医生，终于还是在跟叶淼在一起之后，感受到了工作对于家庭的伤害， 但是话虽如此，该去进行的工作依旧没有办法逃开， 他现在就寄希望于以后，能有更多的有些医生补充医院的资源，这样最后就能轮换着来上班了。 多余的时间……就全部用来陪媳妇。 无人在意的地方，江松柏带着这样的想法，不怎么高兴的上班去了。 而叶淼这边，则是小心翼翼的将试译的内容原版给小心翼翼的誊抄下来，然后拿来了一张新的纸张，开始用自己的方法来进行译作。 试译的内容算是有些长，而且还分成了好几部分，其中的内容倒像是随即抽取的，以免产生一些麻烦， 但是叶淼看完之后，只觉得没有太大的难度， 有些地方的词汇稍微生僻一些，也可以通过查阅字典的方式去巩固更理解， 叶淼的翻译水平的确是很好的，文学社寄来的译稿样品，叶淼没用多久就写完了一个大概的初稿， 她自己通读了一遍下来，又发现了其中的某些地方的小问题， 于是干脆提笔，再次拿出了一张新的纸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淼只感觉自己有些腰酸背痛， 她自从生病以来，就不怎么多运动了，甚至连基础的锻炼都因为做手术的原因给忽略了。 而现在，她在转移了位置到达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直的时候，才感觉肩膀跟手腕都有些酸痛。 她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东西，活动活动手腕， 缓解了一下一直在书写的疲惫。 叶淼刚打算歇口气放松一下，面前的桌面上摆着她最后的一份修改之后的译稿， 上面的字体清晰，分开的原本片段跟翻译之后的文字整齐的排列在一张纸上，看起来干干净净，又带着一股认真的味道。 她中途改了四版，不过到第三版开始就只是一些小的问题，无伤大雅， 所以第四版就已经确定好了她的答案， 叶淼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纸张上的墨水干透，然后方便折叠进找来的信封里，邮票的话还没有买，不过也可以去了邮局再购买…… 正在思考间，叶淼有些奇怪的发现外边的天色怎么就有些发黑了， 她觉得有点古怪， 但是一抬头看到自己桌面上堆叠的好几张凌乱的草稿，正稿，还有一些奇怪的单词涂鸦，甚至是叶淼自己整理剧情的时候，留下的逻辑分析线索，她就有些明白了。 “哦……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没有想起来还好，现在一发现这个道理，叶淼只感觉坐了一整天椅子的自己都开始变得腰酸背痛了起来， 她刚试着站起身，却给自己做些什么吃， 毕竟今天一整天，沉迷进了自己的翻译工作的叶淼，除了早上江松柏煮的那一碗清汤荷包蛋面条以外，真的算得上是滴水未进了。 叶淼有些无奈，感受着肚子传来的强烈饥饿感，她刚想站起来去厨房，就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身影。 毫无准备的叶淼就这样跟江松柏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态度。 叶淼立刻就有些怂了。 她哈哈笑了两下，试图蒙混过去。 “哈哈……你回来啦松柏，今天下班挺早呢，累不累啊。” 江松柏自然是根本就不搭理叶淼的话题，他只是看了看叶淼桌子上的译稿，果不其然的没有发现一点食物的痕迹之后，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愠怒的神情。 “叶淼同志，恕我冒昧，请问你今天自己在家吃饭了吗？吃了什么？” 听到江松柏这样的发问，叶淼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千怕万怕。就怕江松柏发现她今天忙的废寝忘食，一点东西没吃。 看着脸上带着心虚表情的叶淼，江松柏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了， 天知道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连一盏灯都没点的莫名程度，本来都要以为叶淼出门了还没回家的时候，一转眼看到了书房的灯光还亮着。 江松柏顿时就眉头一皱，想着难道叶淼今天一整天都闷在书房没有出来吗， 结果推门进去，就看到了似乎是刚从一堆稿件里抬起头来的叶淼。 两两相望，唯余无奈。 “淼淼。” 江松柏有些苦口婆心的开口， “你的身体才刚刚接受完手术，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怎么能一整天不吃饭呢？” “也没有一整天，早上不是还吃了……” 看着江松柏认真的表情，叶淼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决定还是不要在这种口头上去较真，免得江松柏最后真的生气。 第98章 计较 叶淼的眼神有些缥缈，但是不妨碍江松柏的眼神一直锁定的看着她，就好像是她不诚恳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不开心似的。 最后，抵不过这种诡谲氛围的叶淼，还是选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着江松柏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 “抱歉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你来看我，今天已经将译稿完成了个大概哦，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的叶淼别说是做出这样灵动的表情，只怕是连参与这样的活动都需要从自己少之又少的休息时间里去挤压出来， 平时兼顾着洗衣做饭，买菜打扫，还要带孩子的各种琐碎杂事，导致叶淼以前就算是偶尔有些翻译工作，却也不太能够长久维系， 往往会因为叶淼时不时的交稿完不成，拖稿等等行为而终止这样的雇佣， 而她自己也是有着许久没有，能够这样安安心心，一气呵成的将译稿给写完的时候了。 看着叶淼眼中闪烁过的惊喜和雀跃，江松柏不由得愣了愣， 他下意识的想起啦刚开始见到叶淼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小同桌眼里只有一种单调的麻木，而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灵动和希冀。 这是一种好的改变，江松柏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微微抿了抿唇。 他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摸了摸叶淼的头， “你先休息，我先去给你做点饭吃，一天没吃饭了也不怕把自己饿坏了，等待会你吃上饭了，我再来看一看。” 叶淼点了点头，嘿嘿笑着搂了搂江松柏的腰， “谢谢你啦——松柏。” 她把语气中的词拉的又长又甜，让江松柏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少来这套。” 江松柏颇为不好对付的架势开口， “下次要是还这样，我就要生你的气了。” 虽然也不知道江松柏的生气究竟能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叶淼还是乖巧的赶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着叶淼这幅样子，江松柏就知道对方估计也没有真的当回事放在心上，但还是撇了撇嘴其了厨房。 这个点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售卖了，索性家里还有些鸡蛋跟没有用完的蔬菜， 江松柏挑了两个番茄出来，将鸡蛋打散，磕进碗里，金黄的蛋液被他细长手指捏着的筷子搅开，然后均匀的混在一起， 零星的葱花颜色碧绿，洒进蛋液中，晶莹剔透，清新自然。 锅里的油受热，散发出一股油脂特有的味道，江松柏的手腕翻转，金色的蛋液倒下锅中，刺啦一声，香味四溢。 番茄切好的小块也被倒进锅中，跟着膨胀起来的鸡蛋混在一起，交织融合，激发出一丝番茄的甜香来，还驱散了油分的些许油腻。 柜子里还有着一些剩下的米饭，是没有用完的，本来想借着熬粥，现在却直接跟鸡蛋番茄一起做的炒饭， 最简单的盐巴味精调味提香，再用一个江松柏精挑细选的好看碟子给装了起来， 这一份米粒颗颗分明饱满又有光泽，鸡蛋碎混着番茄的香气四溢，小块的葱花点缀其上，实在是很有胃口的一份炒饭，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而闻到了江松柏做好的炒饭香味之后，叶淼才真正的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饥饿感。 看着江松柏不费什么功夫就端来的的炒饭，叶淼半是开心半是羞涩，她拿了个碗给江松柏同样分了一些，热气腾腾之中，两人静坐享受着这份食物。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色，叶淼感慨的送了一筷子米饭进嘴，刚出锅的热气裹挟着松软的米饭，倒是让叶淼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太好吃了。”也不知道是饿了太久，还是江松柏的手艺果然还是太过了得，惹得叶淼称赞不已，江松柏失笑的看着叶淼。然后将分给他的那份也送进自己的嘴里。“哪里就有这么夸张，怕不是你自己饿了太久，所以才显得这份饭好吃美味。”叶淼嘿嘿一笑，“虽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明显，你的手艺也的确好吃。”她知道江松柏恐怕心里还惦记着今天的事，只一味地装乖来期待江松柏的谅解，而对方也果然很没出息的轻松放过，让叶淼安心的笑了笑。不过禁此一事，她倒是也长了点记性，忘记吃饭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可别前不久才把脑垂体瘤给治好，后头又饿出什么胃部的毛病来。在叶淼自己保证的话里，一夜过去，时间跨越到第二天。江松柏拿着他看过了的叶淼的翻译手稿，按着他专业的眼光来说，只怕也不能比她翻译的更好，而且这股好中，其实还有着叶淼自身翻译水平的加成，反正江松柏自己是觉得，他估计也不能将这份手稿翻译的更加优美动人，词藻鲜活了。他手里捏着装进了信封的译稿，然后举起来晃了晃，“待会我出门，正好给你买邮票寄出去？还是你想自己去呢？”叶淼坐在他对面，看着那个封好的信封，她想了想，“没关系，你直接去上班，待会我回妈家里看看，给她带点前些时间买的橘子过去，那个橘子个大皮薄的，味道又甜，我记得咱妈爱吃橘子对。顺带给朵朵买了新的头绳，小姑娘上次头绳坏了，最近都用的旧的，我之前见着里头的皮筋都漏出来了……”江松柏静静地听着叶淼的安排，他没有一点的不耐烦，面带笑意的听着，这样带着一些市井气息的生活，正是他所追求的日子，最后还是叶淼反应了过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哎呀’一声。“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在这儿唠唠叨叨的，快去上班，别迟到了。”虽然江松柏的身份地位在医院里迟到几分钟也无伤大雅，但是在守时的叶淼眼里觉得这样终究是不太好的，所以推了推一边站着的江松柏。“没事，你不是唠叨，我喜欢听你说话。”江松柏将装好的信封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以免叶淼忘记，然后搂住人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叶淼的额头。 第99章 生活 第99章“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就来找我，下班见。” “嗯，快去。” 被亲吻之后的叶淼不自然的脸色绯红了一些，但仍旧坚持着镇定， 他们的关系早就已经更进一步，但叶淼还是时不时的，会为江松柏这样的动静给惹得脸红心跳。 等他离开以后，叶淼才拿起自己装好了译稿的信封，静静的看了一眼之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这是一场，新生的前奏。 她带上准备给江母带的好吃的橘子，然后拿上了给朵朵买好的新头绳，装备完成之后，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志出了门。 这种感觉倒是很难说的清楚，有一种被关押了许多年的人，突然冲破了束缚的感觉， 也有一股困在黑暗中许久的盲人，在某一天忽然得到了光明。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突然松弛。 叶淼知道，这是代表着自己的生活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在这个身体上的疾病已经处理完成之后的前提下，她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都变得更加温暖了不少。 邮局里没有多少人，叶淼专心致志的将地址填写清楚，然后将那一个有些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给了邮递员。 “哟，这是文化出版社的信？小姐，您是个作家？” 恐怕是叶淼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年轻，邮递员脸上漏出了惊讶的表情，脸上带着笑容，有些惊奇的发问。 叶淼抿嘴笑了笑，倒是对邮递员不带恶意的询问觉得有趣，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呢，我只是个翻译的，这是我给这家出版社寄去的样稿，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叶淼倒是没隐瞒什么，她的确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气， 即便是江松柏都反复认可过她的水平，但…… 与社会脱节了太久的叶淼，终究还是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些紧张和忐忑。 “喔…！那也很厉害了，读书就是文化人，不仅会写中国字，还会写外国字，要我说啊，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也可真是厉害，真棒啊，咱们祖国，就需要你们这样优秀的年轻人。” 邮递员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听到是翻译的内容，也没漏出什么看不起的神色， 当然了，更不会因为是外国的东西，就觉得叶淼不务正业，只夸她厉害，懂得这么多。 叶淼被夸的有些局促，她冲着邮递员笑了笑，挥了挥手， 从自己口袋里装的橘子里挑了两个看起来好看的，硬要塞过去， “来。同志，吃个橘子。谢谢你的话，要是真能成，我还得谢谢你呢。” 邮递员十分不好意思，但叶淼态度又很诚恳，于是意思意思的拿上一颗，腼腆的张嘴笑了。 “谢谢啊，妮子。” 就连称呼也换的更近人情了一些。 叶淼走出邮局，去了江家， 都在一条街上，也说不上太远，走上几步，进了居民楼，有认识的街坊就看到了叶淼，都热情的开口打招呼， “诶！小叶，今天又回来看你婆婆啊。” 叶淼扭头，发现是一个东边楼里的居民，姓周，因为跟江母一块儿挑菜的缘分认识熟络起来的，经常凑在一起磕磕瓜子，唠唠闲嗑。 之前的婚礼办的实在是排场大，这个周阿姨也是到了场的，还有个半大不大的儿子，似乎在读高中。 “哦！是你啊，周阿姨。对，今天回来看看妈还有朵朵，你这是，今天出来遛弯儿呢？” “是，听到路口有人叫卖豆腐，买了几块回去打算煮汤，正好你来了，来来来，你也分上一块带回去，今天这个豆腐看着不错呢，嫩着，煮青菜进去炖汤好喝的。” 周阿姨作势就要去掰自己手里的豆腐，被叶淼拦了一下没拦住，一大块水灵灵的豆腐就被兜在自己的口袋里。 同样的，叶淼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两个个头颇大的橘子递了过去， “周阿姨，来尝尝这个，我们家松柏从外地带回来的橘子，可甜呢，我专门带点回来给妈尝尝，正好碰上，来，你也尝尝。”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 周阿姨在身上擦了擦手，有些难为情， 这个季节橘子还没彻底上市，看着叶淼的动作，她恐怕是误会了叶淼，是因为她刚刚掰豆腐才给她分的橘子， 半块豆腐才多少钱？但这个橘子个头发看着又新鲜，指不定是什么名贵品种， 周阿姨有点不好意思拿。 “哎呀，拿着，都乡里乡亲的，客气啥。我妈要是在这儿，她指定都要笑话你了，周阿姨，快快快，拿着拿着，给安民也尝尝，孩子正学习关键时候，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呢。” 虽然叶淼没上大学，但是这群邻居并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叶淼是跟江松柏都是一个高中的同学，想着能嫁给江医生的，只怕也是十分有本事有能力的人。 一听叶淼的话，于是也不客气了，将橘子兜进了自己的口袋，脸上带着些淳朴的笑。 “你说说这事儿整得，明明说给你分点豆腐尝尝，还给兜走了点别的，嗐……” “这有什么，邻里邻居的，周阿姨你一直热情的很，我妈都是跟我说过的，叫我看到你也记得问问好呢。只是两个橘子，还能比得上你跟我妈的感情好嘛？” 叶淼现在叫江母叫妈倒是顺畅自然，她一直就是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态度去回报别人的类型， 江母对她的态度那可比一些传统刻板印象里的婆媳关系，还要好上不少。 这让叶淼平时对待江母的态度，也是亲热有加。 “那可就谢谢了啊小叶，你说说这孩子，就是心好，经常时不时的就回来看看这公爹婆婆妈的，比有些人家里的亲生女儿儿子都靠谱的多啦。” 叶淼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这种事她作为晚辈的可不太好开口，虽然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涉及到提到别人家的事，她还是很有意识的没有开口。 周阿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叶淼对这一块还不算太熟。 第100章 波澜 实际上，她也没有什么坏心，不过是给平时一起玩的老哥哥老姐姐打抱一些不平。毕竟她口中的，儿子女儿不孝顺的，有些就是她的老伙伴们。 叶淼礼貌的拜别了这个邻居，拿着被塞进怀里的豆腐，还有一些自己带的东西，回了江家， 江母在之前就给了叶淼一把钥匙，说的是随时回来，但是又担心家里要是没人，就自己拿钥匙开门就好。 叶淼已经将钥匙从口袋里摸了出来，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敲了敲门， “诶——来啦，谁啊。” “是我，妈。” 叶淼在门口简单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就清晰的听见了里头跑来开门的动静快了两分， “诶呦来啦来啦，马上啊孩儿。” 没两分钟，腰上还系着围裙的江母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个锅铲， 身上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油烟味。 “小叶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来得正好小叶，妈前两天买了点鸡蛋糕给朵朵，结果你公公他一个劲儿的偷吃，朵朵这孩子也是，就被她爷爷给哄得没话说，那一大一小在那儿防备着我呢……你来了就吃点，你多吃点就让那死老头子少吃点，免得下次去检查身体，又被医生说血糖高。” 还没等叶淼将自己带来的橘子拿出来的时候，面前就已经摆上了一盒鸡蛋糕， 色泽鲜艳，香气扑鼻，也不知道是哪家新出的糕点。 “嗨我锅里还炖着菜呢，待会留下来吃饭，我这个菜出锅了就去接朵朵下学回来，你就在家休息休息……” 江母看起来虽然忙，但是一点都不显得凌乱， 她做菜的口味虽然不一定是家里最好吃的，但是一定是家里最游刃有余的， “妈，不然我去接朵朵，我还没去朵朵的学校接过她呢。” 江母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嘴上说着， “你去干啥，外头日头还大，太阳又晒……正好你来，我顺便再去买点熟食回来吃。” 叶淼赶紧将手里的豆腐递给江母， “妈，这是来的时候周阿姨给我的，说是刚买的豆腐，我觉得这豆腐还是趁新鲜吃最好，你不是炖汤呢么，要不加在汤里？朵朵那儿我去就行，总不能让其他小朋友一次都没见过朵朵的妈妈……您说是？” 江母听了这话，手里拿着豆腐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啊，也是，也是，那，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地址在城南北边道德街十三号，路口走进去就能看见，有告示牌，还有其他家长，到时候让朵朵跟老师说一声，认一认脸就行了。” 叶淼轻松的笑了，几个橘子挑出来放进客厅茶几上的果盘，一边回应， “好嘞妈，我马上就去。” 朵朵的学前班还算是好找，路也不远，叶淼到的时候，的确已经有一排家长在外头等着了，这学前班从门口和外墙围栏往里头看着，绿化十分不错，绿树成荫，花花草草也很茂密，叶淼的确是第一次过来，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医院，和在家里静静的修养，并没有太多的出来走走逛逛，今天过来转转，也不是灵机一动，而是听着江母说朵朵没放学，特意争取来的，这孩子之前想让叶淼去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小心思已经有些可见一斑，不过并不是什么坏事，孩子有自己的小情绪，也是成长的标志。门口有人排着队，大家其实都有些熟悉的，来来往往每天都有底，今天突然多了个生面孔，顿时叶淼就收到了不少注意力。“诶，姑娘，你是来接孩子的？还是来帮着谁接一趟？”大概是之前没见过叶淼，这也不是刚开学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谁，一些年轻家长倒是还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有两个年纪大点的，应该是爷爷奶奶辈的家长，正好排在叶淼旁边，于是热络的聊起天来，“啊，不是，我来接我女儿。”叶淼笑了笑，倒是很自然的说出来，这老太太惊讶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问，“你女儿是谁啊？这学前班里学生家长，也是多多少少见过混了脸熟了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小孩的家长？”叶淼被老太太的态度愣了一下，但也没有生气，笑眯眯的开口，“我家孩子叫朵朵，是中班的，我之前身体不好，最近刚从医院出来，就来接她了。”叶淼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没有特意说朵朵不是她亲女儿，只是将自己生病的事实稍微的扭曲一下，让人觉得她之前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才来不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朵朵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还真是辛苦了，现在身体是好了是？那就好，那就好，孩子还是要多跟父母亲近的，之后想起来也幸福。”老太太顿时表情就柔和多了，她颇为热心的跟叶淼介绍，“刚开始的这条排队的队伍是小班的孩子先出来，她们都是中班的孩子，所以排在后面一些，那边有一排栅栏的地方，是给大班的孩子们出来的，会有老师挨着带出来，等来一个走一个就行了。”叶淼十分认真的感谢了老太太的帮助，她头一回来，的确是有些抓瞎，“感觉还有两分钟就出来了，别着急，”“嗯，”叶淼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情，不过只是来接孩子放个学，竟然隐隐约约的，有一丝的紧张和期待，恐怕任何事情在完成第一次的时候，都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清楚，只是单纯压下心底的悸动等待着，很快，幼稚园里面响起来了放学的铃，尖锐急促，还有些刺耳，但叶淼并没有觉得烦躁，反而是更认真的盼望起来，跟老太太说的话一样，先出来的都是个头更小一些的孩子，她耐心十足的在门口看着，终于在这一队小朋友走完之后，一群稍微大一些的小朋友也往外走出来了，门口就这么点大，但叶淼看的很认真。 第101章 快乐 也不知道朵朵待会看着她会是什么反应。 叶淼有些乐趣。 很快，这个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站在一堆小朋友里的朵朵，习惯性的在往门口张望着，想看到自己的爷爷或者奶奶， 但是她突然眼睛一亮，脸上漏出不可思议的光来， 小姑娘激动的想要蹦起来伸手，却又反应过来还有一段距离，老师说了要乖乖的，不可以吵闹跟胡乱动弹， 所以朵朵只是小小心的冲着也发现她了的叶淼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扯前面的小朋友， 她在幼儿园里朋友很多，所以很快得到了回应， “干嘛，朵朵？” 前面的小男孩扭头过来，有点疑惑， “张小泽你看，那是我妈妈，那个是我妈妈。” 虽然朵朵懂礼貌性格又好，长得也很乖巧漂亮，在幼儿园里算是比较受欢迎的孩子， 但是有时候小孩子是注意不到自己的恶意的，就比如有时候朵朵也会被问到，“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妈妈，朵朵你不会没有妈妈？”的时候，朵朵心里也会难受。 而现在，她终于能够亲自跟自己的同学说，‘你看，那就是我的妈妈。’ 名字叫张小泽的男孩有点胖墩墩的，他顺着朵朵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恬静优美的叶淼，正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在笑， 笑容亲切和蔼，跟他的妈妈一点也不一样， 张小泽立刻就羡慕起来， “朵朵，你妈妈好漂亮看起来好温柔啊，真羡慕你。” 张小泽的嗓门有点大，这下子吸引了其他几个周围的小朋友，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什么，什么，朵朵的妈妈吗？在哪里，我们还没见过朵朵妈妈呢，明明我们其他人的妈妈都见过了，” “在那里，在那里，那个很漂亮的阿姨，” “哇，真的耶。比我妈妈还好看。” 有个小女孩拉着朵朵的衣角，有些大胆的开口， “朵朵，你妈妈看起来好温柔，要不我们换一下，我妈妈给你当妈妈，你妈妈给我当妈妈……” “噗嗤。” 一边的幼儿园老师听着，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老师将手头的小朋友一个个的送出去，送到家长的手里， 这群小豆丁出来的时候，路过叶淼，有胆子大的，还会大喊一声‘朵朵妈妈好——’ 叶淼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 “你也好，小朋友。” 被回应了的小朋友就很高兴的走了，大概是一种新鲜感加上小朋友的表现欲，叶淼只是温和的应对，没有觉得吵闹， 终于轮到朵朵的时候，叶淼从幼儿园老师手里接过朵朵的小手，冲着老师露出一个笑。 “真是麻烦您了，谢谢老师，朵朵，跟老师说再见了吗？” 朵朵一脸开心的跟送他们出来的老师道别， “李老师再见——” “不客气，朵朵妈妈，朵朵是个很乖巧的小朋友，在幼儿园的表现一直都很不错的。” 老师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淼，但是看着两个人的亲昵姿态，加上之前稍微了解到的一些消息，倒是没有对叶淼的身份产生怀疑， 她微笑着将这对母女送走，然后情不自禁的也笑了出来。 刚刚朵朵的快乐，那可是相当溢于言表啊。 关于朵朵的一些小忧虑，其实当老师的也发现了， 原本找江松柏了解过一些相关事情之后，幼儿园的老师就对朵朵更加上心了起来， 不过跟老师预料中有些差别的是，朵朵实在是个懂事又听话的孩子，基本很少给老师添麻烦，也不会去欺负同学， 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乖的孩子，所以在观察之下，自然也是发现了朵朵的一些敏感小问题， 比如，虽然朵朵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但她也会因为妈妈从来没有来过而感到不太开心，尤其是自己被别人这样追着问的时候， 往往这种时候，老师就会及时处理， 找一些其他话题让其他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或者做一些别的小游戏，让小朋友忘记刚刚的话。 而这样的办法，终究是有些治标不治本的， 不过现在看来，朵朵小朋友的心结，应该是解开了一部分了， 她现在拥有一个漂亮温柔，又内核强大的妈妈， 刚刚朵朵脸上的笑，是根本藏都不藏了。 回家路上，朵朵有些好奇的询问， “妈妈，怎么今天是你来了啊，我一点都没有猜到。好奇妙的感觉！” 这样的惊喜只是因为突然见到了叶淼出现，实在是有些淳朴有趣。 叶淼笑着拉着朵朵的手，牵着孩子一路回家， “怎么，不欢迎妈妈来吗？” “没有——朵朵喜欢妈妈过来，嘿嘿。” 看着朵朵这么开心的模样，思索了一下的叶淼。从口袋里摸出了新买的发绳。 跟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头绳不一样，叶淼摸出来的这根，光是外头的布料就显得细致丝滑，上面还有一些斑点图案点缀，更是显得十分别致。 “哇！” 走在路边的朵朵接过这根头绳，果然漏出来了十分开心的反馈， 小姑娘一会拿起来摸一摸，一会举到眼皮子底下，对着太阳光仔细观察， 一会又套到手腕上，举起自己的手腕，一摇一摆的，乐不可支。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叶淼看的欣慰，摸了摸朵朵的头。 “朵朵喜欢吗？” “喜欢，朵朵特别喜欢。谢谢妈妈。” 就算是高兴的快要飞起来的朵朵，也没有忘记谢谢叶淼。 “朵朵喜欢就好，那我们快点回家？奶奶在家，给朵朵做了不少好吃的了，就等着咱们回家吃饭了呢。” “好耶，朵朵知道了。” 直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朵朵后脑勺上的马尾辫，已经用的是新头花绑在后面的了， 终究还是叶淼看不过眼，小姑娘动不动就拿着头花往自己脑袋上比划一下的样子，然后就让朵朵停了一下，用新头绳给朵朵重新扎了个马尾。 新奇的体验让朵朵更加昂首挺胸起来，漂亮的蓝色带花头绳，跟着朵朵一跳一跳的步伐微微晃动， 太阳光底下，小姑娘的笑容格外灿烂。 而叶淼也跟着在笑。 第102章 出版 推开门，江母已经做好了几个菜，色香味俱全，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就连碗筷也都摆整齐了。 看到叶淼带着朵朵进门，赶紧上来将孩子的书包给摘了，顺手递过去一张润湿了的毛巾， “来，擦擦汗，看你俩给热的，路上跑快了？” 朵朵嘿嘿的笑了笑，然后特意走到江母面前，施施然的转悠了一圈， “奶奶快看，我有哪里不一样？” 江母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姑娘头上的新头绳，嘴角都带了点笑，看了一眼叶淼，心照不宣。 但面上却故意逗她， “哎呦，怎么了这是，有啥不一样的啊，不还是早上出门那时候的衣服裤子鞋子么？难不成你是肚子饿了？” “哎呀！奶奶，你快看我头上，看我头发，你看，” 朵朵把脑袋凑到江母面前，几乎快要顶到她的肚皮。 “快看，是妈妈给朵朵买的新头绳，上面还有花纹，还有蝴蝶结，好看吗？” 江母看着有些急了的朵朵，这才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看好看，看把你给急的，朵朵一回来奶奶就发现了，” “奶奶坏，怎么骗小孩。” 江母身上的围裙已经解下来了，她从厨房保着温的锅里盛出来一盆豆腐圆子汤，放到了餐桌上。 “好了好了，奶奶下次不逗你了，快去洗手吃饭去。” 稍微闹腾了一下之后，三个人就坐下动筷子， 朵朵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筷子已经用的很好，也知道一些简单的吃饭的礼仪，不会将筷子伸出去到菜里搅来搅去，都是夹到什么吃什么。 看着少了一个人的家里，叶淼有些疑惑， “妈，爸呢，他有事出去了吗？今天则怎么没回来吃饭，要不要挑出去一些给爸留着？” 她们还没动多少菜，这时候分一点出去，给江父留着，也不会显得磕碜。 江母摆了摆手， “不用管他，他跟着他那些老伙计出门钓鱼去了，今儿中午不回来吃，早上给他装了点干粮，这老东西，还偷偷装了几块点心走，还以为我没发现呢，哼……” 叶淼低着脑袋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说这江家一家子，跟她原来家里氛围其实是很不一样的， 原本叶家家里算得上是很典型的男人当家做主的感觉，但并不是那种男权至上，反而，叶父对叶妈妈平时很是尊敬，而且关爱有加， 她们家里，大多数的活都是叶父在干，两个人同为大学教授，叶父的性格比较严肃古板，但并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在对学生的要求上，会显得更加严格一些， 就算是面对叶淼，错了就是错了，也会要求她改正为止，不会说什么：“啊，孩子还小，以后再学再改也来得及”什么之类的话， 他在叶淼的印象中，算是半个严格意义上的严父。 为什么说是半个，因为叶淼也能够深切的感受到父亲对她的关爱， 比如叶淼小时候背不下来单词的时候，叶父会让她休息休息，带她出去看看植物，挑选一些放松舒缓的音乐，打开收音机给她听， 也会特意在下班之后，绕了远路，只为了去给叶淼买一家他根本就不认识的甜品糕点，哪怕他觉得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会导致蛀牙， 这些都是隐晦的对孩子的爱大于他的原则，而他虽然要求严厉，却并不会给叶淼太多的压力， 学习上从来不多斥责叶淼的成绩半句，就连有次叶淼的分数排名已经快要倒数了，叶父也没有生气，只是耐心的问了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跟她讲说，“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讲出来，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现在还小，可以依靠爸爸妈妈来解决一些你觉得困难和麻烦的事情，这是你的先天条件，是可以运用的，所以没有关系，想说的时候，随时来找爸爸就可以。” 这样的语句，全程没有一句关于叶淼成绩下降的责罚，只是对女儿心情的担忧。 当然了，虽然说是叶父主导家里的程度，但是叶妈妈在叶淼的生活中也占据着不小的因素， 事实上，叶淼的性格特点，大部分的内容都有着叶妈妈的影响， 在叶家，有着严厉一些的叶父，叶妈妈的性格自然就没有那么的要强，旁人看来，可能觉得叶妈妈有些柔弱， 她长了一张十分温婉江南的脸，出生地也确实是偏南方一些的地方， 跟着叶父北上之后，嫁了人，也就留在了京市， 但是生活中，她的一些习惯还是很好分辨， 比如在叶父教育女儿的时候，她不会宠溺的参与，只是会在叶淼被教育之后，心情低落的时候，给叶淼送上一份甜小圆子，这是小时候的叶淼最喜欢的食物，而现在，也是有着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叶妈妈也会在叶淼晚上打雷一个人睡害怕的时候，抱着枕头来到叶淼的房间，俏皮的对叶淼说， “妈妈把爸爸丢在卧室来陪我们淼淼了，淼淼开不开心？” 这样的细节也比比皆是， 叶淼还以为这样的回忆，已经在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慢慢流逝，但是好像，只是一个触动的点，就又完完整整的清晰浮现。 叶淼看着眼前的江母，有些下意识的笑了出来。 虽然和她原本的家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但是即便如此，叶淼在江家也感受到了跟十年前一样的家庭温暖， 没有严格的父亲，柔美温吞的母亲，但有着和蔼宽容的公公，热切豁达的婆婆， 几乎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对于叶淼来说，竟然是完全一样的安心。 “哐当。” 叶淼低头，眼前的碗里被夹进去一块圆子。 “怎么了，小叶啊，怎么突然发愣呢，这菜不合胃口？那试试这个圆子，拿你今天带回来的豆腐煮的，加了点青菜，味道蛮清爽的，你试试这个？” 叶淼抬头，拆发现江母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叶淼赶紧笑了笑。 第103章 发表 “没有没有，妈，我就是想起来一点事儿，不重要的……嗯！好吃，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朵朵见状，赶紧也自己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了叶淼的碗里，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等着叶淼的夸奖。 叶淼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满怀真切的开口， “好好好，朵朵夹的肉也好吃，不愧是朵朵亲手夹的菜。” 于是小姑娘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这样好的氛围，是叶淼在之前的生活中根本就体验不到的， 在那个家里，唯一仅有的只有冷漠，忽视，偏袒，心歪的丈夫和难带的孩子。 桐桐的年纪跟朵朵是差不多的，但是在小姑娘会给叶淼带花的时候，以前桐桐这个叶淼这个亲生的孩子，却只会对着叶淼大呼小叫，甚至有了什么不如意的，还要拳打脚踢。 虽然小孩子的力道不至于伤到什么，但是叶淼的心却十分的悲凉， 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面对着自己儿子这样十分不尊敬长辈父母的行为，王文斌不仅不阻拦劝阻，偶尔还在一边哈哈大笑，说‘不愧是我的儿子，从小就有男子气概。’ 桐桐年纪轻轻，本来就是在思想发育的关键阶段， 这个阶段的孩子，本身都是在不断从外界接受信息并且处理学习的时候， 王文斌这样的有意纵容，让原本就有些叛逆不听话的桐桐，变得更加的行为恶劣，甚至难以管教。 叶淼眨了眨眼，将口中这块香味十足的红烧肉和着米饭吞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淼正在回忆以前痛苦的事情，竟然真的觉得口中这块肉变得更加好吃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到一边安安静静吃饭的朵朵，只觉得心情平静，情绪温和，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以前生活里那种处处压抑，烦躁苦闷的情绪了。 未来可期四个字，算是彻底的走进叶淼的生活中了。 又是这样平淡简单的几天， 早上送江松柏出门上班，说是送他，只是在他都快要出门的时候，叶淼才施施然的起床， 她本来也想早点起来的，但是江松柏用着什么大病初愈之后的充足睡眠有利于身体恢复之类的话术，成功的劝导了叶淼，让她不再执着于早起， 现在也确实没有一睁眼就满目杂乱的活等着叶淼去干，所以她稍微的怠惰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这样起的稍微晚一点之后，能够在江松柏出门之前，得到一份热气腾腾且花样种类繁多的早餐， 以及江松柏一个爱意满满的早安吻， 然后洗漱干净吃了早饭之后，叶淼就有不同的选择， 或者收拾一下，买些菜去江家，去接朵朵放学，然后陪着小姑娘玩耍，学习， 有时候天气很好，叶淼还带着买的风筝，和朵朵一起去宽大的河滩上放风筝， 那个地方风大，风筝每次飞的都很高，然后一大一小就都会开心的惊呼起来，经常如此，乐此不疲。 江母乐的看叶淼经常陪着朵朵， 和一开始都会有的担心完全不同，江母起初又想让江松柏结婚成家，又怕取得新媳妇进门嫌弃朵朵，甚至都做好了以后江松柏结婚，朵朵跟着他们老两口的想法。 但是叶淼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不仅没有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朵朵一点白眼跟不耐烦，甚至还十分喜欢， 平时有什么爷爷奶奶，甚至是江松柏也没有注意到的，关于孩子的细节，叶淼也能够关注的到。 这代表着什么，江母也养过孩子，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社会上的一些别人的眼光还是很明显的，有时候不仅仅只是歧视，也有可能怜悯也会让人十分的不愉快， 别看朵朵看着大方懂事的，其实内心也是个很有自尊心，很要强的孩子， 亲身父母的早逝，已经注定了这个孩子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而如果成长过程中，还要遭受到来自于别人的有色眼镜对待的话，这种潜移默化的不公正待遇之后，朵朵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让江母感到一阵的心焦。 不过还好， 还好小叶是个很好的孩子，当初没有阻止小叶跟儿子的婚事真是太对了。 不仅温柔懂事有礼貌，又有学问，还能带着朵朵学习，也能带着朵朵出去玩儿， 每次跟着叶淼出去之后又回来的时候，江母都能感受到，朵朵身上的某种阻碍都在一点点的消散， 那大概是一种名为封闭和隔阂的屏障，并不针对所有人，而是针对这个世界， 作为朵朵的亲人，江母对小姑娘的心理实在是太明白了， 而显然，叶淼也很明白， 之所以顶着太阳也要带着孩子出门溜达，或者是去人多的地方转悠玩耍，她跟朵朵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叶淼觉得，相比较与待在家里享受那一会儿的宁静来说， 能够看到朵朵见到认识的人，同学什么的，待在自己的家长身边，也能够态度自然的挽起叶淼的手说：“你看，这是我的妈妈。” 这样的事情更加令叶淼感到欣慰跟开心。 心底就好像有一块正在温热的融化，然后填满一整个胸腔。 桐桐在外边从未这样大大方方的展示过她，也甚至根本不想承认叶淼是他的妈妈， 对比叶淼来说，桐桐一直絮絮叨叨的是，‘为什么周倩阿姨不能做我的妈妈，我要周倩阿姨做我的妈妈，她又漂亮又有文化，我才不要一个黄脸婆一个苦瓜脸做我的妈妈……’ 小孩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几个侮辱性的词汇呢？ 叶淼当时只觉得愤怒难堪，却缺少一些撕破脸的勇气，所以一直没有闹过， 但是心中始终是会对这样的事情留下疙瘩的， 而现在，当有一个小女孩能够满心满眼的，拉着她的手，然后带着骄傲的跟别人介绍，说：“这就是我的妈妈呀。”的时候， 叶淼终于感觉从前的那些委屈和心酸，都化作了浮尘， 从牵起小姑娘柔软的双手的时候，全都灰飞烟灭。 第104章 喜报 休息日，江松柏今天也不用去医院， 他拿了本医学方面的期刊杂志，坐在叶淼身边静静的阅读， 旁边靠近窗台的位置，挂着一盆长势不错的吊兰，叶片光滑翠绿，颜色十分养眼。 叶淼给江松柏还有自己都泡了一杯红茶，没有加什么方糖牛奶柠檬汁之类的外国口味，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簇红茶泡出来。 小时候在家倒是看过几次叶妈妈泡茶，但是叶淼年龄小，并没有完全学会， 后来也没有了闲情逸致泡茶的机会。 不过叶淼知道，江松柏肯定是不会嫌弃她的手艺不好的， 果不其然，在叶淼将茶水递到江松柏面前的时候，对方十分笑脸相迎的接过，也顾不上烫，就喝了满满一大口。 “慢着点，刚泡好的，小心烫个泡。” 叶淼有些打趣这个家伙，江松柏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然后开口， “老婆泡的茶就是好喝。” “你这家伙，没个正行，看你的书去。” 叶淼恼羞的抬起手给了江松柏一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同样也是端了一本书籍翻看起来， 看封面是一本花体英文的书名，大概是一本外国着作。 这些日子，叶淼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文学出版社的回信，究竟是过稿还是不通过，都会有着相应的信件返回，而同城的情况下，三四天已经时间绰绰有余了。 但是直到今天，她也还没有收到自己的回信，这时候正有些担忧呢，还泡了一壶茶来给自己静静心。 “朵朵这个小皮猴子，今天又出门去找她们一栋楼的小孩儿出去玩儿沙子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小姑娘家家，到时候搞得一身泥巴……” 江松柏喝着茶，慢慢悠悠的开口，嘴里的语气虽然是嫌弃，但是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毕竟他也知道，孩子活泼一些是一件好事， 而之前朵朵出去玩儿的时间不多，主要还是可能会看到其他认识不认识的小朋友，都带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而那时候的朵朵，还没有这样的底气。 “看来还是只有我有口福，能够喝到淼淼亲手泡的茶。那小丫头就没有这个缘分了。” 叶淼被这人小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但还是认真的开口， “朵朵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别抱怨人家孩子们出去玩儿会，还叫人家小皮猴子，你上周围打听打听，还有谁家孩子比咱们家朵朵更听话的？就是不知足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孩子好不容易放天假呢，爱玩就玩儿呗。” 江松柏看着叶淼对着朵朵的事情这么坚持，也是没忍住笑了笑， “好好好，你们倒是站在一起，把我给排除在外了，嗯？朵朵那小丫头给你下迷魂汤了？让你这么维护她。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他使坏的去挠叶淼腰上的痒痒，然后看着她抱着胳膊苦苦遮挡， “好了好了，我们没有抛下你，你可是一家之主。” 叶淼受不了赶紧求饶，然后眨了眨眼，神神秘秘说到。 “怎么，之前朵朵在面前的时候，你开玩笑说人家碍眼，现在不在身边了，你还要挑剔，不愧是江大医生，就是挑剔。” “我哪有——” 某个医生发出了有些不满的声音，然后凑的离叶淼更加近， “你才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一家之主，你没看到你来了之后，不管是我还是朵朵，都变得开朗多了吗？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功劳啦？我明明只是在记录而已。” “只是看你跟自己孩子吃醋折腾的，有些好笑，我们是一家人，孩子活泼点，是好事。” 叶淼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用眼角余光观察，江松柏在她旁边装模作样，似乎自己是个坚韧的勇士。 “哼……最好是这样。”叶淼似嗔似娇的哼了一声，对江松柏的态度存疑，这家伙就知道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经常拿这个当乐子。江松柏于是双手举过头，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来。正当两个人玩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叮咚’门铃的声音，叶淼没有太多的朋友，平时往来也只是敲敲门，而江松柏跟朵朵她们，更是用不上门铃，今天这一声门铃。倒是显得有些奇怪。江松柏眨了眨眼，让表情有些奇怪的叶淼坐在沙发上，他出去看看，男人迈着大步，出去之后只看到一副邮差工服打扮的男人，脸上笑呵呵的。“请问，这里是叶淼叶女士家中吗？有她的信。”听到这儿的叶淼立刻坐不住了，往门口走来，江松柏点了点头，“我是叶淼的丈夫，你把信给我。”邮差便从大口袋里挑出来，然后放到江松柏的手里，跨上了自己那辆摇摇晃晃的自行车，然后骑车离开，江松柏刚刚回头，就看到叶淼站在门后，“是我的信？”江松柏捏起信纸看了一眼:“东区南府路十字路口……叶淼女士收，是你的。”他多看一眼，心下了然，“寄出位置是文化出版社，大概是你的译稿回信，快拆开看看，说不定就是通过了。”叶淼此刻看到这封信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朝着江松柏递去了一个小心的眼神，然后弱弱的开口。“我真的能通过吗？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没有太大的底气，要不要不然还是你来给我拆？”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信件，这几天叶淼几乎茶饭不思，是走路也在想这个事，看书也在想这个事，但到了真正把信拿到手里的时候，她却有一些叶公好龙了起来。江松柏笑了笑，但是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真是然后要细致的看了叶淼一眼，若有所思的开口。“你真的想好了要我替你拆吗？”他的表情上有一点心虚，还有一些善意的笑。就好像知道叶淼只是这个时候这么说说，实则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果不其然，叶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迟早都要走这么一遭的。连拆开一封信的胆子都没有，我还怎么去给人家翻译作品？” 第105章 太兴奋了 她接过江松柏手里的信件，再三下五除二的打开了封口，叶淼的动作有一些小心，算不上十分的粗暴，可见对其中的内容是很上心在意的。 叶淼取出来了其中的信纸，将其仔细的展开， 她先是粗略的阅读了一遍，然后再看清了大概内容之后，脸上泛起了一些喜悦的神色，忍不住从头到脚的在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观摩了一遍。 江松柏将她的表情看了个大概，心下也有些明悟。 等到叶淼开心的将信件递给江松柏看的时候，他才终于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尊敬的叶淼女士： 我们谨代表文学出版社，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的团队，担任翻译一职。 您在翻译领域的深厚造诣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您曾翻译的译稿部分内容，其精准的语言表达和对原作风格的细腻把握，充分展现了您的专业能力与艺术修养。我们相信，您的加入将为出版社的国际化发展和优质内容输出注入重要力量。 职位详情： 职位名称：文学翻译\/外文编辑 工作内容：负责外文作品的翻译、审校及本地化润色，参与选题策划等。 薪资待遇：面议 入职时间：五月二十五号 我们期待您以独特的语言才华，与出版社共同推动优秀文学作品的跨文化传播。如您接受邀请，请于截止日期前签署就职协议。若有任何疑问，欢迎随时联系。 附件： 劳动合同草案 职位说明书 再次感谢您对文学出版社的关注与信任！另外我们出版社我们期待与您携手，为之后读者呈现更多打动人心的文字。 此致 敬礼。” 十分工整跟官方的信件，一份别致的工作邀请函。让叶淼的心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她开心的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沉静稳重的女人，只感觉巨大的欣喜将她淹没。 就连一边的江松柏也遭受了小小的连带风波，被开心的叶淼拉住愉快的跳了好几下，脸上也被激动过头了的叶淼连续亲了几口， 这让江松柏倒是跟着开心起来了，毕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 真希望淼淼每天都这么开心。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因为叶淼在短暂的开心之后，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贞重， 只是脸颊上还有两坨红扑扑的霞云，彰显着刚刚的心情如何美丽。 而此刻，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下来的叶淼，回想起自己刚刚作风，也是有些觉得不忍直视起来。 她将信纸再次拿过，用假借看信纸的模样偷偷遮掩自己不好意思的表情，江松柏沉浸在刚刚的亲吻中， 叶淼的发丝带着洗发露的香味，一下子就让他的面前染起一股香风来。 他有点流连忘返。 “太好了，松柏。我真的做到了。” 虽然已经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叶淼还是不厌其烦的将这些纸张抓在手里， 这些是她过去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而此时就这样直白的落在她的掌心，这样巨大的悬殊产生的落差感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 江松柏看出了叶淼有一些魂不守舍，轻轻的向前两步，然后拥抱住了叶淼。 “别太担心，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在翻译上面付出的功夫，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不会比任何一个人更加的不刻苦。这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有了江松柏的安慰，叶淼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然后又有些喟叹般的，伸手搂了回去。 “唉，” 她叹了口气， “松柏，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这些摆在眼前的东西，虽说不算是全部依靠江松柏，但也的的确确的，受了江松柏的很多照顾。 如果不是他一力的支持，鼓励，用实际行动来作为她叶淼前行的动力，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因为惶恐而放弃了， 她对自己，总是有些不配德感的。 这些不是叶淼的错，只是在王文斌身边的时候，反复被打压，被攻击，说她不过就是个老老实实没什么本事的家庭主妇，让她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的事，还当什么翻译家。 “谁家请翻译家会要一个大学都没念过的半老徐娘？” 那时候的叶淼几乎心都要碎了，而如今，她的手里还静静地躺着入职通知，这让她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你说我做不到，我偏偏就做到了给你看， 王文斌，曾经你用来控制我的话语，现在已经通通不做数了，我，叶淼，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真正的窝囊废，困在灶台家庭里面连轴转还落不到一个好的妇人了。 之后，我还会更好，你们就在北城，好好的看着。” 叶淼在心里暗自发誓，然后转过身在江松柏的脸上又亲了一口， 这次，态度坦坦荡荡，脸上犹豫的神情也消失了， 江松柏猜测，叶淼应该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不过无非就是她过去那个不争气的前夫。 看着叶淼自信的模样，江松柏也从心底的扬起一抹自豪。 爱人如养花。 他不用叶淼做只能依附他生存的菟丝花，他知道自己这位过去的同桌，心里的梦想和抱负，他尊重叶淼的爱好，也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所以，拜托了自己不少的人脉出去打探相关的要求之后，在得知了同事的一个家里有些关系的报社正在招聘翻译，就特别找时间问了问对方， 按理来说，那家报社也的确是需要一个上过大学，最好是外文专业，甚至是留过洋的人来应聘， 叶淼的条件，按道理来说是不符合的， 但是，在江松柏私底下联系并且做出保证，还给对方看了一些叶淼平时的外文写作的内容，让对方大概知道，这位江医生想想推荐的，名叫叶淼的女士，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对外语的掌握，却并不比一些留过洋的大小姐水平更低， 于是，通过人脉关系走动，叶淼原本会被筛选一下的情况，就这样入了编辑主任的法眼里。 第106章 工作 工作进行的也很顺利，叶淼在去报道的第一天回来，就兴致勃勃的跟江松柏分享她的一切所见所闻， “那里真的很大，井然有序，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做，从编辑排版，绘图美工，校对还有发行人员，大家都很认真的在做自己的事，工作氛围可好了，而且时不时就发些小水果，下午茶，零食饼干什么的，人跟人之间相处也很舒服。” 大多的文字工作者，都有着相当优越的情商和待人处事的温和感，在这样文学氛围浓厚的地方工作，让叶淼感到十分愉快。 江松柏体贴的给叶淼盛了一碗汤，然后耐心的听她分享， “那你刚开始工作，会不会累？有没有觉得难？” 叶淼摇头， “没有，根本没有，同事都对我挺不错的，大家性格看起来也很好相处，各有各的特色，内容也不算难，可能是考虑到我刚刚入职，所以没有安排很复杂的事……不过，”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玩， “不过我的工作内容也只是编辑而已，这个工作是我擅长的部分，做起来并不会觉得困难，而且他们提供很多参考资料和查验需要用到的书籍，好多都是原版正版，我自己见都没见过，还挺稀奇的呢。” 看着叶淼的眼睛如同看见珍宝一样亮晶晶起来，江松柏哪里还不明白，她这就是落进了米缸的小老鼠，除了之前渴求的那些知识，还有什么是能这样打动她的呢？ 所以江松柏也笑了笑，拍了拍叶淼的手。 “你干的愉快就好。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 “哪能有什么事，每天只需要做我喜欢的翻译工作就好了。” 叶淼并不以为意，其实事情跟她看到的也差不多， 这个文化出版社平时的投资十分充足，而且似乎有着一半的官方背景，所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背后手段， 叶淼的工作能力一开始还有人怀疑一下，毕竟试稿是试稿，也有可能是请人代笔，但具体相处下来就发现，叶淼是真正有水平的人。 在得知叶淼的父母以前就是京大教授之后，就纷纷心悦诚服， 说什么不愧是你啊，虎父无犬子啊，之类的恭维话。 叶淼也只是笑一笑。 父母的教育固然重要，她这么多年没有放弃的坚持学习，也是重中之重。 如果是没有坚持在翻译方面的研究，哪怕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叶淼也没有办法抓住。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那些过得苦闷的日子里，叶淼只有在指尖划过一行行标准的英文印刷体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活跃的，是有意义的，而非仅仅作为某个人的妻，某个人的母。 她现在的生活，就是叶淼一直以来坚持正向，最好的回报。 日子就这样过去，由于叶淼也开始朝九晚五的走上工作正轨之后，平时陪伴朵朵的时间自然是少了一些， 让叶淼惊讶的时候，江父江母一点质疑的声音都没有，这让她惴惴不安了两天之后，还有些疑惑。 江松柏知道之后，大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别在意这个，你的工作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源，你的能力也是你能参与这份工作的基础，既然都是你自己理所当然获得的，我爸妈干嘛质疑你？人都是要有自己的选择的，就像我当初带回朵朵来的时候，也是跟着爸妈说的是:‘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我的心里也倾向于让我去这样做，那我就应该去完成，而不是去反复的斟酌利与弊，好与坏，这样的生活就太没意思了，我毕竟也是第一次当人，至少问心无愧就够了。’后来朵朵从一个干巴可怜的小孩子，变成今天这样自信明媚的样子，这难道不就是坚持自己选择，最好的结果吗？” 听着江松柏突然提起朵朵的事，叶淼才发现自己似乎对江松柏的心态还没有彻底完全的了解过， 她原本只是以为，江松柏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尤其是还是个小姑娘，没了他可能能够活下去，但一定千辛万苦，有可能就将小姑娘折磨的不成人形。 所以江松柏说，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无关乎恩怨利弊的时候，叶淼才觉得有些惊讶。 她知道江松柏的意思，是想告诉她， ‘你只管努力去做你喜欢的，你愿意的，而背后那些可能需要考虑的其他因素，都先不要在意，这不是你该在意的。’ 这番话，的确让叶淼有些舒心。 不过身为江松柏的妻子，也是十分受到朵朵敬爱的母亲，叶淼还是体现了女性特有的仁爱柔美，她私下悄悄的，分别找到了江母跟朵朵，问了问这件事她们的看法。 江母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虽然还是初夏，但是她闲不住，于是找了两坨去岁冬天的毛线团出来，说是打发打发时间， 江母在叶淼眼里就是比较纯粹的家庭妇女，之前似乎是有一份纺织厂的工作，但后来江松柏出息了，能挣到钱了之后，就心安理得的回归家庭了， 前期因为自己的儿子又是学医，又是出国的，确实花销很大，所以江父江母都得工作攒钱， 但看后来的样子，叶淼有些担心。江母是那种觉得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里内外的辅助角色， 所以在开口之前，叶淼还有些犹豫。 不过江母只是直爽，并不是没有脑子，看着叶淼待在一边，显然就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立刻停了手中的毛线针，有些紧张的看着叶淼。 “咋的了，孩儿。是遇上啥事儿了跟妈说啊，还是江松柏欺负你了？你快快，跟妈妈说说咋回事，妈收拾他去。” “不不不，没有，不是的妈，不关松柏的事儿，是我……” 叶淼赶紧摆手，生怕再晚几句话的时间，江松柏就已经被江母无缘无故的记上仇了。 原本听前半句还松了一口气的江母，听到后半句也有点坐不住了。 第107章 回答 “哎哟，你的事儿那也重要啊，咋的了小叶，快跟妈说，实在不行还有江松柏跟你公公呢，别担心，放心大胆说。” 面对着江母关切鼓励的眼神，叶淼有些犹豫的开口， “妈……就是我之前，找了份工作，是做翻译……给出版社翻译外国书的，就是，” 看着叶淼吞吞吐吐的，江母满脑袋问号，看着叶淼有点不知所以然， “啊，是有这事儿，妈知道的，怎么啦？上班儿受欺负了？” 当江母说出她知道的时候，叶淼愣了愣， “妈你知道…？” “是啊，妈知道啊，前几天你还没入职的时候，松柏回来就提了一嘴，说到时候你入职了可得准备点工作奖励，我还寻思过两天去金店给你打副耳环戒指什么的送来呢……你就为了这么个事儿紧张啊？真没被别人给欺负小叶啊，有的话可一定得说啊。” 叶淼看起来有点难以置信，她眨了眨眼，迟疑的开口， “妈……你不骂我不务正业吗？” 这下轮到江母疑惑不解了，她用关切的眼神看了一眼叶淼， “你也工作那是正儿八经的好部门，这还不算正业吗？又不是非得当医生老师才算正业，家里有个爱说教的就得了，这哪算得上不务正业呢。” 大概是还没理解到叶淼的意思，但江母还是很清澈的发表了意见， “但是我工作的话，照顾朵朵跟松柏的时间不就变的少了吗……我还以为，妈会不高兴呢。” 看着叶淼这幅忐忑的模样，江母可算是明白了她的顾虑，立刻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没什么紧张的又坐回去，手上的毛线针又动了起来。 “嗐，我当啥事儿呢，给你整得紧张成这样，这咋了。江松柏那个不靠谱的懒货，这些年不也像模像样的过来了吗，何况现在有了你，他算是大变活人了，你给我们家带来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小叶啊，别妄自菲薄。” 江母的动作很有韵律，显然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不用思考太多， “朵朵都陪了我们好几年了。你要真全心全意的来带她，我们不就接触的少了吗，这让我一个老东西多不好受，是不是？这几年趁着还能动弹，我们老两口啊，也是想多陪陪这个孙女的，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还怪上你了，没那回事啊。” 叶淼眨了眨眼，心中感动弥漫，无以复加，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吐露出几个字， “妈……谢谢你，” 谢谢你的体谅和关心，让她心里宛如吞了蜜糖一样开心。 江母看了叶淼一眼，叹了口气，忽然转变了语气，变得有些迟疑， “咱们家里可不是那些个封建思想的家里，那个。小叶啊……妈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松柏之前大概跟我们提过一点儿你的事，你别怪他私底下跟我们说，主要是想多了解了解你一点儿，”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江母尴尬的吞了吞口水，叶淼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谁家家里儿子要结婚娶媳妇的时候，不把女方打听打听清楚呢， 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事儿的妈，我知道的。您直接说就行。” “唉，那就好，妈就是想说啊，小叶，你之前过得日子不太好，这些我们都心疼你，但是现在已经到京市，到我们江家里了，就把以前那些陈旧古板的规矩忘了，虽说媳妇就得待在家里干活洗衣做饭伺候男人？有自己的爱好跟工作都是好事，人家都说了，妇女能定半边天呢，不用因为这个事儿，觉得心里过不去……” 叶淼没想到，江母提起她的过去，只是想劝说她向前看，江母的确不太擅长一些温养软语的安慰，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风格，却让叶淼情真意切的感动起来， 眼眶都有点酸涩。 她冲上去抱住了江母，江母赶紧将手上的毛衣针给往后收。 “哎哟你这丫头，小心着点，别再给你扎着。” 好在叶淼并没有太用力，也注意到了夹在中间的毛衣针。 “谢谢妈。” “傻孩子，谢我干啥。” “谢谢妈愿意体谅我…我一开始，还以为妈是不喜欢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类型呢。” “这话说的。” 江母哼哼了两声，她想到了自己，然后不无得意的开口， “你别看我从之前就爱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去上工，我那是干够了，之前下乡那么苦，现在儿子有本事熬过来了，还不许我在家休息享受享受了？法律又没这样规定，我当然懒得去了，我就说江松柏是个懒蛋你知道为啥不？当然是遗传我啦…哈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小叶啊，妈说真的，你爱自己的事业那是真的好事儿，妈是支持你的，要是江松柏那个臭小子敢嫌弃你，你就来跟妈告状，妈收拾他去。” 江母还以为，叶淼会突然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受到了江松柏的影响，已经开始默默盘算着去找自家儿子的麻烦了， 还好叶淼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只是她自己相岔了，这才让江松柏免于遭受一难。 “这样啊，那行，现在明白了就好，任何时候，你都优先是你自己，先为自己考虑，啊小叶，甭瞎想了之后，都没事儿的。” 带着江母那里得来的幸福对待，叶淼几乎有些飘飘然了， 她找了个朵朵放学的时间，跟老两口说了她今天提前下班，去接朵朵放学，就不用麻烦江父江母了， 然后再是一样的接孩子放学的过程，叶淼已经在偶尔的等待孩子出来的时间里，认识了一些相同大小的孩子家长， 她们等待的时候差不多，等着又多半会聊上几句，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起来了。 看着朵朵出来之后，叶淼耐心的跟刚刚聊过天的，已经算得上朋友的其他小孩的妈妈，挥手道了别，然后手里接过朵朵的书包，一只手牵起小姑娘的手，慢慢的往回家的路上走。 第108章 谈心 “朵朵，你觉得刚刚那个小朋友跟妈妈一起回家，感觉怎么样啊？” 叶淼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用跟江母对话的方式来跟朵朵进行交涉，而是选择了一种较为柔和的方式，先让朵朵自己来参与话题跟思考过程。 小姑娘抬起头，看了一眼叶淼，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嗯……？朵朵觉得很好啊，能够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喔。” 虽然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朵朵的回答，但是听着她这样的话，叶淼还是觉得心头一颤，然后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那，朵朵，如果以后妈妈不能经常来接你了怎么办，你会怪妈妈吗？” 随着叶淼逐渐对于出版社的业务慢慢上手起来，需要翻译的工作量也开始逐步增加， 虽然按照工作量的增加有额外的加班补助，但是这多余需要耗费的时间，也就成为了叶淼必须要放弃掉的一部分， 而在这之中，就有接送朵朵这一项。 叶淼之前就明白，朵朵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对于父亲母亲的关注，其实是比较于普通的孩子，而更加在意的， 大概就是越缺什么就越需要什么。 叶淼抿了抿唇，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心里想着大概是天气的原因，然后犹豫是不是要给朵朵买一只冰棍。 想了想最近朵朵的身体还算是健康，于是叶淼还是买了两只冰棍，她跟朵朵一起，开始边走边吃。 “妈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朵朵是个十分早慧的孩子，而现在，看着叶淼明显有些沉默的样子，她试探着开口问了问。 “妈妈，你之后不来接朵朵了吗？” 听到这里，叶淼的手动了动，然后将朵朵空着的那只小手握的更加紧了。 她叹了口气，惊讶于朵朵这个孩子的敏锐， 她想过朵朵很聪明，却没想到，已经可以冲一句简单的话里，就猜出这样的事实， 该说是这孩子一直对于她的存在或者说是消失，都有股不安的情绪存在吗？ 所以才能够再这样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可能性说了出来。、 叶淼晃了晃她们母女俩牵在一起的手，然后故作轻松的样子。 “因为妈妈现在开始工作，大概是会有点忙碌的样子，所以不一定能够每天来接送朵朵了。不过，妈妈答应你，只要是有空，时间合适的时候，妈妈都会来接朵朵的，好不好？” 朵朵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对于工作的繁忙还是不算是太能理解， 她只是模糊的有一个概念，就是爸爸说忙的时候，一天要看很多很多的病人，要做好久好久的手术， 这些还是奶奶跟爷爷告诉她的，就是为了不让年幼的朵朵，产生了自己被抛弃的错觉， 所以每当江松柏有段时间没回家之后，他一到家，就会抽时间跟朵朵说，爸爸今天又做了什么什么，昨天又看了多久多久…… 不是为了跟孩子卖惨，事实上，孩子能够理解的东西比大人想象的更加多， 就好像现在，朵朵看着叶淼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尽力安慰她的叶淼，慢慢笑了出来。 “妈妈。” “嗯？” “你不会离开爸爸，不是想要离开我们家的，对？” “当然不是啦。” 叶淼此时有些慌乱，她在担忧是不是自己的言论不当，才导致了朵朵这个孩子有些想岔了。 但是，就在她打算解释解释的时候，朵朵就说， “那就没关系了，妈妈。” 叶淼有些吃惊的看着小姑娘，只见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只有纯真的诚恳。 “朵朵，不生妈妈的气吗？” “不会呀，为什么要生气呢？” 朵朵显得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自顾自的开口， “很多人都有工作，爸爸也有工作，妈妈也去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去做的事嘛，就像朵朵要上幼儿园，爸爸要去救人看病，妈妈要参加自己的工作一样，朵朵为什么要因为妈妈没空就怪妈妈呢。” 叶淼听得眼眶有些发酸，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但是，朵朵，你之前不是很羡慕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他们吗，妈妈不来了得的话，朵朵不会不高兴吗？”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将手里的冰棍剩下的两口简单的吃干净，环顾了一圈拆找到了垃圾桶，然后老老实实的将冰棍棍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妈妈，我是希望每天放学都可以看到你们，但是更不希望的是妈妈会不高兴，妈妈为了这个工作很努力很辛苦，爸爸跟朵朵说过，朵朵自己也见过，妈妈晚上不睡觉，也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的样子……爸爸说，因为妈妈喜欢做这些事，所以不会觉得累。” 叶淼安安静静的听着，她此时才明白过来，恐怕这个小姑娘，比她想象的更加聪慧透彻。 “所以，就算是朵朵，也不可以做让妈妈不开心的事情，妈妈不开心，朵朵就不会开心的，所以！” 朵朵突然猛地抬起头，将自己坚定的小表情露了出来。 她看着叶淼，一副努力表现出认真的样子。 “妈妈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应该做的事情，朵朵还有奶奶爷爷来接的，不用担心朵朵，而且老师都说了，等我们从幼儿园毕业，就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大孩子了，大孩子都是不用家长来接的，朵朵也会努力的。” 看着这样雄心壮志，似乎是十分憧憬的模样的朵朵，叶淼嘴角也扯开一抹笑容， 这爷俩，还真是一个脾气。 “而且啊，妈妈，我跟你说喔……” 叶淼来了兴致，歪了歪头，好奇的靠过去， “怎么啦，朵朵要跟妈妈说什么？” 小姑娘蹦跶两步，十分正经， “朵朵知道，有一些别的小朋友也不是爸爸妈妈来接的，她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朵朵并不是在意谁来接朵朵哦。” 叶淼看着朵朵红扑扑的小脸。 第109章 理解 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然后搂住朵朵稚嫩的小肩膀，笑吟吟的开口。 “是，我们朵朵不是在意这个，妈妈现在知道了。不过朵朵放心，就算是明白了朵朵的心意，妈妈刚刚说的话也还是算数，只要有时间，妈妈就会来接朵朵放学的。” “好耶——” 叶淼这才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她明白刚刚朵朵想要说却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不是在意妈妈有没有来接她，而是在意……她有没有和别人一样的，妈妈。’ 卸下了自身一个沉重的心结之后，叶淼工作方面便更加轻松了起来， 都说一个好的工作态度能够直接影响到一个好的工作结果，这个道理放在叶淼身上相当的适用。 她放下那些可能会有影响的事情之后，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连面对一些有些复杂浑噩的译稿，她都能保持平常心和工作热情的去处理。 而这样高效的工作效率，使得她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完整着作的翻译工作， 审核校对方面很快就下来了消息，说是检查确认无误，很快就可以投入印刷使用发售了。 而且宣传部的一个同事，还有些喜气洋洋的看着叶淼说， “诶，小叶啊，你走运啦，过两天咱们文化社有个参与采访的好机会，咱们的社长刚好看了你的作品，觉得你的水平很不错，打算推荐你去当新闻采访的主要参与者呢。” “啊…？我吗？真的是……” 宣传部的同事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哥，平时对她们这样的新人也是十分的照顾。 从刚来的时候，叶淼什么都不懂，还是多亏了这个大哥热心肠的照顾， 其实这不仅是他。这个公司里的大多同事都挺温和的，让以前一直畏惧这些的叶淼，也算是看着了正常环境里的状态。 对于这个消息，叶淼几乎是被吓了一跳，但又因为这个消息而有些紧张和隐晦的喜悦。 她又反复问了两遍，都被宣发部门的同事表达了肯定的意象，这让叶淼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没事，放宽心。” 同事大哥拍了拍叶淼的肩膀，脸上表情倒是十分真诚鼓励， “你的译作我们可都是有幸拜读了的，水平真的很高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不是这方面专业学习的，真的，哎哟我这话可没什么其他意思，小叶啊你别放在心上啊，你孙哥嘴巴笨。” 姓孙的同事大哥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一句话，有点揭短人家叶淼的背景嫌疑的时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人热情淳朴，倒是不会想太多的那种，所以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觉得尴尬跟无措。 好在叶淼当然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她笑了笑，大大方方的， “没事啊，孙哥。你又没说错，我确实没接受更加专业的学习培训，但是你们能接受我的水平，我私底下也有在不断的补充学习，这让我能够慢慢充实自己，等之后…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会去接受一下专业系统的训练的，到时候，我可就会变得更厉害了。” 孙大哥看着叶淼的模样，的确好像不太是像生气了的样子，也就顺着她的话笑眯眯的接， “那就好那就好，小叶你努力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呢，你也别觉得这有啥不好的，咱们有能力够努力就可以做，学历又不是唯一的标准……你孙大哥之前还专业不对口呢，没事儿嗷。” 叶淼再次谢了谢孙大哥的安慰，然后将新闻采访的事情记在了脑子里， 直到后面负责对接的副社长也来亲自通知了这件事之后，叶淼这才恍惚的回了家， 原来真的是真的。 下班到家的江松柏很快就察觉了叶淼的不对劲，发现她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些眼神飘忽的样子，立刻叫了叫叶淼的名字， “淼淼。淼淼…？” “啊，怎么了？” 叶淼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发现自己面前的碗里，已经没有菜了， 而她的手却捏着筷子，仍旧在不停的刨饭。 这样奇怪的情况，让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对，看着江松柏关切的眼神，叶淼想蒙混过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先是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 “唉，我们文学出版社突然说要接待一次新闻采访，是上报纸的那种。” 江松柏眉头一挑，看着叶淼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猜测道， “淼淼你想上这个新闻采访吗？也许我可以……” 他想着，叶淼作为新人，大概没有得到这次采访的参与者名单， 而这样的机会的确很好，一旦在这样通用的报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报道采访，作品截取之类的，都是一个极大的提升知名度的方式， 也难怪叶淼会这么在意了。 他本来都在脑子里思考有什么人脉可以去走动走动，让叶淼也参与一下这次出版社的采访里的时候，叶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啊呀……不是啦，是因为这次采访定下来的主要采访人竟然就是我，我才会这么紧张忧虑的啦。” 叶淼将碗筷放下，有些丧气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的声音蔫蔫的，似乎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明明出版社里有那么多优秀的前辈跟同事，这样的活动却落到我的头上来，怎么想想都觉得压力很大啊。而且，而且，” 叶淼眼珠子一转，看着江松柏。 “而且我只有一部刚刚完成的译作，按照来通知我的副社长的话来说，到时候采访的时候会随机按照作品里的内容进行一些分析研究，让我讲解一些相关的心得，然后……”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是许多种情绪的混杂， “副社长还说，等到采访结束之后，有可能会跟着采访的经过，放上一部分选用的译作节选上去…天呐，这得被多少人看见啊，万一有一些深藏不露的老学究，看到我的翻译作品，然后觉得什么地方翻的不好，投一些举报信、质疑信给我，那我可……” “好了好了，好了。” 第110章 宽慰宽慰 察觉到叶淼的情绪实在是有些紧张，江松柏很自然的抱住叶淼的胳膊，用自己的体温去让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下来。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没事。” 对于这种活动来说，海外留学归来的江松柏倒是算得上熟悉，毕竟他医学成就卓越，天赋努力无一不是顶尖的水平， 而这样一流的医生，在某些时候需要配合的宣传方面也是必要的。 比如有时候会因为治疗成功一个疑难杂症，那医院肯定是联合报社进行报道的，不仅能够宣传出去他们医院医生的水平，也可以让更多患有相同相似疾病的人，有能够被治愈的可能， 所以，这样的采访宣传对江松柏来说的确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他也不会用自己的心态去要求叶淼，只是耐心的等待叶淼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再拉着她的手坐下。 叶淼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有点太软弱了……” “不，你只是对自己要求很高，担心自己说出来不太好的话，会影响别人。” 叶淼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虽然知道采访之后还会有稿件撰写修饰美化的过程，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始为这种可能而感到紧张……” “没事的，这些都是正常的可能……我们当时也有其他医生因为采访而尴尬紧张起来的，都是很正常的，别担心。” 江松柏将表情放的很淡定，企图用这股镇定感染叶淼， “如果你实在是紧张，我可以先帮着你模拟一下试试，只要是经历过那种氛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而且，到时候的采访也是私底下进展的，不会是那种公开很多人，大家都围在一起盯着你看，会好一些？” 叶淼想了想，如果只是几个人小范围的关注，确实好像还可以，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看着叶淼的表情变化，知道她算是轻松了一些，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其他话题转移转移注意力。 “知道来的报社是哪一家么？” “知道，好像是北方日报，不仅是采访我们这家文学出版社，据说还有两个其他文化部门，应该是要做一个文学相关的专访，然后再整合成一个合集发表……” 江松柏点了点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到时候大概可能问你译作的问题会多一些，你可以提前构思好，关于你翻译的习惯、参考的书籍文献、逻辑思维方面，怎么体会原作者的精神表达这些……不过这些你一直做的很好，只需要稍微凝练一下，组织成通顺的语言讲出来就好。所以别太担心。” 叶淼被江松柏这么一分析，似乎真的是好多了， 听起来也没有很难啊。 文字工作也算是她的专长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她可以应对。 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鼓劲之后，叶淼终于不那么紧绷了，她给了江松柏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松柏。——每次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你都能特别特别及时的帮助我。” 江松柏笑了笑，一脸‘这算什么’的表情。 “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不过，就算没有表现好也没关系，毕竟你也是刚开始的新人。嗯……也没看见，领导愿意把这个工作交给你，那是对你能力的认可，我们淼淼还真是厉害啊。” “没有的事。” 叶淼不好意思上了。 而等到采访那天，有了江松柏的提前帮助，问话环节很快就结束了， 对于来进行采访的，是一个比叶淼稍微大一些的女记者， 当她看见叶淼的时候，眼前微微一亮。 等到两个人都落座了之后，这位女记者的话便急不可耐的落出口来。 “您好，叶小姐。我是负责今天采访的记者，我姓江。请问，您就是《梦中路》这部作品的翻译老师对吗，实在是久仰久仰。那部书从发售之后，销量便一直久居不下，我也曾经拜读过您的这本译作，其中里面行文优美，语法错误更是极为罕见，更重要的是，独具一种您个人的翻译风格，这一点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回答。” 叶淼点头，端坐在出版社准备的采访室的椅子上，仪态十分端正。 她今天穿着一套较为正式的小套裙，上半身是米色套头带方口折叠领的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浅湖蓝色纯色及膝裙，踩着一双黑色方跟平底鞋，看起来干练又精致， 主要是叶淼的五官，放在一些小明星里也算是能比得上的。 这位江记者的态度很好，问话也很清晰，但又不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叶淼觉得自己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听着对方温和的话语中，逐渐放松了下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漏出一抹笑容。 “可以，江记者请随便问。” “我想阅读过叶小姐的译作的书友，都会被叶小姐的翻译水平所惊讶，我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契机，使得叶小姐走上这样一条，通往翻译的道路呢。” 叶淼想了想，脸上划过一抹坚毅的神色，她思索了一下语言，然后缓缓开口。 “由于父母职业的特性，我的父母是京市大学的外文教授，他们从小对我关于相关方面的培养十分严格，而我对这方面也相当的感兴趣，所以，家庭因素跟自己喜欢，大概是最重要的原因。” “原来是家学渊源，加上叶小姐勤学补缀，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功，难怪叶小姐这么优秀，但是似乎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叶小姐的着作，难道叶小姐是最近才开始尝试进行翻译相关的工作吗？” “是的，” 叶淼的语气顿了顿，但并没有犹豫太久，她轻轻的开口，将一些早就开始淡忘的东西缓慢叙述出来。 “由于一些原因，我在前几年并没有投身到我喜欢的事业上，这的确很可惜，但至少现在我又开始攀登这条道路了，及时止损，亡羊补牢，这就是我对我热衷的事业的评价。” 第111章 评价 江记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情似乎带着些探究， “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原因呢？叶小姐方便在这里讲述一下吗？” 叶淼顿了顿，抿了抿唇。 “是一段失败的婚姻。” 似乎是没料到叶淼会说出这个理由，江记者的也稍微的愣了愣，然后带上了一丝的尴尬跟愧疚。 她有些内敛的开口， “不好意思…叶小姐。我并不知道……” “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 叶淼摇了摇头，脸色正常。 “失败的婚姻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一段需要自己亲自结束的过去，等到突破了自我，能够找回自己真正具备存在意义价值的事业，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江记者看起来很认同似的，一直点头。 “是的，我们现在崇尚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应该被一些所谓的封建教条所影响，禁锢我们的思想。难怪在叶小姐的译作中，原作的文字也被焕发出了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原来这种不屈的精神，就是叶小姐的真实写照啊。” 叶淼赶紧谦虚的笑了笑，连连摆手。 “这太夸张了，我只是十分喜欢这本书的原作，从几年前就阅读过第一次，当时的年纪我还处在那段失败的婚姻之中，就为这本书的故事内容所痴迷。其中主人公对命运的探索和坚持，恐怕也是我坚持到今天的原因之一，如果说我们之间非要分一个主次，我觉得，我希望大家能够听到的是，这本书成就了我，帮助了我，使我能有今天的模样，而现在，我希望这本帮助过我的书籍，能够用我们的文字书写出来，被更多人看到，也或许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江记者的眼睛微微发亮，像是十分欣赏叶淼这段独白似的，她手上的笔刷刷刷的记录着，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叶淼的表情，一脸满意的写着。 “原来是这样，叶小姐不管是在文字表达上，还是对于自己的生活，还有对未来的希望，都是相当热忱的一个人啊，难怪笔下的文字能够带来许多的读者共鸣，那么，能够写出这样感情充沛的文字，叶小姐平时的学习过程中，是否还有其他部分的研究和涉猎呢……” 叶淼思索了一下，简单的列举了几部基础却又经典的名着跟通用书籍，包括针对语法错误，常见的通读效果塑造，还有针对性外语的理解，以及一些时时更新的俚语民俗，以防自己的知识面仅限于书面上，而显得不够通畅接地气。 “这么说，叶小姐是支持译作倾向于通俗流派的了？” 在如今市面上的翻译类别来说，有倾向于类似于莎士比亚风格的，以优美华丽繁琐为尊，层层叠叠的文字笼罩，就像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哪怕是阅读的人，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庞大和文学的深邃。 而有另外一类流派，就更倾向于用日常通俗些的语言翻译出等同的内容，抛弃了原本繁琐的形容，甚至做出了一些本土化的影响，让阅读的文学素养的成本更加低廉，他们的宗旨是，文学不会只是服务于一些高雅人士的东西，就算是最朴实的人，也有阅读的权利。 而现在，江记者的这个问题，显然是想要询问叶淼的支持倾向， 一边旁听的副社长皱了皱眉，她看着江记者，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叶淼只是个翻译行业刚刚出头的新人，虽然出道作品《梦中路》一经推出，就备受欢迎，已经达到了许多新人出道时候的巅峰，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叶淼就已经有了面对风波和舆论的底气，她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个形单影只的翻译者，而这样明晃晃的流派站队，要是答的不好，恐怕要遭受许多风波。 不过在副社长的眼皮子底下，江记者也并没有太想要为难叶淼的意思，或者说，她其实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问了一句，恐怕事后也不会真的将这一段的内容报道出去。 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也知道一些行业的底线和规则。 叶淼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 她的沉默看的副社长有些焦急，想着是不是过去终止采访，也不要让叶淼待在这样的氛围里为难， 不过，好在叶淼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挣扎太久。 她想了想，轻声说， “从我小时候，我的父亲担任京市大学的外语教授的时候，从我能看得懂一些简单的译作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年代正是最流行华丽风格的翻译，大家都以文字的高贵优雅为荣，而其下蕴含的真实内容，则需要更一步的去了解，深入，然后理解。” 叶淼思考着，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 “这样的风格和传统自然是拥有它无法比拟的价值，比如深入思考的阅读更能让人去理解记忆作品的本质，而一定的阅读门槛，也为当时的学者们，增添了一些努力的目标。不过，” 就当江记者都要以为叶淼其实是支持繁复流派的时候，她话锋一转， “不过，国内外亦有文豪大家，写作上尽可能的精益求精，文字凝练，争取不多一个不该有的字，也不少有一个还有的句，这样的情况下，我想，就像是同一道菜，有喜欢吃的人，就有不爱吃的人，更别说是一种文学的流派。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没有被淘汰就是说明它们存在受众，就好比江记者说的，现在朴实流派的翻译风格是近几年流行起来的，就说明，在当下的时代发展中，人们开始向文化去迸发热情的时候也更多了，因为有了需求，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倾向，所以……” 叶淼轻轻笑了笑，将手中抱着的那本《梦中路》给合上。 “我认为文学就只是文学，而不应该拘泥于什么或者什么的流派之分，只谈适用性，在欣赏华丽风格的读者和喜欢简约风格的读者面前，它们都具备各自的价值，而不应该去区分高下。” 第112章 结束 在一番有些显得节奏快速的问话回答之中，叶淼的采访也走到了尾声， 这时候的叶淼十分的庆幸在接受采访之前经历了由江松柏提前帮助的采访流程准备， 光是那位记着的问题，就有不少是江松柏帮忙押中的内容， 已经提前思考以及准备过的叶淼，自然不会有什么怯场的表现。 不仅没有怯场，甚至还回答的相当从容， 而一些没有思考到的问题，比如江记着问到的，关于翻译风格流派的倾向性，叶淼也没有什么客套的书面化，万金油一样的敷衍糊弄， 她的一切答案，就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回答的，不管是面对着谁，或者说，不管是不是在采访之中，她的答案都是这样的。 翻译不应该有高低贵贱的区别，只有满足不同受众需求的必要性。 叶淼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论究竟会不会被刊登上去，或者直接被剪掉，挪出采访的记录，编辑新闻稿的时候也直接并不采用。 但是她觉得无所谓，表达自己的意见，本来就是新闻的一个作用， 她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利还是名声，就违背自己的意见看法的。 这件事，她也跟江松柏简单的说了一下，并且有些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我这样的态度，会不会让出版社的社长和同事受到影响？” 叶淼不担心自己的被人如何看待，但是假如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同事和上司，以及一些身边亲近的朋友的话，她就会变得有些不安。 “不会的。” 江松柏捏着叶淼的手指给她放松精神，手上有几个穴位，用着一些巧妙的劲道跟方向摁压之后，也可以有舒缓情绪的作用。 “你不是说当时副社长也在一边听着呢么，既然她没有出言打断，或者给你使什么眼色，也没有私下找到你专门说这件事，那大概就是没有问题的。” 叶淼一想也是， 要真是有点什么，当时就在一边的副社长也该小心的阻止她不要说一些不合适的话的。 而且，现在本来就是各个方面都在百废俱兴，缓慢丰富起来的阶段， 不要只是衣服布料，汽车自行车，这些固定的外部物质， 就连人们的精神思想，一些陈旧的看法，也是需要变更更新的。 叶淼想到这里，也就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了。 而实际上，叶淼的担心也的确没有什么必要， 江记着江采访稿带回新闻社之后，连夜赶出了关于几位采访对象的，相应的新闻稿件， 大多就是按照相关了解的一些这些作家翻译家的基础信息来进入话题，然后用作者们的经历来承接，最后是对于自己作品里内容的一些理解跟分析，以及对自己这个行业的看法和想法， 这样的流程实在是熟稔，江记着这样的报导都不知道写了多少篇， 但是今天为什么要连夜去改动撰写，因为她十分喜欢那位叶小姐的言论， 对于翻译相关的内容都回答的十分清晰，逻辑清楚，态度和煦， 不仅是这位叶小姐的态度很好，甚至回答问题的角度也很好， 还有一点重要的是，叶小姐主动爆出了跟之前诀别的契机，是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要知道，在当下的情况下，大家都抱着‘将就过’的态度，跟自己的家里人得过且过， 但是叶小姐作为一个正在接受采访的，小有名气的书籍工作者来说，敢于这样直言不讳的讲出这些事情，江记者也是十分佩服叶淼的勇气。 不过当然，还有叶小姐点评翻译圈子里的某些现象，大多数的时候，意见都是跟着官方明面上的态度来看待的， 只有对于两种类别孰轻孰重，孰强孰弱的争执选择下，叶淼选择的是承认彼此的价值是一样高的， 虽然这样的言论还有端水，拍马屁的嫌疑， 但是只要叶淼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可以…… 这还是江松柏教的呢。 当时他说，“淼淼，因为你之前在前一段的婚姻里有些不好的回忆，所以容易被情绪控制自己的理智，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更加希望你按照自己最舒适的生活方式来面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不可以犯错的，或者说，那只是在不同人眼中的不同看法，根本算不上错，你可以对自己更加宽容一些，淼淼。” 所以，叶淼一直在试着将自己的认知变得更加轻松一些，至少不会再容易因为一些不太合心意的行为而产生太大的压力。 不过，关于这件事本身，叶淼的担心的确是多余了的， 江记者的新闻稿的编撰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她不仅得到了上司的鼓励，甚至也认可了对方的眼光。 “这样的采访对象的确有多下笔墨去刻画的价值意义呢，小江，你的眼光不错。” 得到了上司夸奖的江记者，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就将自己的新闻稿刊登上了报纸，兜售了一整个北部城市。 这么一份国民级别的报纸，在这个还没有太多娱乐项目的时代很快就卷席起了一股热潮， 那本《梦中路》的确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书店里的销售情况良好，加上这份报纸，不少的读者都知道了这本畅销书的翻译者的名字，叫做叶淼。 江家，没有额外手术安排的周末，江松柏带着叶淼回到了家里， 辅导完了朵朵的功课，小两口就没有再多管朵朵在干什么， 放在桌子上面的，是江父今天收到，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观看的本期报纸， 朵朵不是很想听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奶奶喜欢的节目，于是有模有样的爬到了餐桌边上，拿起来报纸，聚精会神的端详着， 虽然，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姑娘，显然是不太能够认识太多的字，也不是很能完整的理解一整句带有主观色彩的遣词造句， 但她依旧还是观看的十分仔细，似乎好像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某种值得惊讶的宝藏一样， 第113章 风波 江松柏没有去管小女孩的动静，他手里拿着朵朵刚刚完成的作业正在仔细的端详， 就算是一份简单的幼儿答题页，他也带着认真的态度去检查，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也是他跟叶淼一起陪着朵朵完成的作业。 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很简单嘛，能够从1写到10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而此时端着报纸正在聚精会神阅读的朵朵，显然就是超越了这个普通厉害的范畴，开始往进阶版的厉害进发了。 江松柏在心里看得觉得有些好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父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还捏了个大苹果， 一看朵朵霸占了他平时坐着的位置，甚至就连他阅读报纸的习惯也给学了过去，不由得看着就乐呵了起来， “朵朵啊，看报纸呢？” “昂！” “看出啥名堂了没啊？” “看出来啦！爷爷，” 这下轮到江父有些惊讶了，因为他知道，朵朵可不是个会说大话的小孩，她会这么肯定的回答，应该是真的有什么发现， “是吗？那朵朵发现什么了呀？说给爷爷听听好不好呀？” “好啊。” 朵朵大方的将手上的报纸平铺到了桌面上，然后小小的手指落到了一个采访访谈的板块，指着那一行的文字对着江父说， “爷爷你看，这上面有妈妈的名字喔。” “啊？” 江父循声而去，目光落到了朵朵指着的位置，还真的在那儿看到了‘叶淼’的名字。 “嚯——？” 江父有些惊讶，连忙凑近了再看个仔细，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的，还真是叶淼的名字， 江父再将这一篇从头到尾的大致通读下来，知道了这是关于几个作家联合文学部门开展的宣传活动，进行的采访新闻稿， 而在上面，叶淼的板块最大，几乎都要变成一个专栏的容量了。 这让江父十分惊讶。 “嗨呀？！还真是，小叶，这报纸上的，真是你不？” 一边坐着的叶淼看着江父惊讶的样子，再看看桌面上被摊开的报纸，脸上很快的闪烁过一抹不好意思的脸红，然后点了点头， “嗯，是我，爸。” “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孩子他妈，孩子她妈，你快来看，咱们家小叶上报纸啦！” “什么，什么？什么报纸？” 江母正在厨房里洗水果呢，听着江父的一嗓门，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苹果就出来， 一双眼睛锁定了正激动着的江父，刚刚他的苹果就是从江母准备切的手里拿到的。 “你快看，咱们家小叶上了北部日报啦！这多厉害你说说。” “嘿，还真是嘿？” 江母端起来这份报纸，看一眼上面的报导，又看一眼一边坐着，脸更加红了的叶淼，口中啧啧称奇。 “我就说我们小叶是个有出息的不是，你看看，这才工作多久，都上报纸了，等以后不得更出名啊？” 江母还在那边乐呵呵的，江父也跟着高兴的啃了一大口苹果，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江松柏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边与有荣焉的朵朵，按道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认识叶淼的叶字，也就算了， 怎么连叶淼的淼字也认识？ “朵朵，你是怎么认识妈妈的名字的呀？” 朵朵笑了笑， “之前跟妈妈一起玩儿的时候，妈妈教了朵朵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也把妈妈自己的名字写给朵朵看了，还有爸爸的也有，朵朵就记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朵朵还真是厉害，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住。” “当然啦，朵朵有经常回忆练习的！” “诶呀真不错，真不错，快，孩儿他爹，你也别想着，快去市场上买几条鱼回来，我炖炖鱼汤给小叶好好补补，这些日子累坏了？能被这么夸，工作的时候估计很卖力是不是？小叶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容易实心眼，以后要是累了记得要赶紧休息，可不能硬撑啊。” 相较于一开始的开心之后，江母又开始担忧叶淼累不累了， 毕竟小叶好像才工作没有多久，怎么就能得到这样厉害的评价跟夸奖呢， 怕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工作，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健康都顾不上的那种？ 江母为什么这么清楚呢，因为江松柏之前就是一个这样的，一旦工作起来上头了，就会彻底的忘记时间， 不管是看文献，还是找资料，又或者只是研究一些病人的病历，都会一干就停不下来， 有次江松柏一天都忘记了吃饭，在家突然渴了想去接杯水的时候，低血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江母当时正好看见，然后说什么都不让他接着干了，赶紧吃了饭去休息才作罢。 所以现在江母才会想着叶淼是不是也这么拼命。 她扭头看着江松柏， “你这丈夫都是怎么当的，平时究竟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小叶？平时吃饭睡觉有没有问题？你们小两口呀，哎呀，我看着全像是不怎么让人省心的。” 看着江母这个样子，叶淼似乎有些理解了当初江松柏看着她一整天没吃饭的时候，脸上的情绪为什么这么严肃，原来是跟江母的一脉相承啊。 叶淼赶紧摆摆手，解释道。 “没有啊妈，我都是按时上下班打卡的，基本上没有加班的时候，工作上的任务，也不会带到回家的时候还要做的，没有的，我都是只在工作的时候就完成了的。” 听到叶淼这么说，江母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上了一些，但还是显得有些僵硬， “那就好，你们小年轻就是这样，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把健康当回事了……” “好了好了，这是高兴的事情，孩子她妈你就少说两句。” 听到江父的声音，江母立刻转变了攻击方向， 江母保养得宜的脸上，硬生生在看着江父是时候，变出来几条皱纹， 她冲着态度懒散的江父发动了河东狮吼， “老东西你怎么还在家里，刚刚我不是让你去市场买鱼呢么，怎么还在家里磨磨蹭蹭的，别逼老娘待会踹你出去。” 江父讪讪，打开门离去。 第114章 发现 而在叶淼一家过得甜甜蜜蜜的时候，另一家却并没有这样温馨的场景， 王文斌自从跟周倩结婚之后，家里的日子就过得萧条起来， 周倩失业之后就在家只顾吃喝，没钱了就管王文斌伸手要，不给她就蹲在家门口大哭大闹，让左邻右舍的都过来瞧热闹。 身为公职的王文斌自然不能忍受这种丢脸的事，于是每次都会妥协。 而为了有主要的经济收入，王文斌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会太多，桐桐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自然是只能交给周倩这个后妈来带。 原本王文斌还觉得，之前叶淼在的时候，周倩跟桐桐都能够相处的十分不错，如今叶淼不在了，没有人碍着周倩的眼睛，她应该对桐桐还是一样的态度， 实则不然， 她在坚持了头两天之后，就开始伪装不下去了， 像是随手喂养畜生一样去养桐桐，不仅每天只给他吃点馒头剩饭，不给他吃肉，也更不可能让王文斌带着桐桐出去下馆子， 她说“男孩子就是要从小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搞的那么娇气做什么。” 嘴上用这样的借口来糊弄王文斌，以及帮着桐桐这个孩子说话的所有人，背地里则是把省下来的钱全都挪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仅买新衣服鞋子一点都没有节制，用完了就找王文斌要，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 每次王文斌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都会问她， “怎么叶淼在的时候，一个月五块钱就够用了？你到底都花在哪儿了，家里饭，饭也是我自己做来吃的，其他支出也要找我，给你的钱你都花在哪儿了？” 周倩维持家用花的钱比叶淼多了何止两三倍，而且就这样还经常用各种理由要钱去额外的花销。 今天烫个头，明天做个美容，后天打麻将输了三家，人家直接找上王文斌，说是周倩让他们直接来找他。 打麻将输钱了不给，这样的名头王文斌可不敢顶着， 他的部队纪律严明，要是这样的事传出去，他的位置总是会受到影响。 但是这样的花法下去，哪怕王文斌的职位还算是高，但也奈何不住周倩这样的败家，很快就入不敷出起来， 周倩不仅虚荣，败家，还好赌， 她觉得桐桐上幼儿园麻烦，就私自停了桐桐的幼儿园，然后每天将桐桐关在家里，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打麻将， 但是周倩的水平又不好，以前是因为长得漂亮工作又体面，还是未婚的大学老师，交友都客客气气，不乏对她有些想法的人，所以打麻将的时候经常放放水， 所以给了周倩一种她挺厉害的错觉， 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同样愚蠢的脑子，在打牌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再恭维她了，该怎么打怎么打，很快她就输得怀疑人生了， 但是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也知道不能太过分，经常先让周倩稍微赢上一点，然后再输一波大的，再让她赢上一点，吃吃甜头，就这样让她越输越上头，总是给她一种，我还可以一波翻盘的错觉。 赌徒嘛，无非都是这种心态， 所以周倩一直很上瘾，任由王文斌怎么劝说都不听，还指责他管的宽， “别以为我是你之前那个唯唯诺诺，没用窝囊的前妻叶淼，她愿意跟着你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你现在跟我说她这好那好，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跟她离婚？还不是图老娘更年轻好看？呸，装模作样。” 周倩可是一点都不惯着王文斌，每次他劝说周倩要节制，要照顾家庭，把精力都放在家里面时候，她就会这样痛骂王文斌一顿， 而每当王文斌动了真火的时候，周倩也丝毫不怵他，她知道王文斌的软肋在哪儿。 “哟，你现在在这儿跟我耍威风，也是，当时周倩脑子里顶个瘤子你都能把人赶走，我算什么啊，有本事你把我也赶走呗，到时候我再去把你这件事宣扬宣扬，她不是跳河了吗，啊？你知不知道叶淼要是被你撵走直接跳河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会有什么反应？我看你这身军服还能穿几天，你试试看啊，王文斌。” 被威胁之后的王文斌只能任由脑子里的血液都冲到了最顶点，却也只能忍耐的降下去， 叶淼的事情的确永远是横亘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晚上，王文斌都在怀念了着叶淼，希望对方还在自己身边，当初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叶淼还在，他一定不会再因为周倩去冷落她，故意给她难堪，不注意她的身体，也不会一个月只给她五块钱了， 只要有可能，他愿意拿出一半……不，全部给叶淼安排，也好过现在周倩拿去全输给别人更好。 王文斌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看到了窝在自己房间里的桐桐， 原本叶淼在的时候，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每天玩乐都有一把子力气，跟个炮弹一样有精力的孩子，现在脸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肉了，骨头更是直接能从衣服底下凸出来，眼窝也有点下陷，脸上带着长期不安的惶恐。 周倩不仅不给他吃饱，还在王文斌不在的时候打他， 桐桐一开始还会跟王文斌告状，然后王文斌质问的时候，周倩吹了吹指甲，一副随你便的态度， “男孩就是比较调皮啊，不打不成器，你有本事就带着他一起去上班呗，放在家里，让我不高兴的时候我当然要教训他了，叶淼性格软的跟棉花一样，把孩子都教成这样了，我是在帮他，现在多吃点教训，之后才能长记性。” 周倩看了一眼显然是受不了的王文斌，冷哼了一声， “有本事你就把他送走，或者把我也弄死，要不然的话，之后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照样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后来桐桐发现，告状不仅不能改变现状，还会被周倩下一次打的更厉害的时候，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挨揍了。 第115章 妒忌 从原本调皮但还算是外向的性格，变成了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不爱说话的自闭小孩， 王文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一点没有感情， 过去对待叶淼也只是他自己的问题，但是孩子永远是无辜的啊。 他知道，桐桐现在的衣服下面一撩开，就有不少的体罚留下来的伤痕，但是这种情况下，周倩也只会在外边说，是桐桐这个孩子太难管教，她才动的手， 加上桐桐以前在外头许多邻居眼里，的确是个混世魔王的性格，周倩的这套说辞，竟然还真有不少人相信。 桐桐私底下跟王文斌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偷偷的问过他，能不能不要周倩当妈妈了，换叶淼回来给他当妈妈， 王文斌想起了那条湍急的河，又想起掉落在那边的那只叶淼的鞋子，只觉得泪眼婆娑，心头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心中有些悲凉。 原本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某天晚上，周倩却突然冲开了桐桐的房间门， 砰的一声，让陪在里面的王文斌皱起了眉头， “你又要干什么？” 周倩可不管王文斌什么态度，她将一张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报纸，稀稀拉拉的扔到了王文斌的脸上， 报纸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被人撕碎了一些，但大概的内容都能看得到， 王文斌脸色难看的拿着报纸跟着周倩走了出去，将桐桐的房间门关上，免得他被吓到， 他捏着这张报纸跟着走到客厅，脸色不愉的看着周倩，说道， “你又在发什么疯。” 周倩冷笑一声， “发疯？要不你看看这张报纸上写的什么，你再问我在发什么疯？” 看着周倩这个态度，王文斌忍着心头的火气，耐心低下头来看这张报纸， 被揉得皱巴巴的报纸被他展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叶淼的名字。 ……？ 叶淼？ 王文斌愣住了，他猛的将报纸展的更开，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去看上面报道的内容， 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从叶淼的采访板块看完之后犹还嫌不够，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直到将那篇报道给看了五六遍他才罢休， 王文斌瞪大眼睛，手里捏着这张报纸，口中喃喃自语， “这……这是什么，这不可能，叶淼，叶淼她怎么可能出现在报纸上，她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周倩抱着手臂，一派好笑，只是脸上有着浓重的厌恶跟鄙夷， “什么死了，也就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她叶淼会为了你寻死觅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啊，早就去了京市，去攀高枝儿了，还干了体面的工作，现在更是登上了报纸，比起跟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知道风光了多少……” 周倩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文斌，有些狐疑的开口， “王文斌，你是不是有些什么克妻的毛病在身上，怎么想一嫁给你，我工作也没了，还被人指指点点，人家叶淼一离开你，看看她现在过得多好，摇身一变当上凤凰了。” “你住口。” 王文斌低声吼着，他的大男子主义根本容不得他听见说他自己哪里不好的话， 但是叶淼会忍耐他，周倩才不会给他什么面子， “怎么，我有说错吗，本来就是，难道还不准让说了，你自己心虚不成？你就说叶淼以前跟着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再看看人家现在又是当翻译家，又是事业有成，还能登上报纸，怎么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样子，她跟你离婚才多久？她在你身边又待了多久？” 周倩越说越来劲，根本不顾王文斌铁青的脸色， 但是很快，王文斌就自己忽略了周倩的大呼小叫， 不要低头看着我，脸上不知道因为在想些什么，露出了一种古怪又显得莫名的笑容来。 叶淼…… “你这是什么表情？王文斌，你不会还在肖想叶淼？人家现在是什么水平，什么地位？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地方兵可高攀不起。” 周倩满带嘲讽的说着，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现在只有尖酸刻薄的嘴脸。 王文斌顿了顿，将发散的思绪收回，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倩，不含感情的开口。 “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周倩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她以前就一直明里暗里跟叶淼比，比吃穿，比漂亮，比工作，就连男人也要比一比， 说老实话，其实周倩也就未必有多喜欢王文斌，只是对于叶淼在意的，她就有种诡谲的占有欲，一定要得到手， 王文斌的性格太典型了，他根本不把女人当做是同等位置的人来对待，尤其是他的老婆，只被他看做是他生活里的附庸品，是家庭里理所当然的牺牲者，甚至没有明说的，的劳动力， 现在请个保姆还要花上十来块呢，他一个月只给叶淼五块钱，还想着天天有肉有菜，周倩知道的时候，怎么没在心里嘲笑过叶淼，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老公不爱，儿子不关心，自己也忍得下去， 能吃苦就一直吃苦， 但是周倩还是不满意，她一定想要这个小时候嫉妒过的女人，永远永远被她踩在脚底，一辈子都翻不起浪花来才好， 所以她对王文斌若即若离，用青梅竹马的身份跟王文斌不清不楚，让叶淼恶心难受， 只要她叶淼不高兴，她周倩就高兴。 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这么简单，一份小时候的嫉妒心，能够延伸到许久之外的岁月，哪怕看到当初的人已经过得十分不如意了，但是总有些贪婪的心，还叫嚣着更多。 周倩就是这样的人， 她要了叶淼的衣服，裙子，鞋子， 要了叶淼的学历，经历，工作， 还要了叶淼的丈夫，孩子，跟家庭， 她要把叶淼的一切都偷走，要将当初嫉妒心膨胀的那个女孩，彻底的碾压进尘土里她才甘心， 但是现在，她周倩在看到那份报纸的时候，眼中首先燃烧起来的，也是熊熊妒火。 第116章 争执 “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桐桐也是我的孩子，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 周倩看着江松柏不愿跟她多说，只是转身进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嘴里发出了讥讽的声音。 “你不会是打算着去找叶淼，然后跟她再续前缘？” 王文斌闷着脑袋，并不多说， 这幅将她当做空气的表现更加惹恼了周倩，她挥手将桌子上的杯子花瓶什么的直接推落到了地上，瓷器落地被砸碎，发出订立当啷的响声。 这并不是周倩第一次这样做，家里但凡一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她就会拿东西撒气， 原本在叶淼还在的时候，还算是什么都不缺的家里，现在恐怕完整的碗都找不到几个。 不过，任凭周倩这次再怎么崩溃歇斯底里，王文斌也没有再分给她一个眼神。 这些日子，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周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为人， 不仅性格极差，而且还好吃懒做也就罢了，甚至还要无缘无故的动手打孩子， 一想到桐桐身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的那些伤痕，王文斌就眼神晦暗起来， 要不是担忧周倩真的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跑去他的单位闹，他早就想跟周倩结束了。 而现在，知道了叶淼没有想不开死掉之后，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去找到她。 叶淼嘛，他很熟悉了， 心软，善良，到时候只要跟她说，之前的事情都是他的不对，都是周倩的引诱，再让桐桐哭一哭，把身上挨了打的伤痕给漏出来， 叶淼肯定是受不了的， 天底下又有哪个妈妈是能够舍得下自己的孩子的呢。 王文斌甚至十分自信， 他太了解叶淼了，十几岁的时候看见叶淼，再到后来结婚生子直到现在，他跟叶淼也算是度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日子，虽然记不清时间，但是对她的性格还是十分清楚的。 她天生就心软，只要多说些软话，姿态放低，再好好的道个歉，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等叶淼愿意跟着他回来，以后她想工作也可以工作，只要能够将家里再好好的收拾维持着安宁，他就算是做什么也愿意。 但时候就让周倩赶紧走，把位置还给叶淼， 桐桐也还小，不记事的年纪，只要叶淼回来了之后再耐心好好的喂养管教，桐桐也一定能够改善现在这样畏缩怯懦的模样，重新变回原来那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的。 王文斌想的实在是很好，他走到桐桐的房间里，开始大张旗鼓的收拾起东西来， 房间门被王文斌毫不留情的关上了，任由周倩在外边大喊大叫，撒泼卖狠也没有理她， 她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前用着花言巧语和虚情假意来哄骗他，现在， 王文斌也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桐桐被周倩的大喊大叫给吵醒了，听到周倩在外头的声音，先是被吓得瑟缩了一下，然后再是看着自己的爸爸， 他走到王文斌的面前，有些害怕的钻进了王文斌的怀里。 “爸爸……我害怕。” 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吓唬成了这样，王文斌先是心头一阵火气， 然后耐心的摸了摸桐桐的头，开口安抚道。 “没关系，桐桐，等明天，明天爸爸就带着你离开好不好？” 桐桐的小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的问， “我们去哪里？那，那……她呢。” 结了婚之后，周倩就不准桐桐再叫她周阿姨，为了彰显身份，每次都强迫桐桐老老实实的喊她妈，但是桐桐不愿意叫，就经常被惩罚。 不给他饭吃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更多还有跪板凳，罚站，被打屁股等等惩罚，桐桐每次都十分的害怕， 现在听到王文斌说要带着他走，脸上的愁眉苦脸都高兴了一些，但是又开始害怕周倩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去。 王文斌自然理解了自家儿子的意思，然后笑了笑，对着桐桐保证。 “没事的，爸爸只会带着桐桐去，周倩不会跟着一起去的，我们明天就走。” “太好了……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 说到这个，王文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正经起来了，他紧紧地抓住桐桐的手，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们去京市，爸爸带着桐桐去找妈妈，刚刚爸爸看见了妈妈现在就在京市的消息，等明天爸爸就带着桐桐坐车去京市看妈妈了，桐桐开不开心？而且京市有好吃的包子，还有杂粮煎饼，可多可多好吃的了，” 被王文斌的这么一番话给哄开心了，桐桐也跟着帮忙收拾一点自己的东西，似乎是十分期待似的，他也想要早日见到叶淼…… 他的妈妈。 直到第二天，王文斌真的没有管周倩如何的阻拦，哪怕她坐在家门口也没有用，仍旧坚决的带着桐桐离开了家门， 去京市的班车下午还有两趟，到了那里足够落地再带着儿子找一找， 他的工作已经找人去请了假，虽然无缘无故的一口气请长假会让上面对他的评价不好，但是王文斌现在又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口碑呢？ 没有被降职处理，已经是看在他过去表现良好的份上了。 而这次不管不顾的请假，他恐怕也没有多为自己考虑什么，他需要叶淼回来，而不是家里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王文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他从报纸上知道，叶淼现在有着稳定的工作跟收入，还有原本触及不到的社会地位，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找她的话，叶淼多半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所以，哪怕是要出个远门有诸多不便，王文斌还是将桐桐给带上了，就是想让桐桐去叶淼的面前卖苦肉计，好叫叶淼心软伤心，他再从中劝慰，让叶淼妥协。 不过只是些工作罢了，哪里比得上跟着他身边，好好照顾家里，照顾自己的亲生孩子更重要呢？ 王文斌想着，坐上班车的时候，抱着儿子嘴角勾了勾， 女人嘛，还是要以家庭为中心才对的。 第117章 见面 也就是他之前不对，把人给气走了，才让叶淼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混了这么久的日子，不过就算是上了报纸，但是终究不算上的了台面， 她作为女人的最大的功劳，还是要待在家里，把孩子好好养大，就是最好的奉献了。 王文斌想的很愉快，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袋里翻来覆去，甚至到了后面已经让他自己都开始深深地相信了， 在他的构想中，叶淼只要一看到他跋山涉水，坐了这么久的车来找她，心里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而且身边还带着桐桐，他们的儿子，到时候他只要先认个错，再说一些好话，就能够让叶淼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在他的构想里，他已经是一个极其宽容，愿意原谅前妻那些不理智的行为，抛下家庭一走了之，对孩子也不管不顾这些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可以原谅。 甚至看在叶淼现在功成名就的份上，王文斌愿意大发慈悲的让她以后继续教育他们的儿子，直到他们的儿子也跟她一样优秀这样。 王文斌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而这一切，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叶淼究竟需不需要。 桐桐窝在王文斌的怀里，由于来之前，他们家里的钱已经被周倩挥霍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额外更多的钱让他们买两张车票。 已经长了一些个子的桐桐，只能稍显委屈的窝在王文斌的怀里，连稍微动一动，都会被他爹毫不客气的阻止，让他不要乱动。 桐桐有些难过，他肚子也很饿，但是王文斌并没有给他买东西吃， 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车站的东西卖的太贵了，都是坑我们普通人的钱的，桐桐乖，等我们到了京市那儿，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等我们找到了妈妈，也可以让妈妈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妈妈都在这边待了有一段时间，肯定知道哪里的饭最好吃，而且妈妈现在都已经上了报纸，一定挣了不少的钱。 到时候啊，你妈妈那些钱以后都会留给桐桐的，桐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王文斌倒是没有想错，叶淼的确靠着出色的翻译工作挣了不少钱，不过说到底，这些钱跟他们两父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是王文斌还没有改掉，以前看叶淼就只是在看一件附属品的习惯，下意识的将叶淼的所有一切，都归纳到了自己的手里罢了。 真是可悲，这个男人自以为自己知道了身上的问题，带着孩子长途跋涉，想来寻求妻子的原谅， 但似乎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而是他们身上最大的问题又是什么，他们通通没有反省。 比如，桐桐在听了王文斌的话之后，也开始开心的期待起来，这说明在他的眼里，他完全认同自己的父亲所说的话，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妈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全都给他。 只能说，差劲的家庭环境里，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让桐桐这个孩子完全长歪了。 路途终究有结束的时候，王文斌带着桐桐终于到了京市， 这时候也不过才下午两三点，他们到了之后，王文斌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根本就不知道叶淼住在什么地方。 原本叶淼一家当初下放到北城的时候，房子就已经被查收了，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在京市的住址也没有被他们大肆宣扬过，而现在王文斌更是两眼抓瞎，不知道叶淼会住在哪里。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王文斌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找出了那张周倩拿回家的报纸，上面的采访专栏里叶淼的部分上面，果然有登记她工作的地点，文学出版社的具体位置信息。 他想着，只要去她工作的地方，总能找到人。 说着，王文斌没有再多的犹豫，拉着桐桐的手，看着报纸上登记的地址，一边在路边问，一边靠着偶尔的城市地图，走走停停的问过去。 而正当离出版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走累了的桐桐想要找地方歇息一下，他抬头左顾右盼，环顾了周围一圈，却突然目光落到了一个地方，眼里露出了兴奋惊喜的光芒。 他拉了拉王文斌的衣袖，激动的朝他喊。 “爸爸，爸爸，是妈妈，妈妈在那儿，我看到他了，那个是妈妈，爸爸，你快看呀，你快看是不是呀？” 桐桐的大呼小叫引起了王文斌的注意，他顺着桐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身形样貌还有五官，都十分跟叶淼相似的女人。 不过王文斌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确认，因为除了那些外表上的相似，两个人的精神气质都是在相去甚远。 如果说以前的叶淼在他的眼里只是算得上一个小有姿色，但是在苦闷的无聊的女人。 那刚刚他看到的那一个女人，不仅漂亮，从容，优雅，甚至还带着一股上流人士特有的悠闲韵味。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个女人，并不只是单单她一个人。 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上也牵着一个跟桐桐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儿，明显看起来就是一家三口的样子。 如果是叶淼的话……不，不可能是叶淼。 王文斌想到了什么可能，他的脸色骤然变黑，但却一言不发的拉着桐桐的手，往女人带着男人跟孩子消失的地方走去了。 转过了一个路口，王文斌紧赶慢赶。总算是又看到了那个跟叶淼酷似的女人，他跟在身后，小心的确认着，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眼前这个漂亮大方，甚至让他有些自惭形秽的女人，就是以前他十分看不起的黄脸婆。那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叶淼。 王文斌心里实在是有些忐忑起伏，又惊疑不定， 忐忑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惊疑不定的是，叶淼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几乎是到了一种翻天覆地的程度。 原本虽然五官不错的脸上，那些有些暗沉泛黄的肤色，如今娇养的白皙细致，看起来竟然跟二十出头差不多， 还有她手边上的那个小女孩，为什么也甜蜜蜜的笑着叫叶淼“妈妈？” 第118章 冲突 “她才不是你妈妈！” 一声孩子的吼叫吓了在场周围的人一跳，他们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男人手上牵着的小男孩， 此时这个男孩脸上带着愤怒，他嘴唇颤抖着看向前面不远处。同样因为听到声音而回头的一家三口里的，那个女人。 桐桐眼眶红红的，显然被气的有些不轻， 他想跑过去打掉朵朵牵着叶淼的手，只不过人还被王文斌拉着，没有跑过去， 叶淼此时也已经发现了这两个以前在她生命里占据了大范围比重的人，心里的情绪反复，有些说不上什么感觉的看着王文斌跟桐桐。 朵朵被桐桐的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紧了叶淼的手，这一幕更是让桐桐生气起来。 “你不准牵她，她是我妈妈！” 男孩跟个小牛犊一样，虽然被王文斌拉着，却好像想要生拉硬拽的靠近，再把她们的手给分开似的。 叶淼看着这样的情形，伸手将朵朵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保护起来，免得不小心被桐桐冲过来撞到。 “……叶淼。” 王文斌也不好再沉默，他看着面前三个人明显一家三口合家团聚的模样，眼里仍旧有着希冀的光芒， 他说，“叶淼，我跟桐桐来找你了。” 叶淼皱了皱眉头，手上被朵朵轻轻拉了拉，她小声的开口，带着点探究的疑惑， “妈妈……他们是谁？” 桐桐抓住机会，冲着朵朵很凶的大喊， “她是我妈妈，才不是你妈妈，别在这里瞎叫。” 一瞬间，朵朵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叶淼，眼睛里氤氲起了水花。 “桐桐。” 叶淼皱着眉头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你说错了，我现在就是朵朵的妈妈，至于你……” 她顿了顿，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二人， “不是有你最喜欢的周倩阿姨当你的妈妈么，怎么现在又跑来对着我喊妈干什么？” 听到周倩的名字，桐桐下意识一个激灵，他这幅被吓到了的样子，让叶淼看在眼里，心下一痛，却并不觉得惋惜可怜， 一切的路都是他们父子俩自己选的，跟她无关，有什么后果，当然也要他们父子俩自己承担。 眼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妈妈，竟然不仅不帮着他，重新爱护他，反而对着那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小女孩儿维护有加， 桐桐的那点自尊心直接被击溃了，他不管不顾的挣脱了王文斌的手，冲到叶淼的面前，想要将朵朵从叶淼的手上撕扯下来， 一边的江松柏原本并没有打算干涉，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但是桐桐冲过来的时候，还是站出来将这个炮弹一样的男孩挡在了母女俩的外边， 他看了一眼一边沉默的王文斌，声音有些冷淡， “王先生，还请你管好自己的孩子，” 王文斌抬头，眼神莫名，他说， “你又是谁。” 他其实想说，你又算什么东西， 但是看着江松柏周身的气度不凡，穿着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他适时改了口。 江松柏叹了口气，露出一副‘还不够明显吗’的表情看着对方，然后理直气壮的回答。 “叶淼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我有权利保护她不受伤害，这位先生，还请你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来影响我妻子跟孩子。” 王文斌似乎是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虽然刚刚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但目前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显得有些难以想象。 他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江松柏，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并不好看的叶淼， “不过是个二手货…也值得你抢？这天底下什么女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就……” “你说什么？！” 江松柏眼睛一眯，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他一贯都温润有礼，并不怎么与人为恶，但是在提及叶淼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王文斌显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身家的男人，怕不是被叶淼蒙蔽了，于是扯了扯嘴角，打算把一切过往的事情都公之于众，让叶淼最好被这个叫江松柏的男人抛弃。 他觉得，他就是叶淼在京市的靠山，只要她没有了靠山，就只能乖乖的跟着他回去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她叶淼之前已经嫁过人了，连孩子都有了，这个男孩就是叶淼的儿子…一个被离了婚的破鞋，你应该还不至于看得上这样的……” 江松柏脸色一冷，就要冲过去，手上却传来一道阻力，他回头看去。看到了叶淼脸上不赞同的神色， “他都那么说你……我忍不下这口气，” 叶淼只是摇了摇头，虽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多多少少还算正常， 她情绪调节的很快，没多久就抬头看着王文斌， “王文斌，我希望你搞搞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和你，还有你这个孩子，都没有半点关系，当初是你们亲口说的让我滚，我儿子在撵我走，要认别的女人当妈的时候，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也没你这么个前夫了，所以，咱们现在还是体面一些，你老老实实的带着你儿子回去，我们就当没见过面，我也不追究你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 “侮辱…？难道不是吗？” 王文斌看着江松柏并没有因为这些话生气，知道了他恐怕一切都知道，心里不禁有些觉得叶淼真是疯了，竟然找新男人也敢把以前的事说出去， 他还是没明白，女人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莫须有的贞洁，只有他这种半只脚还在封建社会的人眼里，才会觉得离了婚的女人被提起来这些会是一件天大的事。 “叶淼……”他的嗓子哑了哑，发现没办法从江松柏那边入手之后，又开始说起来了别的， “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他也就是跟你随便玩玩，不会把你真当回事的，你还是跟我回去。 第119章 愤怒 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之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好不好？周倩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再让她来骚扰你，相信我，跟我回去……” 叶淼几乎是要被气笑了，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到这种程度， 明明刚刚还在用恶劣的话来挑拨她在江松柏眼里的关系，现在又在这里打压她，他真当别人都没脑子吗。 朵朵也从后面站了出来，十分生气的看着王文斌，鼓起勇气开口， “你胡说，我爸爸最喜欢妈妈了，他才不会不喜欢妈妈，朵朵也最喜欢妈……啊！” 小姑娘突然叫了出来，原来是桐桐趁着两个大人被气到，朵朵又突然钻出来的时候，一个突破拉着朵朵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被咬痛的朵朵尖叫一声，江松柏急忙把男孩给拉开， 桐桐原来还挣扎着不想走，江松柏碍于这也是叶淼的孩子没下重手，却看着朵朵脸上挂着的眼泪，心头也是一片阴霾， 没想到，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啪！” 一个巴掌清脆的落到了桐桐的脸上，很快就浮现起了一个猩红的痕迹， 叶淼的表情说的上是冷若冰霜，她看着王文斌，沉声开口， “王文斌，你自己管不住儿子我不介意替你管一管，没教好就不要让他出来祸害别人，哪儿来的就带回哪儿去关着，别放出来让他乱咬人，恶心死了。” …… 一阵诡谲的寂静之后，桐桐才好像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妈妈，会突然对他下这样的手， 事到如今，他小小的脑袋瓜里，还是只觉得是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给抢走了叶淼的关爱，桐桐有点受不了的，捂着脸在地上大哭， 王文斌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阴鸷的看着叶淼，声音里却还是露着期盼， “叶淼……他也是你儿子。” 叶淼冷笑了一声，拉着朵朵回了自己身前，反复查看被咬的地方严不严重， 大概是因为桐桐最近也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这一口咬的并不算太严重，只留下了一个略微红肿的印子，没有破皮。 但这也足够让叶淼生气了。 她将自己的手抬起，漏出上面的钻戒，字字分明的开口， “看清楚了吗？王文斌，我已经结婚了，这是法律，法律你总该懂，我现在跟我丈夫才是合法夫妻，我跟你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这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名下，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朵朵才是我的孩子，这个男孩要是再来伤害我的朵朵，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把他带走你信不信。” 看着叶淼言之凿凿的态度，王文斌有点迟疑了， 他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眼神看了叶淼手上的那颗钻戒很久， 他当然知道，男女双方结婚，也是要有彩礼东西物件的，可那时候，他又给了叶淼什么呢…？ 似乎好像酒席都没怎么办，就稍微找人吃了顿饭，去扯了个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淼难道就不在意这些吗？不，只是他王文斌不在乎叶淼罢了， 一想到这些，王文斌就觉得叶淼手上的戒指顿时扎眼起来了， 他似乎是有些破防的开口，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不肯跟我回去的吗？叶淼，没想到你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有钱就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甚至不惜去给人家当后妈，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管，你还算是个母亲么？” 叶淼本以为自己再听到什么，关于王文斌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但是听到这句之后还是有些为他的思维感到悲哀， 她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为王文斌的恶意揣测感到生气，反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 “如果这么久的时间只让你明白了这些，并且还是这样来揣度我的话，那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跟选择了，王文斌，我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一个不懂得尊重的你，还有你那个故意伤害别人的儿子，我都不可能有什么接纳的想法，有这个功夫，你还是回北城去找你最喜欢的周倩。” 说完，叶淼也不再管王文斌的表情，轻柔的拉着朵朵跟江松柏，故意避开王文斌跟桐桐，就转身离开， 江松柏的脸色仍旧很不好看，如果不是叶淼恳求的表情，他真的要跟这个开口就是侮辱他妻子的男人打上一场， 就算王文斌是当兵的，但是这些年早就被酒精麻痹了大脑跟身体，反观江松柏，虽然并不是专业的，但这些年一直有在锻炼身体，人也是长得高高大大的，甚至看起来比王文斌更加舒展更加高大， 而且他还是学医的，知道人体哪些部分最脆弱，真要打起来，他根本就不畏惧什么， 但是叶淼不愿意，她倒不是不相信江松柏能力，只是不想他冒这个风险， 医生的手有多金贵她是知道的，要是在这种事情上影响了他的手，那后面这一辈子叶淼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跟王文斌那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跟精力， 她拉着自己的丈夫跟孩子就往家里走，经过这个插曲，原本想好好逛街的心情都消失了。 叶淼在路上还小心的看过朵朵胳膊上的咬痕，她心疼的看着那一圈红肿，好像还有些淤血的模样， 江松柏察觉到她的心情，先是安慰的摸了摸朵朵的脑袋瓜，小姑娘很懂事的一声不吭，只是偷偷抹了抹眼泪， 又劝叶淼说， “没事的，回到家我给朵朵消个毒，擦点药就好了，没事的，没咬破皮，会好的很快的。” 说着，好像是为了活跃气氛似的，江松柏忍着笑开口， “不过……那个叫桐桐的男孩儿，的确是被家里惯坏了的样子，竟然张口咬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你那个前夫，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类的多样性……” 他想说着一些俏皮的话来逗叶淼开心。 第120章 牵扯 不过这样勉强的宽慰能够带来的效果只能是算得上相当的有限，一直到了家里，几个人的情绪其实都算不上好， 尤其是朵朵，还是个小孩子的她，虽然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的她，还是忍不住自己伤心的心情， 她在推开门之后，脸上就一直没有笑意， 往天回到家，她都会很热情的跟待在家的爷爷奶奶打招呼的， 但是今天，小姑娘一进门之后，就闷闷不乐的在沙发上坐下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活泼高兴， 江松柏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去房间里拿医药箱出来给朵朵消毒伤口， 江母原本还在阳台悠闲听着收音机绣花，见到这个阵仗，立马坐不住了， 走进来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朵朵，十分纳闷， “这是怎么的了？怎么出去一趟变这样了？不是去逛街了吗你们这一家子，怎么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就瘪这个嘴了……？” 江母有点心疼的看着不高兴的朵朵，那眼睛红的，一看就是哭了的。 看着江松柏提着医药箱出来，江母有点吓了一跳。 “这是咋回事，咋还拿这个玩意儿出来了，朵朵摔跤了？摔哪儿了？严不严重？” 叶淼抿了抿嘴没说话，事实上，她现在心里也很后悔， 后悔没有看好桐桐，让朵朵受了惊吓，还被咬了一口， 小姑娘平时被家里保护的好，自己又懂事听话，身上连一块油皮都没破过，她那个混账儿子一来，竟然直接上嘴咬人， 真不知道江松柏是怎么教的孩子。 叶淼也是没想到，这不过是桐桐在老家被周倩故意不给饭吃，不给他吃饱，而为了抢别人的东西吃才学会的‘本事。’ 朵朵听到江母紧张的声音，虽然自己也还是很害怕，但仍旧坚持抬起头安慰奶奶， “奶奶……朵朵没事，朵朵一点都不痛的。奶奶别担心、” “哎呦喂这可怎么让我不担心啊，江松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江松柏无奈的看了一眼江母， “好了妈，你还是让我先给朵朵伤口消消毒，擦点药。” 江母看着江松柏撩起朵朵的衣袖，也看见了那个宛如咬痕的伤口，虽然没有破皮，但是皮下有着一点青紫的淤血，看来也是用了挺大的劲头。 看着这个伤痕，江母立刻就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大声质问， “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干的，谁，那个小混蛋咬的我们家朵朵，说，我去找他们家长问问，究竟是怎么教的小孩，这么没有家教，竟然动嘴咬别人孩子？！有没有功德心了？” 听着江母愤怒的质问，江松柏轻轻的瞥了叶淼一眼，带着点尴尬的叹了口气，他难得安稳的劝解自己的妈， “妈，算了，你先消消气。” “算了？我算什么算了，江松柏，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朵朵的爹了？你家女儿被咬了，你就这里说算了？是不是对方的身份你不好去？你领导还是你上司？你跟我说，我找人去，这是什么道理，没得说我们受了委屈还不让问的。” “妈，不是这样……” 朵朵看得出来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她也明白叶淼夹在中间的难处， 小姑娘十分懂事的看了一眼叶淼，然后跟江母说， “奶奶，不是的……是那个小朋友不小心，妈妈，妈妈一直护着朵朵的，朵朵真的没事的，妈妈甚至打了那个小孩一下的……” 朵朵这句话越说越小声，因为她一直接受到的教育就是，打人是不对的。 但是她觉得叶淼帮着她，打了那个小孩，朵朵不觉得妈妈是坏人。 听到这里，江母好像才冷静了一点下来， 她脸色讪讪，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带着点犹豫， “小叶，你……你真动手打人啦？打了那个孩子？” 虽然听起来还挺舒坦的，但是对方毕竟是个孩子，要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事情还好说，但是叶淼毕竟是个成年人了，这样算起来，似乎是他们还有点过分…… 呸，过分个屁，都怪那不知道谁家的臭小孩没家教，跑来招惹她们家朵朵。 江母本想关心一下叶淼，毕竟叶淼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这一点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今天竟然能气的叶淼都动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谁知道叶淼竟然也红了眼眶，蹲在朵朵面前，难过的看着朵朵手臂上的伤痕， 她轻轻的开口，带着一些愧疚， ：“对不起，妈，今天咬伤朵朵的孩子，他……他是我儿子。” “啊？” 江母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她有些发愣的看了一眼江松柏，看到江松柏脸色平静的样子，一下子卡住了， “额……那个什么，妈刚刚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啊，小叶，那个，你别往心里去，妈刚才是看着朵朵受伤了有点口不择言……” 江母是在为她刚刚脱口而出的某些用词用句感到抱歉，毕竟刚刚当着人家妈妈的面前说孩子的坏话，还说什么没教养之类的。 叶淼却摇了摇头， “没事的妈，那孩子的确是被他爸爸惯坏了，之前也只喜欢别的女人，把我的作品送给另外的女人，还要别人给他当妈妈……什么的，我，我已经在走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清楚了，以后我不是他的妈妈了，只有他认的那个女人才是。” 江母听的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又不好对叶淼说重话， 只能看着江松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他无辜的张了张嘴，似乎是觉得奇怪， 但是听了叶淼的话，他也忍不住有些生气罢了。 虽然叶淼说出来说的轻飘飘的好像已经没什么了似的，但是足够了解叶淼的江松柏知道，她只不过是将这些不好的情绪通通压在了自己的心里，而用一些平淡点的态度来讲述，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罢了。 朵朵看着叶淼眼眶微红的样子，将自己的衣袖拆下来挡住被咬到的位置，然后乖巧的对叶淼说。 第121章 问题 “妈妈，你别难过，那个哥哥……朵朵愿意原谅那个哥……” “不，” 叶淼难得的打断了孩子说话， 她的表情带着一点坚定和认真， “朵朵不用委屈自己去原谅任何人，他也不是朵朵的哥哥，我们家里，只有朵朵一个孩子，朵朵没有哥哥，也不用去为了谁原谅他，以后要是见到他，呀也不要去跟他接触，他是个坏孩子，朵朵不和他玩。” 叶淼说的真心实意，反倒是让江母有些局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额……小叶啊，这样真的好吗？那毕竟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就是，如果舍不得也可以去看看什么的，” “没事，妈，我说的都是真心的，那个孩子早就不认我当妈了，我不会上赶着去犯贱，而且。” 叶淼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注视她的江松柏，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稍微温柔的笑来， “而且，我现在只是朵朵的妈妈，以前的事，在分开的时候就已经断的干干净净了，没道理现在还凑上去等着被人作践。这种事，你稍微心软，人家就当你好拿捏，然后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还是要态度坚决一点才行。” 江母点了点头，虽然表情还是有点纠结，但是好在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了， 她只是摸了摸朵朵的头，然后叹了口气，就去厨房了，说是给朵朵炖汤喝，好好安抚一下今天吓到了的小姑娘。 江松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朵朵进房间去休息。 他坐到了叶淼的身边，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叶淼顺势靠了下去。 “对不起，松柏。” “道什么歉。” 江松柏眨了眨眼，他说，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如果不是我，朵朵今天就不会……” 他轻轻哼笑了一句。 “朵朵今天可就没办法报仇了，我一个大男人，可没办法去打小孩儿啊，朵朵是个女孩子，要是让她自己动手，肯定会吃亏的。” 叶淼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内疚，但是不管是江松柏还是江母，甚至是受伤了的朵朵都没有一个人说出责怪她的话。 “你啊。” 江松柏叹了口气，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就是喜欢有什么都怪在自己身上，我问你，难道那个男孩儿咬人的事情是你教他的吗？” 叶淼摇头，江松柏又问， “那他们今天来找你，难道是你授意的吗？” 叶淼还是摇头。 “所以啊，这件事根本就跟你没关系吗，明明是你那个没道德没修养的前夫，不知道在哪儿听到了看到了有关你的消息……嗯，大概就是之前的报纸，毕竟报导刚刚发售没多久他们就赶来了。肯定是你那个前夫看到你现在过得开心了潇洒了，心里不痛快，所以一定要来给你也找找麻烦才好，这样的人就是坏，你别搭理他，更不要把这样的人干的错事，全部揽到自己头上。” 江松柏温柔耐心的劝慰着，任由叶淼无声的思考。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叶淼有点淡淡的崩溃，明明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人了，本来以为以后也都不会再见到了，却没有想到今天会突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 刚刚的眼泪并不仅仅只是心疼朵朵，和愧疚，其实也有一点害怕， 害怕自己现在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会发生变化，害怕自己这么努力才得来的现况会被人给破坏。 叶淼在见到王文斌的时候，心里的确这样恐慌的颤抖过一瞬间。 那个时候，听到桐桐喊她妈妈的时候，叶淼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王家没有自由，没有自我，也没有灵魂的时候， 做不完的家务，照顾不完的孩子，还要忍受的丈夫的冷嘲热讽，和来自另外的女人的耀武扬威， 她真的累，很累，筋疲力尽到累的几乎想要一了百了， 病痛的折磨知识加剧她离开的导火索，有时候人的勇气往往会在过后消散， 比如现在， 叶淼当初的破釜沉舟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她现在有完美的家庭，有幸福的生活，有着温情的亲人，还有一切她舍不得的生活， 她简直不敢想，如果自己现在的生活被破坏之后，她究竟要怎么办。 思及此处，叶淼忍不住的回抱住了江松柏， 她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委屈， 她说， “江松柏，我不想，我不想他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也根本不想多看他们一眼，我好怕，好怕现在的生活被破坏，我也担心朵朵，朵朵还那么小，万一他们……” “不会的。” 江松柏沉声开口， “别担心，不会有那种事的。” 据他所知，王文斌应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孩子下手的地步，但是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他自己不愿意好好过日子了，他江松柏还不愿意一直有个人在身边像个苍蝇一样的飞来飞去呢。 “别怕，以后我们避着点他走，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朵朵那边有咱妈呢，她这一块认识的人可多了，左邻右舍的都是热心肠，喊一嗓子就全来了，不会有事的，你明天上班的时候，提醒一声你的同事，说如果有人打听你的消息，记得不要给什么的，免得他真是因为报纸看到的消息，然后跟着地址，找到你工作的地方去了。” 叶淼认可的点点头，被安慰之后，总算是好了一些。 她也大概明白，自己光靠单纯的逃避解决不了办法，所以在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心里稍微没有那么压抑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事很多？” 叶淼有些忐忑的看着江松柏，今天王文斌所说的话，她虽然嘴上没有表达出被击中，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泛上了一丝忧郁和不满。 以及一点惶恐。 她会担心江松柏也被那些话影响，然后开始不喜欢她…… 看着叶淼有些担忧的样子，江松柏只是笑了笑。 第122章 骚扰 “小叶姐，外边有人找……” 宣传部门的小何端着个杯子，显然是刚刚接了热水回来， 他看着叶淼，年轻的脸上漏出一些关心， “小叶姐，外头那个来指名道姓要找你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的，你认识吗？有印象吗？要是有啥事儿我陪你一块儿去啊。” 小何是部门里的实习生，有次一个文档数据弄错了，在工位上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快要掉眼泪， 叶淼路过看见了，好心询问之后才知道怎么个事儿， 年轻小孩儿刚开始做事偶尔犯点错很正常，她耐心安慰了几句小何，然后帮着一起找那些数据，刚好叶淼之前登录信息的时候保存了一份多余的，就算是收拾了也没有丢，正好交给小何重新登记一遍。 小年轻自然对着叶淼那是一个千恩万谢，后面的日子里，就算不是一个部门的，小何也经常来找叶淼说说话聊聊天， 要不是知道小何有女朋友，小何也知道叶淼已经结婚了，恐怕江松柏还要吃吃醋呢。 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叶淼人好，想跟叶淼做朋友， 加上叶淼比小何大了个两三岁，差的也不大，小何就一直开始叫叶淼小何姐了。 听到小何的消息，叶淼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看了眼时间， 现在并不是下班的时间，所以不是江松柏过来接她了， 其他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来找她，何况江母之前来过一次，给叶淼送饭，小何是见过的， 那时候江母还说小何这孩子长得脸圆，是个有福气的，请他吃了家里做的蒸糕。 如果是江母来找她了小何就直接说了。 而且小何也说了，来的人是个男的。 五大三粗的男的， 这些条件夹在一起，就算是叶淼故意不愿意往那边想，也大概心里有了猜测， 看了一眼热心肠想要陪着自己出去的小何，叶淼冲着他笑了笑。 “谢谢啊小何，那就麻烦你了。等解决了姐带你去吃隔壁的糖水。” 毕竟现在江松柏并不在她的身边，要是王文斌真的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有小何在，多多少少可以钳制一下，她去通知保卫科。 而且，别看小何年纪轻轻，其实这小伙子挺有一把子力气，听说以前是帮着家里干农活锻炼出来的实打实的肌肉，而不是什么健身出来的花架子。 叶淼想了想，同意了小何这个请求， 毕竟人情是一回事，安全才是更加重要的。 “嘿嘿，主要是能帮得上小叶姐就行，糖不糖水的的没所谓。” 叶淼笑了笑，倒是没把这句话真信， 这个大男孩儿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喝一碗出版社附近的糖水，每次加满满一大碗的料， 好在出版社这边对于员工管的并不算是十分的严格，甚至算得上十分的自由了， 只要你能够按时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任务，并且不出差错，哪怕上班时间出去逛个街回来都行。 大概这就是任务制度下的工作环境，比起一些刻板要求的工作环境确实算得上是好得多了，比较适合叶淼这样刚刚重新回到职场的人。 走到门口，出版社外头是一圈围起来的围栏，里头种着花花草草，平时有些人干活干累了，还会出来走一走散散心，采集灵感什么的， 而门口的位置站着两个保卫科的人，平时都是需要出世工作证件出入的，当然，有些脸熟悉的，干了很久大家都认识了的，偶尔没带工作证件也无所谓。 不过，像是王文斌这种一看就是生人，还没有工作证件的，就算是说是进来找人，保卫科也不会将人放进来的， 也正是这样，江松柏才肯放心的让叶淼继续在这里工作。 不过今天，倒是谁都没想到，王文斌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原本叶淼还觉得是江松柏杞人忧天呢。 看着门外的王文斌，叶淼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小何一直关注着小叶姐的表情，看着她不太愉快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家伙应该不是小叶姐的朋友什么的， 那就需要多多警惕起来了， 小何向前两步，走到了叶淼稍微靠前的位置， 叶淼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心中有些微微的暖意。 站在门口的王文斌显然也是看见了叶淼，脸上的神情刚刚浮现，就看到了一边虎视眈眈，明显是跟叶淼站在一起的小何。 他皱了皱眉。 叶淼倒是没多在意什么，直直的走过去，也不出大门，至少里头还有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多了一层保险。 “王文斌，你来这里干什么？听人说你找我，找我干嘛？” 王文斌收回落在小何身上的视线，常年在部队的经历让他看得出来，小何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他身上是有几分水平的， 他不由的轻蔑的笑了笑，看着叶淼， “我说呢，刚刚拉住他传话的时候他怎么表情这么奇怪，原来也是你的相好的啊，叶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勾引人的天赋呢，怎么，上次那个男的还不够，工作的时候也不想自己闲……” “闭上你的臭嘴。” 一把随手揪下来的叶子碎片被扔了王文斌满头，那是小何来的路上随手揪的，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用上了。 他对着王文斌的脸上扔过去模糊了视线，让他被动打断了自己的话。 小何不算是个暴脾气，但是也忍受不了面前这个男人张口就是污蔑的态度， 他跟小叶姐清清白白的，站都隔了两米，他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有什么的？ 还真是造谣零成本啊。 看着小何生气的样子，叶淼往前一步，神态冷冰冰的。 “王文斌，你要是只是为了来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我们就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的必要了，你有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我都清楚的告诉过你了，我拒绝，能够明白吗？我希望我们彼此都做体面点的人，而不是像个跟踪狂，你能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吗？” 第123章 纠缠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文斌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 “你在我身边待了六年，你凭什么说走就走？嗯？我当初还以为你死了，到处找你，你带给我的伤害，就是这样简单的几句‘不要纠缠’就可以弥补了吗？” 小何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什么， 他拦在叶淼的身前，似乎是生怕王文斌冲进来伤害叶淼似的， 都说情绪不对劲的男人最恐怖，真是没想到，小叶姐这么温柔的一个女性，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去吗。 小何抿着嘴，仍旧是警惕的看着王文斌， 王文斌没有管这个放肆的小孩儿，反而一直恶狠狠的盯着叶淼，几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眼神将叶淼身上烫出来一个洞似的。 “呵，” 叶淼冷笑一声，并不是很想再继续搭理这个家伙， “如果你觉得当初的事情全是我的错的话，那你有何必回头来找我？直接守着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好妹妹，再带着你那个没大没小还没有教养的儿子，在北城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不久好了？干嘛在这里对我死缠烂打？” 听到这番话，王文斌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然变得柔和一些下来，神情也不像是刚刚那样的凶神恶煞了， 他好像猛然间变了衣服态度跟嘴脸，脸上漏出恳求的表情， “叶淼，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跟桐桐都很想你，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哭着想要你回去，我答应你……只要你跟着我们回去，以后家里的钱全部都交给你管，我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留好不好？叶淼，求求你了，桐桐才五岁，我们没有你真的不行的，他是你亲生的骨肉啊，你真的舍得吗？” 王文斌长得并不难看，甚至算得上英武帅气的类型，也不怪周倩会迷恋上他， 但是之前有叶淼替他打理一切，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整洁，也不会显得邋遢， 他自己收拾自己的程度聊胜于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也不太搭配，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潦草，加上这些日子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整个人竟然还凭空增添了几分的忧郁气质。 小何生怕叶淼被说动了，连忙在边上偷偷扯了扯叶淼的衣袖，提醒她千万别犯傻， 虽然这个男人现在好像说的是情真意切的，但是刚刚这个男人的眼睛根本就骗不了人，他就是心里还遮掩着一些恶意。 小何虽然不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但是从二人的对话里也大概听出来了， 这个男的，以前跟小叶姐有过一段，甚至好像还有了个孩子，孩子都有五岁大了？ 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就分开了，但是分开之后这个男的又开始后悔，想要劝说小叶姐回去？ 不是，这能行吗？ 且不说这个男的一脸凶相，明明是来求人回头的，竟然开口就是对小叶姐的辱骂跟贬低，还有造谣，谁家好人受得了这个， 这还是有求于人呢，这要是有理了还不得上房揭瓦去了？ 于是看着王文斌漏出衣服可怜悔改的样子，小何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生怕小叶姐一个心软就答应了什么， 他都是男人最懂男人，刚刚的情况，这个家伙分明就不算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过还好，叶淼并没有小何想象中的那么好骗， 她轻轻笑了笑， “王文斌，这个招数我二十岁的时候你就用过了，现在我二十五了，你还要再来一次吗？真的以为我有这么蠢？还是说，我叶淼，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得吸取教训，会在一个坑里跌落好几次的蠢货吗？” 是的， 一开始刚刚结婚那段时间的叶淼跟王文斌，也许是刚刚在一起的缘故，双方之间还有些简单的客套，彼此之间的气氛也还没有那么僵硬的时候。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过多久王文斌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大概就是刚刚生产完没多久，叶淼本来就身体虚弱，但是王文斌还以别人照顾不好为由，没有给叶淼请人照顾她几天，甚至还骂了几句她什么， 怎么别人都不用就你要，就你矫情之类的话。 任由叶淼一个人照顾孩子，睡不着觉，忍着生孩子的疼痛下地给自己做饭吃，等到王文斌回来之后，还要因为叶淼没有洗衣服拖地而发脾气。 叶淼被折磨的根本没有力气跟王文斌吵架，这个时候她还算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就便是生下了孩子，也并不觉得这是可以挡住她的阻碍。 毕竟刚刚生产的孩子，带给她的也只有无尽的痛苦而已。 但是就是这么一段困难的时间里，王文斌甚至还做出来了夜不归宿的事情， 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淼着急的到处找人，后来才知道，王文斌带着周倩出去旅游了，唯独将她跟刚出生的孩子放在一起，不管不顾。 后来等到叶淼自己的身体恢复一点之后，她就执意想要跟王文斌分开， 哪怕那时候才刚刚结婚生子甚至孩子也才几个月大。 那个时候的叶淼还没有被日复一日的蹉跎而折磨得精神麻木，还带着叶父叶母精心教导之下的坚韧和自爱， 她当初是想要逃离的，只是被留了下来， 因为那个时候的王文斌，也是这样做出的保证， 听到叶淼真的要离婚了的时候，王文斌几乎跪下来跟叶淼保证， 说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了，让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要计较这个事情了，然后又各种做下保证，来说以后一定改正， 叶淼相信了， 然后没多久，王文斌就开始故态复萌了， 而这个时候的叶淼，已经因为生育和喂养的日子，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难以言喻的责任心跟扯不断的羁绊， 她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喂养的孩子，更别说王文斌威胁叶淼，说如果她敢走掉，就会把儿子卖给人贩子，对外就说是叶淼把孩子带走了就行。 叶淼当时委屈至极，不得不忍耐下来。 第124章 虚伪 而这些年来，叶淼早就受够了王文斌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刚开始他还愿意耐着性子装模作样的转一转，而后来更是直接毫不客气的不给面子，用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威胁，再经常用言语来打击贬低叶淼，让她逐渐丧失了对外的自信，然后任劳任怨的在王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仆人。 不过现在，情况可就有所不同了， 叶淼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王文斌，显然是对方也想起来了过去的某些回忆片段， 此时的眼神晦暗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抬起头，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鸷，然后语调有些危险的开口， “叶淼，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们叶姐都说了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你还在这儿死缠烂打什么呀，是不是就看我们叶姐是个好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翻脸啊？” 小何实在是受不了了，人叶姐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 而且现在看着的情况，明显就是这个男的不仅窝里横欺负老婆，把人气走了现在又回头来找人家，巴巴的上赶着来，却什么诚意耐心真情实感通通没有，就凭这一张嘴， 差点没给小何给气坏了。 他对着王文斌呸了一声。 “小叶姐不好意思，我可脸皮厚，你下次要是还来出版社骚扰我们叶姐，不仅让保安轰你出去，还见你一次就骂你一次，脸皮多厚呢你这人，真招笑。” 王文斌被骂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他扭头看着叶淼， “你就任由别人这样骂我吗？” “不然呢，王文斌。” 叶淼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 “小何不是外人，小何是我朋友，王文斌，你跟我才是外人，我不仅不会阻止，甚至还想加入，如果耳朵坏了我可以介绍我丈夫给你认识，他是医生，说不定会有治疗你耳背这个坏毛病的医生朋友，这样你就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让我重复无数次：我不会跟着你回去的，这辈子都不会。” 叶淼觉得没什么好多说的了，于是转身就要回去， 王文斌看见，极为愤怒的大声喊叫， “你以为那个男人就是真的爱你真的对你好吗？他不过就是看你好骗，看你现在有点名声，看你会带孩子，等过两年你不好看了老了，孩子也长大了不需要你了，你就等着呗甩！该死的贱……” 还没骂完呢，就被小何特意叫的保卫科同志给制服了， 鉴于他们刚刚七零八落的听了一耳朵，也大概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倒也没多管，只是让他走远点，不许骂骂咧咧的，不然就报警说他扰乱社会稳定秩序，影响出版社的工作了。 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王文斌，自然不可能在京市又冒险被警察问话一次， 这会极大的影响他的工作， 所以哪怕心里憋屈的不行，也还是没有再管那两个门卫，愤恨的哼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离开之前，眼底似乎闪烁着罪恶的光。 王文斌离开之后，小何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叶淼，脸上几乎藏不住事， 叶淼安慰的笑了笑，将手上刚刚买好的两杯甜水交给了小何一杯，上面洒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小何接了捏在手里，却没有着急吃，看起来似乎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叶淼叹了口气，眼神看了过去， “小何，在想什么呢。” “在想刚刚那个……额，对不起，小叶姐。” 小何以为是小叶姐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过去的事情，但是已经知道了的东西也不能瞬间忘掉，一时之间，给小何整的还有点面红耳赤。 “没事，这有什么，道什么歉。” 叶淼喝了一口手中的糖水，缓缓开口， “那是我前夫，名字叫王文斌，我刚成年之后没多久跟他结的婚，后来又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另外的一个女人才跟我结婚的，就为了让我将上大学的位置给让出来。” “什么？！” 小何听到这一句，急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叶姐你不会真的……”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员工资料上都有记载，他还特意了解过叶淼的信息，知道她的学历那一栏，填的只有高中。 该死的家伙，毁人前途就是最恶毒的事情之一。 小何快被叶淼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给气死了。 “是的，我真的。当时我父母走了，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慌乱无助，害怕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王文斌的介入之后，我起初以为好像这样下去似乎也行。” 也行什么呀！！ 刚刚一看那个男人，明显就是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类型，小叶姐为了这样一个人搭上了自己的前途，真是太不值得了。 “唉。” 小何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小叶姐你那会也才是个刚刚成年的学生而已，哪里又懂得那么多，” 不过心里，他还是很为叶淼感到惋惜， 毕竟现在能考上大学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学习上的天赋实在是优秀才能做得到， 而且一旦毕业，那就是社会上都抢着要的人才， 就像是他，虽然才二十出头，但是因为是大学毕业生，现在就算是还没有拿到毕业证，都已经可以再京市这样的最权威的出版社里进行实习了， 而且安排的都是最有资历，有能力的老前辈来带新， 可见小何之后在出版社的地位肯定不低，副社长几乎就是奔着将小何培养成之后出版社的中流砥柱，未来新生的骨干成员的。 可见其有多受重视。 这就是一个大学生出来之后的现况。 小何实在是有些微叶淼感到不值得。 却听见小叶姐轻轻笑了笑， “没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 小何看着叶淼，虽然是刚刚才经历了刚刚那样影响心情的事情，但看着小叶姐的神态，看起来倒是的确没有多少愤愤不平的样子。 第125章 比我还靠谱？ 反倒是他，被气的出了一肚子的火。 为了排解这股郁气，小何闷声闷气的问， “小叶姐，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摆脱那个恶心的家伙的啊？” 叶淼愣了愣，然后露出一抹释然的表情， “出了点事情，生了病，然后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的，就连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也叫嚣着让我赶紧死掉，换那个前夫一直记在心上的女人登堂入室，去做他的妈妈，感觉自己不被需要，我就离开了，带着一点父母留下的遗泽，本来打算一个人来京市看病的，不过……” 说到这里，叶淼的表情变得显而易见的更加热烈了一些， 语气也更加温柔了。 “不过在我刚买好车票，还没等到出发的时候，我现在的丈夫，你之前见过的，江松柏，他正好是我的高中同学，又是我在北城治疗那个病的医生的学长，就这么机缘巧合的，他知道了我的情况，就这样来找我了，直接将我带到了京市，住进了他任职的医院……还帮着我治病，治好之后，发现对彼此都挺喜欢的，就在一起了。” 叶淼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江松柏是什么人，他们这些做文学相关，经常跟新闻行业，宣传行业的人打交道的，多多少少也从对方的口中知道过一些， 那可是神经外科，脑科，以及内科都鼎鼎有名的海外留学归来的大医生，带回来一身最前沿的先进的医术，治好了不知道多少病人，就连接收到的锦旗恐怕一面墙都挂不下的。 小何当然知道他了， 可以算得上京市这些年来最有名也最有才的医生，甚至还年轻， 他之前听说这位一直单身的医生突然结婚了也很惊讶来着，直到后来，在下班的时候看到了小叶姐上了这位江医生的车他才知道， 原来江医生之前的结婚对象，就是他身边的小叶姐。 而现在小叶姐说，当初的病甚至是江医生亲自负责的， 而江医生这样时间宝贵的医生，大多时候斗志负责一些疑难杂症的解决， 所以，当初的小叶姐离开的时候，肯定是病的很重的状态，至少那个病很严重， 但是却听着小叶姐说，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人挽留她， 这可让小何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这会儿，他都在想，早知道这些，他就不让那个王文斌走的这么轻松了，就该找个机会收拾他一顿啊， 简直就不是人。 “没事儿，小叶姐，现在身体恢复了就好，是他们不值得，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们来影响你而想不开啊。” 虽然叶淼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情绪，但是小何就是担心对方是为了不在他面前难过，所以硬生生忍着呢在， 叶淼的确在忍，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我现在不是拜他们所赐，过得很好吗？不仅有了新的家庭，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份喜欢的工作，还能遇到像小何这样热心肠的同朋友和同事，这不都应该感谢他们当年将我逼走吗？” 听到叶淼这样说，小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脸上带上了一丝尴尬的笑，只好吸溜吸溜的喝糖水。 “小叶姐，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幸福的。” 沉默了半天，小何将装甜水的小碗拿在手里，犹犹豫豫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叶淼愣了愣，然后真情实感的说了声谢谢。 下班之后还是江松柏来接的叶淼，路上江松柏就察觉到自己的妻子情绪有些低落，只是需要开车并没有仔细追问， 等回到了家里，江松柏拿起桌子上的橘子给叶淼剥了一个，放到了媳妇的手里，然后才开口问道， “怎么了今天，看你一路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淼也没有瞒着他，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是多一个人知道会比少一个人清楚更好， 江松柏听得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是被王文斌纠缠不清而感到有些厌烦， 他向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人，叶淼也是个温和友善的性格， 这两人现在被王文斌影响的，都快有些生理性的烦躁了。 “没事，今天不是再跟他说过一次了吗，他下次要是还来，你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他威逼你，你就直接报警，让警察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要是实在还是屡教不改的话……” 江松柏眯了眯眼睛， 他这么多年虽然是当得医生，但是由于职业的特性，经过他手上治疗好了的，一些达官显贵高门大户的人物也不会少， 再加上特意找他治病求人情的那些人也不少，他的诊断范围大多是些疑难杂症，所以治好了之后的人情也足够大， 多少人一直以来都想给他送黄金，送古董来感谢，他统统都是没有收下过的， 他一直不是很想让治病救人的过程增加太多其他的物质和精神在其中，但是现在的状况，是他作为忍气吞声的医生解决不了的情况的话，他也不会自己故步自封，完全不知道去求助这些可以利用到的资源， 尤其他打听了王文斌的职位之后，他只需要给一些人打个电话，王文斌第二天就会被革职处理，要是再说的严重一点，直接带人调查都是有可能的。 江松柏眼神暗了暗，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这样去处理事情的人， 但是如果正规途径解决不了麻烦的话，他也不介意去做一个更加圆滑世俗的人。 想到这里，他安慰了几句叶淼，只是让她别担心， 看着江松柏一脸的坦荡坚持，叶淼心里的不安也缓慢的降低了下来。 她像是为了改善气氛似的，随口找了个话题， “我们出版社那边那个小何你还有印象，人家停好一孩子呢，今天不仅给我提醒了王文斌的事情，还陪着我出去，看到王文不像个好人像来找茬的之后，小何就一直站出来挡在我面前呢，看起来特别靠谱。” 江松柏眨了眨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哦？是吗，比我还靠谱吗？” 第126章 心里不安 叶淼现在对江松柏也算得上是相当的熟悉了，看着江松柏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个家伙又在这里因为叶淼的一句话而开始乱吃飞醋了。 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小何比我小两三岁呢！人家有女朋友，我一直拿人家小何当朋友，江松柏，你怎么小孩儿后辈的飞醋你也吃啊？” “那没有办法啊，怎么会有人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前，夸奖别的男人很靠谱呢？” “我那是实话实说嘛，小何人本来就特……” “啊——你这个坏叶淼，你还说，看我的挠痒痒大法！” “诶！别！……哈哈哈，别。” 两个人又冷不丁的打打闹闹起来，倒是将刚刚的苦大仇深的气氛给一扫而空了。 而另一头，被叶淼继续拒绝了之后的王文斌，心里自然十分不甘心，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市的大街上，路过一个环卫工人还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显然是心中有火无处发泄的状态。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罢了，毕竟过去的叶淼有多在乎他，有多关心他，以及为那个家庭，为他们的孩子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完全变了呢？ 但的确就是变了， 叶淼一而再再而三的坚定拒绝，就连他都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可恶。该死的，究竟为什么， 就为了那个男人？ 王文斌不可遏制的想到了那天他们牵着手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衣着也体面。估计不是什么善于的人家。 但是那个孩子…… 那个被叶淼一直护在身后的那个女孩儿，明明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开始不在意了，却会那么维护一个别人的孩子，甚至还为了一个野种，去打桐桐？ 王文斌想起来那天一回到旅馆里就一直哭的桐桐，他的头又有些痛了起来， 身上带的钱并不太够之后的花费了，他需要回到北城去领取津贴才可以继续待在京市，也许还可以…… 直接将工作岗位调动到京市，这样就可以合理的在这边常驻，也不用再面对周倩那个恶心的女人， 还可以在叶淼身边，慢慢的去影响她的想法，让她总有一天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那么，究竟该怎么做呢。 王文斌的脸色沉了沉，他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孩，被叶淼紧紧护住的样子， 喜欢那个丫头片子是？ 那他就拿那个丫头来威胁她好了，不跟着他走的话，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谁？叶淼。 这时候的王文斌明显有些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了， 他当然也没想过要真的对小女孩做点什么，只是想让叶淼感受到害怕和恐惧，让她知道谁才是能够支配她的人，然后乖乖的跟着他回去。 这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喜欢女孩儿，之后再生他们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王文斌从喉结里翻出来一句冷笑，然后下定了决心。 他开始去观察附近幼儿园的位置，然后蹲点寻找那条见到过的小女孩， 王文斌好歹是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基本的侦查还是别的什么都足够他探查消息，在距离叶淼工作附近的街道区域不远的位置里，只有两个幼儿园符合要求， 他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在早中晚三个时段分别观察蹲守，有时候也混成来接孩子的家长，在人最多的时候默默的靠近观察， 终于有一天，下午，他发现了那个见过面的丫头片子， 梳着辫子，扎着蝴蝶结，干干净净皮肤像雪一样白，一看就是被精心养大的， 王文斌又想起了现在还被他关在狭窄旅馆里，每天只能吃点泡面馒头的自己的儿子，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 凭什么， 叶淼凭什么跑去对别人家的孩子照顾的这么精细，对自己的孩子就不闻不问， 那丫头片子配穿这么好看的衣裳么？难道说叶淼将自己上班挣的钱都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上了？能够被报纸采访的话，这些日子应该挣了不少， 他跟桐桐在家的时候，一口热乎饭都难吃上，这个女人竟然在京市过得滋润潇洒，完全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啊。 王文斌恨恨的咬了咬牙，想起来了家里因为没人收拾而变得脏乱差的一堆模样，又开始又后悔又愤怒的情绪交织起来。 明明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们自己的家庭变得更好，却偏偏去便宜了别人，叶淼啊叶淼，你这个蠢女人。 王文斌还是不肯相信，江松柏那样体面的男人会娶叶淼这样离过婚的女人，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一夫一妻哪怕离了婚之后，这个女人要是再嫁那都是不忠诚，不检点的行为， 他甚至举动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想的一样，所以一直以来，王文斌都不觉得江松柏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叶淼，只是为了她的漂亮脸蛋，和能挣钱的本事， 毕竟能上报纸，在王文斌眼里那也是相当厉害的事情。 可惜了，这种事应该让他来出面的， 哪有女人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呢。 王文斌一边想着，一边眼神死死跟着那个放学出来，牵着奶奶手的小女孩，慢慢的看着她离开了他躲藏位置可以看见的视野范围里。 他没有想过去跟踪，毕竟前面有一段路没有掩体，也有可能遇到叶淼跟江松柏，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他暂时还不能泄露出自己的行踪。 不过，仅仅是凭借这些，那也足够了。 最近叶淼总觉得心头有些慌慌的，哪怕是上班的时候也觉得心里头惴惴不安，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阴云沉沉，似乎好像快要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 下班之后她快步往家里赶，叶淼记得今天江松柏医院有一台相当紧急的手术，而这几天，王文斌都没有再出现过，所以叶淼干脆的拒绝了江松柏让她在出版社稍微等一等，等他去接的提议，决定自己走回去， 毕竟也没有多远，而且今天…… 叶淼实在是有些心里不安。 而刚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她就被家里的氛围给惊呆了。 第127章 失踪 江母坐在沙发上几乎瘫软着，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惊吓，脸上止不住的流眼泪，江父表情严肃的在她身边不断的安慰着什么，然后看见门打开，叶淼进来之后，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连忙站起来走了过来，江母扯着嗓子，因为哭泣而说话有些不太连续，她磕磕绊绊的，“小……小叶，小叶，妈把，妈把朵朵给弄，弄丢了，这可怎么办啊，小叶，松柏，松柏呢…他怎么还没，还没进来……”“啊？” 叶淼有一瞬间好像是没有理解江母话语里的意思，微微瞪大了双眼颤抖着问， “朵朵……丢了，是什么意思？妈，” 江母听到叶淼询问，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就跌坐到了地上，手掌捶打着地面， “我当时就一个转身……有个太太踉跄了一下，我就去拉了一把，然后她跟我道谢，我们没聊几句，一伸手一回头发现朵朵人不见了，朵朵她，她从来不乱跑的，但是我找了半天，就是没找着啊，我说回来叫上你们一起，结果松柏的电话一直没打通……” 叶淼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很， 这倒不是针对江母的，毕竟她也只是做好人好事，一时间有点疏忽， 朵朵从来就不是个会贪玩乱跑的孩子，能够突然之间找不到了，肯定是被人故意带走了， 只是，那个地方人来人往的，朵朵究竟是怎么被带走的呢。 叶淼有些头晕目眩， 她搀扶了一下江母，忍着恐慌的情绪对她说话， “别急，妈，松柏今天有台手术，所以迟了点，大概等一下就回来了，你待会儿等着松柏回来了，你再把事情的经过好好的讲一讲，好吗？别哭了妈，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我们待会才好一起去找朵朵。” “好……好，小叶，我听你的。” 江父投来一个善意感谢的眼神，江母有时候是有些爱钻牛角尖， 这次朵朵在她手边上丢了，要是找不回来，恐怕江母也支撑不住了， 现在能够让她稍微稳定一些，也是一件好事。 没过多久，江松柏果然就回来了，看到家里这样乌泱泱的氛围也有些奇怪，目光落到叶淼的身上，她就站出来简单的陈述了几句， 重点表示咱家妈只是去帮了一个人之后，一回头朵朵就不见了的事情。 江母又忍不住要哭出来，江松柏忍耐着情绪，走到江母面前蹲下，耐心的问话， “妈，没事儿，朵朵不见了不怪你，应该是有人故意把朵朵带走了，你先告诉我们，当时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我们才好做出应对，能回忆起来细节吗？妈，越仔细越好。” 江母点头，压了压心里的情绪，然后开始回忆当时的细节。 “当时……我刚刚冲幼儿园的老师手里接过了朵朵，然后伸手去拿了朵朵的书包，因为今天学校里有发了制作的手工作业，挺大一个呢。 我怕朵朵背着累，然后，我跟朵朵就并排走着，突然前边有个拐角，一个年纪小点的女同志，她在我面前突然脚就崴了，往地上摔，我赶紧就上去扶人了。 但是她还是坐到地上，我担心是不是哪儿骨头给错位了啥的，寻思帮她看看，然后看半天好像没啥问题。 我刚想走，那个女同志拉着我谢谢半天，然后等到我回头喊朵朵的时候，才发现，才发现，这孩子人不见了…… 我，我一直以为朵朵就在我旁边的，我去扶人的时候，朵朵还站在我旁边呢，她一直跟我说，说她可以自己背书包，我拗不过她，就把书包又交给她了。 她在那儿往自己身上背呢，我就看见那个女同志了，然后，然后就是这样了，朵朵就不见了……朵朵是不是遇上人贩子了啊，那地方那么多人，人贩子是怎么敢动手的啊，呜呜呜呜，天杀的，把朵朵还给我…… 松柏，松柏对不起，还有小叶，是妈的错，妈不该，不该没看好朵朵，你们，你们骂我，” 听完了江母的叙述，江松柏不安的皱了皱眉，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江母的情绪就有些崩溃了，再多说一些，说不定会让她跟愧疚， 他跟叶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走到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对话， “你怎么看……松柏。我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叶淼的脸色难看，冲听到江母说那个女同志明明脚没什么事情，却还是在地面上坐了这么久，她就觉得有些问题， 明明没事，为什么还要在地上坐着耽误时间， 后面还硬是拉着江母说了半天朵朵废话，难道，是为了让朵朵消失做着工作？ 团伙作案？ 叶淼想到这里，脸色越来越沉重。 “松柏，你看这，真的是人贩子做的吗？” 江松柏摇了摇头，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叶淼，叶淼生气的看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啊，别耽误把朵朵找回来才是正经事！” 江松柏叹了口气， “那边是学校门口，人多眼杂的，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极为可怕的代价，所以那种地方，人贩子一般是不会出手的，毕竟自家孩子才刚刚从幼儿园出来，正是被仔细看着的时候，人贩子得手的概率也会更低。所以一般，这种拍花子之类的行为，不太可能出现，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简单的人贩子的事情。” “我也觉得，我今天一直有些精神不宁的，一下班就往回赶，但还是，” 叶淼有些痛苦的咬了咬牙， “毕竟人贩子抢了小孩更多的该死卖钱出去，真是要偷也该偷个更受人喜欢的男孩儿，不至于说就盯着他们家朵朵动手，所以，” 江松柏看了眼叶淼，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 “没有办法，敌在暗我们在明，猜不到理由也没办法，妈报警了吗？” 叶淼点点头， “报过警了，也很重视，派了人去查了，就是不知道要多久……” 第128章 寻找 “妈原本也在外边找的，但是妈今天受了刺激，又难过了这么久，精神上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公公就拉着妈妈回来了，说是等我们回来再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嗯……” 江松柏点了点头，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但是趁着还没天黑，我再出去到附近找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的线索，朵朵那么聪明，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太好了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再有机会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的，你就待在家里先陪陪妈，我这就，” 还没说完，叶淼就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神色坚定的开口， “我陪你去，家里有爸陪着妈，咱们两个人一起去，人多一个多一分力量。” 江松柏看了一眼叶淼，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她出门， 走之前，江松柏还特意告诉江母，说警察已经在帮忙一起找了，让她们先放宽心，他带着叶淼出去一起找找，让老两口累了先休息休息，别累着自己的身子，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找孩子。 虽然这样说，但是江母江父怎么可能有一个睡得着的， 要不是江母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江父都想要跟着江松柏他们一块儿出去找人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干什么要……” “好了没事，这又不是你的错，都是那拐孩子的人有错，天杀的人贩子没事的啊孩他妈，咱们儿子媳妇都是特别能干的人，肯定能将人找回来的，你先别担心了，先休息休息，你儿子说的没错，别先朵朵没找到，自己身子先受不住了，到时候还得分精力来照顾你，那不是更不成了么，啊，来先喝点水，喝点水，待会我给你下碗面条，吃好了多少眯一会，然后咱们再等等咱们儿子媳妇的消息，成不成？” 江母也知道其中的关系，真要是在这个关节点把自己给整生病了，还要儿子媳妇分人来照顾她的话，那她的确也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她也是十分听劝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江父给她冲泡的蜂蜜水喝了下去， 江母自从下午孩子丢了之后到现在一口水没喝过，还一直在哭，待会身体真承受不住了。 江父看着江母好歹是将水喝下去了，心里稍微安宁一些，然后拍了拍江母的肩膀，站起身去给江母到厨房开火煮一碗面条。 锅里的水咕噜噜的冒泡，面条下下去之后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他打了个鸡蛋放进去，又加了两片青菜， 其实不仅是他，江母也带着难过的心情大半天没吃饭了，精神上又一直处在紧绷伤心的状态，能稍微吃点东西，对于她的身体也会更好一些。 面条很快就煮好了，江母倒是没有再哭了，大概也是眼泪都流干了， 江父看着她的双眼猩红，肿胀的跟个核桃一样，心里也是憋闷的很， 该死的人拐子，等抓到了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才行。 就连一向温和没什么脾气的江父都硬生生的生起了难以言喻的怒气， 他将热气腾腾的汤碗送到了江母面前，还拿着扇子小心的扇了扇风，想让面条凉的快一些， “来，快吃点，吃了睡会，我在这儿等着儿子他们就行，这时候天都黑了，估计他们要是有结果没结果的，过会应该也要先回来再做打算了。” 江母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实际上嗓子也沙哑起来了， 她端着江父真情实意煮的汤面，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两口，热气腾腾的面条，也不知道烫不烫，就这样被江母往肚子里咽下去， 她吃了没几口，又悲从中来，放下筷子十分受不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朵朵现在在那儿，有没有饭吃，她还那么小，饿着了怎么办，她一个人该多害怕啊，朵朵要是哭了怎么办，她一个小姑娘，现在天也黑了，到时候那拐带她的坏人打了她怎么办啊——！” 听着江母的痛苦阐述，江父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自从朵朵进了江家之后到现在，这么多天，朵朵再也没有饿着一顿，更没有被打过一次， 她们作为爷爷奶奶的，更是对这个隔辈亲的小孙女宠爱的不得了， 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她们现在就是朵朵的亲爷爷奶奶， 自家孙女不见了，放在谁家爷爷奶奶身上都会痛不欲生。 江父叹了口气，坐到江母身边，抱了抱她。 “没事的，没事的，朵朵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子，她会平安回家的，咱儿子，儿媳妇，肯定能把人找着的。” “嗯……” 而另一边， 在朵朵的幼儿园腹附近的街道，来来回回的几条路，江松柏跟叶淼都拿着手电反反复复的找了好几遍，就连路边草丛里都扒拉了一下，企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但是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又是一条街道找完，江松柏就差把路边人家院墙的砖头扒拉下来查看了，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到， 她们两个人已经出来快六个小时了，现在的收获几乎为零， 叶淼从原本的慌乱，变得越来越恐慌， 她跟江松柏碰头之后，江松柏拉住了还想要去找的叶淼，摇了摇头，拉着她坐进了车里， “停一下，淼淼。” 江松柏闭了闭眼，现在天上的星子高高悬挂，他从一边拿出一瓶水递给叶淼， “喝点水，休息一下，你找了很久了，淼淼。注意身体。” 叶淼有些不想停下，但是脚下的确酸软的没有办法了， 刚刚站着的时候还算是勉强能够支撑，但是现在一坐下，两条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痛苦， 她知道，今天也许还好，等到了明天，恐怕才是更加痛苦的时候。 叶淼接了江松柏递来的水，打开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她看见江松柏的头发也几乎被汗水打湿了，可见他肯定跑了的地方更多，也更加着急卖力， 第129章 寻觅 只是没有在叶淼面前表达出来。 “要不…松柏，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叶淼有些担心的看着江松柏，总觉得男人沉默没什么表情的状态下，其实蕴含着狂风骤雨一样奔腾的心情， 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时候情绪的压抑最能影响人体本身， 江松柏在医院的时候就接收过因为情绪太激动，太害怕或者太紧张，甚至是太高兴了，导致的身体问题， 而此刻，叶淼也开始担心起江松柏了。 对比起能够哭出来的江母，以及还可以叹叹气的江父，江松柏作为最大的一个责任承担的人，他身上的压力未免是最大的， 叶淼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来对方今天下午进行了两台手术，本来就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然后大概从下班回到家到现在，也是一口水米都没有进肚的。 没有能量支持，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叶淼皱着眉，将口袋里装的一颗糖摸了出来，塞进了江松柏的嘴里。 “你也稍微休息一下，朵朵要找，你也别把自己给折腾倒下了才行。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吃点东西睡一觉，我再找找。” 这会儿大概快到凌晨两点了，街道上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二人静谧低声的交谈。 江松柏接过叶淼手里的水，也喝了两口，没有接纳她的意见， “没关系，明天托人去跟院长请个假，我跟着警察搜索的路线一起找找……” “这不是工不工作的问题，松柏。我觉得，” 叶淼顿了顿，有点犹豫的说出她的猜测。 “我觉得我们在附近的街道岔路找了这么久，大概那凶手没把朵朵带在哪儿，估计是带着孩子不知道躲进了什么地方，我们这样硬着头皮恐怕也找不到，明天差不多的时间段，我们来附近问一问周围的人，怎么样，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找着也是徒劳无功，还容易影响之后找朵朵的精力。” 江松柏从闭眼假寐的状态把眼睛睁开，叹了口气，朝着叶淼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先回去。” 他说完，像是宣泄了什么似的，用鼻音浓重的声音开口， “你也别留着了，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边太不安全了，一起先回去，等明天再说。” “好。” 警察局有派人在连夜的搜索，但他们人多有人换班，他们俩可就只有两个人， 等到江松柏带着叶淼回到家的时候，钥匙插进了门扇的锁孔，咔哒一下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只有江父坐在沙发上，他端着地图，举着老花镜一点一点的借着灯光在研究， 看着江松柏跟叶淼回来，虽然从两个人的表情上就能得到现实，但江父还是十分期待的扭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身后， 见没有朵朵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来了。锅里煮了点粥，回来了就先喝点，累坏了，待会拿两个药包去泡泡澡，疏血化淤的，今天也辛苦你们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找自己女儿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江松柏皱了皱眉头，端出来两碗青菜粥，看起来是提前熬好了，架在锅上盖着盖子保温的。 他给叶淼送了一碗。看着只有江父的客厅，低声问了一句， “妈呢？” “她晚上吃了饭，我拿安眠药跟她说是降压药骗她吃了，现在在房间睡着，别吵她，她今天已经够不好受的了，等明天醒了。估计还要难受一轮。” “行，妈没事就行，爸你多照顾着点妈，别让她太伤心受不了，朵朵我们尽力在找，肯定能找到的，” “好。那就好，唉。” 江父叹了口气，将手里头有些年份的京市的地图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我在这儿琢磨呢。那拐孩子的究竟是图什么呢，那么多男孩儿女孩儿不抢，怎么就偏偏……唉，这话也不对，反正就是，这事儿不对劲啊，松柏，你想想呢，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不是江父怀疑江松柏，主要是最开始的时候，江松柏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但是医术上的技术确实的确强的有目共睹， 那时候社会风气还不算太安宁，有些时候乱的也说不准， 有些作威作福的人，拉帮结伙的打架，然后进了医院指名道姓的要江松柏出来医治，但是江松柏手头上安排了有别的病人，所以自然是没有答应的。 然后这伙人就不乐意了，在医院敲砸摔东西不说，被保卫科跟警察联合赶走，关的关。罚款的罚了款之后，事后竟然还找上了江松柏的父母家里人， 蹲在江父买菜的路上，拿着铁棒什么的就要动手，嘴里还嚷嚷着都怪你那个好儿子竟然敢不给他面子什么的， 不过还好那条街上大多都是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了互相都认识，有些街坊家里有儿子的壮实青年，立刻就去将人给制住了，但还是给江家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 从那以后，江松柏就格外注意老两口的防卫工作，经常让俩人没事儿就别在外头转悠， 直到后来他名声慢慢上去了，治疗的达官显贵都越来越多了之后，这块儿地方上，愿意给他江松柏面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他家里的安全才好像得到了相当的保障。像之前那样的事情也是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但是现在，江父旧事重提，并且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犹豫， 他知道亲人就是江松柏心里最难以割裂的一部分，如果真的有人要拿朵朵来对付江松柏的话，他这个儿子，绝对会疯起来不管不顾， 于是江父赶紧看向了叶淼，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的恳切， 叶淼看着江父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江松柏似乎像要凝结成冰的脸色，也是有些难过， 她拍了拍江松柏的肩膀， “别着急，还不一定是这样的，也许是别的情况也说不定，别担心，别怕，慢慢来，我们肯定能把朵朵找到的，松柏。” 第130章 境地 “嗯……” 江松柏看着叶淼，勉强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模样， “今天都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天亮了我们再去找。” 他走进卧室，看起来和以往的态度一样，但一举一动之间，总是多了几分的疲惫。 叶淼看着江松柏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安慰，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看着客厅收拾碗筷有些孤寂的江父，叶淼低着头叹了口气。 她伸手帮着江父收拾，将这些碗碟捡到厨房去， 一边的江父突然开口， “小叶，你别怪他。” 叶淼抬起头，看向江父的脸， “爸，怎么了？我怪谁？” “谁都没什么好怪的，以及你自己，朵朵的事，我们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但是松柏那个样子，显然是把自己困住了，也怪我，刚刚不应该突然说起那件事的。 那件事一直都是松柏他之前的芥蒂，现在在这个时候提起来，我光想着让松柏想想看有没有线索，现在看起来……倒是我太着急了。” 叶淼咬着嘴唇想了想，刚刚的话她也听了，但是她心里其实还有另一种想法， 朵朵的消失……会跟王文斌有关系吗？ 那个男人毕竟是在部队里待了很久的家伙，基础的追踪反追踪套路都一清二楚，如果是他将朵朵带走了，那他们又会带着朵朵藏在哪儿呢。 “没事的，爸。松柏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应该知道的，不过妈才是应该多宽宽心，朵朵丢了是带朵朵走的那个人的错，不是妈的问题，让妈也稍微振作起来一点，别难受影响身体健康了。” “……嗯，你们妈那个性子，平时看着脾气大一些其实遇到事情还是很着急忙慌的，所以我今天给她吃了个安眠药，不然她肯定精神紧绷的睡不着。” 江父突然叹了口气，眼神里也多了一点疲惫， 江松柏跟叶淼在外头找了多久，江父就也在家里照顾江母等待守候他们了多久， 而下午的时候还安慰了很久江母，但其实江父的心里也挣扎难过的很，他的年纪也上去了，到这个时候，自然也是困顿的。 叶淼看出来了江父的辛苦，她劝了一句， “爸，你也休息休息，有什么问题，咱们等明天休息好了，再来一块儿商量，人多力量大嘛。我不会怪谁的，毕竟妈是无辜的，松柏的压力也很大，爸在背后付出我们都看得到，除了那个恶心的拐骗犯。” 她皱着眉头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将很快速洗干净了的碗筷给洗了起来，按照分门别类的位置，按着她个人喜好的角度放好了这些东西，江父对做菜的铁锅的擦拭工作也收拾干净了，有些无奈又烦躁的讲了一句， “等我找到朵朵，一定要把那个家伙关进监狱里。” 叶淼催着江父也回房间去休息，然后她独自来到了客厅沙发上，顺手拿起来刚一开始江父捏在手里的京市这块地方的地图， 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记录着他，在夫妻两个出去辛苦寻找的时候，在地图上一条条勾勒出来的线路，以及根据他们二人描述，检查过之后的路径，进行的排除跟擦除的痕迹。 叶淼叹了口气，将地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把上面一些她也检查过了的道路给标注出来，明天备用。 等到江家里人都休息下去的七七八八，在另一个地方，黝黑昏暗的房间里，却传来一点点细微的动静， 一个墙皮有些脱落的房间里，一个小姑娘被用胶布贴住了嘴巴，这让她没办法说话，手脚都被用绳子之类的东西绑住了，就连眼睛上，好像也被布条什么的蒙住了。 小姑娘没办法判断现在的时间，她心里很害怕，但强忍着没有哭泣，只是在昏黑一片的世界里，小心的动用着唯一还没有被封禁的器官，耳朵， 朵朵只记得自己是在路边等自己奶奶跟那个阿姨说完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十分的犯困起来，在她睡过去的前一秒，有人好像突然窜出来将她架起来抱走了， 然后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不知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他们肯定急坏了。 朵朵小心的保持原样了几秒钟，然后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两个不太一样的呼吸声，一大一小，大概是两个人， 她努力的回忆起来，当时被带走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截男人的衣服角落，大概带走她的人，应该是个男的。 朵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把她从奶奶身边带走，但是， 看着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知道的样子，朵朵猜，这个人应该是跟她的爸爸妈妈有关，所以才会想到用绑架她的办法来，为了之后威胁她的爸爸妈妈。 只是一点思考，朵朵就已经大概的猜到了一些， 她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听着不远外的呼吸声平稳没有波动，她操控自己的身体轻微的动了动，试图探查一下当前的情况。 身体底下垫着的不算硬邦邦的，应该是一个小沙发，虽然嘴巴被封住了，但是鼻子还能闻到味道，有一点劣质皮革的腥臭味，像那种便宜的黑色人造皮沙发，看起来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很有钱， 朵朵感觉有些冷，她在被带走的时候，外套还在奶奶的手上，因为那会儿刚刚放学，走路走的有些发热所以脱了下来，现在的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衣服而已。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书包才对…… 朵朵感受了一下，她感觉小书包没有在自己的背上，却在微微动一动的时候，感觉碰到了什么， 起初，以为是碰到了什么障碍物，但是稍微动了动，朵朵才感觉出来，像是她的小书包的形状。 朵朵突然就精神起来了，甚至于不小心抖了一下腿，发出来了一点声音， 第131章 逃离 她立刻僵住不动了，那一点点声音，在空荡荡静悄悄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直到她又等待了几分钟，然后确认了附近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朵朵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仍有余悸。 她想起来今天背着的书包里面放着一些做了手工的道具，其中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以外，还有一把用来做手工的小剪刀，这个时候好像刚好能够用得上。 但是这个时候，朵朵的手脚都被绑住了，甚至就连眼睛都被蒙住了，她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准确的一下子就找到， 不过还好一把剪刀因为有些碍事，占地方，所以并没有放在书包里面，跟手工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而是放在了书包外面的隔层，只需要伸手摸进去到正确的口里，就能够摸到它。 朵朵努力的争取自己的身体支起来，蜷缩起来，让自己尽可能的更加靠近自己身边的小书包，然后用手指去摸索上面的口袋， 她几乎将身体一点一点蜷缩成了虾米的形状，然后才触碰到了书包外壳。 由于她身体底下的沙发有些老旧，很容易稍微动一动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所以朵朵只能一点点慢慢吞吞的去摸。 功夫不负有心人，聪慧的小姑娘终于摸到了自己放在书包外头的剪刀，虽然只是适合小朋友使用的大小，也不够特别的锋利，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道具， 她忍着反转双手用劲的难受，在黑暗里，努力的让剪刀的开口，对着自己手腕上绑住的胶带一点一点的磨着， 也还好是儿童使用的剪刀，虽然钝钝的，但是还好不会不小心剐蹭到就留下一整条血口子， 虽然不小心磕到了还是很痛，但是对比起还要继续呆在这里的恐惧，朵朵觉得这点疼痛可以忍受， 不知道磨了有多久，朵朵手腕上捆绑胶带终于被割开了一个小小的豁口，虽然很小，但是还好朵朵的手也不会很大，所以她小心的在胶带的捆绑空间里，慢慢的转动自己的手腕，然后轻轻的往外一点点的挪出来， 过程中胶带虽然已经打开了一条豁口，比起一开始已经松散了一些，但动作强烈了还是会发出喀啦喀啦的摩擦声音，所以朵朵做的很慢。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速度，也好像适应了现在的环境，对比起被发现然后重新带回去绑起来来说，朵朵觉得慢一点也挺好的。 还好爸爸以前在家里教她不管做什么都要有耐心， 看似没过去多久，实则在朵朵眼里已经度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 她终于将一只手完整的抽了出来， 脱离了胶带的禁锢之后，她顾不上先活活胳膊上的血，就抬起那只手，将自己眼睛上蒙住的布条往上抬了抬， 幸好没有往眼睛上也贴胶布。 这是朵朵唯一庆幸的事情。 直到眼睛上蒙住的布条被她小心的拉开了一条缝隙之后，接着窗外的一点透进来的月光，朵朵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在地方的模样， 一个小小的，狭窄的房间，里面有些垃圾，吃完了饭的饭盒，没有扔，乱糟糟的堆在桌子上，还有些衣服，袜子乱放在床边，地上， 地面上有两双鞋子，一大一小，大的跟爸爸的鞋子差不多，小的……和她的差不多。 这里两个人，是父子吗？ 朵朵忍不住朝她刚开始听到呼吸声的那个位置望了过去，然后看到那边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两个身影， 有个男人背对着她，只能看见头顶看不清脸，另一个小一些的也是如此，房间里还是太昏暗了，她的眼睛又被捂住了太久，光线太暗了，朵朵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不过大概知道，对方是两个人，一大一小，像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 而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果然正躺在一个破旧的黑皮沙发上，沙发上有几个被烟头烫出来的洞，周围零零散散的落着一些烟灰， 跟爸爸不一样，这个男人他会抽烟， 靠近的墙角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朵朵能够闻出来还有男人身上的臭味，鞋子里散发出来的汗味，这些味道夹杂在一起让她又想吐又害怕， 没有人会不害怕比自己天生更强大的个体，小姑娘不敢动，更不敢哭， 她只是脑袋慢慢动着，用有限的光线左右寻找着门口的位置， 这样的条件里应该不是很复杂的门，需要开锁的那种， 朵朵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时候刚刚经历了天灾人祸，她们这些幸存下来的，还没有找到亲人的人，就都被安置在很差的环境里， 那里虽然比这里的条件更加恶劣，但是朵朵记得，那个时候一个一个小小的房间，是用原本的空间隔断出来的，和这里很像， 那个时候，那里没有门，只有两块木板简单的挡住着，如果……如果这里也可以是这样的话， 朵朵将脖子往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换了个方向，然后终于看到了大概在背后几步外的一道木头门， 果然不是铁门…！ 小姑娘心里激动了一下，她用空闲的手正好一点点将脚腕上的胶带也给一点点的剪断了，然后小心的挪着自己的腿，轻微的活动，让原本太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导致的腿脚麻木，稍微的缓和一下。然后再动作幅度十分轻微的往这个黑色皮的沙发上，滑溜下去。 动静有一点点，但是还好， 那两个男人那边好像打着呼噜，朵朵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几乎好像就要呼吸都控制不过来了， 她的脚终于碰到了地面上……！ 感受到自己的脚踩到了地上，小姑娘忍不住张嘴呼出一大口气， 她在黑暗中站了起来，没有靠近床边去看那两个身影究竟是什么样子，朵朵还是很害怕，她也没有去拿自己小书包， 书包里装了很多东西，拿起来就会哗啦啦的发出响声， 小姑娘学着之前听到的故事里那样，一步一步脚跟落地再落脚尖，加上朵朵的体重并不重，在这个挪移的漫长过程里，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很快，她看到了门把手。 第132章 逃离2 近在咫尺的门把手是一个对成年人来说并不算高，但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还是有些难度， 不过还好，自从朵朵到了江家，就从没有缺过吃穿，又因为江松柏作为医生，具备营养均衡搭配的能力， 年纪不大的朵朵如今在孩子里的个子算是挺高，但她摸索着门上的锁扣，还好不是需要钥匙的那种，而是从门里面直接扣上的门锁。 小姑娘心里涌起巨大的喜悦，她的胸腔里，响起来扑通扑通重如擂鼓的心跳声，手指搭上了这个门锁，然后一边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慢慢的握住锁扣的一头，往开门的那边扒拉过去。 呼吸都在这一刻开始凝固了一般，朵朵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睡觉的两个人，大概是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也或者没有想过她能脱离那一圈圈的胶带。 朵朵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但是这种恐惧在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有相当与屋里冰冷但更加清晰的夜风吹进来之后，小姑娘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用几乎龟速来拉这道有些上了年份的木门，她知道，如果一个不小心，这个门就会发出“嘎吱——”的响声，也许就会把房间里的人惊醒， 小孩子跑不过成年人，所以朵朵十分的小心谨慎， 她在好不容易拉开了一道足够小孩子钻过去的缝隙之后，也没有松懈下来，外头的景象她根本就不认识，十分陌生， 看了两眼，朵朵从门钻了出去， 直到真正踏足了这间小屋子外头的走廊的时候，小姑娘才忍不住心里的恐惧，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滚落， 她还是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任由水珠在脸上滚下去， 走廊没有灯， 幸好没有灯。 她仗着自己身体小，走路轻，在外头静悄悄的走着， 这里的景象她很陌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远的地方有个楼梯，但是这样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如果被人发现了，朵朵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是坏人，那她就逃不掉了。 摸着墙壁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厕所，厕所里味道有点大，但对于朵朵来说，倒是让她眼睛亮了亮。 从窗户外边看出去这里应该不是一楼，如果顺着楼梯下去，外边还有被锁上的门怎么办， 小姑娘把自己挤进了厕所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这里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除了水桶扫帚，还有抹布拖把之类的东西， 小小的一个空间，却让心里恐惧了很久的朵朵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有点冷，离开屋子之后就更冷了， 但是她只能蹲下来，双手抱住自己取暖， 朵朵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但是看着这个厕所墙上的一个窗户，透进来外边的一点青蓝色的天光，让她大概知道过会儿应该就快要天亮了，只不过…… 脸上的胶布撕扯起来好疼，好疼， 小姑娘一边用手指轻轻一点点的从自己的嘴角拉着胶带，胶面和脸颊皮肉分离的时候，不仅有丝丝拉拉的声音，还有很痛的痛楚， 她只能继续降低了速度来进行这个动作，不过还好，厕所里有个生了锈的水龙头，小姑娘十分聪明的接了点水龙头的自来水，往自己脸上和胶带上都打湿， 水冷冰冰的，但是能够逃离那个地方，更让朵朵庆幸， 她需要说话，所以哪怕被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打湿了袖口，冻得她瑟缩的一下，朵朵也还是坚持用水将胶布泡软的过程， 这下子，脸上的胶带的确更好撕下来一些了。 而当小姑娘还在这边，用撕扯身上残留胶带打发时间，同时也是安慰自己心情，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至于太害怕的时候， 房间里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其实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绑架小丫头什么的…… 不过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真的做什么，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伤害小孩这样的事他也确实还做不出来， 他只是想稍微让叶淼担惊受怕一下，最好威胁之后就能跟着他回去， 是的，没错。 这个男人正是王文斌， 王文斌在睡梦里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冷风，察觉有些不对的他立刻睁开了双眼， 毕竟心里装了事情，所以他立刻翻身起来，眼神下意识的落到那个丫头躺着的位置， 然后王文斌的眼神骤然一缩。 那个丫头的书包还在，人却突然没了。 他再猛的一扭头，看向门口， 此时的门正是被打开的状态，刚刚他感受到的那股冷风也是从那里进来的… 不好。 王文斌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把床上另一边的桐桐给捞了起来， 男孩还在床上顾涌了两下不愿意睁眼，却被自己的亲爹一下拍在屁股上，将人给唤醒了。 被突然叫醒的桐桐带着些起床气，本来想瘪着嘴开始哭，却被自己父亲的严肃表情吓得将眼泪憋了回去。 “爸爸…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嘘。别说话，快起来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啊…？可是现在还没有天亮啊？” “闭嘴，别废话。赶紧收拾东西，” 王文斌没有跟儿子废话，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从床上起来，先是将打开了的房门关上，然后拉开了一盏灯，将屋里昏昏暗暗的照亮，接着就是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都不管不顾一股脑的塞进了包里。 桐桐不知道他的爸爸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他看见沙发上的那个粉色书包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尖叫着拉着王文斌的衣袖，在那喊着， “爸爸，爸爸，那个丫头跑了，那个……” “啪。” 王文斌一巴掌打到桐桐的脸上，直到现在，他心里才弥漫上一丝‘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荒诞感。’ ‘闭嘴。你这个蠢货。赶紧收拾东西，不想被警察抓就快点，我们快点走。’ 第133章 得救 男人的脸色因为紧张跟其他莫名的因素导致的难看至极，他想不到为什么那个丫头能够挣开胶带还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更在心里怀疑上了他在一些私下渠道购买的迷药，究竟是不是质量有问题。 这个时候王文斌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走。 赶紧走。 他不知道那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那个黑皮沙发上已经没有那个丫头的体温了，说明她大概跑了有一会， 但是外头还没有响起抓人的动静，大概那丫头还没有联络上警察，也就还有时间， 不过也就是迟早的事， 那个丫头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谁知道她走的时候知道了多少，到时候不管是谁在路边看到个丫头大概都会多管闲事的问一问， 然后再联络上叶淼…… 就会直接通过消息找到他。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王文斌手忙脚乱的将所有可能暴露个人信息的东西全带走了，然后将大概穿好了衣服的桐桐拉在手里，这小子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虽然被王文斌打了一巴掌，但是不知道是在家被周倩打习惯了还是对王文斌的黑脸太害怕了，他竟然也忍耐着没有哭出来。 看到自己儿子连衣服都穿的歪歪扭扭的样子，王文斌心里也是有些烦躁， 他想起来以前在家里，桐桐比现在更小一些的时候，叶淼就有提起过锻炼桐桐自己穿衣服洗脸的能力，但是王文斌嫌弃桐桐穿的慢，而且不耐烦了就开始哭的德行，直接给桐桐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 也没有在意叶淼有些不情愿的眼神。 那时候她说什么:“虽然是男孩子但也要开始学着自己穿衣服睡觉了才行，他都长这么大了，衣服还要别人给他穿，这是不行的。” 王文斌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是一味地嫌烦， “他才几岁，能懂什么，衣服你帮他穿了不就行了，之后长大了自己就会穿了，真是的，烦不烦啊你。” 而后来，一直被王文斌惯着的桐桐，对于穿衣服，洗脸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做的不太好，哪怕就连吃饭，四五岁了也还在用勺子， 叶淼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却每次都被王文斌不当回事的反驳了， 而直到现在，他看着磨磨蹭蹭半天还穿不上一条裤子的桐桐，真的感受到了一股什么叫做身心俱疲的心情， 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命运的因果就被埋葬了吗。 王文斌忍着头疼的心情去给自己儿子勉强收拾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顶顶大的鸭舌帽戴上，穿上最宽大的衣服，深色的。在这个还没有天亮的时候最合适出门， 他背上背着包，包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全被带走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就连地上的烟头他都仔细的捡了起来， 桐桐被他直接抱在前面，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的身子， 大概是王文斌抱的不太舒服，桐桐一直扭来扭去，还被王文斌低着嗓子呵斥了一句让他老实点。 男孩立刻就不动了。 他大概心里也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他爸爸将那个女孩绑架是不对的，但是他昨天想去欺负一下那个还在睡觉的丫头，想拿她书包里的画笔在她脸上画大乌龟的时候，也被他爸爸阻止了， 那个丫头明明就是一直在睡觉而已，他们又没有做什么，所以桐桐还不太能够理解。 ‘绑架未成年孩子’究竟是多么严肃的事情。 楼下的门是开着的，一天到晚都开着，只有门口前台有个人看着，但那个人这会儿恐怕也还在躺着睡觉， 王文斌站在楼梯拐角的位置看了一眼，确认了门口的人在两张椅子拼起来的临时小床上睡着觉，他急忙捂住自己头上的帽子，抱着儿子急匆匆的离开了这家旅馆。 外头天还没有彻底的亮，他带着桐桐没有去火车站，因为那里要登记身份信息， 他去了京市另一头的大巴车车站，虽然要坐的时间更久，感觉也更不好，但因为不用登记信息，所以王文斌还是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甚至还在庆幸一件事， 庆幸他当时为了图便宜，找了一家不用登记身份信息的黑旅馆，条件差归差，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看店的两个人轮班，他这几天早出晚归，不可能都对他有印象…最多，就是对他带着个孩子有些印象。 但是这也没办法，直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慢慢悠悠有了车子行人的路上，王文斌心头一紧。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而另一头，旅馆负责打扫卫生的一个老阿姨，刚打开厕所隔间的门，打算拿出她一贯用的家伙来进行今天的工作，却没想到旁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顺着声音望过去，老太太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对着她眨了眨。 夭寿嘞。 老太太看到了个小姑娘坐在那儿。 小姑娘显然是吓着了，往隔间更深的地方躲了躲，但看着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太太，又抿了抿嘴，想开口说话，又害怕的样子。 老太太反应过来，她赶紧回头看看周围，厕所门全都开着的，没一个有人的，不是这孩子的妈在这儿上厕所把孩子扔这儿了。 她看着这孩子害怕的样子，只能温柔的开口问话， “娃啊，你这是咋的了，咋搁这儿躺着尼，你妈妈呢？是不是走丢了？你住哪个房间的？跟婆婆说，婆婆待会送你回去。” “房间……” 朵朵反应了一下，她从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很多门，虽然都破破旧旧的，但看起来就像是旅馆， 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个小旅馆之后，朵朵也相信应该不可能一整个旅馆的人都是绑架她的坏人，于是看着这个面容还算是慈祥的老太太，朵朵刚刚才忍耐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了。 老太太心一慌，赶紧就要哄孩子，却听见这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开口，让她听的头皮一炸。 “婆婆……婆婆，有坏人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好害怕，我要妈妈……” 第134章 获救 “啊？” 朵朵的哭声也吸引了其他人过来，直到围观的人增加起来，才有人想起来去报告管理人这个消息。 这个小旅馆的看管确实不怎么严格，管理人都还在外头小铺子上吃包子和豆浆， 被值班的人找着了就往旅馆跑回去，说是有人偷孩子。 ‘偷孩子？！’ 这管理员也是一刻不敢耽误，包子也不吃了，就跟着往回跑， 等到回了旅馆，朵朵已经被那打扫卫生的老太太带到大堂找了个椅子坐下了，手里还被塞了杯热水。 “来，孩子，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怎么就……” 大概是朵朵这年纪让老太太想起来自己家里的小孙子，实在是有些感慨， “谢谢婆婆。” 朵朵怯生生的开口，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但是还是保持了礼貌。 “诶，不客气，不客气。唉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有绑架的，幸好你跑出来了，要不可就真遭了罪了。” 小姑娘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她也确实有些饿了， 一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点吃的都没有进肚子，唯一喝的水还是现在给她的这一杯热水， 看着朵朵甚至忍着烫也努力喝水的样子，老太太有点看不过眼的别开了脸。 “诶——孩子在哪呢，那个孩子……妈，你这是，哦，就是她了？” 管理员一进来，看到大堂里坐着个小女孩儿，身边还有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正是这家旅馆老板的妈，平时没事就来帮着打扫卫生，帮着干点活。 看着老板进来，老太太皱着眉头，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幸亏是自己机灵跑出来了，这要是真被人贩子从咱们这儿被拐走了，有多少功德都不够扣的。” “菩萨保佑。” 管理员看了一眼自己亲妈脸上的愠怒之色。也是心有余悸， 这时候对人贩子可是人人喊打的，真要是有孩子在他们这儿被拐走了，那他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带着亡羊补牢的心态，管理员来的很快，一来就赶紧蹲下来，看着朵朵，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家里大人怎么联系啊？跟叔叔说说好不好？” 朵朵点了点头，虽然刚刚已经简单跟这个婆婆说了说，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大叔应该才是管事的人，所以她又讲了一遍。 “我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是谁……是一个男的，还带着一个小孩，” 说到这里，朵朵声音抖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移了一下话题， “然后，昨天晚上我自己跑出来了，但是我不敢出去，我不认识路，所以躲进了厕所里……我，我叫朵朵，我爸爸是京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他叫江松柏，我妈妈，我妈妈是京市专项文学出版社的翻译家，她叫叶淼。” 虽然朵朵的年纪不大，但是口齿清晰，逻辑清楚，就算是有些过程的具体信息她说自己不知道，但是能够了解到父母的消息就是最好的。 听到了朵朵将自己爸爸妈妈的信息都说出来之后，管理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太太， “妈，这孩子说的江松柏江大夫，你听着是不是有点耳熟？” 老太太直接给了自家不省心的儿子身上一巴掌， “你这憨货，前两年你妈我的手术就是江医生给看的，当时跑了好几家医院都说不敢动手术，只能药物保守治疗，还是兜兜转转被推荐，去找上江大夫了，我这病才给一口气治好的，这两年多一点都没复发，这才多久你就给忘了？赶紧！去联系人江大夫，人江大夫救我一命，你要是让江大夫的女儿在我们这儿被拐走了，你……你，你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哎呦疼啊吗，我这就去，你别打了。” 管理员看着老太太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就连打他都格外有劲儿，平时还能闲不住来旅馆打扫打扫卫生松动松动筋骨， 可别看老太太现在这样，早两年可是因为生病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那时候老太太连遗嘱啊，棺材啊，寿衣都在准备了，家里人都悲伤的要命，后来不知道是听了谁介绍还是提了一嘴，说京市医院来了个江大夫，国外留学回来的，医术好的不行，年纪轻轻但是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管理员寻思都这样了还能差到哪儿去？ 于是带着老太太就去找了江医生，最后也成功不负众望，将老太太从死亡线边缘拉了回来， 而且管理员现在也还记得江医生当初说的话， “这个病现在国外有成功治疗的案例，运气很好，国内也在考虑引进相应的治疗方案，你们的治疗过程甚至可以减免一部分的费用，因为配合收集相关的医疗数据。而且，令堂的年纪并不算大，只需要做了手术之后好好修养，再活几十年都是可能的。” 当时江松柏说出来这样的话，让几乎都已经为老太太准备好棺材的家里，怎么能够不喜极而泣， 所以不仅是管理员，就连老太太也深刻的记住了医生江松柏的名字，而直到今天，重新听到恩人的名字，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一时间让管理员还有些唏嘘。 老太太让值班的伙计，腿脚快的，去买了两个包子回来，打算给朵朵填填肚子， 又去拿了张毯子给孩子裹上，这孩子在厕所冻了这么久，穿的也不多。喝这点热水还不够。 管理员拿着电话打京市医院的号码，还好京市医院算得上远近闻名，多多少少都会存一个在手上， 拨号键摁了过去，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京市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有什么需要。” “喂，你好，我这里是幸福宾馆，嗯……就是，就是你们医院不是有个江医生吗，这个孩子说是江医生的女儿，我想问问江医生在不在？” 负责接电话的小护士好巧不巧就是当初负责过叶淼手术的小护士。 第135章 激动 今天轮到她值班，且在这里接听电话， 听到电话里提到江医生，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什么，江医生的女儿在你那边吗？” 小护士有些激动。 这让管理员心头一紧。 “对……对的，今天早上发现的，是个小姑娘，说是你们医院江医生的孩子，所以我打电话来问问看……江医生在吗？” “江医生不在！” 小护士几乎是尖叫了一声，但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补充说明道， “江医生最近请假了，听说就是孩子不见了，正在找呢。你……你叫什么名字，旅馆地址又在哪儿？我去找人告诉江医生去。” 听到这儿，管理员算是清楚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赶紧把地址报上去， “我叫周大兴，位置就在北新街道岐头胡同口外头右转两百米，旁边是家卖百货干货的，过来就能找着……名字叫幸福宾馆。” “好好……好的。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会尽快转达的。” 周大兴本来已经放下了电话，想了想又去抱了一本厚重的电话册出来，开始翻找。 值班的员工看着他这样，有点好奇， “老板，你不是打过电话了吗，这又是在找什么呢。” “那小姑娘不是说她妈妈在文学出版社么，我找找有没有出版社的电话，也给打一个过去……” “嗨，老板，用不着这么麻烦，刚刚我出去找你的时候，发现那边儿公告栏有张寻人启事，我一看发现也是丢了个女孩儿，就寻思是不是呢，回来一听名字都对得上，就叫朵朵……你看，” 员工将手里的寻人启事铺开，虽然纸张不大，但是记录的十分详尽， 从穿的衣服，鞋子，到走失的时候编的是两个麻花辫，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名字也叫朵朵……能对得上。 再往下看，果然是那家文学社兼任发布的寻人启事，大概是因为报纸的篇幅都是有限的，所以这则启示被单独罗列出来了贴告， 周大兴撇了撇嘴，这要是刊登在报纸上，说不定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就能看着了。 不过他也只是吐槽一下，然后根据寻人启事上留下的电话，给文学社还有江家人留下的私人号码都打去了电话。 电话倒是拨通的很快，接起之后是一个听起来有些疲惫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您好……我是幸福宾馆的周大兴，我……” “哦，是你啊，刚刚已经来人跟我们说了消息，说朵朵现在在你们那里是？我儿子已经过去了，我是朵朵的爷爷，你……多谢你了周先生，多谢你提供消息，我们，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不不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已经知道消息了是？那我就在店里等你们来，朵朵也在这儿，不过她在吃包子，” 周大兴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朵朵，然后又看了一眼电话， 小心的说， “要不然，我让小姑娘先来跟你讲讲话？” “谢谢，谢谢周先生。” “来，小姑娘，你爷爷，快来跟你爷爷说两句，他们都很担心你，你爸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朵朵一听，连忙站了起来， 手里的包子都来不及啃了，三步两步的跑到周大兴的旁边，看着他举起来的话筒， 周大兴赶紧将话筒交给朵朵。 “喂，爷爷，是我。” 朵朵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身上裹着毯子暖呼呼的，还吃了香喷喷的包子，对比起一开始又冷又饿的样子，已经大为不同。 就是身上的衣服还是皱皱巴巴的，手腕跟脚踝的位置，还有些细碎的胶带残留。 嘴巴周围和手上皮肤都有点被胶带裹久了之后留下的红痕，她就用红了一圈手腕的手拿着电话，然后听着她的爷爷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 “喂，朵朵啊，朵朵，你别怕啊，你爸爸还有妈妈都赶过去了，你别害怕，朵朵，他们马上就到，你奶奶身体不太舒服爷爷留下来在家里照顾奶奶，不能一起去接你，朵朵，对不起朵朵。” “不，没事的爷爷，你要照顾好奶奶，朵朵没事，这里有个叔叔还有个婆婆对朵朵很好，他们拿毯子给朵朵盖着，还请朵朵吃了早饭，朵朵不怕了……让爸爸妈妈慢点来，要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朵朵也还不忘记叮嘱他们要和遵守交通规则，但是江松柏和叶淼已经出发了，就在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江松柏就眼神一亮的，带着叶淼冲出去了。 这一晚上过去，江母就算是被劝动了，尽力在休息平复心情，但是今天一早还是发起了高烧， 正在床上没什么力气的昏睡，家里总得有一个照顾她的，所以江父没有跟着去， 不过只是接朵朵回家的话，松柏跟小叶也够了。 江父听着朵朵懂事的声音，听起来确实状态还好，心里大概放下了一些忧虑，但还是努力的跟朵朵多说些话，免得孩子害怕。 朵朵倒是安心了不少，毕竟听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马上就到了，也没有再慌乱什么，然后跟江父说先好好照顾好奶奶，等一下他们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之后，朵朵还没等手上的包子最后两口吃完，门口就飞快的进来了一堆人， 打头的自然就是江松柏跟叶淼，两个人原本都是俊男靓女的程度，本来就足够吸睛，而现在两个人都满脸焦急，带着严肃的心情，甚至看起来还有些风尘仆仆，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警察跟在后面，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立刻就联系上了江松柏，然后安排了一起过去， 大概也是为了防止凶手还在附近的可能的安全隐患。 直到踏进这间宾馆小小的公共大堂里，叶淼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朵朵， 她用难以言喻的速度跑到了孩子面前，一把将朵朵搂紧， 朵朵听到了叶淼急切的呼吸声，以及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第136章 害怕 直到滚烫的眼泪落下来，落到朵朵身上的时候，小姑娘才抬起手，替叶淼擦了擦眼泪。 “妈妈，别哭，朵朵没事的。” 叶淼几乎难以遏制自己的恐慌和害怕，虽然朵朵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并不算特别的长，但是几乎每一分每一秒，叶淼都处在煎熬与挣扎之中， 她脑子里不断播放的都是那些因为被拐卖之后的小孩们的下场， 被送去卖给别人家里当孩子的还算是好点，更加可怕的是被故意打断手脚，弄瞎了眼睛，然后被赶去乞讨的一些孩子， 男孩子被卖的多些，但是朵朵是个女孩子， 女孩儿有些时候的下场是会更加可怕的， 叶淼这几十个小时里，几乎每一秒钟都在煎熬着自己的精神和心血，可能遭遇的恐怖事件，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在反复兜兜转转， 直到现在…… 她终于亲眼看见了朵朵。 叶淼蹲下来看着朵朵，小心的松开手，观看小姑娘的状态， 她摸着朵朵蹭了点灰的脸，声音颤抖的发问， “怎么样，朵朵，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带你走的人有没有伤害你，他打你没有，你……” 朵朵回抱了一下叶淼，现在吃完了东西感觉回复了一点体力的朵朵摇了摇头。 “没有，妈妈，我没有事，他们没有打我，只是把我绑起来了丢到一边不管我，” “他们？” 江松柏皱着眉头看过来，他也先观察了一番朵朵的状态，确认了孩子至少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被伤害的迹象，然后听到这一句，立刻提起了警觉， 以及后面警察的注意。 接收到警察是视线之后，江松柏柔着嗓子开口， “朵朵……有看到是什么人吗？他们一共有几个人，然后，长什么样子朵朵还记得吗？” 朵朵好像是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稍微愣了愣，凌晨的时候的场景又猛然的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黝黑的房间，一些难以形容的味道，男人的呼噜声，还有透进来月光的窗户，手脚，嘴上的胶布，还有尽力不发出声音的漫长过程……这一切都都像是一场梦魇一般，让朵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淼一下就握住了朵朵的手，小姑娘的手指现在冰凉着， 她咬了咬牙，对着江松柏开口， “要不……让孩子休息一下再问，朵朵她，她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江松柏也看出来了朵朵隐藏起来的恐惧，于是站起来跟警方交涉了一下，决定好之后休息好了再带着孩子去登记笔录。 叶淼本来打算抱着朵朵离开了这家宾馆，但是朵朵却制止了她， “妈妈，没事，朵朵没关系的，朵朵记得。” 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眼神里，朵朵对着警察开口， “警察叔叔，朵朵记得是从哪里出来的，朵朵带你们去，” 然后就放下身上的毯子，带着后面的人还有管理员以及叶淼夫妇，走上了二楼，然后右拐到了靠近尽头的一间房门口。 房门是虚掩着的，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人在， 管理者看了一眼今天大堂守门的人，对方赶紧摇了摇头， “我今天还没碰上退房的人……” 话还没说完，警察推开门之后，里面的空无一人的场景，就让值班的人愣了愣， 对着周大兴有些不善的眼神，值班的小哥尴尬的笑了下，没有说话。 警察进门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藏人之后，点了点头示意大家。 其实就这样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小房间，也没有个什么大衣柜之类的可以用来藏匿人， 甚至就连床铺上的被子都是平平的耷拉在床上，没有什么凸起， 江松柏看着这一幕，有些面上发沉， 看起来，绑架朵朵的人在早一些的时候就发现了朵朵的逃跑，要是朵朵没有藏起来，或者藏起来又被抓到了……那是不是就会被更加严格的看管，再也没有汇报消息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一点，江松柏就遍体生寒。 叶淼看出了江松柏的紧张，她手里牵着朵朵，走到了江松柏身边，用脑袋轻轻的靠了靠他， “没事……幸好没有碰上。” 房间里被收拾的相当干净，一些能够看出身份信息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甚至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也一点没有剩下，这间房除了有些污渍垃圾，还有没被打扫的痕迹意以外，完全不像是曾经不久之前还有人在使用的样子。 警察在一边收集信息，朵朵看着面色不好的江松柏，抿了抿唇， “我大概……看到了他们是两个人，待在一起，然后，我醒过来之后，是躺在这边的沙发上，” 朵朵用手指着旁边的一个黑色人造皮的大沙发，上面已经有了好些使用过久的痕迹，比如毛毛躁躁破损的边缘，有些漏出来的黄色海绵。 沙发上的东西叶淼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朵朵的小书包，旁边还有些胶带的碎屑以及一把儿童适用的小剪刀。 江松柏看着那些破碎的胶带碎屑，心头一动，又扭头看了一眼朵朵， “朵朵……他们拿这个绑住你吗？绑的哪里，给爸爸看一看，好吗。” 朵朵将手伸了出去，衣袖被缩了上去一些，手腕上的红色捆绑痕迹清晰可见。 看着朵朵手腕上的红痕，江松柏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起来了， 他的呼吸沉重了一些，忍耐不住的轻轻摸了摸朵朵的手， “疼吗？” 朵朵眨了眨眼， “不疼，爸爸。” “……” 江松柏没有再说话，今天来了这里见到朵朵之后，江松柏就变的沉默的有些吓人， 叶淼知道这不是江松柏的错，但是看到朵朵身上受到的伤害，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愧疚和痛苦。 “看来……朵朵小朋友就是用这把剪刀剪碎了手上的胶布，然后趁着坏人在睡觉，自己勇敢的跑出去了对不对呀？” 有个稍微年轻面善的警察过来询问，朵朵认真的点点头。 “是的，我醒来的时候，坏人在睡觉，然后天太黑了所以朵朵没有看清坏人的长相，但是听到了他打呼噜，还有两个头，应该是两个人。” 第137章 有消息了 “两个人……” 叶淼的脸色有些改变，她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心中原本的猜测， 但是， 她看了一眼朵朵，却见朵朵眨了眨眼， “当时的天太黑了，朵朵没有看清楚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看清楚吗。 “那朵朵小朋友，你当时被从奶奶身边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什么奇怪的事，或者看到那个带你走的人，穿的衣服鞋子什么的？” 朵朵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没有……朵朵当时站在奶奶的身后，在等奶奶和阿姨说完话，然后突然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之后……之后眼睛就合上了，没有印象了。” “看来是用了迷药，性质十分恶劣，必须严查，尤其是这一类违禁药物的使用还有流通，管理不善的话，下次这样这样的案件就会层出不穷，为了遏制这样恶劣的事件上演，一定要认真追查。” 看着警方已经开始工作，在跟相关人员示意了一下，江松柏更叶淼就带着朵朵坐上车回家了， 车上，叶淼一直紧紧的拉着朵朵的手指， 她最喜欢的，一件有着纱边泡泡袖的外套，也被叶淼细心的带了出来，现在正盖在朵朵的身上， 熟悉的东西会让孩子感受到安心。 这一点，叶淼作为一个妈妈，终究还是比江松柏更加细心了。 回家的路有点远，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将一个孩子给带到这边的，距离朵朵的幼儿园都快有八九公里， 不过江松柏开车的速度也很快，江母还在家里，因为朵朵的事情着急上火之后忧虑生病，这个时候能够看到朵朵平安回家的话，对江母的健康也会有所帮助。 直到他们刚刚到了门口，稍微敲了一下门，门立刻就被打开了， 看来是在这里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的样子， 江父打开门，看到了被抱在江松柏怀里的朵朵，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哎呦’一声，就冲过去从江松柏的怀里将朵朵抱住了，一边看着一边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眼里的湿润不会展露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 朵朵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让江父努力忍耐的眼泪终究还是没有憋住，从眼眶流出， 他点点头，表情十分的怜惜， “对不起朵朵，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没有照顾好朵朵，让朵朵在外边受委屈了……孩子她妈，孩子她妈，朵朵回来了。朵朵回来了你快看看她。” 江父抱歉的看着怀里的朵朵，情绪有些悲伤， “朵朵乖，待会能安慰一下你奶奶吗，奶奶知道自己把朵朵弄丢了之后，就一直茶饭不思生病到现在……朵朵能原谅奶奶吗？” 朵朵听了这个话，立刻从江父的怀里跳了下来，就往江母的卧室冲了过去， “奶奶，奶奶。”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边，然后看着江母颤抖的眼皮，还有仅仅两天时间就白了不少头发的江母，忍不住也是鼻头一酸， 她的小手摸着江母脸上出现的皱纹，有些难过的喊了一声。 “奶奶……” 恍惚好像听见了朵朵声音的江母，勉强的睁开了双眼，看到床边的朵朵一脸担心的趴在她身边，又愣愣的看了好几眼。 她看看朵朵，又看看后边的叶淼跟江松柏，有些难以置信。 江松柏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对着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江母点了点头， “是朵朵，妈，朵朵回来了，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你别担心了，赶紧好起来啊，朵朵说想吃你做的红烧鸡腿了。” 虽然朵朵没有说，但是她也知道这样能够让江母更快的恢复体力，所以她没有反驳，反而看起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奶奶快好起来呀，朵朵还等着生日的时候，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我们全家一起，带着朵朵去海洋馆玩儿呢，上次奶奶都跟朵朵说好了不是吗？” 朵朵的生日没有多久了，之前江母开玩笑问朵朵今年想怎么过生日，这孩子想了半天说，想让全家人一起去海洋馆看海豚。 听到这个，江母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一把搂过就在一旁的朵朵，头贴着朵朵的小肩膀开始落泪， 不过没过多久，江母就自己放开了手，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絮絮叨叨， “不行，不行，我还病着，别给你传染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母在看见朵朵平安归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明显的亮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好像有力气了一样，几乎是没花几分钟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得出来，朵朵回来之后，让江母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不少。 “奶奶，你辛苦了。” 听着朵朵的话，江母瘪着嘴，显然是有些受不了， “傻孩子，明明是你辛苦了，饿了吗，冷不冷，有没有被欺负？他们打你了吗？” 虽然不知道是被第几次问这样的问题，但是不同人之间的问答所能代表的感情也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是现在，江母的脸上带着一种长辈的关怀慈爱，又愧疚难过， 朵朵还是很坚定的摇摇头。 “我没有事，奶奶。回来之前，那个旅馆的叔叔请朵朵吃了包子，朵朵不饿，但是朵朵有点困，身上还有点臭臭的，朵朵想去洗个澡然后睡觉……我们今天可以不用去幼儿园了吗，爸爸？”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看着江松柏， 江松柏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家女儿这个时候第一反应想的竟然是今天能不能不去幼儿园。 不过朵朵犯困也是正常的， 按着她的说法，警方的初步推断是四点多的时候，朵朵自己逃了出来，而大概快七点的时候，朵朵被打扫卫生的老太太发现， 而直到现在已经快到上午十一点了，因为配合调查的原因，还有残留的麻药之类的在朵朵的身体里，消耗了大量精力的朵朵，这个时候也是正常的感到困倦了。 叶淼赶紧点点头， “稍微等一会儿，朵朵，妈妈去给你烧热水。” 第138章 回家了 江松柏虽然很想带着朵朵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但是看着孩子眼底下的青黑，还有脸上疲倦几乎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了的样子，到底是没有忍心， 他摸了摸朵朵的头，带着她去浴室。 江母靠在床边，江父端来一碗粥给江母顺下去， 他早上煨在灶台上的，这两天江母吃饭也吃不下去，稍微吃一点就会吐， 现在朵朵回来了，解决了心头大石头的江母，现在也能吃得下去东西了。 “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江母突然表情变得十分的悲伤， “你说说我，做饭做饭也没有你做的好吃，工作，工作也没有工作，天天就是待在家里要不就是出去闲逛出去玩，好像一直没有给家里做出什么贡献一样，而现在，更是连带个孩子都带不好了，朵朵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我都能给她弄丢，你说我……我真是有点太没用了。” “这是什么话。” 江父不愉快的打断， “这么多年，你给咱们家里做的还少吗。家里的卫生你做的那么多，家里的孩子不也是你照顾着长大的，咱么松柏现在能有出息，少不了你小时候到现在一直的陪伴呢，还有朵朵，你不信等会出去问问最喜欢谁，她肯定要说最喜欢奶奶的，你就偷着乐，还没用呢，真恶搞家里就你最有用了，没有你就都没有咱么家了。” “是……是吗。” 江母被江父哄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江父呵呵一笑，说， “当然是真的啦，小叶一开始上门的时候，不也很喜欢你吗，她之前还偷摸跟我说呢，说觉得妈真是好厉害，能够这么多年操持家里，还要培养出松柏这么好的孩子……什么什么的，反正大家都可离不开你了。” 江母听着这些话，眼里有些水光潋滟。 她低下头拿被角擦了擦眼泪花，江父在旁边笑着打趣她。 “你看看你，还掉金豆豆了，我们朵朵回来都没有掉金豆豆，还比不上一个孩子你。” “死老头子，要你管！” 显然，江父的计策使用的很成功，先是安慰有些情绪低落的江母，然后又拿朵朵来跟她进行比较，让江母有些强硬的一面出来，最后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江父的身上，以此来摆脱刚刚的负面情绪。 计划十分的流畅，看来这么多年，江父也是没有少干这样的事情。 叶淼已经送朵朵进去洗澡了，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和干燥的毛巾之后，她就走了出来，因为朵朵在之前就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给自己洗澡， 叶淼吃惊于朵朵的自理能力，却并没有坚持要去帮忙， 她当时想的是，就算是朵朵洗的不怎么好，或者是将水弄得到处都是，或者是泡沫没有冲洗干净，那也不过是再洗一遍，或者再换一套衣服的事情罢了，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朵朵其实完成的很好， 泡沫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洗完之后身上的水珠也擦拭的干干的，穿着干燥温暖的衣服出来之后，小姑娘甚至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干毛巾给自己擦拭头发。 不过由于朵朵小朋友的小手还是太小，且没有多少力气，所以擦拭的没有特别干， 她也十分有礼貌的请叶淼帮忙了一下，没有一直犟着不愿意别人帮忙。 是个极为有自己的主见，却并不会一意孤行的孩子。 就像回家之后，会自己安排自己该干什么，井井有条，也没有失去一贯的气度。 叶淼甚至有些欣慰，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以前照顾桐桐的时候，同样也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桐桐却有时候上了厕所还要大人帮忙提裤子，要不然就吊着， 他就是知道，叶淼或者其他的人，总有人会看不下去来替他帮忙然后再弄好， 所以一贯这样依赖别人，懒惰成了性格。 桐桐…… 叶淼的脸色变了变， 突然想起来的人，让叶淼的心里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次计划绑架朵朵的人，简直就是早有预谋， 他肯定是认识朵朵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多的孩子不带走，就偏偏等了这么久，才精确的找到了朵朵， 而且肯定是早有预谋，不然那个等着江母帮忙的人，怎么偏偏早不倒，晚不倒地， 一定要江母路过的时候倒下，需要江母去扶人。 扶了人还硬要拉着江母说半天的话，让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孩子，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当面作案， 可惜，警方说问了很多路过的人，要么就是对那天当时的景象没有印象了，要么就是说着自己不知道，没看见。 可恶。 他就是连放学接送的人流量高峰期都算好了，笃定了只要动作够快，就连周围的人都不会发现他抱着一个孩子是偷走的， 尤其这个孩子身上还背着书包，别人哪怕看见她闭着眼睛，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也只会一味是这个孩子上学玩儿的太高兴，被家长一抱着就睡着了而已。 叶淼深呼吸两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转头看向了一边的江松柏，他在自己的库存里，找出来一些适用于孩子食用的，有利于平心静气，提高睡眠质量，直接达到深沉睡眠的药物， 他担心朵朵会因为睡着了，又梦到才发生不久的事情， 虽然朵朵表现的很坚强，自己看起来也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有些孩子她会将自己的恐惧隐藏起来，只是不愿意自己的父母亲人去为她担心而已， 而并不是不害怕， 这样的恐惧就很容易在睡梦中体现， 尤其朵朵在绑架犯身边醒来的时候，也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和凌晨，有着她看不清晰的昏暗光线， 为了防止这个，叶淼专门去拿了一个小夜灯，插在了朵朵的床头上，散落了一片昏黄安宁的灯光，就像是她爱读的童话故事里的场景， 这个小夜灯，甚至是朵朵喜欢的蘑菇样式。 洗完澡的朵朵走进房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小姑娘笑出来，然后抱了抱叶淼。 第139章 猜测 朵朵睡的很快，看起来还算是安稳， 心下稍微放下一些担忧的叶淼，跟着江松柏来到了客厅， 江父在房间里照顾江母，朵朵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休息，只有叶淼抱着手臂跟在江松柏的身边， “警察那边有消息联络了吗？有没有查出新的线索？” 叶淼问着江松柏要，一般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总是惊人的靠谱。 但是靠谱不能代表全知全能，江松柏也只能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看不清情绪的表情。 “还没有，听说是这个家伙好像能够猜测到警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样，一路上都没有相关的线索，不仅仅房间里的一些可能残留的身份凭证全都不起作用， 要么就是跟踪搜查的人也毫无头绪……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但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大概，我们只能猜测，这个人是这方面的熟手，或者，他是个具备优秀的，反侦察能力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松柏看着叶淼， 两个人的眼神汇聚的时候，好像都在彼此心中看到了那个可能的答案。 对此，叶淼抿了抿嘴。 她试探着开口，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该怎么办，他，他对这些很擅长，万一我们真的什么证据都找不到，朵朵她岂不是白白受委屈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淼淼。” 江松柏突然的一问，让叶淼愣了愣， 她反应过来之后，才理解了江松柏的意思，顿时脸上沾染了一些愠怒之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松柏，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还会去关心那个家伙吗？关心那个伤害我，现在又伤害我们女儿的家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着叶淼的话，江松柏才好像恍惚了一下似的， 他眨了眨眼，眸中装满了悲伤， 这样的眼神刺得叶淼心口一痛。 “抱歉，淼淼，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松柏的语气依旧稳定，只是其中夹杂了不少的不安感，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朵朵出了什么意外，也害怕真的是这个猜测，你会抛下我跟朵朵，去选择那个家伙……”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叶淼被气的双眼通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而且他还对朵朵这样无辜的孩子下手，难道我还能忍受的了这个吗？我在你江松柏的心里，难道就只有这样的道德水准吗？你太令我失望了，江松柏。” 说完之后，叶淼坐到沙发的另一头， 她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惹得江松柏心乱如麻。 “不……不是这个意思，淼淼，我，” 江松柏走过来靠着她坐下，伸出手揽住叶淼的肩膀，将人简单的环住在自己的拥抱之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心里有什么疙瘩别扭，那毕竟是你之前的……丈夫，我怕你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样对朵朵不好，对你……也不好，我不像你难过，淼淼。” 得到江松柏的解释，叶淼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大概也能够理解江松柏的意思，并不是在怀疑她跟过去还有什么纠缠不清，只是下意识的去想到了这些过往的情感纠纷问题。 不过就算是这样，叶淼也会感觉受到了一些不信任，这样的不信任在夫妻之间出现。也难怪叶淼会生气。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江松柏也认真的道了歉，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叶淼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起来。 朵朵回来之后，江母的病情就如同天降甘霖一样，飞快的好转，明明早上还发着高热到了三十九度，而跟着朵朵一起睡了一觉之后，再醒来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身上除了有一点酸软无力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的负面状况了。对此，全家人都很高兴。江松柏带着叶淼，趁着朵朵睡觉的时间，出门去给小姑娘买了一堆她往日喜欢的东西，玩偶，糖果，漂亮裙子，还有一些小姑娘喜欢的玩具，让她可以带到幼儿园去分享，还有一盒彩笔。 这个时候的彩笔还是供不应求的稀罕货，但是再怎么说江松柏也是能够买得到的，小孩子都是喜欢涂涂抹抹的，对比只能用铅笔画些乌黑线条来说，想必所有的小孩子都幻想有个彩色的梦。 果不其然，小姑娘睡醒了看到这些果然很开心，晚上全家也是热热闹闹的做坐在一起吃饭。烧了油锅在黄铜炉子里涮肉蔬菜，吃火锅，热气蒸腾上来， 把所有人的脸都朦胧了一层。今天的确花了很多钱，但是如果能让朵朵忘掉之前的事情，脑子里只有现在的快乐，那就一切都值得。 叶淼总觉得朵朵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不管是今天回来之后乖乖的洗澡睡觉，还是晚上现在笑的开开心心的吃饭，都表现的和平常一样，但是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让叶淼觉得奇怪。 以前叶淼小一些的时候，在家里但凡出了什么事，都会被叶妈妈很快的看出来，不管是跟小朋友吵架闹矛盾生气，还是简简单单的没有吃到想吃的零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会因为害怕叶爸爸的教训而憋在心里不说，甚至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但叶妈妈总是能够发现，并且鼓励她说出来，后来她就发现，这样能够将心里憋着的话都讲出来之后，对自己的心情的确高兴的不少。 然后小叶淼也有好奇的问过妈妈，说，“妈妈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知道我不开心啊。”叶妈妈就笑一笑，摸了摸小叶淼的脑袋，“不管你得表现和平常是不是一样，但心情肯定是有区别的，如果我们淼淼不开心的话， 最好还是把原因说出来，一件不好的事淼淼一个人承担会累，但是告诉妈妈一起分担的话，就会好上很多了。”小叶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妈妈，“那妈妈有不开心的时候，也要告诉淼淼好不好？” 第140章 童话 叶妈妈点头说好，脸上都是温柔的神色。 这样的片刻温情，如今都还存在于叶淼的记忆之中，而如今…… 叶淼看了一眼江松柏，眨了眨眼，然后对着朵朵开口。 “朵朵，妈妈今天晚上来挨着朵朵一起睡觉好不好？” 朵朵看了一眼江松柏，有点天真的问， “那爸爸晚上睡觉害怕了怎么办呀？” 以前朵朵跟着江松柏抢叶淼，都想让叶淼陪着他睡，后来江松柏甚至使出计谋，直接告诉朵朵说， “爸爸其实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如果没有妈妈陪着一起的话，就会做噩梦，然后在晚上一个人躲起来，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爸爸很可怜的，所以朵朵就不要跟爸爸抢妈妈了，好不好。” 我们天真善良的朵朵自然是犹豫一番之后答应了，然后之后还每天热衷于晚上睡觉之前给江松柏泡一杯热牛奶，因为之前他们幼儿园的老师说，晚上睡觉之前喝热牛奶不容易做噩梦，会睡得更加香甜。 甜不甜的不清楚，但是叶淼知道这件事之后哭笑不得，她还说怎么突然两父女就达成和谐了。 不过现在，叶淼主动提出来之后，朵朵还是很期待的， 她也只是个幼儿园的小姑娘而已，谁会不想跟妈妈一起睡觉呢？ 看着叶淼跟朵朵的眼神，江松柏虽然有些幽怨，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没事的，爸爸今天一个人睡也可以，你就和妈妈一起睡，你可以让妈妈给你讲故事。” 江松柏大概猜到了叶淼的想法，他对此甚至有些感激叶淼的细心， 一个孩子在独处的时候，能够稍微放宽自己的心房，如果有什么时候是可以更能接触孩子的真实想法的话，莫过于这样子的夜间睡前的对话了。 朵朵肉眼可见对这样的安排喜闻乐见，所以刚刚决定下来之后，就嘟嘟嘟的跑去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玩偶熊抱了出来，塞到了江松柏的怀里。 看着自家爸爸有些迷茫的眼神，朵朵高兴的跟他解释。 “爸爸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朵朵就把自己的玩偶熊借给爸爸抱着睡觉，这样爸爸晚上一个人就不会害怕了。” …… 在叶淼憋着笑的样子里，江松柏不得不咬着牙，陪着笑的将玩偶熊抱在了怀里，然后对自家好心好意的孩子扯出一个笑来。 “还真是多谢你了啊，朵朵。” “不客气！这是朵朵应该做的，爸爸！” 不管过程怎么样，朵朵跟叶淼终究还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朵朵的床虽然比一般的单人床更大上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没有夫妻俩的那张实木双人床更大，所以叶淼躺在床上，和朵朵贴的很近。 小姑娘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皂的味道，小脸白白嫩嫩的，就是嘴角还有一点撕扯胶带的时候撕破了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可怜。 但是朵朵就像完全忘记这一回事了一样，她有些兴奋的看着叶淼， “妈妈，我们要开始讲故事了吗？” 叶淼想起来，今晚还有讲故事的任务呢。于是她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个古老的王国。” 朵朵没有觉得这样的故事开头很老土，毕竟她们在幼儿园里，老师这是这样给他们讲故事的，老师讲话的声音甚至没有她妈妈的声音好听……嘿嘿，不行，不能这样想，老师跟妈妈都一样好听。 “王国里有一位公主，她长得十分的美丽动人，心地也十分的善良友好，与此同时，公主的头发非常非常的长，但是，公主却是被关在了一座高塔里……” “啊…？公主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朵朵完全沉浸在故事之中，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也才不久前被关起来过。 叶淼眨了眨眼，语速加快的开口接着讲， “因为公主在出生之前，国王的王后十分想吃一口莴苣，国王便下令去寻找，最后在一位巫婆那里找到了莴苣……那些莴苣具备魔法的能力，所以在王后吃了莴苣之后，公主生下来，拥有了长发的魔法。” 朵朵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她稚嫩的小嗓音有些犹豫的看着叶淼， “但是我们老师说，不能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拿别人的东西，所以国王和王后这样是不对的，是不是？妈妈？” 叶淼点了点头，认可了朵朵的想法。 “是呀，所以后来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种好的莴苣被偷走了的巫婆非常生气，她用魔法知道了是那个王国的王后将她的莴苣吃了，便十分的生气，上门去讨要说法。” 小姑娘听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紧张起来了，一只手抓住了叶淼的衣袖，力道并不轻松。 但一双眼睛还是十分的专注，看着叶淼的嘴巴，期待等下后来的故事。 “后来呢？国王和王后死了吗？” 一般这样的童话故事里，巫婆的代表总是邪恶的，带去灾难和痛苦的， 朵朵以为那个偷走巫婆莴苣的国王和王后可能会遭遇不好的事情。 叶淼摇了摇头，对着朵朵笑了笑， “如果国王和王后死掉了的话，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了呀。由于王后还怀着宝宝，所以国王十分情真意切的向巫婆道歉，他说一切都是他的责任，请求巫婆原谅他的妻子和妻子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但是国王和王后非常的相爱，王后听见国王这样说，自己也十分的感动，以及莫大的愧疚和悲伤。王后跟巫婆说是她自己十分想吃莴苣，国王才会为了她去偷走巫婆的莴苣，如果需要惩罚，那就惩罚她好了。” 朵朵深呼吸了一口气，显然十分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听到国王和王后即将受到惩罚，甚至还有些小小的于心不忍了起来。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弥补巫婆的莴苣吗？如果公主生下来就没有国王爸爸和王后妈妈的话，那也太残忍了。” 叶淼惊讶的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脸，看着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露出的正经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 第141章 能不能出去看看那 “当然有啦，巫婆种植那样神奇的莴苣，也只是为了得到莴苣里蕴含的魔法力量， 而吃下莴苣之后，王后肚子里的宝宝，也就是公主也同样获得了那样的魔法力量。 所以巫婆就告诉国王跟王后，想要她原谅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等公主出生之后，将公主送到巫婆居住的地方，让公主身体里的魔法力量仍旧属于巫婆，就可以避免这次的惩罚。” “那这样公主岂不是要跟她的爸爸妈妈分开了？” 朵朵的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是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 作为一个从小也跟阿爸妈妈分开的小孩，对这方面的事情总是会更加敏感一些的。 叶淼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开口， “毕竟是国王跟王后自己先犯了错，如果不是他们将莴苣拿走的话，那其中的魔法力量原本就是属于巫婆的， 而现在巫婆看着可怜的国王跟王后，也似乎并没有伤害一个人的意思，她只是想要把她的魔法带回自己的家里而已，对吗？” 朵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急切的眼神催促着叶淼接着讲， 而叶淼也没有故意吊小孩子的胃口。 “莴苣里拥有‘长发’的魔力，被魔法莴苣孕育出来的公主，自然也得到了这样的魔力，所以莴苣公主的头发很长。 巫婆为了防止莴苣公主逃跑，或者也是为了防止有其他人伤害到了莴苣公主，巫婆便让莴苣公主待在高高的塔楼之上，每天都由巫婆到来的时候，再放下莴苣公主的长发，让巫婆攀登上去，给莴苣公主送吃的喝的。” 朵朵有些不忍心的闭了闭眼，似乎觉得这样很残忍， “如果一直被关起来的话，莴苣公主也太可怜了，妈妈，朵朵不希望莴苣公主被一直关起来。” 叶淼笑了笑，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 “朵朵放心，莴苣公主是个十分勇敢强大的公主，她在日复一日的这样孤单寂寞的生活里，察觉到了外界生活的美好。有一天，有一位王子路过，发现了正在高塔上歌唱的长发公主……” 朵朵激动起来，她赶紧问叶淼， “我知道了！妈妈，后来是王子爬上高塔，将公主救下来了吗？然后公主和王子就美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相比较而言，朵朵的结局更加附和一贯童话的脾性，但是叶淼却眼神落到了房间里的窗户上，那里挂着朵朵喜欢的星星花纹的窗帘，外边的月光从蓝色的窗帘投进来，形成星星点点的光斑。 床头有叶淼特意找出来的小夜灯，点着，微弱的光芒也带来一丝的温暖似的。 叶淼听完了朵朵口中的故事结局，却有着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对朵朵说。 “朵朵喜欢这样的故事结局吗？” “嗯…？” 朵朵愣了一下，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喜欢这个结局，她只是觉得以前的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发展下去，落难的公主得到了王子或者国王的拯救，然后嫁给他们，成为了王国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样的结局，朵朵你觉得，还有什么样的可能呢？” 小姑娘皱着眉头，跟着叶淼的思路努力的思考，她想了半天，然后看向叶淼， “嗯……公主难道自己逃出来了？” 叶淼满意的点头，然后开始了她自己给朵朵安排的，莴苣公主的故事发展。 “莴苣公主在高塔里与王子相遇，相识，熟悉之后，王子同莴苣公主讲了许多外界的事情，莴苣公主每次都听的十分高兴，但每次快到巫婆回来的时候，公主就会催着王子赶快离开。” “王子说，‘我有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还跟着皇家侍卫长学会了最强大的剑法，我还有着王国里最健硕的身体，最智慧的头脑，假如那个巫婆过来，我便将她的头颅砍下，这样她便再也不能阻止公主你，去奔向自由和生活了，这难道不好吗？’” 朵朵听的瘪起了嘴，她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叶淼继续说着， “听到王子这样说之后，莴苣公主竟然有一丝生气，她说:‘巫婆将我带到这里，但是并没有伤害我，她束缚我，是因为我因为不正当的理由拿走了她的东西，她本可以自己吃点莴苣获得魔力，却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她失去了珍贵的魔力，所以我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我的父亲母亲恕罪，也同样为了报答巫婆将我养大的恩情，而你却张口就是要将我朝夕相处的巫婆给杀掉，你的行为令我悲伤与愤怒，我不会认同你的想法的，请你离开！’” 听到这里，朵朵这才明白了她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是啊，巫婆将公主从小小的一个，养育成现在精致漂亮的模样，一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不仅每天的食物，还有那些漂亮的衣裙，都是年轻公主喜欢的样式， 而巫婆自己——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巫师袍子呢。 朵朵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还欠缺什么关键的节点，所以只能眼巴巴的拉着叶淼的衣袖，祈求她快点将最后的结局讲出来。 叶淼自然不会拒绝小姑娘的要求，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将安排的结局说出来。 “被公主拒绝的王子十分生气，他觉得公主是在辜负他的好意，但其实王子也只是觉得公主长得十分美丽，又具备特别的魔法，这才对公主另眼相看。而现在，公主毫不留情的对待他的好意，这让王子感觉愤怒，后来他便再也不来了。” 朵朵叹了一口气，小孩儿故作老成，脸上甚至还有几分的忧郁。 她说， “虽然朵朵也觉得这样是可以的，但是莴苣公主一直待在塔里还是好辛苦，外边的世界那么漂亮美好，以前的公主不知道这些还可以待在高塔里，但是现在的公主知道了，那她不能出去看看，一定会很难过的。” 第142章 隐喻 “是啊，所以朵朵觉得，公主是不是需要自由呢？” 朵朵赶紧点头，用有些希望的语气发问， “可以吗？这样，公主也可以获得自由吗？” 叶淼对着小姑娘假装惊讶的说， “为什么不呢？朵朵，也许后面的故事发展就是，公主在知道了高塔之外的生活十分的绚烂多彩之后，自己等到巫婆来到的时候，用真诚的心去打动了这个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巫婆，公主说：‘以后我会帮助你一起种植新的魔法植物，帮助你洗衣服做美味的食物，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还可以替你照看加你，那么如果这样，你是否愿意让我离开这座高塔，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呢？’” “巫婆会答应吗？” 朵朵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好奇，这跟她以前听的童话故事一点都不一样，变得更加有趣，也更加让她紧张和喜爱了。 叶淼只是将朵朵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她将小姑娘搂进怀里，用低沉缓慢的音调开口， “不管巫婆会不会答应，朵朵不都是希望公主能够逃离那座高塔吗。如果巫婆答应了固然是好的，那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如果巫婆没有同意，那其实公主也有追逐自由的权利——毕竟当初的莴苣并不是她自己想要吃掉的呀，所以惩罚公主一直被关下去，也是不够合理和公平的，所以……” 叶淼看着已经困的不行的朵朵，两只眼睛频繁的一眨一眨，想要对抗睡梦的魔力， 终于在小姑娘快要彻底睡过去之前，轻轻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哪怕有人阻碍公主去追寻自由，那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错误的，我们不需要去在意错误，只需要坚定自己的正确。那么，公主也会在某一个时刻，成功的获得她想要的东西的。” “自由的……朵朵也想要自由。” 叶淼抱住朵朵，成功看着小姑娘闭上眼睛入睡， 她轻轻拍着朵朵的后背，然后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朵朵，就是自由的孩子，不管是什么时候，朵朵都是可以去追逐自由，最勇敢的孩子……” 朵朵的呼吸平稳下来，看起来应该是彻底睡熟了， 叶淼看了一眼她，眼底装载了一些温柔的情绪。 而另一边，却好像没有这么温情脉脉， 在破破旧旧的大巴上颠簸了很久，原本就没有睡好的桐桐几乎是上车之后就在犯困， 但是车上有着比旅馆房间里更加难以忍受的气味，其他人也是毫无顾忌的吵吵闹闹，大声交谈， 桐桐也没有吃饭，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几乎是前胸贴后背， 但是看着仍旧心有余悸一般，一路过来都是精神紧张的王文斌，他也没有壮起胆子开口， 但是上了车摇摇晃晃半天之后，桐桐终于坚持不住，跟王文斌开口， “爸爸，我头好晕，胸口也好闷，爸爸，我有点难受想吐。” 王文斌当然知道这是晕车了的状况，但是这在车上颠簸，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式， 他只能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桐桐。 “再坚持一下，等会下车了到地方我们就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他确定自己没有留下真正的名字，也没有遗忘什么私人物品，那天究竟有没有目击证人也不好说， 但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如果真的追查到他身上的话， 大概也会稍微有点消息传出来？ 等到了车站再打听打听。 “爸爸，我现在就想下车，我不想坐这个车子了，这个车子臭死了，我们回去坐火车好不好。” 同样被车子颠簸的有些烦不胜烦的王文斌，也没有多宽慰什么，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不管了，任由桐桐在那儿哭闹喊叫，惹来周围睡觉小憩的人不满的眼神， 但是碍于王文斌高大的身材，倒是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终于到达一个中转站，王文斌拉着桐桐走到一边，买了两碗馄饨，就坐在摊位上的板凳上吃， 挺久没有吃上东西的桐桐十分迅速的往嘴里扒拉，也顾不上烫，一边呼噜呼噜的吹气，一边往肚子里吞。 王文斌看着自己这个一点修养都没有的儿子，又忍不住的想起来了那个被他绑架了的那个小姑娘， 毕竟蹲守了很久，自然也是观察了很久。 他发现从一开始到后来，这个丫头都乖巧的不像话， 不仅懂礼貌，一言一行甚至还有些温柔大气的风度， 有时候，王文斌甚至会幻视成叶淼的气质，实在是有些相似啊，不管是微笑的角度，还是偶尔说话出来的调调，甚至是走路的姿势，都好像有些简单的相似， 难道这就是被叶淼培养出来的孩子的模样吗， 原来之前她所坚持的，都是正确的吗。 王文斌有些幽怨。 既然这么会养孩子，能够把孩子养的这么好，又为什么要离开桐桐，反而是便宜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以后不也还是要嫁出去的，叶淼这个脑子，大概是被那个男的做局给骗了， 说着是结婚，但是去给人家带孩子了也说不定…… 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他安安心心的回去，以后桐桐成才了，难道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也跟着脸上有光吗。 王文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叶淼想要多多管教桐桐的时候，受到了的来自不同人的不同阻碍，后续才逐渐放弃的， 而现在，旧事重提竟然是为了想要得到以前嗤之以鼻的东西，生活还真是戏剧性。 一低头，看到桐桐扒拉着王文斌的碗，一副还没吃饱的样子， 王文斌有些生气， 他看着桐桐，厉声质问， “这是爸爸的饭，你为什么要拿走第二份。” 桐桐抬头，表情看起来有些无辜。 “以前爸爸不是说，桐桐喜欢的都可以拿吗，桐桐喜欢这个小馄饨，爸爸自己再去买一份把。” 第143章 交集 听到桐桐的话，江松柏才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也回忆起来了过往对孩子的教育，那些纵容的行为，究竟又多么的可笑， 当叶淼坚持让桐桐不要护食，不要抢别人碗里的食物，要体谅别人的辛苦劳动什么的时候，他总是不耐烦的说， “家里又不是要穷的揭不开锅了，你让给孩子吃怎么了，咱们家是缺你那口吃得了吗，你再去买了做不就行了？桐桐还在长身体，你能不能让他安安心心的吃东西。” 叶淼会跟他说什么，桐桐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啊，他刚刚放着自己的不好好吃饭，就是为了来抢别人的这种行为是不好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王文斌之前根本就不在乎，而现在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才感到了其中的荒谬。 有时候，这样的瞬间，让王文斌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像个没有心的小怪物， 不仅不能理解父母的辛苦，甚至心安理得的在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但是， 他又反应过来，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把年幼三观还没有定性的桐桐带到了周倩的身边，让他远离了孩子的亲妈的谆谆善诱，而是和周倩这样，三观不正，心术也不正的女人身边，学到了不好的习惯和德行。 桐桐的如今模样……原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王文斌想到这里，心口不由得有些发涩， 一种淡淡的后悔之情逐渐流淌到四肢百骸，然后覆盖全身。 不，还有机会。 只要能够把叶淼找回来，让她继续教导桐桐，总有一天，桐桐也会跟那个丫头片子一样出色的。 想到这里，王文斌也不再纠结了，只是让桐桐快点吃，吃完了就坐最后一辆车子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桐桐立刻就表情变了， 出来的这段时间，让他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都已经快要忘记家里那个‘周倩阿姨’的存在了， 但是现在突然提起，又让桐桐瑟缩了一下， 他低着脑袋，有点怯怯的看着王文斌， “爸爸，我们不回去好不好。” 王文斌愣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 “不行。爸爸的假期已经用完了，需要回去核销然后返工，必须要回去了。”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其他的理由，就不用告诉这个不太聪明的儿子了。 桐桐的脸上漏出了失望的神色，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 “我们不是要带妈妈回去的吗，为什么妈妈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想吃妈妈做的饭菜，想吃妈妈包的玉米猪肉馅儿的水饺，周倩阿姨每次都只有白菜……我不爱吃白菜。” 王文斌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他没想到一个月给周倩这么多钱，几乎所有的津贴全都给了她安排生活， 不仅他吃的一般就算了，就连孩子都饿着， 这算是什么意思。 王文斌忍着心头的火气，但也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在桐桐身上，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的开口， “妈妈现在还不能跟我们回去，她还没有原谅我们，等到爸爸回家去安排好工作，我们直接搬家到京市来工作，这样桐桐之后就能经常见到妈妈了，到时候，桐桐要多讨妈妈的欢心，把妈妈哄高兴了，她就会回到桐桐身边，给桐桐做好吃的玉米猪肉馅儿饺子了。” “我不嘛，不嘛，我就要妈妈现在就回来，我不喜欢周倩阿姨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被惯坏了的桐桐，好不容易过上了没有周倩的生活，又怎么肯乖乖老实的回去， 立刻开始有什么砸什么起来，就连刚刚买的馄饨，因为是吃的王文斌的第二份，肚子里已经有了八分饱的桐桐，根本就只是稍微尝了两个就没有再吃了，还没吃完剩下的一大碗，被桐桐直接拍落到了地上，溅起的汤汁，甚至打湿了王文斌和桐桐自己的裤脚和鞋子。 这种浪费粮食和无理取闹的动静，直接就引发了王文斌的不满， 他抓起桐桐，一巴掌就狠狠的拍在了男孩的屁股墩上，一点也不顾及周围是不是有路人围观， 疼痛终于让桐桐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个家里只有叶淼这一个人不会因为他胡作非为而动手打他， 但是明明，以前他这样做的时候，爸爸不是也没有生气和反对吗。 桐桐想不明白，但还是只能委屈的挂着眼泪坐上了车。 王文斌突然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上车之后没有了孩子叽叽喳喳的抱怨和要求，一顿打能够换来这么轻松惬意的后果，他甚至有一瞬间能够体会周倩。 不，不对， 叶淼就从来不打孩子。 …… 难怪桐桐现在有这么多的坏脾气，肯定就是小时候她拦着不让打孩子给惯出来的， 想到这里，王文斌甚至对自己刚刚下手果断有了一丝的得意。 全然不知道在桐桐的心里会种下什么样的种子。 最后这一班车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到达北城也不再遥遥无期， 好像什么时候，桐桐从困倦的睡梦中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有些熟悉的景色。 他在这个地方长大，自然也有着相应的熟稔， 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下了车被王文斌拖着走回家的桐桐，心里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几乎开始惶恐， 他害怕周倩， 害怕那个只要王文斌一去上班，离开家，就对他各种惩罚的周倩， 如果她手上还有闲钱，可以去打麻将的话他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可以在家里找一找有没有剩菜剩饭吃， 但是要是周倩手里没钱，又或者是恰好她打麻将回来输了，就会吵嚷着都是桐桐这个灾星，丧门星的报应， 然后就是下一次没有饭吃。 这样的流程，在王文斌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很多次， 桐桐一开始也不是没有告状过，但是周倩刚开始冷着脸答应下来， 后脚就开始打的更加狠辣，一边打一边还会让桐桐自己惩罚自己，嘴里要说再也不当告状精了之类的。 第144章 争吵 或者直接揪着桐桐的耳朵，拉着他到小区大院里走上一圈，让桐桐自己大喊，说自己是告状精，总之，就是怎么折磨人怎么来。 也不是没有人劝过，看不下去她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周倩却怪别人多管闲事， 她像个泼妇一样站在那儿，双手叉着腰，嘴里口水溅射的跟别人对骂，说什么， “我管教我自己家的孩子，你还急了，孩子亲妈都管不着我来替她管管怎么来，你这么着急，不会是对我家那口子有什么想法？我呸，我看你一天到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样，劝你别痴心妄想吃天鹅肉了，什么东西，我管桐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警察来了也管不着，自己回窝里睡去，丧眼的东西……” 言语之粗鄙，哪还有当初文质彬彬的大学老师的样子， 或者说，以前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才是一开始在王文斌面前的伪装罢了。 觊觎别人的丈夫， 这样的名头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些太恶毒了， 原本帮腔的一些好心邻居，也有些受不了周倩的恶意， 他们各自撇撇嘴，说了些什么人贱自有天收的话，后来就算是看着，也都麻木了， 只是稍微顿了顿，就各干各的去了。 而现在，越来越离家近的时候，桐桐心里也变得越来越恐慌， 他紧紧的扒拉着王文斌的衣袖，而王文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异状态， 他以为桐桐只是在周倩暴露本来性格之后，开始单纯的不太喜欢周倩，却没想到桐桐在他不在的时候，还遭受了那些对待， 因为周倩的操作和宣扬，那些街坊邻居的也是怕什么流言蜚语染上身，干脆也自己避着点，不跟王文斌扯上关系， 而王文斌这种不怎么在意人际交往的人，自然也不太能敏感的感知到，周围人对他偶尔的奇怪态度， 他权当是把叶淼赶走了之后的后遗症，毕竟叶淼也算是这里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一夜之间离开了，大概也是会心里蛐蛐两句的， 不过都无所谓， 反正现在人已经找着了，之后的时间，还可以慢慢将人给哄回来的。 而到了门口，王文斌摸出钥匙开门， 还没等房门完全打开，一股属于垃圾的味道就尖锐的钻进了王文斌和桐桐的鼻子里，两人几乎同步的捂了捂鼻子， ……… 这是什么情况。 王文斌忍耐着怒气走到屋里，把脚边一些发霉发烂的蔬菜都连带着包装都踹开， 屋里地板上凌乱的躺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好像生前被人不断的打砸乱扔过，然后形成这样连下脚之地都没有的地方， 桐桐有些害怕的跟着王文斌的后面，然后看着他进了卧室房间， “哟，你们爷俩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们抛下我一个孤家寡人，自己去过上潇洒快活的日子了呢。” 周倩坐在床上，床边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她好像一天天的除了吃喝，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王文斌将身上带着背着的东西放下，但并没有取出来，而是简单的收纳了一下。 周倩的眼神一扫，没有在父子俩的背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着，千里迢迢的跑去找人，这是没找到啊，还是吃了闭门羹啊？真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人家叶淼，现在可是大翻译家，大作家了，谁还看得上你们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她的声音尖锐又充满了刻薄，就像是一个破烂了的乐器，曾经的灵动不再，只剩下了吱吱呀呀的嘲哳难听， “你这几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在垃圾堆里生活？” 王文斌自以为好心的关怀了两句，却被周倩恶狠狠的瞪视了一眼， “不用你管！你不是要去攀高枝儿把人哄回来吗？你去啊，你去啊，你还回来干什么？叶淼没要你，她还看得上你吗？哈哈哈哈……” 看着周倩这副有些癫狂的模样，王文斌皱了皱眉头，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上出了点什么问题， 但刚刚到家的王文斌不想跟这个女人吵架，所以直接收拾东西去了姑且还能看的客房， “我希望你待会能够自己把家里该收拾的收拾一下，周倩，别逼我。” 王文斌觉得他对周倩已经足够宽容了，许多叶淼根本就没有享受到的东西，被周倩拥有了她还尚且毫不知足， 而现在，被周倩几句话也确实挑起了几分火气的王文斌，皱着眉头下着最后的通牒， 周倩叫他表情严肃，心头先是一跳， 然后又觉得离奇， 这个男的带着儿子一去就是好几天不说，把她放在家里不闻不问，回来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和解释，反而是一句什么不轻不重的威胁， 王文斌，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周倩眼中浮现出怒火，完全无视了王文斌的威胁， 她并没有去收拾房间和客厅，反而也是被子蒙头，翻了个身直接睡过去， 周倩完全没有想法，王文斌真的会跟她动手， 而直到她睡觉的房门被直接踹开，发出“砰”的一声之后，她才在床上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你发什么疯，王文斌？！” 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拉扯的力量，直接将周倩从床上给拖拽到了地面上， “咚”的一声落地，周倩的臀骨摔到地上，痛的她皱起了整张脸， 还没等周倩发出下一句斥责的时候，那道拉拽她胳膊的力量又爆发了， 王文斌就这样黑着脸，直接将周倩从卧室往外拖，拖到了客厅，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这一路哪怕是在家里，也免不了磕磕碰碰，将周倩撞得七荤八素的，眼底有星星在晃。 还没等反应过来，王文斌突然收力，将周倩往一坨烂菜的方向一推，周倩没有防备之下，原本一直在挣脱的力量加上王文斌突然松手时候的惯性，让她几乎直接蹭到了那块烂白菜上， 她也亲自闻到了那腐烂的臭味。 “王文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敢动我？你知不知道我……” 第145章 问话 还没等周倩说完，王文斌就没什么耐心的摁着周倩的肩膀，把她往地面上一压，让她又是痛呼一声。 “王文斌你要干什么？！” 被压着几乎是趴在地面上的周倩愤怒的喊出声，她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刚刚不是说了吗，自己弄成这样，就自己收拾干净，听不明白吗？” 王文斌现在一点都不惯着她，大概是见识到了叶淼在京市的模样，对于现在的周倩，也觉得哪里都不太顺眼起来了。 “我就不弄，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有本事打我啊，王文斌，你抛下我一个人带着儿子走了这么久，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合法的老婆，你打我啊，打啊，打完你看周围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你王文斌，是个打老婆的孬种，没骨头的软蛋……！” 周倩在地上叫嚣着，甚至抓了一把烂菜叶朝着王文斌扔了过去， 王文斌侧头闪开，那团烂白菜叶却天女散花一般的落到了屋子里的其他地方， 他眯了眯眼，有些更加不耐烦了， 于是抬手“啪”的一下，一个巴掌落到了周倩的脸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是让你自己收拾干净自己干的好事，又没逼你去偷逼你去抢，谁能说我什么，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周围的邻居都被你得罪光了？又怎么会因为你来说我的闲话。” 不得不说，王文斌对周倩算得上有些了解，以前是出于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这才一直隐忍着，而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再迁就的理由。 “好哇，王文斌，你竟然真的敢打我，你不得好死你…你，” 周倩捂着半边快要肿起来的脸，眼中含泪，她似乎是没有想到，王文斌竟然敢对她真的动手， 她就这样斜斜得倚靠在地上，手上还有刚刚抓过腐烂白菜叶之后的臭味， 看着王文斌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而王文斌满不在乎，他现在已经有些跟以往发生了差别，就好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看着还躺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的周倩，王文斌没有什么耐心等待下去， 他直接蹲在周倩的面前，也还是一股俯视的态度，带着一种平静的冷漠。 “之前是我太惯着你了，像你这样凭借乱七八糟手段上位的女人，就该用差一点的态度来对待才对。我现在出门去一趟，如果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复原，你也就不用在这里待下去了，并且……” 王文斌的眼睛眯了眯，漏出几分残忍的神色来， “前些时间你从家里拿走的钱，我会一分一毫的要回来，如果你拿不出来，我就去你亲戚朋友那边要，直到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为止，让我想想，当初为了出去打牌，家里的存款你应该全都动用了，如果我对外说那是给桐桐攒的上学的钱，你猜……他们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当后妈的。周倩？” 王文斌不可谓不知道周倩最在意什么，她十分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体面，要是王文斌真的这样去做了，那她身上一个“消费了继子上学的钱”的罪名就完全洗不脱了。 这跟直接用王文斌的钱是两回事， 她作为王文斌的老婆稍微用点他的钱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但是涉及到孩子上学的话…… 这时候大家都开始认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尤其他们这些还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里，要是谁家还不让孩子上学的，那是会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更何况桐桐还是她的继子。 之前的幼儿园都已经被周倩退了学了，原本她想着一个幼儿园可去可不去，到时候直接去上小学，念一年级就行了，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不让桐桐读书啊？！ 这样就能可见一斑了。 这一下，直接让周倩愣在了原地。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看着王文斌毫不留情的拉开门，离开之前还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收拾干净给桐桐做点饭吃，回来我会问。” “砰。” 巨大的关门声音想起，铁门在周倩难以置信的表情里被撞上， 周倩艰难的从脏兮兮的地上爬了起来，一回头看着桐桐正站在房间门口，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发生。 四目相对， 看到了周倩表情的桐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但周倩却只是漠视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去拿了扫帚开始扫地。 桐桐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发现今天周倩没有对他动手，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噔噔噔的跑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的关上，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 小小的身子被他自己埋在被子下面，眼睛没有闭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外头打扫的声音停止之后，接着是乒乒乓乓厨房做饭的声音， 老实说，周倩的厨艺真的很一般， 但是桐桐这些日子在外边吃的也很一般，大多时候都是买了一些糕饼点心随便对付一口，只有回来的时候在车站吃了那一碗热乎的馄饨，虽然最后还撒了半碗， 但是在家的时候，经常饿着饿着就顾不得味道了， 不管周倩做出什么难吃的东西来，桐桐也只能因为太饿而吃下去， 今天也不例外。 当周倩在门口毫无感情的喊了一声，“出来吃饭”之后。 潜藏在桐桐身体里的惊恐还是让他立刻下床穿好鞋子出来，坐到了餐桌上， 他本来是想去帮忙端饭的，但是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面， 最简单不过的一碗蛋炒饭，鸡蛋在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奢侈品，煎鸡蛋的油才是不能多放的， 但是桐桐并不在乎今天的蛋炒饭里是不是放了多少油，他只觉得能够吃上热乎乎的饭已经够了， 没有菜，家里大概也是没有的， 王文斌带着孩子离开这段时间，周倩也没有地方去要钱， 离开之前她手上剩下的，早就在一开始打麻将的时候输的七七八八了， 那时候也没想到王文斌会去那么久， 而现在家里还剩下的，大概也只有些不怎么花钱的土豆和剩下的大米，以及几个鸡蛋。 第146章 嫉妒 桐桐吃的很快，扒拉着碗，跟以前吃饭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 这俩人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是自顾自的吃饭。 自从周倩在桐桐父子二人面前不再伪装之后，甚至周倩还对着桐桐非打即骂，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桐桐吃完了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周倩，眼神颤了颤，就要放下空碗，又想回到房间去， 大概是前几天自己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听着外头的动静走来走去，已经让他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不管什么时候，都想把自己关起来， 但是还没等桐桐屁股挪动两下，就被周倩一句“坐下。”给定住了， 男孩几乎是瞬间身体就僵硬了起来，他反射性的等着可能来到的对待，但是等了两秒，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要揍他？ 周倩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这么害怕我动手？” 桐桐不敢说话，因为以前多说了几句反驳的话，被周倩当成定罪，打了两个耳光。 周倩也没真打算听到什么回答，只是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桐桐， 他需要知道，王文斌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回来之后，变化这么大。 “你爸爸……你们出去都遇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桐桐警惕的抬头，虽然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但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周倩阿姨知道，毕竟他现在也想要让叶淼回来继续当他的妈妈。 如果周倩阿姨知道了，会破坏爸爸找妈妈回来的事情吗？ 不过桐桐最后还是内心深处的恐惧战胜了这股渴望，他嘴唇嗫嚅了一下，缓慢的讲述了起来。 “我跟爸爸……一起去找，找妈妈，看到了妈妈，但是，妈妈身边还有别人，还有一个女孩，还有一个男的，爸爸很生气，一直在劝妈妈跟他回来，但是妈妈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周倩冷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王文斌能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说中了，人家叶淼现在事业家庭双丰收，还有个别的小孩儿当女儿，比起你们两父子对她的日子，肯定千好万好，怎么可能还跟你们回来。真是痴心妄想，不看看自己究竟什么德行。” 其实说实在的，当初叶淼是什么样对待王文斌还有桐桐这个孩子的，是怎么对待她这个小家庭的，就算是周倩站在仇人的视角，也不得不说一句叶淼的确是付出了很多， 哪怕是现在，她也觉得叶淼有时候像个正儿八经的圣母一样， 还是脑子不好的那种。 王文斌说什么她都忍着受着，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向着她这个外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都说最了解你的大概是你的敌人，而有时候就连周倩都看叶淼觉得可怜。 所以说，在王文斌当初说叶淼自杀了的时候，周倩还觉得有些恍惚， 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她做的太过火了，才让叶淼这个本来就受了太多委屈的女人，选了这样一条轻生的路， 但是她当初根本就只是为了赶走她让她赶紧上位而已，谋财就算了害命那可是要下地狱的。 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仅王文斌像失了魂一样，就连周倩其实也内心挣扎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发现，王文斌这个男人根本就靠不住之后，她心里又对叶淼觉得不值和不屑了。 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寻死觅活？那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后来的周倩活的潇洒自在，她觉得自己一定要跟叶淼进行分割开来， 一开始她的确是羡慕叶淼的生活，羡慕她有那样高智商的父母，有那样体面的家庭，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嘴巴里一口流利的外语。 第一次听到叶淼说外语的时候，周倩只感觉她大概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只有这样仙女一样厉害的人，才会这么多，她从来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后来上了学，发现这只是一门学科之后，周倩眼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不就是一个特长吗。凭什么叶淼可以做到她不行呢？ 于是她也费尽心思去学习，但是这种事， 真的很讲究天赋。 于是周倩就开始恨了，从嫉妒转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恨意， 恨叶淼生来就什么都有了， 恨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在学校里有那么多的人喜欢， 恨她家庭好，哪怕是那么难学的外语，也能一点就通，还有家里父母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就能说的比老师都好， 学校里的老师都经常让叶淼来进行规范朗读， 当叶淼站在讲台上，一句一句的教其他人发音的时候，周倩都会在心里滋养这股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 她也要得到这些。 所以她想办法去迫害叶淼，不顾一切的落井下石，甚至不惜让当时对她有好感的王文斌去做出那样几乎算得上是恶毒的谋算来。 她毫无愧疚，甚至沾沾自喜， 为了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吗？ 叶淼。你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现在， 听着桐桐口中，在京市已经又有了新的人生新的家庭，甚至就连新的工作都那么完美体面，还备受尊敬，甚至还上了新闻报纸的时候，周倩几乎忍不住想笑的情绪。 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没有工作，被大学开除，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去，就连最后抓住的丈夫，心也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一瞬间，周倩感到了莫大的荒唐，和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嫉妒情绪，再次诞生。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自从叶淼成为了家庭主妇之后，周倩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真的把叶淼的人生给替换了似的， 优秀的文凭，体面的工作，许多形形色色的朋友，她就好像是一脚踩进了上流社会一样， 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 但是现在， 叶淼的成功摆在周倩面前的时候，她只觉得荒谬， 为什么明明是已经跌落谷底的人，还能再一次的爬起来，走到高处？ 难道她的努力就那么的一文不值？她叶淼就一定要成为她周倩永远羡慕，永远仰望的人吗？ 第147章 感官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倩对于叶淼的感情其实是相当复杂的， 从年少时候刚开始见面就逐渐酝酿出来的羡慕不甘和嫉妒以外，恐怕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隐藏在她心底所一直不为人知的自卑心。 这是相当正常的心理行为，但是不正常的是周倩， 竟然为了这样的嫉妒而直接做出这样的勾当来想要直接毁了叶淼。 其实说到底，叶淼不好过的这几年，周倩的确是感受到了卓越带来的魅力，如果她能够抓住机会，提升自己，现在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甚至因为上学的时候米没有好好的学习，毕业之后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知识巩固的想法都没有，不然学校也不会将人开除的这么决绝。 而现在，叶淼竟然又从原本跌落的深渊爬了起来，这样的落差叫如今的她又怎么能够甘心？ 不过听见桐桐说了，王文斌也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时候，周倩的心里还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 她痛恨王文斌的不作为，不给她继续铺路，不给她实质性的好处， 也痛恨王文斌将他们的夫妻关系当做一场闹剧来对待，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真真正正扯了结婚证，受到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 但是在王文斌的眼里，她周倩好像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一样， 这让周倩十分不平衡了起来。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做点什么，腿站在王文斌的身上，他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要去哪里难道她一个女人还能拦得住吗。 带着这样自我暗示一般的幽怨，周倩就这样轻易的将矛盾给转移，注意力又到了叶淼的身上， 那个女人，为什么即便是离婚了还会有这样的魅力？ 新的家庭跟孩子？ 听桐桐描述的，那男人和女孩儿都穿的精致漂亮，在百货商店买东西，大概是自己也颇有家资的身份， 周倩本来想恶狠狠的骂上叶淼一句拜金女， 但是一想到现在家里那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就是没有被丢掉的报纸专栏上，还挂着叶淼作为优秀翻译家的采访新闻。 就算是拜金，叶淼现在自己也有那个水平去拜， 而肯定不是她这样的工作丢了，每天游手好闲的家庭主妇能拜的上的， …… 可是叶淼一开始也是家庭主妇啊，甚至比她做的更久，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扮自己， 凭什么一到了京市，却能得到这样的遭遇？ 周倩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看着面前的男孩仍旧小心翼翼的模样，得知了事情前因后果的周倩也没有了耐心，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成天摆在面前看着也有些嫌烦。 桐桐飞快的跑走了。 但是周倩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刚刚还听到了桐桐口中说到的另一件事…… 王文斌，想要调任。 “你要调任？” 面前的男人看着王文斌的脸，就差没有写着一句， “你疯了？” 王文斌对着对方惊讶的语气点了点头，好像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但是对面的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这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王文斌的上司，他表情严肃的看着王文斌，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中年男人的眸光如同鹰隼一般注视着面前的王文斌，几乎是想要对方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王文斌面色不改， “我想去京市发展。” “简直就是屁话！”中年男人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王文斌似乎就像是在看一个难以理喻的泼妇一样， “你在北城带了这么多年，从那么小一个就跟着我了，这些年风里雨里的都过来了，你甚至成了整个北城区最年轻的营长，这些年的努力，煎熬，还有前程，你就全都不要了？真要被派去京市重头来过？” 王文斌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只是调任的话，怎么会重头来过……” “你说的轻巧！” 上司手里的茶叶杯子重重的放下，他看着王文斌的眼神几乎算得上是不善，还有几分的怒其不争，以及笑话对方的天真， “你以为职衔是那么好腾空出来的？你以为你地方上的营长去了京市那样的军备集中的城市，还能职务平移？你这个年纪本来就是破格提拔才能到达营长的位置，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排长都够呛！” 王文斌脸皮抽搐了一下， 从营长到排长的落差，那的确还是有些大的， 但是王文斌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领导，你就同意了，我真的很想去京市就职，只要能去京市，哪怕是降级，降衔我都认了，我有经验，一定能在京市也闯出个名堂的。” “你闯什么你闯，你以为人家京市跟我们这种北城小地方能比得上的？那边的军二代官二代多如牛毛，你去别说是出头了，恐怕官复原职的机会二十年你都渺茫的很，真要去？下雨天没打伞，脑子里进水了？” 上司实在是不能理解他手底下这个一贯踏实肯吃苦的营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休假回来，原本以为他可以摆脱之前的那种阴郁游离之外的精神状态，却不想回来之后竟然直接说想要调任去外地， 还是京市？ 他们这样地方上的调去京市那也是需要晨晨审批，并且还需要替补的，甚至就连职级也是会下降一到两级不等， 饶是把厉害都讲出来，这个王文斌怎么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上司都有些看不懂了。 “京市到底有谁在啊？值得你这样自毁前程？” 王文斌手指动了动，只是梗着脑袋不说话，但是那股子倔强的意味却显而易见。 “长官……我，” “行了，别说了，真打算去？不后悔？到了那边，可就再也没有别人能够帮你了，人生地不熟的，可能会被小团体排挤，可能适应不了，也可能发现晋升的机会寥寥无几，你都认清楚了？以后也不会怪我？” 第148章 调遣 王文斌眨了眨眼，赶紧点头。 “绝对不会，多谢长官同意。” “你在营长这个位置上还太少了，但是只要时间到了，到时候晋升团长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真是不清楚你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上司板着这张脸说话，实在是对王文斌的态度搞得没了办法。 “唉。出去，既然你决定好了，过几天相应的文书资料就会发下来给你填写，自己趁着这几天好好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这么多，咱们北城军区的人是不多，可你也是在连长的位置上坐了快七年才升上来的，你现在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请长官放心，我已经决定好了。” 看着王文斌喜笑颜开的离开，上司也是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 真是年轻啊，完全不懂得分寸。 自从他手底下这个叫王文斌的营长，前些日子据说是出了点事之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不是今天出点什么不大不小只是膈应的丑闻，就是明天新讨的老婆又闹上了门， 前些日子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工作工作不行，训练训练也出错，手底下带的那些兵都看得出来他的纰漏， 但是他看在王文斌好歹也是在北城军区待了这么多年了，到底是只让写了几份检讨，扣了点津贴，也没有干出什么降职的处分， 但是谁知道他现在，这人竟然自己上赶着要降职去外地任职，人生地不熟的，他能讨的了什么好？ 上司干涩的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 算了。 他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也算得上仁至义尽，至于其他他王文斌能不能听进去，就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做干预的了。 年轻人，性格犟， 非要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重要。 等到之后后悔莫及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决定有多可笑了。 上司摇了摇头，低下脑袋继续处理事物，审阅文件。 回到家的王文斌发现家里果然干净了不少，心里闪过淡淡的嘲弄意味，大概是觉得有些人就是不下点手就是学不乖。 周倩待在一边，原本王文斌没打算搭理这个女人，却被周倩拦了下来， “干什么？” 王文斌不耐烦的皱眉，他现在越来越讨厌这个破坏了他跟叶淼的家庭的女人，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得到了撕破脸皮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周倩没有被王文斌的态度吓到，她只是猛的抬起头，用十分质疑的语气开口询问， “你儿子说你要调任？你要离开北城？你要去哪儿，去找叶淼吗？你为了已经重新嫁人了的叶淼你要离开北城？王文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的事。” “什么叫我自己的事？” 周倩只觉得荒谬，她把当初领的结婚证拍了出来，两张小小的红色本子此刻竟然也扎眼无比， 王文斌看了只觉得厌烦烦躁，忍不住开口， “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这些东西…？王文斌，你还真是好冷的心，好没良心的人，你是要一走了之了，我怎么办？还有你那个儿子？他呢？你也不管了！” 王文斌闭了闭眼，耐着性子， “桐桐自然是跟着我走。你…那边我还没有落脚安稳，你就在这里住着，一个人不是正好自由自在，合了你的心意？” “狗屁心意。王文斌，老娘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把我扔在北城，然后带着你的好儿子去京市找叶淼是？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逍遥自在，” “你究竟想干什么？” 王文斌被折腾的有些烦躁，刚刚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又上来了， “我又没说每个月不给你汇钱，难道你没了男人就活不了吗！” 这一句话说的可算是相当之重，几乎是把周倩的自尊和脸皮都摁在地上摩擦， 周倩的脸都白了白，眼眶被气出了水雾， 王文斌刚说出口也觉得有点过分，但是让他道歉却也绝无可能， 看着表情都僵硬了的周倩，王文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再搭理周倩，跟她错开身子过去了。 等到片刻之后，王文斌才听到周倩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崩溃和疯狂交织，几乎让王文斌的耳膜都生痛。 他只是站起来把门关上了，这件事跟其他不一样，他要去京市的事情，没得商量。 只留下门外仍旧在发疯的周倩。 她只觉得强烈的不甘心几乎占据了整个心扉，浓烈的悔恨和对未来的痛苦让她面目全非。 但是，没办法， 她毫无办法， 就像之前阻止不了王文斌去京市找人一样，她现在也阻止不了王文斌提交他的调职申请， 回忆起这些年的一幕幕，周倩开始痛恨自己走上了这样一幕， 她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觉得嫁给王文斌也是一种保障， 明明当年看叶淼的下场就该知道的。这个男人根本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不过现在想明白这些也有点太晚了。 撒泼累了的周倩坐到了沙发边上，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她看着这个以前来过无数次，每次都能笑眯眯的膈应完叶淼再潇洒离去的地方，而现在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原来…… 这就是叶淼当初的感受吗。 周倩有点想笑，想知道自己这个算不算是遭了报应， 当初这样欺负叶淼，所以现在轮到她来感受这种遭遇了？ 但是凭什么， 她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些幕后的推手，但凡当初王文斌和桐桐有一个不配合，不帮着她说话，帮着她欺负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妈妈， 她周倩那些所谓的小手段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凭什么只让她周倩一个人遭罪？ 始作俑者的难道不是这个如今，利用完她就想一脚把她踢开的男人王文斌吗？帮凶难道不是那个被叶淼一手养大，却狠狠背刺叶淼的好儿子吗？ 第149章 下决定 凭什么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受罪？ 周倩脑子里疯狂的回忆这些年的遭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明明她只是一个简单的推手，只是一开始想获得更多的关注，从而让叶淼不好过罢了， 但是真正让叶淼到达后来的那样的状态，分明就是他们王文斌父子的冷眼旁观，和纵容导致的。 而现在，如果只有她周倩一个人过得不顺心可怎么行？ 看着这个苍凉凄楚的家庭，从一开始好像就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仿佛所有的痕迹都只是在阐述着她周倩的鸠占鹊巢似的。 周倩笑了笑，目光落到了角落里一张看起来放了有些时间，却一直没有被丢掉的那张报纸， 报纸上还有着清晰可见的被揉皱巴了的痕迹，却又被人不知道以一种什么心态给打开了展平整， 但就是这样情况下，这张报纸上的字迹也因为磨损而变得有些不太清晰了起来。 不过周倩并没有失望， 她手里拿起那张已经落下了不少灰尘的报纸，翻开，查找， 就连报纸上的灰尘落到了身上也浑然不管， 终于，在周倩几乎都要忍不住被报纸上的灰尘弄得打喷嚏了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叶淼所就任的那家文学出版社的地址。 周倩看着地址信息笑了笑，十分的满意。 这一日，回归了正常工作节奏的叶淼正在干活，一边却传来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叶淼抬头看去，桌子上放着椅子不属于她的手，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就看到了面色红润的小何。 “怎么干的这么入迷，小叶姐？连我叫你两声都没听见？” 叶淼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抱歉，小何，真是没听见，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时候还没有到午饭点，小何应该也不是找她一起吃午饭去的。 小何从身后神神秘秘的拿出来一个羊皮纸的信封， “喏，你的信，刚刚邮递员在门口问呢，我就给你拿进来了。” 叶淼这才有空停下了手里正在翻阅的外文原着书籍，和另一只手里对照的字典， 她笑了笑，先跟小何说了句谢谢，然后将这个看起来并不厚实的信封接了过来， 谁会给她写信呢？ 看着信封上邮寄地点是北城邮局的时候，叶淼的表情微微的变化了一些， 但是一想到王文斌是不会给他写信的，叶淼又稍微安定了了下来。 ‘说不准是还在老家的王迎弟给她寄来的信？’ 不过这个时候的叶淼显然忘了，王迎弟还在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找到现在的这份工作，又怎么会是王迎弟的信件呢。 但这些想法没有被叶淼表达出来， 她只是稍微的看了看信件本身，确认了就是最简单最便宜的信封和邮票之后，就连信封上的地址也十分的平平无奇。 北城黄安街区水岸花巷子18号邮局寄出。 的确是她老家附近的邮局地址。 虽然叶淼现在对北城的人或者是消息都有些紧张，但一想到可能是王迎弟的消息，就还是果断的将信纸打开了。 里头果然没有太多的内容， 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没有寒暄，没有慰问，也不是叶淼想象中的，王迎弟给她写的闲话家常的信件， 那张信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王文斌调任京市，之后会想办法找你的麻烦，警惕。” 看到这里，叶淼的情绪几乎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叶淼的眉头皱紧，就像是一时间看不明白字了一样， 那张薄薄的信纸被她捏在手里。有些轻微的发皱。 小何看着叶淼这模样，愣了愣神， “怎么了？小叶姐，这信有什么不对吗…？写什么了，方不方便我看看？” 小何是真的关心她，但是叶淼却不至于将这种事的麻烦带给小何， 所以叶淼下意识的将信封收了起来，对着小何轻轻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事，谢谢你了小何。” 小何看着面前表情就是有些不对的叶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满脸认真。 “好，小叶姐，不过要是真有什么事，记得一定叫我，我随时都在奥，咱们都是朋友，别不好意思。” 叶淼看着真诚的小何，脸上漏出真情实意的笑， “当然。” 嘴上虽然说着没事，但是叶淼还是坐下来之后又将信纸看了许多次， 不过不管怎么看，那张纸上也还是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句话而已。 究竟是谁？ 会得知王文斌的打算，并且具体到这种程度，甚至知道他的想法，再写信来告诉她？ 不是质疑信件的内容是虚假的。甚至于，叶淼觉得信利的内容多半是真的， 自从前些时间朵朵被绑架之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原本时不时就要骚扰一下叶淼的王文斌也突然销声匿迹， 叶淼有理由怀疑，当初做出这件事的，就是王文斌。 但是…… 警察说对方将一切痕迹都处理的太干净了。没有一点实质性的线索，就连朵朵也说没有看见犯人的样子， 他们在抓捕工作上，还是遭遇了一些困难。 叶淼可以理解，毕竟如果真的是王文斌的话，他参加过的军事演习等等，足够给他锻炼出别的普通人都无法拥有的经验和反侦查意识。 想要找到机会给他定罪，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想到这里，叶淼皱了皱眉头， 以前没有觉得王文斌的身份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切的利益也没有落到她的头上过，但是现在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倒是一来一个准。 她心里有些浮躁，尤其是一想到之前朵朵的事情，那些阴暗的情绪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冒头。 王文斌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甚至都能够想得到，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不管是对谁， 只要最后结果合他的意，就能够其他都无所谓。 叶淼对于王文斌的这个习惯，一直有些敬谢不敏。 第150章 变动 第150章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以前王文斌口中一个‘吃干饭的’。她没有什么资格提出质疑， 而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明明都已经离开了他的控制圈，这个男人竟然还要紧追不舍的上前来，像一条缠绕的毒蛇一样，赶不走，躲不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双腥黄的瞳孔和她对视。 叶淼一想到这些，她就遍体生寒。 不行，得提前提防一些， 不过，说到这里， 这封信又是谁会寄来的呢？ 不会是王迎弟，如果是她，不会不将前因后果写清楚就发来，至少也会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但是，知道她们家里长短的，除了王迎弟，还有那些隔得近的邻居，还有谁会得知这些呢…… 一时间，叶淼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名， 但她却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匆匆忙忙的结束了刚刚一闪而过的思绪， 虽然如果是她的话…的确能够做得到这些，但是， 对方根本没有帮助她的理由啊？ 不……不对，应该还是有的。 叶淼坐下来，给自己接了一杯水，现在正在慢慢的喝着， 热水里泡了菊花还有玫瑰花瓣之类的，清热补血，是江松柏给她准备的。 叶淼脑子里觉得可能的人选，除了王迎弟以外，那些邻居大概也不像是还能记得她叶淼，甚至特意送信来传递消息的人， 而且，就算是邻居之类的，也不会不在信纸上写清楚自己的名字？ 所以，叶淼骤然一惊，竟然觉得自己的猜测甚至颇为合理。 那个送信来的人，大概真有可能是…… 周倩。 如果要说是为什么？大概是她离开之后，周倩好不容易傍上了王文斌，不想这么轻易就松手。 但是王文斌是个想做什么一定要达成目的的人，周倩阻止不了王文斌，所以来她这边，给她提示的消息，让她提防着一点王文斌，也是让王文斌知难而退的意思？ 叶淼崔下眼睫， 如果是这样，那这封信没有署名也就正常了， 她跟周倩的矛盾来往已久，如果真的署名了反而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现在， 虽然她猜得出来，但对于这一点来说，叶淼只觉得有些滑稽。 不得不向以前的仇人求助吗？周倩？ 明明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要以一种施舍者的角度来俯视别人？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不过没变好啊。没变比变聪明了好，至少对于她叶淼来说， 这两个人，她根本一个都没有想要原谅的意思。 哪怕周倩今天给她送了信，但这种利己主义满满当当的事情，她不会把功劳算上去的。 更何况，那些过往的经历，也绝对不会一笔勾销。 叶淼叹了口气， 既然是周倩的消息，那大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而王文斌，又是什么时候会调往京市。 女人的头稍微侧了侧，通过自己办公位置旁边的窗户，看见了外头的树， 远一点的地方有两颗枫树，夏天快要结束了，秋天即将到来， 枫树的叶子也开始变红，这样能够悠闲看风景的日子，真希望能够多一些啊。 而另一边， 王文斌的确已经到达了京市落脚。 住的是京市军区安排给他的宿舍，带配套的洗手间浴室，知道他还带了孩子来，甚至放着的是一架上下两层的铁架子床，方便父子二人两个睡在一起。 但是除此之外，王文斌感受到了一丝的冷落， 生活用品那些被指导着位置去领了之后，也就是交代一些军区里面的注意事项， 这些王文斌都听的很认真，听完之后本来想多多少少打听点事儿，但是对方似乎对他这个空降过来的连长有些情绪，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起初王文斌还以为是对方真的有事，但是在遭遇了好几个人都对他这样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对他，就是有些情绪。 王文斌刚刚才到这里，自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 被安排的军区负责部分里，有一堆明显比较团结的，数据一直也十分优秀的，其中有一个更是显着， 大家都是当兵的，王文斌一看资料就明白了， 那个叫胡纲的，不管是经验还是兵领还是民心，都是众望所归，本来大家伙都默认了这次的升迁连长的事儿，肯定是给胡纲了板上钉钉，甚至胡纲本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他在这个军区摸爬滚打了也有快七八年了，作为头一部分入伍的兵来说，他这么多年还只是个排长的确有些委屈了， 毕竟能力什么的也都不差，也帮着组织安排了许多次的大小演练，军功军纪都不差，唯一差的，可能就是这点运气了， 好不容易轮着要到提拔的时候了，结果还空降来了个王文斌， 但是王文斌自己也还心里有气呢， 他当年也是赶上好时候了，被上司看中重点培养，又因为本身自己的确是惊才绝艳，天赋出众，这才能够没到三十就晋升了营长， 他这个位置都还没坐够两年没坐热呢，只是调任，就又给他撸下去一级，他自己心里还憋着气呢， 来到这边之后，还明里暗里的都在受到针对，手底下的人不听话，头顶上的人漠然看不见， 这些隐隐约约的软刀子都让王文斌烦不胜烦。 而且，这边的军纪十分严格， 对于之前在北城区都有些懒懒散散的王文斌来说，到了京市之后，训练活动的量竟然陡然增加， 这让他一开始的去寻找叶淼的想法都没办法实现， 不过王文斌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 他才刚刚到这一个地方，必须要把点子踩熟了才行， 不然之后，麻烦都是接踵而至的。 不就是训兵吗，他又不是没有真才实学，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现在，桐桐一个人放在宿舍也有点让他不安心， 军区倒是有配套的幼儿园可以让孩子过去，不过王文斌眼珠子一转，竟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第151章 安排 没过两天， 那间熟悉的幼儿园门口，王文斌牵着桐桐的手来到了这里， 看着并不陌生的街道，以及建筑和周围的摊贩，王文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指着幼儿园的大门，王文斌问桐桐， “之后就要在这里读幼儿园了，你进去之后，不许欺负同学，这不是在家里了，你要是惹了什么祸出来，我帮不了你，你只能忍着，听到了吗？” 桐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的激动之情是少不了的， 虽然离开的时候，周倩阿姨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几乎像是要把他们都狠狠的吃进肚子里一样，但是爸爸还是带着他离开了， 就是又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桐桐原本以为自己还能跟上次来一样，等混熟了就可以到处玩儿了， 但是没想到，爸爸尽然要送他去上幼儿园。 桐桐不喜欢幼儿园， 他喜欢大家的目光都围绕着他的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是幼儿园会有其他的小孩，根本就不搭理他， 桐桐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 能够离开家里，能够离开周倩阿姨，好像这样的现实也不错了。 所以桐桐面对王文斌的嘱咐，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给孩子办理入学的手续还算是简单，毕竟王文斌也有提供在这边的相关工作证明，用来表示因为工作的调动，所以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毕竟，王文斌再怎么说，也还有个连长的头衔职务， 这样的身份虽然在这汇聚许多精英人才的京市不算什么顶头的人物，但也绝对不算是什么可以轻易糊弄的小角色， 偶尔的一些快捷通道也是可以享受到的。 所以，就这样， 王文斌很快的给自己儿子办好了入学，然后将桐桐收拾了一番送了进去。 虽然知道，叶淼因为工作，并不是会经常来接送那个丫头来幼儿园的人， 但是都已经到了京市了，甚至还入学了同样的一所幼儿园，难道之后的交集，还会少吗？ 家长会，亲子开放活动，甚至是一些学校组织的什么任务下来， 家长更家长之间的交集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对于王文斌来说，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 根据王文斌对于叶淼的了解来说，自己的儿子出现在了自己女儿的身边，她绝对会控制不住的去观察打量，甚至是主动探查消息， 这样知道的越多，会需要在意的就越多， 甚至于， 王文斌觉得，叶淼当初的对桐桐的态度这么寡淡，只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自己的孩子才会一时之间有些错愕，加上见面的时候也不是个什么好时候， 那个叫做江松柏的男人还在叶淼的旁边，她会这样着急划清关系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桐桐这个小子上去就是咬了那个丫头片子一口，叶淼这人心软，一时之间会生气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两个孩子都待在了一个地方，这样下去交集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就算是她叶淼想要规避，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办法， 桐桐毕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并且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算是一时之间原谅不了，难道日积月累之下，让桐桐表现的好一些，还怕打动不了叶淼的心吗？ 王文斌对此得意极了， 看着桐桐进入学校之后，就回到了军区训练。 果不其然，没有等待多久，王文斌就等到了一个机会， 这是个下雨天，叶淼心疼江母年纪上去了，下雨天走路难走，江松柏又在医院加班走不开，所以特地带了把大伞，上班之前跟江母交代了， 要是今天朵朵放学的时候还在下雨，就让江母留在家里做饭，朵朵让她去接， 如果下雨的话，她就提前落工区接孩子。 叶淼的工作相当的具有自由性质，只要是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那么就算是每天迟到早退一些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叶淼的工作能力一直都算的上是十分突出的，并且有时候想要多完成一点工作的时候，还会自己主动留下来加班， 所以偶尔两次的提前走，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个出版社不愧是江松柏都推荐的工作位置，环境好不说，就连压力也不算大，甚至同事们也都是性格脾气好相处的人。 叶淼为此偷偷感觉幸福了好久。 这个时候差不多幼儿园也要放学了， 窗户外头还是阴沉沉的天色，雨水顺着窗沿咕噜噜的往下滴， 看着这样大的雨势，恐怕就算是带了伞，也会淋到一些雨水了。 得回家之后让朵朵洗个温度稍微高一些的热水澡才行呢，不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怕是朵朵这样一向身体健康的，恐怕也会因为正在换季的原因，生一场感冒了。 朵朵尤其不喜欢感冒， 感冒之后浑身都没有力气，也吃不下饭，没有胃口， 甚至还有可能传染给别人，去不了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玩，见不到幼儿园的老师们…… 这些都是朵朵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所以， 叶淼惦记着让朵朵尽量别感冒， 到时候让松柏带一些预防的药物给朵朵呢？ 叶淼又开始关心起朵朵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够不够厚实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站起来，手里拿上了自己带的大伞， 更几个关系亲近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临走小何还塞给叶淼一把奶糖，说是下雨了快潮了要赶紧吃掉，让叶淼去接孩子的时候带给朵朵。 叶淼谢谢了小何，跟他打了个招呼推门离开。 出版社门口有两株矮芭蕉，是用来当观赏植物的， 被用碎瓦片围起来了一个小花坛，现在上的灰尘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就连一直以来蒙着一些灰尘的芭蕉叶，也都被洗刷的翠绿起来。 叶淼打开伞，她今天没带太多东西下班， 毕竟是要去接孩子，带在身上也是怕被雨水浇湿了。 伞很大，专门买来预防这种时候的，她走的很快，脚上穿着的鞋子是防水的皮鞋， 第151章 安排 没过两天， 那间熟悉的幼儿园门口，王文斌牵着桐桐的手来到了这里， 看着并不陌生的街道，以及建筑和周围的摊贩，王文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指着幼儿园的大门，王文斌问桐桐， “之后就要在这里读幼儿园了，你进去之后，不许欺负同学，这不是在家里了，你要是惹了什么祸出来，我帮不了你，你只能忍着，听到了吗？” 桐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的激动之情是少不了的， 虽然离开的时候，周倩阿姨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几乎像是要把他们都狠狠的吃进肚子里一样，但是爸爸还是带着他离开了， 就是又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桐桐原本以为自己还能跟上次来一样，等混熟了就可以到处玩儿了， 但是没想到，爸爸尽然要送他去上幼儿园。 桐桐不喜欢幼儿园， 他喜欢大家的目光都围绕着他的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是幼儿园会有其他的小孩，根本就不搭理他， 桐桐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 能够离开家里，能够离开周倩阿姨，好像这样的现实也不错了。 所以桐桐面对王文斌的嘱咐，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给孩子办理入学的手续还算是简单，毕竟王文斌也有提供在这边的相关工作证明，用来表示因为工作的调动，所以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毕竟，王文斌再怎么说，也还有个连长的头衔职务， 这样的身份虽然在这汇聚许多精英人才的京市不算什么顶头的人物，但也绝对不算是什么可以轻易糊弄的小角色， 偶尔的一些快捷通道也是可以享受到的。 所以，就这样， 王文斌很快的给自己儿子办好了入学，然后将桐桐收拾了一番送了进去。 虽然知道，叶淼因为工作，并不是会经常来接送那个丫头来幼儿园的人， 但是都已经到了京市了，甚至还入学了同样的一所幼儿园，难道之后的交集，还会少吗？ 家长会，亲子开放活动，甚至是一些学校组织的什么任务下来， 家长更家长之间的交集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对于王文斌来说，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 根据王文斌对于叶淼的了解来说，自己的儿子出现在了自己女儿的身边，她绝对会控制不住的去观察打量，甚至是主动探查消息， 这样知道的越多，会需要在意的就越多， 甚至于， 王文斌觉得，叶淼当初的对桐桐的态度这么寡淡，只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自己的孩子才会一时之间有些错愕，加上见面的时候也不是个什么好时候， 那个叫做江松柏的男人还在叶淼的旁边，她会这样着急划清关系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桐桐这个小子上去就是咬了那个丫头片子一口，叶淼这人心软，一时之间会生气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两个孩子都待在了一个地方，这样下去交集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就算是她叶淼想要规避，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办法， 桐桐毕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并且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算是一时之间原谅不了，难道日积月累之下，让桐桐表现的好一些，还怕打动不了叶淼的心吗？ 王文斌对此得意极了， 看着桐桐进入学校之后，就回到了军区训练。 果不其然，没有等待多久，王文斌就等到了一个机会， 这是个下雨天，叶淼心疼江母年纪上去了，下雨天走路难走，江松柏又在医院加班走不开，所以特地带了把大伞，上班之前跟江母交代了， 要是今天朵朵放学的时候还在下雨，就让江母留在家里做饭，朵朵让她去接， 如果下雨的话，她就提前落工区接孩子。 叶淼的工作相当的具有自由性质，只要是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那么就算是每天迟到早退一些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叶淼的工作能力一直都算的上是十分突出的，并且有时候想要多完成一点工作的时候，还会自己主动留下来加班， 所以偶尔两次的提前走，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个出版社不愧是江松柏都推荐的工作位置，环境好不说，就连压力也不算大，甚至同事们也都是性格脾气好相处的人。 叶淼为此偷偷感觉幸福了好久。 这个时候差不多幼儿园也要放学了， 窗户外头还是阴沉沉的天色，雨水顺着窗沿咕噜噜的往下滴， 看着这样大的雨势，恐怕就算是带了伞，也会淋到一些雨水了。 得回家之后让朵朵洗个温度稍微高一些的热水澡才行呢，不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怕是朵朵这样一向身体健康的，恐怕也会因为正在换季的原因，生一场感冒了。 朵朵尤其不喜欢感冒， 感冒之后浑身都没有力气，也吃不下饭，没有胃口， 甚至还有可能传染给别人，去不了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玩，见不到幼儿园的老师们…… 这些都是朵朵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所以， 叶淼惦记着让朵朵尽量别感冒， 到时候让松柏带一些预防的药物给朵朵呢？ 叶淼又开始关心起朵朵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够不够厚实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站起来，手里拿上了自己带的大伞， 更几个关系亲近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临走小何还塞给叶淼一把奶糖，说是下雨了快潮了要赶紧吃掉，让叶淼去接孩子的时候带给朵朵。 叶淼谢谢了小何，跟他打了个招呼推门离开。 出版社门口有两株矮芭蕉，是用来当观赏植物的， 被用碎瓦片围起来了一个小花坛，现在上的灰尘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就连一直以来蒙着一些灰尘的芭蕉叶，也都被洗刷的翠绿起来。 叶淼打开伞，她今天没带太多东西下班， 毕竟是要去接孩子，带在身上也是怕被雨水浇湿了。 伞很大，专门买来预防这种时候的，她走的很快，脚上穿着的鞋子是防水的皮鞋， 第152章 再见面 但就算是皮鞋，泡在水里久了也会从边缘开口的位置浸透雨水进去。 所以叶淼走的还算快，脚底有些打滑也毫不在意， 因为她不想朵朵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孤零零的等着，叶淼想要早一点去把孩子给接到， 毕竟， 只是留下小孩子看着周围的同伴一个个被爸爸妈妈接走了，也是会产生一些孤独和寂寞的， 叶淼不想让朵朵感到寂寞，所以她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直到走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叶淼发觉周围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家长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门口等着接待的老师热情的告诉叶淼朵朵的教室在什么位置，等到叶淼来到朵朵教室外边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自己一个人乖乖巧巧玩儿着皮球的朵朵， 叶淼冲着朵朵呼唤了一声，小姑娘就飞快的抬起头，脸上漏出惊喜的神色， 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先将手里的小皮球放进了装玩具的地方，才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和老师再见，然后亲亲热热的扑到了叶淼的怀里，喊了声妈妈。 叶淼则是温温柔柔的牵起朵朵的手，然后笑吟吟的问朵朵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朵朵心里其实很喜欢叶淼来接她，这样可以让更多人知道她也有自己的妈妈， 因为之前就算是开家长会，也只有爸爸会去，但是叶淼已经答应了，下次家长会，她和爸爸都会去， 事实上，到时候其他小朋友也都能知道她也有妈妈了， 但是提前来接她放学的几次机会，朵朵也很高兴， 不只是因为可以让其他小孩子知道她也是有妈妈的，还可以让其他小伙伴都羡慕她， 因为她的妈妈长得很好看，比班上最好看的小美妈妈都好看， 虽然这里面有没有孩子的妈妈滤镜，但是朵朵听到其他小朋友也会夸她妈妈好看漂亮，看起来还很温柔的时候，朵朵就会很高兴。 这大概也是一种孩子之间的攀比心， 叶淼看得出来朵朵的这些小心思，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一点点，就只当是一点可爱的童真罢了。 毕竟就连叶淼她自己，小的时候，要是妈妈给她缝制一件新衣服新书包，第二天也是要狠狠的拿出来摸了又摸，生怕别人看不见，不问她似的。 所以看着朵朵的样子，叶淼只是觉得可爱， 她摸了摸高高兴兴的小姑娘，然后拿着伞打开，准备离开幼儿园。 谁料这个时候，背后竟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叶淼。” 男人的声音响起，拉着朵朵打着伞的叶淼，站在雨里的身体似乎瞬间僵硬了起来， 她有些惊愕的转头，看到了同样牵着孩子的， 王文斌。 “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文斌似乎想到了叶淼会这样问他似的，笑了笑，脸上的头发看起来是刚刚打理过的，整个人比上次看着清爽干净了不少， 但一看到对方的这张脸，叶淼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了。 雨还是哗啦啦的下着，打到叶淼支撑起来的伞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叶淼站在雨中看着王文斌的脸，隔着雨帘，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在这儿，当然是为了接孩子啊，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王文斌好像说着什么最简单的道理一样，丝毫不在乎叶淼的表情， 他拉住桐桐的手微微动了动，桐桐就像意识到什么，往前了一点，看着叶淼喊， “妈妈。” 桐桐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一些有见过叶淼的家长，已经愣了愣将目光投注过来了， 叶淼感受到自己手里拉着的朵朵的手指有些颤抖，她自己也沉静了一下心情，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开口， “你认错人了，我是朵朵的妈妈。” 桐桐听到叶淼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眼睛里很快的积蓄起了泪水，要哭不哭的看着叶淼， 叶淼强硬的扭开的目光。 “别装傻，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到京市来？” 王文斌无所谓的‘啊——’了一声，然后又觉得很无聊似的， “这还不清楚吗，叶淼，你不肯跟我们回北城，那我跟桐桐就只好来京市找你了啊。何况，京市这边的资源比北城更好，能够送桐桐来这边念书，不是对他更好吗？怎么了，你现在都不愿意盼着桐桐好了吗？毕竟他也是你叶淼亲生的孩子啊……” 感受到身边朵朵的沉默和情绪不对，叶淼不愿意再搭理王文斌， 她拉着朵朵的小手就往幼儿园外头走，而王文斌就牵着桐桐的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其实按照时间来说，王文斌甚至比叶淼来的还要更加早一些， 但是他接到了桐桐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是找了哥角落停下来，哪怕雨水溅起打湿了他跟孩子的裤脚也无所谓， 桐桐不敢对王文斌的决策有什么意见，只能任由雨水将他的鞋子也打湿掉。 王文斌就是为了蹲守叶淼，所以才会带着桐桐等在一边， 而现在确实等到了，王文斌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他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跟在叶淼的身后，想的是， 既然之前叶淼曾经控诉过王文斌对这个家不管不问，一切都还是她在上下操劳，甚至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相处时间都没有过，他们究竟算不算是合法的丈夫与妻子的关系？ 但是当时的王文斌只觉得叶淼在无理取闹，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陪伴周倩那么久的时间，也完全不想在意叶淼的酸楚， 他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从来不想去考虑别人， 而现在， 王文斌决定试着去进行叶淼之前跟他说过的一些内容， 但是他忘了，这已经是叶淼许久之前对他还有期许的时候提出的问题， 而现在，叶淼几乎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甚至还有桐桐。 那个男孩儿，完全被宠坏了，现在也不想让他靠近到朵朵，要是伤害到了朵朵，叶淼觉得自己肯定会十分的痛苦的， 尤其，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第152章 再见面 但就算是皮鞋，泡在水里久了也会从边缘开口的位置浸透雨水进去。 所以叶淼走的还算快，脚底有些打滑也毫不在意， 因为她不想朵朵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孤零零的等着，叶淼想要早一点去把孩子给接到， 毕竟， 只是留下小孩子看着周围的同伴一个个被爸爸妈妈接走了，也是会产生一些孤独和寂寞的， 叶淼不想让朵朵感到寂寞，所以她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直到走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叶淼发觉周围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家长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门口等着接待的老师热情的告诉叶淼朵朵的教室在什么位置，等到叶淼来到朵朵教室外边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自己一个人乖乖巧巧玩儿着皮球的朵朵， 叶淼冲着朵朵呼唤了一声，小姑娘就飞快的抬起头，脸上漏出惊喜的神色， 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先将手里的小皮球放进了装玩具的地方，才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和老师再见，然后亲亲热热的扑到了叶淼的怀里，喊了声妈妈。 叶淼则是温温柔柔的牵起朵朵的手，然后笑吟吟的问朵朵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朵朵心里其实很喜欢叶淼来接她，这样可以让更多人知道她也有自己的妈妈， 因为之前就算是开家长会，也只有爸爸会去，但是叶淼已经答应了，下次家长会，她和爸爸都会去， 事实上，到时候其他小朋友也都能知道她也有妈妈了， 但是提前来接她放学的几次机会，朵朵也很高兴， 不只是因为可以让其他小孩子知道她也是有妈妈的，还可以让其他小伙伴都羡慕她， 因为她的妈妈长得很好看，比班上最好看的小美妈妈都好看， 虽然这里面有没有孩子的妈妈滤镜，但是朵朵听到其他小朋友也会夸她妈妈好看漂亮，看起来还很温柔的时候，朵朵就会很高兴。 这大概也是一种孩子之间的攀比心， 叶淼看得出来朵朵的这些小心思，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一点点，就只当是一点可爱的童真罢了。 毕竟就连叶淼她自己，小的时候，要是妈妈给她缝制一件新衣服新书包，第二天也是要狠狠的拿出来摸了又摸，生怕别人看不见，不问她似的。 所以看着朵朵的样子，叶淼只是觉得可爱， 她摸了摸高高兴兴的小姑娘，然后拿着伞打开，准备离开幼儿园。 谁料这个时候，背后竟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叶淼。” 男人的声音响起，拉着朵朵打着伞的叶淼，站在雨里的身体似乎瞬间僵硬了起来， 她有些惊愕的转头，看到了同样牵着孩子的， 王文斌。 “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文斌似乎想到了叶淼会这样问他似的，笑了笑，脸上的头发看起来是刚刚打理过的，整个人比上次看着清爽干净了不少， 但一看到对方的这张脸，叶淼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了。 雨还是哗啦啦的下着，打到叶淼支撑起来的伞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叶淼站在雨中看着王文斌的脸，隔着雨帘，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在这儿，当然是为了接孩子啊，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王文斌好像说着什么最简单的道理一样，丝毫不在乎叶淼的表情， 他拉住桐桐的手微微动了动，桐桐就像意识到什么，往前了一点，看着叶淼喊， “妈妈。” 桐桐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一些有见过叶淼的家长，已经愣了愣将目光投注过来了， 叶淼感受到自己手里拉着的朵朵的手指有些颤抖，她自己也沉静了一下心情，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开口， “你认错人了，我是朵朵的妈妈。” 桐桐听到叶淼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眼睛里很快的积蓄起了泪水，要哭不哭的看着叶淼， 叶淼强硬的扭开的目光。 “别装傻，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到京市来？” 王文斌无所谓的‘啊——’了一声，然后又觉得很无聊似的， “这还不清楚吗，叶淼，你不肯跟我们回北城，那我跟桐桐就只好来京市找你了啊。何况，京市这边的资源比北城更好，能够送桐桐来这边念书，不是对他更好吗？怎么了，你现在都不愿意盼着桐桐好了吗？毕竟他也是你叶淼亲生的孩子啊……” 感受到身边朵朵的沉默和情绪不对，叶淼不愿意再搭理王文斌， 她拉着朵朵的小手就往幼儿园外头走，而王文斌就牵着桐桐的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其实按照时间来说，王文斌甚至比叶淼来的还要更加早一些， 但是他接到了桐桐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是找了哥角落停下来，哪怕雨水溅起打湿了他跟孩子的裤脚也无所谓， 桐桐不敢对王文斌的决策有什么意见，只能任由雨水将他的鞋子也打湿掉。 王文斌就是为了蹲守叶淼，所以才会带着桐桐等在一边， 而现在确实等到了，王文斌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他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跟在叶淼的身后，想的是， 既然之前叶淼曾经控诉过王文斌对这个家不管不问，一切都还是她在上下操劳，甚至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相处时间都没有过，他们究竟算不算是合法的丈夫与妻子的关系？ 但是当时的王文斌只觉得叶淼在无理取闹，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陪伴周倩那么久的时间，也完全不想在意叶淼的酸楚， 他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从来不想去考虑别人， 而现在， 王文斌决定试着去进行叶淼之前跟他说过的一些内容， 但是他忘了，这已经是叶淼许久之前对他还有期许的时候提出的问题， 而现在，叶淼几乎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甚至还有桐桐。 那个男孩儿，完全被宠坏了，现在也不想让他靠近到朵朵，要是伤害到了朵朵，叶淼觉得自己肯定会十分的痛苦的， 尤其，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第153章 大吵 “王文斌，你听不懂吗…？” 叶淼有些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哪怕是在大雨之中，情绪也显得颇为滚烫， 女人看着不近不远跟在后面的两父子，只觉得这场大雨如同潮湿又燥热贴上来的毒蛇，裹挟着令人厌恶的黏腻感，十分的恶心人。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能不能别跟着我们了，你这样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 叶淼几乎还倾泻了自己这些年的某种委屈，她紧紧的拉着朵朵的小手，生怕自己的态度吓到孩子， 也许是察觉到了叶淼的心情，朵朵躲在伞底下，叶淼特意将原本就够遮挡的大伞，又往朵朵的角度倾斜了一些， 朵朵看着叶淼，轻轻喊了声， “妈妈。” “那是我妈妈…！不许你乱喊！” 一声尖锐的小男孩尖声尖气的喊了出来，吓了朵朵一跳，她猛的一抖，有些惶恐不安， 大概在小姑娘的心里，她的好妈妈的确是中途半道得来的，会有些心里不安宁，也是正常的。 虽然朵朵很小，但也明白了什么是亲生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不是她自己亲生的。 上次还有一个邻居婆婆说，等之后妈妈和爸爸有了自己的小孩，那个小孩才是亲生的，她不是，她只是一个…… “她是我的女儿。” 叶淼拉着朵朵往边缘高些的位置走了两步，免得路过的车子压到水坑溅起来的泥浆，打湿了朵朵的衣服裤子。 女人脸上带着些许嘲弄的表情看着那个男孩，以及男孩背后看不清神情的王文斌。 “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就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了吗？桐桐。” 桐桐原本硬气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沉默又局促起来， “是年纪小还记不住事？还是完全没印象了？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吗？” 叶淼的声音完全不因为桐桐的年纪小而有什么收敛，反而在这场有些吵闹的大雨之中，变得稍微拔高了音量。 “叶淼，别这么说桐桐。他毕竟也是你的……” “我的什么？亲生骨肉？” 叶淼冷笑了两声， 然后不无情绪宣泄的开口， “我的亲骨肉会把我的心血毫不顾忌的送给别人，我的亲骨肉会说让我滚，让别的女人给他当妈妈，我的亲骨肉会说我是个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叶淼的语气变得冰冷，看着桐桐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原谅， “我不知道那些话究竟是你跟周倩还是谁教给他的也好，是桐桐自己一个人想说就说了也好，既然他作为一个孩子，接受了我那么多悉心的教育，都没有把他带好，反而是别人一点甜头就把他哄得五迷三道，那我宁愿没有这个孩子。朵朵，” 被叫到的朵朵愣了愣，然后“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刚刚听到叶淼说出那些话，心里有些微微的堵塞难过， 突然被叫到，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别担心，我现在是你的妈妈，之后一直都是你的妈妈，只要你一天不像桐桐那样，说让我滚，让我离开这个家，说讨厌我，妈妈就会一直陪着你的。” 朵朵蓦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 “我不会的，妈妈，我最喜欢你了，怎么会让你走，妈妈……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呵呵……” 叶淼适然的笑了， 她表情轻松的看着王文斌，脸上漏出如你所见的表情。 “你看，王文斌，我是个人，我知道什么是对我好的，而什么是狼心狗肺不值得我对他好的，你能明白吗？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血脉亲情能束缚住人，你要是打着让桐桐来让我心软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条心，我现在，只有朵朵一个女儿，我所有的爱和宽容都只会给她，听明白了吗？” 叶淼的态度毋庸置疑到甚至有些斩钉截铁，望着王文斌明显脸色不对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将朵朵拉到了身后。 “我告诉你，王文斌，朵朵现在是我的女儿，要是她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这个再字用的很尖锐，朵朵似乎看到对面那个骚扰自己妈妈的男人，手臂动了动，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小崽子好过一天，朵朵，我们走。” 叶淼这次再拉着朵朵离开，王文斌没有再继续跟着， 他听到了叶淼的话，几年的夫妻生活，也让他明白了叶淼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朵朵上次的事跟你有关，所以最好别来招惹我，不仅如此，要是朵朵下次再出什么事，我一定会将之前的仇怨一起算上，来找你的麻烦。’ 王文斌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烦躁， 当初那件事的确是他冲动了，直到回去之后冷静了一段时间，才越发的后背发凉起来。 绑架未成年孩子，那是相当大的罪行。 甚至江松柏的身份也不简单，作为京市相关医疗最顶尖的水平的一批人中的领头者，其实无数人都在关注着对方， 上次是他运气好，确实被他钻了空子， 但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可就不好说了。 另外，以江松柏的人际关系来说，只要他王文斌一但被抓之后落网，别说他之前的身份了，他以前的身份只会成为他罪行更加严重的证据， 再加上支持江松柏的，或者说是被江松柏在医院治疗过的那些达官显贵们，稍微出手一照拂，就已经是王文斌再也翻不了身的下场。 光是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皮发麻了起来。 王文斌撑着伞的手指也有些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旁边的桐桐不安的看着他， 被雨水打湿的裤脚贴在他的腿上身上，风一吹过，桐桐觉得有些冷。 “爸爸……我有点冷，我们能回家换衣服了吗……” “啪。” 王文斌顺手给了桐桐一个耳光，虽然打的不重，但还是让男孩僵硬呆愣了两秒， 他看着喜怒无常的王文斌，自己的爸爸脸上明明没有一点愤怒的情绪，但还是给了他一巴掌。 第153章 大吵 “王文斌，你听不懂吗…？” 叶淼有些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哪怕是在大雨之中，情绪也显得颇为滚烫， 女人看着不近不远跟在后面的两父子，只觉得这场大雨如同潮湿又燥热贴上来的毒蛇，裹挟着令人厌恶的黏腻感，十分的恶心人。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能不能别跟着我们了，你这样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 叶淼几乎还倾泻了自己这些年的某种委屈，她紧紧的拉着朵朵的小手，生怕自己的态度吓到孩子， 也许是察觉到了叶淼的心情，朵朵躲在伞底下，叶淼特意将原本就够遮挡的大伞，又往朵朵的角度倾斜了一些， 朵朵看着叶淼，轻轻喊了声， “妈妈。” “那是我妈妈…！不许你乱喊！” 一声尖锐的小男孩尖声尖气的喊了出来，吓了朵朵一跳，她猛的一抖，有些惶恐不安， 大概在小姑娘的心里，她的好妈妈的确是中途半道得来的，会有些心里不安宁，也是正常的。 虽然朵朵很小，但也明白了什么是亲生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不是她自己亲生的。 上次还有一个邻居婆婆说，等之后妈妈和爸爸有了自己的小孩，那个小孩才是亲生的，她不是，她只是一个…… “她是我的女儿。” 叶淼拉着朵朵往边缘高些的位置走了两步，免得路过的车子压到水坑溅起来的泥浆，打湿了朵朵的衣服裤子。 女人脸上带着些许嘲弄的表情看着那个男孩，以及男孩背后看不清神情的王文斌。 “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就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了吗？桐桐。” 桐桐原本硬气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沉默又局促起来， “是年纪小还记不住事？还是完全没印象了？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吗？” 叶淼的声音完全不因为桐桐的年纪小而有什么收敛，反而在这场有些吵闹的大雨之中，变得稍微拔高了音量。 “叶淼，别这么说桐桐。他毕竟也是你的……” “我的什么？亲生骨肉？” 叶淼冷笑了两声， 然后不无情绪宣泄的开口， “我的亲骨肉会把我的心血毫不顾忌的送给别人，我的亲骨肉会说让我滚，让别的女人给他当妈妈，我的亲骨肉会说我是个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叶淼的语气变得冰冷，看着桐桐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原谅， “我不知道那些话究竟是你跟周倩还是谁教给他的也好，是桐桐自己一个人想说就说了也好，既然他作为一个孩子，接受了我那么多悉心的教育，都没有把他带好，反而是别人一点甜头就把他哄得五迷三道，那我宁愿没有这个孩子。朵朵，” 被叫到的朵朵愣了愣，然后“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刚刚听到叶淼说出那些话，心里有些微微的堵塞难过， 突然被叫到，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别担心，我现在是你的妈妈，之后一直都是你的妈妈，只要你一天不像桐桐那样，说让我滚，让我离开这个家，说讨厌我，妈妈就会一直陪着你的。” 朵朵蓦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 “我不会的，妈妈，我最喜欢你了，怎么会让你走，妈妈……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呵呵……” 叶淼适然的笑了， 她表情轻松的看着王文斌，脸上漏出如你所见的表情。 “你看，王文斌，我是个人，我知道什么是对我好的，而什么是狼心狗肺不值得我对他好的，你能明白吗？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血脉亲情能束缚住人，你要是打着让桐桐来让我心软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条心，我现在，只有朵朵一个女儿，我所有的爱和宽容都只会给她，听明白了吗？” 叶淼的态度毋庸置疑到甚至有些斩钉截铁，望着王文斌明显脸色不对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将朵朵拉到了身后。 “我告诉你，王文斌，朵朵现在是我的女儿，要是她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这个再字用的很尖锐，朵朵似乎看到对面那个骚扰自己妈妈的男人，手臂动了动，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小崽子好过一天，朵朵，我们走。” 叶淼这次再拉着朵朵离开，王文斌没有再继续跟着， 他听到了叶淼的话，几年的夫妻生活，也让他明白了叶淼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朵朵上次的事跟你有关，所以最好别来招惹我，不仅如此，要是朵朵下次再出什么事，我一定会将之前的仇怨一起算上，来找你的麻烦。’ 王文斌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烦躁， 当初那件事的确是他冲动了，直到回去之后冷静了一段时间，才越发的后背发凉起来。 绑架未成年孩子，那是相当大的罪行。 甚至江松柏的身份也不简单，作为京市相关医疗最顶尖的水平的一批人中的领头者，其实无数人都在关注着对方， 上次是他运气好，确实被他钻了空子， 但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可就不好说了。 另外，以江松柏的人际关系来说，只要他王文斌一但被抓之后落网，别说他之前的身份了，他以前的身份只会成为他罪行更加严重的证据， 再加上支持江松柏的，或者说是被江松柏在医院治疗过的那些达官显贵们，稍微出手一照拂，就已经是王文斌再也翻不了身的下场。 光是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皮发麻了起来。 王文斌撑着伞的手指也有些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旁边的桐桐不安的看着他， 被雨水打湿的裤脚贴在他的腿上身上，风一吹过，桐桐觉得有些冷。 “爸爸……我有点冷，我们能回家换衣服了吗……” “啪。” 王文斌顺手给了桐桐一个耳光，虽然打的不重，但还是让男孩僵硬呆愣了两秒， 他看着喜怒无常的王文斌，自己的爸爸脸上明明没有一点愤怒的情绪，但还是给了他一巴掌。 第154章 关怀 桐桐一时之间，甚至不明白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桐桐眼睛里包着眼泪点了点头， “果然是白眼狼。” 王文斌淡淡的瞥了桐桐一眼，拿着伞就往前走， 他们父子俩也只带了这一把伞，王文斌将伞举走之后，桐桐身上瞬间就被大雨浇筑了下来， 他被雨拍的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抓着自己的书包狂奔， 用尽全力跑到了江松柏的身边，尽力的躲在了伞底下，少淋着雨， 桐桐大概有点明白了，爸爸是在生气。 生气什么呢？ 是因为妈妈说的那些话吗？ 桐桐又迷糊了。 可是当初，爸爸不是也很支持他的做法吗， 还是说，大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磨灭那些做过的事情，只让小孩子来背锅？ 王文斌倒是没那么多细腻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刚刚被他亲妈这么一顿数落，竟然连一点悔改或者愧疚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觉得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连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看起来的确符合叶淼说的‘狼心狗肺’的评价，才会心里一生气，直接动了手，而且一点解释也不想说。 他一生气就没什么表情了，反正桐桐是自己的儿子，教训教训又能如何？ 呵。 难道对他也要狼心狗肺吗。 另一头，走了没两步，叶淼拉着朵朵走着的路上就开来一辆眼熟的车， 靠近身边平行的时候，特意降下来车速和车窗，驾驶位上的男人漏出温和的笑意， “都走到这儿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淋雨了，快上来。” 江松柏看着雨大，下班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反而是绕路往幼儿园回家的路上赶来，想的是如果时间来得及，还能接到这母女俩呢。 这不，果然就碰上了。 江松柏的出现让叶淼的情绪好了一点， 她先打开车门，举着伞让朵朵先进去，然后自己再坐了进去。 熟门熟路的，江松柏从前面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叶淼拿着给朵朵擦了擦身上打湿的地方，又给自己也擦了擦雨水。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说要加班吗？” 江松柏笑了笑，发动了车子往前， 他开的速度不快，下雨天路上容易打滑，雨太大了，视线也不算特别的好。 “中午回家了一趟，妈说下午雨下大了恐怕不安全，让我能来就来接你们，我自己也想来，所以下午的工作时间被我尽力规划压缩的安排了，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就好，妈还说等回了家给我们炖了热汤还有姜茶都得喝呢。” 提到这个，朵朵的小脸顿时皱巴成了一个苦瓜。 “爸爸我不想和姜茶，味道怪怪的，” “不喝奶奶煮的姜茶也可以哦，那就只能喝爸爸带回来的药水了。” “那我还是喝姜茶。至少奶奶会放红糖和大红枣。” “噗嗤。” 叶淼听着父子俩的互动，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着叶淼笑完了，江松柏看着前面的路况，才好像不经意的开口， “淼淼，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吗。” 这句话一出，朵朵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叶淼，而叶淼顿了顿，手里还捏着的那张毛巾有些轻微的变形。 江松柏将这样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眨了眨眼。 “怎么这么问？” 叶淼心头空了一拍，她有些不想接受，如果江松柏一开始就看到了才这么问的话…… “是时间哦。淼淼。” 江松柏开着车，窗户关起来了，雨水就这样啪嗒啪嗒的砸在车窗上，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带着一股闷闷的青色。 “按着时间来说，淼淼会因为下雨所以带着朵朵走的稍微快一些，但是我见到你们的位置，比我预估的地方会更慢一点，大概……慢了七八分钟。又因为今天下雨，淼淼应该不会让朵朵去哪儿摸摸玩玩，所以，我想大概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所以耽误了时间…？” 朵朵抿了抿嘴巴，她不是一个有什么都喜欢往外抖落的孩子， 对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小小年纪的她也知道，有时候不能当告密的小孩， 虽然朵朵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以告诉爸爸，但她也坚持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把目光转移到了叶淼的脸上，想看看她怎么说。 叶淼手指动了动，然后故作轻松的点头。 “嗯，是啊。遇到了个人，耽误了点时间。” 听到叶淼这么说，朵朵心里有些急。 江松柏“嗯，这样啊。”了回答了一声，然后没有了下文， 沉默的气氛在车子里蔓延。 朵朵心里更着急了。 “……怎么不问问我遇到了谁？” 叶淼抬起头，从后座看着江松柏的小部分侧脸， 男人轻轻笑笑，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是我妻子，你不想说，那证明我没有什么一定要知道的理由，所以不听是谁也无所谓。更何况，如果提起来让你不开心，我倒宁愿不听了呢。” 其实相当了解叶淼的江松柏，在叶淼上车之后，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情绪有一些的不对劲，不仅如此，就连一向活泼乖巧的朵朵，眼里好像也有点心事似的， 他刚刚的确只是随口一问，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 叶淼不愿意说，那自然有淼淼她自己的道理，他江松柏才不想做一个会逼迫老婆硬要说实话的人呢。 叶淼叹了口气。 “是王文斌。我在接朵朵的路上碰到他了。” 江松柏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隐晦的多了两分力道，指节稍微的白了白。 “他…？” “嗯，看起来是把桐桐……就是我之前那个孩子，也送到了朵朵的幼儿园，不过按照年纪和入学时间来说，应该不会和朵朵撞到一起。” 江松柏“嗯。”了一声，然后问， “你还好吗？淼淼。” 叶淼有些微怔住，她本以为江松柏会第一时间因为王文斌生生气，或者因为她第一时间没有告诉他坦白而不开心，但没想到江松柏第一时间是关心她。 她摇了摇头， “没事，我没事。” 第154章 关怀 桐桐一时之间，甚至不明白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桐桐眼睛里包着眼泪点了点头， “果然是白眼狼。” 王文斌淡淡的瞥了桐桐一眼，拿着伞就往前走， 他们父子俩也只带了这一把伞，王文斌将伞举走之后，桐桐身上瞬间就被大雨浇筑了下来， 他被雨拍的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抓着自己的书包狂奔， 用尽全力跑到了江松柏的身边，尽力的躲在了伞底下，少淋着雨， 桐桐大概有点明白了，爸爸是在生气。 生气什么呢？ 是因为妈妈说的那些话吗？ 桐桐又迷糊了。 可是当初，爸爸不是也很支持他的做法吗， 还是说，大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磨灭那些做过的事情，只让小孩子来背锅？ 王文斌倒是没那么多细腻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刚刚被他亲妈这么一顿数落，竟然连一点悔改或者愧疚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觉得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连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看起来的确符合叶淼说的‘狼心狗肺’的评价，才会心里一生气，直接动了手，而且一点解释也不想说。 他一生气就没什么表情了，反正桐桐是自己的儿子，教训教训又能如何？ 呵。 难道对他也要狼心狗肺吗。 另一头，走了没两步，叶淼拉着朵朵走着的路上就开来一辆眼熟的车， 靠近身边平行的时候，特意降下来车速和车窗，驾驶位上的男人漏出温和的笑意， “都走到这儿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淋雨了，快上来。” 江松柏看着雨大，下班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反而是绕路往幼儿园回家的路上赶来，想的是如果时间来得及，还能接到这母女俩呢。 这不，果然就碰上了。 江松柏的出现让叶淼的情绪好了一点， 她先打开车门，举着伞让朵朵先进去，然后自己再坐了进去。 熟门熟路的，江松柏从前面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叶淼拿着给朵朵擦了擦身上打湿的地方，又给自己也擦了擦雨水。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说要加班吗？” 江松柏笑了笑，发动了车子往前， 他开的速度不快，下雨天路上容易打滑，雨太大了，视线也不算特别的好。 “中午回家了一趟，妈说下午雨下大了恐怕不安全，让我能来就来接你们，我自己也想来，所以下午的工作时间被我尽力规划压缩的安排了，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就好，妈还说等回了家给我们炖了热汤还有姜茶都得喝呢。” 提到这个，朵朵的小脸顿时皱巴成了一个苦瓜。 “爸爸我不想和姜茶，味道怪怪的，” “不喝奶奶煮的姜茶也可以哦，那就只能喝爸爸带回来的药水了。” “那我还是喝姜茶。至少奶奶会放红糖和大红枣。” “噗嗤。” 叶淼听着父子俩的互动，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着叶淼笑完了，江松柏看着前面的路况，才好像不经意的开口， “淼淼，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吗。” 这句话一出，朵朵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叶淼，而叶淼顿了顿，手里还捏着的那张毛巾有些轻微的变形。 江松柏将这样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眨了眨眼。 “怎么这么问？” 叶淼心头空了一拍，她有些不想接受，如果江松柏一开始就看到了才这么问的话…… “是时间哦。淼淼。” 江松柏开着车，窗户关起来了，雨水就这样啪嗒啪嗒的砸在车窗上，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带着一股闷闷的青色。 “按着时间来说，淼淼会因为下雨所以带着朵朵走的稍微快一些，但是我见到你们的位置，比我预估的地方会更慢一点，大概……慢了七八分钟。又因为今天下雨，淼淼应该不会让朵朵去哪儿摸摸玩玩，所以，我想大概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所以耽误了时间…？” 朵朵抿了抿嘴巴，她不是一个有什么都喜欢往外抖落的孩子， 对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小小年纪的她也知道，有时候不能当告密的小孩， 虽然朵朵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以告诉爸爸，但她也坚持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把目光转移到了叶淼的脸上，想看看她怎么说。 叶淼手指动了动，然后故作轻松的点头。 “嗯，是啊。遇到了个人，耽误了点时间。” 听到叶淼这么说，朵朵心里有些急。 江松柏“嗯，这样啊。”了回答了一声，然后没有了下文， 沉默的气氛在车子里蔓延。 朵朵心里更着急了。 “……怎么不问问我遇到了谁？” 叶淼抬起头，从后座看着江松柏的小部分侧脸， 男人轻轻笑笑，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是我妻子，你不想说，那证明我没有什么一定要知道的理由，所以不听是谁也无所谓。更何况，如果提起来让你不开心，我倒宁愿不听了呢。” 其实相当了解叶淼的江松柏，在叶淼上车之后，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情绪有一些的不对劲，不仅如此，就连一向活泼乖巧的朵朵，眼里好像也有点心事似的， 他刚刚的确只是随口一问，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 叶淼不愿意说，那自然有淼淼她自己的道理，他江松柏才不想做一个会逼迫老婆硬要说实话的人呢。 叶淼叹了口气。 “是王文斌。我在接朵朵的路上碰到他了。” 江松柏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隐晦的多了两分力道，指节稍微的白了白。 “他…？” “嗯，看起来是把桐桐……就是我之前那个孩子，也送到了朵朵的幼儿园，不过按照年纪和入学时间来说，应该不会和朵朵撞到一起。” 江松柏“嗯。”了一声，然后问， “你还好吗？淼淼。” 叶淼有些微怔住，她本以为江松柏会第一时间因为王文斌生生气，或者因为她第一时间没有告诉他坦白而不开心，但没想到江松柏第一时间是关心她。 她摇了摇头， “没事，我没事。” 第155章 优先级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先不去妈那儿，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行。” 叶淼闻言笑骂了江松柏一句， “你这个没良心的爹，没看见朵朵的裤脚有点打湿了啊，还不赶紧回家，这么大的雨，你还想去哪儿转？” 江松柏倒是很没所谓的，合情合理的推断， “朵朵今天出门穿的厚，我刚刚看你们没有淋湿太多，那把伞挺大的，今天的雨也没有斜着下的厉害，只是一边被溅射起来打湿的裤脚而已，我们朵朵是个坚强的孩子，她肯定也更想陪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让妈妈的心情更好一些的，对不对？” 朵朵扭头看了一眼叶淼，然后重重的点头， “对！” 叶淼笑着摸了摸朵朵的脑袋， “就跟着瞎胡闹。我真没事儿，朵朵，倒是你，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哦，妈妈一直牵着朵朵的手，还说朵朵就是妈妈的小孩，朵朵很高兴。” 叶淼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然后沉默了一下才说， “因为就是这样的呀。你放心，朵朵，不管是谁跟你说任何话，只要你爸爸一天不会不要我，那我就一直是朵朵的妈妈。” 开车的江松柏闻言‘哎呦’了一声，有些鸣冤似的开口， “天诶，淼淼，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可能不要你吗。” 然后又搞怪的像朵朵求助， “朵朵啊，你可得将妈妈给看好了，免得哪一天妈妈就不要咱们了，” 朵朵赶紧被吓到了似的，伸手去抓住了叶淼的手指，紧紧的攥在小手手心里， “妈妈不要走。朵朵会很乖。” “妈妈不走，不会走的。” 叶淼无奈的看了一眼睚眦必报的江松柏，对于他的话有些觉得好笑， “少在这里吓唬朵朵，好好开你的车。” “嘿。” 江松柏带着母女俩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管是谁，进门都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姜茶， 里头跟说到的一样，不仅有着姜丝，还有浓重的红糖，红枣，枸杞，干玫瑰花什么的， 喝起来虽然还是有一些姜丝的呛味，但是总体还是算得上不太难喝，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就连朵朵也皱着眉头但是全都喝下去了。 “回来啦，快去洗个热水澡，热水我都给你们烧好了，那什么，江松柏你让小叶跟朵朵先去，你后去，听没听着。” 江松柏对江母明目张胆的偏帮没话说，不过他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毕竟他离开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车上，就算是雨水，也是朵朵跟叶淼身上更多一些。 他点了点头，走进厨房， “妈，今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啊，有没有买我喜欢的土豆做土豆鸡块……” “去去去，一边去，多大个人了还在这儿跟我问吃什么菜，你是小孩儿啊，你今年贵庚啊江松柏，你怎么不跟朵朵一样还去上幼儿园呢。” 江松柏摸了摸鼻子， “我倒是想去，但是人家幼儿园老师也不收我啊。” “滚！” “得嘞。” 被江母赶出厨房的江松柏默默的走到了阳台上，阳台边摆了两盆绿萝，是叶淼家里最开始那两盆繁衍增值出来的，爆盆了，叶淼就拿小铲子自己给分了根茎，换到了其他的盆里，交给了朵朵一份。 因为她说， “这些植物多亏了朵朵这些时间的照料，它们都偷偷的告诉我啦，说朵朵是个很会照顾植物的小朋友，所以朵朵，愿意把这些分出来的花带回奶奶家里养吗？” 小姑娘自然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将分出来的花盆给带回了江家，然后在奶奶的提醒下，将它们摆在了可以照到阳光，喝到雨水的阳台上， 阳台是半开放的，有一截雨棚，半块儿地淋不着雨，江松柏就站在淋不到雨的一个墙根旁边，静静的看着外头的大雨。 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江母在做饭，江父应该是又去什么地方钓鱼了，雨下的太大需要等等再回来，江母没说，应该是早就报备过了，不用担心， 江松柏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趁着雨水点一支烟，但是他并没有烟瘾，也没有想抽烟的欲望， 烟草有害人体健康不说，也会麻痹人的神经， 作为一个需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和操作精准度的医生来说，烟酒都最好是不要沾染的东西。 雨带着很大的水汽，冰凉凉的，莫名让江松柏想到了之前的记忆， 那时候还是小时候上学，每天走的路上全是草梗田坎，路挺远，摸着黑就得出门， 走的太早了，经常来不及吃早饭，每天到了学校，就得忍着饿听课念书， 那种饥饿很难挨，尤其是还需要走了那么多路之后，坐下来，肚子里空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江松柏想到了自己， 然后想到了叶淼。 那时候，是叶淼将自己带的吃的分给他， 叶淼是他的同桌，心思又很细腻，自然可以观察到他时不时用手臂捂住胃的样子，往里面按着，以此来缓解饥饿感， 但是除了开头的一两天之后，江松柏再到教室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课桌里总是多出来点什么， 有时候是一个煮熟的鸡蛋，有时候是一个足面馒头，有时候是一块儿红糖的发糕。 江松柏那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不好意思的，毕竟身为一个男孩，却要接受自己同桌一个女孩子的施舍，这样的事本身就令江松柏有些尴尬， 但是叶淼似乎并不在意，比起施舍二字，恐怕她只会觉得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友好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位同学的， 他江松柏，其实不算是特例。 叶淼那时候的家庭是比江松柏更好的多的，经常有着少见的东西可以吃，不仅仅是白面馒头这种东西了，就连加了红糖的发糕也能经常吃上，更别说时不时摸出来的煮鸡蛋了。 虽然每次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江松柏的胃里就更加饥饿了，但是尊严上他还是想要将东西还回去， 第155章 优先级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先不去妈那儿，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行。” 叶淼闻言笑骂了江松柏一句， “你这个没良心的爹，没看见朵朵的裤脚有点打湿了啊，还不赶紧回家，这么大的雨，你还想去哪儿转？” 江松柏倒是很没所谓的，合情合理的推断， “朵朵今天出门穿的厚，我刚刚看你们没有淋湿太多，那把伞挺大的，今天的雨也没有斜着下的厉害，只是一边被溅射起来打湿的裤脚而已，我们朵朵是个坚强的孩子，她肯定也更想陪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让妈妈的心情更好一些的，对不对？” 朵朵扭头看了一眼叶淼，然后重重的点头， “对！” 叶淼笑着摸了摸朵朵的脑袋， “就跟着瞎胡闹。我真没事儿，朵朵，倒是你，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哦，妈妈一直牵着朵朵的手，还说朵朵就是妈妈的小孩，朵朵很高兴。” 叶淼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然后沉默了一下才说， “因为就是这样的呀。你放心，朵朵，不管是谁跟你说任何话，只要你爸爸一天不会不要我，那我就一直是朵朵的妈妈。” 开车的江松柏闻言‘哎呦’了一声，有些鸣冤似的开口， “天诶，淼淼，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可能不要你吗。” 然后又搞怪的像朵朵求助， “朵朵啊，你可得将妈妈给看好了，免得哪一天妈妈就不要咱们了，” 朵朵赶紧被吓到了似的，伸手去抓住了叶淼的手指，紧紧的攥在小手手心里， “妈妈不要走。朵朵会很乖。” “妈妈不走，不会走的。” 叶淼无奈的看了一眼睚眦必报的江松柏，对于他的话有些觉得好笑， “少在这里吓唬朵朵，好好开你的车。” “嘿。” 江松柏带着母女俩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管是谁，进门都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姜茶， 里头跟说到的一样，不仅有着姜丝，还有浓重的红糖，红枣，枸杞，干玫瑰花什么的， 喝起来虽然还是有一些姜丝的呛味，但是总体还是算得上不太难喝，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就连朵朵也皱着眉头但是全都喝下去了。 “回来啦，快去洗个热水澡，热水我都给你们烧好了，那什么，江松柏你让小叶跟朵朵先去，你后去，听没听着。” 江松柏对江母明目张胆的偏帮没话说，不过他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毕竟他离开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车上，就算是雨水，也是朵朵跟叶淼身上更多一些。 他点了点头，走进厨房， “妈，今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啊，有没有买我喜欢的土豆做土豆鸡块……” “去去去，一边去，多大个人了还在这儿跟我问吃什么菜，你是小孩儿啊，你今年贵庚啊江松柏，你怎么不跟朵朵一样还去上幼儿园呢。” 江松柏摸了摸鼻子， “我倒是想去，但是人家幼儿园老师也不收我啊。” “滚！” “得嘞。” 被江母赶出厨房的江松柏默默的走到了阳台上，阳台边摆了两盆绿萝，是叶淼家里最开始那两盆繁衍增值出来的，爆盆了，叶淼就拿小铲子自己给分了根茎，换到了其他的盆里，交给了朵朵一份。 因为她说， “这些植物多亏了朵朵这些时间的照料，它们都偷偷的告诉我啦，说朵朵是个很会照顾植物的小朋友，所以朵朵，愿意把这些分出来的花带回奶奶家里养吗？” 小姑娘自然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将分出来的花盆给带回了江家，然后在奶奶的提醒下，将它们摆在了可以照到阳光，喝到雨水的阳台上， 阳台是半开放的，有一截雨棚，半块儿地淋不着雨，江松柏就站在淋不到雨的一个墙根旁边，静静的看着外头的大雨。 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江母在做饭，江父应该是又去什么地方钓鱼了，雨下的太大需要等等再回来，江母没说，应该是早就报备过了，不用担心， 江松柏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趁着雨水点一支烟，但是他并没有烟瘾，也没有想抽烟的欲望， 烟草有害人体健康不说，也会麻痹人的神经， 作为一个需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和操作精准度的医生来说，烟酒都最好是不要沾染的东西。 雨带着很大的水汽，冰凉凉的，莫名让江松柏想到了之前的记忆， 那时候还是小时候上学，每天走的路上全是草梗田坎，路挺远，摸着黑就得出门， 走的太早了，经常来不及吃早饭，每天到了学校，就得忍着饿听课念书， 那种饥饿很难挨，尤其是还需要走了那么多路之后，坐下来，肚子里空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江松柏想到了自己， 然后想到了叶淼。 那时候，是叶淼将自己带的吃的分给他， 叶淼是他的同桌，心思又很细腻，自然可以观察到他时不时用手臂捂住胃的样子，往里面按着，以此来缓解饥饿感， 但是除了开头的一两天之后，江松柏再到教室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课桌里总是多出来点什么， 有时候是一个煮熟的鸡蛋，有时候是一个足面馒头，有时候是一块儿红糖的发糕。 江松柏那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不好意思的，毕竟身为一个男孩，却要接受自己同桌一个女孩子的施舍，这样的事本身就令江松柏有些尴尬， 但是叶淼似乎并不在意，比起施舍二字，恐怕她只会觉得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友好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位同学的， 他江松柏，其实不算是特例。 叶淼那时候的家庭是比江松柏更好的多的，经常有着少见的东西可以吃，不仅仅是白面馒头这种东西了，就连加了红糖的发糕也能经常吃上，更别说时不时摸出来的煮鸡蛋了。 虽然每次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江松柏的胃里就更加饥饿了，但是尊严上他还是想要将东西还回去， 第156章 心思 叶淼毕竟是他偷偷有好感的女孩，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有所差距和亏欠。 所以当江松柏某天将放在那里的鸡蛋推了过去之后，叶淼眨了眨眼睛。漏出了迷茫的神情。 她甚至愣了一下才开口，说， “你不喜欢吃鸡蛋吗…？但是我今天只带了这个……或者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让妈妈多准备一点，” “不，不用了，我不饿的。” 江松柏少年心事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明明很感激叶淼的帮助，却要为了自己所谓的颜面而放弃这些，但是， 那时候的江松柏也才不过十几岁啊。 叶淼低着头想了想，突然说， “我能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吗？” “当然了。” 江松柏将笔记掏给了叶淼，这对他来说几乎不算什么， 叶淼的英语很好，但数学会弱上一些， 江松柏的数学就很厉害，所以叶淼之前偶尔也会借江松柏的数学笔记来学习阅览。 不过这次，叶淼在接过江松柏数学笔记的时候，却强硬的将鸡蛋塞进了江松柏的手心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 “这是谢礼。你经常给我看笔记，知识也是需要代价的，我没有很多零花钱，所以用吃的跟你换，行吗？” 大概是怕江松柏犹豫，叶淼赶紧接了一句， “别拒绝我，好吗？同桌。” 哪个少年能忍受的了自己心悦的姑娘对着他撒娇呢？反正江松柏不能， 总之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那个还有些热乎乎的鸡蛋了。 叶淼用胳膊肘顶了江松柏一下，眼神挤了挤，暗示道， “你快吃呀，待会上课了老师来了，就吃不了了。” 江松柏这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然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剥开了壳，一口一口的吞咽了下去。 鸡蛋煮的有些老，是全熟的，没有溏心。 江松柏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直到今天， 直到如今跟叶淼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今天，江松柏也没有煮过一次溏心的鸡蛋出来。 朵朵吃鸡蛋不挑，但是小姑娘没有发现，自从叶淼加入他们的生活之后，家里的鸡蛋每次都变成了全熟。 江母倒是发现了，不仅发现了，偶尔还会被儿子特意叮嘱呢， 她在江松柏还没结婚之前，其实一开始还畅想过，等以后媳妇进门了，可以好好摆一摆婆婆的谱， 比如什么家里大小事啦，出门在外啦，还有一些决定什么的，都觉得可以让自己拿出婆婆的架势来，好好压一压新媳妇的威风什么的， 这些都是她那些左邻右舍的老姐姐妹妹们说的，说什么新媳妇入门要是没落好下马威，之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云云， 但是后来叶淼入了门之后，江母才发现，那些都是狗屁话， 什么“你不凶悍，媳妇就不把你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啦，”什么“你对她太好她不会珍惜反而蹬鼻子上脸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母是一个也没感觉到，反而想明白了， 那群人就是因为自己家里的媳妇，不得她们弯酸的挑挑拣拣喜欢，所以才经常有矛盾， 每次有了矛盾，那当婆婆的就开始拿身份压人，让媳妇不得不屈服在孝顺的名头下面，让媳妇儿子都里外不是人， 然后她们就高兴了。 江母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己家里的媳妇进门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蠢的可以，那种废话都听的津津有味的， 越想就越是这么回事， 人小叶， 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落落大方的还有文化，又是她儿子的同学，知根知底不说，书香世家，甚至还能算得上一点青梅竹马， 除了嫁过人有点不符合一开始江母的预料之外，其他都是个顶个的好， 而且…… 江松柏把叶淼过去那些事儿也简单的提了提，那根本也不是叶淼的错，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人苛刻的很，要是还跟没活过来的似的，抓着那点什么忠诚贞洁不放，那才是活在裹小脚留辫子的大清朝呢。 江母自诩自己儿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有这样烂俗的思想，古板守旧，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于江松柏的一些需要照顾叶淼的。那些口味之类的小要求，江母从来也没为难过什么，更没有因为叶淼不吃什么就故意做什么菜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越是跟叶淼相处，就越喜欢这个有耐心又温柔的孩子了， 这样哦孩子，也打消了江母对于朵朵的担心。 她以前就在想了，家里有个朵朵，要是江松柏之后娶了媳妇，媳妇不乐意养一个别人家血缘的孩子怎么办， 那时候也就是跟老头商量说，要是江松柏养不下去了，那也还有他们老两口，至少不会让朵朵没有一个家， 这个想法，在叶淼来了之后，朵朵跟她之间奇妙的磁场相互吸引，然后变得相亲相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江母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呢，反正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 人家叶淼都能容得下江家这么大一个孩子留着，她一个当长辈的，还去刻薄刁难，未免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就算就算是抛开这些都不谈，人家叶淼对她们的孝心都是实打实的， 一开始来带的礼物不说，就连后头嫁给江松柏以后也经常自己花钱给家里买东西，给他们老两口也经常送东西， 用的可不是江松柏的钱，哪怕是用江松柏的钱，江母都还觉得天经地义，本来男人挣钱就是要给女人花的，要是江松柏不给，江母才会生气呢。 不过叶淼是个自己有本事的，人能靠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底蕴和不断的学习累积的知识，通过面试和考试顺利成为一个翻译家，那也是叶淼自己的能力， 江母对自己有能力的孩子，一向也是很包容的。 虽然说，平庸的也不是就不喜欢了，但是， 江母心里一直都对自己的儿子还算是骄傲自豪的，某种意义上，江母的心里也曾经偷偷的期待过，自己的儿子找一个跟他一样优秀的媳妇。 第156章 心思 叶淼毕竟是他偷偷有好感的女孩，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有所差距和亏欠。 所以当江松柏某天将放在那里的鸡蛋推了过去之后，叶淼眨了眨眼睛。漏出了迷茫的神情。 她甚至愣了一下才开口，说， “你不喜欢吃鸡蛋吗…？但是我今天只带了这个……或者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让妈妈多准备一点，” “不，不用了，我不饿的。” 江松柏少年心事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明明很感激叶淼的帮助，却要为了自己所谓的颜面而放弃这些，但是， 那时候的江松柏也才不过十几岁啊。 叶淼低着头想了想，突然说， “我能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吗？” “当然了。” 江松柏将笔记掏给了叶淼，这对他来说几乎不算什么， 叶淼的英语很好，但数学会弱上一些， 江松柏的数学就很厉害，所以叶淼之前偶尔也会借江松柏的数学笔记来学习阅览。 不过这次，叶淼在接过江松柏数学笔记的时候，却强硬的将鸡蛋塞进了江松柏的手心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 “这是谢礼。你经常给我看笔记，知识也是需要代价的，我没有很多零花钱，所以用吃的跟你换，行吗？” 大概是怕江松柏犹豫，叶淼赶紧接了一句， “别拒绝我，好吗？同桌。” 哪个少年能忍受的了自己心悦的姑娘对着他撒娇呢？反正江松柏不能， 总之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那个还有些热乎乎的鸡蛋了。 叶淼用胳膊肘顶了江松柏一下，眼神挤了挤，暗示道， “你快吃呀，待会上课了老师来了，就吃不了了。” 江松柏这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然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剥开了壳，一口一口的吞咽了下去。 鸡蛋煮的有些老，是全熟的，没有溏心。 江松柏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直到今天， 直到如今跟叶淼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今天，江松柏也没有煮过一次溏心的鸡蛋出来。 朵朵吃鸡蛋不挑，但是小姑娘没有发现，自从叶淼加入他们的生活之后，家里的鸡蛋每次都变成了全熟。 江母倒是发现了，不仅发现了，偶尔还会被儿子特意叮嘱呢， 她在江松柏还没结婚之前，其实一开始还畅想过，等以后媳妇进门了，可以好好摆一摆婆婆的谱， 比如什么家里大小事啦，出门在外啦，还有一些决定什么的，都觉得可以让自己拿出婆婆的架势来，好好压一压新媳妇的威风什么的， 这些都是她那些左邻右舍的老姐姐妹妹们说的，说什么新媳妇入门要是没落好下马威，之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云云， 但是后来叶淼入了门之后，江母才发现，那些都是狗屁话， 什么“你不凶悍，媳妇就不把你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啦，”什么“你对她太好她不会珍惜反而蹬鼻子上脸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母是一个也没感觉到，反而想明白了， 那群人就是因为自己家里的媳妇，不得她们弯酸的挑挑拣拣喜欢，所以才经常有矛盾， 每次有了矛盾，那当婆婆的就开始拿身份压人，让媳妇不得不屈服在孝顺的名头下面，让媳妇儿子都里外不是人， 然后她们就高兴了。 江母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己家里的媳妇进门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蠢的可以，那种废话都听的津津有味的， 越想就越是这么回事， 人小叶， 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落落大方的还有文化，又是她儿子的同学，知根知底不说，书香世家，甚至还能算得上一点青梅竹马， 除了嫁过人有点不符合一开始江母的预料之外，其他都是个顶个的好， 而且…… 江松柏把叶淼过去那些事儿也简单的提了提，那根本也不是叶淼的错，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人苛刻的很，要是还跟没活过来的似的，抓着那点什么忠诚贞洁不放，那才是活在裹小脚留辫子的大清朝呢。 江母自诩自己儿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有这样烂俗的思想，古板守旧，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于江松柏的一些需要照顾叶淼的。那些口味之类的小要求，江母从来也没为难过什么，更没有因为叶淼不吃什么就故意做什么菜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越是跟叶淼相处，就越喜欢这个有耐心又温柔的孩子了， 这样哦孩子，也打消了江母对于朵朵的担心。 她以前就在想了，家里有个朵朵，要是江松柏之后娶了媳妇，媳妇不乐意养一个别人家血缘的孩子怎么办， 那时候也就是跟老头商量说，要是江松柏养不下去了，那也还有他们老两口，至少不会让朵朵没有一个家， 这个想法，在叶淼来了之后，朵朵跟她之间奇妙的磁场相互吸引，然后变得相亲相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江母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呢，反正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 人家叶淼都能容得下江家这么大一个孩子留着，她一个当长辈的，还去刻薄刁难，未免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就算就算是抛开这些都不谈，人家叶淼对她们的孝心都是实打实的， 一开始来带的礼物不说，就连后头嫁给江松柏以后也经常自己花钱给家里买东西，给他们老两口也经常送东西， 用的可不是江松柏的钱，哪怕是用江松柏的钱，江母都还觉得天经地义，本来男人挣钱就是要给女人花的，要是江松柏不给，江母才会生气呢。 不过叶淼是个自己有本事的，人能靠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底蕴和不断的学习累积的知识，通过面试和考试顺利成为一个翻译家，那也是叶淼自己的能力， 江母对自己有能力的孩子，一向也是很包容的。 虽然说，平庸的也不是就不喜欢了，但是， 江母心里一直都对自己的儿子还算是骄傲自豪的，某种意义上，江母的心里也曾经偷偷的期待过，自己的儿子找一个跟他一样优秀的媳妇。 第157章 结论 而现在，江母的愿望怎么不算是实现了呢， 叶淼其实完全算得上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 聪慧，漂亮，大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过往就流露出什么自卑敏感的情绪来，要让所有人都惦记着她，让着她， 这些不好的情绪都没有，而且， 朵朵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妈妈。 对于朵朵童年里亲人的缺失，这些年，朵朵越大，就越能感受的明显， 不仅是江松柏会为此在意，江母江父同样对这件事十分的上心， 而一直盼到了叶淼到来之后，这件事终于才真正的尘埃落地，这让江母对叶淼最后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芥蒂，就完全的放了下来。 只要孩子好，只要孩子喜欢，只要不委屈孩子…… 这里的三个孩子，其实指代着三个人。 江母是乐滋滋了，江松柏自己心里的压力也没这么大了， 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长足的准备，打算是就算家里不同意，也要慢慢的将这件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事情落实， 这是他目前活到如今为止都一直隐藏在心底想要做到的事情，所以…… 不过还好，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 江家对叶淼的态度十分的熟稔，接纳的也很流畅。 “松柏。” 一声呼唤将站在阳台的江松柏思绪唤回， 雨点好像比刚刚要小一些了，他回头，看着叶淼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上， “我跟朵朵都洗好了，你也去洗个热水澡，虽然没有被打湿很多，但是今天的风也相当大呢。去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江松柏看着分明还有两米远，却觉得十分近的叶淼，脸上不由的漏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顺手关上了阳台的门，然后回应着，说了句， “好。”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朵朵基本上都是由江父江母轮着去接的， 王文斌虽然混账，但也还算是没有太莫名其妙的，找上两位老人去做些什么， 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叶淼从来没有在以前的事情上对江家有什么隐瞒，所以哪怕他有心想要去挑拨一下叶淼跟江家的关系，也不能轻易做到。 这是在大人眼底下能够知道的，还有幼儿园里面，大人不知道的， 朵朵其实没有跟家里人说， 那个其他班级的男孩，经常会在开放活动的时候，如果撞到了一起，就会在一边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很久。 朵朵认识那个男孩，是叶淼妈妈以前的孩子， 虽然朵朵希望全世界的小孩都能够拥有自己的妈妈，享受到幸福，但是， 在听了这个男孩子以前对叶淼妈妈做过的事情之后，朵朵觉得，不是所有小孩都有资格能够被妈妈无底线的爱和保护， 比如这个叫做桐桐的男孩子。 明明有着叶淼妈妈这样好的妈妈，却不知足的，想要别人当妈妈， 这在朵朵的眼里，实在是有些罪无可恕了。 不过那是桐桐自己的选择，所以朵朵决定不关心这个， 她没有故意去搭理桐桐，甚至还避开了一些， 朵朵也不是很喜欢做什么都被另一个人盯着，也幸好幼儿园里开放活动的时候，也并不会所有的小朋友都待在一起， 只有很少的时候，朵朵的班级才会和桐桐待得班级一起活动。 这个时候，朵朵就会更加注意一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避免了去制造麻烦，却忘了麻烦还可以主动的找上门来。 在幼儿园里，小孩子是比老师多得多的，所以难免有时候有老师看护不到的地方， 比如今天，朵朵在户外活动区跟其他小朋友玩爬爬梯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男孩， 她眨了眨眼，本来以为桐桐会跟以前一样，待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她而已，却没想到，这次他走近了过来。 “我认识你。” 桐桐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僵硬， 他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好像感冒了，鼻子不太通畅。 也许那天下雨回家，他的爸爸没给他煮热乎乎的姜茶，也没有让他很快的洗一个热水澡。 朵朵想着，却是点了点头， “嗯……我也认识你。” 叶淼妈妈自从知道了他们在一个幼儿园之后，就跟她讲过了一些关于这个男孩的事情，包括从他性格比较自私，遇到事情比较暴躁，喜欢动手摔东西打人什么的，还有不喜欢吃苦瓜和冬瓜。 朵朵知道后面的，她看到桐桐把午饭里的冬瓜挑出来丢到地上，然后被老师骂了。 不过想起来这些，倒不是因为朵朵有多关心这个男孩，只是因为叶淼的关系，才让朵朵分出来一些精力。 “你当然认识我了，就是你把我妈妈抢走了。” 朵朵皱了皱眉， “我没有。” 咬了咬牙又说， “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妈妈不是一个物品，我们不能用抢来抢去来这样说她。” 桐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她以前一直都待在我家里，给我做饭洗衣服，还有做家务，还有……” 桐桐还想讲一些叶淼干的事，却发现以前对于叶淼的付出都有些视若无睹，现在想要想起来额外的，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他看着小姑娘不高兴的表情，还是很得意的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妈妈以前就是在家里做这些的，爸爸说，妈妈只要能把家里照顾好就是一个好妈妈了，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的，有爸爸养着她呢，她明明就很轻松了，还不需要像现在这么累，给你当妈妈，她还要出去工作，略略略，真丢人。” 朵朵一下子小脸就鼓起来了，两只眼睛生气的看着这个脸上得意的男孩，心里只觉得非常愤怒， “你这是不对的想法，妈妈去工作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工作，而不是因为什么要照顾家里就不让她去，你真自私，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根本不应该做妈妈的小孩。” 听到朵朵这么说，桐桐似乎是被刺激了到了一样，嘴巴立刻凶狠的嘟起，伸出手就要去推搡朵朵， 但是朵朵反应很快，她看出来了桐桐的想法，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肩膀的时候，就很快的往边上闪开了。 第157章 结论 而现在，江母的愿望怎么不算是实现了呢， 叶淼其实完全算得上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 聪慧，漂亮，大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过往就流露出什么自卑敏感的情绪来，要让所有人都惦记着她，让着她， 这些不好的情绪都没有，而且， 朵朵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妈妈。 对于朵朵童年里亲人的缺失，这些年，朵朵越大，就越能感受的明显， 不仅是江松柏会为此在意，江母江父同样对这件事十分的上心， 而一直盼到了叶淼到来之后，这件事终于才真正的尘埃落地，这让江母对叶淼最后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芥蒂，就完全的放了下来。 只要孩子好，只要孩子喜欢，只要不委屈孩子…… 这里的三个孩子，其实指代着三个人。 江母是乐滋滋了，江松柏自己心里的压力也没这么大了， 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长足的准备，打算是就算家里不同意，也要慢慢的将这件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事情落实， 这是他目前活到如今为止都一直隐藏在心底想要做到的事情，所以…… 不过还好，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 江家对叶淼的态度十分的熟稔，接纳的也很流畅。 “松柏。” 一声呼唤将站在阳台的江松柏思绪唤回， 雨点好像比刚刚要小一些了，他回头，看着叶淼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上， “我跟朵朵都洗好了，你也去洗个热水澡，虽然没有被打湿很多，但是今天的风也相当大呢。去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江松柏看着分明还有两米远，却觉得十分近的叶淼，脸上不由的漏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顺手关上了阳台的门，然后回应着，说了句， “好。”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朵朵基本上都是由江父江母轮着去接的， 王文斌虽然混账，但也还算是没有太莫名其妙的，找上两位老人去做些什么， 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叶淼从来没有在以前的事情上对江家有什么隐瞒，所以哪怕他有心想要去挑拨一下叶淼跟江家的关系，也不能轻易做到。 这是在大人眼底下能够知道的，还有幼儿园里面，大人不知道的， 朵朵其实没有跟家里人说， 那个其他班级的男孩，经常会在开放活动的时候，如果撞到了一起，就会在一边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很久。 朵朵认识那个男孩，是叶淼妈妈以前的孩子， 虽然朵朵希望全世界的小孩都能够拥有自己的妈妈，享受到幸福，但是， 在听了这个男孩子以前对叶淼妈妈做过的事情之后，朵朵觉得，不是所有小孩都有资格能够被妈妈无底线的爱和保护， 比如这个叫做桐桐的男孩子。 明明有着叶淼妈妈这样好的妈妈，却不知足的，想要别人当妈妈， 这在朵朵的眼里，实在是有些罪无可恕了。 不过那是桐桐自己的选择，所以朵朵决定不关心这个， 她没有故意去搭理桐桐，甚至还避开了一些， 朵朵也不是很喜欢做什么都被另一个人盯着，也幸好幼儿园里开放活动的时候，也并不会所有的小朋友都待在一起， 只有很少的时候，朵朵的班级才会和桐桐待得班级一起活动。 这个时候，朵朵就会更加注意一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避免了去制造麻烦，却忘了麻烦还可以主动的找上门来。 在幼儿园里，小孩子是比老师多得多的，所以难免有时候有老师看护不到的地方， 比如今天，朵朵在户外活动区跟其他小朋友玩爬爬梯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男孩， 她眨了眨眼，本来以为桐桐会跟以前一样，待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她而已，却没想到，这次他走近了过来。 “我认识你。” 桐桐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僵硬， 他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好像感冒了，鼻子不太通畅。 也许那天下雨回家，他的爸爸没给他煮热乎乎的姜茶，也没有让他很快的洗一个热水澡。 朵朵想着，却是点了点头， “嗯……我也认识你。” 叶淼妈妈自从知道了他们在一个幼儿园之后，就跟她讲过了一些关于这个男孩的事情，包括从他性格比较自私，遇到事情比较暴躁，喜欢动手摔东西打人什么的，还有不喜欢吃苦瓜和冬瓜。 朵朵知道后面的，她看到桐桐把午饭里的冬瓜挑出来丢到地上，然后被老师骂了。 不过想起来这些，倒不是因为朵朵有多关心这个男孩，只是因为叶淼的关系，才让朵朵分出来一些精力。 “你当然认识我了，就是你把我妈妈抢走了。” 朵朵皱了皱眉， “我没有。” 咬了咬牙又说， “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妈妈不是一个物品，我们不能用抢来抢去来这样说她。” 桐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她以前一直都待在我家里，给我做饭洗衣服，还有做家务，还有……” 桐桐还想讲一些叶淼干的事，却发现以前对于叶淼的付出都有些视若无睹，现在想要想起来额外的，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他看着小姑娘不高兴的表情，还是很得意的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妈妈以前就是在家里做这些的，爸爸说，妈妈只要能把家里照顾好就是一个好妈妈了，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的，有爸爸养着她呢，她明明就很轻松了，还不需要像现在这么累，给你当妈妈，她还要出去工作，略略略，真丢人。” 朵朵一下子小脸就鼓起来了，两只眼睛生气的看着这个脸上得意的男孩，心里只觉得非常愤怒， “你这是不对的想法，妈妈去工作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工作，而不是因为什么要照顾家里就不让她去，你真自私，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根本不应该做妈妈的小孩。” 听到朵朵这么说，桐桐似乎是被刺激了到了一样，嘴巴立刻凶狠的嘟起，伸出手就要去推搡朵朵， 但是朵朵反应很快，她看出来了桐桐的想法，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肩膀的时候，就很快的往边上闪开了。 第158章 空隙 第158章朵朵的位置是坐在滑滑梯的上面，那里是半封闭着的。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还是有一些为了方便观察留出来的空隙， 桐桐使用的力道很大，但是没有落到实处，他顺着自己力气的惯性直接撞到了滑滑梯的一个缝隙，然后哐当一下就从那个洞口摔了下去， 一个孩子从滑滑梯上坠落了下来。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随着桐桐立刻响起来的，尖锐的哭声，值班的老师赶了过来，看到了躺在地上，额头和手背都被摔破流血了的桐桐，眼前一黑，赶紧让其他老师带小朋友们回去，然后过去抱着桐桐，查看他伤势。 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哭嚎，手上头上还浸透出了血液的桐桐，朵朵微微愣了愣， 善良的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定很疼，然后想了想，如果刚刚自己没有躲开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了。 不过，哪有如果呢。 随着老师们组织秩序，然后拨打了家长的电话之后，就有老师安排带桐桐去医院的事… 原本朵朵也是要跟着老师和其他小朋友回教室的，但是谁料到桐桐一看到朵朵也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下子就不干了。 开始在老师的怀里又哭又闹，混杂着脸上的血和眼泪，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恐怖。 “不让她走。不许她走。就是她推我下来的，就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来的，她不许走！” 听到这些话，那留下来处理的老师一下子目光就锐利了起来， 故意伤害其他小朋友，这种事情可比小朋友不小心跌倒的情况严重多了。 但是看到桐桐指的人是朵朵之后，又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别人他们当老师的不知道，但是朵朵她们还能不知道吗。 永远都是幼儿园里最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上课遵守纪律，下课也不会打打闹闹，最喜欢的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但也不会自闭内向，在其他小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的去帮忙， 别的不说，朵朵小朋友的班上，一大半的孩子都喜欢朵朵，都跟她是好朋友， 就连负责朵朵班级的老师，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桐桐，你是不是记错了，其实是你自己摔倒了的，朵朵只是刚好在旁边玩儿，你就以为是她推你下来的？” 真不能怪老师偏心眼，别看这些孩子都小，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胡说八道的时候，黑的能说成白的，公的能说成母的， 当然也会有故意把一件事情说成别人干的的可能。 毕竟， 先不说朵朵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最乖巧的那一批孩子，就说桐桐， 这个男孩进了幼儿园之后，可以说是老师最头疼的那一类了， 不仅不听话不听管教，吃饭挑食把饭菜扔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教唆别的小孩也这么做，午休不睡觉，也不让其他的小朋友睡，看其他小朋友睡着了，他就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去给人弄醒，然后一哭哭一大片，实在是让老师都很头疼的孩子。 上课更是控制不了，就像是有多动症一样，不是一会儿在课堂上跑来跑去，就是骚扰其他同学， 如果很严肃的跟他说话，桐桐还会搬出自己的爸爸来，还说什么， “我爸爸可是xx军区的长官，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让他把你们都抓起来……”之类的话。 老师也是苦恼不已，大概也知道了这个男孩子之前在家里都是怎么被教育的，多半就是被长辈们宠溺的无法无天，又因为自己的爸爸手上有些权利，所以周围的人一直宠着护着，让着，最后长成了今天这嚣张不听话的样子。 原本幼儿园的老师就打算，找个时间跟桐桐的家长好好聊一聊了，但没想到，还没有去找到桐桐的爸爸聊桐桐的事情，就先出了这样的事情。 桐桐也不是傻子，他感受得到老师们的态度，被老师们怀疑他的话，这个男孩立刻就不依不饶了起来， 原本头上就在流血，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加狰狞了。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推我，就是她推我，你们都偏心，你们都是大骗子，老师偏心了，老师偏心——” 桐桐虽然受了伤很痛，但竟然还有精力这么在一边大吵大闹，胡搅蛮缠， 一个照顾过朵朵的方老师没办法，只能拦下了准备跟着回教室的朵朵，拉着朵朵的手站在不远的一边，轻声安慰着， “别怕，到时候老师会弄清楚的。朵朵，你跟老师说说看，是你推的桐桐下滑滑梯吗？别怕，说实话就好了，小朋友不说谎就是好孩子。” 方老师蹲下来，耐心的看着朵朵， 朵朵眨了眨眼睛，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害怕的情绪，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师，不是我。是桐桐想来推我，被我躲开了，然后他自己掉了下去，我没有推他。” 听到朵朵的话，几个老师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判断。 方老师倒是没直接说什么，只是又温柔的开口询问， “那朵朵还记不记得，当时身边还有什么人呀？有其他的小朋友吗？” 朵朵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况， “有的，方老师。当时还有小花，豆豆，还有果果都在旁边，但是他们一个在后面排队，一个已经从滑滑梯上滑下去了，豆豆在旁边等果果——他不敢坐这个，所以就只看着。” 朵朵的声音很有条理性，讲出来的话也很有逻辑， 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老师点了点头，让其他老师送桐桐去就近的医院，然后她回去了小朋友的班级上。 方老师仍旧在朵朵身边，拉着她的手，似乎是想告诉这个小姑娘别害怕。 “方老师，你先看着朵朵，找个地方给朵朵的家长打个电话让人来一趟还是，免得被桐桐的家长说我们不作为，毕竟桐桐一口咬死了说是朵朵推的他。” 方老师看着已经带着桐桐去医院的几位老师，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年纪大些的女老师，说。 第158章 空隙 第158章朵朵的位置是坐在滑滑梯的上面，那里是半封闭着的。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还是有一些为了方便观察留出来的空隙， 桐桐使用的力道很大，但是没有落到实处，他顺着自己力气的惯性直接撞到了滑滑梯的一个缝隙，然后哐当一下就从那个洞口摔了下去， 一个孩子从滑滑梯上坠落了下来。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随着桐桐立刻响起来的，尖锐的哭声，值班的老师赶了过来，看到了躺在地上，额头和手背都被摔破流血了的桐桐，眼前一黑，赶紧让其他老师带小朋友们回去，然后过去抱着桐桐，查看他伤势。 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哭嚎，手上头上还浸透出了血液的桐桐，朵朵微微愣了愣， 善良的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定很疼，然后想了想，如果刚刚自己没有躲开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了。 不过，哪有如果呢。 随着老师们组织秩序，然后拨打了家长的电话之后，就有老师安排带桐桐去医院的事… 原本朵朵也是要跟着老师和其他小朋友回教室的，但是谁料到桐桐一看到朵朵也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下子就不干了。 开始在老师的怀里又哭又闹，混杂着脸上的血和眼泪，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恐怖。 “不让她走。不许她走。就是她推我下来的，就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来的，她不许走！” 听到这些话，那留下来处理的老师一下子目光就锐利了起来， 故意伤害其他小朋友，这种事情可比小朋友不小心跌倒的情况严重多了。 但是看到桐桐指的人是朵朵之后，又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别人他们当老师的不知道，但是朵朵她们还能不知道吗。 永远都是幼儿园里最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上课遵守纪律，下课也不会打打闹闹，最喜欢的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但也不会自闭内向，在其他小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的去帮忙， 别的不说，朵朵小朋友的班上，一大半的孩子都喜欢朵朵，都跟她是好朋友， 就连负责朵朵班级的老师，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桐桐，你是不是记错了，其实是你自己摔倒了的，朵朵只是刚好在旁边玩儿，你就以为是她推你下来的？” 真不能怪老师偏心眼，别看这些孩子都小，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胡说八道的时候，黑的能说成白的，公的能说成母的， 当然也会有故意把一件事情说成别人干的的可能。 毕竟， 先不说朵朵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最乖巧的那一批孩子，就说桐桐， 这个男孩进了幼儿园之后，可以说是老师最头疼的那一类了， 不仅不听话不听管教，吃饭挑食把饭菜扔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教唆别的小孩也这么做，午休不睡觉，也不让其他的小朋友睡，看其他小朋友睡着了，他就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去给人弄醒，然后一哭哭一大片，实在是让老师都很头疼的孩子。 上课更是控制不了，就像是有多动症一样，不是一会儿在课堂上跑来跑去，就是骚扰其他同学， 如果很严肃的跟他说话，桐桐还会搬出自己的爸爸来，还说什么， “我爸爸可是xx军区的长官，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让他把你们都抓起来……”之类的话。 老师也是苦恼不已，大概也知道了这个男孩子之前在家里都是怎么被教育的，多半就是被长辈们宠溺的无法无天，又因为自己的爸爸手上有些权利，所以周围的人一直宠着护着，让着，最后长成了今天这嚣张不听话的样子。 原本幼儿园的老师就打算，找个时间跟桐桐的家长好好聊一聊了，但没想到，还没有去找到桐桐的爸爸聊桐桐的事情，就先出了这样的事情。 桐桐也不是傻子，他感受得到老师们的态度，被老师们怀疑他的话，这个男孩立刻就不依不饶了起来， 原本头上就在流血，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加狰狞了。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推我，就是她推我，你们都偏心，你们都是大骗子，老师偏心了，老师偏心——” 桐桐虽然受了伤很痛，但竟然还有精力这么在一边大吵大闹，胡搅蛮缠， 一个照顾过朵朵的方老师没办法，只能拦下了准备跟着回教室的朵朵，拉着朵朵的手站在不远的一边，轻声安慰着， “别怕，到时候老师会弄清楚的。朵朵，你跟老师说说看，是你推的桐桐下滑滑梯吗？别怕，说实话就好了，小朋友不说谎就是好孩子。” 方老师蹲下来，耐心的看着朵朵， 朵朵眨了眨眼睛，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害怕的情绪，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师，不是我。是桐桐想来推我，被我躲开了，然后他自己掉了下去，我没有推他。” 听到朵朵的话，几个老师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判断。 方老师倒是没直接说什么，只是又温柔的开口询问， “那朵朵还记不记得，当时身边还有什么人呀？有其他的小朋友吗？” 朵朵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况， “有的，方老师。当时还有小花，豆豆，还有果果都在旁边，但是他们一个在后面排队，一个已经从滑滑梯上滑下去了，豆豆在旁边等果果——他不敢坐这个，所以就只看着。” 朵朵的声音很有条理性，讲出来的话也很有逻辑， 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老师点了点头，让其他老师送桐桐去就近的医院，然后她回去了小朋友的班级上。 方老师仍旧在朵朵身边，拉着她的手，似乎是想告诉这个小姑娘别害怕。 “方老师，你先看着朵朵，找个地方给朵朵的家长打个电话让人来一趟还是，免得被桐桐的家长说我们不作为，毕竟桐桐一口咬死了说是朵朵推的他。” 方老师看着已经带着桐桐去医院的几位老师，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年纪大些的女老师，说。 第159章 问责 “周姐，那你是要去回去看孩子吗？” “嗯，我怕林老师一个人看不过来，我去帮着点，另外，我去再问一问朵朵刚刚提到的那几个小朋友……我记得果果已经快六岁了，要上一年级了，应该是记得事情的了。我去问一下。” 听到周姐这么说，方老师点点头，带着朵朵去了另外一边的办公室等待着， 她估计桐桐的伤势并不严重，大概也就是跌破了皮之后流了血看着起来摔得比较严重罢了， 实则看着这个孩子能跑能跳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别的类似于骨头肌肉之类的问题的， 甚至还能对着朵朵大喊大叫呢。 方老师撇了撇嘴。 朵朵是她的学生，她还能不清楚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过毕竟关系着一名孩子的安全健康问题，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学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方老师作为一名幼儿园的老师，也不能独断武断的判定朵朵就与这件事情完全无关了。 希望周老师那边，有什么关键性的消息。 不然按照桐桐的说法，桐桐爸爸要是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恐怕会给朵朵家长带去一些麻烦。 不仅是桐桐的家长，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由于桐桐一口咬定是朵朵动的手，所以朵朵的家长，也会接到电话， 对比起在医院忙的有些没空接听电话的江松柏，叶淼这边的工作倒是更加自由一些， 她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接到了来自于朵朵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听到了对方关于这件事的解释说明。 “……事情就是这样了，朵朵妈妈，虽然我们老师都觉得朵朵这样乖巧的孩子，是肯定做不出来推其他小朋友下滑滑梯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奈何桐桐小朋友一定坚持是朵朵小朋友推搡的他，所以大概需要朵朵家长也来幼儿园一趟，双方家长当面了解情况。” “桐桐……” 幼儿园的老师以为叶淼没有听清，所以再次解释了一下， “对的，就是受伤的另一位小朋友，已经送去医院治疗了，刚刚园长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等处理之后，应该会回到幼儿园来。” 却没想到，朵朵妈妈竟然开口问了起来， “朵朵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后到。另外……桐桐，就是那个男孩子，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老师大概是以为朵朵妈妈在担忧对方的情况要是严重，可能会影响到朵朵， 为了让朵朵妈妈放心，所以还是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电话里倒是没有具体说明，但是估计很快回来的话，应该是灭有太大的问题，朵朵妈妈请稍微放心，朵朵也很好，有方方老师在陪着朵朵，不会让她感到害怕的。” “那就好，多谢你了，周老师。” “没关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结束了跟周老师的通话之后，叶淼跟着主管请了个假，就奔着幼儿园过去了， 主管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叶淼这个周的翻译工作已经额外完成了，目前已经是在将翻译的部分文稿在进行审阅， 叶淼在这空余的时间，其实是已经在进行下一部分的工作了，所以任务推进量程超前的情况下，主管并不觉得叶淼为了自己的私事请假有什么不行的。 人家有这样的实力，就要有这样的对待。 这就是他们文化的包容啦。 而另一边，被园长送到医院的桐桐，也正是江松柏所在的医院， 虽然江松柏并不是主要任职儿科的医生，但是也不妨碍他偶然间看见了被送进来的男孩，脸上还带着干涸了的血迹， 大概要先进行清洗才能观察…… 江松柏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有些眼熟， 跟稍微有点脸盲的叶淼不同，江松柏的记忆里很好，尤其是对于人脸的印象， 这个孩子，有些眼熟。 等到这个男孩被送到诊室进行上药的时候，江松柏才若无其事的靠近刚刚负责这个孩子情况的某个护士，好像态度随意的开口询问，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受到伤害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那个护士当然认识鼎鼎有名的江医生，于是赶紧回答， “江医生啊，应该不是什么被欺负了，刚刚陪着这个男孩来的，好像是城北幼儿园的园长，据说应该是这个孩子从滑滑梯上摔下来了，来咱们医院看看严不严重呢。不过刚刚李医生已经看过了，伤口不大，也不深，针都不用缝，大概也就是稍微清洗干净之后上药包扎就好了。” 李医生就是负责这个男孩的儿科大夫，正在诊室里给桐桐上药。 “城北幼儿园？” 江松柏皱了皱眉， “只有这一个孩子是？” 护士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也没见还有其他孩子，应该是只有这个男孩子受伤了的。” “好的，谢谢你了。” 只有这个男孩子一个的话……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是同样身为在城北幼儿园的朵朵的父亲，只要朵朵没事，其他的暂且不提。 正当江松柏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小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 “诶，江医生，我刚刚还忘了跟你说，好像接待处那儿接听到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找您的，不过刚才其他人去办公室没看见您呢，具体的我没多问，但是好像是和您女儿有关？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回个电话？” 听到这句，江松柏的眼神顿时一变， 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对着小护士点了点头致谢，然后才大步的朝着接待处走去。 关于朵朵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想到刚刚那个男孩的事情，江松柏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男孩就是叶淼之前的儿子， 虽然只是短暂的见过一次，但是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而现在，那通电话里，又讲的是什么？ 直到走到接待处之后，江松柏才缓和了一下表情。 既然刚刚那个小护士没有太紧张，那应该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第159章 问责 “周姐，那你是要去回去看孩子吗？” “嗯，我怕林老师一个人看不过来，我去帮着点，另外，我去再问一问朵朵刚刚提到的那几个小朋友……我记得果果已经快六岁了，要上一年级了，应该是记得事情的了。我去问一下。” 听到周姐这么说，方老师点点头，带着朵朵去了另外一边的办公室等待着， 她估计桐桐的伤势并不严重，大概也就是跌破了皮之后流了血看着起来摔得比较严重罢了， 实则看着这个孩子能跑能跳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别的类似于骨头肌肉之类的问题的， 甚至还能对着朵朵大喊大叫呢。 方老师撇了撇嘴。 朵朵是她的学生，她还能不清楚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过毕竟关系着一名孩子的安全健康问题，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学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方老师作为一名幼儿园的老师，也不能独断武断的判定朵朵就与这件事情完全无关了。 希望周老师那边，有什么关键性的消息。 不然按照桐桐的说法，桐桐爸爸要是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恐怕会给朵朵家长带去一些麻烦。 不仅是桐桐的家长，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由于桐桐一口咬定是朵朵动的手，所以朵朵的家长，也会接到电话， 对比起在医院忙的有些没空接听电话的江松柏，叶淼这边的工作倒是更加自由一些， 她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接到了来自于朵朵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听到了对方关于这件事的解释说明。 “……事情就是这样了，朵朵妈妈，虽然我们老师都觉得朵朵这样乖巧的孩子，是肯定做不出来推其他小朋友下滑滑梯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奈何桐桐小朋友一定坚持是朵朵小朋友推搡的他，所以大概需要朵朵家长也来幼儿园一趟，双方家长当面了解情况。” “桐桐……” 幼儿园的老师以为叶淼没有听清，所以再次解释了一下， “对的，就是受伤的另一位小朋友，已经送去医院治疗了，刚刚园长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等处理之后，应该会回到幼儿园来。” 却没想到，朵朵妈妈竟然开口问了起来， “朵朵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后到。另外……桐桐，就是那个男孩子，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老师大概是以为朵朵妈妈在担忧对方的情况要是严重，可能会影响到朵朵， 为了让朵朵妈妈放心，所以还是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电话里倒是没有具体说明，但是估计很快回来的话，应该是灭有太大的问题，朵朵妈妈请稍微放心，朵朵也很好，有方方老师在陪着朵朵，不会让她感到害怕的。” “那就好，多谢你了，周老师。” “没关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结束了跟周老师的通话之后，叶淼跟着主管请了个假，就奔着幼儿园过去了， 主管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叶淼这个周的翻译工作已经额外完成了，目前已经是在将翻译的部分文稿在进行审阅， 叶淼在这空余的时间，其实是已经在进行下一部分的工作了，所以任务推进量程超前的情况下，主管并不觉得叶淼为了自己的私事请假有什么不行的。 人家有这样的实力，就要有这样的对待。 这就是他们文化的包容啦。 而另一边，被园长送到医院的桐桐，也正是江松柏所在的医院， 虽然江松柏并不是主要任职儿科的医生，但是也不妨碍他偶然间看见了被送进来的男孩，脸上还带着干涸了的血迹， 大概要先进行清洗才能观察…… 江松柏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有些眼熟， 跟稍微有点脸盲的叶淼不同，江松柏的记忆里很好，尤其是对于人脸的印象， 这个孩子，有些眼熟。 等到这个男孩被送到诊室进行上药的时候，江松柏才若无其事的靠近刚刚负责这个孩子情况的某个护士，好像态度随意的开口询问，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受到伤害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那个护士当然认识鼎鼎有名的江医生，于是赶紧回答， “江医生啊，应该不是什么被欺负了，刚刚陪着这个男孩来的，好像是城北幼儿园的园长，据说应该是这个孩子从滑滑梯上摔下来了，来咱们医院看看严不严重呢。不过刚刚李医生已经看过了，伤口不大，也不深，针都不用缝，大概也就是稍微清洗干净之后上药包扎就好了。” 李医生就是负责这个男孩的儿科大夫，正在诊室里给桐桐上药。 “城北幼儿园？” 江松柏皱了皱眉， “只有这一个孩子是？” 护士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也没见还有其他孩子，应该是只有这个男孩子受伤了的。” “好的，谢谢你了。” 只有这个男孩子一个的话……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是同样身为在城北幼儿园的朵朵的父亲，只要朵朵没事，其他的暂且不提。 正当江松柏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小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 “诶，江医生，我刚刚还忘了跟你说，好像接待处那儿接听到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找您的，不过刚才其他人去办公室没看见您呢，具体的我没多问，但是好像是和您女儿有关？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回个电话？” 听到这句，江松柏的眼神顿时一变， 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对着小护士点了点头致谢，然后才大步的朝着接待处走去。 关于朵朵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想到刚刚那个男孩的事情，江松柏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男孩就是叶淼之前的儿子， 虽然只是短暂的见过一次，但是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而现在，那通电话里，又讲的是什么？ 直到走到接待处之后，江松柏才缓和了一下表情。 既然刚刚那个小护士没有太紧张，那应该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第160章 态度 既然刚刚那个小护士没有太紧张，那应该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江松柏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安慰，然后敲了敲接待处的前台。 “小安，今天有我的来访电话吗？” 看到江松柏的身影，今天在接待室值班的小安立刻站了起来， “江医生，你来的正好，今天刚有个电话打过来找呢，您女儿待的幼儿园老师打来的，说是希望您有空的话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儿吗？” 江松柏脸色顿了顿，然后思考着请半天假的可能性，他脑子里已经在想下午都有什么活动安排了。 “有的，但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只是讲好像跟一个男孩儿有关系，希望去参与调解。不过刚刚还有一通您的电话，是您太太打来的，说是让江医生您安心工作，她已经过去处理了。” 听到这里，准备脱下白大褂的江松柏才顿住了手，一股无言的心安卷席了这个一直以来独自处理家庭事务的男人，这一瞬间，江松柏这个给别人当做支柱的男人，也感受到了可以依赖的幸福。 他点点头，对着值班的小安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幼儿园里， 那个小子跟朵朵果然起了冲突，至于是为什么， 用膝盖想也能想得到了。 江松柏有些烦躁，他很想此刻站在叶淼的身边去，免得她受到什么委屈。 如果是事关那个男孩儿，那恐怕叶淼的前夫也会过去。 他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下午的行程安排。 幼儿园。 叶淼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鎏金大字，走了进去，跟着在通话里留下的地址，叶淼找到了方老师所在的办公室，也看到了正坐在里面玩玩具的朵朵。 “妈妈…！” 朵朵看到了叶淼，立刻很高兴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没放下的积木。 “你来啦。” 小姑娘本来看着还很高兴的样子，但随即又停住了，脸上多了几分的忧虑， “妈妈，是朵朵在幼儿园犯错误了吗，所以妈妈你才现在来了。” 对于朵朵来说，在不是下课的时候妈妈来接她，只有犯了错误的小朋友才会被请家长是一样的，朵朵有些羞愧。 “没有的事，妈妈只是听幼儿园的老师说了今天的事，担心朵朵在学校里害怕，特意请妈妈过来陪着朵朵的，朵朵别怕，把今天的事情给妈妈说说看？” 朵朵感激的抬起头，然后给叶淼解释， “今天朵朵在和其他小朋友玩滑滑梯，那个……桐桐，” 小姑娘偷偷瞟了叶淼一眼，然后才接着说， “桐桐来找我说话，说…说妈妈的坏话，朵朵气不过，就跟他说了两句，然后桐桐就很生气，伸手来推我，但是我躲开了，滑滑梯上面有个洞，桐桐就从洞里摔下去了，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朵朵一边说，一边抿起嘴巴， 朵朵一开始其实不明白什么叫亲生的，什么叫后妈什么的这种话，她偷偷的问了奶奶，奶奶也不跟她说，只是问她谁跟她说的这些浑话， 在得知了是周围的一些邻居婆婆之后，奶奶就出门去了，据说骂了半天， 朵朵不喜欢吵架，也不想奶奶去跟别人吵架，所以后来朵朵就没跟奶奶提过， 后来她问了幼儿园里年龄大一些的伙伴，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 亲生的就是这个小孩才是妈妈亲自生下来的小孩，后妈就代表这个小孩不是妈妈自己生的，所以有些后妈会更喜欢自己生的小孩，而不是别人生的孩子。 朵朵用来搬造到自己的身上，发现原来妈妈就是她的后妈，桐桐才是妈妈的亲生小孩， 所以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朵朵有些害怕和紧张， 她担心妈妈会不相信她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不过还好，在叶淼听完了朵朵的描述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抱住了朵朵。 “好孩子，你做的没错。不过下次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就先不要理他，然后去找老师说明情况。免得受到伤害。” 朵朵乖巧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叶淼， “妈妈，你不生气吗？” “生气？” 叶淼愣了愣， “我生气什么呢？” 朵朵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开口， “生气……桐桐因为我受伤了。统统不是妈妈的……” “没有的事。” 叶淼罕见的直接打断了朵朵的话，她甚至有些不愿意从自己女儿嘴里听到那个事实，如果可以，她不止一次的希望朵朵就是她亲生的孩子，而不是那个被娇养宠坏了的小白眼狼。 “朵朵做得很好，还维护了妈妈，妈妈感谢朵朵还来不及呢，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可以，这次是运气，下次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朵朵，朵朵一定要记得去寻求老师的帮助，或者有机会的时候告诉爸爸妈妈……桐桐是第一次找你的麻烦吗？” 听到这里，方老师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为什么桐桐一定坚持要说是朵朵推了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 刚刚这个朵朵妈妈突然打断了朵朵小朋友的话，听起来怎么感觉背后还有点别的什么事？ “不是，桐桐之前也经常跟着我，只是我们两个班级出来活动的时间不一样，但是有时候下课了，他就会站在一边看着我。” 听到这里，叶淼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换成谁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这样阴恻恻的窥视，也会觉得烦躁的， 方老师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在这之前就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问朵朵， “怎么之前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呢？” 这个桐桐，明明来之前幼儿园的孩子们都安安分分的，朵朵更是模范中的模范乖宝宝，自从他来了之后，多了不少的鸡飞蛋打的事情不说，现在竟然还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敌意， 方老师都觉得有些头大了。 朵朵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 “之前他没多说什么，所以朵朵就没跟老师说说过。” 看着朵朵的表情，叶淼明白。恐怕不止如此。 第160章 态度 既然刚刚那个小护士没有太紧张，那应该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江松柏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安慰，然后敲了敲接待处的前台。 “小安，今天有我的来访电话吗？” 看到江松柏的身影，今天在接待室值班的小安立刻站了起来， “江医生，你来的正好，今天刚有个电话打过来找呢，您女儿待的幼儿园老师打来的，说是希望您有空的话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儿吗？” 江松柏脸色顿了顿，然后思考着请半天假的可能性，他脑子里已经在想下午都有什么活动安排了。 “有的，但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只是讲好像跟一个男孩儿有关系，希望去参与调解。不过刚刚还有一通您的电话，是您太太打来的，说是让江医生您安心工作，她已经过去处理了。” 听到这里，准备脱下白大褂的江松柏才顿住了手，一股无言的心安卷席了这个一直以来独自处理家庭事务的男人，这一瞬间，江松柏这个给别人当做支柱的男人，也感受到了可以依赖的幸福。 他点点头，对着值班的小安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幼儿园里， 那个小子跟朵朵果然起了冲突，至于是为什么， 用膝盖想也能想得到了。 江松柏有些烦躁，他很想此刻站在叶淼的身边去，免得她受到什么委屈。 如果是事关那个男孩儿，那恐怕叶淼的前夫也会过去。 他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下午的行程安排。 幼儿园。 叶淼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鎏金大字，走了进去，跟着在通话里留下的地址，叶淼找到了方老师所在的办公室，也看到了正坐在里面玩玩具的朵朵。 “妈妈…！” 朵朵看到了叶淼，立刻很高兴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没放下的积木。 “你来啦。” 小姑娘本来看着还很高兴的样子，但随即又停住了，脸上多了几分的忧虑， “妈妈，是朵朵在幼儿园犯错误了吗，所以妈妈你才现在来了。” 对于朵朵来说，在不是下课的时候妈妈来接她，只有犯了错误的小朋友才会被请家长是一样的，朵朵有些羞愧。 “没有的事，妈妈只是听幼儿园的老师说了今天的事，担心朵朵在学校里害怕，特意请妈妈过来陪着朵朵的，朵朵别怕，把今天的事情给妈妈说说看？” 朵朵感激的抬起头，然后给叶淼解释， “今天朵朵在和其他小朋友玩滑滑梯，那个……桐桐，” 小姑娘偷偷瞟了叶淼一眼，然后才接着说， “桐桐来找我说话，说…说妈妈的坏话，朵朵气不过，就跟他说了两句，然后桐桐就很生气，伸手来推我，但是我躲开了，滑滑梯上面有个洞，桐桐就从洞里摔下去了，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朵朵一边说，一边抿起嘴巴， 朵朵一开始其实不明白什么叫亲生的，什么叫后妈什么的这种话，她偷偷的问了奶奶，奶奶也不跟她说，只是问她谁跟她说的这些浑话， 在得知了是周围的一些邻居婆婆之后，奶奶就出门去了，据说骂了半天， 朵朵不喜欢吵架，也不想奶奶去跟别人吵架，所以后来朵朵就没跟奶奶提过， 后来她问了幼儿园里年龄大一些的伙伴，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 亲生的就是这个小孩才是妈妈亲自生下来的小孩，后妈就代表这个小孩不是妈妈自己生的，所以有些后妈会更喜欢自己生的小孩，而不是别人生的孩子。 朵朵用来搬造到自己的身上，发现原来妈妈就是她的后妈，桐桐才是妈妈的亲生小孩， 所以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朵朵有些害怕和紧张， 她担心妈妈会不相信她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不过还好，在叶淼听完了朵朵的描述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抱住了朵朵。 “好孩子，你做的没错。不过下次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就先不要理他，然后去找老师说明情况。免得受到伤害。” 朵朵乖巧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叶淼， “妈妈，你不生气吗？” “生气？” 叶淼愣了愣， “我生气什么呢？” 朵朵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开口， “生气……桐桐因为我受伤了。统统不是妈妈的……” “没有的事。” 叶淼罕见的直接打断了朵朵的话，她甚至有些不愿意从自己女儿嘴里听到那个事实，如果可以，她不止一次的希望朵朵就是她亲生的孩子，而不是那个被娇养宠坏了的小白眼狼。 “朵朵做得很好，还维护了妈妈，妈妈感谢朵朵还来不及呢，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可以，这次是运气，下次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朵朵，朵朵一定要记得去寻求老师的帮助，或者有机会的时候告诉爸爸妈妈……桐桐是第一次找你的麻烦吗？” 听到这里，方老师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为什么桐桐一定坚持要说是朵朵推了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 刚刚这个朵朵妈妈突然打断了朵朵小朋友的话，听起来怎么感觉背后还有点别的什么事？ “不是，桐桐之前也经常跟着我，只是我们两个班级出来活动的时间不一样，但是有时候下课了，他就会站在一边看着我。” 听到这里，叶淼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换成谁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这样阴恻恻的窥视，也会觉得烦躁的， 方老师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在这之前就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问朵朵， “怎么之前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呢？” 这个桐桐，明明来之前幼儿园的孩子们都安安分分的，朵朵更是模范中的模范乖宝宝，自从他来了之后，多了不少的鸡飞蛋打的事情不说，现在竟然还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敌意， 方老师都觉得有些头大了。 朵朵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 “之前他没多说什么，所以朵朵就没跟老师说说过。” 看着朵朵的表情，叶淼明白。恐怕不止如此。 第161章 双方对峙 朵朵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十分乖巧的，甚至可以说，几乎有些懂事过了头， 有时候你觉得普通小孩都会做的事情，放在朵朵身上，就会感到她的选择，其实更考虑别人而非自己， 就像是这件事， 叶淼有些心疼的拉了拉朵朵的手。 明明就是那个桐桐的问题，这样的情况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直到今天叶淼跟老师都才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因为怕麻烦老师和叶淼，可能有这样的一方面的原因，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在乎叶淼的心情， 因为朵朵知道桐桐是叶淼的孩子，所以哪怕是自己受到了一些委屈，她也忍住了没有直接开口， 不仅是不想麻烦叶淼和老师，也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任何一方的感情。 明明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姑娘，有时候考虑事情起来竟然这么心思细腻。 叶淼摸了摸朵朵的脑袋，心里有些酸酸的。 “方老师，今天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朵朵已经说了，这件事跟她几乎没有直接关系，那个…叫桐桐的男孩，我还没有去找他家长的麻烦，难道这件事还要怪我们朵朵吗？难道要怪她不该躲开应该留在原地被欺负吗？” 涉及到朵朵的事，叶淼难得言辞激烈了一些， 一边的方老师脸色也有些尴尬，任凭谁受到这样的对待会觉得愤怒也是正常的，而且的确朵朵平时的表现都是很好的，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还真跟人家小姑娘没什么大关系。 朵朵拉了拉叶淼的衣袖， “妈妈，朵朵没事，方老师不是故意的，其他老师也不是故意的，她们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等老师们把事情知道清楚了就没关系啦，妈妈你别生气。” 心口的愤怒被猛然扼住，叶淼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对着方老师投递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陪着朵朵坐了下来。 方老师也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样明事理懂道理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会去故意伤害别人的呢，那个调皮捣蛋的桐桐，竟然还是个会说谎的孩子，真是今人头疼，也不知道待会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要是那个桐桐的家长也像个无奈不讲道理，那她可得护着点朵朵妈妈跟朵朵了。 而叶淼此时心里也差不多是这样想的，她想着如果王文斌到了之后会欺负朵朵，她就一定不会让他真捞到什么好处。 就算是没有证据，王文斌自己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叶淼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上次朵朵的被绑架的事情，就是跟王文斌有些关系。 但是警方没有找到关键的证据，而且王文斌……自己也算公职人员，所以，要想一口气的抓住他的把柄有些困难， 但有着这样的前科之下，叶淼对他的防备，要重的多。 不过，就在叶淼还有些犹豫忧虑的时候，却是幼儿园的园长和其他老师们，带着桐桐，比王文斌先一步回到了幼儿园， 叶淼拉着朵朵，站在一边，看着和几位老师一起进来的男孩，额头和手肘以及手掌根被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没有打石膏，应该是没有骨折， 看着还能跑跳的男孩，叶淼心里的情绪复杂，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隐晦哦松了一口气。 但是随即转眼看到了旁边的朵朵，心里那点恍惚又很快的消散了。 刚进幼儿园门口的桐桐，左顾右盼还没有看到自己爸爸的身影，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脸上立刻就忧郁了两分， 但是一抬头看到办公室门口的叶淼，又瞬间换上了一股惊喜的表情， 男孩张开了嘴，叶淼却蹙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 “妈妈……！” 妈妈？ 桐桐在叫谁？ 方老师颇为惊讶的顺着桐桐的目光看去，然后落到了身边朵朵妈妈叶淼的身上， 她的双眼微微睁大。 妈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 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隐瞒不住了，叶淼也只是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然后跟想要扑过来的桐桐开口， “注意你的称呼，桐桐，我早就不是你妈妈了，我的孩子，只有朵朵一个。” 听到叶淼还是不肯接纳他的话，尤其还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前，桐桐的眼神立刻就变得不太高兴起来了， “你这个坏妈妈，她今天都推我了，你还要给她当妈妈，你坏！坏死了！” 被桐桐这样指责，叶淼只是淡淡的偏了一下头，就连表情都没有过多的变化。 “我跟老师都已经问过朵朵了，多多说了，是你自己想要推她，没有成功才导致自己摔跤的，桐桐，原来你不仅敢做不敢当，现在还学会了撒谎。” 就算是被叫破了身份又能怎么样， 反正现在她叶淼跟江松柏的结婚证还在家里，朵朵的证明也在江家里，谁也不能说她不是朵朵的母亲， 至于桐桐，他也有自己梦寐以求的新妈妈。 叶淼拉着朵朵站在前面，脸上有了些严肃的意味， “为什么要污蔑朵朵。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朵朵，去监视她？你想做什么？” 被叶淼这么直白的质问，不仅是桐桐，甚至就连其他老师都吓了一跳。 园长是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太太，她拍了拍叶淼的手臂， “朵朵妈妈，虽然……您大概跟桐桐有些关系，这很好，这样我们交谈起来可能会更顺利一些，但是，桐桐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说话方式也许有些……” 园长大概是想说，叶淼对桐桐表现的有些太苛刻了， 但是叶淼深切的知道桐桐是什么性格，如果温温柔柔的跟他说话，才会被不屑一顾的对待，一点都不会在意。 叶淼摇了摇头，没有去理会园长的话， 这么几年的相处，她太明白桐桐的毛病和德行了， 要是不直截了当的问清楚，他一定会撒泼打滚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桐桐被几个老师围在中间，明明是受伤了的人，却被叶淼针锋相对的看着，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抽抽噎噎的，抬手抹起了眼泪。 第161章 双方对峙 朵朵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十分乖巧的，甚至可以说，几乎有些懂事过了头， 有时候你觉得普通小孩都会做的事情，放在朵朵身上，就会感到她的选择，其实更考虑别人而非自己， 就像是这件事， 叶淼有些心疼的拉了拉朵朵的手。 明明就是那个桐桐的问题，这样的情况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直到今天叶淼跟老师都才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因为怕麻烦老师和叶淼，可能有这样的一方面的原因，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在乎叶淼的心情， 因为朵朵知道桐桐是叶淼的孩子，所以哪怕是自己受到了一些委屈，她也忍住了没有直接开口， 不仅是不想麻烦叶淼和老师，也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任何一方的感情。 明明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姑娘，有时候考虑事情起来竟然这么心思细腻。 叶淼摸了摸朵朵的脑袋，心里有些酸酸的。 “方老师，今天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朵朵已经说了，这件事跟她几乎没有直接关系，那个…叫桐桐的男孩，我还没有去找他家长的麻烦，难道这件事还要怪我们朵朵吗？难道要怪她不该躲开应该留在原地被欺负吗？” 涉及到朵朵的事，叶淼难得言辞激烈了一些， 一边的方老师脸色也有些尴尬，任凭谁受到这样的对待会觉得愤怒也是正常的，而且的确朵朵平时的表现都是很好的，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还真跟人家小姑娘没什么大关系。 朵朵拉了拉叶淼的衣袖， “妈妈，朵朵没事，方老师不是故意的，其他老师也不是故意的，她们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等老师们把事情知道清楚了就没关系啦，妈妈你别生气。” 心口的愤怒被猛然扼住，叶淼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对着方老师投递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陪着朵朵坐了下来。 方老师也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样明事理懂道理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会去故意伤害别人的呢，那个调皮捣蛋的桐桐，竟然还是个会说谎的孩子，真是今人头疼，也不知道待会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要是那个桐桐的家长也像个无奈不讲道理，那她可得护着点朵朵妈妈跟朵朵了。 而叶淼此时心里也差不多是这样想的，她想着如果王文斌到了之后会欺负朵朵，她就一定不会让他真捞到什么好处。 就算是没有证据，王文斌自己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叶淼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上次朵朵的被绑架的事情，就是跟王文斌有些关系。 但是警方没有找到关键的证据，而且王文斌……自己也算公职人员，所以，要想一口气的抓住他的把柄有些困难， 但有着这样的前科之下，叶淼对他的防备，要重的多。 不过，就在叶淼还有些犹豫忧虑的时候，却是幼儿园的园长和其他老师们，带着桐桐，比王文斌先一步回到了幼儿园， 叶淼拉着朵朵，站在一边，看着和几位老师一起进来的男孩，额头和手肘以及手掌根被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没有打石膏，应该是没有骨折， 看着还能跑跳的男孩，叶淼心里的情绪复杂，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隐晦哦松了一口气。 但是随即转眼看到了旁边的朵朵，心里那点恍惚又很快的消散了。 刚进幼儿园门口的桐桐，左顾右盼还没有看到自己爸爸的身影，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脸上立刻就忧郁了两分， 但是一抬头看到办公室门口的叶淼，又瞬间换上了一股惊喜的表情， 男孩张开了嘴，叶淼却蹙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 “妈妈……！” 妈妈？ 桐桐在叫谁？ 方老师颇为惊讶的顺着桐桐的目光看去，然后落到了身边朵朵妈妈叶淼的身上， 她的双眼微微睁大。 妈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 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隐瞒不住了，叶淼也只是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然后跟想要扑过来的桐桐开口， “注意你的称呼，桐桐，我早就不是你妈妈了，我的孩子，只有朵朵一个。” 听到叶淼还是不肯接纳他的话，尤其还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前，桐桐的眼神立刻就变得不太高兴起来了， “你这个坏妈妈，她今天都推我了，你还要给她当妈妈，你坏！坏死了！” 被桐桐这样指责，叶淼只是淡淡的偏了一下头，就连表情都没有过多的变化。 “我跟老师都已经问过朵朵了，多多说了，是你自己想要推她，没有成功才导致自己摔跤的，桐桐，原来你不仅敢做不敢当，现在还学会了撒谎。” 就算是被叫破了身份又能怎么样， 反正现在她叶淼跟江松柏的结婚证还在家里，朵朵的证明也在江家里，谁也不能说她不是朵朵的母亲， 至于桐桐，他也有自己梦寐以求的新妈妈。 叶淼拉着朵朵站在前面，脸上有了些严肃的意味， “为什么要污蔑朵朵。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朵朵，去监视她？你想做什么？” 被叶淼这么直白的质问，不仅是桐桐，甚至就连其他老师都吓了一跳。 园长是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太太，她拍了拍叶淼的手臂， “朵朵妈妈，虽然……您大概跟桐桐有些关系，这很好，这样我们交谈起来可能会更顺利一些，但是，桐桐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说话方式也许有些……” 园长大概是想说，叶淼对桐桐表现的有些太苛刻了， 但是叶淼深切的知道桐桐是什么性格，如果温温柔柔的跟他说话，才会被不屑一顾的对待，一点都不会在意。 叶淼摇了摇头，没有去理会园长的话， 这么几年的相处，她太明白桐桐的毛病和德行了， 要是不直截了当的问清楚，他一定会撒泼打滚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桐桐被几个老师围在中间，明明是受伤了的人，却被叶淼针锋相对的看着，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抽抽噎噎的，抬手抹起了眼泪。 第162章 狡辩 大概是蹭到了伤口，突然才觉得痛了，眼泪掉的更多了， 看着突然哭起来了的桐桐，周围几个老师也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现在的情况在于，闹矛盾的两个小孩都是叶淼的孩子，这样看来，那也算是人家的家事…… 不过，叶淼肯定不会这样想。 她看着痛哭的桐桐，眼底没有一丝的怜悯， 只是仍旧坚持的问他。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幼儿园里跟着朵朵，为什么今天还要出手去推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伤害别人的行为，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也许是听到了爸爸两个字，桐桐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他怒气冲冲的对着叶淼哼了一声，然后十分嚣张的说了心里念叨过的话， “你是个坏妈妈，桐桐不要喜欢你了，你就是比不上别人，你给其他小孩当妈，我要让爸爸打你！坏妈妈！” 听到这里，叶淼的脸色骤然变得冷硬， 明明才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却已经能够将暴力的行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轻而易举，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王文斌的影响，叶淼也一点都不相信。 “你爸爸，他动手打了你妈妈？” 这里的妈妈，自然指的是周倩了， 自从她后面稍微打听，得知了王文斌已经跟周倩结了婚之后，她就更加的厌恶来骚扰她的王文斌， 明明已经有了各自新的家庭，他竟然一点都不知足，甚至变本加厉。 叶淼的声音也冷冷的，甚至对此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除此之外，叶淼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会让一个孩子说出这样流畅的内容， 除非是他自己亲眼见过的。 其他老师的目光也都落到了桐桐的身上，这时候打老婆，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但是小孩儿哪里懂这些呢， 他只知道自己要发泄情绪，所以有什么怨毒的话都往外说， “对，爸爸说妈妈不听话就该打，你也不听爸爸的话，等爸爸来了，我就让他也揍你。家里的时候，爸爸就把周倩阿姨给打听话了……” “我看谁今天敢在幼儿园里动手。” 幼儿园的园长小老太太，在听了这样子一番骇人听闻的话，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十分的难看， 她看着桐桐，脸上的表情如同寒霜。 “桐桐小朋友，我不希望你之后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们不能提倡暴力，你的年纪小，也绝对不是你随口说出这些话的理由。周老师，你是桐桐这孩子的老师，你要记得多关注教育。” 周老师也脸色沉沉，一边对桐桐这孩子的无可救药感到一丝烦躁，一边又对桐桐那个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爸爸，心里的观感直接跌到了负数。 能够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带成了这样，这个爸爸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从桐桐刚刚的话里分析，这个男人甚至还…… 家暴。 在场的几个老师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一眼叶淼，心里猜测对方现在和之前，究竟跟这一对父子，又是什么关系… 叶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在场的老师们抬头望去，王文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同样也看见了叶淼，眼神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样子。 “叶淼，你怎么也在这里？” 随即看到了围在中间，看样子刚刚哭过的桐桐，以及桐桐身上处理后的包扎样子，王文斌眨了眨眼， “难道说，幼儿园打电话来说，跟桐桐起了冲突把桐桐推倒了的孩子，就是你那个……” “王文斌。注意你的言辞。” 叶淼立刻站了起来，也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看起来颇为不耐烦的澄清， “我应该还要问问你，究竟是带着周倩怎么教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话，栽赃陷害更是张口就来，你知道他刚刚说什么吗？他说等你来了打死我呢，怎么，你在家里，就是这样对周倩的吗？那我还真是要可怜她了。” 王文斌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眼桐桐，桐桐畏惧的瑟缩了一下， “误会。” 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有些伪善。 “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我怎么可能教他那些不对的东西？但是我们桐桐身上的伤，这可不是他说瞎话来的？” 看着桐桐额头还有手上的纱布，王文斌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淼， “你说儿子冤枉你那个……小丫头，那也得拿出证据来，不能因为你偏心这个丫头，你就不信咱儿子的话了？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叶淼。” 叶淼几乎要被这几句话气的不行了，她指着王文斌的脸，激动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会敢做不敢当吗？只有你这个养废了的儿子才做的出这种事情来。还我偏心？我根本就没有偏心，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想法。王文斌，我告诉你，你也不用在这儿点我跟桐桐的关系，我现在就只是朵朵的妈妈，我当然会相信朵朵，还有，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里有数，幼儿园的老师也不是不清楚。” 听到叶淼这么说，王文斌眯了眯眼睛， 看着旁边的幼儿园老师，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老师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儿子桐桐胡说八道，而不是这个叫朵朵的丫头欺负我儿子呢？” 方老师几乎要翻个白眼了，如果不是身份和场合不合适，她真的要为这个桐桐爸爸的不要脸行为吐槽几句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难道心里没数吗，刚刚看他的态度，一来就先给朵朵妈妈扣上一顶偏心的帽子，然后又说他们没证据，反正就是想抵赖过去呗？ 就算是这些不相好的老师，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桐桐爸爸在其中其中的胡搅蛮缠， 但又拿捏着幼儿园的老师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态度表现的十分嚣张， 在场的几位老师看着，连同叶淼在内，都觉得有些气愤。 第162章 狡辩 大概是蹭到了伤口，突然才觉得痛了，眼泪掉的更多了， 看着突然哭起来了的桐桐，周围几个老师也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现在的情况在于，闹矛盾的两个小孩都是叶淼的孩子，这样看来，那也算是人家的家事…… 不过，叶淼肯定不会这样想。 她看着痛哭的桐桐，眼底没有一丝的怜悯， 只是仍旧坚持的问他。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幼儿园里跟着朵朵，为什么今天还要出手去推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伤害别人的行为，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也许是听到了爸爸两个字，桐桐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他怒气冲冲的对着叶淼哼了一声，然后十分嚣张的说了心里念叨过的话， “你是个坏妈妈，桐桐不要喜欢你了，你就是比不上别人，你给其他小孩当妈，我要让爸爸打你！坏妈妈！” 听到这里，叶淼的脸色骤然变得冷硬， 明明才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却已经能够将暴力的行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轻而易举，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王文斌的影响，叶淼也一点都不相信。 “你爸爸，他动手打了你妈妈？” 这里的妈妈，自然指的是周倩了， 自从她后面稍微打听，得知了王文斌已经跟周倩结了婚之后，她就更加的厌恶来骚扰她的王文斌， 明明已经有了各自新的家庭，他竟然一点都不知足，甚至变本加厉。 叶淼的声音也冷冷的，甚至对此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除此之外，叶淼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会让一个孩子说出这样流畅的内容， 除非是他自己亲眼见过的。 其他老师的目光也都落到了桐桐的身上，这时候打老婆，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但是小孩儿哪里懂这些呢， 他只知道自己要发泄情绪，所以有什么怨毒的话都往外说， “对，爸爸说妈妈不听话就该打，你也不听爸爸的话，等爸爸来了，我就让他也揍你。家里的时候，爸爸就把周倩阿姨给打听话了……” “我看谁今天敢在幼儿园里动手。” 幼儿园的园长小老太太，在听了这样子一番骇人听闻的话，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十分的难看， 她看着桐桐，脸上的表情如同寒霜。 “桐桐小朋友，我不希望你之后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们不能提倡暴力，你的年纪小，也绝对不是你随口说出这些话的理由。周老师，你是桐桐这孩子的老师，你要记得多关注教育。” 周老师也脸色沉沉，一边对桐桐这孩子的无可救药感到一丝烦躁，一边又对桐桐那个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爸爸，心里的观感直接跌到了负数。 能够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带成了这样，这个爸爸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从桐桐刚刚的话里分析，这个男人甚至还…… 家暴。 在场的几个老师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一眼叶淼，心里猜测对方现在和之前，究竟跟这一对父子，又是什么关系… 叶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在场的老师们抬头望去，王文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同样也看见了叶淼，眼神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样子。 “叶淼，你怎么也在这里？” 随即看到了围在中间，看样子刚刚哭过的桐桐，以及桐桐身上处理后的包扎样子，王文斌眨了眨眼， “难道说，幼儿园打电话来说，跟桐桐起了冲突把桐桐推倒了的孩子，就是你那个……” “王文斌。注意你的言辞。” 叶淼立刻站了起来，也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看起来颇为不耐烦的澄清， “我应该还要问问你，究竟是带着周倩怎么教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话，栽赃陷害更是张口就来，你知道他刚刚说什么吗？他说等你来了打死我呢，怎么，你在家里，就是这样对周倩的吗？那我还真是要可怜她了。” 王文斌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眼桐桐，桐桐畏惧的瑟缩了一下， “误会。” 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有些伪善。 “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我怎么可能教他那些不对的东西？但是我们桐桐身上的伤，这可不是他说瞎话来的？” 看着桐桐额头还有手上的纱布，王文斌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淼， “你说儿子冤枉你那个……小丫头，那也得拿出证据来，不能因为你偏心这个丫头，你就不信咱儿子的话了？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叶淼。” 叶淼几乎要被这几句话气的不行了，她指着王文斌的脸，激动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会敢做不敢当吗？只有你这个养废了的儿子才做的出这种事情来。还我偏心？我根本就没有偏心，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想法。王文斌，我告诉你，你也不用在这儿点我跟桐桐的关系，我现在就只是朵朵的妈妈，我当然会相信朵朵，还有，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里有数，幼儿园的老师也不是不清楚。” 听到叶淼这么说，王文斌眯了眯眼睛， 看着旁边的幼儿园老师，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老师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儿子桐桐胡说八道，而不是这个叫朵朵的丫头欺负我儿子呢？” 方老师几乎要翻个白眼了，如果不是身份和场合不合适，她真的要为这个桐桐爸爸的不要脸行为吐槽几句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难道心里没数吗，刚刚看他的态度，一来就先给朵朵妈妈扣上一顶偏心的帽子，然后又说他们没证据，反正就是想抵赖过去呗？ 就算是这些不相好的老师，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桐桐爸爸在其中其中的胡搅蛮缠， 但又拿捏着幼儿园的老师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态度表现的十分嚣张， 在场的几位老师看着，连同叶淼在内，都觉得有些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