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冰湖中,我重生独美谋东宫》 第1章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嫁进太子府七年,江漫雪事事妥帖,无可指摘。太子亦不纳二色,唯她一人。 满京城皆羡慕她命好。 可无人知晓,太子府上还藏着一位佳人,一藏就是好几年。 那人不仅占了太子的整颗心,就连她辛苦养大的儿子,也只愿跟那人亲近,厌极了她这个生母。 后来,她被那人亲自扔进乞丐窝,拖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求救,却只换来丈夫和儿子的指责。 “为了争宠,你连这样恶毒的谎言都能编出来,简直丧心病狂,我怎会有你这样心胸狭隘的母妃?”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托生在莫姨的肚子里,让她做我的母妃。她比你温柔娴静,比你大度随和,比你品性高洁。” 慕辞也一脸怒意,说 “你为何就不能学学子卿的大度,心肠如此恶毒,孤对你太失望了。” 两人扬长而去,徒留失魂落魄的她被莫子卿推入冰冷的湖中。直到亲眼见丈夫往那人游去,看着女子投来的挑衅的目光,江漫雪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就这样,带着腹中刚满三个月的骨肉,一尸两命。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再睁眼,竟重回六年前。 “呃~好……疼~~~” 丝绸绣床上,女子汗如雨下,单薄的身子瑟缩着蜷缩成虾子,瓷白的小脸挤作一团,看着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周遭闹哄哄的,可她腾不出精力去管。 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瞬间瞳孔张大。 这不是她的寝室,倒像是之前的产房。 房间灯火通明,空气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丫鬟婆子忙成一团。 产婆满手鲜血,一边大喊着用力,一边胡乱抬起袖子,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贴身丫鬟梅见正焦急的,指挥着下人端来一盆盆热水,最后变成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去。 “娘娘,您再忍忍,就快好了。” 酣春和橘如眼睛红红的,强忍着哽咽安慰她。一个给她喂参汤,一个为她擦额头的汗。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剧痛还在无边蔓延,空气中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太子妃,您再使点劲啊,宫口快要开了,加油,用力,再用力。” 江漫雪猛地回神。 这不就是六年前,她生慕卿的场景吗? 什么情况,她不是落水了吗,怎的又回到了生产当日? 莫非,她像话本子里的妖怪那般,落水死了,又重生了? 这简直太荒诞了。 正出神时,一股强烈的剧痛席卷全身,疯狂的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恨不得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想到上一世,她生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忙忍着面容扭曲,死死拽住边上的梅见问道,“我进产房多久了?” 对方愣了愣。 以为她疼傻了,也没多想,“回太子妃,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江漫雪瞬间裂开。 上一世,她生了整整三天三夜,结束后,整个人死鱼一般,喘气的力气都没了。 现在竟才半个时辰,这是什么人间悲剧?老天,还是来道雷劈死她。 为何不早不晚,偏偏让她穿到这个节点? 身上的剧痛分秒难挨。 上辈子那次几乎成了她的噩梦,没想到重来一次,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江漫雪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想了想,又满心不甘。 “娘娘您放宽心,按照产婆说的做,您和小郡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梅见急忙安慰道。 江漫雪咬紧牙关,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开始了漫长的苦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一世她疼的直吐苦水,啥也吃不下。这一世,她趁阵痛的间隙,强撑着用了一碗面条,一碗参汤,几个鹿肉包子。 果然精力好了不少。 不知过去了多久,江漫雪已经疼恍惚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产房的几人也眼睛熬的通红,里面布满红红的血丝。 举手投足透露出无比疲惫。 江漫雪已如死鱼一般,无力动弹。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产床上了。 终于就在这时,又一波剧痛传来,江漫雪忍不住尖叫一声,突然感觉下身一阵舒畅,紧接着,婴儿嘹亮的嘀哭声终于响起。 众人差点欢呼。 产婆快速包好孩子,一脸喜气的抱过来同江漫雪道喜: “恭喜太子妃,是位小郡王,看着非常健康。” 整个产房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都以为,今日定会得不少赏赐,却不知,江漫雪只庆幸自己终于活下来了。 至于孩子,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华贵的襁褓,就快速移开视线。 “许是吃了东西有了力气,倒是比上一世早了半日,也算幸运。” “太子妃,您在说什么?” 产婆一脸茫然道。 “没什么,带下去交给奶娘,日后没啥事也不用带到我跟前。”江漫雪淡淡道。 上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让江漫雪对这个无数次剜她心的孩子爱不起来。 产婆错愕的蹙眉。 场面一瞬间诡异的安静。就连屋里丫鬟婆子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全都愣在原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将这孩子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般,宝贝的不得了,从怀孕开始就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全都严格执行。 衣裳玩具准备了一库房。 大到衣服鞋袜,小到襁褓尿片口水巾,全都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都要亲自挑选最好的,再没日没夜的亲自辛苦缝制。 每件衣服上面都用最好的金银丝线,绣了象征吉祥的如意云纹。 为此,一双纤纤玉指戳的密密麻麻都是针眼,看上去红肿的吓人,需得日日用帕子沾了温水,敷半个时辰方能缓解。 第二日,又忍住剧痛继续缝制,一直到羊水破之前,手里还拿着绣棚。 被抬上产床时,还不忘叮嘱下人准备这准备那。 整个太子府谁人不知,太子妃有多么在意肚里这个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反倒变样了呢? 那冷漠的语气,哪像是对亲生骨肉会有的态度,是仇人还差不多。 江漫雪并未理会旁人。 脑海里来来回回闪现着上一世临死前的一幕幕。 莫子卿的一次又次陷害,永远不信她,站在莫子卿那边的丈夫儿子,那些混乱撕扯的画面,那群肮脏酸臭到令人作呕的乞丐,那片冰冷彻骨的湖水。 第2章 渣儿渣男一起抛 即便这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可只要一想起,眼眶就忍不住酸涩,心口钝钝地发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一抬头,身着明黄蟒袍的俊美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榻前。 他身量颀长,眉目疏朗,狭长的眼尾上扬似锐利刀锋,下方坠一颗红色泪痣。五官立体精致,面上肌肤白净细腻,透着健康的光芒。 如檐上雪,如松下风。 仙姿玉质,恍若谪仙。 现在的他年轻了七岁,但那种矜贵从容的上位者气势丝毫不减。不愧是皇家蕴养出来的矜贵子弟,自带王者风范。 此时,他矮身蹲在江漫雪床头。 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执起她的手腕,指腹轻揉她葱白莹润的指节,狭长的凤眼缱绻出淡淡的柔情与疼惜。 嗓音也难得柔缓了许多。 “漫漫,苦了你了。” 江漫雪抬眼望向他。 他还是一如往常仪容妥帖,不染纤尘,傲雪枝头,沉稳内敛,通身的矜贵与腌臜的产房格格不入。 可江漫雪脑海里闪现的,是上一世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群肮脏腥臭的乞丐,那些猥琐狰狞的丑恶嘴脸。 眼眶有些湿润。 她真的想不通,上一世的他们为何会走到当初那一步,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江漫雪心里恨意滔天,心口撕扯地疼,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他。 慕辞一怔。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冷淡,他眯了眯眼,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女子长眉若柳,睫毛又长又密,水汪汪的杏眼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小巧挺拔的鼻翼处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在她瓷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惹眼。 鼻尖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花瓣似娇嫩的唇瓣此刻有些干裂,不似以往粉嫩娇软,透着一股子苍白。 她紧闭双眼,轻轻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气若游丝。 湿濡的碎发乱糟糟地黏在她白净的小脸上,让她有种凌乱虚弱的破碎美。 想到这几日的凶险,慕辞也顾不上怪她刚刚的冷待,心里终究一软。 怜惜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她的额角肌肤,就被她轻轻偏头躲了过去。 伸出的手僵滞在半空。 慕辞有些愕然地看向江漫雪。 她向来爱慕他,结婚至今,从未拒绝过他任何举动,刚刚竟躲开他的触碰? 对方却只是缓缓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不着痕迹地抽回被慕辞握住的手,揣进被窝里。 语气寡淡,无波无澜。 “殿下若是无事便去歇着,臣妾累了。” 太子锐利的凤眼渐渐冷了下来,唇线渐渐抿直。 他向来心思细腻,明显察觉出江漫雪对他的抵触和淡淡的疏离。不由得微微蹙起锋利的剑眉,凝神思索着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么错事,惹她伤心了。 可即便如此,屋里还有这么多下人,她也该顾忌着些,不该当众这般下他面子才是。 她先前,明明很有分寸的。 慕辞深吸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江漫雪许是产后疲累,这才无暇应付自己。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不少。 便抿了抿唇,略显僵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孤前些日子忙,儿子还未取名,这个你可有想法?不若就叫慕卿?你觉得可好?” 此话一出,江漫雪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这一幕,跟前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她也像这次一样,胎大难产,疼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生下儿子,太子大喜,当即为他取名慕卿。 裘被下的手掌缓缓握紧。 一股强烈的愤怒从胸口冲上脑门,让她忍不住想狠狠扇面前这狗男人几巴掌。 慕卿,慕卿。 心慕卿卿。 上一世的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卿卿,心想这死木头终于浪漫了一回,当即羞红了脸,埋头扑进他的怀里。 丝毫没发现,在她抱住他的腰身时,上方的太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身子更是明显一僵。 只是当时的她太过于开心,没发现这小小的异常。事后,她更是不顾产后虚弱,抱着儿子一刻也舍不得撒手。 没找奶娘,亲自喂养他。 直到几年后,太子将亡师之女领进门,女子闺名——莫子卿。 慕卿,莫子卿。 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可直到最后,她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上一世,她就是一个笑话。 伤透了,苦够了,这一世,她不想再强求那所谓的母子情了。 至于这个性子寡淡无趣,连床笫之间都要讲究个循规蹈矩的死男人,就让他跟他的好师妹锁死去。 这一世,她不伺候了。 江漫雪冷冷撩起眼皮子,直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她爱惨了的男人,突然对这张脸无比厌恶。 她快速垂下眸子,掩盖住所有的情绪,状似疲惫地合上眼,语气无比平静。 “殿下随意就好,臣妾没有意见。” 慕辞眉心狂跳。 起名这种大事,关乎一生,岂能随便?江漫雪今日到底怎么了? “太子妃,你……” “殿下,您身子金贵,产房这种腌臜之地还是莫要逗留,以免沾了晦气不吉利,您还是请回。” “臣妾累了,需要休息。” 不知为何,慕辞心里那种荒诞的疏离感又来了。 他下意识眉心蹙得更加深了,但江漫雪已经闭上眼不再搭理他,无奈,他只好先站起身,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的江漫雪。 轻声道,“那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 顿了顿,又道, “孤先去看孩子,有事差人寻孤。”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就再没反应。 慕辞俊脸更加阴沉了。他静静地立在原地,许久,才压下心口的不悦,冷哼一声,大步出了产房。 梅见和酣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梅见手里端了一碗金丝燕窝,酣春手上端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换洗的衣物。 两人走到床前,小声道, “娘娘,让奴婢来给您换身爽利的衣服?完了再用点燕窝。”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 第3章 娘娘似乎厌了太子殿下 江漫雪软软靠在梅见怀里,一口一口吞下酣春喂到嘴边的燕窝,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的下午。 “梅见,酣春?” 江漫雪揉着惺忪的双眼,软着声音唤了一句。许是刚醒的缘故,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听到动静,门立马被推开。 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走向她,一人去拉开紧闭的窗帘。 屋子亮堂了起来。 江漫雪虚弱地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可刚刚动作,就牵扯到了下身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手臂跟着一软,整个人跌回绣床上,露出纤细白皙的天鹅颈。 三千青丝因着刚刚的动作,滑落她单薄的肩头,柔顺地垂在纤细的腰间。 “娘娘小心。”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靠在床头坐好。 江漫雪哑声吩咐摆饭。 “是,娘娘。您的饭食厨房一直备着呢,分别放在炉子上温着,就等您随时醒来用呢!” “梅见橘如,你们俩在这伺候娘娘漱口净面,杏月,你跟我去厨房拿饭食。” 四人各自分工。 很快,江漫雪被伺候着梳洗好了。 下身疼痛难忍,她只能侧着屁股,歪靠着靠枕勉强坐稳。 餐食被端了上来放在炕桌上。 一碗鸡丝燕窝粥,一碗麋肉蔬菜粥,一盘水煮虾仁,一碗粳米饭,红糖酒酿蛋,板栗鸽子汤。 都是滋补又好克化的,产后用来补身子极好。 江漫雪细长白皙的手指接过银筷,梅见立马小心翼翼的为她布菜。 其他三人立在一边,手里端着温热的香茗和干净的帕子,等江漫雪用完净面。 江漫雪慢条斯理的夹菜送入口中,仪态优雅端庄,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细细咀嚼。 发现这些吃食全都清淡爽口,入口即化,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心思。 江漫雪很满意,唇角不自觉微扬。 “厨房做的不错,赏。” “还是娘娘慈悲,一向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原本这些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梅见笑嘻嘻道。 橘如也笑着插话。 “娘娘赏罚分明,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几世修来的福气。娘娘放心,一会儿奴婢就去告知他们去管家那里领赏。” 江漫雪微微点头,继续用餐。 屋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几次传来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一顿饭很快吃完。 酣春、橘如、杏月三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收拾碗筷,江漫雪没有立马躺下,而是微微侧头,远远看向窗外。 此时正值春日。 微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和隐隐约约的泥土香。 窗外还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声,一切都是那般鲜活,一切都仿佛充满了希望,和上一世那个冰冷的冬日全然不一样。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江漫雪无比贪婪的望着窗外的一切,心情一时开朗不少,小脸终于有了笑意。 梅见看江漫雪精神头不错,便小声地向江漫雪汇报这两日府上发生的事。 “昨日皇上皇后来府上探望您,赐下不少赏赐。那会儿您还未苏醒,他们就看了眼孩子回宫了,说改日再来看您。” “宫里的其他主子也都送来了珍贵的贺礼,样样都价值不菲。” “还有京城不少世家,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纷纷派人送了贺礼进府。” 一听这些,江漫雪立马皱起小脸,神色恹恹。 她不想理这些琐事。 上辈子的教训告诉她,家管的再好有什么用?终归是为别人做嫁衣罢了,太子一句话,这里的一切就会立马不属于她。 “奴婢带着管家亲自查验,挨个登记在册,东西都锁在您的私库里了,娘娘这会儿要不要看看?” 左右那些很快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江漫雪自然没有看的兴致。 “不必看了。” “你们几个做的很好,去我妆匣里一人挑几样喜欢的带走。” 四人一听,同时笑弯了眼。 “谢娘娘赏赐。” 梅香又接着汇报。 “您昏睡的这两日,太子殿下来过两趟,只不过您睡的太沉,殿下不忍打扰,就进来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提起那个男人,江漫雪眉眼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嗯,下次他来,便告诉他,本太子妃要安心坐月子养身子,请他这段时日不必来了。” 梅见心头大骇。 娘娘不喜小郡王,现在竟连太子殿下都厌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不是鹣鲽情深吗?怎的突然就厌弃了?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曾经的娘娘温柔妥帖,面面俱到,连皇后都对她赞不绝口,称娘娘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怎么自打生了孩子,浑身的气场就变了。 表面看着依旧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但熟悉她的人就会发现,娘娘眉宇间没了一开始的温柔恬淡。 现在的她似乎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冷漠疏离,生人勿近的错觉。 不过主子的想法,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梅见只好压下心里的震惊,应下主子的要求。 “那……小郡王……” 梅见不死心地小声试探着提了一嘴。 哪有亲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况且小郡王生的极好。软软糯糯的一团子,白白嫩嫩,就像刚出锅的嫩豆腐,香香软软的。 五官格外精致,像极了娘娘。 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咕噜噜的乱转,如同刚刚水洗的葡萄一般,样子可喜人了。 太子府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小郡王的,她相信,娘娘只要看上一眼,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江漫雪抿了抿唇,突然话锋一转。 “梅见、酣春、橘如、杏月。” “你们四人商量一下,尽快抽空整理一下我的嫁妆,记好册子交给我。” “记得,要尽快。” 众人:??? “娘娘,您为何突然要清理嫁妆?奴婢记得您之前说夫妻一体,您的就是殿下的,不分彼此,所以刚进府时就没清点过,怎得今日又要整理?” 江漫雪语气淡淡, “那是以前,以后还会不会待在太子府都不一定了。所以……” “什么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愠怒的声音打断了。 第4章 孤想接她进府,与你作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漫雪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一抬头,就发现男人静静的伫立在门口,看样子不知站了多久了。 江漫雪从未见到这个男人面上出现这样强烈的情绪。 印象中,他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所有事尽在掌控中一般。 就连床榻之间,也鲜少见他动情失控。 今日这般情绪激烈,倒是稀奇。 男人冷着一张俊脸。 修长笔直的长腿跨步走进屋子,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深邃清冽的寒眸染上薄薄的霜雪。 明黄色的袍角翻飞,带出一股清风。 随着他的靠近,熟悉的木质熏香幽幽地钻入江漫雪的鼻孔,这是独属于慕辞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好闻。 同样的香别人来用,并没有这么好闻。 上辈子,她最喜欢闻这种味道。 只是如今,竟莫名有些抵触的屏住了呼吸。 慕辞没发现她小动作,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许是走的太快,又或许是心情不畅,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向来风轻云淡、眉目疏朗的面上难得的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你作为太子妃,不待在太子府要去哪里?” 他又强调着问了一遍。 几个丫鬟识趣的退了下去。 离开前,不放心的探头看了江漫雪好几眼。 门被关上后,屋里就只剩下慕辞和江漫雪两人了。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不断“噗通”跳动的心跳声。 一看到这个男人,江漫雪就忍不住想到上一世,一颗心搅弄的难受,始终无法平静。 柳叶似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蝶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积压在胸口的那股怨气刚被他压下去,又快速升了上来。 “说话,孤问你,好端端的,让丫鬟整理嫁妆做什么?” 江漫雪头回见他这般疾言厉色。 被他问的无比烦躁。 突然觉得,跟现在比起来,上辈子那样的锯嘴葫芦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想破罐子破摔,告诉他这太子妃她当够了,不想继续跟他过了。 但想到这样做接下来的麻烦,到底识趣的闭上了嘴。没办法,父亲就是个五品芝麻官,又一心攀龙附凤,太子已经是他能攀到的最高的高枝了。 跪舔还来不及,哪里会为她撑腰? 继母佛口蛇心,继妹黑心白莲。 她身后空无一人,要想坐好月子养好身体,就不能跟太子撕破脸。 于是,她用了很大力气,扯出一抹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垂下眼帘,软着嗓音道,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着,那些嫁妆在库房堆的太久了,想趁天好摆出来晒晒,祛祛霉气,再顺便整理整理。” “哦?是吗?” 慕辞审视的对上江漫雪的眼睛。 女子水汪汪的杏眼一如往常,圆圆的,黑黑的,亮亮的,看上去清澈见底,不似说谎的样子。 花瓣似的唇瓣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水润丰盈。 粉粉的,娇娇嫩嫩的。 如同清晨芍药上滚落的露珠,诱人采撷。 慕辞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眸光微闪,下意识深呼吸,咽了一口口水,锋利的喉结上下攒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他赶忙略显慌乱的别过头去,虚虚握拳抵唇轻咳,佯装清了清嗓音。 再次开口时,语气软和了些许。 “孤问的是,为何说在太子府待不了多久了?” 太子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江漫雪没想到他竟听到了这么多,顿时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听错了。” “臣妾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我那几个丫鬟。您也知道,她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许配人家了,臣妾这才说她们在太子府待不了太久了。” 江漫雪顿了顿,故作惊讶的仰头。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莫不是殿下想将她们收房?” 倒也不是不可以。 陪嫁丫鬟按理说,也是给太子准备的通房,在她身子不方便时,可以替她伺候太子。 这种事在世家大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如今正是时候,按理说,挑一两个送进太子房里,也不是问题。 但她心里还是膈应。 哪怕告诉自己,她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种事。 好在慕辞冷声拒绝了。 “这就不必了,孤有你足矣。” 江漫雪心里冷笑。 这话鬼都不信。外人眼里,他确实只有她,但这也不耽误他将莫子卿接进府,当着她的面暧昧不清,在她面前恶心人。 两人狼狈为奸,拆了她的傲骨,折了她的自尊,抢走她拼命生下的孩子。 钝刀子割肉一般,将她折磨的伤痕累累,郁郁一生,最后惨死在冬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江漫雪没再说话。 慕辞似乎相信了江漫雪的说辞,不再追问下去。 “侍女嫁人,也不是非出府不可。孤手下的侍卫将士也有很多未成家的,个个才貌双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 “你若愿意,孤可让人将他们领过来,给你慢慢挑选,这样即便成了婚,她们也可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你觉得如何?” 江漫雪本是随口胡诌,但听了慕辞这些话,倒还真起了几分心思。 上一世到死,她们也未成家,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一世她决定为渣男贱女让路,就势必要离开太子府。到时飘若浮萍,势必没有待在太子府来的安稳。 若能在离开之前,为四人寻个好去处,也好全了这场主仆情。 “好,改日你让管家将人领过来我先过目,合适的话就可以定下来。” 慕辞点头应下。 又关心了几句江漫雪的身体情况后,就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道: “太子妃,孤有事跟你商量。” “殿下但说无妨。” 解决了一桩大事,江漫雪心情好了不少,对待慕辞也有了耐心。 “前两日,孤收到一封信,才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临终前,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孤照顾,所以,孤想过几日去将她接进太子府,安顿下来,也好跟你做个伴,你觉得如何?” 第5章 夫君去接渣女,我花光他的银子 莫子卿,又是她。 这个人简直就是江漫雪的噩梦,以至于提起她,江漫雪就忍不住小脸惨白。 冷汗顺着她额角滴落,前世那些濒临窒息的绝望画面一一回荡在脑海中,让她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不对,为何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足足提早了五年? 难道是她重生引起的连锁反应? “太子妃?” 许是沉默的太久,太子不解的声音打断了江漫雪的思绪,他站在床头,俯视着歪在床头的江漫雪。 剑眉不由蹙起。 以往,她断不会这般坐没坐相。 且只要他进屋,江漫雪必定上前迎接,朝他恭谨的行礼问安。之后便是安安静静的在边上伺候着,端茶递水,恭顺谦和,无不妥帖周到。 可今日,他都进屋这么久了,她不仅没有下床迎接,就连屁股都未曾挪动半分。 刚刚他与她说话,她还频频走神。 这在以往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态度,难免让太子不悦。 她是太子妃,一举一动皆代表皇家,万不可失了规矩,堕了皇室威严。刚刚这声太子妃,就是在提醒她注意规矩。 江漫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葱白的纤纤玉指缓缓抬起,食指轻轻挠了挠头上的辑珠绣花卉纹抹额。 语气夹杂着一丝嘲讽。 “殿下是在与臣妾商量呢,还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通知臣妾一声?” 这大逆不道的语气和态度,让慕辞额角青筋猛的跳了跳,周身不自觉笼罩上沉沉的压迫感。 锋利的剑眉压了压,裹挟着淡淡的不悦。 嗓音蓦地发沉, “你向来端庄,这两日究竟怎么了,何故阴阳怪气?” “师父他于孤有大恩,他不辛离世,孤心中悲痛不已,莫子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孤不能不管。” “若我说,这太子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呢?”江漫雪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死死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太子却想歪了。 “孤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自私了,到底是孤太宠着你了。” 房间一时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慕辞唇瓣翕动,满眼的失望和不可理喻,仿佛江漫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许久,慕辞冷冷道,“随你怎么闹,人,孤是一定要接进府的。” 说完不理江漫雪,甩袖离去。 江漫雪眼前发白,眸子一片死寂,一颗心像是被人死死按进冰冷的湖水里,直到最后彻底失去温度。 怔愣了许久,方才自嘲一笑。 果然如此。罢了,早就预想到的事,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江漫雪拼命咽下心里的难过,唤来梅见。 “你拿着我的对牌去库房,支十万两银票出来,再拿着那些银票去落霞峰,找一个名叫顾清时的男子。” “就说,久闻公子大名,特聘请他入太子府,为本太子妃调养身子。” 梅见眼睛一亮。 “娘娘说的是那位京城最有名的千金圣手——顾清时吗?” 不怪梅见这般激动。 传闻顾清时妙手回春,能让女子容颜娇嫩,媚骨天成,尤其是生产过的女子,经他这么一调理,不仅能尽快恢复身材,容貌还能更甚从前。 上一世,他的名声在京城如雷贯耳。 只是听说,要想请他出手,最少需要十万两白银。那时,她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便只让太医帮她调理。 不想扣扣搜搜一辈子,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这一世,这钱她不省了。 微笑点头,“对,就是他。” 梅见高兴坏了,之前她就提议过,等江漫雪生下小主子后,就请顾清时来为江漫雪调理。 可那时江漫雪嫌十万两太过破费,一口拒了。不想今日竟主动要求请对方进府。 梅见高兴的要死,生怕江漫雪反悔,接过对牌一溜烟的跑了。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即便有江漫雪的对牌,管家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来了趟蒹葭苑。 “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凤体金安。” 江漫雪隔着紫檀掐丝珐琅蓝地百宝嵌百鸟朝凤屏风,轻柔开口: “管家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娘娘。” 管家简单问了一下梅见要支十万两银票一事,问江漫雪是否知晓。 江漫雪告诉他, “这银子是本太子妃要用来请千金圣手调养身子的,你只管从账上支就行。” 管家想了想,道, “娘娘,不是老奴多嘴,实在是账上能动的银两不多,且马上还要筹备小郡王的满月宴。” “现在若是一下子支走十万两,那小郡王的满月宴规格就得调整,怕是没办法按之前说的那样,办的风风光光了。” 江漫雪娇软的身子懒懒倚在柔软的靠枕上。 素手端起茶盏,淡淡的押了一口茶水。 才轻轻将茶盏放在炕桌上,慢条斯理的接过橘如递过来的藕色绸绣百合花手帕轻轻点了点唇角。 “哦,那就随便办办好了。” 管家:??? 他可能耳聋了,不然怎会听到太子妃说,小郡王的满月宴随便办办就好呢? 那可是嫡皇长孙,皇家的第一个孙子辈,从怀孕到现在,一直万众瞩目。 他的满月宴,宫里的几位主子都很上心,已经派来不少人帮着筹备了,怎能随便了去? 之前听下人嚼舌根,说太子妃最近奇奇怪怪的,对小郡王一点也不上心,冷淡的就像后娘。 当时他还狠狠罚了那些下人。 毕竟之前,太子妃将小郡王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府上谁人不知,怎么可能不上心? 今日一见,他突然觉得传言或许不假。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管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将手里已经准备好的一箱子银票交给梅见,又来向江漫雪请教满月宴的一些细节。 只是才开口,对方就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优雅的打了个哈欠。 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管家,这种小事我觉得你自己做主就行,不必特意来烦本太子妃。” 第6章 哪有女子不爱俏? 管家:…… 橘如尴尬的在边上打圆场。 “张管家,娘娘刚刚生产没两日,正是身乏体虚,提不起精神的时候,满月宴这样的事,怕是操持不了了,只好劳您多辛苦辛苦。” 管家抿了抿唇,只能说好。 只是一出蒹葭苑,就拐进了太子主院。 满月宴一事是大事,万万不能办寒掺了去,不然太子殿下和宫里怪罪下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运气差点,小命都可能不保。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 “你说什么,殿下出远门了?” 管家只觉脑子里像是钻了无数只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心里叫苦不迭。 “怎会这样?那你可知,殿下何时回?” 影十一看神经病般的眼神看向管家,管家这才意识到,暗中打听太子的行踪是大罪,顿时懊恼自己心急乱了分寸。 只好叮嘱影十一等殿下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满月宴当日。 管家急得直翻白眼,嘴角甚至起了满嘴燎泡。 偏偏两个主事的一个不在府上,一个说要好好坐月子,这期间不理庶务。 身为孩子父母,这两人还真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默契与潇洒。 他不信邪去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拦在了拱门外。 被逼无奈,管家只好尽量缩减预算,同时又不能让宴会办的太寒酸。 实在没办法,便去外面赊账。 拼拼凑凑,总算让宴会顺利进行。 慕国二十年,三月十五,太子府上上下下披红挂彩,热闹非凡。 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携重礼登门,贺皇郡王满月,就连宫里的皇上和皇后也来了。 江漫雪在自己的蒹葭苑窝了一个月,今日这场面,也不得不被迫营业。 好在顾清时的本事不小,这段时日药膳加上特殊的术法锻炼,她的身子骨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 甚至看上去气色更好。 橘如掀起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妃,时候差不多了,让奴婢给您装扮一下,我们也快些过去?”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 慵懒的起身,来到妆台前坐下。 “娘娘,今日您想穿哪件衣裙?” 江漫雪杏眼灵动的转了转,眉眼带笑,“就穿昨日送来的那件红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搭配珠色云锦织霞披风。” “绣鞋要那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云锦鞋。” “头面就用我私库那套红宝石头面。” 橘如一愣。 “娘娘还从未穿的这般鲜亮过。” 江漫雪轻轻把玩着手中并蒂海棠花步摇上的宝石,撩眼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绚丽的宝石晃啊晃,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江漫雪满意的莞尔,圆圆的杏眼弯成了两只小小的月牙儿,泛着耀眼的亮光。 “以后都这么穿戴。” 她声音轻柔,说到最后两个字时,隐隐带着鼻音,像是说给几个丫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江漫雪最近的变化很大。 橘如看在眼里,不由得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自家娘娘最真实的样子。 虽然自幼她便学着举止端庄,规行矩步,每日所学,不过如何做世家合格的宗妇,做男人温良贤德的解语花、相夫教子的良家女。 但她知道,那不是娘娘本来的样子。 因为爱与不爱,眼神骗不了人。 橘如眼底隐隐闪烁着泪花,面上却微笑道, “那套红宝石头面,奴婢记得您明明爱不释手,时常让人拿过来抚摸,可却从未戴过,今日大喜的日子,戴来倒是正好。” 江漫雪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以前她总穿的老气横秋,就是怕年纪小,压不住太子妃的端庄与气势,让人看轻了去,坠了太子殿下的威严。 可天下哪有女子不爱俏? 她至今也只有十八岁啊! 如今重来一世,她不想委曲求全讨好任何人,今后的每一天,她都想按自己的喜好活着。 很快,东西就被搬来寝室。 酣春、橘如、杏月三人心灵手巧,配合默契,没多久,全身上下就装扮妥当了。 江漫雪看着镜中人儿繁复精美的发髻,满头华贵的珠翠,真真贵不可言。 杏瞳剪水,美目盼兮,明艳照人。 边上三人从未见过这般明媚张扬的江漫雪,一时看的激动万分,眼睛全都亮晶晶的。 “娘娘这身红衣装扮简直太美,衬得娘娘越发肤白貌美,就跟天神娘娘下凡一样。” “依我看,那千金圣手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几日,娘娘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模样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站在太阳下就像会发光一般。” “对对对,娘娘现在的肌肤当真越发白嫩了,好似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还有这身裙子,红衣似火,薄纱裹体,将娘娘的婀娜身姿全都衬托了出来,光线照在上面波光粼粼,简直美迷糊了。” “今日的宴会,娘娘必定艳压群芳。” 江漫雪满意的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照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吩咐。 “妆面换一下,画个病弱西子妆,不易让人发现的那种。” 众人一脸疑惑。 就听江漫雪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葱指上鲜艳的蔻丹,目光冰凉道, “待会儿还有一场好戏需要本宫去演,妆容可是关键,马虎不得。” 众人还是不明白,但却听话的应下。 “是,奴婢这就换。” 橘如描妆很有一手,几下就达到了江漫雪的要求。 “好了,走。” “是,太子妃娘娘。” 酣春抢先上前打起帘子,就在这时,梅见抱着慕卿走了过来。 江漫雪眸光微沉。 时隔一个月,再看到那精美奢华的襁褓,江漫雪并不觉亲切,反而心口慢慢收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弄着,无意识的抽痛了几下。 前世那些诛心剜肉的画面,再次清晰的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前世,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童言无忌,他还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总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第7章 拒绝抱孩子 可现在,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皇家的孩子普遍早慧,慕卿的心思才智更是个中翘楚。 他不是不懂,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厌憎她这个生母,恨她对他管束太颇多,憎她木讷寡言,不及莫子卿明媚耀眼,充满活力。 这一世,她也想通了。既然他嫌弃她管束他,那这一次,她不管了。 那梦魇般的前世,她绝不要重蹈覆辙。 梅见一抬头,就发现江漫雪突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但又心存侥幸,将襁褓往江漫雪怀里递了递,对方只是顿了顿就躲开了,顺势收了笑脸。 一眼都没有去看襁褓中慕辞的脸。 梅见有些焦急,小声劝道, “娘娘,今日人多,皇上皇后也在,无论如何,您也该抱着郡王殿下去前面露个面,免得传出闲话,对您声誉不好。” 江漫雪纹丝未动。 “无碍,本太子妃难产伤了身子,此事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现在不过一个月,自然不可能养好,身子虚弱抱不了孩子不是正常吗?谁敢嚼舌根?” 上一世,她被名声所累,被规矩束缚。 哪怕心如刀绞,也怕闹起来大家面上难看,一直忍气吞声,让那小白莲踩在头上作威作福。 也不敢向太子表明自己的立场。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小白莲在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面前上蹿下跳,没完没了地献殷勤,最后竟直接当着她的面不清不楚。 这一世,她只想自己快活。 “可是……” “不必多言,你抱着就好,走。” 抱孩子是个很累的活计,上辈子,她深有体会。只是那时候心里是甜的,即便再累,也舍不得撒手。 可真正是为母则刚呢。 但这一世,她不想受累。 白眼狼儿子谁爱抱谁抱。 江漫雪没再说话,玉手轻轻搭在橘如的腕上,大步向宴会现场走去。 梅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旁人不知,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却比谁都清楚,江漫雪确实在产房熬了两日,才生下小郡王。 可并未伤了身子。 实在想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这般对小郡王。 原本以为,太子妃只是因为难产受了太多苦,这才迁怒于小郡王,不愿看他一眼,过几日也许就想通了。 不想这都一个月了,娘娘竟还对小郡王没半分好脸,态度冷漠得吓人。 莫非这天下,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梅见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这是主子的事,她们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言,只能心疼了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吃自己小拳头的皇郡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赶紧跟在江漫雪后面。 满月宴设在太子府南侧的桃园。 此处面积宽广,亭台雅阁,拱桥相连,清流掩映,芳草萋萋。 园中小径四通八达,桃树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开满了粉白娇嫩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清风拂过,花枝微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可谓美不胜收。 江漫雪到来时,园中已经站满了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 男子互相攀谈,眼睛却不时往女眷这边瞄。女子则用团扇遮住半边脸,一边装作赏花,一边眼睛往年轻的男子那边瞟。 时不时羞得低下头。 粉面含春,当真是人比花娇。 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 这样一园子鲜活的莺莺燕燕,看得江漫雪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一行人漫步向里面走去。 园中正中央搭了戏台子。 伶人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丝竹管弦,彩袖翻飞,一派热闹场面。 溪水畔,水榭间,三三两两坐着几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命妇,丫鬟婆子围在边上,为几人伺候茶水,送上水果点心。 看到江漫雪这个正主出现,立马有人发出惊叫声,“快看,太子妃娘娘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瞬间,每个人瞳孔都张得大大的。 只见江漫雪一袭赤红色掐腰曳地长裙,外罩绣金红纱,腰间用珠色丝带束起,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莲步轻移,款款跨过圆形拱门,朝众人走来。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 照在她晶莹若雪的小脸上,在她周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加上那双明媚的杏眼圆溜溜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那身妖娆的红衣贴合地披在她婀娜浮凸的身子上,搭配她娴雅淡然的气质,不仅不显得违和,反而将那热烈无比的红传出一种贵气与沉稳。 娇而不俏,媚而不妖。 倾城国色,浑然天成。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但生完孩子还能美成这样,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般娇俏明媚,说是豆蔻少女也不为过。 所有人的看直了眼,甚至忘记了呼吸。心里止不住感慨,这真的是一个刚生产完一个月的女子能有的状态吗? 场面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啪嗒声”,和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漫雪才清楚的听到,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好一会儿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围了上来,端着笑脸在边上道喜,眼睛却不受控制般,有意无意地往她脸上、腰上瞟。 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有的年轻的小公子定力不够,竟当即流出两股鼻血,生怕江漫雪恼了,治他个冒犯之罪。 吓得他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 也顾不得上前道喜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江漫雪心里好笑,只当做没看见,侧过身去,对着其他人一一笑着道谢。 然后越过众人,来到皇帝皇后面前,微微屈膝,朝两人行礼。 “儿媳见过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凤体金安。” 高座上的帝满身珠翠,穿同款华贵的明黄色吉服,衣料上面绣着大片的九爪龙纹,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两人均面含微笑,满身尊容,简单往那一坐,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一副俯瞰众生的王者风范。 本已人到中年,但胜在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最多而立。 第8章 太子的双生哥哥 两人看着江漫雪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艳,皇上笑着说免礼,皇后则亲自起身,搀扶着江漫雪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还亲自将两个锦盒放在江漫雪手上,说是她跟皇上两人送给孩子的满月礼。 下人很有眼色地过来接下,江漫雪一脸感动地屈了屈膝,向帝后二人道谢。 “漫漫免礼,你为咱皇家诞下嫡长孙,劳苦功高,母后感谢你还来不及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母后。” 江漫雪笑盈盈地起身。 “二皇弟,三皇弟,四皇弟、五皇妹妹,你们也来了,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儿的满月宴。” “皇嫂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前来祝贺是应该的。” 说着摊开白皙修长的大手,轻声道,“这是本王送给侄儿的满月礼,还望皇嫂代为收下。” 江漫雪一愣,一抬头,蓦地对上一张与太子一般无二的俊脸。 不同的是,太子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看过来时,自带一股压迫感。 而这人却生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 只是那双眸子太冷,没有一丝情感,如鹰隼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他坐在华丽的轮椅上,静静地微微仰着头,淡淡的看着江漫雪。他浑身冷冰冰的,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却没有给他这个人带来一丝温度。 他肤色极白,透着一股子病气。 剑眉飞云鬓,眉眼间的神色却死气沉沉,周身笼罩着一层凌冽的寒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那双狭长的凤眼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他周身气势强大,无比慑人。 眼角那颗泪痣十分醒目,与太子眼角的朱砂痣位置相同,不同的是,太子的是朱红色的,而他的是黑色的。 这般清冷之人,却在对上江漫雪的视线时,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能让初雪融化。让他原本死寂的身上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江漫雪万万没想到,最先接她话之人,竟是二皇子慕言。 就连上方的帝后、和边上几个王爷公主都诧异的看向两人。 因为慕言性子孤僻,极少出门,帝后两人跟他说话,他都极少开口,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来此,还主动开口说这么多话。 江漫雪也受宠若惊。 她两世都没怎么见过这位逍遥王,只知他是太子的双生哥哥。 原本该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存在,却因先天不足,出生便困在轮椅上,即使再聪慧过人,也无法施展自己的报复。 皇家嫡长子先天有疾,传出去必然有损皇家颜面。据说,当时有人提议秘密处死慕言,以全皇家颜面。 只是皇帝皇后不忍心。 多番涡旋,最后,到底留下了他的性命。 只是对外宣称慕辞是长子,慕言是次子。 也因此,原本该是太子的慕言,失去了问鼎皇位的机会,成为了逍遥王。 这些皇家秘闻,江漫雪也是上一世无意间知晓的。 现在看着面前那张跟太子如出一辙,性子却南辕北辙的慕言,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外界都传逍遥王慕言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现在想来,他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搁谁谁不疯? 只是从前,他极少出门,什么宴会都不愿参加,今日竟然亲自过来了,还说了这么一通话,倒是让人意外。 不过江漫雪也没多想,只当他跟太子兄弟情深。 “多谢二皇弟。” 江漫雪笑着伸手,接过慕言手中纯金打造的长命锁,笑盈盈的道谢。 接的过程中,小拇指不小心碰到慕言的手背,对方微微一怔,握住长命锁的修长手指有一瞬间的骨节发白。 不过很快,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的将东西交到了江漫雪手中。 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漫雪,然后淡淡的收回视线。 无人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几近充血。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缓缓蜷缩,指腹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江漫雪碰到的那块肌肤,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只是这份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其他几人也纷纷送上贺礼。 江漫雪一一接过,笑着道谢,再交到婢女手中,让婢女收着。 上一世,这场满月宴依然隆重,那时的她撑着虚弱的身子,怀里抱着孩子,被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在祝贺她喜得麟儿,那时她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却没发现,那些人脸上都是奉承之色,再无其他。 这一世,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艳羡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甚至忘了今日最大的主角——皇郡王慕卿。 原来,当你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时,真的会不一样,可惜这个道理,上一世她明白的太晚,以至于悔不当初时,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老天眷顾,许她重生。 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洒脱。 皇后握着江漫雪的双手,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气色不错,看来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 “谢母后夸奖,都是托了父皇母后的福。” 皇后笑着客气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将目光移向梅见抱着的慕卿,笑的合不拢嘴。 “快,将郡王给本宫抱过来瞧瞧。” 这可是皇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还是自己亲儿子生的,皇后稀罕的不得了。 上次还是孩子出生当日匆匆看了一眼,距离现在都快一个月了,皇后没有一日不想抱抱这香香软软的奶娃娃。 刚刚出于规矩,不得不先跟江漫雪说些场面话。 这会儿,一双眼睛早就粘在那极其喜庆奢华的红色襁褓上挪不开了。 梅见赶紧抱了过去。 皇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口里乖乖,乖乖地叫个不停。坐在上首的皇上也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又碍于规矩,不好起身凑过来。 只好急忙咳了两声,示意皇后抱过来给他看看。 第9章 逍遥王 皇后刚抱到手里,还没抱过瘾了。 见皇上催,心里顿觉不爽,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当众驳了皇上面子。 只好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脸怨念的剜了对方一眼,才将孩子依依不舍的放在了皇上怀里。 空闲下来,皇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疑惑道, “咦,怎不见太子踪影,他人呢?” 这么一提醒,皇上也想起来了这茬。 他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跟着附和。 “是啊,朕和皇后都到了好一会儿了,怎的还没见他出现?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他还不出现在等什么?” 闻言,江漫雪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蒲扇般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暴雨摧残后的花朵,隐忍又娇弱,渐渐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活力与颜色。 花瓣似娇嫩的唇瓣轻轻抿着,似是为难的低下了头,眼圈也渐渐变的红红的。 皇上皇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顿时收起身上的随意。 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目光细细地打量着打扮的明艳照人的江漫雪。 这才发现,江漫雪眼下有两块不太明显的乌青。 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似乎也有些苍白,只是用了胭脂水粉的遮掩的缘故,不仔细根本看不太明显。 唇上的大红色口脂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明亮的杏眼里虽然像以往一样含着笑意,但仔细看,这笑多少有些强撑的狼狈。 她就说,太子妃素来端庄娴雅,从未装扮的像今日这般艳丽张扬。 原是如此…… 不过皇后真的很好奇。 大儿子那样克己复礼,古板寡淡的性子,到底做了什么过分之事,竟将温柔似水、娴静端庄的太子妃委屈成这样? 按理说不应该啊! 平日里,他虽木讷古板,但却很宝贝自己的太子妃。 每次见面,三句话不离他的漫漫。 这次又是闹哪样? 不过经过今日一事,皇后对江漫雪这个出身低微、却进退有度,大方端庄的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看看自己都伤心成啥样了? 就这,还不忘帮自己的夫君遮掩,这般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才当得起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之前还嫌弃她出身低,如今不得不承认,太子当初的眼光是极好的。 皇后面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对着江漫雪不停地点头。 皇上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将孩子递给皇后,锐利的眉峰往下压了压,说话的声音不怒自威。 “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下巴微抬,示意江漫雪边上的梅见说话。 梅见看了一眼垂着头,肩膀颤颤巍巍,泪水涟涟的江漫雪,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他……他出府了。” “出府?可知他出府作甚?” 当初皇家嫡长孙出生,举国同庆。 皇帝高兴万分,大掌一挥,大赦天下,与民同庆。还下达通知,各州郡百姓全部免税一年。 太子府也赏赐了无数好东西,还准他休假一月,在家多陪陪妻儿。 按理说太子手上应该没有公务要忙,那为何还要在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出府? 皇帝有些不解。 联想到江漫雪低落的神情,皇帝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毕竟这个儿媳是出了名的端庄娴雅,懂事聪慧。 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万不会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露出这种神情。 皇后显然也这么想的。 两人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殿下他去了何处,只知算算时日,再有两日,便是一个月了。” 皇帝眼神震惊。 也就是说,孩子出生第二日,太子就出府了,且至今未归? 这孽障,简直胡闹。 自己的太子妃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两人的孩子,结果他这个做人夫君的第二日就离府,大人孩子全都不闻不问。 怪不得那般好脾气之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高坐上的帝王眉峰一冷,胸口剧烈起伏着,周身很快萦绕上一层冷意。 现场的温度快速下降,好似能将人冻成冰雕,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来人,去给朕查太子的行踪,找到人立马带回来,不得有误。” 江漫雪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跪在皇上面前求情道, “父皇息怒,殿下他或许……或许……” 江漫雪满头大汗,一副焦急维护,却又找不到好的理由的样子,十足的贤妻形象。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边上的奴才都是死的不成?还不赶紧将太子妃扶她起来说话?” “你生产后没多久,初春的地上凉,莫要动不动下跪,小心伤了身子。” “是,父皇。” 江漫雪被丫鬟扶了起来。 皇上继续冷冷道,“还不快去查?” “是,属下这就去。”。 御前侍卫慌忙领命,边上的皇子公主表情各异,却识趣的没有开口。 不远处的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全都不敢置信的议论起来。 “不是?满京城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深爱太子妃,怎么丢下刚生产的太子妃不管不问?” “对啊,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整个京城的模范夫妻,京中的大家闺秀谁不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家里添人口重要?” “更何况太子妃还难产了三天将夜,差点去了半条命。这个时候,作为夫君不陪在妻儿身边,实在让人心寒。”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深情瞬息万变,能值几个钱?” “自古男子多薄辛。” “可怜太子妃,这样美的一位绝色佳人,也摆脱不了被男人抛弃的命运。” 逍遥王眉眼往下压了压,修长白皙的指尖死死扣住身下轮椅的把手。 原本苍白的指尖肌肤现在更是几近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不起眼的角落里,江漫雪将头埋得很低。 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肩头微微颤抖,一副伤心不已却又强撑的可怜样。 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第10章 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上一世,有她这个冤大头在前面粉饰太平,四处周旋,莫子卿才能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蹦跶。 这一世,她不会再帮他们遮丑了。 京城的贵族圈最是捧高踩低。 而莫子卿说好听点,是剑宗大小姐,说难听点,就是个江湖草莽出身。 况且,她唯一仰仗的父亲已经去世,剑宗众人也已经解散。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太子却是个香饽饽。 京中世家谁不眼馋,一个个想破脑袋想将自家女儿送进来。 之前都被太子拒绝了。 那些人本就不甘。 若是知道现在蹦出个野路子出身的她,也想分一杯羹…… 江漫雪冷冷一笑。 她倒要看看,京城那些世家会不会合伙撕了她。 退一万步讲,太子接她回府时,还是在妻子刚刚生产,无比虚弱的时间段。 光这一点,就坐实了她狐媚子的行径,京城那些宗妇正妻们,心里势必会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到时,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江漫雪有些期待。 想知道这样一来,她还能不能像上一世一般,活的潇洒快活。 正僵持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太子殿下来了。” 江漫雪脊背一僵,如柳叶般的细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立马转身看去。 谁料,抬眼就遥遥对上一双黑沉沉、又隐隐闪烁着亮光的凤眼。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墨黑的眸子如同坠了繁星,里面的温情并未掺假。 可就是这样爱她的他,依旧在上一世,信了莫子卿的阴谋诡计,看着她的目光一脸失望。 心脏密密麻麻的爬上痛楚。 整颗心又酸又涨。 上一世死前,他决绝的游向别人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的涌上脑海。 男人在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眸光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情,神情却一如既往地克制沉稳。 锋利的眼尾上扬,隐隐展露出上位者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眼角的朱砂痣无比鲜艳,十分惹眼。 立在太阳下的身影笔直修长,如松如竹,一身华服的他清贵如檐上雪,如画中仙。 只有额角挂着的细密汗珠,给他增添了一丝凡尘气息。他眸子隐隐带着急切,大步朝这边走来。 身上的锦袍有好几处脏污,看来是急着赶路,还未来得及更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而跟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就是年少的莫子卿。 那人瘦瘦小小的。 身材无比单薄,好似风吹就倒。 一双精致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娇娇怯怯,看上去清纯又无辜,像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只是此时,她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好。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他的方向下跪,“参加太子殿下。” 慕辞脚步微顿。 “都免礼,今日是小儿的满月宴,大家不必拘谨,随意即可。” “谢太子殿下。” 慕辞微微颔首,就立马提起脚步,向江漫雪走来。等看清楚江漫雪的身影时,脚步一顿,整个人下意识愣在原地。 面前之人是他的太子妃? 今日的她,倒是跟以往很是不同。 以前的她总是衣着素净,温婉大方。 今日却红裙猎猎,杏眼盈盈。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衬的那鹅蛋小脸白如霜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乌黑的发尾被春风吹起,在半空中弯成优雅的弧度。 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记忆里,上一次像这样的惊魂一瞥,还是在新婚当晚。 那晚,她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满头珠翠,乖巧地端坐在喜床上,双手本分地放在大腿上。 因为太过紧张,两根手指紧紧地搅作一团。 见他用玉如意挑起盖头,女子这才鼓起勇气,在明亮的烛光下,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瞬,立马就跟被烫到了一般移开视线,将头垂得低低的,再不敢抬头。 那一眼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挥之不去。 只是可惜,自那以后,她就再未穿得这般明艳张扬过了。 慕辞宽大的袖口下指尖微颤。 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久久地停留在江漫雪身上,眼神越发晦暗,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边上的莫子卿离他最近,自然看到了他微妙的变化,一时间,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死死攥紧衣袖下的拳头,控制住心底强烈的恨意,看向江漫雪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恶毒。 江漫雪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正好对上莫子卿的视线。 对方明显没想到她会看过来,急忙收起脸上的恶毒,扯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殊不知她表情变化得太快,面上一时转变不过来,以至于那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不过江漫雪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兔,自然没将她的表情放在心上,而是心里疑惑。 他们怎会在这个档口回来? 她分明记得,莫子卿这杯绿茶心细如尘,段位可是很高的,平日最会审时度势,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严严实实。 要不然上辈子,她也不会在太子府藏的那么好,外界几乎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也正因为这点,她在她手中吃了不少闷亏,却有口难言。 这一世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挑在这个节骨眼回来。这样一来,不是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吗? 莫子卿容貌清秀,穿着很低调,布衣荆钗,站在慕辞身边很不起眼。 但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那姑娘是谁?看着挺面生的。” “谁知道呢,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谁不知太子殿下身边除了太子妃,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今日身边却跟了一个女人,你说,太子跟太子妃会不会就是为了她,才……” “应该不会?” “这女人顶多算清秀,跟太子妃这样明艳端庄的绝色美人可谓天壤之别,我相信只要没瞎,都不会丢下太子妃而选这么个无颜女?” “嘘,你俩疯了,皇家的事都敢议论,嫌命长滚远点说,别连累无辜人。” 莫子卿被这些话气得浑身颤抖。 第11章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心里不停的咒骂京城这些世家子弟猪脑子,没眼光。 竟然说她是无颜女? 他们瞎吗? 旁的不说,系统给她挑的这具身体,可是她花了很多积分兑换来的。 就算达不到倾国倾城的程度,那也是难掩姝色。 怎么着也不算无颜女? 还将她跟江漫雪做比较,凭她个裹小脚又裹小脑,没一点自主意识的封建社会顶级恋爱脑,也配跟她比? 性子唯唯诺诺,目光短浅,整日只知道拈酸吃醋。 眼里只有丈夫孩子。 王宝钏见了她都得甘拜下风。 这样空有皮囊的女人,哪里能跟她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独立女性相比? 等着,上一世是她太过善良。 这一世,她一定会抢走江漫雪的一切,让她彻底一无所有。 太子妃的位置,太子这样优秀的男人,都将是她的囊中之物。 …… 太子是习武之人,周围那些不堪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年轻俊美的脸明显的沉了下来。 隐隐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墨黑的凤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里面暗潮翻涌。 就连眼角那颗朱砂痣的颜色,似乎突然变得更鲜艳了些。 什么叫他抛弃了太子妃? 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明明只是去接了一趟恩师之女,怎就被他们传成了这样?素来好脾气的他头回怒不可遏。 锋利的剑眉紧紧蹙起,在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眸底的情绪慢慢变得冷冽,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刚欲张口斥责这些胡说八道之人。 就听皇后怀中的慕卿突然发出“咿呀~~~啊~呀呀”的声音。 众人目光齐齐看着小小的襁褓。 太子的目光也有一瞬间的柔软。 皇上笑着打趣,“吆,朕还是头回见小郡王发出声音呢!” 皇后也乐的合不拢嘴。 “这孩子眉眼像极了漫漫,性子却跟辞儿如出一辙,时刻都板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古板。 不过这会儿倒是稀奇,竟然张口说话了,还神奇的对着辞儿笑了。” 所有人都在说着奉承的话。 “娘娘有所不知,这就是血脉的羁绊,这孩子啊,聪明着呢,知道跟谁亲。” “就是,臣妇瞧着小郡王刚刚看您和皇上的眼神,满满都是孺慕之情呢!” “哦?真的假的?” 皇后高兴的接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臣妇岂敢欺骗皇后娘娘,就是给臣妇十个脑袋,臣妇也没这个胆子啊!” “是是是,李姐姐说的千真万确,臣妇也看到了,小郡王刚刚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欢喜孺慕呢!” “臣妇作证,臣妇也看到了。” “我们几个也看到了。” 皇上皇后开心的哈哈大笑。 “好,好好好,小福子,传朕旨意,朕今日高兴,你们在场的几位,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有赏,哈哈哈,通通有赏。” “是,皇上,奴才接旨。” 众人听到有赏,全都眼睛一亮,开心的不得了,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只有江漫雪小脸惨白,身子僵硬,整个人如同丢了魂。 因为慕卿看的方向,是莫子卿。 对着笑之人,也是莫子卿。 都说婴儿看不了多远,而莫子卿离他足有好几米远,所以没人怀疑他看着笑的对象是莫子卿。 反而全都以为是听到了慕辞这个亲生父亲的声音,才发出的笑声。 只有江漫雪无比笃定,慕卿看着的那个人——就是莫子卿。 前世就是这样,她聪慧过人的儿子只要对上莫子卿那个女人,就会变得跟没脑子的蠢货一般,满心满眼的维护她,没有任何底线。 这一世看来也是如此。 意识到这一点时,江漫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身子如坠冰窟。 原来,原来从这么早起,他的心就已经偏了。原来,白眼狼真的是天生的。 上一世,他歇斯底里的控诉她管他管得太严,事无巨细,让他压抑到无法呼吸。 还说莫子卿从来不拿他当小孩子,她会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他喜欢莫子卿,讨厌她这个生母。 可这一世呢? 这一世她什么都没做,莫子卿更是刚来此处,与他头回见面。 即便如此,他也对莫子卿与旁人不同。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漫雪心口止不住颤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明明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他的人是她江漫雪啊!他凭什么……凭什么这般诛她的心? 江漫雪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掌心一片黏腻的湿濡,喉咙处更是涌上一股淡淡的腥甜,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明明已经说好不难过了,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才知骨肉之情,没那么容易割舍得下。 心还是会痛,还是会不甘。 但好在早有准备,也能挺得住。 皇后注意到了江漫雪的不对劲,立马反应过来,看着嘴角含笑的慕辞冷哼一声,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太子:…… 皇上到底沉得住气,见皇后这么说,立马重重的咳了两声,不悦的打断皇后。毕竟今日之事到底如何,还未搞清楚。 且慕辞是他的嫡长子,又是太子,日后还会是慕国的储君。 皇后当众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威严何在? “好了,来了就好,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剩下的事先等宴会结束,有空了再慢慢说。” “是,父皇。” 莫子卿见太子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周围众人也只当没她这个人。 顿时感到憋屈的不行。 看向江漫雪的目光更恶毒了。 突然,感受到一抹强烈的杀意袭来。莫子卿身子一抖,顺着感觉看了过去,正好对上轮椅上男人阴冷的目光。 瞬间头皮发麻,如同被人死死扼住喉咙一般。 是他? 第12章 顾清时 想到了什么,莫子卿小脸瞬间惨白。 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急忙收回视线,再不敢造次,乖顺的垂下眉眼。 太子墨黑的凤眸遥遥的看了一眼江漫雪,又偏头吩咐跟在身边的影一几句。 影一拱手退下,还带走了一旁的莫子卿。 太子进府时,管家就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换洗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去了离会场最近的厢房,很快就收拾妥当,回到了宴会现场。 对着皇上拱了拱手,又转过身面对众人,大声宣布,宴会开始。 丫鬟有序地走了进来,簇拥着各家往指定的座位上去,等待观礼。 还有下人搬来洗儿会需要用到的金、银、美玉以及犀牛角制成的洗儿果子。 满月宴一共五个流程。 洗儿会、围盆、搅盆、添盆、移窠。 过程繁琐又讲究,还极其耗时,全部流程下来,最起码得好几个时辰。 江漫雪之前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宴会,对这些内容一清二楚。 往日,她都是打起精神好好应付的。 但今日,她脑子很乱,一点心情都没有,更不想为了一个注定要长成白眼狼的孩子辛苦,正好太子来了,也算有了一个主事的。 于是,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她果断决定装作身子不适,以此来偷懒。 身子摇摇欲坠的正要往后倒去。 边上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将她扶稳,大惊失色道,“太子妃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 橘如和酣春这一嗓门喊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漫雪被她这大嗓门震得耳膜都快裂了,搭在她腕上的手轻轻捏了捏。 橘如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怀里紧闭双眼的江漫雪。 “怎么了?”慕辞问。 “无碍。” 江漫雪早就习惯了他淡漠的态度,可真正对上那双无波无澜的黑沉凤眸时,心却如同浸泡进酸水里一般,忍不住酸涩无比。 花瓣似娇嫩的唇瓣淡淡勾起自嘲的弧度。 半边身子轻轻依靠在橘如的怀里,一副娇弱无法自理的样子,却还是强撑着端着笑脸看向众人。 “今日是麟儿满月,原本我该主持大局的,只是无奈,这副身子实在不争气,怕是无法见证这重要的时刻了。” 说着,杏眼柔柔地望向慕辞。 “殿下长途奔波,原本该好好歇着才是,都怪臣妾这身子不争气,现在看来,今日的满月宴的辛苦您主持大局了。” 慕辞一口应下。 “无妨,带你家太子妃下去歇着。” 皇后也一脸关切道: “漫漫刚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正常,确实该多休息才是。” “你安心回自己院里歇着,这里不用操心。等回宫后,母后再让你父皇派几个御医来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江漫雪一脸感动的谢过皇帝皇后。 这时,太子又提醒了一句。 “好了,赶紧扶着你们主子回蒹葭苑。” 橘如赶紧屈了屈膝,恭谨道,“是,太子殿下。” “你们三个也跟着去,照顾好你家太子妃,不得有误,听到了吗?” 梅见几人:“奴婢遵命。” 主仆一行人出了桃园,穿过抄手回廊,一路往蒹葭苑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喧嚣渐渐褪去,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回到了蒹葭苑。 橘如搀扶着江漫雪坐在屋里的圆桌旁,梅见去厨房提热水,准备给江漫雪泡杯热茶。 “酣春,杏月,你们俩也跟着梅见一起去,正好看看有没有刚出炉的点心,拿几样过来。” “是,娘娘。” 三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别人,江漫雪便将视线落在橘如的身上。 橘如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故意支走几人,特意留下她的,猜到她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就静静的看着江漫雪,等她发话。 “刚刚你也猜到我是故意的?” 橘如抿了抿唇。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 江漫雪笑笑,她已经想通了。 不就是个白眼狼而已,大不了,她就当十月怀胎,生了个叉烧好了。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靠窗的软榻上坐下。橘如很有眼色地拿来撑杆,帮她打开红木雕花的推窗。 江漫雪眺望着窗外的花红柳绿,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果然,没事多看看风景。 大自然是有着神奇的力量的,再深的伤痛,在大自然的作用下,都可以慢慢愈合。 江漫雪唇角微微上扬。 心情很好地将半边身子趴在窗棂上,静静地闭上眼,感受着窗外混合着花草泥土气息的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轻轻歪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柔柔的亮光,渐渐弯成月牙的弧度。 “橘如,以前我总以为,婚姻于我一半是有用,一半是心之港湾。” “可就在不久前,我才知自己天真得可笑。” “人心易变,情之一字更是充满变数。哪有什么港湾,不过是镜花水月。” “想清楚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橘如,我这么说,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橘如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是很懂。” “但奴婢知道,我懂不懂并不重要。奴婢只是个小丫鬟,主子说啥奴婢做啥,一切都听主子安排就是。” 江漫雪挑了挑眉。 目光落在橘如婴儿肥的小脸上,看着双目清明的稚嫩小丫鬟,面上缓缓荡开一抹真诚的笑容。 心想,果然年纪小就是好把握。 不像梅见。 四个丫鬟中,梅见年纪最大,已经二十有余,橘如最小,上个月才满十三岁。 四人都是和太子订婚后,她亲自去奴隶市场精心挑选的。 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调教。 只是之前,她性子软,对身边人十分宽容,这才让梅见以为她好说话,最近更是一而再再而三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她这个主子的主。 原想处置她。 但想到她跟自己这么久,又一直忠心耿耿,这才晾着她几日。 若是这几日她能想明白,那她就还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若是不能…… “顾清时呢?” 第13章 刚过去那男人是谁? “回娘娘,顾公子这会儿应该在自己院子里。” “嗯,去请他过来,让他来给本宫请脉。” “是,奴婢这就去。” 门口还有二等丫鬟,橘如倒也不担心江漫雪一个人待在屋里,一溜烟就往客房跑去。 没多久,身后就跟着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顾清时,回到了蒹葭苑。 一路走来,遇到的丫鬟全都偷偷拿眼角瞄顾清时的背影,忍不住面红心跳。 橘如忍不住打趣。 “顾公子还真是受欢迎,一路走来,那些丫鬟婆子眼里都看不到活计了,一个二个眼珠子都快飞您身上了。” 顾清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橘如姑娘就莫要打趣在下了,在下两眼空空,唯有银子。” 橘如嘴角扯了扯。 一个月的相处,她算是清楚这顾清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表面看着芝兰玉树,俊逸出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实则就是个变态死老扣。 一文钱他都扣的死死的,她们四个丫鬟本来还想从他这偷师点保养的方子。 自己用的同时,还能更好的伺候主子。 却不想,这老扣谨慎的很,将这一块藏的死死的,她们试了不少法子,都没窥到一星半点。 每次,他都会开出上百种药材,让丫鬟去库房拿药,然后就拿着所有药材回自己屋,关上门倒腾。 到最后,就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子,交到江漫雪手中。 药膳也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沾手。 整整一个月,她们愣是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想起这点,橘如就气得要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被躲在假山后面,远远盯着蒹葭苑的莫子卿看了个正着。 对方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边上的丫鬟,激动的问道, “那男人是谁,为何能随意进出太子妃的院子?” 丫鬟翠儿狐疑的看向莫子卿, “姑娘怎知那是太子妃的院子?” 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莫姑娘今日才来太子府,她也是管家刚刚才派她来伺候她的。 按理说,她应该对太子府一无所知才是,为何一来就带着她径直来到蒹葭苑附近,熟门熟路的,一副对太子府了如指掌的样子。 她就说之前总感觉哪里不对,现在想来,就是这里不对劲。 这莫姑娘别是何人安插进东宫的细作? 翠儿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一发现告知太子殿下。 莫子卿心头一跳。 立马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说漏了嘴,赶紧想办法糊弄过去。 “咳咳……” 莫子卿眼神闪烁,很快又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当然是辞哥哥告诉我的。”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竟然唤我姑娘,一点规矩都没有。日后唤我莫小姐,记住了没?” 翠儿:…… 想到这人是太子亲自接进府的,倒也相信了她的说辞,立马恭谨地改了口, “是,莫小姐。” 危机解除,莫子卿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眼皮子下拉,趾高气扬道, “哼,这还差不多。对了,赶紧告诉我,刚刚过去的那男人是谁?长得这么帅,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去太子妃的院子做什么?” 翠儿没有多想,将顾清时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莫子卿。 闻言,莫子卿眼神微闪,突然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刚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天助我也。” “莫小姐,你这话何意?” “美女的事你少打听,守好自己奴婢的本分,否则,小心本小姐将你发卖出去。” 翠儿圆脸垮了下来,面上有些古怪。 她是太子府上的丫鬟,就算要发卖,那也得太子妃发话好不? 这女人初来乍到,就敢说发卖她,莫不是想当太子妃不成? 凭她没根没基,还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是个小丫鬟,现在又被分派伺候这人,日后定是要在她手下讨生活的。 而这莫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既如此,还是忍气吞声为好,免得这女人私下给她穿小鞋。 “是,奴婢遵命。” 莫子卿看着卑躬屈膝的翠儿,心里极为受用,感觉自己的虚荣感瞬间得到了满足。 眉飞色舞道。 “算你识趣,回去。” 说完,便率先步伐轻快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管家分给莫子卿的院子是清月居。 面积不小,布置的也很奢华,唯一的不足就是离太子住的皓月轩太远,得走上一刻钟。 莫子卿对此有些不满,但碍于初来乍到,不好直说,不过现在,她倒是想到法子了。 一回到清月居,莫子卿就让伺候的丫鬟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系统系统,快快快帮我。” 话音刚落,一道机械的电子音立马响起,[我在,什么事宿主?] 莫子卿,“帮我改变一下脉象,让我看上去病得很重,需要住采光极好的那种院子才能养病,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种。” [这倒不难,系统商城就有这种药丸,不过需要很多积分。而你这次重生,已经用光了账上的所有积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办不到喽?” [没有积分,本系统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去帮你抢?] 莫子卿气的扶额。 不行,近水楼台先得月,上一世她就是手段太含蓄,又错过了大好的时机,这才会任务失败。 这一次,她不会再瞻前顾后了。 “好,我赊账总行了?” [行是行,不过提醒宿主,系统商城一个月只有一次赊账的机会,且月底就得连本带息偿还,否则就要接受雷击三次的惩罚哦!] “知道了,快给我。” [好的宿主。] 很快,莫子卿手心就多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她想都没想,一口服下,然后挥落桌上的茶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看到这副情景,全都吓懵了。 “不好了,莫小姐晕倒了。” “怎么办?翠儿姐姐,要不要去请御医?” 才来伺候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小丫鬟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14章 太子妃连小郡王都不愿看一眼了 翠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太子府的主子生病,自然是要请御医的。只是这莫小姐只是客居在此,殿下也没说要将她当主子对待。 且今日是小郡王的满月宴。 这样的日子去请太医,岂不是晦气? 万一处理不好,扰了小郡王殿下的满月宴,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真倒霉。” 翠儿嘴里嘀咕了一句,吩咐其他的小丫鬟先将人抬到床上,自己撒丫子向蒹葭苑跑去。 宴会现场她是不敢去的。 想到后宅之事向来是太子妃做主,翠儿便来到蒹葭苑求见。 却没想到,直接吃了闭门羹。 “翠儿姑娘,太子妃娘娘这会儿怕是没办法见你了。” “嬷嬷这是何意?” 翠儿懵了,连忙拉住守门之人问道。 对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娘娘产后虚弱,这不,调理了这么久,依然不见起色。原想着今日是小郡王殿下的大日子,就撑着病体去了,谁知……” 嬷嬷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继续道, “总之,太子妃娘娘现在实在没精力管其他事,姑娘不妨去问问太子殿下的意见?” “毕竟那莫小姐是太子殿下的贵客,万一怠慢了,耽误了对方病情,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我们谁也吃罪不起,你说是与不是?” 翠儿急得使劲跺了跺脚,转身向宴会现场跑去。 嬷嬷伸长脖子,看人跑远了,这才嗤笑一声,回了房间,将刚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江漫雪。 “你做得很好,下去。” “是,老奴告退。” 梅见越来越看不懂江漫雪的所作所为了。 但同时,她也发现,江漫雪最近刻意冷着她,所以哪怕一肚子疑惑,她也不敢多问,生怕惹了主子厌弃。 她眨了眨眼,挖了一勺子药膏,轻轻涂抹在江漫雪细长雪白的脖颈上。 温热的掌心轻轻按摩至吸收。 却没想到,江漫雪主动开口了。 “你们几个记住了,莫子卿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日后尽量别跟她对上,能躲则躲。” “是,奴婢们记住了。” 橘如问,“娘娘,您既然知晓她不是好人,为何不告诉太子殿下,将人赶出府去。光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 江漫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一个月前,她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让太子接莫子卿进府。 当时太子一句话没说,寒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那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又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许久,拂袖而去。 那双不解又失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样,让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想到这里,江漫雪苦笑。 “没用的,殿下他不会答应的。” 橘如一脸心疼的看着江漫雪,“我可怜的太子妃,您的命怎就这么苦呢?” “夫人早逝,老爷一直拿您当攀附权贵的棋子,自幼对您极为苛刻,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好容易嫁了人,太子殿下又对您很是尊重。” “原以为苦尽甘来,不想又冒出个劳什子莫姑娘。” “还没进府,就害您跟殿下生了嫌隙,若是日子长了,岂不是……” 说到最后,橘如都不敢说下去了。 心里不禁在想,若真到了那一步,自家太子妃该如何自处? 怪不得太子妃娘娘连小郡王都不愿看一眼了,原来是被太子这次的态度伤着了。 造孽啊! 不止橘如这般想,梅见和其他三个大丫鬟也恍然大悟。 纷纷将江漫雪最近的变化,归结到伤心郁结的缘故。 江漫雪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人的想法,但也没过多解释。 没人比她更清楚,莫子卿那女人的可怕之处,上一世自己被她陷害了无数次,心里清楚是她的手笔。 可任她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一次又一次,她百口莫辩,所有人都信了是她陷害莫子卿。 最后,太子和慕卿也渐渐相信了那一切是她所为。那种无力感,让江漫雪感到窒息。 这一世,她还想不到法子对付莫子卿,只能小心应对。 江漫雪转移话题,道, “好了,不提她了,顾清时的药膳准备好了没?我饿了。” 橘如闻言立马眼睛一亮,立马将手上的药膏抹塞到杏月怀里。 “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完就跑没影了。 梅见笑着打趣她,“哼,说什么去看看,依我看,是她自己嘴馋还差不多。” 江漫雪也跟着笑笑, “到底年龄小,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饿得快些也情有可原。” 酣春故作不悦地噘着嘴,“太子妃您就宠着她,改日还不得将她宠到无法无天。” 江漫雪杏眼娇嗔地斜了她一眼,优雅的捏着帕子点了点唇角, “好了,你们四个——我都宠。” 主仆四人笑作一团。 而同一时间,翠儿也来到了宴会现场。 此时,刚进行到滚灾的流程。 慕卿被嬷嬷抱在怀里,上身的衣裳扯松,拉下去很多,露出大片白嫩的后背。 皇后指尖轻轻捻着一颗白水煮蛋,缓缓在他背上滚来滚去,另一个嬷嬷嘴里念念有词: 滚灾滚灾,灾难滚开。 郡王聪慧,康健常在。 皇上和太子、以及几位王爷公主则站在旁边观礼。 翠儿急得不行,又不敢上前打扰。 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就在这时,三王爷目光不经意注意到不远处的翠儿。 精美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缓缓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淡淡地清了清嗓子,凑近太子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很快,太子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到急得满头大汗的翠儿,立马顾不上其他,大步来到她的面前。 “何事?” 见太子主动过来,翠儿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回太子殿下,是莫姑娘。” 一听不是太子妃出事,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莫姑娘怎么了?” 翠儿不敢耽搁,三两句就说明了情况。 太子一听,锋利的剑眉蹙了蹙,墨黑的眸子陷入沉思。 第15章 慕辞属实被气坏了 他跟着师父学艺只有两年,这位师妹他之前并未见过,也没听师父或同门弟子说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啊? 怎会突然昏迷? 慕辞不敢耽搁,立马唤来影一,让他拿着自己的牌子,用最快的速度去宫里请太医。 刚准备回到宴会现场,又放不下心来,想去清月居,又觉男女有别。 顿了顿,道, “去将这件事告知太子妃,让她去清月居盯着点,务必照顾好莫姑娘。” 翠儿一愣。 “殿下,奴婢来之前已经去过蒹葭苑了,只可惜太子妃娘娘似乎不太好,嬷嬷说娘娘怕是自顾不暇,没空管莫小姐的事。” 太子面色有些难看。 他并未没有分寸之人。 离开太子府前,他专门问过太医,知晓江漫雪只是产后疲累,只需好好修养,就能快速恢复。 他这才下定决心,亲自去接人的。 师父在世时,仇家不少。 如今突然离世,那些人若是听到风声,必不会放过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他怕出岔子,这才着急想尽快将人接回来。 谁知江漫雪竟怀疑他对莫子卿有旁的心思,这一点,属实气着他了。 夫妻一年多,她对他竟毫无信任。 那日夜里,他成婚以来头一次没回太子妃的屋子,歇在了书房。 如今人领来了,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她也该想通了。 谁知刚到,她就又是甩脸子不参加儿子的满月宴,又在清月居的人找上门时不理不睬。 慕辞不禁在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事事周到,妥帖温柔的江漫雪吗? 太子正要去清月居看看,就被人叫住。 “皇兄,流程还没结束,你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说话的正是三王爷慕楠。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慕辞身上,不解的看着他。 “是啊太子,你这是要去哪?” “父皇,儿臣突然有要事……” “皇兄在说什么胡话,”慕楠笑着打断他,“什么要事,能比自己儿子的满月礼还要重要?” “莫不是太子妃嫂嫂出了事?” 三王爷慕楠笑得不怀好意。 皇后闻言担忧道,“辞儿,真的是漫漫出了什么事吗?” “皇兄你快说啊,我们都很担忧皇嫂呢!”五公主慕容也开始帮腔。 二皇子慕言看看太子面上不自在的表情,又看看站在他边上的翠儿,见不是江漫雪的贴身丫鬟,顿时明白有事的怕是别人。 而能让太子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离开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呵,他果然没看错,那女人果真是个不安分的。 惹了嫂嫂不悦不说,这样的场面都敢叫走太子,简直不知死活。 这样一个女人待在太子府,嫂嫂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慕言握住轮椅的手掌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嵌入紫檀木的把手上,平静无波的桃花眼深处,翻滚着浓烈的杀戮的戾气。 太子鹤松般的脊背挺得笔直。 墨黑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里面闪过隐忍的怒意。 广袖下的拳头紧了紧,又缓缓松开,面上挂起得体的笑容,像没事人一般,对着皇上皇后拱手行礼。 “回父皇母后,太子妃无碍,只是身子骨弱,需要好好修养,这不,就暂时无法处置府上琐事,下人拿不定主意,这才求到儿臣面前。” “只是琐事?” “是的父皇,儿臣去去就来,还望父皇准许。” “也好,你速去速回。” 三王爷还想质问,就见上首的皇帝目光淡漠地移到他身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顿了一瞬,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整个过程仿佛不经意一般。 可就是这一眼,让慕楠只觉一柄利剑横在头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瞬间明白,这是警告。 他那偏心眼的皇帝老爹,警告他别动他最得意的儿子,更不准毁了他最宠爱的太孙的满月宴。 可是凭什么? 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他为何就跟瞎了一般,眼里只能看的到慕辞? 他自问文韬武略不输慕辞多少,可他的好父皇,眼里从来看不见他这个儿子。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慕辞一出生就是太子,自幼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他,无论怎么努力,父皇都视而不见。 他不服。 慕辞,慕辞,都是因为他,父皇的眼里才永远看不到其他人,既然如此,那他要他死。 慕楠死死咬紧后槽牙,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毒蛇一般恶毒的光芒。 悄悄抬眸,朝人群中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神,对方微微颔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退出人群。 清月居 莫子卿百无聊赖的用意识跟系统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正埋怨太子怎么还没来,就听系统突然提醒道, [宿主宿主,太子正往这边过来,马上就要进院子了。] 莫子卿猛地来了精神。 “太好了,终于来了,老规矩,赶紧把我弄晕。” [好嘞,宿主。] 上一世,莫子卿装晕被江漫雪察觉,当即捅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子卿呼唤系统,让它帮她昏迷,在太子和太医上前查看时逃过一劫。 那天,江漫雪有口难辩。 但也是从那日起,莫子卿明白古代的大家闺秀不好糊弄,自然想到,皇室出身的慕辞更不是善茬,所以从那以后,便更加谨慎。 每次装晕,她都会让系统帮她真的晕过去。 事实证明,这招很有用。 太子颀长的身子走了进来,日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黑色绣着龙纹的蟒袍一角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在半空,又轻飘飘坠下。 笔直的长腿径直跨进屋子。 远远地望了一眼层层叠叠的粉色床幔,并未上前,而是详细询问了丫鬟现在的情形。 得知莫子卿只是昏迷,并无其他异样时,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影一带着御医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吴太医不必多礼,先看看她怎么了,为何突然昏迷?” 第16章 莫子卿气的翻白眼 吴太医立马将肩上背着的药箱取了下来,放在屋里的桌面上,快速来到床头,为莫子卿把脉。 结果如同莫子卿设想的一模一样。 “殿下,这名贵人身患很严重的寒症,气血瘀滞,上行不畅,故而才会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这病可会伤及性命?” “不是什么大碍,却也马虎不得。因为此病不好根治,只能仔细养着。” “吴太医可有好的法子?” 太子神色间有些担忧。师父将人托付给他,他自然不能让她有事。 “微臣这就去写方子,顺便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写出来交给殿下。” 顿了顿,又道, “殿下,寒症之病可大可小,日常养护极为重要。微臣看这清月居西邻府上的人工湖,东面又种了好大一片竹林。” “这种院子确实清雅,却不适合这位姑娘,若是可以,最好能换个住处。” 慕辞眉眼间陷入思考。 突然想到,整个太子府地处向阳,采光最好的院子,是太子妃的蒹葭苑。 当初,他就是打听到江漫雪平日里最喜欢晒太阳,这才赶在她进府前,让工匠日日赶工,好不容易才造出了蒹葭苑。 可莫子卿病得这般重,自是耽搁不得。 重新造个院子需要时日。 事急从权,唯一的法子,就是太子妃让出自己的院子,可若是这样,她必定少不得一通闹腾。 本来她就还在气头上,眼下恐怕更加难办。 慕辞疲惫地按压着眉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江漫雪好好的到底在闹什么? 明明之前是那般温柔妥帖,端庄娴良一个人,怎的一生完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事事计较,言语间尽是尖酸刻薄。 这般不可理喻,哪有一国太子妃该有的气度? 他压抑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罢了,无论如何,这次只能先委屈太子妃了。 她素来大度。 他相信,等时日久了,她必定会明白,他对莫子卿没别的心思,自然也就消气了。 “嗯,孤知道了,辛苦吴太医了,你先下去。” 太医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人走后,太子又对着屋里伺候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嘱咐她们好好伺候莫子卿,就准备离开。 不想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床上传来动静。 丫鬟赶紧掀开帐幔进去查看。 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这是怎么了?” “回莫小姐的话,您刚刚晕倒了,太子殿下特意为您请了太医,不想刚刚把完脉,您就醒了,真是太好了。” “太子哥哥来了?他人呢?” “还在屋里没走呢。” 莫子卿面上一喜,眼疾手快地撩起帐幔,果然见太子就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的瞬间,慕辞下意识蹙了蹙眉心,快速转过身去。 因为此时的莫子卿只穿了里衣。 柔软丝滑的面料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腰身。 她不着痕迹的摆了个姿势,挺了挺自己的胸口。 身子娇弱地半趴在丝绸绣床上,青丝垂落在腰间,将身材的曲线极好地展现了出来。 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身姿妖娆地冲对方眨了眨眼,大眼睛湿漉漉的,扑闪扑闪,一副纯真又无辜的样子。 结果慕辞早就背过了身去,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甚至在她想伸手扯他衣袖时,快速躲开,不留一丝情面。 气得莫子卿心里狂翻白眼。 这男人,还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仿佛将规矩礼制刻进了骨血里。 一言一行都一板一眼,一举一动更是谨慎克制,从不越矩。 想要勾引他,简直就像媚眼抛给瞎子看。 好在这一世攻略他,不需要他百分百的爱意值了,真的是谢天谢地。 “既然莫姑娘已然无碍,那孤就先行离去了,日后若有事,就让丫鬟去找管家就好。” 好不容易将人叫来,莫子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急忙一脸虚弱的下床,汲着鞋子就跑过去抓住慕辞的手,轻轻摇晃着。 清亮的眼神怯弱地望着他。 声音软得不像话。 “太子哥哥这是何意,还是说卿卿的到来给您造成了困扰?” “若真如此,卿卿愿意立马离开,再不出现在太子哥哥的面前。” 莫子卿眼尾微微泛红,如同受伤的小白兔,十分惹人怜爱。 [我去,宿主,你这演技进步真快,比上一世好太多了,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系统兴奋地尖叫。 莫子卿心里也很得意,“嘿嘿,那是,奥斯卡欠我个小金人。” “不过这太医真上道,晚上加鸡腿。” [那个,宿主,系统提醒您,男主可不是一般人。] [您忘了?上一世,您攻略了他那么久,为此不惜帮他赚取万贯家财。] [为他试药,险些死在试药台上,为他挡有毒的暗箭,利用剧情为他出谋划策,为他规避风险,助他坐稳太子之位。] [可即便如此,他对你的好感值依旧只有40,这一世,您可别那么傻了。] “怕什么,这一世的任务难度不是已经降低了吗?所以我不搞什么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小把戏了,打算直接打直球。” [啊?宿主你确定?] “当然,这男人这么封建古板,普通的手段怎么可能拿得下他?”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口嫌体正直,真香定律。我相信,只要得到他的人,就能让他食髓知味,到那时,就不怕得不到太子妃之位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保准手拿把掐。” 突然的肌肤碰触,让慕辞很是不适。 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狭长的凤眸眼神森然。 墨黑的瞳孔凝结出两片冰花,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莫姑娘,东宫不比其他,还是莫要太过随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莫子卿:…… 真是受够了这死装哥。 平日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好不容易见到了,又碰都不给碰,就连站的近了都要被他蹙眉喝斥,满嘴的仁义道德,什么事都要讲究个规矩礼仪。 第17章 这样的江漫雪,慕辞从未见过 上辈子,她就是太没见识,被他谪仙般的容貌、矜贵淡漠的气质迷得死死的。 疯了一般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心甘情愿攻略他。 眼看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不想半路杀出来个疯子,莫名其妙给他俩一人一刀。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一命呜呼。 这辈子,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在不行就下药。 尽快完成任务,彻底留在这个世上,和他一世一双人,恩爱白头。 无论如何,这男人和这泼天的富贵她要,那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之位,她也要。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让他习惯这看似不经意的肢体碰触。 慕辞面色阴沉。 大步出了清月居,走到没人处,对影一道: “过两日去宫里找母后,让她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府上,教教她规矩。” “是。” “殿下,我们现在回宴会上吗?” 慕辞顿了顿,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想了想,还是身子一拐,往蒹葭苑的方向走去。 “那边有父皇母后坐镇,不会出岔子。先去看看太子妃,免得她多想。” 影一小声抱怨道, “太子妃也真是,平常最是温婉贤淑,最近这是怎么了,净耍些小孩子的把戏,学着那深闺妇人拈酸吃醋。” “您一路奔波,几日未眠,好不容易赶在小郡王满月宴之前回府。” “结果她呢,不仅不心疼您,体谅您,竟还当众甩脸子让您难堪,属下实在替殿下您委屈。” 慕辞听着影一的抱怨,深吸了一口气。 “住口,太子妃她只是太在乎孤,这才失了分寸,相信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是,属下多言。” 慕辞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了。 两人一进蒹葭苑,里面的下人就上来见礼,还有人准备进去禀告江漫雪,却被慕辞拦住了。 “都退下,孤自己进去。”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又不敢阻拦,只好默默的让出路来。 走到门口时,影一站在屋外,负责防止有人闯进来打扰到自家主子。 慕辞推门而入。 却在抬起眼皮子的一瞬间,瞳孔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心脏不受控制般砰砰砰的直跳。 他快速转身,“啪”的一下关上木门。 目光不善地看向榻上,语气隐隐有些咬牙切齿道,“江漫雪,青天白日的,你在做什么?” 太子妃都不叫了,看来气得不轻。 只见金丝绣床上,杏目丹唇的秾艳美人襦衫委顿,楚腰云鬓,细长的双腿和大片光洁的美背裸露在空气中,露出绝美的风光。 只有关键部位被极少的面料遮盖住。 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半撑着脑袋,慵懒地侧卧在榻上。 因着细微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着,胸前的沟壑明显。 几个丫鬟跪坐在脚踏上,分别往她双腿手臂的肌肤上涂抹着什么。 而江漫雪蝶羽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趴在绣着鸳鸯戏水的丝绸软枕上。 好似昏昏欲睡。 原本随意的侧卧,却勾勒出妩媚玲珑的身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忍不住面红心跳,脑海里浮想联翩。 那副慵懒矜贵的劲儿,像极了波斯进贡的波斯猫一般,一脸的娇憨享受。 因着他的闯入,正说说笑笑的主仆五人被吓了一跳,江漫雪则先是杏目微瞠,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自若。 这样妩媚风情的江漫雪,美得似乎能勾人魂魄,是慕辞之前从未见过的。 果然刚刚的病弱,是装的。 即便早就猜到了,但此时此刻,慕辞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再次对江漫雪感到失望。 更想痛斥她胆大妄为,连欺君之罪都敢犯,还要斥她没规没矩。 青天白日,就敢衣衫不整。 成何体统。 可那双浅薄的凤眼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竟死死地黏在江漫雪身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移开。 那双墨黑淡漠的眸子不自觉蒙上一层旖旎的水渍,小腹处一股熟悉的热浪猛地窜起,全身的燥热直充脑门,让他一时有些昏昏沉沉。 慕辞暗自气恼自己何时这般没有定力。 突然,感觉鼻孔有点痒。 还不等他反应,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慕辞墨黑的瞳孔微缩,狭长黑沉的凤眸闪过一刹那的慌乱。 忙伸手一探,看清楚手上嫣红的血迹时,顿时一张脸变得青红交加,极其难看。 他竟——流鼻血了? 还是当着自己太子妃和这么多丫鬟的面,这让他储君的威严以后往哪搁? 慕辞下意识看向江漫雪和众人。 好在那些丫鬟早就将头埋在胸口,应该没有看到他的窘迫。 至于江漫雪……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目光傻傻地看向他。 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 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死死抿紧如露水中绽放的桃花般粉嫩娇软的唇瓣,一脸憋笑憋的艰难的样子注视着他,两颊都憋得一片酡红。 慕辞眉眼下沉。 眼底翻涌着如海浪一般的光芒,白皙的俊脸突然白了黑,黑了白,变来变去,煞是精彩。 不过很快,又瞬间归于平静。 江漫雪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赶紧装作没事人一般,招呼丫鬟递上一方帕子,给太子处理。 又让人去端一盆清水。 很快,水端过来了。 只是放下铜盆后,丫鬟没动,太子没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漫雪。 太子不喜丫鬟伺候,这件事不是秘密。 之前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内侍,后来和江漫雪成婚后,内侍都很少近身了,都是江漫雪亲力亲为照顾他。 这会儿看他表情,就知是在等她下来伺候。 江漫雪反应了一瞬,差点笑了。 他怕是想屁吃呢! 江漫雪直接扭过头,佯装拢起衣裙,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太子久久等不到江漫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俊脸越发黑沉。 第18章 慕辞,你还真是让人失望 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丫鬟们早就撑不住,一个个膝盖一软,匍匐在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许多。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太子终于深吸一口气。 自己来到水盆前,将抵在鼻孔处的帕子打湿搓洗干净,一点一点清理脸上的血渍。 几个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小心翼翼地为两人关好门。 “还在生孤的气?” 太子主动开口。 声音温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江漫雪深深地凝视着这个自己爱了两世的男人,看着他由于连日赶路,眉眼间透露出来的疲惫,只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前世的每一次误会一般,让人感觉深深地疲惫。 “殿下过来所为何事?” 江漫雪冷冷岔开话题。 想到宴会还在继续,今日确实不是计较的好时机,太子也适时转换了话题。 他狭长的凤眼撩起。 墨黑的瞳孔散发出清亮的光芒,他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 “太子妃,旁的孤都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纵着你,孤只希望,你可以暂时将蒹葭苑让出来。” “她病了,情况很不好,需要个面积宽广,采光极好的朝阳住处。” “不过你大可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孤一定尽快建个适合她养病的院子,将蒹葭苑重新还给你。” 江漫雪一愣。 上一世,莫子卿也时常生病,一病就要请太医,唤太子过去。 江漫雪已经习惯了她娇娇弱弱,风吹就倒,说病就倒,说好就好的古怪,所以下人来禀告时,她压根眼皮子都没抬。 原以为又是些争宠的小把戏。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这一世,很多事都不同了。 她不仅早了四年进府,还不满足于只拥有慕辞的心,不仅胆大包天将太子从满月宴上叫走,似乎还盯上了她的院子。 呵,事情好似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呢。 “不让。” 太子差点就要失去耐心,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太子妃,你要孤说多少遍?孤接她回府只是为了报恩,孤与她清清白白。” 江漫雪当然知道,现在的慕辞确实对莫子卿没有想法,客气疏离。 可同时,她也知道。 在不久的将来,莫子卿会一次又一次,如同天神降临一般,于生死关头救下慕辞,不惜丢了半条命。 人心终归是肉长的。 即便是矜贵淡漠的慕辞也不例外。 次数多了,慕辞看向她的目光会变得越来越柔和,还会默许她与他身体接触,逐渐比她这个太子妃与他还要亲近。 他、她、还有江漫雪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平安诞下的儿子慕卿,会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快乐地放纸鸢。 煮酒饮茶,谈笑风生。 而她江漫雪,这个慕辞名义上的太子妃,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却从莫子卿进门后各种被陷害,逐渐变成府上人尽皆知的毒妇。 被众人唾弃,禁足在蒹葭苑,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偷偷地躲在暗处,目光贪婪又不甘地窥探着他们的幸福生活。 上一世苦够了,这一世,她总想要争取一番,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无力。 既然儿子夫君她都留不住,那她愿意放手。 只是这一世,谁也别想让她失去她自己。 “我乃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一应待遇都是有规制的,无论太子殿下与那女子是否清白,她都没有越过我这个太子妃的道理。” “想让我让她,她也配?” 江漫雪端起汝窑天青色茶盏,慢条斯理地用盖子刮了刮漂浮在上面的浮沫,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缓慢地在舌尖滚动了两下,轻轻咽下,江漫雪圆溜溜的杏眼顿时完成了明亮的月牙,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清香浓郁,回味甘甜醇爽。 千金一两的君山银针,果然名不虚传。 上辈子她是有多蠢? 堂堂一国太子妃,不仅舍不得请顾清时帮她调理身子,就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低调节俭。 像君山银针这样的好茶,她几乎从未尝过一次,都是拿去送礼,上下打点,为太子拉拢人心,或者留给太子喝,或者用来招待贵客。 一味地舍己为人,却落得个死得早的下场。 果然恋爱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世,她打死都不要那么傻了。 以后这太子府的好东西,她都要先紧着自己。院子也是,让出去可以,但断没有慕辞轻飘飘一开口,她就让出去的道理。 这是江漫雪第二次拒绝太子。第一次,是他提出接莫子卿入府时。 看来江漫雪对莫子卿的敌意很大。 慕辞有些头疼。 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服江漫雪,恰巧这时,门口传来影一焦急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又昏过去了。” 怎会这样? 慕辞眉头紧锁,大步向门口走去。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许久,缓缓道, “孤真没想到,你竟这般没有同情心。” “太子妃,孤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莫子卿既然已经进了太子府,那就是我太子府之人,身为太子妃,于情于理,你该对她的生死负责的。” 说完后再不停留,拉开门快速离开。 江漫雪静静地坐在原地,单薄的身子如同雕像一般,沉默了许久,突然浅浅地笑了。 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无比悲凉。 心里甚至报复性地在想,看来今日,莫子卿怕是不会让慕辞有机会,再回到满月宴上去了。 慕卿啊慕卿,你堂堂皇长孙,却在一出生就爹不疼,娘不爱,哪怕是这样重要的日子,你的亲爹亲娘都选择弃你而去,没有出席。 可见这一世,你比我还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明媚的杏眼薄薄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两行清泪顺着脸颊静静地流淌了下来。 水洗过的黑亮眸子在这一刻显得空洞又无神,里面盛满了破碎的失落。 慕辞啊慕辞,两世了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没有失望”! 第19章 太子妃心系于孤 脸颊突然一阵清凉。 江漫雪回过神来,怔怔地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一瞬间,她很懊恼这样的自己。 原以为,上辈子短暂的一生,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眼泪全都流干了,可现在才发现,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门外传来绵密又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江漫雪快速眨了眨眼,强行压下眼眶的酸涩。手上的丝帕胡乱拭去脸上的泪痕,整个人恢复成淡然自若的样子。 没一会儿,四个丫鬟一脸菜色地走了进来,看着江漫雪欲言又止。 江漫雪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可几人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全都眼眶泛红的低着头。 窗外的天光正好。 艳阳高照,斜阳透过红木雕花的窗扉照了进来,如同金色的纱幔一般,细密地笼罩在江漫雪身上。 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神色。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压抑。 周遭的温度不知何时降得很低,整个屋子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胳膊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春寒料峭。 阳光的温暖稍纵即逝。 “想说什么便说。” 江漫雪一脸平静,声音轻柔散漫。 她淡定地端起茶盏,动作优雅地刮去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突然,秀气的柳叶弯眉微微皱了皱。 轻轻放下茶盏。 桃花一般粉嫩的樱唇上还沾染着一些水渍,衬托的那双饱满水润的唇瓣,更加如同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泛着盈盈的水光。 看上去娇娇嫩嫩,美艳摄人。 她唇瓣微启,轻声道, “茶凉了,给本宫换杯热的。” 酣春连忙上前,将原先的茶盏撤下,下去换新的。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梅见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 “娘娘,太子殿下刚刚离去时,吩咐奴婢几人招呼人搬东西,说是……说是……” 话到了这里,梅见突然就不敢再多说了,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漫雪的面部表情。 不曾想,江漫雪十分平静,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让我腾出院子,对吗?” “娘娘……” “嗯,去收拾。” 众人:??? “娘娘,您不生气?” 梅见眼睛红红的,似乎有些气不过。 “这好端端的,殿下说都不说原因,就突然让您搬离住了这么久的蒹葭苑,实在过分,奴婢真为您感到委屈。” 江漫雪只是浅浅一笑。 可那双明媚灵动的杏眼里面的光,不知何时已经暗淡了下去。 看得几个丫鬟更心疼了。 突然,她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橘如,我记得陈嬷嬷病了有段时日了,也该好了。” 其他人听的云里雾里,只有橘如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是该好了。” 江漫雪满意的勾起唇角。 “嗯,快去收拾。” 江漫雪又催了一句。 丫鬟恹恹的应了一句,就听江漫雪一字一顿道; “梅见,你去问管家要一些人手帮忙,再找一副担架,不必低调行事。” “橘如,酣春,杏月,你们三人收拾衣物首饰,看着下人搬新院子。” “娘娘,您是想……太好了,奴婢这就去。” “就该这样,娘娘也该使点小性子了,免得让人觉得你好说话,随意拿捏。奴婢也去收拾。” 四个小丫鬟一扫刚刚的颓废,欢欢喜喜地忙碌了起来。 太子这边刚跟影一出了蒹葭苑,正准备往清月居而去,却在拐角的走廊处迎面碰到一名男子。 对方身姿笔挺,芝兰玉树,唇瓣很自然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双桃花眼含着温润的笑意,笑容很干净,却又看上去风流多情。 他身上穿的是云秀坊价值不菲的月白色云锦制成的衣袍。 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固定,腰束粉彩松石釉描金带扣,给他一身素净的装扮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有种画龙点睛的作用。 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 四目相对,慕辞脚下一顿,目光不自觉带上一抹审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子府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看见他不知道避让,也没有低眉顺眼地下跪行礼,走在路上跟闲庭阔步一般。 最主要的是…… 慕辞迟疑的侧头向后看了看。 发现这男子要去的方向,竟是太子妃所住的蒹葭苑。 他去蒹葭苑做什么,他跟太子妃又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涌上脑海,慕辞下意识蹙紧眉头,看向顾清时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顾清时自然看明白了慕辞所想,但他不卑不亢,言笑晏晏地对着慕辞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语气同样坦坦荡荡。 “草民落霞峰顾清时,见过太子殿下。” 顾清时嗓音清润,如同涓涓流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来太子府,替太子府调理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慕辞。 得知闹了乌龙,慕辞面上闪过一瞬的尴尬,很快就恢复平静。 “既是为太子妃调理,那便劳烦先生多多用心,若是太子妃身子恢复得好,孤必有重赏。” “好了,你下去。” 人走远后,影一有些担忧说, “殿下,这顾清时是外男,又生得这般招摇,让他留在府上侍候太子妃,万一……” 他可听说过,很多大臣后院经常会发生一些不太光彩的桃色事件。 归根结底,就是深闺寂寞。 那些女子迟迟等不来夫君垂怜,便心灰意冷,时间长了,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便另寻慰藉。 太子跟太子妃感情深厚,应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 影一心中千回百转。 却被太子一口回绝。 “不必,太子妃心系于孤,自不会做那红杏出墙的勾当。” “这样的话,日后不必再说。” 影一:“……是。”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庭中一片融融春意。花草树木跟他离开前已经大不相同,不过一月,就已经从残冬萧瑟褪变得郁郁葱葱。 暖风拂过假山石桥,带来花草泥土的芳香,阳光极暖,照在人身上暖烘烘、软绵绵的。 如同新制成的棉花被,很是舒服,让人忍不住想昏昏欲睡。 第20章 可怜刚坐完月子的太子妃 主仆俩再次来到清月居。 清月居的丫鬟们此时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实在想不通,蹦蹦跳跳进院子的新主子,为何一会儿功夫不到,就昏迷了两次。 看到太子殿下再次踏进院子,一个个吓得鹌鹑一般,将头埋得很低,生怕被人注意到问罪。 好在这会儿,太医还未离开太子府,听到人再次昏迷后,又回来把了把脉。 太子进来时,他还没结束。 慕辞便站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对方才缓缓收回手,沟壑纵横的脸上表情凝重,眉心似是要拧成死结一般。 缓缓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慕辞心里咯噔。 “怎么回事?” 对方拱了拱手,道, “殿下,这位小姐的病来势汹汹,比微臣料想的还要严重。” “年纪轻轻,寒气却已经深入骨髓,这样的女子,此生怕是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太医唉声叹气地出去开药方去了,留下慕辞风中凌乱。 此时此刻,他心里终于明白,剑宗那么多弟子,师傅为何偏偏要将莫子卿托付给他了。 想来看中他、信任他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莫子卿这病,也只有跟着他,才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和治疗。 看来更换院子一事拖不得了。 慕辞脑子涨得难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不住抬手,用指腹重重地按了按,方才感觉那股胀痛缓解了一些。 “吩咐下去,让太子妃最迟两日搬离蒹葭苑,不得有误。” “再告诉厨房,多做滋补的膳食给莫姑娘补身子,若是做得好,孤自有重赏。” “可太子妃万一……” “没有万一。” 江漫雪既身为太子妃,就该有太子妃该有的端庄和容人气度。更何况,莫子卿只是恩师之女,还不是他的女人。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她就不配坐上太子妃之位。 影一唇瓣嗫嚅了两下,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全数应下,吩咐了下去。 初春日短,忙活这一遭,竟已是日落西斜。 两人再次回到宴会上时,仪式已经结束,席面也早就开始了。 三皇子慕楠看着姗姗来迟的慕辞,唇角翘起讥讽的弧度,在慕辞快要路过他时,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更是阴阳怪气。 “啧啧,皇兄这护花使者一当就是一下午。” “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这般不管不顾地宠着捧着,当真是羡煞旁人。” “就是可怜我那刚坐完月子的太子妃嫂嫂,她若知晓皇兄对旁的女子这般温柔多情,不知会不会心碎一地,躲在被窝里哭红眼呢?” 慕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食指漫不经心地、有节奏地在扶手上缓缓地敲击,细长的眸子毫不遮掩地露出幸灾乐祸的光芒。 慕辞只是脚步微顿。 剑眉墨瞳居高临下的对上他的视线,冷冷的睥睨他。 片刻,便毫不犹豫的抬步离开,举手投足皆凸显金昭玉粹的皇家气度。 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 “孤与太子妃如何是孤的家事,就不劳烦三皇弟操心了。” “三皇弟若实在闲得慌,不妨管管三弟妹。孤可是听说,三王府后院昨日又抬出来了一名面目全非的女子尸体。” 顿了顿,似是嘲讽,又似是鄙夷。 “这都第几个了?” “平民女子身份虽低,但她们的命也是命。” “有些人,不能因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便随意草菅人命。毕竟那些女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该被这般作践,三皇弟说是与不是?” 太子的音调不低。 一时间,离得近的人纷纷看了过来,皇帝皇后面色也极为不善。 “小三,你若不想在这呆,没人勉强你,再敢整幺蛾子,就给朕立即滚回你的三王府,别搁这丢人现眼。” 热闹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慕楠被斥责得有些下不来台,一张俊脸不自觉涨得通红,眼底的怨毒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提起家里那个母老虎,慕楠也顿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没了底气。 嫁进去的这几年,她仗着家世显赫,不仅嚣张跋扈,还善妒成性。 他后院的女人,几乎没一个能躲过她的毒手。 昨日抬出去那个,是他当初通晓人事的通房丫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因着宋晓晓善妒,他连名分都没敢给她,本想着只要自己不找她,不宠幸她,就没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这样也能救她一命。 她也是个乖顺的。 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地为他做事,无怨无悔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从不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过宋晓晓那毒妇的魔爪。昨日竟趁他外出,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她折磨到不成人形,直到最后没了气。 他听到风声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只能去乱葬岗将她的尸首找回来,买了副上好的棺材好生安葬。 也是在那一刻,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登上高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到那时,他一定要将宋晓晓那毒妇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是他心底的疼。 这会儿被慕辞戳出来,心头一时悲愤,也没心思奚落别人,讪讪起身,对着上座道, “儿臣一时失言,还请父皇母后莫怪,儿臣保证再也不敢了。” 皇后厌恶地扫了他一眼。 心想,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慕楠跟他母妃万贵妃一样,当真让人不喜。 “既知失言,便好生吃你的席罢。” 说完便扭过头去,贴心的为皇上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冲他一笑。 “皇上,吃菜。” 四目相对,夫妻俩对视一笑。 “还是皇后贴心。” 周遭的气氛渐渐缓和了几分,有些谄媚的立马抓住机会,小声拍马屁奉承。 “真羡慕皇上和娘娘成婚这么多年,还这般情深似海,不像我家那口子……” “皇上和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当真羡煞旁人。” “帝后同心,乃我慕国之福。” 慕楠低下头端起羊脂玉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心里忍不住翻白眼。 就在这时,逍遥王慕言的贴身侍卫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第21章 夜里,不用给太子留门 只见他喝酒的动作突然停下,面上的清浅寸寸皲裂。握住羊脂玉酒杯的修长指尖开始泛白,眼皮子缓缓掀起。 阴鸷的目光越过宴会上的众人,落在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慕辞身上。 阴郁的桃花眼目光灼灼,那样子,像是要将对方烧出两个洞一般。 不过很快,便掩下了面上所有的情绪。 他的表情变化速度太快,让人忍不住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他放下酒杯。 想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双手虚握抱拳,声音清冷地朝着上方坐着的帝后二人拱手道: “父皇,母后,儿臣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还望父皇母后应允。” 好好的满月宴,接二连三被人打断,皇上眉眼隐隐压着怒火。 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 “早就跟你说过了,身子不适,就别到处乱跑,乖乖在自己王府呆着,免得给旁人添乱。” 皇后急忙扯了扯皇上衣角。 一个劲冲对方使眼色,皇上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面色依旧不好,但也收了话头。 皇后尴尬地眨了眨眼,一脸慈祥地笑着打圆场。 “言儿既然不舒服,就快些回府去,身子最要紧。” 慕言早就习惯了父皇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母后勉强伪装的慈爱,微微颔首,就让侍卫推着他出了宴会现场。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压低的抱怨声。 “言儿到底也是咱们的儿子,你何必说那么重的话?” “哼,这事能怪朕吗?你瞅瞅他那成天半死不活的样,还总是板着一张脸,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跟谁欠他似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这能怪他吗?要不是他一出生便身子不好,他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 慕言冷冷一笑。 呵……他身子不好是拜谁所赐?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装好人? 他冷下脸,毫不犹豫地离开现场。 刚拐到没人处,便迫不及待道, “嫂嫂在哪?” 侍卫剑锋压低声音,“属下推您过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太子府一处假山后面,假山正对着的,正是蒹葭苑的门口。 江漫雪红衣雪肤,如同傲雪红梅。 斜阳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老长。葱白的小手虚虚搭在梅见的手腕上,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太子,他真的是……好得很。” 慕言垂下头,重重地闭了闭眼,直到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猛地抬起头,目光怔怔地望着已经空了的门口。 “告诉顾清时,让他想办法,继续留在她身边,务必照顾好她的身子。” 剑锋面上有些迟疑。 心里不禁在想,王爷难道就不怕太子妃与顾清时朝夕相处,最后处出问题来? 不对,王爷这般反常,莫不是想破坏太子妃与太子之间的感情? “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阴郁的冷哼。 那声音阴恻恻的,似乎带着一层无形的冷气,将剑锋彻底包裹,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啊?哦!” “没……没什么,属下稍后就去办。” 京城,江府 “老爷,妾身真为您感到委屈。” “那江漫雪简直太可恶了,才当了多久太子妃,就开始忘本了。” “小郡王满月宴这样重要的日子,都不邀请您参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就算您只是个正五品的中书舍人,会让她丢脸,但您也是小郡王的亲外公,她这样阻止你们祖孙亲近,实在违背人性。” 江玄一声不吭的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面上的表情很是阴沉。 听到这些话,一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他狠狠一掌拍在身侧的梨花木桌上,实木的桌子被拍得猛地一晃。 他一脸阴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个逆女。” 原本以为今日,他这个小郡王的外公可以好好出出风头了,不曾想…… 这下好了,今日过后,他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这让他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江玄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恶毒,牙一咬,心一横。 “你派人去太子府送信,叫她有空回家一趟。等她回府,我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好好地认清自己的身份。” 江氏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 “老爷,您先消消气,她再怎么着,也是太子妃,我们惹不起。” 话音一落,果然见江玄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又无能为力。 江氏再接再厉,掩着面佯装啜泣。 “唉,还好我们的宝珠乖巧孝顺,就是命不好,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若是当初,当上太子妃的是我们的宝珠,她必定会好好照拂老爷您,让您的官途顺遂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艰难。” 这么一提醒,江玄才猛地想到,二女儿前几日也及笄了。 浑浊的眼底立马迸发出一抹亮光,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 江漫雪要搬去的院子叫琼花阁,就在蒹葭苑的边上,离得很近,里面一应俱全,且日日有人洒扫,可以拎包入住。 江漫雪也不喜麻烦,便只让人搬了些自己惯用的物什过去,倒也轻松。 再加上有管家派来的人帮忙,没一会儿,就安顿好了。 此时,天已擦黑。 初春的傍晚有些冷,江漫雪用了些顾清时带来的药膳,就早早让人抬了水到屏风后,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 梅见在房间的几个角落都点上了蜡烛。 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往日里,江漫雪都是点灯熬油的做绣活,看账本,可自从生了孩子,她就只时不时看看话本子。 只是今日一洗漱好,她就准备歇了。 梅见又灭去多出来的烛光,道,“娘娘,今日太子殿下回来了,我们要给他留门吗?” 江漫雪没都没想就说不用了。 “这……万一殿下生气……” 梅见怕江漫雪做得太过,顿时有些担忧,却不想她只是凄凉一笑。 “放心,他很忙,没空来我这。” 第22章 夜半,被掌掴 上一世,每每一到合房日,莫子卿那边定出幺蛾子,千方百计,总能想着法子将慕辞从她房间叫走。 一开始是琢磨出了新奇的玩意儿。 后来是心情不好,吵着要回剑宗。 再后来是身子不适,要死要活。 总之,手段层出不穷。 江漫雪为此没少暗自垂泪,也曾苦苦哀求慕辞别丢下她。 一开始,慕辞还顾忌着从前的夫妻情意,总会耐着性子安慰她几句再走,渐渐地,便也没了耐心,看向她的目光失望中夹杂着浓烈的厌烦。 后来,他来她房里的次数少之又少。 那时江漫雪就知道,他喜欢上了莫子卿的灵动与娇弱,早就厌倦了她这个古板木讷的正妻。 可他却忘了。 明明一开始,是他一再强调,身为太子妃,该以身作则,万不可让人拿捏住把柄,以此来攻讦太子府,给太子府招来祸端。 她也是听了他的话,才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不想换来的,却是他的无视和厌弃。 既如此,这一世,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她猜得没错,一直到她彻底入睡,院门口都没传来任何动静。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江漫雪心口还是难掩酸涩。 江漫雪暗骂自己犯贱,使劲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这一觉,江漫雪睡得极不安稳。 一直都在做噩梦,梦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临死前的那一幕。 那个逼仄昏暗的破庙,那群猖狂淫笑,疯狂撕扯她的衣裙、蹂躏她的娇躯的脏手,那些绝望痛苦的挣扎,那撕心裂肺的恨意和不甘。 那年的冬天好冷,冰凉的湖水一口接着一口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呼吸不上来。 视线一片模糊,脑子开始空白,她似乎能明确地感受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降临。 她累了,再也挣扎不动了,就在她打算彻底放弃时,一道修长挺拔的明黄色身影快速游了过来。 不知为何,就在那一刻,视线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脑子也一片清明。 是她的夫君。 江漫雪差点喜极而泣,心想,自己终于有救了。可很快,她就发现,慕辞游去的方向不是她,而是那个推她入水的莫子卿。 那个为了和她争宠,数九寒天,不惜和她一起跳下冰冷的湖水中的疯女人。 江漫雪绝望地想大喊。 想求慕辞救救她,并在心里不停地发誓,只要这次能活命,她愿意什么都让给她,只求慕辞能救她一命。 可,并没有。 慕辞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就决绝地救起莫子卿,快速向岸边游去。 两人离开时,莫子卿隔着湖水看向她,唇角翘起,一脸得意和讥讽,冻得青紫的唇瓣一张一合。 江漫雪怔怔的望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会游泳”,还冲她中指向上,比了个手势,再次唇语讥讽“煞笔”。 无边的怨恨将她紧紧包围。 刺骨的湖水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身上的肌肤被冻得失去知觉。 万般不甘地闭上眼睛前,江漫雪隐隐约约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混乱,有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嘶吼着求她不要死。 是错觉吗? 江漫雪可不记得,这京城还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就在她想继续探究时,屋里突然灌入一股冷气,身上蓦地一沉,压得她喘不过气,耳边喷洒出灼热的气息,让她误以为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破庙。 熟悉的木质熏香迅速将她包裹,唇瓣贴上了一片冰凉的柔软,好似有人在轻轻啃完她的嘴唇。 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江漫雪被吻得头脑发昏,呼吸不上来,猛地惊醒。 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身体汗湿。 意识回笼的瞬间,对上一双墨黑的凤眸,那双熟悉的眸子此时亮晶晶的,如同缀满了繁星。 借着昏暗的烛光,江漫雪看清楚他眼角眉梢均带着春意,清亮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她呆滞的倩影。 是慕辞。 “漫漫~~~” 慕辞压抑的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压抑的情动,那嗓音暗哑磁性,挠得人心口发痒。 可此时的江漫雪还沉浸在可怕的梦境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想到梦里这个男人的冷漠无情,滔天恨意涌上心头,一时忍不住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懵了慕辞,同时也唤回了江漫雪的理智。 空气一时凝固了一般。 凤眸里的情动如潮水般褪下,渐渐凝成两片森冷的冰花。 屋内的旖旎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落针可闻。原本春意盎然的屋子温度不断下降,直至冰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江漫雪脸色煞白,怔怔地看向自己微红的手掌,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 慕辞则是不敢置信。 “江漫雪——” 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暴跳如雷,但那张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的俊脸黑得几乎快要滴下墨水,锋利的眼尾上扬的弧度加深。 他目光冰冷地睥睨着江漫雪,一字一顿,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因为一个院子,你就扇孤耳光?” 难道在她眼里,他这个夫君还不如那些死物? 江漫雪心里哀嚎,完了完了! 她竟然掌掴了自己夫君、慕国最矜贵的太子殿下? 身子比脑子反应得快,江漫雪无比丝滑地跪在榻上,拼命的朝他摆手,语无伦次的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院子而已,我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才……总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辞眼神锐利,如同冰冷的刀子,冷冷的凌迟着江漫雪的每一寸肌肤。 显然并不信她的说辞。 此时的他眉骨下压,锋利的眼尾上挑,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看上去君威极重,周身笼罩着强烈的压迫感。 江漫雪有些害怕。 就在她以为今日死定了时,慕辞冷冷地站起身,扯过搭在屏风一角的外袍,胡乱套在身上,大步走出房间。 房间的门被甩得“砰”的一声,发出剧烈的响声。 原本在树上打盹的影一,被这声音吓得条件反射般,一个翻身冲了过来。 “殿下,出了何事?” 慕辞看了他一眼,冷冷甩了甩衣袖,鼻翼间冷哼一声,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第23章 他不能离开 影一看了一眼太子妃的屋子,又看了看快要走出院门口的自家主子,瞬间明白,这是太子妃又作妖,惹殿下不快了。 顿时嫌恶地握紧拳头,愤愤道, “枉我家太子殿下还想着娘娘今日受了委屈,特意来陪陪娘娘,好让您宽心,不想娘娘竟如此不识抬举。” “属下真为我家殿下感到不值。” 这些话江漫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上一世这样的奚落他也没少说,江漫雪早已习惯了。 影一说完,见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气得直跺脚,快步朝慕辞的方向追了过去。 “殿下,您慢点,等等属下。” 两人刚拐过一个弯,太子便放慢了脚步,对着影一使眼色。 影一垮下脸,愤愤道, “殿下别想了,太子妃没有追过来。” 慕辞猛地顿住脚步,不信邪地转头看向身后,发现一切果然如同影一所说。太子妃的卧房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影一还在喋喋不休。 “要我说太子妃最近应该是中邪了,行事作风越发不成体统,殿下堂堂储君,府上就她一个女人,她竟还不知足,成日里拈酸吃醋,不好好伺候殿下,还变着法气您,真是不识好歹。” “我属下说,女人不能惯,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慕辞罕见地没反对。 …… 江漫雪伸长耳朵,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意识到逃过一劫。 顿时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子过来一事几个丫鬟是知道的,本想叫醒江漫雪,但太子却制止了她们,让她们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进去就是。 本还觉得太子贴心,终于知道体贴和心疼太子妃了,没想到眨眼功夫,两人就不欢而散。 几人被吓得立马没了睡意。 但江漫雪却想得很开。 “我没事,都去休息。” 几人心事重重,实在放心不下,都立在那没动,江漫雪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带着一丝无奈。 “我困了,你们不休息,我还要睡觉的。” 众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赶紧去哄好自己夫君,竟还想着睡觉,太子妃这心何时变这么大了? 江漫雪没管几人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将几人赶出屋子,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闭眼入睡。 说来奇怪,这么一闹,她竟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天色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顾清时照例,按时来到江漫雪现在居住的院子——琼花阁,监督她完成今日的锻炼。 可天有点冷,江漫雪窝在榻上死活不起身,“顾清时,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银钱也已付清,从今日开始,你不用再过来了。” 她缩在被窝里,隔着五彩庭院仕女图六扇屏风,底气不足地小声道。 顾清时长身屹立,差点气笑了。 “怎么,不爱美了?” “不想拥有完美的身材了?” 顾清时知道她这是懒病又犯了,只好说严重点吓唬吓唬她。 说到这些,江漫雪立马挺直了腰板。 “顾公子怕是想岔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这个道理顾公子不会不知晓?本太子妃之所以请你来,为的是身体康健,而非其他。” 顾清时:…… 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这话说得,他都差点信了。 明明刚开始,她很注重身材恢复和肌肤保养,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其爱美的。怎的一日不见,又说不在乎这些? 莫不是看这招对太子无用,便放弃了? 不得不说,还真误打误撞,让顾清时给猜中了。 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刚重生的江漫雪承认自己有点贱,对这一世的慕辞还抱有希望。 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七年的相濡以沫,那么多日日夜夜,耳鬓厮磨,这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抽身就抽身? 所以在慕辞离京的这一个月,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实则心里憋着一股劲。 每日再辛苦,也逼着自己认真完成顾清时罗列的所有项目。 为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过这最后的一丝侥幸,在昨日慕卿对着莫子卿笑时,在慕辞坚持让她搬离蒹葭苑时,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没有力气讨好任何人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出声。就在这时,梅见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朝着屏风屈了屈膝,恭谨道, “太子妃,二小姐来了,此时正在府门口,等着求见。” 江漫雪抿了抿唇。 上一世,她的好继母就在慕卿的满月宴上,向她提出,让江宝珠留在太子府,美其名曰,照顾她这个长姐。 那时她顾及亲情,不好拒绝。 谁知江宝珠是个不省心的,进府没两日,就不知死活地给慕辞下药,差点被慕辞下令处死。 还是她舔着脸为她求情,才保住她一条小命,让她被扔出太子府。谁知江宝珠不但不领情,还因此怨恨上她。 这一世,她没请他们一家参加宴会,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巴巴地上门了。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既然如此,那她便如她所愿! “带她过来。” “是。” 梅见得了令便再次出门去,江漫雪笑意盈盈,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状似无奈道, “无法继续调养本宫也很遗憾,实在是身不由己。顾公子也看到了,本宫身为太子妃,能够偷得一月闲已是不易。” “如今出了月子,少不得大大小小的琐事需要我来应付。” “锻炼一事实难继续。” “算算日子,顾公子来府上也有一月了?橘如,将剩下的银子交给顾公子。从今以后,本宫的调理就到此为止。” “还要多谢公子这段时间的费心,本宫感激不尽。” 场面话说得极漂亮,实际就是赶他走呢! 顾清时心里一慌。 昨日那人才下达命令,让他设法多留些时日,今日他就被赶走,依着那人的心狠手辣,指不定怎么整他。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第24章 生完孩子反而更美了 顾清时打定主意,言辞凿切,正义凛然道, “不可,我顾清时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不亏不欠。既然收了你一个月的银钱,那必定要满一月才能离开。” 而今离一月期满,还有三日。 江漫雪嘴角扯了扯,让人拿来承诺给他的医书孤本,且在原基础上,又增加了两本失传已久的医经。 “公子多虑了,三天而已,不必在意。” 顾清时看到那些孤本后,眼睛猛地一亮。 但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盖住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的神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成,在下向来按规矩办事,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还望太子妃体谅。” 江漫雪有些头疼。 暗骂这人死心眼,不懂变通。就这样,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顾清时主动妥协。 “这样,我先在府上待上三日,当然了,这三日你若实在没空,我也不强求,只每日为你准备药膳即可。” “太子妃以为如何?” 世人皆知太子妃江氏靡颜腻理,风流蕴藉,温婉谦顺如柔枝嫩叶。 可一个月的相处,他可看出来了。 这女人骨子里实则倔得很。 一旦下定决心,怕是难以更改,只能主动退一步。 江漫雪想了想,觉得没有问题。 就是有些意外,顾清时这样市侩的铁公鸡,做起事来竟这般有原则,倒是令江漫雪刮目相看。 就连屋里的几个丫鬟,也都对他的转变了看法。 顾清时满意地退下,准备尽快找机会将消息传出去,看看主子要怎么安排。 江漫雪极不情愿地起身,让丫鬟替她洗漱装扮,整理好一切好,就向花厅走去。 江宝珠进来时,江漫雪正慵懒地倚在上首的美人椅上,懒懒托腮,轻纱料子随意地堆叠在她的臂弯,露出半截莲藕一般白皙细腻的皓腕。 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金银宝石在半空中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身上穿的齐胸襦裙裁剪考究,用的料子是价值千金的香云纱。 柔软贴身,如烟似雾,朦朦胧胧。 随着花厅的木门敞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裙裾随即漂浮在半空,仙气十足。 这通身的富贵,衬得她整个人贵不可言。 江宝珠羡慕的眼珠子快要滴血。 再看江漫雪裸露在外的肌肤,从头到脚,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嫉妒到抓狂。 她承认这贱人一直很美。 可不是说妇人生子,就会变成黄脸婆,一脸麻子不说,还会身材臃肿,老态龙钟吗? 为何江漫雪生了孩子后反而更美了? 那身玉骨冰肌好似会发光一般,娇娇软软,不施粉黛,依旧白嫩的如同刚出锅的嫩豆腐,衬得世间万物瞬间失了颜色。 一双杏眼似娇似嗔。 两瓣樱唇小巧饱满,如同沾染了露水的水蜜桃,未涂口脂,依然粉粉嫩嫩,水润光泽。 这副皮囊别说男人,就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贱人,浪货。 江宝珠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前撕烂这个贱人的脸。 明明她们都是一个爹,凭什么这贱人从小就生得比自己美,一脸的狐媚子骚样。 从小到大,她和姨娘使了那么多法子磋磨那贱蹄子,不想她始终美貌依旧。 相反,她自幼吃了那么多名贵的保养品,试了无数偏方,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这贱人素面朝天。 老天凭什么这般不公? 今日是阴天,到处灰蒙蒙的。 花厅的光线有些暗。 江漫雪杏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丹唇轻轻抿着,面对江宝珠没了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小心讨好。 眉眼间,隐隐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这一发现,更加让江宝珠怒不可遏。 “江漫雪,你瞎了吗?没看到我进来?你别忘了,你母亲的排位还在江家,还有你外祖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性命,你那三个废物表兄的前程,这一切可都捏在父亲手上呢。” 江漫雪蓦地沉了脸色。 本想筹谋好一切,再解决江家,然后和离,可江宝珠这一句威胁,是逼着她先解决了江家呢。 “妹妹突然来太子府所为何事?” 江宝珠先是被江漫雪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气得不轻。 手指颤抖地指着江漫雪, “你……你还有脸问这个?昨日那样重要的日子,你明知我正在议亲,却故意不请娘家人赴宴,你安的什么心?” 江漫雪一脸无辜。 “妹妹可真是冤死姐姐了,姐姐体弱,这次宴会的帖子是管家一手办的,姐姐当真不知。不如,我叫管家过来,帮妹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质问太子府的管家,那不就是质问太子吗?这她哪敢?江宝珠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欲破口大骂,就听门口传来动静。 不等人通传,一位锦衣华服满头首饰的女子扭着腰肢,招摇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位不起眼的小丫鬟。 一进门,就故作惊讶道, “呀,姐姐这儿还有客人呀?倒是妹妹来得不巧。你们这些下人也是,也不提醒我一声。” “若是早些知晓,妹妹便不来叨扰了。” 江漫雪淡淡撩眼,没有出声。 江宝珠一脸怪异的看向来人,就跟看傻子一般。 “妹妹?” “江漫雪,她是谁?” “竟敢用这副语气同你说话?” “我记得太子府没有侍妾?这又是哪里跑来的没规矩的小蹄子,进来也不知让丫鬟通报,见了你,竟连礼都不行。” 莫子卿气得脸都白了。 “你骂谁是小妾呢?” “小妾都是抬举你,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太子府当小妾啊?” 她一个官家女子都没机会呢! 说起这个,江宝珠就来气。都怪江漫雪这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魅惑人的骚手段,竟迷的堂堂太子殿下当众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人,让她想沾手都沾不了。 梅见上前介绍。 “二小姐,这位是太子殿下的恩人之女。” 还贴心的将莫子卿的来历,详细地告知江宝珠。 江宝珠瞬间如同躲瘟疫一般地挪到一边,耷拉下眼皮子,对莫子卿露出嫌弃又鄙夷的目光。 “我就说,怎么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的穷酸气,人还这般没有规矩,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怪不得呢!” 第25章 太子的维护 莫子卿气的攥紧拳头。 “我是来拜见太子妃的,你又是何人,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江宝珠也不甘示弱。 “吆,拜见太子妃?打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太子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瞧瞧你刚进来时身上那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浪荡劲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进太子府就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张扬到太子妃面前,若再继续待下去,岂不是要浪上天去?” 说着,目光又落到她的衣着打扮上。 这么一看,更气了。 江漫雪压她一头也就算了。 好歹对方现在是太子妃。可这个野丫头凭什么?这满头的名贵首饰和崭新的衣裙,哪一样都价值不菲。 丫鬟刚刚说了,这女人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太子府打秋风的,凭什么能穿这么好的料子,戴那么名贵的首饰?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太子府的。 江漫雪这个蠢货,连家都守不住,竟让个外人占了便宜,要她何用? 简直气死她了。 再看莫子卿那一身白花花的嫩皮子,越看越心惊。 一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却娇养得跟个闺阁小姐一样精细,加上骨子里这股子骚荡劲儿,若说她没攀附的心思谁信? 还没怎么着呢就浪成这样,这要让她得了雨露滋润,以江漫雪这窝囊样,这太子府还不得成了对方的天下? 到那时她岂不是再也没了机会? 不行,她绝不允许。 江漫雪板着脸威严道,“宝珠,不得放肆,还不退下?” 又看向莫子卿,轻柔的笑道,“家妹顽劣,还望莫小姐勿怪。” “初次见面,本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梅见,去,将本宫妆台匣子里那支并蒂白莲排串步摇拿过来,赠与莫小姐,就当是见面礼。” 梅见一脸不愿,但还是听话的应了一声,向妆台走去。 不料莫子卿却骄傲的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淡淡道, “不必了,这些东西我的蒹葭苑放了几箩筐,都是殿下赏赐的。不仅如此,殿下今早还赏了我很多稀罕玩意儿,据说都是藩国刚进贡的稀罕物呢!那些东西多了也是招灰,哪里戴的过来?” 她的语气特意加重了蒹葭苑和藩国进贡几个字。 说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的尖叫一声,捂住嘴唇。 “哎呀,我忘了,藩国进贡的东西昨日才到府上,姐姐应该还不知晓?” “殿下也真是的,这种情况应该先叫姐姐挑才是。姐姐放心,回头我定帮你好好说他。” “哦对了,还未谢过姐姐将蒹葭苑让与我呢!要我说本也无甚,偏偏殿下一听太医说换个阳光充足的住处与我有益,就迫不及待地让姐姐腾出了院子。” “让姐姐受了委屈,卿卿在此替殿下向姐姐赔个不是。” 江宝珠简直气疯了。 “什么,江漫雪你脑子坏掉了吗?” “你的院子你让给她?她算哪根葱啊,也配住那么好的院子?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换了住处,原是被刚进府的狐媚子抢走了?江漫雪,你个废物。” 莫子卿眼神更得意了。 “姐姐的这支步摇,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戴。” 说着矫揉造作的甩了甩指尖捏的绣帕,轻轻点了点唇角。 江漫雪有些诧异,她记得上一世刚开始,莫子卿还是个很孤傲之人,看所有人都是拿鼻孔看。 一副众生皆垃圾,唯吾独尊的架势。 这般茶里茶气的说话办事,是在进太子府的半年后。 不想这一世一开始,她就是这副嘴脸。为什么? 难道这一世,她打算不装了? 江宝珠此刻已经嫉妒到面目全非,见江漫雪跟莫子卿都不搭理她,一时昏了头,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一般,嘚嘚嘚个不停。 “你嚣张什么?” “给我表演江湖儿女放荡不羁爱自由?就这,就这?瞅瞅你这一身,胸口嘞得那么紧,勾引谁呢?领口还拉得那么低,稍稍用力,胸前那两个馒头都要蹦出来了。” “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两样?” “再看看那腰带。” “哪个正经闺秀将腰带束得那么紧,勾栏瓦舍那些出来卖的骚货都没你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太子府,而是城东的春风楼呢!” “羞都羞死了。” 江宝珠甩着帕子,说出的话还真是不客气,听得江漫雪都连连摇头。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这话也太糙了。 江宝珠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又是养在姨娘膝下的,脏话张口就来。 就这一番话,换做那些脸皮子薄的大家闺秀,别说说了,便是多听几句,都要臊得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可江漫雪瞅着江宝珠这架势,估计没人拦着,她能再说一箩筐,且句句不重样。 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江漫雪对此由衷地表示感叹。 莫子卿差点被气吐血了。 自从系统给她开了万人迷外挂后,不论走到哪里,她都享受着万人追捧的待遇,两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 不想今日竟被江宝珠这般羞辱,一时差点没忍住。 好在关键时刻,系统在她脑子里尖叫着提醒她,人设不能崩。 莫子卿这才堪堪压下胸口翻涌着的怒火,不过,说起吐血……莫子卿突然眼珠子一转,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委委屈屈,单薄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呜呜呜,我没有,你怎能这般说我?” 江漫雪一看就知晓她要搞事了。 竖耳一听,果然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沉稳有力,听着很熟悉,不用想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江宝珠正在兴头上,并未意识到这点。 还想继续羞辱莫子卿,就见对方身子一歪,重重地跌在地上,发出凄惨的惊呼声。 江宝珠傻眼了。 江漫雪冷笑,果然如此。 上辈子这样的手段,莫子卿不知道使了多少次,次次都让她陷入绝境。 众人都说她是嫉妒莫子卿救了太子殿下性命,怕她分去自己的恩宠,这才不待见她。 第26章 太子懊悔不已 她拼命解释,慕辞也在人前维护她,说太子妃贤良端庄,断做不出此等妒妇行径,又说相信她是无心之失。 可转过头,却又在无人处烦躁地闭了闭眼,眉眼间全是不耐烦,语气冷硬的一再向她强调,自己跟莫子卿清清白白,要她别多想。 一句话,信与不信不言而喻。 次数多了,她也麻木了,不愿继续解释了,而他看向她的表情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失望。 上一世,莫子卿赢了。 …… 江宝珠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终于反应过来,莫子卿想陷害她,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想撕打莫子卿。 江漫雪故意停顿片刻,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大声道, “快让人将她俩拉开。” 自己也赶忙起身,轻轻拎起裙摆,踩着细碎的步子向两人跑去。 只是还没到跟前,就被冲进来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挥开。 江漫雪一时不查,脚下不稳,结结实实摔在了地面上。 痛意在膝盖和手肘处弥散开来,再迅速加剧,如同刀尖扎在皮肉上,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娇嫩的肌肤擦过粗粝的地板,立马破了皮。 鲜红的血迹冒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单薄的纱衣,黏湿的血液顺着月白色的袖口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有的落在白色的裙摆上,快速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朵朵红梅。 红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看上去美艳、触目惊心。 突然想起,上一世,她被莫子卿陷害,焦急想要解释,他也是这般怒不可遏推开她。 那时她没站稳,屁股差点摔成了两半。 事后他愧疚不已,特意将她抱在腿上,揽在臂弯,放下身段软着嗓音同她道歉,当时的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哪里还顾得上委屈生气? 当即含泪扑进他的怀里。 这件事很快揭了过去。 却不想当莫子卿再次陷害她时,他依旧选择推开她,不信任她。 不对,或许在他心里,从未信过她一回? 几个贴身丫鬟吓得惊呼出声。 慕辞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目光始终停留在莫子卿的身上,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莫子卿揽进怀里,一脸怒意地瞪着江宝珠, “放肆,谁准你对她动手的?” “我……我……” 江宝珠万万没想到,慕辞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会这般看重莫子卿,不惜为了她凶她这个小姨子。 明明印象中,太子殿下风光霁月,虽淡漠疏离,但待人温和,从不疾言厉色。 可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失态,莫非…… 江宝珠狐疑地转动着一双眼珠子,心里对莫子卿的恨意超过了江漫雪。 江漫雪好歹是官家嫡女,能嫁给太子倒还说得过去,可她莫子卿凭什么? 一个野丫头,也配染指太子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 她都可以,为何自己不可以? 江宝珠野心暴涨,眼底满是毒蛇一般的怨毒,就听头顶传来冷漠的声音。 “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孤扔出太子府,没孤的允许,不许她再踏入太子府半步。” 江宝珠一听,这怎么能行? 离开太子府,她还怎么勾引太子? 江宝珠立马大声求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求太子殿下饶命,又连滚带爬的膝行到江漫雪面前,求她替她说两个好话。 慕辞冷冷的看向江漫雪。 突然一怔。 这才发现,江漫雪竟然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自己的小臂,就那般直直的、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如同雕像一般,不知看了多久了。 黑亮的杏眼失神的望着他,大眼含了满满一包的泪珠子。 慕辞这才想起,刚刚混乱中,他似乎推了江漫雪。 不,他怎会推自己的太子妃? 慕辞脑子一阵凌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对自己的太子妃出手。 一时懊悔不已。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有些心虚, “太子妃,孤…”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在对上江漫雪无波无澜、冷漠疏离,毫无情感的眼神时,心口莫名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的他头皮一紧。 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忘了说下去。 僵持间,莫子卿猛地扑进慕辞的怀里,双臂死死抱住他有力的腰肢,声泪俱下道, “呜呜呜,太子哥哥,太子妃姐姐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我不过看那枚藩国进贡的玉镯很精致,想着初来乍到,还未拜见太子府的女主人,这才拿来借花献佛,想着赠与太子妃姐姐,却没想一进来就被人无辜殴打。” “卿卿……卿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此等对待,呜呜呜~~~” 莫子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斤晕厥。 慕辞对江漫雪刚刚升起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四目相对,他看向她的眼神由心疼瞬间转变成冷漠。 “太子妃不解释一下吗?” 他相信没有江漫雪的默许,江宝珠一个五品小官庶女是不敢动太子府之人的。 一句话,让江漫雪瞬间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心也凉了个彻底。 明明这种冤枉在上一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明明她也早就预料到他会不信任她。 可真正听到这句话,心还是忍不住凉了个彻底,就连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江漫雪定定的望着慕辞。 冰凉的地板冒出森森寒气,透过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身体,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指尖一片冰凉。 江漫雪能说什么呢? 她又哭又笑,微微仰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声音轻轻柔柔,仿佛要随风而去一般,黑亮的杏眼一片死寂,透露出无比凄凉。 “殿下要我解释什么?”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连串的滚落下来。她死死咬紧自己的唇瓣,沉着嗓音低低啜泣,字字珠玑。 “解释藩国进贡的东西到了府上,我这个太子妃却还不知晓吗?还是解释我压根不知这两人会同时来我这?” “我若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殿下会信吗?” “孤……” “殿下若不信,我解释来又有何用?” 慕辞沉默了。 第27章 请殿下休妻 因为他觉得江漫雪说得有道理。这一切,她确实无法提前预料。 可即便如此,她作为太子府的当家主母,后院发生这样的事,她依旧责无旁贷。 江漫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啥。 她抡起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水洗过的眸子又黑又亮,整个人无比破碎。 她轻轻推开丫鬟的搀扶,一点点忍着剧痛跪好,腰背挺得笔直,朝着慕辞一叩到底。 不卑不亢,声音决绝, “臣妾嫁入太子府一年有余,这期间掌管中馈,相夫教子,绵延子嗣,自问无愧于心。” “不想,今日竟惹得殿下如此大发雷霆,是妾无能,做得不够好,妾,自请退位,烦请太子殿下——赐下休书一封。” “这太子妃之位,还望殿下另择能人居之。” 话音一落,再次一叩到底。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都炸了。 江宝珠惊得大叫,“江漫雪,你疯了?” 慕辞也震惊地看向她,十分不解这点小事,怎就闹到休妻的地步了? 突然,他脑袋精光一闪,想起两个月前,江漫雪怀孕辛苦,半夜总是不好入眠。 他看得心疼,便特意承诺她,等这次藩国进贡之物分到太子府,定让她先挑,喜欢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再入库房。 江漫雪听后,湿漉漉的杏眼亮晶晶地看向他,满眼爱意和感动,猫儿一般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羞红着脸柔柔地唤着殿下,你对臣妾真好。 然后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只是后来事多,他就将这事忘在脑后。 直到昨日回府,管家说起此事,他才知道东西已经到了。原本昨晚,他是要告知她一声,让她有空去库房挑选的。 谁知她不仅没给他留门,还在他准备亲近她时甩了他一巴掌。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更别说被扇耳光。 他一时面上挂不住,便离开了琼花阁,自然也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今早管家来问,要不要给莫子卿院子里添置点衣裳首饰,他随意摆了摆手,叫他自己看着办,不必节省。 谁知管家想岔了。 为了讨好莫子卿,竟带她去挑刚进贡之物。 刚刚说到这,慕辞才想起这茬,看江漫雪这表情,就知她又想多了。 但他并未解释。 堂堂太子妃,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竟还当众提出休妻一事,这般不知深浅,日后如何做那母仪天下的表率。 看来,是该冷着她一段时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影一小声在边上提醒道, “太子殿下,莫小姐晕过去了。” 慕辞松了一口气,装作慌乱地抱起莫子卿就离开了琼花阁。 休妻一事无疾而终。 几个丫鬟吓坏了,江宝珠气坏了,却见江漫雪眼泪一收,面上的悲戚瞬间消失,她淡然自若地缓缓起身,还不忘轻轻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江漫雪,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谁让你提休妻一事的?” “你知不知道……” “聒噪,来人,将她给我叉出去。” 江漫雪厌烦地打断她,回到上首坐下,随意的撩起袖子,露出血迹斑驳的藕臂,任由橘如红着眼帮她清洗上药。 而江宝珠已经被梅见和酣春一人一边架着出了门口。 就在这时,江漫雪又道, “在琼花阁腾间屋子给她住。” 江宝珠:??? 众人:??? “怎么?不是说要来太子府照顾我的吗?不愿意?”江漫雪淡淡掀起眼皮子,视线冰冷。 江宝珠:…… 这是来时爹娘为她准备的说辞,但她好似还未说出来?莫非这江漫雪能未卜先知不成? 算了不管了,只要能留在太子府就行。 “啊?妹妹,愿意哒,当然愿意哒。” 没想到峰回路转,江宝珠立马大喜过望。也忘了计较江漫雪刚刚让人将她叉出去一事,高兴地向江漫雪道谢。 “行了,带她下去安置。” 江漫雪眼神疲惫地摆了摆手,人走完后,橘如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娘娘,奴婢没想到殿下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事情不问清楚就对您怒目而视,还误伤您。” 江漫雪无所谓笑笑。 这种事上辈子她经历过太多了。 那时她困于情爱,每每遇到,一颗心都痛彻骨髓,反反复复纠结他为何不信她,为何说那种话伤她,直到死在那刺骨的湖水中。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突然想通了。 为何一定要他信她呢? 为何一定要爱他呢? 为何要探究,慕辞那样风光霁月、规行矩步之人在遇到莫子卿时,就跟突然失智了一般呢? 若是她不纠结这一切,她也不会死。 “虽然殿下此举实在……但娘娘您真想好要和离了吗?” 橘如一脸心事重重。 江漫雪诡异地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当然不是。” 重来一世,还愿与他纠缠,并不是她对慕辞这个人抱有一丝侥幸。 相反,在慕辞为了莫子卿推倒她的那一刻,她的头脑无比清晰。 这个男人,她不想要了。 可和离有损皇家颜面,岂是她想离就能离?且她心里也清楚,江家就是吃人的魔窟,她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指不定被磋磨成啥样。 到时候庭院深深,她一弱女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太子府又有莫子卿步步紧逼,那个女人就是个怪物,她斗不过。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时机。 思绪飞转间,橘如已经替她包扎好了伤口,江漫雪站起身,让橘如不必多想,她心里有数,又让对方带她去看陈嬷嬷。 橘如眼睛一亮,立马在前面带路。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下人住的一处小院。 这院子住了一名厨娘,还有一人便是陈嬷嬷。此时正是上工时间,厨娘不在院里,只有陈嬷嬷的屋子时不时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咳。 江漫雪进去时,床上的陈嬷嬷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强撑着起身招呼她。 “原来是太子妃娘娘来了啊?老奴身子有疾,恐过了病气给娘娘,还望娘娘莫要靠近老奴。” 江漫雪淡淡的点头,坐在了离床榻不远处的圈椅上。 “嬷嬷感觉好些了没?” 第28章 皇后出手 陈嬷嬷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也就越发不中用了,不似年轻人那般充满活力,总是小毛病不断,劳烦娘娘忧心了。” “无碍,本宫也是前两日才知晓你病了,正好,昨日太医过来给我诊脉,我便让丫鬟打听了你的病历,再口述给太医,顺道问太医要了个治风寒的方子。” “今日过来送药,顺道看看你的情况。” 陈嬷嬷浑浊的双眼涌上感动,声音染上了嘶哑。 “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体恤下人。坐着月子,竟还不忘记挂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老奴……” “好了,嬷嬷您别多想。” 江漫雪娇嫩的唇瓣弯了弯,唇角轻轻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细声细气地宽慰陈嬷嬷。 “你现在是病人,其他事莫要多想,只管按时吃药即可,好了,本太子妃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哎,娘娘慢走,老奴就不相送了。” 江漫雪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便抽回搭在桌面上的胳膊,不经意露出带血的纱布。 陈嬷嬷浑浊的眼神微闪,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再联想到江漫雪刚刚温婉浅笑时,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眸中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难辨。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来人,收拾一下,我要进宫。” 话音一落,房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半个时辰后,皇后的寝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噼里啪啦声,一身华服,明艳贵气的皇后方才听了陈嬷嬷的话,整个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身子止不住颤抖。 大发雷霆,将面前一套建窑银兔毫茶具挥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太子疯了不成?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何时变得如此糊涂?” “那野丫头到给辞儿下了什么蛊,竟让他如此是非不分?一进府就搞得府里不得安宁也就罢了,竟还抢走了太子妃的院子。” “他知不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太子势必要落得个苛待太子妃的骂名?” 况且太子妃刚刚九死一生诞下皇孙,为皇室立了大功,本该好好嘉奖。 陈嬷嬷额头触底,不敢出声。 其他丫鬟嬷嬷全都跪在地上,齐呼,“娘娘息怒。” 皇后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摇晃,又摔了一套甜白釉的碗碟,里面的燕窝糕点撒了一地,弄脏了波斯进贡的价值千金的地毯。 “息怒?你们让本宫如何息怒?” 江漫雪就算身份低微,但最起码能给太子带来一些好处,又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嫡女、大家闺秀。 有涵养,有气度。 那莫子卿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粗俗不堪,小家子气,一来就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凭她,也敢染指她金尊玉粹的儿子? 更别说,她还心大到敢动太子妃,莫不是进了太子府还不满足,还想觊觎那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之位不成? 简直不知死活。 皇后差点气笑了。 她深深的眯了眯眼,眼底闪烁着浓烈的杀意,想起江漫雪,又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本来瞧着她处事大气,有理有条,不曾想也是个不中用的,连自己男人都拴不住。 不行,太子妃之位暂时还得由江漫雪占着,实在不行,只有她亲自出手了。 “来人,给本宫母家去信,让他们速速挑名顶事的女子送过来,越快越好。” “是,皇后娘娘。” 陈嬷嬷眼珠子一动,小心翼翼试探。 “娘娘的意思是……” “哼,那莫姑娘耍的那点小手段,在本宫这里还不够看。她想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拿捏住辞儿的心,好将太子府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件事也得看本宫答不答应。” 江漫雪软弱无能,可还有她这个皇后在。有她在一日,莫子卿就休想奸计得逞。 …… 江漫雪主仆出了小院,橘如就问她现在去哪? 江漫雪顿了顿,问: “你钱袋在身上没?” 橘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在身上,怎么了太子妃,您要用银子吗?” 江漫雪笑笑,神秘地冲她挑了挑眉,“既如此,时候还早,我们去逛街?” “好,奴婢去让管家准备马车。” 橘如也不问她为何突然要去逛街,只当是不想待府上面对莫子卿,故而想出门散散心。 “不必那般麻烦。” 江漫雪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葱指轻轻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你看那不就有个角门吗?我们走路去。” 橘如愣了愣。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有个低矮的小木门,那木门十分不起眼,若不是江漫雪专门指给她看,她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万万没想到,太子府还有那么埋汰的小门,橘如嘴角忍不住扯了扯,表示长见识了。 愣神的功夫,江漫雪已经率先走到了门口。 橘如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 今日是阴天,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了下来,如同一张巨大又灰暗的幕布笼罩在人的头顶。 以往这个时辰,整个朱雀大街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今日却显得有些静谧,整条街空空荡荡,人迹稀少。 偶尔有几个穿着朴素的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像江漫雪和橘如这般锦衣华服,却还闲庭阔步游荡在大街上的贵人几乎没有。 橘如心里有些不安,皱眉道: “小姐,奴婢看着天似乎要下雨,要不我们先回去?” “您想添置什么物件,我们回去告诉管家,让他派人去采购就是,何需您亲自跑这一趟?” 江漫雪自顾自的往前走,东看看,西看看,耐心地听橘如说完,才幽幽道: “傻橘如,你以为本小姐出这一趟门,就是为了采买什么物件?” 橘如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迷茫地眨了眨。 “不是吗?那就是为了散心?” 江漫雪摇了摇头,“都不是。罢了,你别管那么多了,跟着我就行。” 橘如仰头看了看天空,总觉得头顶的云层更厚了,心里更加担忧。 第29章 逍遥王耍小性子 正欲再劝劝自家主子早些回府,不然淋了雨,可是要生病的。 刚想着,就觉眼珠子一湿,一滴雨点猝不及防地滴进了她的眼眶里。 下雨了? 橘如猛地抬起头,正要喊住前面的江漫雪,就见一名黑衣劲装的高大侍卫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人前不久她才见过,正猜测他是不是冲着她们主仆而来,就见对方停在江漫雪对面,对着江漫雪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太子妃。” 江漫雪丹唇轻轻抿着,明亮的杏眼微闪,微微歪头呈思索状。 “回太子妃娘娘,属下是逍遥府的侍卫剑锋,负责贴身保护逍遥王,前几日太子府满月宴上,您还见过属下的。” 江漫雪连忙小声“哦”了一声,一副刚想起的模样,轻柔地冲对方笑了笑。 “嗯,我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太子妃温柔娴雅的名头京城人尽皆知,但真正接触还是头一次。 小侍卫被这柔柔的笑容晃了眼,快速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耳尖渐渐红了,只觉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是……是我家王爷他……他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想求太子妃娘娘您帮他,不知……” 剑锋坑坑巴巴地说着。 堂堂七尺男儿窘迫得像个大姑娘,橘如看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剑锋一双虎目怔了怔,头埋得越发低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更加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江漫雪没想到这男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性子却这么单纯,心里好笑,转头佯装嗔怪地瞪了一眼橘如,警告她适可而止。 橘如捂住嘴,笑嘻嘻地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剑锋眼角瞥见两人的动作,一张黝黑的俊脸变得更红了。 “是吗?你家王爷在哪?” 剑锋松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茶楼。 江漫雪顺着方向望了过去,轻轻撩眼,与一道清冷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视线阴郁、冰冷、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漆黑的眸底深处,隐隐还翻涌着江漫雪看不懂的情绪。 整个人冰冷、厌世,却在对上她的视线的那一刻,眼底的坚冰缓缓消融,如同春暖花开,轻轻漾开一抹淡淡的温情。 是错觉吗? 江漫雪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灵动的杏眼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这位小叔子对她与对旁人不同,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似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脊背后面蓦地蹿起一股凉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 上辈子她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她的婚礼上,那次她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可听说前院逍遥王喝的伶仃大醉。 丫鬟婆子还拿这事打趣。 说逍遥王和太子殿下不愧是双胞胎,即便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面,但感情那是没话说。 这不,太子殿下一结婚,逍遥王就不远千里连夜赶回京都,就为了喝太子殿下的喜酒,一直喝到起不来身,最后被侍卫抬回府去。 还有一次,就是慕卿的满月宴。 上一世,她抱着慕卿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幸福地依偎在太子的怀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人群后的慕言,正好捕捉到他眼底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浓浓的艳羡。 江漫雪想到他身子残缺,并未成婚,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顿时有些同情。 原本想叫上太子一同上前跟他打个招呼,说两句话,谁知还未来得及张口,他就快速转动轮椅离开了。 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沉又意味深长。 江漫雪皱眉,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传闻他性子阴晴不定,手段毒辣专制,最终又歇了喊住他的心思,免得惹到他,给太子府和自己招来麻烦。 所以这一世,当他在满月宴上主动跟她说话,还送上贺礼时,她才会受宠若惊。 既然前世今生两人都没什么交集,那他对她的不同从何而来? 就慕言这样的性子,断不可能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的。 江漫雪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漫雪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茶楼顶层。 来不及多想,剑锋已经让开门口,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太子妃请。” “嗯。” 江漫雪赶紧停止胡思乱想,缓步迈了进去,剑锋和橘如站在门口守着,为了顾及男女大防,特意没关门。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撩起眼帘,一眼就看到坐在窗前,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的俊美男子。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一头乌发如瀑,打理得一丝不苟。轻风透过窗扉灌了进来,吹着他的发尾随风飘扬。 他一身崭新的黑衣蟒袍,布料被熨得十分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下摆袖口用金银丝线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矜贵。 见她进来,也未理会,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如同一幅优美的水墨画。 江漫雪不知不觉看入了神,冷不丁听到一句,“嫂嫂怕我。” 江漫雪扯了扯嘴角, “没有,王爷多想了。” “不怕,却站那么远,那就是嫌弃我是个残废,不想靠近。” 江漫雪:…… 牙根有些痒,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不自觉板起小脸。 京中人说话办事十分讲究体面二字。谁家好人像他一样,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带迂回的? 更别说那些皇室子弟。 偏偏他,一出口就让人没法接话。 江漫雪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好脾气的笑,“哪有,你想多了,我可是你皇嫂,我们是一家人,又怎会嫌弃你?” “意思不是一家人,就会嫌弃?” 江漫雪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干嘛总执着问她怕不怕他,是否嫌弃他? 以她跟他的关系,她怕不怕他,又是否嫌弃他,有那么重要吗? 莫名其妙。 第30章 茶楼遇见 江漫雪小脸绷得紧紧的。 “哪有,你是王爷,我怎会嫌弃你?” 对方笑了笑。 那声音低低的,沉沉的,磁性中又带着一丝阴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般,听得人脊背凉嗖嗖的,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是吗?那就好。” 说着,他终于转过身看向她。从胸口翻出一个用帕子包住的物品,细细拆开后,竟是只藏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案。 江漫雪有些诧异。 慕言这样冷漠之人,竟会这般珍重地收藏一只破损老旧的荷包? 不过很快,她又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荷包的绣法和针脚有些熟悉,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慕言缓缓道: “听闻嫂嫂也出自江南,想来对苏绣有些了解?我这荷包破损了一处,不知嫂嫂可有法子修复?若是可以,言,可答应嫂嫂一个要求。” 也?这么说,绣这荷包之人也出自江南?江漫雪看了看那只陈旧掉色的荷包,发现绣法确实是苏绣。 她想都没想欣然答应。 “好,我帮你。” 她伸手接过荷包,细心的放入怀中,笑盈盈地填补了一句, “看样子,这荷包应该对你很重要,你放心,我刚看了,荷包的绣法跟我很像,我保证给你修补得完好如初。” 能得逍遥王一个承诺,那可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他残废又不受宠,但他是皇族,是第一个有封号的王爷,多少是有些实权和人脉在手上的。 像她这种没人爱的小白菜能得他个承诺,日后指不定派上大用场也说不定。 江漫雪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男人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微眯,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它是三年前,一名女子赠与我的,确实很重要。” “女子?是王爷心仪之人吗?” 得了意外之喜,江漫雪心里高兴,没多想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问完后她就后悔了。 这种算是私密之事,好似不是她该过问的。 况且,他既舍近求远找她帮忙,说明那女子要么死了,要么两人闹绊分手了,不然也不会找旁人修复这荷包。 就在她着急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慕言终于开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漫雪的眼睛,目光灼灼,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悲伤、痛苦、不甘、愤恨。 最后,全都归于平静。 许久,他自嘲一笑。 “心上人?呵~~” “嫂嫂有所不知,那女人是个不知死活的。曾经,她追在我身后整整三年。” “她引诱我,强吻我,口口声声说她不嫌弃我的一切,愿意与我白首一生,死生不离。” “可第二日,她就狠狠地抛弃了我,将我的情意踩在脚下,狠狠践踏,而后,轻飘飘地抽身离去。留我日日夜夜,连同梦里,都发疯一般想找到她,报复她,折辱她,最后再打断她的双腿,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让她再也无法离开我。” 慕言好看的桃花眼闪过一抹阴鸷。 身侧的拳头被他握得咔咔作响。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日小雨荷荷,她俏生立于船头,朦朦胧胧的雾色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幻。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粉裙,如同夏日里最娇艳的那朵荷花,随风飘扬。 对着他讥讽一笑。 身后,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 一双清亮的杏眼淡漠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什么垃圾一般。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笑容也一如既往地恬静,细声细语,如同情人之间缱绻呢喃。 说出的话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头,让他一颗心血肉模糊。 “啊……这……”江漫雪有些尴尬。 慕言继续道,“那日,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没用的死瘸子,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穷鬼,本小姐玩够了,我们分手。” 江漫雪:…… 呃,你一个小叔子,对嫂子说这些事情合适吗?不过…… 噗—— 怎么办,江漫雪莫名觉得有些滑稽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事情竟这般狗血。 江漫雪心里暗骂那女子没有人性,竟然玩弄人家感情。也十分同情这个倒霉的小叔子身子有疾,却偏偏遇人不淑。 正想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执着于一个不爱他之人。 顺便再劝劝他,让他一心向阳,没必要为不值得之人失去自我,毕竟囚禁他人这是不对的。 直到听到最后那句,噗——原谅她,差点不地道的笑出声。好在反应够快,千钧一发之际,她赶忙用帕子捂住了唇瓣,装作擦拭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不过一颗八卦之心被他的故事勾起来了,她真的很好奇。 “她……竟说你穷?” 天哪,堂堂逍遥王被指着鼻子骂穷鬼,这是什么惊天大瓜,江漫雪真想见见那位“勇士”,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才敢这般嚣张。 堂堂逍遥王都敢绿不说,还敢说出那么炸裂的言语。 江漫雪心里好笑,可在接触到男人森冷的目光时,身子下意识一颤,翘起的唇角也立马压了下来,面上恢复不动声色。 “咳咳,那个,这是你的私事,我虽是你的皇嫂,也不好插手。这样,我们说正事,你的侍说的让我帮忙之事,就是荷包的事?” 窗外狂风大作,不时有雨滴飘进来,落在慕言的肩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似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身姿笔挺,大刀阔斧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江漫雪记得外界传言他体弱,生怕他吹了风,染上风寒,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于是便主动上前,准备帮他关上面前的窗户。 指尖刚握住窗棂,下一瞬,目光就被对面云秀坊的大厅里,亲昵地站在一起的一对熟悉身影吸引。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好在腰间被一只大掌支撑了一下,才让她堪堪站稳。 第31章 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呼啸着打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带着风雨欲来的强势。 压抑了一天的大雨姗姗来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眨眼间,打湿了街道上的青石地面。 街上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全都抱着头仓皇逃窜,来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风雨欲来,万籁俱寂,所以心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只有那只宽大厚实的大掌还未离开,依旧贴在她纤细柔软的腰间。 温热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料,快速钻入她的肌肤,让她冰冷刺痛的心口慢慢平复了下来。 江漫雪还是头一次,跟除慕辞以外的男子身体接触。许是离得太近,一时间,被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包裹,鼻息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 淡淡的,很好闻。 按照往常,她肯定要立刻推开对方,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以免惹来闲言碎语,污了各自的名声。 可今日,她没去看扶住她之人,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的、眼神冰冷地盯着对面之人。 慕辞他疯了? 她受伤,他眼瞎看不见就算了,竟还迫不及待地带着莫子卿招摇过市? 他或许忘了,君无戏言。 一年前,是他亲自铺下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娶她过门。 也是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轻柔地牵着她的双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白嫩的指节,年轻俊美的脸微红,凤眸眉梢缱绻出浓浓的柔情。 对着众人郑重起誓,此生此世,慕辞唯江漫雪一人。 那时的她根本不清楚他的深情从何而来。 明明他们只是圣旨赐婚,之前甚至连见都未曾见过,而她,又只是个五品小官家不受宠的嫡女,甚至那时的父亲还不是京官。 除了这张过分惹眼的容貌,她身上没一点值得他图谋的地方。 事后,她也曾问过慕辞这个问题,可那时,他只是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发髻,满眼深情说, “得遇卿卿,一眼万年,余生相邀,执手百年。孤与卿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注定今生成为夫妻。” 说这话时,他轻轻将她拢在怀里,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尖,江漫雪能清晰地听到他清润缱绻的嗓音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刻,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从那以后,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操持一切。 慕辞也表现得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尊重她,爱护她,一应用度也总紧着她。 只是再未唤过她“卿卿”。 江漫雪心里失落,但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慕辞向来重规矩,于是不好意思。原以为,他们会这样恩宠一辈子,直到,莫子卿的出现。 她像个小太阳一般,浑身充满活力,一出现,就夺走了慕辞和慕卿父子两眼中的所有光,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都忘了自己有妻子,有娘亲。 甚至懊恼为什么他们的妻子\/娘亲不是莫子卿,而是她江漫雪。 上一世,她输得彻底。 这一世,本以为还会如上一世一样,慕辞虽纵容莫子卿在府上作威作福,但至少不会闹到外人面前,让她难堪。 却不想…… 这般堂而皇之,算是彻底将她这个正妻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也好,京城谁人不识太子殿下?今日一遭,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明知是好事,可是,当看到两人十分登对地站在那里,如同上一世的每一次时,江漫雪心口还是一阵绞痛。 “辞哥哥,这身怎么样?” 少女清脆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的娇憨。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娇俏地抱着身旁男人的手臂,尾音拉长,带着一丝撒娇。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矜贵地微微颔首。 “喜欢就多挑两件,稍后孤让人直接送去太子府。” 女子眼睛一亮, “真的吗?谢谢辞哥哥,我从小到大还未穿过这么多漂亮裙子呢!” 她低着头,娇羞得红了脸,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视线就对上对面窗口站着的江漫雪,她先是怔了怔,随即挑衅一笑,似乎毫不意外。 佯装惊讶地“呀”了一声。 “那不是姐姐吗?她怎会在这,不会是知道辞哥哥要陪我买衣裳,这才……” 她突然噤了声,委屈巴巴地看着慕辞,眼眶立马红了。 “要不,辞哥哥还是送我回剑宗,我不想旁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再用异样的眼神看你我,也不想夹在姐姐与你中间,影响你们之间的夫妻感情,我……我……” 她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来。 慕辞原本听到她的惊呼,身子僵硬了一瞬,再想转过身看去时,莫子卿已经伤心地哭了起来。 想到大夫刚刚的叮嘱,慕辞一时顾不上江漫雪,连忙安慰莫子卿。 谁知莫子卿情绪太过激动,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竟直接倒在他怀里。 他原本想要推开她,却听“啪”的一声。 对面茶楼原本大开的窗户,被重重关上,等他再看去时,已经看不到江漫雪的人影了。 慕辞一狠狠皱眉。 不用想,就知道江漫雪生气了。这下,慕辞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胸口隐隐憋着一股气,突然觉得影一说的特别对。自古以来都是夫为妻纲,江漫雪这般跋扈善妒,实在不成体统。 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是一国太子,就算多几个女人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他今日不过只是陪女子逛个街,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行得端,坐得正,何需向谁解释? 包间里 慕言眯着眼,从始至终一直盯着江漫雪的侧脸,见她蝶羽一般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顿时皱紧眉头,薄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目光下移,果然见轻纱下,江漫雪的拳头死死攥紧,骨节泛白。 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他紧了紧握住轮椅扶手的指尖,语气明显比刚刚缓和许多,磕磕巴巴道。 “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向你保证,太子是决不会让旁的女人越过你的。” 第32章 兄弟反目? 江漫雪重重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缓缓坐在他对面。 自顾自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用盖子拨弄几下,端起呷了一口,顿了顿,又放下茶盏,拿过慕言面前的茶盏,也帮他斟了一杯。 “嗯,我不难过。” 女子轻声细语道。 慕言不说话,而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江漫雪也不阻止,而是坦坦荡荡任他打量,眉眼始终乖巧恭顺,素脸恬淡。 加之自幼长在江南水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岁月静好的温婉。 今日的她打扮得端庄素净,又带着丝灵动俏皮。 外罩月白色轻纱,单薄的身子端坐在对面,脊背挺得笔直,安安静静的,如同冬日皑皑白雪中盛开的一株腊梅。 内衬金雀流云裙,裙摆和袖口、领口处华丽的轻纱之中,金线绣成的金色鸾鸟在流云中飞舞,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随时都要飞出来一般。 说这话时,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圆溜溜的,湿漉漉的,扑闪扑闪的,看上去乖巧又柔婉,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江漫雪起身,低头轻轻理了理裙摆,道。 “王爷让我帮得忙我一定尽力,若再没旁的事,漫雪先行告退。” 男人微微蹙眉,神色冷冽。 “外面雨下得急促,你确定此时离开?“ 他刚倚在窗口看了许久,自然再清楚不过,江漫雪主仆并未乘坐马车,甚至连雨伞都没带。 她莫不是想就这么出去,好对着太子施展苦肉计? 一想到这,慕言迅速沉了脸,胸口燃起一把怒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呵,随你。不过,本王好心奉劝你一句,人先自爱而后爱人,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换取男人的同情,这种方法简直愚不可及。” 他看上去很生气。 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便快速划着轮椅,向包厢门口而去。 江漫雪正欲解释不是他想的这样的,就被对方冷冷打断。 “剑锋,推本王回去。” “王爷,外面那么大的雨,我们……” “哼,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不爱惜自己,旁人说再多又有何用?” 说完愤愤地离去。 得,两兄弟不愧是一个娘亲肚皮里孕育出来的,不爱听人说完话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 随他咋想! 左右也不是很重要的人,误会就误会。江漫雪想通了,便也不再开口。 剑锋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是,他说的是自家王爷,可王爷这话说的又是谁,怎么听着像在说太子妃呢? 不过,关心人家就说关心人家,阴阳怪气做什么,女孩子娇气,万不可说重话,否则必不会受对方待见,王爷都一把年纪了,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被说一把年纪的慕言走了没多远,又冷静下来。 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了些,想要回去跟对方说清楚,又抹不下面子,手指紧了紧轮椅的扶手。 最终,深吸了一口气。 刚准备拿出自己的雨伞,让剑锋送给江漫雪,一抬头,就看到两张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脸。 “皇弟,你怎会在此?” 慕辞先是一怔,随即眉眼间含着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神色带着一丝殷切,而他身旁的莫子卿却在看到慕言的瞬间,身子猛地一僵,一张俏脸霎时变得无比惨白。 她在,怕他? 慕言微微垂下眼帘,眼底晦暗不明。 江漫雪从包厢走出来,恰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视线偷偷在两人身上徘徊,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丝疑惑。 莫子卿似乎特别怕慕言。 满月宴初见,她就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江漫雪并未多想,直到现在终于彻底确定了。 但这是为何? 莫非两人之前有过交集? 江漫雪瞬间打起精神,仔细端详二人脸上的表情,发现莫子卿小脸惨白如鬼,慕言眼神阴鸷,下颚线绷紧。 这么一看,冤孽颇深啊! 联想到慕言刚刚讲的那个故事,按时间推算,应是他去江南养病时的事情。而莫子卿,好像也来自江南。 时间线刚好对上。 这么说,莫子卿极有可能,就是慕言口中的拜金渣女,她抛弃慕言后,攀附的新对象竟然是慕言的胞弟——太子? 天哪,这是什么狗血修罗场? 慕言没理会慕辞,而是一脸阴鸷的盯着莫子卿,许久,都未挪开视线。 啧啧啧,好强的杀气。 江漫雪下意识抱紧自己,用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竟连喜欢的女人都一样。 不过这莫子卿瞎吗? 慕辞和慕言远远看着就跟一个人似的,这般相像,她难道就没发现吗?还是说,她就喜欢这种长相的男子。 又或者说,她是故意为之? 依着莫子卿的疯批,完全有可能啊!江漫雪眯了眯眼,思索着若是真像自己猜的那般,那她要不要将这段禁忌关系稍加利用,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有些缺德,但她也是没办法不是。 还没等她想明白,察觉到莫子卿的异样,太子俊脸微沉,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慕言的视线。 “二弟?” 慕辞对莫子卿的维护让江漫雪如同被人当众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般,无比尴尬。 一时也不想看两人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戏码,只想转身离开。 就听慕言冷哼一声,转动轮椅,绕过慕辞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都没给慕辞一个好脸。 慕辞面上和煦的笑容僵住,墨黑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被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江漫雪敏感的捕捉到了。 剑锋赶紧小声向他赔罪。 “太子殿下莫怪,我家王爷近来身子不适,脾气差了点,并非有意怠慢您,还望殿下宽恕。” 慕辞收回笑脸,淡淡的甩了甩袖子,恢复了以往的高冷矜贵。 “二弟性子向来如此,孤一直知晓,又岂会怪罪?只是,他一向鲜少出门,今日倒是难得,竟在这里遇见他。” 江漫雪轻轻蹙眉。 总觉得慕辞刚刚的话和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他在试探什么? 第33章 打起来,打起来 慕言体弱,据说整日泡在药罐子里,太医早就断言他活不长久,这样一个可怜人,慕辞还要防备忌惮。 这皇家还真是虎狼窝。 剑锋低眉恭敬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王爷在茶楼喝茶散心,无意间看到太子妃娘娘带着丫鬟逛街,恰巧当时开始落雨,王爷就让属下请太子妃上来躲雨。” “为了避嫌,王爷便想着先回去。” 一番话叫人挑不出错处,可江漫雪细心地发现,慕辞眉心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皱得越紧。 衣袖下的拳头死死地攥紧,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这点异常。 “何须如此麻烦,孤自是信他与太子妃的。现在外面下雨,不是离开的好时候,不如你去跟二弟说,让他回包厢?” “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是我家王爷那性子……” “算了,二弟性子怪异,向来说一不二,估计是不会回来了。那你快去照顾他,莫要让他淋了雨。” 剑锋再次朝慕辞行了一礼,这才大步离开。 慕辞和莫子卿这才将目光转到江漫雪身上。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眨眼的功夫,一道惊雷“咔嚓”一声从上方劈下。 轰隆—— 紧接着,云层越压越低,天空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猝不及防落下。 原以为这天阴沉了一天,也没落一滴雨,想来不会下了,谁知…… 江漫雪纤细的柳眉微蹙。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否则注定要吃亏的。 她有些头疼待会该怎么回去。 依着她对莫子卿的了解,那女人绝不会让她轻易坐上她跟太子乘坐的马车的。而她,也嫌膈应,不想面对这两人。 莫子卿正好跟她想到一块儿了。 她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脑海中快速思索着,怎样才能再次挑起慕辞对江漫雪的厌恶?最好能将江漫雪扔在雨里。 这样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江漫雪失了宠。 到那时,江漫雪名声扫地,自然就没脸再占着太子妃之位,皇家也会嫌她丢了皇家颜脸,将她赶出太子府。 到那时,她就有机会了。 两人正想得入神,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向前,遮住了江漫雪的视线。 不等她反应,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宽厚的大掌如同铁钳子一般,死死地将她禁锢住,那力道极大,江漫雪一时没有防备,骨头差点被他捏碎,疼得她差点轻呼出声。 下意识想甩开。 可对方握得更紧,让她根本无法动弹。细白的腕子很快被捏得通红一片。 “你做什么?” 江漫雪拼命压制着怒火。 慕辞俊脸阴沉地吓人,如同索命的阎罗,看得江漫雪无比心惊。 他的眉骨下压,眉眼间隐隐散发着怒意,冷漠的凤眸审视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剑,冷冷的悬在江漫雪的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错觉。 江曼雪总觉得,慕辞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捉奸在床的妻子一般。 “做什么?孤倒要问你,你为何会与……” 话说到一半,他又像是回过来神了一般,猛地顿住。唇瓣翕动,可是许久过去了。始终并未发出声音。 眉心打成了死结,似乎在琢磨该怎么开口更合适。 莫子卿没想到不等她出手,事情就已经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顿时激动地疯狂在心中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最好闹得很大越好,让越多的人看到才好。 江漫雪小声试探。 “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 慕辞猛地回过神道。 语气急促,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江漫雪眨了眨眼,水盈盈的杏眼愈发狐疑的,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语调有些太过,慕辞轻轻咳了一声,迅速恢复了一贯的淡雅清润。 “出门何不让管家备上马车,今日若不是遇上孤,你该如何是好?” 眼看好容易烘托出的紧张气氛眨眼就烟消云散,莫子卿气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甘地死死瞪大双眼。 江漫雪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莫子卿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情绪。 心里不禁冷笑。 莫子卿想看她和慕辞闹矛盾,那她自然不能遂了她的意。 “是臣妾的疏忽。”江漫雪主动递了台阶,温顺的垂下眉眼。 慕辞舒了一口气, “罢了,下次注意。” 两人默契地揭过刚才的事,面上表情自然,看着与以往一般无二。 可江漫雪知道,慕辞似乎很在意她跟慕言在一起一事。 她与他做了两世夫妻,从相濡以沫到恩断义绝,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说谎时、紧张时,沉思时,右手会情不自禁握拳,指尖下意识来回摩挲。 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而他现在,就在做这个动作。 江漫雪突然觉得,上一世自己或许忽视了很多事情,这一世,她或许可以从慕言这里下手。 江漫雪偷偷扯起衣袖。 装作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上带血的纱布,和那只欺霜赛雪的细腕上的一片青紫淤青,看位置,正是他刚刚握住的地方, 慕辞身子一僵。 心里一阵错愕,自己明明没用多大力道的,为何会伤她至此?还有早上的事情,说到底也不全怪她,是自己太过了。 慕辞锐利的凤眼快速闪过一丝疼惜。 眼神心虚,“咳咳,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太子妃不如就跟孤先回府,你想要什么,让管家带你去库房随便挑,再不济,吩咐下人去采买便是。” 莫子卿一听,慕辞这么快就被江漫雪收买了,那她早上那一出不是白演了? 顿时气的她火冒三丈。 江漫雪又记起昨夜的梦魇,梦里,她全身都被冰冷的湖水包裹,让她透不过气来,在她绝望时,肚里微动,是那个可怜的孩子,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或者是在求救。 江漫雪垂下眼帘,掩住杏眼里的痛苦,花瓣似粉嫩莹润的唇轻轻抿了抿。 轻声道, “谢殿下,本也不缺什么,只是今日家妹冲撞了莫小姐……” 第34章 找机会下药 装委屈,扮柔弱,她也会。 江漫雪语气微顿,心里勾唇,面上却一脸歉意地看了一眼莫子卿,这才回过头,再次看过来时,杏眼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楚楚可怜,怯怯道, “臣妾……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出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物件买回去,当作歉礼。” 她学着莫子卿的样子,莲步轻轻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半依偎在慕辞身侧,与他贴得很近,乖顺地微微低头,露出大片纤长白皙的脖颈。 素白的指尖轻轻捏住慕辞的衣袖晃了晃,声音低低的,软软糯糯的,尾音拉得老长,带着一丝哽咽和哀求,隐隐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夫君,漫漫知道错了~” 闪电一明一灭,茶楼的走廊上只剩他们四人。 忽闪的亮光透过包厢的窗户和木门,打在江漫雪的身上,衬得那双杏眼圆溜溜,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无辜。 慕辞对这样的江漫雪没有任何抵抗力,一颗心软成一团,素来淡漠的俊脸氤氲着淡淡的温情。 突然发现,因着江漫雪突然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钻入鼻腔,清香,淡雅,特别的好闻。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是江漫雪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下意识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嗅了嗅,瞬间勾起久违的回忆。 以前,他总是被这股清新的女儿香勾得神魂颠倒,若不是守着规矩礼仪,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醉倒在江漫雪的轻纱帐里。 可自从怀孕后,江漫雪怕伤到孩子,就死活不愿同房了。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佳人在侧,软玉在怀,却干眼馋,不能碰,不能吃,天知道这一年多他是咋过来的。 如今,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起来她已经出月子几天了,早就可以那个了,可偏偏跟他闹腾,平白错失了太多良宵美景。 算了,为了今夜能顺利合房,他私下低一次头也无妨。 慕辞紧紧搂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忍不住心猿意马地想着,浑身无比燥热。 念头一动,便刹不住车。 目光迫不及待地从江漫雪的胸前,移到她单薄的脊背,再到纤细到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慕辞这才发现,生完孩子的江漫雪已经褪去了少女的娇俏和稚嫩。 突然想起满月宴那天,他无意间闯进江漫雪的闺房,看到的那抹绝美风光。 脑海里瞬间都是轻纱之下,江漫雪胸口那小衣都快要兜不住的鼓鼓囊囊。 再看江漫雪,只觉她眼底眉梢都多了一抹妇人的妩媚和风情。 小腹一紧,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心口的燥火更加压抑不住。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都快要破膛而出一般。 慕辞强忍下心口的欲望,宽厚的大掌轻轻覆盖在江漫雪抓住他袖口的小手上,轻轻执起,亲昵地捏了捏,嗓音沙哑道, “漫漫,你能这么想,孤甚是开心。” 江漫雪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眼睛亮亮的,看着慕辞的眼神满是爱慕。 “殿下的意思是——您终于愿意原谅漫漫了?太好了,臣妾真的好开心。” “殿下放心,臣妾只是太过爱慕殿下,整日担心殿下会爱上旁人,不要臣妾。这才一时想岔了,以至于犯下大错,惹殿下烦心。” “不过以后不会了,臣妾发誓。莫小姐的父亲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便也是臣妾的恩人,从今往后,就让臣妾跟您一起照顾恩人之女,殿下说好不好?” 慕辞一脸欣慰, “自是好的。” “另外,不许说傻话。你是孤的正妻,无论什么时候,孤都不会不要你,相信孤,嗯?” 江漫雪瞬间破涕为笑。 整个人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娇娇软软地扑进了慕辞的怀里。 慕辞怔了怔。 打量四下并无旁人,便也笑笑纵容了她,长臂轻轻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点。 两人黏黏糊糊,郎情妾意。 莫子卿在边上看得瞠目结舌。 自己那么卖力地勾引,慕辞都无动于衷,可刚刚看向江漫雪的眼神,却像是饿狼,要将江漫雪拆吞吃了一般,恨不得原地有张大床。 凭什么? 她就这般没有吸引力? 不,她不信。 绝对是两人睡过,所以更能挑起慕辞的情欲,看来,她得趁江漫雪生产完还未侍寝,找机会下药了。 免得晚了,慕辞就彻底被江漫雪勾走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江漫雪这女人咋变得跟记忆里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又蠢又笨,性子沉闷木讷,寡言少语,是个步子都迈不开,一心围着丈夫儿子转,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的后宅妇人。 这一世,竟变得这般能说会道? 三言两语,就让她前面所有的努力白干,不仅没让慕辞厌了她,阴差阳错还让两人的关系更紧密了些。 莫子卿差点气吐血。 不禁猜想,难道江漫雪也被魂穿了?否则为何这一世的她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知否知否……”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 “明月几时有?” 江漫雪和慕辞一愣,同时不解地看向她。莫子卿皱眉,她观察得很仔细,江漫雪眼底的迷茫不似作假,看来是她多心了,穿越这样玄乎的事,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缘的。 “莫姑娘,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随口说说。” 莫子卿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是穿越老乡就好,只要不是现代人,她就不用害怕了。 区区古人而已,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莫子卿可不是她那种可悲的封建毒瘤,眼里只能看到丈夫孩子,和自己后宅的那一亩三分地。她可是接受了二十多年文明教育的现代人,拥有这个时空最顶尖的知识储备。 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她莫子卿,配得上这里最好的一切。 莫子卿得意扬扬地想着,看着江漫雪的眼神无比轻蔑。 可……如若不是穿越的,那就是重生了?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莫子卿否决了。 第35章 她要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如果江漫雪真是重生的。 那上一世,她抢走了她视若生命的丈夫和儿子,以她对太子和慕卿那强烈的占有欲,这一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赶走她,防止慕辞和慕卿被她从她手中抢走。 断不会像现在这般。 什么都不做,甚至任由她一来便骑在她头上,抢走她住了一年多的蒹葭苑。 而且,上一世她无数次陷害她,还命人将她扔进乞丐窝,让她被无数肮脏的臭乞丐糟蹋,最后还亲手将她推入刺骨的冰湖中,让她死在湖水里。 就冲这点,她必定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 莫子卿非常自信地否决了江漫雪重生的可能性。 至于她为何跟上一世不同,她想不明白,便暂时放下心中疑惑。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 “江二小姐说的其实也无错,卿卿的确年少失估,千里迢迢前来投靠,也确实打扰到姐姐和太子殿下了,本就是卿卿的不是,又如何还敢怪罪……” 她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 眼眶也变得红红的,尾音都带着哭腔,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慕辞脸上闪过不忍。 抿了抿唇,转身安慰了她几句,莫子卿这才破涕为笑,目光再看向江漫雪时,隐隐有些得意。 江漫雪只当没看到,依旧低眉顺眼地立在一边,留给对方一个头顶。 莫子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嘴角扯了扯。 突然眼珠子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 江漫雪顺着看了过去,发现她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 那成色和款式看着很熟悉,她记得,一年前她刚诊出怀孕时,慕辞欣喜万分,曾说要在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金缕阁,为她定制一枚玉簪。 用的料子是他花了许久,废了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他还说,要请金缕阁最好的师傅,为江漫雪雕刻一枚独一无二的玉簪,就当作她辛苦为他孕育子嗣的奖励。 生产前的一个月,她逛街时无意间去了金缕阁,那日,一脸福气的中年掌柜一脸神秘地将这枚簪子拿出来给她看,挤眉弄眼地说她好福气。 又赞太子殿下不仅身份高贵,还洁身自好,身边从无旁人,一心只宠爱江漫雪一人。 那时的她心里甜滋滋的,羞涩得红了脸,垂下头匆匆离开。 后来,她等啊等! 可太子却一直没取回那枚簪子。 原以为,他是想等她生完孩子,再亲手将簪子戴在她的头上,又或是公事繁忙,忘了去取。 直到今日看到这枚簪子出现在莫子卿头上,江漫雪才知,慕辞根本就不是忘了,也不是没来得及将簪子送给她,而是已经送给了别人。 呵~~~ 江漫雪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不停往里灌,冷意顺着心口,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上一世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全身。 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栗。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慕辞也曾为她定做了一枚跟这枚一模一样的玉簪。 在她从产床上醒来的第一时间,轻柔地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那时的他满眼柔情,上一世,那枚簪子被她视若珍宝,日日佩戴,一刻也不愿离身。可最后,却被莫子卿趁她不备拔了下来,扔在地上甩得粉碎。 她当时气疯了。 失去理智般冲上去,想要厮打莫子卿,却被赶过来的慕辞和慕卿制止。 他们根本不相信莫子卿会故意打碎她的玉簪,慕卿还恶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一个劲指责她心胸狭窄。 见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还说她又在装可怜博同情。 慕辞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默许慕卿对她的所作所为。 她绝望地哭着解释自己怀孕了。 可却没人相信。 “江漫雪,你生慕卿时伤了身子,从此便无法再孕育子嗣,这件事你虽让人瞒得很严实,但孤其实早就知晓。” “孤不怪你隐瞒,亦不会嫌弃你不能生养,在孤这里,你永远都是孤的太子妃、太子府唯一的女主人,整个太子府除了孤,没人能越得过你去。”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此来争宠,更不该用来陷害子卿。” “江漫雪,孤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慕卿也板着一张脸一脸,冷冷道, “是啊母妃,我明明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何现在的你会变得这般面目可憎?儿子也对你太失望了。” 江漫雪彻底崩溃。 她不停地解释自己生慕卿时确实难产,但并未伤了身子,怎就无法生育了? 她也并未收买太医。 她崩溃地质问慕辞为何要这般冤枉她?一会儿又觉得他可能被人欺骗了,才会这样认为。 她拼命求慕辞请太医帮她号脉,这样就可以查明真相,还她清白的。 可慕辞却大吼一声。 “够了,江漫雪,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慕卿也愤怒道, “母妃,你简直不可救药。父王,莫姨,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 慕卿一手牵着一人,三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面如死灰的江漫雪,和莫子卿无比讥讽的目光。 从那以后,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玉簪成了她刻意回避的噩梦。 不想这一世,他竟直接将这枚玉簪给了莫子卿。 难道说,慕辞早在她生产前,就已经打算接莫子卿入太子府了? 想到这种可能,江漫雪手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知道心口堵得慌。 嘴里隐隐有些苦涩。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男人不值得,他送的东西,她也不稀罕。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般难过?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遗忘的痛苦记忆在这一刻迅速反弹,快速发酵,一遍遍刺激着她的神经。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去。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下意识看过去时,她突然就笑了。 第36章 欲叫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莫子卿突然身子一歪。 尖叫着惊呼一声,软软地倒在慕辞的怀里,胸口紧紧贴在慕辞紧实的胸膛上,向江漫雪投来挑衅的目光。 看着紧紧抱住的两人,江漫雪眼神微冷。 慕辞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一幕,下意识就抱住了莫子卿,反应过来时,一张脸迅速涨地通红,怀里的软玉温香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正慌乱着想要推开莫子卿,再向江漫雪解释,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莫子卿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直起身,身子退出去好远。 怀里顿时空了。 “姐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一时头晕没站稳,这才……我跟太子哥哥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我们……” “嗯,我信。” 莫子卿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 怎么回事?这女人脑子被门挤了,竟然不吃醋?不难过?不奔溃? 江漫雪笑盈盈地看向她,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莫姑娘何须解释?殿下是我的夫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况且,我刚刚看的一清二楚,莫姑娘身子不适,我夫君仁义,拉扯了一把病人,这件事在正常不过了,莫姑娘为何要解释?” “还是说,莫姑娘认为夫君应该见死不救?” 慕辞也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说的对,孤身为太子,爱护天下子民是孤的职责所在,你作为孤的恩师之女,救你更是义不容辞。” 两人夫唱妇随,倒显得莫子卿成了跳梁小丑。 莫子卿心里更加怨恨江漫雪了。 而江漫雪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做到识时务地活着,上一世的苦痛她无法忘记,莫子卿也不会让她舒坦的活着。与其被动,不如直面这一切。 这一世,她要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她要莫子卿生不如死。 如此,才算对得起上一世被她折磨到心脏麻木的自己。 “对了,殿下和莫姑娘也是来逛街的吗?”江漫雪道。 提起这茬,慕辞就隐隐不悦,“还不是你那好妹妹说的那些人,莫姑娘听了后觉得那些太过贵重,死活不愿继续穿戴那些衣服首饰。” “孤实在无法,又怕她头回进京,人生地不熟的,这才亲自带她逛逛,不曾想正好遇上下雨。” 慕辞有些皱眉。 江漫雪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殿下莫要忧心,前些日子,我外祖差人送了些苏锦过来,都是今年新出的花样子,整个慕国也找不出几匹相同的。” “我瞧着那些料子太过鲜亮,我穿太过张扬,便让丫鬟锁进库房里了。如今想想,倒是很适合莫姑娘这样的小姑娘穿。” “这样,等回府我就让人带着莫姑娘去我库房挑几匹拿去做衣裳,殿下觉得怎么样?” 说到江南的外祖,慕辞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还是太子妃想的周到。” 江漫雪笑着摇了摇头,又询问莫子卿的意见。 “莫姑娘觉得怎么样?” 莫子卿笑眯眯道, “那就谢过姐姐了。” “咦?姐姐一直盯着我的发髻看作什么?呀,姐姐莫不是看这个?” 江漫雪一顿,她看什么了?这人怎么这么多戏,一个人在那演的不尴尬吗? 莫子卿没管她的想法,说着便一把拔下那枚玉簪,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道, “这是我们刚刚在金缕阁闲逛时,辞哥哥特意买来赠与我的。”她一脸娇嗔的瞪了一眼慕辞,佯装不悦道, “我都说不要了,可太子哥哥怜我无父无母,非要给我买。” “哎呀,殿下是姐姐的夫君,却送我这么名贵的首饰,姐姐应该不会生气?” 她专门加重了“特意”二字,生怕她听不懂。 慕辞身子微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枚玉簪而已,漫漫是太子妃,又岂会计较这种小事,孤说得对吗,太子妃?” 江漫雪心里呵呵。 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子卿,熟稔地挽上慕辞的胳膊,笑得一脸温婉。 “还是殿下懂我。” 两人相视一笑,顷刻间,似乎有无数粉红泡泡在两人上空飘荡,一抹浓浓的温情在两人周围萦绕。 橘如在边上,用只有莫子卿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蛐蛐。 “一枚玉簪而已,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太子妃何等尊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就某些乡下来的土包子,才会拿一根玉簪说事。” 莫子卿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狠狠甩了几个耳光一般。 气得她死死攥紧手里的玉簪,差点将价值万两的簪子扳成两半。 狠狠地朝着江漫雪翻了个白眼,心想,她得意什么? 得男人一个好脸就高兴成这样,拜托,就不能吃点好的吗?古代女人还真是没见识,什么狗屁官家嫡女、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真掉价。 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一辈子只围着丈夫孩子活,不觉得悲哀吗? 还有这个低贱的丫鬟。 上一世就不断坏她好事,于是,在江漫雪被乞丐蹂躏时,她也顺手让人将那四个碍眼的丫鬟偷偷卖进最下等的窑子。 当时别提多解恨了。 这一世,她竟又不知死活地在她面前蹦跶,很好,有本事给她等着。 莫子卿冷冷地收回恶毒的视线。 不料就在这时,江漫雪突然抬眸,明亮的杏眼在慕辞看不到的地方,冲她微微挑了挑,粉嫩的唇瓣勾起诡异的弧度,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阴恻恻的笑容。 莫子卿:…… 江漫雪她…… 她……她竟敢? 好一个两面三刀的贱女人,竟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莫子卿震惊的瞪大眼,下意识竖起满身尖锐的利刺,整个人处在一副自我保护的状态。 可江漫雪却只是轻轻地朝她眨了眨眼,就再次垂下眼帘,恢复最初的乖巧温婉。 莫子卿看得大跌眼镜,身子止不住颤抖,显然被江漫雪气得不轻。 顿时意识到,江漫雪似乎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温良无害。 第37章 背刺 是了,她怎么忘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古代的女人,天天就会窝在后宅里,最擅长的,就是搞那些后宅阴私。 莫子卿意识到,她不能因为上一世的江漫雪太过包子,就断定这一世的江漫雪也会任由她揉圆捏扁。 她一脸防备地盯着江漫雪,却发现,此时的江漫雪已经低下了头颅。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依旧是她最瞧不起的那副乖顺温婉的后宅妇人样子,仿佛刚刚那诡异的笑,只是她出现的幻想一般。 但她非常肯定,那不是幻觉。 不知为何,明明身为现代人,又有系统加持,本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可莫子卿却感觉后背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怕一个古人时,立马勃然大怒。 她在做什么,一个愚蠢无知的古代妇女,她有什么好怕的? 都怪这贱人突然变化这么大,这才影响到她。莫子卿一脸恶毒的瞪着江漫雪,心里暗暗发誓,这蠢妇竟敢让她丢这么大脸,她一定要尽快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江漫雪若是知道,自己只是随便一个浅笑的表情,就能被解读成这样,一定要感叹,果然心坏的人看什么都坏。 橘如见莫子卿瞪着自家太子妃,一张小脸气得如同河豚一般,腮帮子鼓鼓的。同样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凑到江漫雪身边,压低声音愤愤道, “呸,她在得意什么?就算殿下将为您定制的发簪赠予她又如何?” “充其量也就是看她可怜施舍她,偏她像个傻子,就这还显摆上了?还真是没见识,眼皮子浅。” “也不打量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作为一个孤女来到太子府后宅,在您的手下讨口饭吃,不知奉承讨好,竟还敢这般嚣张,三到四次挑衅到您头上?” 江漫雪好笑地看着她。 “你是想说,她分不清大小王是?” 橘如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快速点头。 就听江漫雪莞尔一笑,幽幽道, “如此不是正好?本太子妃要的,就是她分不清大小王。” 橘如撅了噘嘴: “可是娘娘,奴婢实在是心疼您,殿下他实在太过分了……” “傻橘如,你听过一句话没?” 橘如怔住,红红的眼睛委屈不解地看向江漫雪。江漫雪笑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方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傻丫头。” “放心,你家太子妃再也不会白白让人欺负了。” 江漫雪眼底迸发出滔天恨意的光芒。这恨意太过强大,看得边上的橘如心惊不已,担忧道, “娘……娘娘……”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漫雪迅速收起身上的情绪,又变成端庄温婉的样子。 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 “有句话说得好,欲叫其亡,必先使其疯狂,今日,我向你保证,莫子卿今日所做种种,很快就会变成回旋镖,深深地刺进她的血肉里。” 橘如瞬间忘了刚刚的担忧和害怕,眼睛猛地一亮。 “真的吗?太好了。” …… 轰隆隆—— 雨下得越发急了。 天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雨水倾盆而下,漫天雨丝如同银河倾泻,将原本繁华的朱雀街分割成无数模糊的片段。 豆大的雨珠沿着屋檐,连成串滚落下来,密密麻麻地砸在街道两旁的青石地板上,溅起无数朵大大小小的水花。 狂风怒号。 道路两边的树枝和树叶被吹得噼里啪啦作响,凌乱地在风中摇曳。 慕辞眉头紧锁。 太子府离这里很近,但显然,此时不是赶路的好时机。 于是,吩咐众人在一楼大厅找位置坐了下来,等雨势才再回去。 此时的一楼空无一人,几人等了大概一刻钟,雨势才渐渐小了下去。 慕辞立马让车夫去将马车赶到茶楼门口,好乘车离开。 车夫应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绵延不绝的雨幕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茶楼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刚刚发生的一切,一点不落地落在了两人的眼睛里。 …… 上马车的前一秒,江漫雪总觉得身后毛森森的,似有所感,突然回眸。 一回头,竟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对上了一双阴鸷猩红的双目。 大雨纷纷扬扬。 一滴接一滴落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可他依旧不愿收回视线,目光阴鸷地不甘地盯着前方,任由雨水淋进他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里。 看他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可想而知,他已经在雨里待了多久。 江漫雪冷不丁吓了一跳。 慕辞见她回头,也顺着望了过去。见身后什么都没有,顿时不解道, “太子妃在看什么?” 江漫雪回神,这才发现,刚刚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速度太快,让她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正欲收回视线,就看到墙角不起眼处有一道淡淡的车印子,这才确信,刚刚慕言确实在那里。 江漫雪立马反应过来,慕言看的人是莫子卿。 天哪,他这是有多恨莫子卿? 那眼神,简直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怨气滔天,冰冷瘆人,简直能吓死个人,江漫雪到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 不过她又有些庆幸这一发现。 她正愁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快速离开太子府呢! 可若是能得慕言相助,那她不仅可以离开太子府,指不定还能搞垮太子,狠狠报复太子跟莫子卿那个恶毒女人呢! 上一世,他们害她吃尽苦头,最后被一群肮脏丑陋的乞丐蹂躏糟蹋,带着三个月的身子绝望地死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在此之前,她曾找太医看过,她肚里的那个,是个刚成型的男胎。 那时她还想着,上天待她不薄。 即便慕辞不爱她,慕卿背刺她,可上天又送了她一个乖巧的儿子。 他跟慕卿不一样,在娘胎里就安安静静,从不闹腾她,从怀孕到现在,她能吃能睡,一点不适都没有。不像慕卿,孕期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如今看来,他或者一直都不想托生在她的肚皮里,所以才百般抗拒? 第38章 她再也不会为男人伤心了 也罢,她也不强求了。 等这个孩子生下,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爱她这个母亲,与她相依为命,这样余生,她便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却没想,这般乖巧的好孩子,却是个命苦的。 他甚至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同她一起,葬身在那寒冷刺骨的湖底。 明明那群丧心病狂的乞丐都没将顽强的他从她的肚子里赶出去,可他,却死在莫子卿的手中。 还是他至亲至爱的父亲,和亲生哥哥亲手将他送入莫子卿那个恶魔的手中,葬送了他最后一丝来到这个世上的希望。 江漫雪怎能不恨?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恨不得跟慕辞和莫子卿同归于尽。 可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那么两个脏东西,断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实在不值得。 以前,她只求苟且地活着。 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能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不然,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孩子,和上一世自己受的种种委屈和磋磨?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说服慕言,和他成立一个复仇搭子了。 江漫雪扶着橘如的手爬上马车,刚坐下,莫子卿又作妖了。 “咦?雨快停了?” “太好了,太子哥哥,这雨看来不会再下了,要不我们就先不回去了,再去逛逛好不好?” 慕辞看了看已经稳稳坐在马车里的江漫雪,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这……” “哎呀,太子哥哥,你人最好了,人家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来京城,从未有机会逛逛京城呢。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你就行行好,带我去见识见识。” “好不好嘛,求你了,好不好嘛?” 莫子卿跟没骨头一般。 紧紧抱住慕辞的胳膊,噘着嘴软软地撒娇,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卖萌。 慕辞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顿时迟疑地看向江漫雪。 “太子妃,你觉得呢?” 江漫雪心里无奈,本来出门的目的就是猜到今日之事莫子卿不会罢休,这才特意避开,不想还是对上了。 江漫雪缓缓对上莫子卿的视线。 对方也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一脸挑衅地看着江漫雪,嘴上却委屈道, “姐姐是不是生气我老是霸占着太子哥哥?对不起,都怪我身子不好,才会从小被爹爹拘在屋里那里也去不了,这才会如此向往和好奇外面的世界。” “我若是争气些,如姐姐这般健康,太子哥哥就不用为难了。”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辞,一脸委屈地故意提起死去的父亲,就是为了勾起慕辞的愧疚之心。 果不其然,慕辞面上闪过动容。 江漫雪冷笑,莫子卿还是跟上一世一样,就爱使这种恶心人的小把戏。 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等她坐上马车,才说想继续逛,就是为了把她让她没脸,看慕辞选择她后,自己伤心气愤的模样。 可惜了。 这一次,她注定要失算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为了慕辞这样的男人伤心了。 江漫雪轻轻牵了牵唇角,明媚的杏眼微微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葱白的指尖轻轻掸了掸裙摆上的水渍,面上淡淡道, “莫姑娘想去,殿下去陪就是,臣妾这里有橘如陪着,可以自己回府。” “那怎么行?” 没想到她竟不生气,莫子卿心里很是不爽,但听到她想自己回府,莫子卿立马抢在慕辞之前急忙阻止。 开玩笑? 江漫雪不在,那她待会儿刺激谁去? “哦,为何不行?” 江漫雪笑盈盈道,慕辞也不解地看向莫子卿。 莫子卿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眼底隐隐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江漫雪脊背一冷,浑身血液凝固,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这个眼神她永远也忘不掉。 上一世,莫子卿也曾对着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那时,听说她再次怀孕,莫子卿看向她的眼神就是现在这样。结果没过几日,她就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带出太子府,扔进肮脏的乞丐窝里。 堂堂守卫森严的太子府,却连太子妃被人从府上绑走都不知晓,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内鬼里应外合,江漫雪打死都不相信。 慕辞和慕卿也是觉得,没人能在守卫森严的太子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堂堂太子妃,这才不信她的说辞。 果然在湖边时,莫子卿便主动承认了自己亲手将她进乞丐窝一事。 莫子卿就是个魔鬼。 刚刚这表情,就证明她今日必定憋了个大的等着江漫雪。 江漫雪全身冰冷。 她不想死,踌躇着不愿去,可莫子卿步步紧逼,太子也在边上看着她,态度不言而喻。 看来今日容不得她拒绝。 江漫雪恨得额角青筋暴起,真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跟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姐姐是不愿吗?殿下到底是男子,对女子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到底不如太子妃了解了。卿卿这才希望有太子妃姐姐陪着,若是姐姐实在不愿……” 莫子卿委屈地红了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慕辞。 “你放心,太子妃待人谦和。自是愿意的。”慕辞冷冷道。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些不悦,似乎在责怪她不懂事。 莫子卿这般坚持,江漫雪心中更加不安,可太子已经一句话断了她的后路。 江漫雪面色极其难看。 却只能硬着头皮扯了扯唇角, “既然莫姑娘盛情相邀,本太子妃岂有拒绝的道理。橘如,扶我下车。” 至于其他的,也管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多细心防备着点,再见机行事了。 橘如气得咬牙切齿。 慕辞松了一口气,欣慰地展露笑颜。 “漫漫你看,孤说得没错?莫姑娘性子极好,想来以后定能跟与你作伴。” 江漫雪轻轻低下头,装作羞涩一笑。 “殿下英明。” 看着两人的互动,莫子卿表情再次差点挂不住,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贱女人,我看等会儿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莫子卿恨恨地想着。 三人一同来到了金缕阁。 接待他们的,正是之前那个胖胖的中年掌柜。 掌柜的一看到太子和江漫雪、莫子清三人同时出现在店里,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第39章 莫子卿的算计 但好歹是见过世面之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眯眯道, “哎呦喂,太子殿下,您来啦。您是不知道啊,刚刚您前脚刚走,后面这天儿就下起雨来了。小的原本还担忧您会不会淋到雨呢。” “如今见您没事儿,小的就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神色夸张地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胸膛,一副后怕的模样。 “嗯,孤无碍。” 慕辞矜贵地垂下眼帘,淡淡应了一声。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 掌柜讪笑着应道,眼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漫雪的表情。 见她只是神色淡淡,一如往常,这才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 微胖的脸上堆起招牌式的笑容。 “不知这次,几位贵人想要些什么首饰,尽管说,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几位贵人效劳。” 慕辞目光看向莫子卿。 掌柜的心领神会地凑到莫子卿身边,半弯着腰小声为她介绍本店的玉镯有多通透,金簪有多精美,步摇有多时兴。 莫子卿全程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江漫雪。 突然,她笑道。 “就来一支与我刚刚那支一模一样的玉簪。我瞧着姐姐似乎也挺喜欢,不如殿下再买一支,我就当借花献佛,赠予姐姐,殿下觉得如何?” 她笑得一脸纯真。 江漫雪却脊背倏地绷紧,浑身一僵。 所有的难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几乎让她无所遁形。 掌柜和小二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眼神。 江漫雪脸皮子发烫,心脏处密密麻麻拉扯得疼,脸上如同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满京艳羡的偏爱,在这一刻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利剑,无情地将她的自尊刺穿。 莫子卿显然早就知道那枚簪子的来历,此时正邪恶地冲她笑,带她来此,就是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 江漫雪终于确信,莫子卿重生了。 想到这里,江漫雪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整个人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若是这样,今后她更该谨慎行事,不能让她发现端倪,否则……江漫雪不敢多想。 上一世,她想过弄死莫子卿。 但她胆子小,又是头回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思前想后,只下了能使人慢慢陷入沉睡的慢性药。 却不想转头,莫子卿就身中剧毒。 她当时就懵了。 很快,一堆人证物证被找了出来,坐实了她想下毒杀人的事实。 也是从那时起,慕辞和慕卿对她彻底失望,再也不信她是无辜的,甚至担心她会丧心病狂,再次陷害莫子卿,父子俩护犊子一般,将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那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被莫子卿利用了。 对方提前识破了她的计划,来了个将计就计,成功离间了她和慕辞的夫妻情分,和慕卿的母子情分,彻底将两人从她身边抢走。 江漫雪小脸煞白,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可她却只觉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坠冰窟,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掌柜的同情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太子,战战兢兢道, “这……” 太子知道那枚玉簪的来历,更加知道,那样珍贵的发簪世间独一无二。一时间想找出一模一样的,几乎绝无可能。 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不必了,今日是专程为了你。你不必顾忌旁人,专心挑自己喜欢的就好,选好了,孤让人去买单。” 莫子卿娇笑。 “殿下说什么呢,太子妃姐姐是您的妻子,怎能算是旁人?您这样说,万一姐姐听了多想,生气了咋办?” 太子唇角清扬,语气笃定。 “她不会。太子妃娴良温婉,最是体贴,又事事为孤着想,岂会吃那无聊的飞醋。” 莫子卿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眨了眨眼,有些苦恼道, “是卿卿多言。” “不过衣服首饰这些我本就不太在意,且殿下今天已经陪我挑了许多了,不必再看了。除此以外,我还想挑一把趁手的匕首,闲来无事学点防身之术,可以吗太子哥哥?” “师傅就剩你这一条血脉,你能这样想是好事,孤自然支持。” 莫子卿闻言,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笑得像个小孩子。 “还是太子哥哥对我好。” 慕辞似乎也被她的欢快感染,古板淡漠的眉眼渐渐变得舒朗了起来。 莫子卿旁若无人地挽着慕辞的胳膊,吵吵嚷嚷地让他陪她去铁匠铺子。江漫雪和丫鬟被甩在后面,无人问津。 几人刚离开,金缕阁众人就炸开了锅。 “掌柜的,小的刚说什么来着?” “先头我就说,太子殿下将一早为太子妃定制的簪子送给了别的女人,定是另结新欢了。你当时还不信,还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出去乱说,这件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你瞧瞧,这下该信了?” “是啊掌柜的,石头哥说得有道理。你瞧瞧刚刚太子殿下那女子纵容那劲儿,依我看,就算是太子妃也无法与之相比,说不定要不了多久……”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等凡夫俗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权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也不能这么想,做不到就别许诺啊,当时排场那么大,搞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结果一年都没撑到。” “就是就是,可怜那柔柔弱弱的太子妃,那么温柔一人儿……” “可不是吗?太子妃娘娘每次来咱们金缕阁闲逛,都对咱们这些小二客客套套的,一看就是真心拿咱们当人看。 不像那些世家小姐、夫人们,只会拿鼻孔看人。” “娘娘长得跟个天仙一样,我还没见过比她更美之人,又正值韶华,性子温婉,待人宽厚,只是这宽厚之人,也难免有受小人欺压的时候,真真是世态炎凉。” “可不是?殿下带着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哪是太子妃这种良善之人能应付的了的? 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高墙大院里的一把枯骨,红颜薄命。 真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偏偏看上个哪哪儿都不如娘娘之人。” “住口!” 几人说得正起劲,就被一声怒喝打断。顿时噤了声,目光齐齐向声音来源看过去。 第40章 慕辞有些动摇 掌柜的原先也在替江漫雪惋惜,直到听见几个伙计越说越不像话,吓得立马制止。 “你们疯了不成,这种话也敢说?” 那几人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们……我们这不也是替太子妃娘娘不值嘛!” “呸呸呸,值不值得轮得到你们嘚嘚?一个二个不想要命了,贵人的事你们也敢插嘴?” “去,去,去,都去给我干活,一天天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想死滚一边儿去,可别连累老子。” 众人:…… 感情之前议论的人里面没有你一样。 铁匠铺子。 莫子卿一进店里,就指着墙上挂的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让掌柜地拿给她看看。 掌柜的见几人气质不凡,衣着华贵。便知晓定是有钱人。 立马欢欢喜喜地将匕首拿过来,双手递到莫子卿手上,对着匕首一顿猛夸,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莫子卿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抽出匕首仔细端详刀刃是否锋利,还笨拙地尝试着比划。 可没比划两下,她脚下突然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去。 那把匕首还被她死死握在手心,刀尖正对的方向,正是江漫雪所在的方向。 “啊——” 莫子卿吓得尖叫一声,死死闭上眼睛。 …… 而江漫雪在莫子卿一进来,说想看看匕首时,就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顿时如坠冰窟。 上一世,莫子卿也送了慕卿一把匕首,江漫雪觉得小孩子玩匕首太过危险,就想要过来,不想慕卿死活不愿。 还气呼呼地冲他咆哮。 “我不,我就不。坏母妃,这是莫姨送我的东西,不要你管。” 江漫雪好说歹说,但对方就是不听,只一味地哭闹。 “呜呜呜,你就会管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做。我恨你,坏蛋,我不要你做我的母妃。你不让我玩,我偏要拿着玩儿。” 江漫雪气昏了头,直接上手抢夺。 莫子卿也装装模作样的在边上劝导,试图拉开母子二人。却在江漫雪不注意时,趁乱一把拔出刀鞘,抓住慕卿的手,将匕首推进江漫雪胸口。 “噗嗤——” 血花四溅,一路蜿蜒而下,染红了她大片大片的衣裙。 太子赶来时,认真听了事情的原委,也只冷冷地责怪她不该那般冲动,直接动手抢。孩子还小不懂事,应该跟他好好讲道理。 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莫子卿。 莫子卿在边上赔笑, “是是是,辞哥哥教训的是,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该送这么危险的礼物给孩子,可我也只是想着男子汉舞刀弄枪很正常,既能保家卫国,还能强身健体,这才……” “不过话说回来,姐姐身子也太弱了?孩子才多大力气,轻轻刺一下都能流血,这要是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 慕卿立马在边上帮腔。 “就是,母妃该谢谢莫姨,要是没有今日这一遭,你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慕辞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确实该重视一下自己的身子了,一步三喘地,弱成这样,日后如何协理后宫?明日孤便挑个女暗卫,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她锻炼,这是命令。” 江漫雪一脸崩溃。 他为何看不到她伤得很重? 还让她明日就锻炼,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父王,莫姨说得对,儿臣是父王的儿子,自该以天下为己任,只有学文习武,才能顶天立地,日后还能扬我国威。” “母妃一个深宅妇人,只会目光短浅,若儿臣自幼长于她之手,必定会被教得唯唯诺诺,日后怕是会一事无成。” 慕辞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卿儿这话的意思是……” 慕卿不悦地撅了噘嘴,奶声奶气道。 “父王明知故问。儿臣当然是想让莫姨做儿臣的母妃。” 慕卿嘿嘿地笑着。 眼看木辞沉了脸,立马笑嘻嘻改口。 “儿臣说笑呢!” “儿臣的意思是,让莫姨教导儿臣。莫姨见多识广,会做出很多儿臣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会给儿臣讲故事。” “会亲自给儿臣做冰糖葫芦吃,还会带儿臣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儿臣喜欢跟莫姨在一起。” 慕卿不知道的是,他的牙齿损坏得严重,御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少吃甜食和糕点。 江漫雪想解释清楚这一切,可三人已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似乎忘记了江漫雪的存在。 江漫雪小脸惨白。 她娇嫩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痴痴地站在原地,眼底是三分羡慕,三分嫉妒四分恨意。 她不甘,拼命追了上去。 “殿下,我受伤了,你看,流了很多血,真的。求殿下帮我请御医好不好?” 慕辞似乎有些动摇,正想上前一步。 莫子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赞成道,“姐姐,你何必……” 慕辞的脚步瞬间顿住。 江漫雪慌了,“我没有,我真的伤得很重,你看……” 江漫雪伸手撕扯身上的裙子,想将血淋淋的伤口展露给对方看,却被慕卿不耐烦地推开。 “母妃,你非要搞得全家鸡犬不宁才安心吗?” 江漫雪从未这般委屈,她声嘶力竭地怒吼,“我没有,我真的……” “姐姐,” 莫子卿快速打断她,“你就别装了,就你这一嗓子,声音那叫个洪亮,中气十足,怕是随便能打死一头牛?” “你闭嘴,我不是……” 慕辞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江漫雪,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枉子卿一心为你好,你却如此不领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子卿不怀好意地添油加醋, “殿下别生气,姐姐也是为了争宠,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归根结底只是太爱你了。只是,我实在担心,那点伤口确实不是事,指不定御医来了,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可姐姐这么按着不让伤口结痂,这样会血流不止,时间长了,也是很危险的啊!” 慕卿一脸厌恶。 “死了也是自己作的,是她活该,父王,莫姨,我们走。” 第41章 怎么没捅死他? 三人说说笑笑,手牵手扬长而去,背面看着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江漫雪泪如泉涌。 可她……真的伤得很重啊? 后来,侍女帮她找来大夫,大夫说,伤口很深,再有半寸就伤到心脏了。 且伤口耽搁的时间太久,处理的不及时,导致她失血过多,加上几年前难产,本就气血两虚,这一下,彻底伤及根本。 而那时,她的好夫君好儿子,正亲自下厨,给莫子卿做长寿面。 因为那日,是莫子卿的生辰,他们要给她惊喜,亲自为她做一碗长寿面,祈祷她健健康康,长寿百年。 却不知江漫雪也尽心尽力照顾了他们七年,到最后,却连喝一碗他们亲手斟的茶水,都是奢望。 丫鬟过去禀报,两人勃然大怒。 斥责丫鬟满口谎言,危言耸听,莫子卿更是挑唆慕辞下令,打了梅见30板子,非要她承认自己说谎。 梅见想到重伤的江漫雪,心里不甘,拼了命也要求慕辞去看了眼江漫雪。 她天真的想着,只要慕辞看到江漫雪的伤势,就会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她没说谎,太子妃也没说谎,这样一来,误会就可以解除了。 殿下和小殿下,也会因此看清莫子卿的真面目,从此远离她,跟江漫雪恢复一开始幸福的一家三口的时光。 只可惜,她赌错了。 那父子俩已经厌极了江漫雪,根本不信她,也不信她身边的丫鬟,他们的耳朵里,只能听进去莫子卿的话。 最终,梅见被打到皮开肉绽,下身和后背几乎成了一滩烂泥,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 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全力辩驳,却被讽刺这副形容实在埋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梅见被打到昏死过去,慕辞这才下令停了手,就这样,梅见重伤在床上,足足养了三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 江漫雪正是知道梅见的性子,这一世才刻意疏远她,好让她彻底断了撮合她和慕辞、慕卿的念头。 对不该寄予希望之人抱有幻想,最终只会重演上一世的悲剧。 上一世的记忆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江漫雪心里的恨意滔天。 原来真正的恨不会随时间流逝,只会越来越深刻。 刚重生时,她想的是活下去,敌人太过强大,大不了她避开就是。可上一世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死死将她这个人包围、裹挟、吞噬。 重生到现在,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午夜梦回,全是上一世的苦痛和不堪。而这一切,随着莫子卿的到来,彻底到达了顶峰。 她这才发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莫子卿不会放过她,而她自己,若是不能报仇雪恨,她做不到好好的活着。 江漫雪蓦地从回忆里抽离,指甲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用指甲陷入肉里的剧痛提醒自己冷静,慢慢来,莫要冲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漫雪要被刺中的时候,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凶恨,突然冷笑着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堪堪躲过锋利的刀尖。 而站在她身后的慕辞,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莫子卿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一茬,怔愣的瞬间,匕首已经插进了江漫雪身后站着的慕辞身上,胸口的鲜血潺潺流下,染红了慕辞华贵的衣袍。 掌柜的大惊。 “杀人了——” 这一嗓门嚎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呢,虽还下着蒙蒙细雨,但依旧引来不少人围观。 膝盖大抵是被粗粝的地板擦破皮了,很疼,还传来湿濡的感觉,但江漫雪没空理会。 她快速抬头向慕辞望去。 眼底闪烁着的疯狂的光芒,激动得心尖颤抖,慕辞,上一世,你斥我矫情,不信我伤势极重,那么这一世,你就亲自感受一下,被人捅穿胸口是什么滋味。 可当看到慕辞伤得并不重,只是扎进去刀尖的部分时,扬起的唇角慢慢压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真可惜,怎么没捅死他。 是的,她想他死。 在他不顾一切非要接莫子卿回府时,在他帮着莫子卿一次又一次揭开她上一世的伤疤时,她就恨他,这种恨意日渐蔓延,越来越盛。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竟觉得,如果和离不了,那不如杀了这对狗男女。 没有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恶心她了。 江漫雪她微微垂下眼帘,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被她快速掩藏了起来。 紧接着,江漫雪也尖叫着喊了起来,喊得比掌柜的还大声。 慕辞受伤这么大的喜事,怎能不宣扬得人尽皆知呢?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远远跟着的太子府暗卫注意。很快,二十几个黑衣侍卫闯进逼仄的铁匠铺子,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两个领头的上前查看慕辞的身体。 “殿下,您还好?” 慕辞咬紧牙关,吃力地摇了摇头。 “伤口不深,并无大碍。带孤回府医治即可。另外,封锁消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宫里知道,听懂了没?” “属下遵命。” “影三,快去请太医,影二,快将殿下扶到我背上,我施展轻功带殿下尽快回府就医。” “是。” 自己受了伤,还不忘保护他的小师妹,慕辞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绝世好男人呢! 江漫雪止不住的冷笑。 “王爷,这太子妃与太子之间,好似跟传闻的不一样?” 不远处的角落里,剑锋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站在轮椅边上,眼神疑惑道。 “哦?哪里不同。” 慕言语气轻快了许多,隐隐听着还有些愉悦。就连那终日不变的阴郁俊美的脸庞,此时也舒展了许多,唇角还破天荒地弯起浅浅的弧度。 剑锋:“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属下总觉得,太子妃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爱慕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慕言眼神晦暗不明,幽幽道, “这样就对了。” 只是说完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俊脸瞬间垮了下来,迅速调转轮椅的方向,快速划着离开。 第42章 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轮椅上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像崖边松刚劲不屈。身上华贵的衣袍早已淋透,紧密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挺拔伟岸的身材。 他的变化太快,只将剑锋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对不对的,王爷在说什么? “还不快跟上?” “哦,好的王爷,属下这就来。” 前面的轮椅停顿了一瞬,道,“刚刚让你拦下皇后母家送来的女子,这件事作罢。” “另外,将刚刚的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尤其要让皇后尽快知晓。” 剑锋扯了扯唇。 心想,刚刚还一副碎了的样子,自虐般不愿他帮着撑伞,现在又朝气蓬勃满血复活?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 太子府,皓月轩 太子的寝室御医进进出出,丫鬟忙里忙外,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多大事似的。 江漫雪冷冷地立在太子床前,看着他疼得发白的脸,心里一阵厌恶。 就那浅浅的伤口,他就疼成这样了,那上一世,她胸口差点被贯穿,他为何能轻飘飘地说出让她别装了的话? 原来不是她伤得轻,而是伤口没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疼罢了。 莫子卿也站在江漫雪身边,整个人瑟瑟发抖,看样子还未从刚刚的变故里回过神来,在心里嘀嘀咕咕。 “系统,系统,怎么会这样,江漫雪那女人怎么突然变机灵了,刚刚她竟躲了过去。” [拜托,宿主,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男主都快被你捅死了,你还有心思研究女配?你别忘了,男主死了,你也会被天道抹杀,就连本系统都要跟着你灰飞烟灭。] 莫子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去,那点伤根本死不了人好?上一世我受了那么多次伤,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鲜血流了一地,若不是靠着你提供的续命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他才这点伤,你就心疼成这样了,至于吗?” [那能一样吗?] [他可是男主,你和我都得依靠他的气运和好感度存活。男主受伤,气运就会受影响,变得不那么强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莫子卿不耐烦地打断它。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快把你的续命丹喂给慕辞不就行了?”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提示。 [宿主,你账上一点积分都没有了,还欠着本系统积分呢!] “那就记账,你别忘了,是你刚刚说的,男主受伤会影响气运,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大不了我想办法加快任务进度,尽快赚积分不就行了?” 系统叹了一口气, [好,我这就喂给他。] 江漫雪低眉垂目地思索着,怎样才能瞒过太子府的眼线,将慕辞受伤一事传出去。 依着莫子卿的心机,怕是早就等着她动手,还抓个正行,让慕辞厌恶她呢。 这次她若处理不好,有可能不仅伤不到慕辞和莫子卿的元气,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如同上一世一般。 就在这时,影一跑了进来,焦急道, “不好了,皇后娘娘带人往这边来,估摸着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了,事不宜迟,莫姑娘,你快随我藏起来。” 说完二话不说拉着莫子卿就跑了。 江漫雪一愣,不会,皇后已经知道了?太好了,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看来在街上闹的那些动静没白费。 至于影一将莫子卿藏起来一事,江漫雪并未在意。 今日之事还不足以皇后对莫子卿动杀心,但这一次,她要让皇后看清楚,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是怎样无脑地袒护伤了他的女子的。 而这女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剑宗大小姐,到那时,就不好说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跟皇后一起进屋的,还有一名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皇后有些相似,长相一般,但胜在气质高雅,仪态端庄。 江漫雪认识这女子。 上一世,她在皇后宫里见过这女子。 据说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崔国公府的嫡小姐,从小就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幼当成未来的皇后培养。 只是没想到,半路被江漫雪这个程咬金截了胡。那些丫鬟背后替她惋惜,正好被江漫雪听到。 而那时,江漫雪只能苦笑。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运气好,遇到慕辞,才一步登天,山鸡变成了金凤凰。进府后没多久又诞下嫡长子,受尽宠爱。 却不知不久前,慕辞领着亡师之女莫子卿进府,自此,她的处境一落天丈。 江漫雪一时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来时,皇后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的面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头上华贵精美的金镶玉步摇因着她动作太大,在半空中晃呀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江漫雪,你就是这样当太子妃的?” 江漫雪来不及解释,赶紧跪下。 “母后息怒,都是儿媳的错。” “你知道就好。身为太子妃,那么大的雨还让太子出去逛街,不知道劝阻,万一太子不慎着了凉,染了风寒怎么办?你安的什么心?” “母后,儿媳……” “闭嘴!你还想说不是你的错?别忘了,你是太子妃。太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有义务劝阻,而不是任由他继续错下去。” 江漫雪唇瓣抿直,不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真搞不懂太子当初看上你什么?出身低微也就罢了,还一股子小家子气。现在竟连自己的男人都笼络不住。竟还有脸继续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本宫都替你臊得慌。” 最后这一句,她声音放得很低。但屋里本就安静,没两个人,所以每一个字,都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江漫雪的耳朵里。 江漫雪只觉嘲讽。 她与太子当初是圣旨赐婚,她上哪里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世人只看到,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嫁于太子。却不知这一年多来,她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落人把柄。 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 第43章 皇后不信莫子卿 尤其是重生归来,看到太子坚持接莫子卿进府,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对方后,她对太子府、和太子这个人再也没了执念,只想干干净净地抽身离去。 边上的少女得意地斜了一眼江漫雪,才施施然莲步上前,亲切地挽上皇后的胳膊,另一手轻柔地在皇后胸口帮她顺着气。 “姑母息怒,咱们还是先叫太医看看表哥的伤势再说?”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漫雪,无视她满眼的委屈,冷冷地扭过头去。 “莲儿说得对,御医呢,还不上前回话?” 崔莲梦扶着皇后的手腕,在屋里的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御医立马跪下,陈述太子的病情。 听到没什么大碍时,皇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好了,你下去开方子煎药。太子妃,你继续与本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受伤?” 皇后那一巴掌用了力气,江漫雪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还是低眉顺眼地跪着,不紧不慢的陈述事实。 “母后息怒,莫姑娘她……她只是贪玩,不小心,不是故意刺伤殿下的。” 皇后听后勃然大怒。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刺杀本宫的儿子吗?本宫才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胆敢刺伤太子殿下,便是她10条贱命,九族加上也赔不起。” 江漫雪一脸惶恐。 “母后,莫姑娘真的不是故意的。” “臣妾听殿下说,在收到殿下师父的信之前,殿下未从未见过莫姑娘,两人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莫姑娘她没理由伤害殿下,臣妾相信,她绝对不会故意刺伤殿下,还请母后明鉴。” 皇后大惊, “什么?你说在此之前,辞儿从未见过那姓莫的?” 这件事她并不知晓。 那就是说,莫子卿到底是不是太子师父的女儿,也无人知晓? 简直胡闹。 皇后越想心里越没底。 “来人,去将那贱婢给本宫拖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刺伤太子。” 她才不信有人会站都站不稳,拿着刀往人胸口上捅。 当初满月宴上,她就敢将太子叫走,一看就知道定不是个安分的,再加上从陈嬷嬷口中听到的那些,皇后对莫子卿不满已经很久了。 这一次,更是触了她的逆鳞。 皇后越想越生气。太子向来有分寸,怎的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好端端地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敢放在身边,这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吗? 看看这才几天?就被那女子伤成这样。若对方真是有心人派来的,那岂不是…… 皇后心里一阵后怕。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了。这个女人必须离开,绝不能再留在太子身边。 只是还没等下人出门,床上的太子就虚弱地出声制止了皇后。 “慢着,母后息怒,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莫姑娘她不是有意的。” “殿下醒了?太好了。” 江漫雪泪眼盈盈道,佯装十分担忧的样子。实际希望他能看到自己下跪,求皇后让她起来,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膝盖无比刺痛。 可遗憾的是,慕辞的心思并未放在她的身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目光灼灼,一脸执拗焦急地看向皇后。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 “皇儿,你糊涂啊,那莫姑娘说是你师父的女儿,可你之前并未见过她,又怎知她不是冒充的,这次其实是想要你性命?” 太子怔了怔,扭头看着江漫雪。 莫子卿的事他只详细跟江漫雪一人说过,母后怎会知晓?莫不是江漫雪趁他昏迷,忙着争风吃醋,故意将此事透露给母后的? 想到这里,慕辞眼神冰冷。 他都受伤了,这种时候,江漫雪想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忙着争宠。这让慕辞对江漫雪特别失望。觉得她变了,不似从前那么满心满眼爱他了。 江漫雪看他那样就知道他生气了。 因为每次暮辞生气,都会像这样静静地、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之前一到这个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软下身段,温柔地哄他开心。 可这一次,江漫雪只低下头静静地跪着,装作没看见。 慕辞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移到皇后身上。 “母后,孤再说一遍,此事不关莫姑娘的事,请您不要惩罚她。” “那你说这件事是谁的责任?” 皇后这一次也生气了,怒目圆睁地瞪着慕辞,态度不依不饶。仿佛他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便不会罢休。 慕辞死死皱紧眉头。 他思索片刻,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许久,他目光迟疑地看向江漫雪,凤眸深处夹杂着一丝愧疚。这种眼神很熟悉,每一次需要为了一些事委屈江漫雪时,慕辞都会有露出这样的眼神。 江漫雪心中警铃大作。 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眨了眨眼开心道。 “殿下,您现在感觉身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比一开始好了许多?”说完自顾自的浅浅一笑,“看来神医没有骗我,那续命丹果然是有效果的。” 慕辞什么样,江漫雪再清楚不过,他自幼养得矜尊玉贵,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就刚刚那脸色还苍白如纸的架势,断没有这么快苏醒的道理。 更别说他现在气色红润,精神奕奕,这种情况上一世江漫雪在莫子卿身上见过很多次。 很多次,御医都说没救了。 可眨眼的功夫,她竟满血复活,伤口自动愈合,御医直呼奇迹,众人也跟着庆幸,只有江漫雪感觉无比恐怖。 正常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但好像除了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他人毫无察觉。 联想到慕辞的变化,江漫雪决定赌一把。反正刚刚影一带莫子卿离开后,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她这么说,应该也无人怀疑。 慕辞一愣。 他发现伤口确实没那么疼了,头也没那么晕了,身上也更有力气了。 莫非,江漫雪真给他服了续命丹? 第44章 她是炮灰? 可她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来的这种好东西?罢了,不管如何,她能将这种极其稀罕的好东西喂给他,就说明刚刚自己错怪她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将他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爱重。 慕辞心里舒坦好多。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也柔和许多,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慕辞心里越发愧疚,但他还是狠下心这么做了。 “母后,这件事真的不关莫姑娘的事。而是……而是……”他死死皱着眉,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就在这时,莫子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我就知道……” “放肆——” 还不等她说完,皇后身边的大丫鬟紫儿大喝一声, “皇后娘娘在此,何人在此喧哗,惊扰了娘娘,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还不速速跪下?” 莫子卿上一世被慕辞父子俩宠得在太子府横着走,太子府上上下下谁人不巴结奉承讨好她? 这一世,她也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何时被一个奴婢疾言厉色地喝斥过? 一时脾气上来没忍住,有些话没过脑子,就这么说出来了。 “贱婢,你跟谁大呼小叫呢?就你嗓门大会吼人是不是?还动不动就下跪砍头,吓唬谁呢?” 众人:…… “你……你……” 皇后气得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尖颤抖地指着莫子卿,突然一转,指向床上的慕辞。 “辞儿,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这般气你母后?” 慕辞:…… “好,好好好,你还真是本宫孝顺懂事的好大儿,来人,快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辱骂本宫的贱民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慕辞猛地瞪大眼睛,大惊, “母后?” “你别唤我母后,本宫和她,你选一个。今日,你若敢拦着我处理这个粗鄙的小蹄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子。” 皇后今日脾气格外大,也格外强势。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侍卫进来按住了莫子卿,将她压制着跪在地上。 这些人是跟着皇后出宫的,自然只听皇后的命令。莫子卿一看这些人来真的,察觉不妙,顿时慌了神,大声哭着求慕辞救她。 江漫雪冷眼观察着面前的这一幕,再看向站在皇后边上,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慕辞的崔莲梦,顿时明白今日这场戏的目的。 心里不禁冷笑。 敢情她成了母子俩对弈中的炮灰? 上一世,莫子卿几次救慕辞于危难,他对她特殊,江漫雪能理解。 那么这一次呢? 莫子卿才刚到太子府,不仅没救他性命,还伤了他。而她刚刚还告诉他,自己将名贵的续命丹喂给了他之事。 所以现在在他眼里,救他之人变成了她江漫雪。 那么这一次,慕辞还会护着莫子卿,不惜拿她挡箭吗?江漫雪杏眼怀着最后的希冀看向慕辞。 然而,慕辞却一脸复杂,眼神躲闪着歪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江漫雪心里蓦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爬上心头。 太子狠狠闭了闭眼, “不关莫姑娘的事,是……是太子妃不小心,绊倒了莫姑娘,这才发生了误伤一事。母后,这件事就此作罢,好吗?” 他声音隐隐带着一丝祈求。 江漫雪脑子仿佛被重拳击中,“嗡”的一声,眼底最后一抹光终于灭了。本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她却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慕辞的求饶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反而无比恶心。 她强忍着眼底的酸涩,目光变得更好坚定。单薄纤弱的身子萧瑟得如同风中飘荡的落叶,摇摇欲坠。 她缓缓抬眸,杏眼红得充血,里面含着满满的泪水。眼睛死死盯着慕辞,恨不得将慕辞千刀万剐。 原来上一世慕辞对莫子卿的不同,并不是因为那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 原来自己复刻同样的套路,并不能让他心软,让他放弃推她出去挡刀的想法。 她——错得离谱。 慕辞对莫子卿的维护,根本没有逻辑理智可言。 慕辞没有看江漫雪,但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双冰冷的视线,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如同之前的那几次。 但他强行压下这些异样的情绪,强迫自己并未多想。 现在最重重的,是保住莫子卿。 这是他答应死去的师父的。 慕辞态度坚定,语气强势地再次强调。 “母后,孤再说一次,不关莫姑娘的事,还请您让您的人放开她,她身子孱弱,受不住的。” 皇后看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她一个孤女,今日敢顶撞本宫,刺伤当朝太子,来日,是不是还敢弑君?” 慕辞满脸无奈, “母后——” 他不悦地撩起眼皮子,眼神冷冽,窗格上斑驳的剪影照在他淡漠冷峻的侧脸上,照的他一张俊脸忽明忽暗。更他周身增加了一层冷冽的气息。 让他看上去更加矜贵疏离、气势凌人。浑身散发出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看向皇后的眼神隐隐含着警告。 皇后凤眸凌厉,威压极重。 “不必再说了,这已经是本宫最大的让步了。紫儿,莫姑娘不懂规矩,长此以往恐惹下大祸,本宫将她交给你,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太子府教她规矩,直到学会为止。” 紫儿上前微微屈膝。 “奴婢领命。” 慕辞听到只是学规矩明显一愣,随即想到,这跟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没再阻止。 莫子卿拼命摇头。 她想说自己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她才不要学那劳什子规矩,向一群愚蠢的古人卑躬屈膝。 在她这里,人人平等,谁也别想同化她。 可刚张口,还未发出声音,皇后一个眼神,紫儿立马会意,手脚麻利地掏出帕子粗鲁地堵住了莫子卿的嘴,将莫子卿连拖带拽带出屋子。 这时,皇后又将目光移向江漫雪。 第45章 越界 慕辞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过去。 江漫雪呼吸浅浅,温顺地垂眸,雪白葱葱的一双柔夷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 蝶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委屈。那样子看得慕辞心里一软,也清楚自己今日过分了。 终是不忍,声音缓了缓,道, “母后,太子妃也跪了许久了,想来也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您看要不就让她起来。” 皇后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一下一下刮着漂浮在上面的浮沫,直接无视慕辞的请求。 慕辞心里清楚,便将目光转向崔莲梦。 “莲儿表妹今日怎么有空跟母后来太子府?” 崔莲梦羞涩地微微垂下头,折纤腰以微步,上前对着慕辞欠身施了一礼, “回表哥的话,莲儿在府上闲得无聊,这才想着进宫探望姑母,不想正好听说表哥出事,莲儿担忧表哥,便求着姑母带莲儿一道过来,表哥不会嫌莲儿顽劣?” “表妹说哪里的话,你能来探望孤,孤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既然来了,不妨在府上住下,多陪陪你表嫂,表妹觉得如何?” 没想到太子会主动开口,崔莲梦眼睛一亮,大喜,“自然愿意,只要表哥不嫌莲儿吵闹就行。” 慕辞微微颔首。 再次将目光移向皇后。 皇后也见好就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莲儿留下伺候你养伤罢,至于太子妃……本宫就小惩大戒,收拾一下,去宝华寺亲自抄写一百卷经书,为太子祈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慕辞有些为难, “母后——” 他还要继续说,江漫雪轻轻抬起头,主动对着皇后一叩到底。 “儿媳遵命,谢母后恩典,儿媳这就动身。” 她没说话,低眉顺眼的,看着与以往并无不妥。 可慕辞却清晰的感受到,她周身萦绕的失望那么浓,那么重,重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无法忽视。 慕辞要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漫雪已经起身离去,从始至终,她都很平静,离开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慕辞心口隐隐憋了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不上不下的,让他感觉很不爽。 皇后哼了一声, “还算有个懂事的。好了,莲儿你让人安顿一下,我就不管了,来人,摆驾,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崔莲梦娇羞地红着脸,主动走到水盆前,掏出怀里的帕子沾湿,小步走到榻前,低下头柔柔道, “表哥,莲儿帮您擦擦汗。” 女子甜腻的脂粉香混合着浓烈的熏香迎面袭来,慕辞这才察觉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说话时,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热气。 这让他顿觉反感,不适地屏住呼吸。面上的温煦迅速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疏离。 他身子微微后仰,与她拉开距离。 “表妹想多了,你好歹也是崔国公府嫡女,怎能做丫鬟的活计。来人,带表妹去客房安置,一应要求全部满足就是。” 崔莲梦小脸一僵,迅速变得煞白,姑母刚走,表哥竟羞辱她像丫鬟,这是一点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且客房离主院有些远,走路要一个时辰左右,每日来回麻烦不说,还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主院的动静。 崔莲梦眼底闪烁着屈辱的水光,贝齿轻咬唇瓣,心里无比委屈。 但想到太子以前从不许女子进府,这么些年除了江漫雪和莫子卿,她已经是例外,就打算先住下,剩下的慢慢筹谋。 琼花阁 橘如一双眼已经红成了兔子,抽抽搭搭地,闷着头收拾行礼,嘴里絮絮叨叨, “皇后娘娘怎么能这样,明明先前不是这样对娘娘您的。” 其他几个大丫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脸色也很难看。 江漫雪苦笑。 “那是因为以前太子护着我,所以皇上皇后也会给我体面,可现在……” 橘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明明您什么都没做错,还刚刚诞下小郡王,是皇室的有功之臣,为何殿下要这般对您,奴婢真替娘娘您委屈。” 江漫雪沉默。 前世今生,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 她脑子乱哄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死死攥紧一般,难受的喘不过气。她告诉自己,再忍忍,快了。 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担忧一会儿会不会下大雨。 宝华寺在半山腰。 若是雨小,她们还能坐马车上山,若是雨大路滑,她们恐怕就得步行爬上去了。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口求见。 江漫雪微微点头,梅见上前打起帘子,将人引了进来,“老奴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 “嗯,管家有事直说。” 管家头埋得很低,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让老奴送来了些稀罕物件儿,说是……”管家微微蹙眉,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措辞才合适。 “我明白。” 江漫雪讥讽一笑, “东西放下,你回去复命。” 管家如蒙大赦,谢过江漫雪,这才转身,轻轻拍了拍手,紧接着,屋外进来二十几个丫鬟,个个手里端着红木雕花的精致托盘,托盘上都用红布盖着。 梅见指挥她们放在桌上就离开。 等人一走,江漫雪终于绽开笑颜,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冤屈可算没白受。快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梅见瘪了瘪嘴, “娘娘~~~” “您可是太子妃,身份何等尊贵,要什么东西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在乎的,不如赶紧想想,怎么才能让太子殿下将您留在太子府。” “现在府上不太平,一下子多出几个狐媚子,个个虎视眈眈,您在这都镇不住,若是离开,那岂不是翻了天?” “到时候那些小蹄子指不定怎么勾引太子殿下,意图上位呢。等她们成功了您再回来,这太子府哪还有您的位置啊!” 第46章 早就想打你了 江漫雪笑得无所谓。 “能待就待,不能待就不待,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放心,在这之前,我会先安排好你们的下半辈子的。” 这话江漫雪之前说过,几人都没同意,发誓这辈子死也要跟着江漫雪,她去哪,她们就去哪。 今日再次提起,四人齐齐红了眼,立马跪下表衷心。 江漫雪无奈,只能将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梅见知道刚刚的话已是越界,便也再不敢提及,只是低下头收拾时,眼珠子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在桌面上晕染开来。 慕辞送来的都是布料和首饰,样样价值不菲。江漫雪随便看了一眼,就吩咐梅见, “老规矩,金饰全部挑出来,跟我私库里那些放一起,找机会一点一点拿出去,偷偷熔了。” “再兑换成银票存进准备好的账户里,记得,别集中处理,尽可能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剩下的你们一人挑一件带去,再有多的就收入库房。”重生回来后,她就已经在偷偷做这件事了。 几人都不动手。 主子都要落难了,她们哪里还有心情对待那些首饰? 江漫雪无奈,只能自己按几人的喜好挑了四件,一人一件塞她们手里。 语重心长地说, “傻姑娘们,你们还小,总有一日,你们会明白,有时候身外之物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它比所谓的朋友、亲人、丈夫,更值得依赖。” 主仆四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就在这时,一道粉色身影猝不及防地冲了进来,破坏了原有的气氛。 一来就双手叉腰,指着江漫雪大骂。 “江漫雪,你凭什么赶我走,你别忘了……咦,这是什么?”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桌子上,看到上面琳琅满目的珍贵首饰,顿时双眼发亮,如同猫看到了鱼骨头一般。 橘如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想要护住那些物品,却被江宝珠用力推开。 “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小姐?” 江宝珠贪婪地将所有托盘拢进自己怀里,笑得口水差点留下来,四个丫鬟气得都要上前,结果江宝珠眼角又看到了几人手里握的首饰。 银凤镂花长簪, 白玉镶珠翠玉簪, 珍珠玲珑八宝簪, 珊瑚珠排串步摇。 四件都是成色上佳的好东西,竟然在几个丫鬟手里? 难道江漫雪又圣母心泛滥,打算将那些送给几个丫鬟?天哪,这个败家子。江宝珠气得眼珠子瞪得老大,手指颤抖地指着江漫雪。 “你……你你你……” “你脑子有病啊,还是傻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一件出手,至少都值个几百上千两,你竟然随意送给这些低贱的下人?” “她们什么身份,也配戴这么贵重的首饰?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即便当了太子妃,也是没啥长进。” 说完就快速将桌上的东西抓起,往自己怀里塞,塞完后又恶狠狠地去抢四个丫鬟手里的。 几人自是不愿。 江宝珠便不顾形象地撕打几人,甚至抓起橘如的胳膊就要咬下去。 江漫雪冷冷道。 “她打你们,你们只管还手。” 江宝珠大惊,凶狠地瞪着江漫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敢?”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你就不怕……” “不怕你们烧了我娘的牌位,还有我外祖家一家子的性命和前途,是?江宝珠,你不会蠢到真以为我这些年乖巧听话,是因为怕你们?” 一个五品小官,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他怎么不想想,为何都是太子岳父了,他的官职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呢? 这些都是江漫雪的功劳。 太子早就有意帮江玄升一下官位,但都被江漫雪以各种名义拦下了。 太子只当她是为了避嫌,不想他污了自己羽翼,因此被旁人诟病。但只有江漫雪知道,她是觉得江玄不配,江家众人也不配过上好日子。 以那些年他们一家子对江漫雪的磋磨,江漫雪没打击报复,已是仁慈。 江宝珠显然没想到这些,她一脸疑惑。 “你……你什么意思?” 江漫雪缓缓上前,一把钳住江宝珠的下巴,猛地一抬。 江宝珠刚想反抗,几个侍女就一左一右死死擒住江宝珠的胳膊,将她压制得不能动弹。 “怎么,不服?” “不服你又能怎样呢?在家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在外我是太子妃,你是小小的臣子之女,我就是打你、骂你、羞辱你,你又能如何?” 江漫雪轻轻在她脸上拍了两下,看着她快要喷火的眼神,心里一阵畅快。 她用实力告诉江宝珠,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惜,江宝珠是个蠢货,这么些年踩在江漫雪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头次被江漫雪这般无情打压羞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顿时失了理智,满嘴污言秽语的嗷嗷,疯了一般咒骂江漫雪,还拼命地想要挣脱丫鬟的钳制。 江漫雪马上要离开,没空陪她闹,终于沉下脸, “江宝珠,耍威风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说,我要是将你弄死,再告诉江老头,你是意外身亡,你猜,他敢不敢提出质疑,或者会不会替你讨回公道?” 江宝珠瞬间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冷水,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江漫雪冷笑,“我说,以我现在的身份,不管是你,还是江老头,都得在我面前恭恭谨谨地,向我行礼问安。胆敢冲撞于我,惹我不高兴,我就能立马要了你们的性命,不信,你试试?” 江漫雪一双杏眼清清泠泠的,干净又明亮,不掺杂任何杂质,但同时,也冰冷得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 江宝珠猛地被这双眼睛吓到了,只觉心口一滞,这样的江漫雪很陌生,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给人的感觉却跟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让人手脚发凉,不寒而栗。 第47章 敢动手,我就刺杀太子 丫鬟们看她老实了,高兴地将她揣进怀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掏出来,江宝珠看到这么多到手的好东西被人拿走,顿时目眦欲裂。 橘如看的恼火,狠狠甩了她两巴掌,恶狠狠地冲她比了比拳头。“看什么看?再不老实还打你。” “早就想打你了。” “哼,什么狗屁小姐。” “一个庶女,天天不知尊卑地骑在嫡女头上作威作福,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亏得我们家太子妃仁慈,才不与你计较,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 酣春也笑。 “就是,还敢上门质问太子府办满月宴为何不请他们?” “哈哈哈,笑死。”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能来满月宴的,哪个不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他个五品小官,也配?” “能教养出二小姐这样以下犯上的庶女,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娘娘都成了太子妃了,他还是没能升官。” 江宝珠被气哭了。 “哇”的一声,哭得涕泗横流。 “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敢让这些贱婢这么对我,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今日就回去,让爹爹将你娘的牌位挫骨扬灰?” 江漫雪被她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加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脑子感觉快要炸了一般。 她冷冷地牵了牵唇角, “你大可试试。” “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刺杀太子殿下?” 江宝珠:…… “你……你敢?” “我自己都没活路了,还有何不敢?到时候,我就说是父亲逼我这么干的,大不了咱们一家子全全乎乎的,都去给我娘做伴。” 江宝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少吓唬我,什么没活路了,你和太子伉俪情深,又有嫡子傍身,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应有尽有,还想怎样?” 且太子殿下对她那么好,还非她不娶,她怎么可能刺杀太子? 一定是故意吓她的,江宝珠拼命地安慰自己。 谁知江漫雪瞬间红了眼,她隐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妹妹,我是你亲姐姐,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你可知,我为何急着赶你回府?” 江宝珠下意识接了一句, “为何?” 江漫雪说, “我现在处境很不好。本来不想说出去让人笑话,可……” 江宝珠立马想到还有江漫雪被抢走的大院子,还有早上那个嚣张的女人,以及太子明显偏袒对方的态度。 果然听江漫雪道, “你也看到了,太子接了个女子入府,对她十分看重,不仅纵容她屡次抢我东西,陷害于我,今日,还要让我替那女子顶罪,将我赶去宝华寺抄经。” “太子府近期不安稳,你说这种情况,我敢将你留在府上吗?” 江漫雪语重心长道。 江宝珠,“此事当真?” 江漫雪深深地闭了闭眼。 江宝珠怒了,“你可是太子妃,你就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仰人鼻息而活?夫君不喜我,我能怎么办?还是说,你觉得父亲会为我撑腰?” 江漫雪冷笑。 上一世,她也曾回府,求父亲帮她在太子面前说点好话,可江玄怕得罪太子,一口拒绝。 还说夫为妻纲,太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作为太子妃,只需顺从便是,万不可吃醋善妒,牝鸡司晨。 后来,她走投无路,再次求父亲帮她请旨和离,却被推出家门,她不死心,在府门口的雪地里一跪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冻得昏死过去。 倒地的瞬间,眼前出现一片华丽的衣角。 男人冰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能嫁进太子府是多大的荣耀,你不想着怎样讨好太子殿下,拉拢族中子弟,光耀我江氏门楣也就罢了,竟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和离?” “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太子府。” 看,龋龋独行之人,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再徐徐图之,争取自救。 江宝珠沉默了。 毕竟这套路太熟悉了。 她和她娘就是刚进江府没多久,就各自抢了江漫雪母女两人的院子,还找了个伺候公婆的名头,将两人打包送回了老家祖宅。 看江漫雪的状态,跟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大不相同。 想来定是失了宠,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一时接受不了,脾气见长,这才精神失常。 江宝珠也怕她会发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立马乖巧地点头。 “好,我听话,我这就回去。” 她打算先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人走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橘如得意极了,下巴扬得老高,如同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真过瘾,娘娘若是早这么硬气,江家那几人也不至于这般嚣张。” 江漫雪扯了扯嘴角。 谁不想肆意洒脱的活着?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硬气的资本的。 她还记得,刚知道江宝珠母女的存在时,她就去父亲跟前哭闹了,结果自己被打板子,母亲也被斥教女无方,吃了板子,还被幽禁在自己院子里。 没多久,江宝珠母女登堂入室,她又去闹,被扇了一耳光,耳朵差点失聪。 第三次,江宝珠母女看上了她和母亲的院子,当场挑衅。 她推了对方,又撑着旧伤未愈的身子去找父亲要说法,又被一顿好打,是母亲赶过来磕破了头,才换来她免受责罚。 这样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太多了,数不胜数,生生折了她所有桀骜与骨气。 江漫雪叹了一口气。 梅见有些担忧道, “娘娘,您就这样放二小姐回去,万一他们真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上一世,她也是死后才知,多年不见,外祖家早已一跃成了江南首富,在当地颇有威望,岂是江玄一个五品小官可以随意动的。 只是江玄一直瞒着江漫雪,又想尽办法不让她与外祖那边联系,江漫雪这才不知实情。 至于母亲灵位…… 第48章 雨夜,旖旎 江玄并不是傻子。 江李氏灵位他也就只能拿来要挟江漫雪,真要下手,他不敢。 不说江漫雪的报复,便是外祖那边知道了,也够他喝一壶。 江漫雪看着桌上的料子,吩咐几人拿去分了,没事时给自己裁件衣裳穿。 几人想到江漫雪的打算,觉得这么好的料子不用白不用,留着也是便宜别人,便收下了。 因为是祈福,所以江漫雪只带了橘如一人,免得落人话柄。 两人坐上马车低调的上山,一路上雨果然下大了,到最后,江漫雪和橘如只能打着伞,艰难的爬上山。 夜幕漆黑,疾风卷起林间树影,如鬼影般张牙舞爪。 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刮在两人娇嫩的小脸上。油纸伞早已被吹坏,此时被两人当做拐杖拄在手里。 豆大的雨点淅沥,疯狂地敲打在两人的脸上,滚进眼中刺得瞳仁生疼。 两人浑身湿透,一阵山风吹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萧瑟得如同风雨中飘零的娇花,艰难地向前行走。 快到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快了,快就要到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给各自打气。 实则担忧都这个点了,还会不会有人给她们开门,结果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寺院屋檐下,不知何时起,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 火光将漆黑的夜晚,照得灯火通明。 主持大师亲自站在门口,一脸悲悯地迎接两人,山风拂过,吹的他身上的袈裟迎风飞扬,衬得他整个人超凡脱俗,仙气飘飘,仿佛随时要羽化飞升一般。 他身后,是一众举着火把的小沙弥,和庙里其他师父。 众人也跟着主持行礼,江漫雪主仆都很意外。 “老衲恭迎太子妃。” 橘如唇瓣冻得青紫,弓着腰哆嗦着小声在后面不确定道, “主持大师竟然在门口迎接我们,显然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你说,会不会是殿下特意吩咐他们照顾娘娘您的?” 江漫雪微微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慕辞。 他若当真这般心疼她,就不会拿她为莫子卿顶罪。 但她暂时没力气关心这件事,她已经累虚脱了,加上暴雨如注,现在浑身湿哒哒的,单薄的布料此时紧紧地贴在身上,无比黏人,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好在是大晚上,不至于让她太过尴尬。现在既然有人帮她安排好这一切,那再好不过了。 至于那好心人是谁,以后再打听。 “天冷路滑,还请娘娘尽快入寺里。” “后院的禅房已经洒扫干净,热水已备好,一应日常所需也准备妥当,请太子妃娘娘放心入住,若是哪里不满意,明日可差人告知老衲,老衲定全力满足娘娘要求。” 江漫雪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大师客气了,那漫雪就先谢过大师了。” “哪里,这都是老衲应该做的。” 主持亲自领着江漫雪主仆来到分给两人的厢房,竟是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小小的院子,看着与农家小院差不多。 里面有两间禅房,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茅房。 “娘娘,这院子还挺不错的,住在这应该会安全很多,且安安静静的,不会有人打扰。” “对了,刚过来时,我发现隔壁亮着烛光,不知住的是哪位香客?”橘如道。 太子没安排人保护她们,管家也没提这茬,整个寺庙就她和太子妃两人。 橘如生怕自己一个人保护不好江漫雪,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回姑娘的话,那位施主很神秘,老衲也不知他的身份。不过,他也是今日上山的。” 眼看问不出什么,橘如也没再开口。 对方将二人带进客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很快,有人送来几桶热水,两碗热乎乎的姜汤。 两人一人喝了一碗,又分别泡了个热水澡。 收拾好后,江漫雪没让橘如守夜,而是让她也回屋子休息。 橘如不放心留江漫雪一人,可江漫雪却十分坚持,“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况且你我今日都淋了太多雨,最需好好休息,不然万一得了风寒,就麻烦了。” 橘如一想也是,又想到自己的屋子就在隔壁,于是没再坚持,就回屋了。 “那您记得有事喊奴婢。” “嗯嗯,快去。” 夜半时分,江漫雪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很难受。 整个人如同置身沸水中一般,热得她快要化了,唇瓣干裂,喉咙处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她想睁开眼找点水喝,可怎么也睁不开,正当她快要受不住时,窗户处传来细微的“吱呀”声。 紧接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让她滚烫的脸颊瞬间舒畅许多。 可她还来不及庆幸,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已过亥时,什么人会深更半夜翻窗进她的屋子,莫不是采花贼?想到这种可能,江漫雪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下一刻,江漫雪清晰地察觉到,一道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屋子里,踩着沉稳的步子,向床榻走近。 踏、踏、踏—— 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打在江漫雪的心口,她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难言的恐惧和绝望席卷全身。 江漫雪急得口干舌燥。 醒过来,快醒过来。 江漫雪拼命想睁开眼,可眼皮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任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挣扎这会儿,纱帐探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紧接着,男人熟络地坐在她的床头,微微弯下腰,冰凉的额头与她相抵。 江漫雪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颗心噗通狂跳,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男人清凉的吐息喷洒在她滚烫的脸颊上,江漫雪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鱼,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太舒服了,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 她忘了恐惧,整个人舒服得扭来扭去,哼哼唧唧。 她甚至迫切的还想要更多。 等反应过来时,黑暗中,她已经像一只八爪鱼一般,踢掉被子,手脚并用的缠住了男人的身子。 第49章 好热,要抱抱 江漫雪一片凌乱的靠在男人怀里,右手无意识拉扯男人腰上革带,小手迫不及待地伸进对方衣服中,胡乱摸索。 男人呼吸瞬间乱了。 他轻轻扯开她的手,声音沙哑,语气低沉,像哄小孩子。 “你生病了,先吃药。” 江漫雪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凝脂般的脸颊上滚落,她委屈地哭了,“呜呜呜,不要,我好热,要抱抱。” 男人手上力道松了松。 江漫雪趁机死死抱住男人的腰,满足地扭动身子哼哼唧唧。 上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发狠地贴着她的耳根咬牙切齿地低喃。 “江漫雪,你可知我是谁?” 轰隆—— 一道闪电从上空劈下,昏暗的禅房亮了一瞬。轻纱帐幔勾勒出一对纠缠暧昧的身影,江漫雪小脸酡红,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可等她想看清楚时,视线再次一片黑暗。身体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让她难受得要命,脑子迷迷糊糊的,一时也没心情管其他的,只想死死抱住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 “唔~~~” “好……舒服,还……想要。” 男人唇线紧了紧,实在拿身下妖娆妩媚的女子没有办法。 “咚,咚咚——” 窗户外传来低低的敲打声,男人瞬间回神,指尖轻轻在江漫雪胸前一点,江漫雪就晕了过去。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掏出一粒药丸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喂她嘴里,然后翻窗离开。 …… 太子府,皓月轩 慕辞的伤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不适了。 此时,他躺在床上,心里暗暗惊艳于续命丹的厉害,又想起喂他救命丹的江漫雪,心里越发愧疚,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烦躁地坐起身。 “来人——” 影一很快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谁准许你们私自换了孤的熏香的,还不立刻换回来?” 影一愣了一瞬,道, “回殿下,您先前用的香没有了,属下让管家送点新的过来,却不想……” “有话快说,哑巴了?” “管家说他那里也没有,您一直用的那种香,其实是太子妃亲手为您调的,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 慕辞有些诧异, “漫漫还会调香,孤怎么从未听说过?” 影一眼神轻蔑,心想,不就是调香吗?这些后宅女人的小把戏,有什么厉害的,殿下至于露出这种满是欣赏的表情吗? 于是自告奋勇道, “如今太子妃不在府上,一时半会定是无法替您调制新的熏香,不过殿下放心,属下明日就找人按您的喜好,为您重新调制。” “不必了。” 太子淡淡道。 旁人不知,但他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这些年,他一直被失眠困扰,极难入睡。 直到江漫雪进府,换了熏香。 那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睡得那么沉,每次,只要一闻到那熟悉的熏香,他就能安然入睡,从那以后,就连偶尔出去办差,他也会带些熏香在身边。 这次去剑宗,他也带了。 但莫子卿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说她也很喜欢,向他讨要。 他想着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便让人多分了一些给她。 不想那香竟是江漫雪亲自调的。 这样也好,下次可以让太子妃多调制一些,多送点给蒹葭苑。 …… 第二日一早,雨停了,但依旧是阴天,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慕辞身子已无大碍,便匆忙用了早膳,坐上马车出了门。 他打算去看看江漫雪,顺便跟她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希望她想开些。 马车来到停到宝华山脚下,车夫就停下了马车,有些为难道, “太子殿下,昨日刚下过雨,上山的路太过湿滑,马车恐怕上不去了。” 慕辞蹙眉,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挑起车帘向外望去,发现车夫说的是事实,他顿时联想到,昨日江漫雪她们离开没多久,就开始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按照时间算,她们到山脚的时候,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那时,她们是怎么上山的? 慕辞沉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车夫一惊。 殿下不知太子妃到山脚就下车了,剩下的路,是她们自己爬上去的? 怎么会?明明昨日,是太子身边的影一亲口告诉他,人送到山脚下就行,剩下的不用他管。 他还以为殿下另有安排…… 车夫吓得直哆嗦,正在想要不要实话实说,就见边上骑着高头大马、黑衣劲装的影一拱手道, “殿下,太子妃也是下了马车,由下人护送上山的。” 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做得好,回去领赏钱。” “谢殿下。” 影一说完,目光淡淡地扫向一脸疑惑的车夫,大掌缓缓摩挲着腰上的剑柄,那目光隐隐含着杀气,鹰隼一般锐利,似乎要将车夫浇凉。 车夫浑身一僵,如同被人扼住喉咙,全身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这次一行人都是男人,脚程很快,也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宝华寺门口。 今日烧香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人。 慕辞让随侍等在庙外,自己带着影一来到后院,直接去禅房找江漫雪。 江漫雪还不知慕辞也来了宝华寺。此时,她正一脸懵逼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师兄陆寒枫。 男人白衣胜雪,芝兰玉树,薄唇轻轻抿着,勾起淡淡的弧度,见过他的人都夸他一句谦谦君子。 按理说,跟这样的人待一起会很舒服,很放松,可江漫雪恰恰相反。 五岁那年,她刚被师父带回药王谷,第一眼见到这位大她五岁的大师兄,她就莫名怵他。 如今多年不见,她依旧在陆寒枫面前不敢抬头,只乖巧地埋头站在一边。 陆寒枫看得无奈, “小师妹,可是师兄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 江漫雪明亮的杏眼眨了眨,明显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啊,师兄为何这样问?” 第50章 慕辞感觉头顶一片绿光 陆寒枫清冷的面上有些委屈, “若是师兄没有做错什么惹师妹恼怒,那为何小师妹还是这般怕我?” “多年不见,原以为师妹就算不想念我和师父师母,以及药王谷一众弟子,最少也会感到开心,不想师妹连看师兄一眼都不愿。” 江漫雪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从陆寒枫出现到现在,确实一直低着头。但她明明是害怕,好不好?于是慌乱地解释。 “师兄,我没……” 陆寒枫微微一笑。 “没有就好,许久未见,小师妹过得咋样?” 江漫雪短暂的沉默后,笑着说自己很好,多谢大师兄记挂。可就是这短暂的沉默,让陆寒枫渐渐沉下脸。 “当真?” 江漫雪:“……真的。” 江漫雪笑着岔开话题,“对了,师兄何时到得京城?”想到昨晚那个男人,江漫雪小心试探道。 陆寒枫,“今早刚到,听到消息说你在这,便过来了。” 江漫雪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想不通,还有谁会半夜翻她的窗。 陆寒枫不知她的想法,自顾自道,“听闻小师妹前不久诞下麟儿?” “还未来得及说声恭喜。” “我这次前来,师父师母以及谷里众人都托我给小侄儿带了礼物,小师妹若是方便,可否带我去看看小侄儿,我好当面将礼物交于他。” 江漫雪笑容一僵。 皇后下令,一百卷经书抄不完不许她下山,可师兄大老远难得来一趟,这点请求她也拒绝不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寒枫低低叹了一口气, 此时,一阵风吹过,无数花瓣飘落下来,其中几瓣落到江漫雪的发髻上,陆寒枫想也没想,抬手,轻轻帮她弹去。 慕辞过来时,正好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 空阔的院落里,一对年轻的男女立于庭院大树下,男子白衣胜雪,俊美如铸,女子纤弱如柳,娇俏妩媚。 两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如同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人物。 凉风拂过,杏花微雨,淡粉色的齐胸襦裙和月白色袍角随风飘扬,在半空中纠缠缱绻,晕染出暧昧的氛围。 画面太美,让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看,让他气血飙升,当场暴怒。 “你们在做什么?” 他没想到,这对璧人之中的女子,竟是他的太子妃。 这让他感觉头顶一片绿光。 愤怒的声音将前面的两人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时,江漫雪瞬间变了脸色,就在这时,慕辞已经大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怒目圆睁,不由分说地扯过江漫雪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敌意地怒视着陆寒枫,语气冷得能将人冻成冰雕, “太子妃,他是谁?” 话是在问江漫雪,可目光却从一开始,就死死的瞪着陆寒枫,锐利的凤眸汹涌着浓浓的杀意。 陆寒枫唇线紧了紧,温润的眉眼渐渐变得冷漠。 江漫雪讪笑, “都是误会。” 影一唰的一下拔出佩剑,迅速架到陆寒枫脖子上,冷冷道,“放肆,你是何人,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江漫雪大惊失色, “影一,快住手。” “呵,太子妃这么护着他,莫不是与这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唔——” 影一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一掌击飞,重重摔到地上。 “你——” 陆寒枫嫌弃地掸了掸指尖,“哪里来的疯狗,竟敢在本公子面前乱吠?既然不会说话,我看这舌头也不必留着了,干脆割了喂狗好了。” “你敢?我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陆寒枫眼神微眯,视线转向慕辞, “莫非他说的太子殿下就是你?这倒稀奇了,听闻当朝太子与太子妃两人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今日看来,传闻并能不尽信。你说呢,太子殿下?” 影一愤愤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道, “我说错了吗?” “你们刚刚做的龌龊事我和殿下看得一清二楚,还想抵赖不成?我就说太子妃最近为何总是对我家殿下冷冷淡淡的,搞了半天是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子直接被隔空掀翻,飞出老远。 江漫雪原本被气得浑身颤抖,正想上前狠狠甩他两巴掌,看到这一幕,顿时摸了摸鼻子,收回了脚。 这一下,慕辞看向陆寒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武功比影一还高。 要知道,影一可是整个慕国最出色的暗卫,是皇上亲自送到他身边保护他的。 可现在,影一竟然被这个看上去像个书生一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到底是谁,接近太子妃有何目的?” 江漫雪,“他其实……” “我乃药王谷嫡传弟子——陆寒枫,受皇上邀请,来为他调养身子,路过此处,恰逢雨天路不好走,又听人说宝华寺的香火很灵,特来一拜。” “不想人生地不熟,一来就迷了路,恰好太子妃娘娘经过此处,便想问问路。” “走近才发现,太子妃生病了,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便多问了两句,谁知被人这般误会……” 江漫雪是药王谷小师妹一事,至今没几人知晓,见陆寒枫替她隐瞒,她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段说辞天衣无缝,慕辞不知信没信,可影一却一个字也不信。 “你骗谁呢?刚刚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俩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还敢说没有奸情?” 江漫雪直接气笑了。 她看向慕辞, “殿下也这么以为?” 慕辞,“那你能告诉孤,什么病需要碰病人的头?” 陆寒枫道,“在下只是在捡掉落的花瓣。” 四目相对,刀光剑影。 慕辞冷冷的睥睨着陆寒枫,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上前,一脸慌张道, “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她……” 话还没说完,慕辞脸色猛地一变,大步向山下走去,早就忘了江漫雪生病一事。 第51章 骗他签下合离书 慕辞刚走出几米,陆寒枫就身形一闪,拦在慕辞面前,带起一股凉风。 月白色的袍角在半空划出优雅的弧度,随后垂落下来。 他语气冷凝地强调, “太子殿下,您的太子妃染了风寒,现在正高烧不退,你确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走吗?” 陆寒枫隐晦地扫了一眼江漫雪,眼底是复杂,是心疼,多种情绪糅杂,一闪而逝,再次看向慕辞时,眼神隐隐带着愤怒。 慕辞也不甘示弱与他对视,锐利的凤眼眼尾上挑,矜贵高傲到不可一世。 发出的声音冷入骨髓。 “陆神医手伸得未免太长,都管起孤的家务事了。” “你别忘了,你是父皇请来的神医,有这功夫,不防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为父皇保养身子,而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在这里,关心孤的太子妃。” “毕竟,男——女——有——别,还请陆神医自重,莫要失了分寸。” 慕辞半眯着眼,暗暗磨着牙,特意将“男女有别”四个字咬的很重,显然对刚刚陆寒枫替江漫雪拿掉头顶花瓣儿一事耿耿于怀。 “你——” 陆寒枫瞳孔微缩,温润的眉眼快速闪过一丝寒光,胸口剧烈起伏,被他这些无耻的言论气的不轻。许久,才努力让自己压下心口怒气。 很快又恢复以往的风度翩翩。 淡笑着挥开折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仙气飘飘。水墨折扇衬得他芝兰玉树,恍若谪仙。 “在下自不敢忘记这次出谷的目的,但现在说的,也不算多管闲事。医者父母心,在下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好,好个医者父母心。” 慕辞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但孤的太子妃不需要,她若身子不适,自有太医为她诊治,陆神医若是无事,便请离开。” 江漫雪疲惫地闭了闭眼。 “我无碍,让他走。” 陆寒枫薄唇紧抿,深深地看了一眼慕辞,最终缓缓让开道路。 可这一次,慕辞并没有立马离开。 他冷冷地盯着陆寒枫,沉默片刻,掏出腰间的令牌甩给影一,吩咐影一拿着进宫,去请太医为莫子卿诊治,顺便也帮江漫雪请一位医女到宝华寺。 江漫雪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有离开,一时间,心底升起隐秘的欢喜。 影一焦急道, “可是殿下,莫姑娘她……” 这一次,慕辞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快速转身,大步往江漫雪住的禅房走去。影一气得直跺脚,最后,只能匆匆下山。 慕辞在前面走了一会儿,见江漫雪没跟过来,顿时停下脚步,不悦地蹙起眉头,侧头冷声道, “还不跟上?” 江漫雪,“……哦。” 临走前,江漫雪愧疚地看了一眼陆寒枫,见他微笑着冲她点头,心里明白他是为她好,一时无比感动! 为了不让他担心,江漫雪含笑加快脚步,跟在慕辞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刚进去,慕辞背对着身子大手一挥,屋门立马“啪”的一声关上了。 江漫雪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生孤的气了?” “孤不是不管你,只是你一向省心,事事妥帖,不必孤操心,且病情看着不太严重,孤这才想先去看看莫师妹。” “而且,孤已经让影一顺便为你请女医了,难道还不够吗?” “我……” “好了,”慕辞打断她,“孤知道你最明事理了,乖点,好吗?”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贴得很近,江漫雪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还有周身上下萦绕的冷冽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几句话,如一盆盆冰水浇下,将江漫雪心里刚升起的温度浇了个透凉。 想到上一世,还有最近发生的一幕幕,江漫雪鼻子一酸,心里久久无法平静,莫名抵触与他近距离接触。 “好。” 江漫雪垂眸冷笑,脚下意识后退,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被他冷冷制止。 “别动。”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已经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有点烧,”慕辞皱眉道, “但并不打紧,想来是昨日着了凉,别担心,医女很快就到,不会有事的。你听话些,乖些,别让孤为难,好不好?” 这是他再次让她乖点。 江漫雪没有反驳,因发烧而变得殷红的唇瓣轻扯,淡淡地“嗯”了一声。 毫不犹豫地从桌上拿来一封折子翻开递给他,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接过签了字,又拿出私人印章盖了上去。 还不忘笑着打趣。 “孤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些琐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不必事事知会孤,更不用这么麻烦地找孤签字盖章,你是太子妃,孤自然信你。” 江漫雪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温顺地站在一边,软着嗓音说, “这次不一样,必须殿下签字盖章才行。” 慕辞笑着摇了摇头。 高兴地轻轻揽上江漫雪的腰肢,感受到对方身子一僵,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夫妻一载,漫漫怎的还是这般青涩。” 他向来克己复礼,极少情绪外露。却在面对她时,总是软下声音,做出些出格的小举动。 比如趁人不备,轻轻捏捏她的小手,比如像刚刚这样,偷捏她腰间的软肉,比如每次合房时,那般古板注重规矩之人,却恨不得发疯般顶撞她一整夜。 上一世,就是这些与他性子极不相符的小动作,让她偷偷甜蜜了许久,一度产生错觉,以为慕辞很爱她。 所以才会在莫子卿抢走他后不甘心,苦苦纠缠。 不想就是这份她一直贪恋、迟迟放不下的甜蜜,最终害死了自己,还有腹中刚满三个月的儿子。 江漫雪恨得全身颤抖。 面对温言软语的慕辞,再也没有以往的心动羞涩,只觉胸口剧烈翻涌,心里无比恶心。慕辞丝毫未曾察觉她的异样,此时,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比刚刚更软几分。 贴着她的耳朵吹气,“漫漫,我们许久没有过了,孤真的好想要你。你快点抄好经书,争取早日回府。等你回府,孤定要吃个够。” 的唇角愉悦地勾起,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得更紧,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 而江漫雪却缓缓握紧拳头,满脑子回忆的,却是昨夜的情形。 第52章 等爷舒坦了,自然给你个容身之所 昨夜她烧的人事不省,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湖水中。 还有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座只有半块屋顶,四处漏风的破庙,那群令人作呕的乞丐。 还有他们嘴里的污言秽语。 “不愧是太子的女人,好香啊,真踏娘的销魂。” “哈哈哈,能睡到这种极品,就算死也值了。瞧这身白花花的嫩皮子,就跟能捏出水来一般。” “啊——” “不要,呜呜呜,放开我,我可是太子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啊呸,吓唬谁呢?你是太子妃又如何,从今儿起,你就是哥几个的暖床奴,” “就是,送你来的人说了,太子不日就要娶新的太子妃,等忙完这一切,你早就被哥几个玩烂了,到时就算放了你,相信太子也不会要你。” “到最后,你还不是得回来跪着求哥几个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 “识相的,就好好伺候爷,等爷舒坦了,自然给你个容身之所,否则这么冷的天,又下着大雪,你就等着冻死饿死。” 江漫雪又哭又笑。 容身之所,她堂堂太子妃,沦落到让一个乞丐施舍容身之所,何其可笑。 莫子卿,慕辞,你们带给我的屈辱和痛苦,我莫敢相忘,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百倍奉还。 江漫雪杏眸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一扭头,咬住这人脖颈,撕下他一块血肉。 好在慕辞没抱多久,就松开了她,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好了,今日不闹你了。” “莫姑娘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孤实在放心不下,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打开屋门,快速离开。 江漫雪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连陆寒枫何时来到身边的都不知道。 “擦擦。”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江漫雪一愣,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那手指白皙修长,像极了手握笔杆子的读书人的手,看着赏心悦目。 手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帕子。 江漫雪这才发现,脸上一片清凉,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既然爱他,便去争取。” “我药王谷的小师妹何等尊贵,岂能这般哭哭啼啼。再不济还有师兄,师兄身上除了救人的良药,还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通通都给小师妹。” 江漫雪:…… 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平日里看得比命都重要。 当初在谷里时,她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就被他一顿训斥,从此再也不许她进他的院子。 今日,竟舍得都给她? 江漫雪有些受宠若惊,就见陆寒枫强硬地将一堆瓶瓶罐罐塞到她的怀里,一脸郑重地道, “这些都是师兄多年的心血,有迷药、情蛊、春日散,含笑半步癫,总之应有尽有,希望能助师妹得偿所愿。” 江漫雪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立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跟他的关系有些复杂,我……我其实不爱他。” 陆寒枫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一副我看你编,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眼神。 江漫雪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非常认真地表示自己所言句句属实。陆寒枫这下有些懵了。 “当真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江漫雪回答得斩钉截铁。 刚重生时,她对慕辞是怨。怨他将莫子卿这个恶魔带到她的身边,给她造成无边的苦难。怨他眼盲心瞎,看不清莫子卿的阴谋诡计,一次次偏袒莫子卿。 怨他是非不分,一次次为了莫子卿的一句话,就冤枉她,惩罚她,将她的面子踩在脚下,将她的自尊碾碎,将她的傲骨拆除。 怨他忘了,当初,明明是他将饱受欺辱的她,从江家那个魔窟里拯救出来,成了她黑暗生命里的一束光。 也是他的爱和温柔的呵护,让她重新长出血肉,有了尊严。 是他亲手为她搭建了一身傲骨,让她有了立于这人世间的勇气。 可也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亲手将九死一生,逃出乞丐窝的她推到罪魁祸首莫子卿面前,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莫子卿将力竭的她推入冰冷的湖水中,断了她和腹中孩子最后的生路。 可随着时间的蔓延,随着莫子卿的到来,随着一个又一个梦魇的夜晚,这份怨变成了彻骨的恨。 江漫雪压下眼底的酸涩,接过帕子擦拭干净脸颊,轻声向陆寒枫道谢。 “谢谢师兄。” “不过我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陆寒枫想了想,男女之事他确实不懂,于是只好作罢。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由一开始的小豆芽,如今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顿时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发髻,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漫雪有些不好意思,两颊微红。小声控诉,“大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小师妹是大姑娘了,师兄不捏就是。” 陆寒枫温润一笑,芝兰玉树。 “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丫鬟已经服了我的药丸,估计很快就能苏醒,你不用担心。” 江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男人应该给她服了些药物,所以今早醒来后,她感觉病情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没那么难受了。 却没想到,橘如惨了。 她进去看时,橘如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说着胡话,任凭她怎么呼唤拍打,她都醒不过来。 江漫雪冲出来想找人帮忙找大夫,一抬头就撞见了刚进院子的陆寒枫。 刚向他说了橘如的情况,慕辞就冲出来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好在橘如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药我都留好了,现在,我得进宫一趟,慕皇病得很重,我得去看看。” 江漫雪大惊, “皇上何时抱恙,我竟不知?” 陆寒枫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接到密旨才进京的,只能先进宫看看情况再说。” 江漫雪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一来怕皇上离世,慕辞登基,到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更难。 二来,嫁进皇家一年,皇上待她不错,江漫雪觉得,自己该去看望一下老人家,于是,求陆寒枫将她伪装成药童,带进宫去。 第53章 非要扒着男人才能活? 春雨杏花随风落,宝马香车雾里行。 今日是江漫雪上山的第三天,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整座宝华山云雾缭绕,如临仙境。 即便是这样的天,依旧有不少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的来寺里烧香。 只是这一切跟江漫雪主仆无关。 三日前,考虑到橘如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陆寒枫先进宫了,约定等过几日就来寺里告知江漫雪慕皇的病情,顺便带她进宫。 如今,橘如已经大好。 主仆两人坐在禅房的雕花推窗前,一人一个绣棚安安静静地埋头做绣活,屋里光线有些暗,橘如还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贴心的燃了两盏灯。 烛光摇曳,照在江漫雪的侧脸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白皙温婉。 她一身素净装扮,三千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一半,另一半柔顺的披散在肩上。 之前分好的线用完了,江漫雪便帮着橘如一起分。 说笑间,橘如瞥了一眼江漫雪的绣棚,满眼羡慕的啧啧出声,“娘娘的绣工实在了得,瞧瞧那上面的蝴蝶,感觉马上要飞出来一样。” 江漫雪一愣,随即变了脸。 她的绣工是母亲教的,母亲是苏绣大师后人,也是对方唯一的亲传弟子。 只不过当时因为一些原因,隐姓埋名,虽依旧靠刺绣为生,但绣法却藏了拙。 拿去卖的绣品只能算中等水平,用的也是常见的绣法,毫不起眼的那种。 那时她很不理解。 明明可以赚大钱,为何要这般藏着掖着,母亲只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漫儿,你要记住,有时候简简单单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似懂非懂,但也听话的应下。 橘如这么一提醒,江漫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苏绣中的双面绣,还是失传的针法。 这门手艺,她从未示人。 近期事多,竟一时忘掉了。 那为何慕言知道她会,江漫雪心思百转。她仔细回忆着那日的情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最后,江漫雪后背直接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到底是谁,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密的?又或者说,一切只是巧合。 不,江漫雪不信这么巧。 看来,慕言此人比江漫雪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日后见着对方,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那现在这荷包她是绣呢,还是不绣呢?算了,还是绣。当日已经当着人家面答应了,该暴露的早已暴露,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飞到了窗口,“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主仆两对视一眼,江漫雪缓缓点头,橘如快速上前,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递给江漫雪。 江漫雪放下绣棚,水葱般的指尖轻轻绽开纸条,看情况上面的内容时,神色一怔。 橘如不解的看向她,发现江漫雪光洁的额头变得潮湿,上面渗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好看的柳眉皱成一团。 “娘娘,信上怎么说?” 江漫雪神色有些复杂。 “如我所料,那俩人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今日这个落水,明日那个中毒,手段层出不穷,整个太子府好不热闹。如今,竟将主意打到慕卿头上了。” 橘如大惊失色, “什么,她们怎么敢,残害皇家子嗣可是要诛九族的,更何况那可是皇长孙,身份何等尊贵,她们嫌命长吗?” 江漫雪心想,人家可不就有恃无恐嘛! 一个是太子放心尖尖上宠的恩人之女,一个是皇后母族的贵女,背后有皇后和整个崔国公府做靠山,两人不管哪个,都比她这个草根出身的太子妃强多了。 至于皇长孙…… 哪个女人不能生孩子? 只要进了太子府,得到雨露恩泽,是个女人就有怀皇孙的可能。 太子不缺女人给他生孩子,这个孩子是不是江漫雪肚子里爬出来的无所谓,或许说,若是能从尊贵的世家嫡女肚里爬出来更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娘娘?” “虽然……但小郡王到底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 “自然不能。”江漫雪道。 上一世,慕卿用最纯的恶意,一刀一刀剜她的心,将她伤的血肉模糊。 这一世,他又用实际行动告诉江漫雪,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莫子卿。 这让江漫雪对这个儿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橘如说的对,他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没办法眼睁睁看他死在后宅的争斗中。 可现在的问题是,皇后下令让她抄经,她没法违抗私自下山,如此,便只能用她最不愿用的计谋了。 江漫雪找来笔墨,快速写下一行字。 橘如在边上伺候笔墨,不经意瞟了一眼,当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直接瞳孔地震。 “娘娘,您确定要这样做?” “您别生气,奴婢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因为奴婢觉得殿下虽然……” “但他对莫姑娘不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关系,近期的所作所为,或许也是有苦衷,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先换个别的方法救小郡王?” 江漫雪手下不停,唰唰几下利落收笔。 面无波澜地拿起写好的字条,轻轻对着纸条吹气,将上面的墨水吹干,这才小心翼翼的卷成小小的纸条,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 橘如心里更加担忧。 江漫雪笑的讥讽,眼底的嘲讽夹杂着浓烈的恨意,看的人胆战心惊。 “目前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至于慕辞……在他眼里,莫子卿始终排在我前面,既然如此,我便不要他了。” “娘娘……” “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 上辈子,她听话隐忍,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委屈,是自己被扔进乞丐窝里惨遭十几人蹂躏,生不如死,是腹中的骨肉同她一起葬送在冰冷的湖中。 而她的隐忍宽容,并未得到慕辞的半分怜惜。 上一世,全府上下都在说两人天造地设,珠联璧合。说莫子卿是慕辞的心尖宠,掌中娇。 莫子卿更是在没人看到时公然挑衅,故意凑到她的耳边,笑着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江漫雪,你就这么贱,非要扒着男人才能活吗?” 第54章 钻进逍遥王的马车 每次,她都气得满脸涨红,眼眶里蓄满屈辱不甘的泪水。 她死死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这一幕,成功换来莫子卿不屑的白眼。 “切,天天一副柔弱小白莲样子,勾引谁呢?”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古代女人就只会这一招吗?一点新意都没有,真无趣。辞哥哥不是一般人,可不会被你这些招数轻易哄骗了去。” 事实上,慕辞也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对江漫雪的眼泪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浓浓的失望和厌恶,慕卿更是如此。 所有人都说她无病呻吟,无视她的痛苦和挣扎,一个个拿鄙夷的眼神看向她,觉得是她横在慕辞与莫子卿两人之间,破坏了他们的幸福。 几乎没人记得,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既然如此,那这一世,她便成全他们好了。 太子府 梅见带着一个小丫鬟去琼香阁的库房,打算取点别的熏香送到皓月轩。 虽说不是太子惯用的那种,但也是江漫雪亲手调制的。 她站在边上贴心地吩咐道, “所有的香都在前面的货架上。记得拿红色箱子装的那种,那种要是没了,就拿紫檀木箱子装的,或者每样拿一点也行。” “但是切记,这两种香一定要分开放。也不能同时使用,记住了吗?” 有个小丫鬟不解道, “梅见姐姐,这是为何?” 梅见小脾气地解释道, “太子妃娘娘吩咐过,这两种香分开使用,都是安神助眠的好东西,但若是香气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烈性的催情香,这若被人误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万万马虎不得。” 小丫鬟一听“催情香”三个字,顿时臊得满脸红温,羞涩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问。 拿好东西,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太子府客房 “你确定?” 崔莲梦听到丫鬟的话,激动地“蹭”的一下站起身。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眼神亮得吓人,里面满是兴奋和跃跃欲试,跟一开始那个端庄娴静的崔大小姐截然不同。 “太好了。等了这么多天,可算等到机会了。姓莫的那只丑小鸭还想跟我抢,简直不知死活。让她给我等着。” “等我今晚拿下表哥,做了这太子府的女主人,看我以后怎么琢磨她。到时候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我崔莲梦会是个什么下场?” 丫鬟有些害怕。 “小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蠢货,你怕什么?” “本小姐只是不小心拿错了香料,并非故意,到时候我也是受害人,谁敢说一句不是?” “贱婢,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慌慌张张的,让人察觉到什么,等本小姐回去,就将你卖进窑子里,让你做那最下等的娼妓,千人枕,万人骑,听到了没?” 丫鬟被这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是,小姐,奴婢记住了。\" “哼,算你识相。” 于是,在梅见带着丫鬟去送熏香时,崔莲梦突然穿过走廊挡在前面。 梅见镇定地停下脚步,身子微微下蹲,向对方行礼。崔莲梦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看向她手里的托盘。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梅见回道,“回崔小姐,是要送到皓月轩的熏香。” “是吗?正好我要去找太子表哥,你将东西给我,我一道送过去就行,何必多跑一趟?” “这……” 梅见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崔莲梦眼睛渐渐危险的眯起,沉下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开始不善,“怎么,本小姐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还是说将东西交给我你不放心?” “哪里的话,崔小姐是太子殿下的表妹,算是自己人,奴婢又怎会不放心?” 崔莲梦轻蔑了抬了抬下巴。 “哼,算你识相。” 说完,就示意丫鬟接过梅见等人的托盘,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消息传出去后,江漫雪便没了刺绣的兴致,手里的绣棚搁置在桌上,一个人在窗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橘如端了茶水进来,发现一个时辰前送来的点心还在桌子上,纹丝未动。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水换成新的,又再次退出屋子,轻轻为她关上木门。 一直到天黑之前,都没传来消息。 橘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出去拿晚膳,江漫雪什么也没说,但明显心情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剑锋突然闯进了屋子。 来不及解释,急忙道, “太子妃,不好了,太子府出事了。你的丫鬟被人诬陷给太子下药,现在都快被打死了。” 江漫雪吓得身子一个趔趄。 剑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才让她不至于摔倒。江漫雪顾不上问剑锋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又是如何知道太子府发生的事的,她慌乱地抓住剑锋的胳膊,焦急道, “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下山,我要回太子府。” 剑锋二话没说就带着她往外走,走出庙里后,剑锋说了一句得罪了,就伸手揽住她的腰,用轻功带着她一路下了山。 等到山脚下时,马车早已备好。 江漫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暗暗懊恼自己太信任剑锋了。 虽然他是逍遥王的人,但她也没办法保证逍遥王就不会害她。毕竟太子一直防着慕言,想来俩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似表面那般和谐。 那自己现在跟着对方下山,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江漫雪踌躇在原地,迟迟没有上车,直到马车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还不上车,站着当门神?” 江漫雪一楞,慕言竟然在车里?话说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江漫雪无语的瘪了瘪嘴。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转,快速爬上慕言的马车。 剑锋在身后急忙道, “哎,等等,太子妃,您的马车是后面那辆。” 可这时,江漫雪已经手脚麻利的上车,坐稳,一气呵成。 她清亮的杏眼弯成月牙的弧度,水光潋滟,轻轻的眨了眨,看着面色难看的慕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嗐,坐哪辆不是坐,剑锋侍卫何必在意这么多细节,你说呢,王爷?” 第55章 逍遥王出手 剑锋还想开口,边上的男人淡淡的出声打断了他。 “无碍,赶紧走。” “是,王爷。” 一路上,慕言大刀阔斧地坐在位置上,他身姿笔挺,身子微微后仰,脑袋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车厢的桌子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瞬间照亮了整个车厢。 柔和的光线照在男人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男人俊美的侧脸一半隐在光线的阴影里,若隐若现,让他看上去清冷又神秘。 全程,他都像没有江漫雪这个人存在一样。 这样正好,江漫雪也没心情寒暄。 过了没多久,马车就来到了太子府门口。还不等马车停稳,江漫雪就快速从车厢里冲了出来,提起裙摆一路急奔。 刚到皓月轩门口,就听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不时传来。 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 大喊“住手——” 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行刑的几人听到声音连忙停了手,同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莫子卿不悦的皱眉。 “谁让你们停的?继续打。这贱俾竟然敢谋害太子殿下,打死她都不为过。” 只是这一次,没人理会她的话。 江漫雪跌跌撞撞的来到梅见面前,膝盖一软,直接单膝跪在她的前面,望着趴在长凳上苍白的小脸,顿时心如刀绞。 边上的崔国公脸色难看。 他冷哼一声。 “殿下难道想打死区区一名侍女,就将这事了结?这也未免太看不起的崔国公府了。” “我国公府的女儿何等尊贵,还轮不到别人这般作践,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怪老臣撕破脸,告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做主。” 慕辞嗤笑一声。 冷冷地掀起眼皮子看向他。 “崔国公府的女儿到底是尊贵还是下贱,她自己心里有数,既然姑父要撕破脸,那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孤奉陪到底。” “你这话何意?你以为我不敢?” “孤相信姑父自然是敢的。只是这件事到底如何,您的宝贝女儿心里最清楚。你要告便去告好了,看看到时候是谁丢脸。” “你……你……” “混账,你别忘了,你的母后也出自崔国公府。” 崔国公气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胡子一抖一抖,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快喘不上气来。 慕辞一张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江漫雪没有管他们的闹剧,一心扑在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梅见面前。她杏眸眼猩红,眼眶里噙着满满的泪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梅见,你怎么样?你别怕,先撑着点。我这就给你找大夫。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梅见强撑着咧嘴一笑,费力地说道。 “娘娘别担心,奴婢没事。” 都伤成这样了,整个后背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片好肉,就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没事? 江漫雪心疼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了下来。 她单薄的身子强忍着颤抖,指挥不远处哭成泪人的酣春和杏月两人,帮忙将梅见抬回她自己的屋子,又让人去请大夫。 莫子卿还想阻拦,刚张嘴,江漫雪猛地抬头,整个人如同吃人的猛兽恶鬼一般,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冰冷瘆人,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子卿也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处。 没了阻拦,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琼花阁。 杏月去请大夫,几个二等丫鬟烧热水,准备一会儿帮梅见清洗伤口。 江漫雪小脸冷得吓人。 “为什么?” 她沉声问出自己的疑虑。 明明跟她说了,让她们将自己摘干净,以梅见的聪明和手段,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将自己搭进去,这也是她敢将这件事交给她的原因,谁知…… 而且,她特意吩咐,若是有特殊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剩下的她来想办法。 可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若不是逍遥王…… 江漫雪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酣春跪在地上,低下头支支吾吾,看得江漫雪火冒三丈。 她一把抓住博古架上的一个琉璃摆件,狠狠摔在地上,大声怒喝,“说——” 屋里的人吓得浑身一颤。 江漫雪素来节俭,加上是个好脾气的,几乎从不摔东西。像刚刚的琉璃摆件那般贵重的物件儿,平日里都交代丫鬟小心翼翼地对待,生怕磕伤碰伤。 今日都开始砸东西了,可想而知是生了大气了。 两个丫鬟吓得拼命将头埋在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江漫雪气笑了。 “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们是没机会传消息给我。” 坐月子的那一个月,她可一天都没闲着。她趁慕辞不在府上,仔细回忆了上一世的一切,理清太子府的人脉关系。 好在上一世的她兢兢业业,又体恤下人,很多事亲力亲为,所以对那些丫鬟小厮的品性和家境了如指掌。 只是上一世,她真心对待他们,并未想过利用或者打压他们。 本以为人心换人心,不想换来的只有轻视和怠慢。他们觉得她身份地位,配不上太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还觉得她软弱无能,总爱管东管西,不及莫子卿明媚嘴甜,讨人喜欢。 甚至私下骂她拆人姻缘,不得好死。 所以这一世,她没有心软,精准地拿捏住了那些人的命脉,恩威并施,将那些人全都收入麾下,加以利用。 现在,整个太子府到处都是她安插的人手,大到太子身边亲卫,小到打更倒夜香的老翁,她一个都没放过。 就算信鸽扎眼,不敢频繁使用,也有的是法子将消息传出来。 所以她没收到消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梅见不许他们传。 江漫雪脸黑得吓人。 梅见看主子气成那样,明白她是心疼她,顿时无比感动,觉得身上这顿打挨得值了。她吃力的喘着气,费劲地舔了舔干裂的唇,笑着道, “娘娘,您别生气,奴婢确实按您说的将自己摘干净了。” 第56章 替他们想好了死法 一开始,崔小姐确实将一盒香交给太子身边的人,另一盒自己偷偷留着,回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口气熏了许久。 后来又收买了皓月轩里伺候的人,确认太子也点了那香,就拎着食盒,找了个送点心的名义去了太子书房。 太子的书房外人原是不能进的。 可崔莲梦说自己是奉了皇后之命伺候受伤的太子的,如今已经两日不曾见到太子,若是再不能亲眼见到太子无恙,恐难向皇后交代。 太子无奈,就放她进去了。 谁知没多久,便感觉身子不对劲。 正要叫人,崔莲梦竟突然扑进太子怀里,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死死地缠绕在慕辞身上,还用嘴堵住了他的呼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可就在这时,莫子卿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带着影一冲了进来。 最后,莫子卿成功救下了太子,扶着太子去了寝室休息,影一去请了太医,帮太子解了催情散。 “这个女人她属狗的吗?” “怎么哪哪都有她?还来得那么及时,跟闻着味一样。害我们好好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真是气死奴婢了” 梅见气得捶胸顿足,江漫雪却一点都不意外。 上一世,莫子卿就跟能预知未来一般,时不时害她,让她防不可防。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指望崔莲梦能成功,本意是想能除掉一个是一个。 实在不行,转移一下两人的注意力,让她们别将目光放在慕卿身上,撑到她回府也好。 “所以那件事最后到底如何?” “没成,但那崔莲梦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虽然没成,但她竟然故意抓乱自己的衣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哭着从太子书房跑了出去,让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看见了。” “一口气跑回崔国公府,估计街上的人也都看到了,相信明日,这件事就会被传得满天飞。” 江漫雪:…… “呵,她倒是豁得出去,连女儿家的名声都不想要了。” 如此一来,若是不能进太子府,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有多想进太子府呀?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竟然还故意编造谎言,买通府上下人做人证,妄想将这屎盆子扣在您的头上,奴婢岂能依她?” “明明我们只是拿出了两种香,剩下的孽都是她们自己造的,凭什么事发后将这一切推在您的头上?” 梅见气得眼睛通红。 不知为何,听到那件事没成,江漫雪瞬间松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两种香混合在一起确实有催情的作用,但作用极其细微,断不至于让人失了理智,更别说慕辞这样心思深沉、将规矩刻在骨血里之人。 他没碰别人,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江漫雪忍不住想。 不对,江漫雪你在想什么? 他心里有没有你又如何?这个男人,她早就不想要了。江漫雪狠狠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点。 至于崔莲梦和莫子卿…… 那两人不会放过她,这点她也想到了,因为那两人都看上了太子妃之位,那她这个占了太子妃之位的人,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而后快。 “所以,你是怕她们对我不利,这才想让她们拿你出气,只要你抗下一切,死不承认,她们就伤不了我?” 梅见呆呆地点了点头。 江漫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傻子,你不愿屈打成招,不代表别人不会来一招死无对证。 只要慕辞想,这个屎盆子就会稳稳地扣在江漫雪的脑袋上。 上一世那样的事情还少吗? 江漫雪心里止不住的愤怒。 “那些行刑之人呢?” 刚刚形势紧急,江漫雪只匆匆看了一眼,但也知道,那些都是她的人,按理说会手下留情,为何梅见还会伤得这般重? 难道他们阳奉阴违?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身侧的拳头死死攥紧,已经为那几人想好了死法。 梅见连忙道, “娘娘,这不怪他们。” “太子一行人在现场观刑,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动手。行刑前,他们偷偷对我说,让我忍着点,伤势看上去会很严重,但不会伤及内腑。” “你看,我都挨了快一百杖了,却还有力气跟您说话,可见他们说的是实话。” 一百杖? 江漫雪面色惨白,心里后怕不已。 幸亏她回来的及时,否则,后果她不敢想象。江漫雪强压着心里的气愤,“好了,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杏月哭着跑了进来。 “不好了,娘娘,府医说太子殿下下令打死梅见,所以他不敢替梅见诊治。” “奴婢便想着去外面找大夫,结果门口的守卫怎么也不肯放奴婢出去,说是现在太晚了,让奴婢天亮了再出府。奴婢好多歹说也无济于事。” “这可怎么办呀?娘娘?” 江漫雪气得咬紧牙关。 “太子现在在何处?” “在皓月轩的议事厅,据说崔国公还在里面闹。” 江漫雪立马起身。 “杏月,你留下来等厨房的热水烧好了,就先指挥丫鬟帮梅见清洗伤口,再拿出我妆匣里的那几瓶金疮药,先帮梅见止血。” 床上的梅见急了。 “奴婢不要。” “娘娘,那可是咱们花了好些时间,好不容易夹带进府的良药,是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何能浪费在奴婢身上?我不同意。” 她只是个下人,皮糙肉厚的,多忍忍没事,实在不行死了就死了。 以娘娘如今的处境,那些药材留着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江漫雪冷冷剜了她一眼。 “这是命令,谁敢违抗,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主子。” 梅见…… 众人…… “酣春,跟我去见太子。” “是,娘娘。” 主仆俩一路小跑来到皓月轩,却被莫子卿挡在了门口,对方一脸得意的看着气喘吁吁的主仆俩,眼底满是嘲弄。 “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太子妃还是请回。” 第57章 慕辞不信江漫雪会打人 江漫雪冷冷出声, “让开——” 莫子卿下巴抬得高高的,“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切,好歹也是太子妃,却为了个低贱的婢子,搞得自己这么狼狈,连仪容都顾不上了,我若是你,一定……”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巴掌印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再说一遍,让——开——” 莫子卿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时,侧脸火辣辣的疼。她愤怒地尖叫一声, “啊——” “贱人,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我……” “啪,啪啪啪——” 江漫雪左右开弓,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想,只一个劲地扇巴掌,仿佛要将前世今生的怨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一般。 直到用尽所有的力气,两只胳膊快要抬不起来,才罢休。 这份狠辣别说莫子卿懵逼了,就是边上的杏月也看傻了眼,一时忘了动作。 莫子卿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气的她只翻白眼,含糊的怒骂江漫雪。 “你……你怎么敢?” 她崩溃大哭,疯了一般冲上来,想要撕打江漫雪,就在这时,边上的杏月终于回过神来,她猛地上前,一把从后面薅住莫子卿的头发,用力一扯。 “小贱蹄子,你敢对太子妃无力,给你脸了是不是?” 莫子卿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这动静瞬间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没一会儿,影一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情况面前的情景时,顿时虎目圆睁。 想都没想,一脚踢向杏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漫雪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杏月被踢出几米远,重重地摔到地上,瘦小的身子抽搐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一看就知,对方是下了死手的。 江漫雪气血翻涌,冲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向影一,只是那巴掌还未落下,就被他死死抓住手腕,那双手如同铁钳子一般,江漫雪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眼角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衣摆,江漫雪突然用另一只手握着发簪向影一胳膊上扎去。 影一见状,急忙将她甩了出去。 江漫雪趁势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她并没收着力道,摔得实打实的重,当场疼得眼泪狂飙。 影一一愣,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 “太子妃,你装什么?属下根本没用力,刚刚是你自己摔的,可不怪我。” 身后,慕辞冷声怒喝, “放肆——” 男人眼底的震惊、担忧、心疼、和愤怒如同一把利剑,无情的要将影一刺穿。 这下意识泄露出来的情绪,让江漫雪有种他深爱着她的错觉。 她眼眶一酸,心里在想,若是她此时求情,他会不会心软,放过梅见,让人给梅见治伤? 影一身子一僵。 他眼底快速闪过恐惧的光芒,膝盖一软就趴跪在地上,急忙求饶。 “殿下息怒,是属下失言,还请殿下惩罚。” 说着偷偷将头抬起了一点,拼命冲莫子卿使眼色。莫子卿见慕辞大步向江漫雪走去,眼底满是焦急和担忧。 顿时满心不悦。 赶紧“啊”了一声,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慕辞脚步一顿,向着声音来源看去,看清楚是莫子卿时,凤眸不敢置信的张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脸……” 莫子卿听到慕辞说起她的脸,顿时觉得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疼得她不敢呼吸。 一时间委屈得泪眼朦胧,抽抽搭搭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只用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慕辞眼底闪过一丝为难。 他看了看江漫雪,发现她双手撑着地面,正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慕辞看得心疼,立马迈着步子朝她走来,江漫雪见此眼睛一亮,突然感觉无比委屈。她泪眼婆娑地焦急道, “殿下,求求你,让人请大夫给梅见看看,梅见伤得很重,不看大夫她会死的,求你了殿下,只要你让人给梅见看诊,殿下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答应您,求求您了,呜呜呜~~~” 慕辞眼底有些不忍。 莫子卿见情况不对,再次尖叫一声。 慕辞被拉回思绪,扭头看过去时,莫子卿已经摔倒在原地,他瞬间顾不上江漫雪,急忙上前搀扶莫子卿。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 他看了看江漫雪,又看了看莫子卿,锋利的凤眼闪过狐疑。 江漫雪眼底的光瞬间灭了,一颗心就像泡进了冰冷的苦水里一般,又冷又苦涩。不由自嘲一笑, 为刚刚的自己感到愚蠢。 原来,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做再多都是徒劳的。 受伤又如何,哭泣又如何,只要莫子卿勾勾手指,他照样会毫不犹豫地丢下她,选择莫子卿。 可想到梅见,她便顾不得伤心和颜面,准备再次求一求慕辞。 可刚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就被影一急忙打断, “殿下,属下刚刚听到动静过来时,太子妃和她的丫鬟正在拽住莫姑娘猛打,属下救人心切,一时情急,这才……” 慕辞诧异的瞪大双眼,看向江漫雪。 见她眼神委屈的摇头,单薄的身子在昏暗的夜色下颤颤巍巍,柔柔弱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 他想起,江漫雪向来娇弱,对下人说话都从不大声,怎么可能会打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莫子卿低下头,泣不成声道, “殿下别生气,是姐姐看到殿下送给我的玉镯,一时生气,这才失了分寸。” “都怪我从小待在山上,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才将太子哥哥送的镯子时时戴在手上,一刻也不舍得摘下。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将镯子还给姐姐。” 莫子卿说着,故意扯了扯袖子,露出手腕上格外通透温润的羊脂白玉镯。 什么镯子? 江漫雪好看的柳眉微蹙,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却在看清时小脸瞬间惨白。 慕辞语气稍缓, “孤还当多大事呢?” “太子妃,这次是你太过了,不过一只玉镯而已,也值得你大动干戈?” 第58章 我们之间没你想的龌龊 成婚一年,他什么好的都记着她,就是念着她出身不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着多教教,耳闻目染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不想金尊玉贵娇养了这么久,还是褪不掉她骨子里的穷酸气儿。 她还是这般小家子气,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小物件,不惜不顾身份体面与人动粗,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慕辞心再次对江漫雪失望。 而此时的江漫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莫子卿露出的半截手腕,胸口血气翻涌。 她“蹭”地一下爬起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到莫子卿的面前,疯了一般去抢她腕子上那只晶莹通透的羊脂白玉镯。 动作粗鲁,力道极大。 莫子卿反应过来时,惊叫一声,拼命想要挣脱,可江漫雪突然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拽住她不放。 雪白的手腕很快被磨得红肿一片。 莫子卿疼得“哇哇”大叫,求慕辞救她。 慕辞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用力握住江漫雪的一只手腕,想将她拉开,却发现这时的江漫雪力大如牛,竟让他一时拉不开。 眼看莫子卿疼得涕泪横流,慕辞一着急,手上用力。 江漫雪被捏得惨叫一声,身上倏地卸了力道,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慕辞顺势甩了出去。 江漫雪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低头,视线缓缓向手腕看去,只见白皙滑腻的皓腕赫然出现了一圈淤青。 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这还是头一次,慕辞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江漫雪心里难过地滴血。 慕辞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明显吓了一跳,刚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情急,这才…… 可还不等他开口,莫子卿突然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次抬眼时,已然哭成了泪人。 “姐姐,你真的误会了,太子哥哥对我好只是怜惜我没有父母,可怜我罢了,姐姐若是不想看见我,大可直说,我走就是,何必这样羞辱与我?” 慕辞锐利的凤眼染上心疼。 他失望地看了一眼江漫雪,然后坚定地走到莫子卿面前,掏出怀里的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眼泪。 莫子卿怯怯地接过帕子,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掩面拭泪, “太子哥哥还是去哄姐姐,卿卿身份低微,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实则借着帕子遮掩,朝江漫雪露出一道挑衅的目光。 慕辞眼底压着怒火,冷哼一声, “若论身份,她也没比你高多少。你伤得很重,来人,去请太医去蒹葭苑。走,孤先送你回去。” 江漫雪猛地瞪大眼睛,眼睛无比酸涩,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从慕辞口中说出来的。 原来,他从来都不曾看得起她。 “那姐姐……” “你管她做什么?既然她心思如此狭隘肮脏,那就去宝华寺好好抄经,啥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回来。” 江漫雪一颗心像被人凌迟,疼得她浑身颤抖。她双眼充血,一字一顿道, “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想拿走我的任何东西都行,可那镯子请你还给我,立刻,马上。” 莫子卿似乎受到了惊吓,快速藏到慕辞的身后,偷偷露出半颗脑袋,冲着江漫雪笑得一脸得意。 用口型一字一句道, “我就不给,你能奈我何?” 江漫雪气得就要再冲上去,这次,慕辞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把将她推开。 江漫雪再次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疼得她小脸煞白,倒抽一口凉气。 慕辞锐利的凤眼里隐隐压着怒火,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你闹够了没有?” 江漫雪又哭又笑, “我闹?到底是谁闹?慕辞,我才是你的太子妃啊,你现在将别的女人领进府,任由她骑在我这个太子妃的头上作威作福,一次又一次地抢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休了我?” 又来,又来,不是和离就是休妻,她总是拿这件事威胁他,逼他妥协,真当他会怕不成? “你简直不可理喻。” “不就是一个破镯子吗?能被子卿喜欢,是这镯子的福气。你若不愿割舍,大不了孤陪你一百件,一千件,比这枚镯子珍贵十倍百倍的玉镯,让你带个够,这样可以了吗?” “我不要,其他的再好我也不要,慕辞,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江漫雪声泪俱下道。 慕辞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刚成婚时,有次江漫雪在梦里哭泣,醒来时,她一边流泪,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整个人猫儿一般靠在他的怀里。 用低哑的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 “辞哥哥,我没有娘亲了。” 他那时被她哭得一颗心都要碎了,当即指天发誓, “别难过,你还有孤,从今以后,太子府就是你的家,孤就是你永远的家人。” 心里某个地方一软,慕辞默默松开莫子卿,打算过去将江漫雪揽入怀中,说几句软话宽慰宽慰她。 可影一接下来的话,让他脚步声顿住。 “太子妃娘娘,属下求您别闹了好吗?殿下他旧伤未愈,您这一会儿装受伤,一会儿又拿您去世的母亲说事。” “说到底不就是想博得太子殿下的同情,进而得到殿下的宠爱吗?可殿下对您还不好吗?您就不能懂事点,少给殿下惹事吗?” 慕辞这才想起,刚出来时,江漫雪一副伤得很重的样子趴在地上,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 结果转头的功夫,她就如一头蛮牛一般,冲过来抢莫子卿腕上的镯子,显然先前的柔软是装的。 慕辞心底刚升起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冷冷道,“江漫雪,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孤与子卿之间,没你想的那般龌龊。” 江漫雪双眼猩红,几乎咆哮出声。 “我只要我娘亲的遗物。” 慕辞被她吼得眉心直跳,但看她这么崩溃,想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第59章 慕辞被打,莫子卿昏迷 他迟疑地看向莫子卿。 莫子卿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骂骂咧咧,“切,拖泥带水的狗男人,竟然再次对女配心软,小心以后追妻火葬场。” 系统赶紧附和, [就是就是,宿主大大加油,尽快拿下男主,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莫子卿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我可是女主,江漫雪算什么,很快我就能将她赶出太子府。” 莫子卿眼底闪过一抹坚定,这才微微垂下头,抽抽搭搭,小心翼翼地来到江漫雪面前,脱下手腕上的镯子,缓缓递给江漫雪。 “姐姐,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玉镯是你母亲的遗物,若是知晓,我死也不会拿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呜呜呜~~~” 江漫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伸手打算接过镯子,谁知莫子卿指尖微动,然后“啪”的一声,镯子掉在了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碎成了几节。 江漫雪目眦欲裂。 莫子卿佯装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姐姐,我给你你为何不接着,要将手缩回去?” 江漫雪眼中的泪水瞬间飙了出来,愤怒击垮了她最后的理智,她大喊着,要杀了莫子卿。 却被慕辞一把拦下。 “漫漫,你冷静些,这次是个意外。” 慕辞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切,面上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死死将发疯的江漫雪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当作安慰。 可换来的,是江漫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这不是意外,她就是故意的。” 上一世,莫子卿就是得知她天天戴在手腕上的镯子,是她母亲的遗物,就故意算好时间,从她手上抢过去扔进湖里,以此来激怒她。 让慕辞和慕卿同时看到她发疯,想要伤害莫子卿的一幕,成功让两人厌恶她。 这一世,她选在莫子卿到来之前,买了最贵的箱子,用了好几把最好的鲁班锁将箱子锁好,将东西藏了起来。 那地方除了她,没人知晓。 不曾想即便如此,也被莫子卿偷了去。 刚刚,在看到镯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镯子她已经保不住了,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她还想着有慕辞在场,莫子卿应该不敢耍手段,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这枚镯子。 江漫雪恨的双眼爬满鲜红的血丝,她浑身颤抖,手上的力道很大,慕辞被打得偏过脸去,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他奢华的明黄色蟒袍翻飞,院中的树木如同鬼影在空中呼啸摇曳。 许久,慕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再次看向江漫雪时,眼底闪烁着愤怒,失望,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来人——” 他沉下声下令, “太子妃言行无状,罚——即刻出府,前往宝华寺抄经思过,不得有误。” 莫子卿慌张地上前,轻轻扯了扯慕辞华丽的袖子,不赞同地冲他摇了摇头,“太子哥哥,你先别冲动,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又跑到江漫雪跟前,亲切地挽起她的胳膊,一脸歉意道, “姐姐别生气,太子哥哥定是疯了,竟然为了我这样对待姐姐,你别担心,等会儿我定帮你好好说他。” 话音刚落,莫子卿突然贴近江漫雪,在她耳边无比挑衅道, “几道锁而已,本姑娘轻松拿捏。江漫雪,连自己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都保不住,你可真是个、废、物。” 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莫子卿就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后倒去,看着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般。 慕辞就站在她的身后,正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一脸惊慌地靠在慕辞怀里,一脸委屈,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将头埋进太子怀里,抽抽搭搭道,“太子哥哥别生气,姐姐……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许是……许是……” 她难受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突然白眼一翻,清瘦的半边脸被浓密的乌发遮盖住一半,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整个人不省人事。 “子卿——” 慕辞紧张地大叫,不管不顾地将人抱起来,大喊着叫大夫,请太医。 江漫雪冷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仓皇地抱着别的女人离开,鼻尖突然酸得发疼,蝶羽般的睫毛颤颤巍巍地缓缓垂下,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 直到边上的下人也悄然退去,影一才得意地上前,冷嘲热讽道, “省省,你就是再怎么闹,殿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哦?是吗?” 江漫雪缓缓站起身,冷冷地掀起眼皮子,直视满脸嘲讽的影一,一字一顿道, “本太子妃好像没得罪你?你为何处处看我不顺眼?” 影一沉默了一瞬,才道,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命不好吗? 江漫雪咂磨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上一世,莫子卿一个人根本没能力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太子府。 可若是有影一的帮助,那就轻松多了。 难道,上一世两人就搞在了一起?那他是背后另有主子,还是这一切,分明就是慕辞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 江漫雪顿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坠冰窟。 “命不好又如何,我也还是太子妃,你命再好又如何,这辈子也只能做个下人,做主人手下的一条狗。” “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三日前,太子亲自下令让你帮我请医生,可你却阳奉阴违,你说,我若将这件事告诉太子,他还会要你这种违背主子命令的奴才吗?” 影一眼底闪过明显的慌乱。 “你敢?谁说我没帮你请医女,我……我……只是那几日一直下雨,雨天路滑,医女不好上山,这才耽搁了时间而已,再说,你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是太子的意思。 江漫雪心里舒服了些。 “哦,是吗?你觉得我好好的,可我感觉身子很不舒服,现在我就在太子府,不用上山,你可以让医女过来了吗?” 第60章 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 影一冷嗤一声。 明白江漫雪是想趁机给那婢子看诊,但他也没法拒绝,否则这件事若是闹到殿下面前,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就这么随了她的意,影一又实在不甘。只能咬了咬牙,道, “可以,不过现在太晚了,得明日了。” 看到江漫雪冷下来的脸,影一心里畅快极了。 “你瞪我也没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若不愿意,大可去找殿下告状好了。就是不知,你何时才能见到殿下的面了。” “你那婢女,能不能等到那时候了。” 江漫雪气得死死攥紧手心。 但心里也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莫子卿辛苦设计这一切,为的就是剪去她的左膀右臂,自然会想方设法将慕辞死死缠住,再拦住她的求救。 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只是一个晚上,总好过遥遥无期,她忍,就是苦了梅见和杏月那两个丫头。希望她们能运气好点,撑到大夫过来。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娇嫩的唇被她咬得发白,强迫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影一看着她隐忍的面孔,满意地哈哈哈大笑,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随着声音靠近,江漫雪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来人耷拉着眼皮子,满是褶子的国字脸嫌弃地居高临下地睨着江漫雪,嘴里噙着淡淡的嘲讽, “看来外界的传言也不可尽信,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好似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江漫雪垂眸,掩住眸底的晦暗。再次掀起眼皮子时,一双杏眸红肿得如同成熟的水蜜桃,里面一片湿润。 她隐忍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道,“崔国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如果是,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了?” 对方身形未动,反而上前几步。“急什么?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你想让我同意你的女儿进府?” 对方威严的国字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太子妃果然聪慧,一猜就中。” 江漫雪小脸一变,眼底染上怒意。“你做梦,太子殿下只能是我一人的,他说过,此生只我一人,绝不亏欠。我是绝对不会与旁的女人一起分享我的丈夫的,你就死了这个心。” 江漫雪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你婢女的命你也不要了?” 崔国公老神在在地半眯双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笃定江漫雪会妥协。 但江漫雪只是死死地咬住唇瓣,红着双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崔国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杏月,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啧啧出声。 “两个婢女都伤得那么重,等到明日,怕是早就咽气了,太子妃当真不管她们?” “与其求别人,不如求求我,左右你已然失宠,太子府再多一个女子,与你并没多大的影响,相反,还可能是好事,最起码梦儿进府后,绝不会如刚刚那女子一般对付你。” 江漫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地看向他。 “国公爷难道不知,我和我的丫鬟能有今日一遭,与令爱可脱不了干系。” 崔国公也没有否认。 “小儿年龄小,不懂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回去后会好好提点她,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突然,她眼眶一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了下来。 她绝望地哽咽着摇头。 “呜呜呜,不行,辞哥哥说过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人的,我不要别的女人抢走他,不要……” 崔国公渐渐失了耐心,一脸愤怒地抬脚离开。 “冥顽不灵,你不会以为只要你不答应,就能留住太子的人?我告诉你,不会,不是梦儿,也会是那位姓莫的,那女人是个什么样你心里清楚,到那时,你就等着失去所有。” 江漫雪惊恐地摔到地上。 崔国公没理会她,大步往外走去。 江漫雪急忙喊住他。 “等等,你……你别走,我……我答应你行了,呜呜呜~~~” 江漫雪半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崔国公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声音缓了缓,道, “你这么想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太子妃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婢女一定会安然无恙。” 江漫雪眼底含着不甘, “可光我答应,殿下不同意也是无济于事。” 江漫雪眼含希冀地死死盯着崔国公,似乎希望他能收回自己的想法。 可对方只是轻蔑一笑。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具体怎么做,皇后娘娘会提点你的。” 说完,大笑着离去。 边上的小厮不解。 “国公爷,咱们这样做,万一惹怒了太子殿下怎么办?” 对方冷哼一声, “放心,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就算表面装得再君子端方,克己复礼,内里也都是一样的。只要开了头,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下一个。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一直不碰梦儿。” 小厮恍然大悟,一脸谄媚道, “高,实在是高,还是国公爷高瞻远瞩,计谋过人。”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丝毫没发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江漫雪脸上的悲伤懦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艳无情的小脸,和猎人一般意味深长的笑。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来到杏月面前,将人费力地搀扶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琼花阁走去。 刚走到半路,遇到慌慌张张的寒春。 江漫雪一愣,连忙问她是不是梅见出事了。对方快速摇了摇头,告诉她目前好好的,然后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又不安地四处张望,最后什么都没说。 而是问江漫雪发生了何事,杏月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起刚刚的一切,江漫雪小脸沉得吓人,淡淡道, “先搭把手,将杏月也送回梅家的屋子,等会儿方便照顾。” 有寒春的帮助,速度立马快了不少。 没一会儿,三人就回到了梅见的屋子。 屋子里点着灯,里面却无比安静。江漫雪没当回事,可当她进屋,抬眼看到屋里的情景,和桌前坐着的男人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61章 本王不是大善人 剑锋走上前恭敬道, “娘娘,将人交给属下。” 说着,将杏月从她手上接了过去,一把抱起,走上前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床上。 江漫雪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子疼得厉害,手掌擦破了,胳膊上膝盖处估计有多处淤青,随便一动,就疼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可她顾不上这些,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慕言的身上。 男人俊脸阴沉,眉骨下压,周身乌云密布,如同笼罩着一层冷冽的寒意。从进屋到现在,他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江漫雪。 这让江漫雪心里慌慌的,十分没底,不懂他这是搞哪样。 只能硬着头皮讪笑到, “王爷怎得来了?” 男人“嗤”了一声,语气阴阳怪气道,“太子妃这是在埋怨本王多事?还是觉得本王打扰到你求太子了?” 江漫雪赶紧摆手, “哪里哪里,今日多亏了王爷,若非王爷仗义出手,我的丫鬟恐怕凶多吉少。”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 “本王不是大善人,也不是谁都帮。” 江漫雪一怔,圆圆的杏眼眨呀眨,一时不懂他这话想表达啥?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尴尬。 就在这时,顾清时刚好把完脉,拿起笔唰唰地写下方子,又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材放在桌上。 再走到杏月的床前,拉过她的手腕把脉,同样写下方子,将方子和药包一起递给酣春。 “这药包里的药拿下去煎了,三碗水煮成一碗药即可。” “她们俩一人一包,煮好喂给她们喝。等第二天,再按我给的方子抓药,喝几副药,人就没事了。” 酣春呆呆地接过药包和药方,迟疑地看向江漫雪。顾清时瞪了她一眼, “还不赶紧去煎药,磨蹭什么,不想要那两人的命了?” 江漫雪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酣春这才快速离开。顾清时紧跟其后,表示自己还有事,先行告退,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晕过去的两个丫鬟,和江漫雪、慕言。 这时,男人终于调转轮椅,正对着江漫雪,淡漠地撩起眼皮子,直视她。 她的裙摆上有些淤泥,还有一两处地方破损了,轻纱的袖子撕开一道口中,露出里面凝脂般的雪白滑腻的肌肤,和红肿滋滋冒着血迹的擦伤。 这样狼狈的她,让男人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瞬间变得阴鸷慑人,里面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江漫雪,” “值得吗?” 江漫雪:? “啊?王爷在说什么?” 男人唇线紧了紧,声音冷漠地发沉,语气带着隐隐的怒火。 “摇尾乞怜,卖惨求宠不是长久之计。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舍得让你低头下跪,掉一颗眼泪珠子,你明白吗?” 慕言情绪似乎很激动,胸口微微地、剧烈起伏着。 江漫雪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误会了,说实话,她多少有些感动,两生两世,还是头回有人这般对她好,处处帮扶她。 但她并未过多解释,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王爷为何帮我?” 男人抬眸,深深地、直直地凝视着江漫雪,那眼神复杂、阴沉,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直击灵魂的最深处,让人不敢直视。 江漫雪素来胆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男人终于移开视线,他半垂下眼帘,摇曳的烛光照在他俊逸绝伦的脸上,在他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华丽的月白色锦袍在烛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一头浓密的乌发用羊脂白玉的冠冕简单地束起,衬得他越发龙章凤姿,清艳绝尘。 他浓黑纤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狂狷和乖戾。 许久,他拇指轻轻摩挲着紫檀木制成的轮椅把手,冷声道, “本王乐意。” 江漫雪,“……无论如何,谢谢你。” 这话她说得很真诚,虽然不知这份好后面隐藏着什么,但此时此刻,她真心地感谢面前的男人。 慕言淡淡的抬眸,好看的桃花眼看了过来。直直地注视着江漫雪,好看的薄唇微动, “就这?” 江漫雪:不然呢? “王爷大恩,漫雪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漫雪的,尽管开口,漫雪一定尽绵薄之力。” “是吗?” 不知为何,他似乎生气了。 招人的桃花眼眼底跳动着两簇熊熊烈火,本就阴郁的表情迅速变得无比阴鸷,全身上下如同裹了一层寒霜一般,清冷摄人,仿佛没有一丝温度一般。 整个人让人感觉十分危险。 江漫雪心跳加速,更加怵他。 “过来——” 他缓缓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如同上好的璞玉,莹润剔透,一看就知那手的主人,该是怎样的富贵窝里养出来的矜贵人物。 江漫雪极少跟除慕辞以外的男人独处,又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氛围,这让她心里很慌乱,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想过去。 但想到对方刚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一时又不知如何拒绝。 见她踌躇不愿的样子,慕言桃花眼迅速凝结出两片冰花,而后是自嘲一笑。 就在此时,窗外适时吹来一阵疾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紧接着,“咔嚓”一声,一道巨大的惊雷在头顶炸响,江漫雪没有防备,被吓得尖叫一声。 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边上突然伸出来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长臂一捞,用力一扯。 江漫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由于惯性,半边脸颊重重撞在对方胸口,撞得她七荤八素,眼冒金光。反应过来时,侧脸已经贴在了男人冷硬的胸口。 鼻尖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很好闻。 两人身子紧密相贴,姿势暧昧。春衫单薄,江漫雪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身体,和蓬勃的胸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剑锋急促的声音,“主子,太子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第62章 别给我吃毒药,我怕疼 轰—— 听到太子快要过来的一瞬间,江漫雪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心脏骤停,有种害怕被人捉奸的错觉。 她拼命压下心里这种怪诞的想法。 蓦地发现,她和慕言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近,近到呼吸交缠。 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慕言温热的呼吸,与身上淡淡的男性气息。 江漫雪脸颊发烫,第一反应是站起来,可关键时刻,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不听使唤。 江漫雪急得满头大汗。 相较于她的紧张,慕言明显镇定很多。除了一开始的心如擂鼓,耳尖发红,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像没事人一般,将手伸向胸口。 这举动,吓得江漫雪魂飞魄散,几乎连滚带爬地挣开慕言的手,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 “还请小叔子自重。” “……” “小叔子大恩,漫雪改日必报,只是……只是我……我不是那种随便之人。” 江漫雪紧闭双眼,大声说出口。 许久,头顶并未传来动静。江漫雪忍着害怕眼睛偷偷睁开一道缝,结果,倏地对上男人黑如锅底的俊脸。 慕言差点气笑了。 “江,漫雪——”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孟浪卑鄙之人吗?慕言咬牙切齿。 那张俊脸阴森可怖,看得江漫雪胆战心惊。但她还是一脸决绝,再次重复刚刚的话,还特意将“小叔子”三个字咬得很重,用来提醒两人的身份,亦是警告。 江漫雪害怕那种事。 上一世,她被那些人扒下所有的衣裳,浑身赤裸地被那群肮脏丑陋的乞丐压在身下蹂躏。 屋外,是漫天大雪,脊背之下,是寒冷彻骨的地面。可那些跟她心里的痛苦和绝望相比,根本不及万分之一。 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忘不掉。重生后的午夜梦回,她经常被吓出一身冷汗,泪湿枕巾,彻夜难眠。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从骨子里厌恶男人,厌恶他们的触碰和任何亲近。 就连慕辞前几次的拥抱,都让她胃里翻涌,止不住的恶心。 她想,这辈子她怕是不会接受任何男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眼角无意间瞥见慕言修长白皙的指尖突然多出来一粒药丸,男人冷冷命令她。 “吃了。” 江漫雪瞳孔一缩,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止不住的发凉。 她就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果然是为了利用她。想到自己刚刚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江漫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毒药大可不必。 江漫雪拼命地摇头。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行,我可以发誓,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毒药能不能不吃,我……我怕疼。” 慕言眉骨下沉,面上风雨欲来。 江漫雪继续可怜兮兮道。“我就一挂名太子妃,既无家族撑腰,又无父兄庇佑,一身荣辱全系在太子身上。” \"他欢喜我,便予我富贵荣华,他若憎恶,我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届时就算是这东宫最低贱的下人,也能上来踩我一脚。” \"这样的我,有什么是值得您堂堂逍遥王费心惦记图谋?” “您就行行好,放过我?若……若你想让我帮你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也是可以的,我……” 慕言深深地闭了闭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药丸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下巴一抬,药丸已经咽进肚子里。 随后,他什么都没说,快速滑动轮椅,出了屋门。 江漫雪愣在原地,甚至都忘记将药从嗓子眼里扣出来。直到酣春进屋,才渐渐唤回了她的思绪。 “娘娘,您跟逍遥王……” “住口,浑说什么,你想害死娘娘吗?”橘如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大步跨了进来。 酣春回过神,瞬间一脸焦急,“娘娘恕罪,是酣春失言,酣春这就自罚。” 说着就准备下跪,自扇嘴巴子,可膝盖还未弯下去,小臂就被一双纤细雪白的柔荑扶住。 江漫雪软着嗓音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橘如说得对,隔墙有耳,日后还是谨慎点为好。” “还有,今日之事务必保密,待会儿太子要来,你们千万别说露了嘴去,记住了吗?”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娘娘,太子这会儿过来,怕是来者不善,您一定要做好准备。” 江漫雪微微一笑,“该来的躲不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你怎么回来的?”她看着闯进来的橘如道。 橘如想了想,快速跑到门口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这才谨慎地进屋关好木门,来到江漫雪跟前,凑近她压低声音道, “是王爷的人接我下山的。我原先还不相信,怕他们是坏人,准备想办法逃呢,结果……嘿嘿,被人察觉了,对方点了我穴道,我就动不了了,直到来到太子府门口,我才知道人家没骗我。现在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橘如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娘娘,那位这般帮我们,该不会是想从您这得到些什么?” 其实橘如想说的是,逍遥王是不是看上江漫雪了,但怕江漫雪觉得她口无遮拦,所以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捡了点委婉的说。 江漫雪心里也没底。 慕言刚刚的样子,似乎不是想要利用她,那药丸,应该也不是毒药,那他这么帮她是为什么? 想到一种可能,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 都说娶妻娶贤。 可自家娘娘既有花容月貌,一身仙姿玉骨、倾城之色。又兼贤淑温婉,名动京城。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自是女子艳羡,男子倾慕。逍遥王说到底,也是男人啊!不过他病体孱弱,又终生困于轮椅之上,光这点,便逊色许多。 太子再不济,好歹身子康健,娘娘作为太子妃,即便日后失了宠,最起码地位还在。 无论怎么想,还是留在太子府最划算。 两人心思百转。 江漫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发现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第63章 慕辞让江漫雪唤他夫君 “王爷,雨势大了,属下送您回府,这里属下亲自盯着,可好?”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剑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静静的守在马车门口。不一会儿,有侍卫上前,压低声音禀报, “统领,那边无事发生,这会正在洗漱,快要睡了。” 话音一落,剑锋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面,这才嗔怪地瞪了来人一眼,语气不悦道, “知道了,滚下去。” 对方:…… 他做错什么了,好端端地凶他做什么?想不通,又不敢问,只能噘着嘴挠了挠头,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主子……” 剑锋一掀开帘子,果然见慕言眸子轻颤,下颚线紧绷,拳头攥紧,指尖深深陷入肉里。 “啪嗒,啪嗒,” 鲜血从他的掌心蜿蜒而下,快速滴在车厢里奢华的羊绒地垫上,缓缓晕开一朵朵绚烂的红梅。 剑锋一脸焦急地钻进车厢,轻轻扳开他紧握的双手,从自己里衣上扯下一块布条,又从怀着掏出金疮药,细细将药粉散在伤口上,再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您若实在放不下,我们不妨反了,以您现在的实力,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本王依旧是个短命鬼,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一点用都没有。” 她当初离开,是对的。 慕言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寒目如同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刮在剑锋的身上,让他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剑锋头皮发麻,腾地跪下。 “是属下多嘴。” 慕言眸光深沉, “本王再说一次,你们中若是有人志存高远,大可另择高枝,不必在本王身上浪费时间。” 他现在这样的身子,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一日都是赚的。这世间的美好都与他无关,唯一所求,不过亲眼看着她幸福平安。 慕言心里涌上无尽悲凉。 剑锋连忙表示,自己并无此意,只是心疼王爷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剑锋渐渐红了眼。 当初,王爷下江南等死。 那段时间,他不许他们守着。所以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后来,突然有一日,王爷焦急地召集他们所有人,只为寻一名女子。 那时王爷的情绪癫狂,很不对劲。 他们作为下人也不敢多问,只倾尽全力寻找那女子。可那女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将身边的人都派出去了,依旧遍寻无果。 那段时间,王爷存了死志,连神医都表示药石无医。后来不知怎的,又渐渐挺了过来。 所有人喜极而泣,以为这件事可算过去了。直到回到京城,他才渐渐发现,这件事压根没有过去,相反,王爷似乎陷得更深了。 “回。” 慕言低沉地说了一句。 车轮声咕噜噜响起,很快,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缓缓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 太子府,琼花阁 江漫雪杏目水光轻颤,淡淡地垂下眼帘,一脸麻木地任由慕辞拉过她的手,为她手心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柔,时不时握着她的手凑近自己的唇边,轻轻为她吹着气。 这般温柔呵护,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江漫雪可能要再次沦陷在他所铸造的温柔乡里,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般。 可现在她很清楚,这不过是风雨欲来时的前奏,是勾她上瘾,让她深陷这场感情拉扯中的毒药,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那颗甜枣。 可她拒绝不了。 慕辞表面温润端方,刻板守礼,实则掌控欲极强,不喜人违抗他的意愿。 这也是江漫雪拿到了和离书,依旧费心筹谋,徐徐图之的原因。 所以当他固执地要为她亲手上药时,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心让他包扎。 许久,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放开她的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几日切莫沾水,桌上白色瓷瓶里装的是番邦进贡的舒痕膏,等伤口结痂,就可涂抹,必不会留下疤痕,你放心。” 江漫雪微微颔首, “谢谢殿下。” 男人无奈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 “今日之事孤向你道歉,我也不知道你会将那么重要的镯子放在库房,这才让子卿随便选。” “你放心,镯子的残渣孤都找人收集起来了,明日,孤就找宫里最好的匠人,保准修复得跟原来一模一样,好不好?” 这还是慕辞第一次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可那枚玉镯之前并不是放在库房,而是埋在蒹葭苑的一颗金桂树下。 那一块她还细心地做了伪装,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但现在说这些,慕辞根本不会信的,这一点她上一世深有体会。所以,她选择缄口不言,依旧恭顺道, “都听殿下的。” “还有你那婢女,也是她办事不力,捅了大篓子,孤这才惩罚她的。” “嗯,臣妾都懂。” 慕辞深深地皱起眉头,有些迟疑道,“漫漫当真不生气了?那为何跟孤这般疏离,连夫君都不唤了。” 之前,她私下里一口一个夫君,还总是逮着机会就往他身边凑,猫儿一般,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那时他记着规矩,几次斥责她。 可她总是娇气地噘着嘴,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慕辞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江漫雪那般娇俏灵动的一面了。 似乎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再未明媚肆意地笑过,整个人沉默下来。 跟他之间更是如同隔了重重山雾一般,不见半分亲近。 之前他以为江漫雪只是不习惯府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这才闹脾气,现在想想,似乎不是因为莫子卿。 因为在他提出接莫子卿进府时,她就已经变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听说,女子怀孕生产期间,整个人会变得敏感善变,不可理喻,如今看来是真的。 慕辞有些无奈地将瘦小的江漫雪拢进怀里,打算日后对她多些耐心,多关心关心她,明日再请太医,为她开个调养的方子,好好喝一段时日,让她尽快恢复正常。 可就在这时,他鼻尖微微动了动,面容骤冷,“雪松香?你身上怎会有这种味道?” 第64章 他身上,有莫子卿的味道 江漫雪头皮一紧,心脏骤停。 心想,完了,定是前面不小心撞进慕言怀里,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面对慕辞森冷的打量,江漫雪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个成年王爷深夜进女子后院,这事捅出去,没人会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更何况慕辞这样的天潢贵胄。 “哦,我想着你的香快用尽了,便想再做些出来,只是还没做好,就回府了。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孤记得之前用的香不是这种味道。” 慕辞显然没有那么好骗。 “东西用久了会腻,我这才想着换个味道,殿下若是不喜,那便不换了。” 慕辞眼底的疑惑终于消了下去,微微点头,“嗯,还做原来那种,孤用惯了。” 江漫雪低低地应下。 突然,慕辞问, “对了,你为何突然回府?” 江漫雪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本在寺里好好的,突然,心口疼得厉害,心慌得不得了,我不放心,以为你和卿儿出事了,这才不管不顾地下了山……” “殿下放心,明日我就去找母后请罪,再回到宝华寺,定不叫殿下难做。” 慕辞眼底闪过动容,再次将江漫雪抱入怀中。 “还是漫漫贴心,事事为孤着想。不过孤和卿儿都好好的,你不用挂念。夜深了,歇了?” 终于糊弄过去了。 江漫雪偷偷松了一口气,但侍寝,她做不到。一想到他的怀抱刚刚抱过别的女人,她就恶心的想吐,还有他身上的玉兰香。 这么特殊的味道,只有莫子卿身上才会有。 上一世,莫子卿在她面前炫耀过,说那是一种叫香水的东西,独一无二,是江漫雪这个时代造不出来的物品。 江漫雪听不懂她的意思,但也记下了这点。 刚刚,慕辞一进屋,她就闻到那股味道了,但她没有出声,忍着恶心,尽量让自己少呼吸。 可那股味道却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尽管她再怎么努力,也闻了不少。 若是还要再闻一晚上,还要与慕辞肌肤相贴,做夫妻之间的那种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吐出来。 江漫雪两根手指死死绞着,暗骂莫子卿那绿茶怎么还不出手。 上一世,只要慕辞进她的院子,莫子卿必出幺蛾子,那时候她气得要死,如今看开了,她反倒不作妖了。 江漫雪心里将她骂了无数遍。 就在她磨磨蹭蹭的卸钗环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呜呜呜~~~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她又晕过去了。” 慕辞猛地站起身来, “怎会如此?快带孤过去。” 说完拎起屏风上挂着的外袍,快速披上,大步出了屋子,完全忘了留宿一事。 呵,果然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上一世每次的这个时刻,她都狼狈的、跌跌撞撞地追在慕辞后面,哭着求他不要丢下她,能不能让太医先过去瞧瞧? 这一世,她冷眼看着他离开,不再求他多陪陪自己。 原以为慕辞会很开心,不想走出几步,他竟折返了回来。 江漫雪刚刚转身想上床入睡,就对上门口一张审视的俊脸。 男人眉如剑锋,逶迤入鬓。眉骨沉沉地望向她,问,“孤过去,你没意见?” 江漫雪:…… “你我夫妻已经许久不曾亲近了,今日好不容易宿在一处,可这个时候,孤又要离开,你不生气?江漫雪,你还记不记得,今日是你我合房日?” 江漫雪脑子快速运转,她觉得慕辞这架势,显然是希望她生气的,于是僵硬着开口, “哪里,臣妾自然希望殿下能多陪陪我,只是莫姑娘她……” “既然希望孤陪你,那便过来帮孤宽衣。”慕辞大步进屋,张开双手,淡淡地扬起下巴,等着江漫雪伺候。 江漫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嗯?” 见她呆愣,男人不悦地出声提醒。 江漫雪无奈,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雪白葱葱的指尖轻轻解下慕辞腰上的禁步,然后是玉佩、腰牌、香囊等物,再缓缓解开他的腰带。 而慕辞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觉得自己刚刚想多了,江漫雪只是懂事乖巧,并不是心里没他。 相反,她私下找莫子卿闹,面对他又处处小心讨好,唯他是从,定是爱极了他,才这般委曲求全。 罢了,到底是小女儿的心思,日后,他多担待点,多怜惜她就是。 日子久了,她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他对莫子卿没旁的想法。 到时,定会跟莫子卿和平相处了。 慕辞一边想着,一边将视线始终停留在江漫雪低垂着头,露出的半截纤细雪白,凝脂般细腻的颈子上。 轻轻咽了口口水。 慕辞承认,江漫雪这个小女人,总是能不经意间,让他血气上涌,浑身燥热难耐。 比如这一刻,他迫不及待想让她昂起下巴,露出那截雪白细腻的脖颈,让他在上面细细品含,印下自己的痕迹。 许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只是害怕被外人瞧见,再传出去,说他一国太子竟行事孟浪,沉迷女色,这才苦苦压制心里的欲望。 不若,今日就这样做? 反正现在是春日,穿高领的衣裳并不会引人注意,且明日江漫雪又要去宝华寺抄经,到时待在屋里极少见人,应该不会传出去。 慕辞认真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江漫雪娇软的嗓音轻轻道,“殿下回来,可是莫姑娘没事了?” 慕辞最爱听江漫雪那口软哝的江南口音,听上去温柔极了,又很好欺负的样子。听她问了,也好脾气地解释了几句。 “她是待嫁闺中的闺阁女子,孤夜里过去总归不合适,放心,太医就在府上,孤已经让影一去请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慕辞说完,便一把抓住江漫雪的手腕,大掌快速包裹住她的小手,隐忍、克制地用力揉捏摩挲,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漫漫~~~” 他嗓音沙哑,饱含情欲地唤了一声。 江漫雪脊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惊恐地抬头,对上慕辞猩红的凤眸,眸中翻涌着的暗潮让人心惊,满满的都是侵略性和占有欲。 第65章 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还不等江漫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对方轻轻一推,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倒进了帐子里。 木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江漫雪紧张得口干舌燥,下意识想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可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大掌握住,迅速一拉,固定在她的头顶。 红纱帐暖,温度攀升。 男人薄唇贴在她的耳后,喷洒出湿热的气息。 江漫雪瞬间身子绷直,如同被毒蛇缠上了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全身上下蓦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胸口止不住地犯恶心。 “别~~~” 江漫雪抗拒地扭动身子,轻纱从肩头滑落,仱娉肩骨暴露在空气中。娇香软嫩,诱人采颉。 慕辞只觉血脉喷张,身子瞬间变得更加滚烫,如同烙铁一般,他喘气如牛,温热的吻落在她脖颈上,一只大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用力揉捏,缓缓向上方攀去。 “我们许久没做了,漫漫~~~” 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想扯去两人身上碍事的布料,膝盖顶开江漫雪的双腿,眼看就要长驱直入。 双手得了自由,江漫雪再也忍不住,用尽全力推开慕辞,扑到床头吐地昏天黑地。 “呕——” 江漫雪裙衫委顿,薄纱半边搭在一侧肩上,半边堆在腰上面部分。 一侧雪白如凝脂一般的香肩颤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里,露出大片光洁的美背。 如此绝美风光,却再也没有让慕辞心生旖旎,相反,浑身难耐的那股燥热反而消失殆尽,让寒意浸透。 他呆呆的看着江漫雪一下接着一下,吐得到处都是,眸色复杂,沉声大喊, “来人——” 守夜的丫鬟赶进来时,江漫雪终于停下呕吐,整个人虚弱地趴在床头,如同死狗一般。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漫漫,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起来了,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江漫雪虚弱地喘着气,道, “不必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厌恶慕辞的触碰,厌恶自己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莫子卿的味道,这才吐出来,这种情况,太医来了没用。 慕辞不赞同道, “这怎么行,病了就得看太医,漫漫乖,别怕,孤定让太医好好给你看诊。” 江漫雪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没再说什么。酣春最终还是去请太医了,橘如负责打扫一地狼藉。 江漫雪撑着面条一般软绵无力的胳膊,一点一点穿好衣裙,轻轻掀开一点眼皮子,柔声道, “让殿下扫兴了,只是今日这里怕是无法住人了,殿下不若回您的皓月轩安置” 慕辞想了想, “好。” 江漫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说,“你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去。” 他眼底重新攀上亮光,看得江漫雪头皮一紧, “殿下,刚刚没来得及告诉你,臣妾前面摔倒了两次,身上多处淤青,疼得厉害,今晚怕是无法好好服侍殿下了。” 江漫雪一脸愧疚地垂下头,浓密的睫毛如同振翅翩翩起舞的蝴蝶,颤颤巍巍的,上面似乎沾了水雾,看上去有些潮湿,娇娇怯怯,惹人怜惜。 看到这样的她,慕辞被拒绝的不悦瞬间散去,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正想说自己不嫌弃,今日就陪她在外间贵妃榻上睡好了,就算不能做那种事,抱抱自己的媳妇儿总该可以? 就当素了太久,聊表慰藉。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蒹葭苑的丫鬟又过来了。 “殿下,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她情况很不好,御医也束手无策,呜呜呜~~~” 慕辞皱了皱眉, “这……” “漫漫,要不你陪孤走一趟?你是太子妃,有你陪着,便能保住子卿的名声。” 江漫雪心里如同破了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 刚刚,他还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紧张她的身体,这会儿为了莫子卿的名声,又让她托着病体去看莫子卿? 果然,他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深情不过三秒。 “殿下,娘娘她都这样了,您怎能为了旁人而丝毫不顾及娘娘的死活呢?” 橘如实在忍不住,道。 慕辞被她说得一张俊脸青了红,红了白,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妥,便起身,穿好衣服,安慰了江漫雪两句,就自己去蒹葭苑了。 见人走了,橘如紧张道, “娘娘,您没事,好端端的,怎么呕吐起来了?难不成是吃坏肚子了?不对啊,您在宝华寺吃的没一顿素斋,都是奴婢亲自盯着厨房做出来的,保证没啥问题。” “难不成是受凉了?” 江漫雪轻轻的摇了摇头。 “纯纯恶心罢了,没事,你不用担心。” 橘如心里震撼的张大眼睛。 恶……心?娘娘说的不会是太子?橘如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漫雪,见她表情淡淡的,小脸冷冷清清。 橘如瞬间明白自己猜对了。 娘娘对太子,果真已经到了恶心的程度。一时间,橘如心里也有了较量。 理清思绪后,她悄悄凑到江漫雪耳边,小声道, “娘娘,崔国公让人送来了几副药材,里面还夹着一张药方,奴婢看过了,跟顾公子留的一模一样,连字迹都一样。您说,要不要熬给梅见和杏月喝?奴婢怕万一……” “没事,煮。” 江漫雪淡淡道。 “好,奴婢待会儿就去安排。” 酣春是红着眼回来的,当然,御医到底没请过来。不用想,就知道被莫子卿拖住了。 江漫雪不以为意,以为这次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结果半夜,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暖意。 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床侧一边陷了下去,有人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江漫雪额间青筋凸显,脑子都快炸了。 不懂为何她都吐成那样了,这人还要回来,明明他素来喜洁,当初她害怕生产时发生意外,提前好久便央着他进产房陪她,直到生产。 因为娘亲就是一尸两命死在产床上的,当时她亲眼目睹那一切,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因此格外害怕。 却被他一口拒绝。 “产房乃腌臜之地,自古以来都没有男子愿意进去,以免冲撞了气运,太子妃,你莫不是糊涂了,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江漫雪正胡思乱想,脖颈处突然穿过一只手臂,紧接着,身后就贴上了一具宽阔的胸膛。 第66章 改造身材 “啊啊啊——” “又走了,他竟然又走了。”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这是第几次了,拜托,我可是女主啊喂,不是应该所有人都爱我吗?为何攻略个男人还要这么难?这也太打击人了?” 莫子卿气得在床上打滚,若不是还要装生病,她铁定要下床暴走,再摔摔砸砸一通,才能疏解心中怨气。 [宿主,一个月之期快要到了,请宿主尽快得到男主的好感值,推进任务进度,补上欠下的积分,否则就要受雷击惩罚了哦!]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 莫子卿哀嚎。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你行你上啊,我连跟他独处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拿下他?” 系统:[……宿主确定拿下男主,就能得到好感值了?] “废话,你忘了,今日他中药那会儿,我扶他去寝室,路上他没忍住,在我脖颈处拱了几下,又迷迷糊糊地摸了我胸口两把,一转眼,不就立马多了10个好感值吗?” 虽然这点好感值跟她欠的积分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但这好歹说明,她努力的方向是对的。 要不是那该死的小丫鬟跑进来坏她好事,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拿下慕辞了。 莫子卿越想越气,清秀的小脸逐渐开始扭曲,心想,今日没打死那丫鬟,真是可惜。 系统:你确定好感值增加,是因为你那搓衣板上面的两颗豆子? [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咋知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实在不行被雷劈呗,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梦里飞过去找他?” 系统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 [如果这样有用,倒也不是不可以。] 莫子卿:…… “等……等等等,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你能送我去慕辞的梦里?” 系统:[是的宿主。] 莫子卿气到冒烟,狗东西,烂系统,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功能,她何至于苦兮兮地做这么多? 还问有没有用? 废话,当然有用啊,想当年,那只叫小唯的狐狸精,不就用这一招,征服了她的大将军吗? “快快快,立刻、马上,送我去慕辞梦里。” 莫子卿一刻也等不了了。 面前白光一闪,莫子卿果然来到了慕辞跟前。只是看清榻上亲密相拥的那一幕,整张脸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啊啊啊—— 江漫雪这个贱人,一个纸片人炮灰女配,竟然敢沾染她的男主,简直气死她了。 莫子卿眼神像是正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江漫雪绝美迤逦的眉眼,心里恨不得将她剁碎了喂狗。“系统,我现在给这女人几巴掌应该没事?” 系统:[宿主,你现在是在梦里,打了她也没事,她不会感觉到的,最大第二天早上发现脸疼红肿。] 莫子卿欢喜得差点跳起来。 再次在心里骂系统,竟然不早告诉她还有这样的功能。 就听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传来:[检测到宿主辱骂系统,扣除10积分,现在积分-1000。] 莫子卿:…… “你这个无情的资本家,我就说两句都不行啊?” 来太子府这么久,她总共就赚了十积分,这下好了,又清零了,欠的积分倒是越来越多。 莫子卿都快崩溃了。 系统:[请宿主注意言辞,否则……] “好好好,我错了行了?” 莫子卿气得胸口痛,再看向江漫雪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顿时血气翻涌,弯腰“啪啪啪”就是一顿嘴巴子。 之后才满意的直起身,潇洒地拍了拍双手,感觉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哼,一个纸片人炮灰女配,还敢肖想不该是你的东西,打死你都不为过。本姑娘人美心善,今日先放过你。” 说着,目光又落到慕辞紧紧抱住江漫雪的手臂上。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粗鲁地扯开慕辞的胳膊,突然,她眼睛一亮,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江漫雪,你说,我如果在你的床上,睡了你的男人,这会不会很刺激?” 莫子卿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粗鲁地将江漫雪扯到一边,还将她的头扭过来,让她面朝着她和慕辞。 但她只翻了头,并没替江漫雪调整身子,以至于现在的江漫雪整个人扭曲出一种诡异的弧度。 莫子卿恶毒地笑了。 “哈哈哈,这么睡一晚,明早不落枕才怪,哼,让你没有自知之明,本小姐的男主都敢碰,活该。” 摆弄好江漫雪后,莫子卿想了想,问,“系统,你能想办法将我这副身子改成魔鬼身材吗?立马见效的那种。” 她现在的身材,是为了迎合她病弱白月光的人设塑造的,为的就是让慕辞放下戒备,顺利进太子府。 一马平川的,实在没什么资本,她一个女人都觉得没啥好看的。 但现在不同了。 她要用身体勾引这男人,那现在这身材就逊色了些。在男人眼里,脸不是最重要的,小腰丰胸翘臀才是。 再加上看了多年的小电影,和攻略多年的实操技巧,必能让他体验足够好,食髓知味。 系统:[有倒是有,不过……] “欠着欠着欠着,不就是积分吗?过了今晚,那好感值就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要多少有多少,还差你那点毛毛雨?” 系统:[这……可是……] “有没有完了?” “你一个机器人,怎么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啰嗦,赶紧帮我改造身材我好睡服这极品男人,早睡早收工,都什么时候了,加班容易猝死你知不知道?” 系统没再说话,但是很快,莫子卿就感觉身体几个地方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温温的,涨涨的。 看着前凸后翘的自己,莫子卿满意极了。 她兴奋地跨上床,一个翻身骑在慕辞的腰上,三两下就扒下了他身上的里衣。 看着男人细腻泛着淡淡光芒的蜜色肌肤,还有那紧实蓬勃的胸肌,流畅漂亮的人鱼线,再配上那张清风明月般的俊脸,莫子卿只觉心尖猛颤,口水差点流出来。 就在这时,慕辞的眼睛缓缓睁开。 第67章 入梦,外男 “系……系统,他是不是醒了?” 莫子卿半撑着身子,与身下的慕辞四目相对,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宿主大大放心,检测到男主还在梦中,至于为何会睁眼,许是比较警惕的缘故。] 莫子卿一想也是。 既然能做男主,那必定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那我待会儿干什么,他会不会反抗?” 系统:[这个取决于男主。]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有自我意识的?莫子卿头上冒出冷汗,心里没了底。但想到今日入梦费了她不少积分,若是什么都不做,实在不甘心。 还有这到手的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矜贵如天上明月的男人,她实在舍不得放手,看着那饱满晶莹,如同果冻一般的薄唇,莫子卿狠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他睁着眼更刺激。 于是,鼓起勇气,低头吻了上去。 身下,男人瞳孔微缩,怔愣在原地。莫子卿抓住机会,花样百出,各种撩拨,每一次都能精准的拿捏住男人最敏感的点。 终于,男人爽的低低呻吟出声。 深邃幽深地凤眸逐渐变得迷离,滚烫的铁臂颤抖着抱紧她,两人同时低喘着滚在一起,纠缠激吻。 帐幔香暖,惊雷炸响。 屋外的雨下大了,屋内却春意融融,一道闪电落下,一束亮光快速从窗棂处照了进来,倒影出榻上一对起伏的身影。 如同交颈鸳鸯,缠绵悱恻。 纯白的波斯地毯上散落一片狼藉。 靴袜、裘裤、绯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寝衣、亵裤…… 屋内的温度不停攀升。 两人浑身汗津津的。 莫子卿眼含春水,粉面香腮,凤鬟雾鬓,衣衫凌乱地紧紧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看着如此矜贵谪仙般的男人在自己的手下臣服,莫子卿唇角压不住上扬,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就在她以为要成了的最后一刻,男人挺进的动作一滞。凤眼里面的情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下,猛的清明,锐利,和无尽的冰冷。 莫子卿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后,蓦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蒹葭苑的闺房。 “什么情况,系统,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回来了?” 系统也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男主突然醒了,自然就无法继续了。] 莫子卿蹙眉,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最后一刻醒了,害我那么多白做了,你不会是故意的?不行,退积分,你这是诈骗。” 系统讪讪道: [宿主息怒,对方是男主嘛,人家可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是本系统出手,也干预不了多少。不过你今日也不算白干,最少在男主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莫子卿狐疑道,“真的?” 系统:[自然,你看被褥都被男主弄脏了,现在,男主心脏砰砰狂跳,傻傻的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一脸痴痴的样子,应该是在回味刚刚的触感和刺激畅快呢。] 莫子卿一脸惊喜。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话音一落,面前出现一片影像。 莫子卿清楚的看到慕辞清风明月的俊脸微红,额角湿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眉眼纠结复杂,回头看向江漫雪时,满眼的愧疚和心虚。 最后,竟神色恍惚,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离开了江漫雪的屋子。 就连江漫雪那诡异的睡姿都没发现,更别说帮她翻过身子了。 莫子卿激动的浑身颤抖。 果然,脑海里传来积分到账的提示音。 “啊啊啊啊——系统,你听到没,50积分,这次可是足足50积分啊,看来多出来的这些积分,跟我这浮凸婀娜的身子脱不了干系。” 系统似乎也很开心。 [恭喜宿主大大。] [不过,小统还是得提醒一下宿主大大,您入梦需要的积分就要80,50积分都不够回本。另外,由于积分不足,系统给您兑换的身材是临时的,后续如果不能尽快补上欠下的积分,这些都会被收回的。] 莫子卿:…… “有没有搞错,高利贷也不带这么滚雪球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莫子卿差点被气吐血,感觉这样下去,自由遥遥无期。 系统:[没有搞错宿主大大,你的任务是成为男主的妻子,与他亲密接触,比肩而立,从而吸纳他的强大气运,而这些,你只做到极小的部分。] 莫子卿一脸麻木的倒在床上,心里绝望的骂骂咧咧。 系统也不好将人逼得太紧,为了不让她因为辱骂系统被扣分,只能关机,下去充电去了。 翌日,蒙蒙细雨将天空与大地连在一起,织成一副朦胧的烟雨水墨画布。 江漫雪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身侧的位置一片冰凉,看来慕辞早就离开了。 不用一醒来就面对那张脸,江漫雪心情豁然开朗。只是在起身的瞬间,下意识“嘶”了一声,一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酣春听到动静急忙进屋,上前关心道, “娘娘您怎么了?” 江漫雪艰难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好像落枕了。你去将橘如叫来,她会些推拿的手艺,让她帮我捏捏。”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酣春一溜烟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拉着橘如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两人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狼狈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娘娘,奴……奴婢知道您很急,但您……您先别急,橘如一定能帮您治好落枕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出府去请顾公子,相信他一定有办法的。” 江漫雪有些好笑。 她要不要看看急的到底是谁?而且,顾清时是妇科圣手,这种事请他有什么用。 不过,“顾公子离开了?” 也是,一月之期已满,他会离开也正常。 酣春瞬间红了眼,“娘娘,您前脚刚离开,后脚姓莫的就说府上有外男,她怕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殿下便下令让顾公子离开。” “那个女人还狐假虎威,亲自来赶顾公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对着顾公子好一通侮辱,直接将顾公子气走了。” 奴婢还以为顾公子再也不会理太子府的人了,没想到昨夜他竟仗义出手…… 江漫雪一怔。 所以昨晚,顾清时是跟着慕言来的,他很可能也是慕言的人? 怪不得慕辞要忌惮慕言。 一个困于轮椅上之人,还能带着人在太子府后院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实力可见一斑。 一个二等丫鬟在帘子外面道, “太子妃娘娘,翊坤宫来人了,请您进宫一趟。” 第68章 生完孩子,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看来崔国公府为了送女儿进太子府,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大清早下着雨就迫不及待地让皇后唤她进宫了。 江漫雪冷笑。 “将人请进花厅,好茶伺候,就说本太子妃收拾一下就跟他进宫。” “是,太子妃娘娘。” 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酣春才小声“呸”了一句, “当初看皇后娘娘对您和蔼可亲,还以为很满意您这个儿媳呢,结果刚生完孩子,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这一次,一向谨慎的橘如也没出口制止,同样小脸气得红彤彤的。 江漫雪催促两人。 “好了,我们现在势弱,合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不好叫皇后久等了。” 两人会意。 橘如上前为江漫雪推拿,酣春出去唤二等丫鬟端来洗漱用品,和接下来要穿戴的宫装首饰。 江漫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些都拿下去,再将本宫的翟服和凤冠取来。” 酣春一愣, “娘娘,这样会不会太隆重?” 翟服一般只在重要场合穿戴,如册封典礼、朝会、祭祀等等。 江漫雪又是低调的性子,那身翟服她只穿过一次,就是大婚当日,和太子去祭祀台时,从此便再未穿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漫雪红唇微勾,笑得明媚,幽幽道,“隆重些好啊……” 酣春更加一头雾水,还是橘如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酣春这才按江漫雪的去安排。 一炷香的功夫,江漫雪就仪态端庄的出现在了花厅。 今日的江漫雪肤色雪白滑嫩如凝脂,杏眼盈盈含秋水,眉如远黛,眉心画着艳丽的红色花钿,一张芙蓉娇面美得张扬大气。 她打扮得极其隆重。 一身明黄色翟衣,顶级的绸缎在昏暗的室内折射出淡淡的光泽,瞬间让灰暗阴沉沉的天地间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翟衣裁剪合宜,勾勒出江漫雪极细的柳腰,和曼妙婀娜的身姿。 裙摆宽大,层层叠叠。 袖口裙摆上面用金线绣满了象征身份的翟纹,做工考究,刺绣精致,尽显雍容华贵。 身后有六个相貌清秀的侍女,在后面为她提着裙摆。 乌发梳成繁琐的发髻。头戴着金丝宝石珍珠等精心打造的凤冠,上面的凤凰口衔翠珠垂旒,行走间凤凰振翅欲飞,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这是正式场合才穿的宫装,现在只是让她进宫见皇后娘娘,她穿成这样做什么? 内侍公公不悦地蹙起眉。 正要说什么,就见江漫雪轻轻抬起眼帘,圆润的杏眼含着一层水雾,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同时,她眼里还糅杂着几分委屈、几分脆弱、和一丝丝倔强。 公公瞬间看明白了她这样穿的用意。 按理说,他该劝阻一二才是。但想起皇后今日这一出的目的,渐渐熄了火,心里微微叹息。 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太子妃娘娘终于来了,若是没啥事,就随杂家走。”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还请带路。” 一行人出了琼花阁,沿着长长的走廊,正要往府门口走去,迎面却撞见了哼着曲子,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的莫子卿。 “吆,姐姐这是去哪?” 昨日诱得慕辞失控,这给了莫子卿很大自信,所以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来刺激刺激江漫雪,随便看看自己昨晚的作品成果如何。 想到江漫雪扭曲诡异的睡姿,莫子卿就恨不得捧腹大笑。 她扭着水蛇腰,手里把玩着胸前一缕乌黑的秀发,指尖轻轻打着转儿,笑得纯真又无邪,可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与恶意却正好被江漫雪捕捉到了。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笑嘻嘻道,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姐姐是要回寺里抄经。不过……” 莫子卿的眉峰上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江漫雪,从头到脚,如同打量货物一般,一处也没放过。 发现江漫雪竟然没事人一般,脖子好好的,再看看她身上华贵的服饰,和象征着至高无上身份的奢华贵气鄙人的凤冠,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嫉妒和怨毒。 江漫雪这个贱人,她怎么配穿这么尊贵无比的行头? 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 想到这里,莫子卿一张脸变得无比扭曲狰狞,语气也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呵,姐姐穿成这样去庙里抄经,是想告诉所有人你身份有多高贵,多高不可攀吗?还是想告诉世人,太子苛待你这个太子妃,让你堂堂太子妃去清苦的寺庙抄经?” 江漫雪抿着唇,目光淡淡的望着莫子卿,没说话。 莫子卿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着了,顿时怒目圆睁,手指着江漫雪厉声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跟你说话你摆着张死人脸膈应人,懂不懂尊重人?” 这目中无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一旁的内侍公公再也忍不下去了。 “大胆——” 公公尖锐的公鸭嗓厉喝一声。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如此不懂礼数,见了太子妃娘娘不赶紧跪下行礼,还敢出言不逊,不想要命了吗?” 还敢跟太子妃娘娘谈论尊重二字? 笑话,且不说她此举如何没有教养,就是没有这个原因,太子妃何等身份,也轮不到她来指点。 也不打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太子府,她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还敢让太子妃尊重她,真是痴人说梦。 先前外面盛传太子带了一女子进府,极其盛宠,为此不惜将太子妃赶到寺庙,就是怕太子妃打扰到两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之前他是不信的。 因为他知道,太子妃是皇后罚去宝华寺的,而且,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最是克己复礼,注重规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置自己名声于不顾? 可如今看来,恐怕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太子真是糊涂啊! 莫子卿走得急,又一心想看江漫雪的笑话,压根没注意到内侍公公的存在。 如今看到了,本该收敛才是。 因为她清楚,内侍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不清楚对方主子是谁之前,最好不要招惹。 可对方几句话,彻底将她的火气点燃了,再加上昨晚之后,她整个人都膨胀了。哪里顾得上三七二十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道, “死太监,你说谁野丫头?” 第69章 家被偷了 “你……放肆!” 内侍肤白无须的脸气得通红,眼里冒着火星子。 “我说错了吗?” “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娘娘腔,连男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之女,殿下亲自答应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 敢瞧不起她,就是打太子殿下的脸。他一个阉人,就算再厉害,还能比太子厉害不成?莫子卿想到这,更加挺直了腰板,下巴扬得高高的。 “你……你……” “好,好好,你当真是好得很。既然你这么看不起咱家,咱家这就回宫。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求她做主。” 莫子卿懵了。 竟然是皇后…… 完了,自古婆媳是冤家,她可不能还没进太子府,就得罪了皇后,毕竟这里是古代,百善孝为先,婚姻大事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普通家庭尚且如此,更别说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皇家了。 万一到时候那老妖婆作妖,给她使绊子,让她进不了太子府就麻烦了。 “公公恕罪,民女刚刚只是一时失言,这才冒犯了公公,还请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小女子计较了,好不好?” 对方冷冷扫了莫子卿一眼,似笑非笑道, “哪里,咱家只是个身下无二两肉的死太监,哪里敢得罪姑娘。太子妃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说着便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莫子卿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对着他的后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死阉狗,娘娘腔。” “你得意什么?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一个下贱的奴才,皇后娘娘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本姑娘好心给你台阶下,你还拿乔上了。” “我呸,给你脸了是?我就不信了,皇后还真会因为你把我怎么样?” 她可是有太子撑腰的。 皇后再不济,也得顾及太子的颜面,不能将她怎么样? 莫子卿心里打鼓,一时也没了找麻烦的心思。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蒹葭苑,直接让丫鬟关了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开始在心里絮絮叨叨,跟系统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江漫雪带着橘如上了太子府门口的马车,刚坐稳,马车便缓缓行驶了起来。 橘如似乎心情很好,从刚刚到现在,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手脚麻利地从马车的抽屉里拎出一个九层的食盒,掀开盖子,一一将里面的吃食摆在了条几上。 “早上赶得太急,娘娘还没用早食呢,现在可以用点了。” 江漫雪看着精致的食盒和丰盛精贵的吃食,思绪渐渐飘远。 上一世,她对外要经营太子府的上百家店铺,几百家庄子,对内,还要打理府上大大小小的庶务。 操劳在所难免,没时间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在马车上随便对付两口几乎成了她的日常。 本以为夫妻一体,她的这些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夫君慢待,儿子疏离,后来,她歇斯底里质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辞淡淡道, “你眼里只有太子妃的尊荣,和那些低俗的黄白之物,哪里还有为人妻子的体贴周到?不仅如此,你连年幼的卿儿都不管不问,你可知他还小,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 “你未尽到自己的责任,子卿好心帮你分担一二,你不懂感激也就算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又在这里闹什么?” 莫子卿也一脸挑衅道, “是啊姐姐,人不能太贪心。” “毕竟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紧抓着不放,在我看来,女人还是要以夫君和孩子为重,你不知道,卿儿有多想你,想到魔怔了都,前些日子,竟吵着嚷着求我当他的母妃呢。” “他还说,这样,他就能跟其他孩子一样,日日有母妃陪伴左右了。” 莫子卿眼底止不住的得意。 慕卿在边上轻轻扯了扯莫子卿的小手指,嘟着嘴软软糯糯地撒娇,一脸厌恶的看着江漫雪道, “莫姨,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就是个愚蠢贪婪的后宅妇人,我看她一眼都嫌恶心,我要你做我的母妃,这样就能天天听你给我讲故事,教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了。” 说着还狠狠瞪了江漫雪一眼,“不像她,永远只会问我太傅布置的功课完成得怎样了,实在让人厌烦。” 慕卿眼底是浓浓的厌恶,让江漫雪如坠冰窟。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苦苦挣扎煎熬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儿子,竟然厌恶她至此。 可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太子手下养着不少兵马,这件事外人不知,但她这个太子妃是知晓的。 养兵就需要银钱,就在太子焦头烂额时,莫子卿主动帮他解决了这个困扰。 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堆方子,涵盖各行各业,但她只有方子,其他的她也不懂。 为了帮太子敛财,江漫雪主动揽过此事,带着手下的门店掌柜、以及专业方面的人才,没日没夜地研究,一次次实验,终于做出满意的产品。 又花了很多心思造势,终于,产品一经面世,便火爆京城,乃至全国。 她又借势,一口气将门店开到慕国各地,甚至其他国家,太子府赚得盆满钵满。 可等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慕辞时,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凤眸淡淡的望着她,里面的情绪无比冷漠。 就连她许久未见的儿子,也满眼憎恶的看着她,他们和莫子卿亲密地站在一起,如同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向她时,眼神隐隐带着防备,好似生怕她会破坏他们的幸福生活一般。 想起前世种种,江漫雪心口有些酸涩。 橘如看她静静地盯着食盒,眼眶突然泛红,还以为自己准备的早食不合江漫雪口味,刚想跪下请罪,马车突然猛地停下,主仆两人没注意,身子前倾,同时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外面传来女子嚣张的怒骂声。 第70章 给个名分 “哪个不长眼的,国公府的马车都敢冲撞,还不快快将道让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江漫雪坐稳,伸出葱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撩起一角车帘,见对面是一辆奢华的淡粉色马车,前面由四匹毛色锃亮,格外健硕的高头大马拉着。 这是只有崔国公府的嫡女崔莲梦才有的排场。 看来车里之人是崔莲梦。 江漫雪淡淡一笑,扬声道, “崔小姐,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本宫的马车先经过,是你们突然过来挡住了我们的道,就算让,也该是你让本宫?” 此时,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即便如此,路上也有不少打着伞采买的。 毕竟接连数日有雨,家里的存粮吃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雨势弱了下去,再不出来补给,怕是要断粮了。 毕竟这雨下起来没完,谁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放晴。 江漫雪的话一出,不少行人止住脚步,三三两两地议论了起来。 “这国公府的小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让堂堂太子妃给她让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子妃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而这崔大小姐就不同了。” “崔国公府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权势如同日中天,崔大小姐更是自幼得皇后宠爱,出生就被当成未来的皇后教养,自是位比公主,贵不可言。” “我还听说,昨日崔大小姐衣衫不整地从太子府跑出来,一路跑回国公府,会不会这太子妃的人选要换人了?” “不对不对,我还听说,太子从外面带回了一女子,前不久,还为了那女子当众喝斥太子妃,将她罚去寺庙抄经。” “我也听说了,不过听说太子妃是被冤枉的,实际上犯错之人是太子带回府的那女子。太子不忍那女子受罚,这才推了太子妃出来顶罪。” “如此看来,太子定爱极了那女子,否则也不会盯着压力将人带回家去,甚至为了她伤害自己的发妻。” “还不是那些正妻好面子,总是端着自己正妻的架子,不愿舔着脸讨好男人,死气沉沉的,还管这管那,这里规矩,那里礼法的,无趣得很。 床笫之间也放不开,活像条死鱼,哪像外面的那些女子,关上门玩起来简直能骚上天,别提多销魂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太子再高贵,也是男人,想想倒也能理解。” “确实,换了也正常,自古婚姻嫁娶讲究个门当户对。太子身份何等高贵,又生得风骨峭拔,丰神俊隽,合该配高门贵女。就是可惜了那般温柔貌美的太子妃。” “这也不一定?” “太子当初能娶小门小户出生的江漫雪做太子妃,说明并不是个注重门第的,依我看,殿下带进府那个女子上位的几率更大。” “嗐,反正太子妃独宠的佳话,看来已经被打破了。 不过怪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却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没能笼络住太子殿下的心。” 江漫雪蝶羽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半垂落着,静静的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原来,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高攀,是她活该,可又有谁问过她的意见? 这门婚事一开始也不是她求来的啊!现在将一切都推在她的身上,凭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橘如气得眼睛红红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下去,“他们简直太过分了,奴婢这就去撕烂他们的嘴,看他们还敢乱嚼舌根。” 江漫雪淡淡地按住她的手背。 橘如红着眼抬眸,哽咽道,“小姐~~~” “不必生气,”江漫雪道,“舆论一边倒,对我们也许是有利的。”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橘如一脸不甘。 “可是娘娘您为太子府做了那么多,还生下嫡长子,功劳最大,却平白将这一切都让给别人,您真的甘心吗?” “自然甘心。” 眼盲心瞎的渣男和白眼狼儿子,她甩都甩不及呢!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还要让莫子卿从此没有安生日子过,备受煎熬,生不如死,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才能对得起上一世,被几十个肮脏丑陋的乞丐蹂躏,惨死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的自己,还有肚子里那个懂事乖巧,却没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可怜孩子。 崔莲梦就是个极好的棋子,身份高贵,又足够恶毒。 … 本想给江漫雪一个下马威,结果那些人全被莫子卿那个贱人吸引过去了。 全都在说什么男人愿意领进府,就说明是爱极了对方,领进府就是迟早会想方设法给个名分。 至于她,虽是国公府嫡女,但当初太子就没娶她,现在也一定不会看上她。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哭着从太子府跑出来。想来是想爬太子的床,勾引太子,谁料事情败露,这才衣衫不整地被赶出府,哭着回了家。 这些话气得崔莲梦七窍生烟。 但外面人太多了,她不好挨个处罚,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今日先放过江漫雪,等他日自己进了太子府,就能狠狠打这些人的脸了。 “来人,让路。” 江漫雪的马车终于离开人群,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崔莲梦气呼呼地掀起车窗帘子一角,眼神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一般,怨毒地盯着那辆挂着太子府标识的奢华马车离开,恨恨道, “江漫雪,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到时候,我要让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给本小姐舔脚趾。” 边上的丫鬟青萤不安道, “小姐,国公爷昨晚才吩咐,让您莫要跟太子妃对着干,可是我们今日这样做,会不会……” 崔莲梦冷下脸,不屑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胆小样,爹爹老糊涂了,不中用了,做事难免畏手畏脚。” “我当着面忽悠他几句,只是顾着他的颜面罢了。难道你还真想让本小姐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阿谀奉承,放低姿态捧她的臭脚不成?” 第71章 皇后看走眼了 她可是京城第一世家,崔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父亲是崔国公,母亲是县主,姑母是皇后,外祖又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整个京城除了五公主,没有比她更尊贵的贵女了。 从来只有别人巴结讨好她的份,没有她低眉顺眼,顺从旁人的理。 江漫雪想压她一头,还不够资格。 青萤还是有些不安,怯怯地拿眼角瞄着崔莲梦,弱弱道, “可她毕竟是太子妃,您日后想要进太子府,还得她松口呢,奴婢担心……”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崔莲梦已经恶狠狠地扭过头看她了。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看得青萤心尖猛颤,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通体发凉。 “闭嘴——” 崔莲梦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青萤白净的侧脸上。 长长的指甲划过青萤的侧脸,留着一道狰狞的印记。 “啊——我的脸,我的脸……” 崔莲梦看着婢女惊慌失色的样子,心里无比畅快,冷哼一声,“哼,贱婢,叫你乱说话,活该。” “她江漫雪算哪门子太子妃?一个区区小官之女,表哥捧着她时,她尚且能耍耍太子妃的威风。 现在表哥心都不在她身上了,我倒要看看,这满京城还有谁会买她的单。” “况且,有姑母在,本小姐进太子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何需她点头?” 姑母最宠她了,自会想尽办法让她如愿。表哥再怎么样,作为子女,也不能忤逆长辈。 这段小插曲江漫雪并不知晓。 她来到坤宁宫门口时,内侍公公让她稍等,自己先进去禀告。 江漫雪轻轻道, “那就麻烦公公了。” “哪里,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娘娘无需客气。” 江漫雪目送对方进了屋,很快,就听到内侍哭天呛地的告状声,还有瓷器碎裂的噼里啪啦声。 没一会儿,那位内侍就趾高气扬地出来了,手上还握着皇后的懿旨。看到江漫雪时眼神躲闪了两下,才笑嘻嘻道, “娘娘还在洗漱,只能劳烦太子妃稍等片刻了。” 江漫雪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对方欲言又止,快速离去。 细雨绵绵,在半空织成细密的网缓缓飘下。江漫雪脊背挺得笔直立于廊下,直到腿脚发麻,几个帮她提着裙摆的侍女更是摇摇欲坠,里面才走出来一位老嬷嬷。 看到她那身行头,对方明显一滞,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收敛的情绪。 朝她屈了屈膝,恭谨道, “太子妃久等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江漫雪亦步亦趋地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大殿,来到大殿中央,向上方半眯着眼,端坐之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次,皇后没向以往那般走下位置,亲自扶她起来。 而是若无其事地端起边上的折枝牡丹纹茶盏,涂着大红色蔻丹的葱指轻轻捻起盖子,一下一下刮着上面的浮沫。 过了许久,才轻轻抿了一口。 地板上的凉意从膝盖处渗了进来,慢慢传到四肢百骸。没一会儿,江漫雪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原本粉嫩泛着水光的樱唇也变得青紫。 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看上去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皇后终于开口了。 “听说你答应莲儿进府了,既然如此,本宫就让钦天监挑个吉日,剩下的,就由你亲自操办。” 语气听着并不像跟她商量的意思。 以前,皇后对她温言软语,嘘寒问暖,江漫雪原以为,这个准婆婆对她多少是有些满意的。 今日特意打扮成这样,也是想着博得她一两分怜悯的。 不曾想…… 而且,纳妾可用不到钦天监算日子,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崔莲梦最少也得是个侧妃。还得她亲自操办,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太子承诺绝不纳妾一事人尽皆知。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心里止不住地发凉。 皇后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她脸上了,可她太了解慕辞了。纳妾一事,绝不能从她口中说出。 江漫雪抿了抿唇,佯装错愕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皇后,声音暗哑,颤抖道,“母……母后,您在说什么,儿媳何时答应崔小姐进府了?” 皇后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江漫雪,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漫雪眼底瞬间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明亮的杏眼破碎得不像话,她拼命地摇着头,哽咽道, “母后,您还记不记得,殿下曾发誓此生只漫漫一人,绝不纳二色?” “这件事满京皆知,如今娘娘又让儿媳帮殿下纳妾,这传出去不是打殿下的脸吗?殿下是储君,君无戏言,儿媳怎敢擅自做主,置殿下于不忠不义不信?” 皇后的算计被戳穿,面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可你昨夜明明……” “母后在说什么,漫雪听不懂。” “你……好好好,江漫雪,亏得本宫之前当你是个老实的,如今看来,是本宫看走眼了。” 江漫雪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这一下,差点将皇后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混账,来人,太子妃以下犯上,罚去雨地里跪着,本宫不发话不准起来。” 江漫雪泫然欲泣, “母后,儿媳做错了什么,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冷冷地勾唇,“江漫雪,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本宫面前装什么?来人,拖出去。” 江漫雪没让她们动手,而是自己站起来,临走前,她轻轻掀起眼皮子,圆润的杏眼含着满满一包眼珠子。 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大滴大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了下来。 她眼神执拗道, “母后,殿下就是儿媳的命,儿媳不能没有他,更不可能将他拱手让于旁人,若是母后看不惯儿媳,大可打杀了儿媳,儿媳死而无憾。” 话音一落,决绝的出去,下跪,一气呵成。 皇后怔了怔,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动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的强势渐渐暗了下去,许久,自嘲般扯了扯唇角,语气幽幽道, “一世一双人,谁不想要呢?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她没有说。 大殿安静了下来,皇后叹了一口气,刚想端起茶盏再啜两口,殿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丫鬟。 “皇后娘娘,逍遥王殿下求见。” 第72章 逍遥王求赐婚 皇后一怔,瞬间坐直了身子,“你说谁求见?” 慕言竟会来见她? 怎么可能?这个儿子自懂事起,就不喜她这个母后,对他父皇也从不亲近,这么多年,皇后就没听说过他亲近过谁。 别说求见了,就是平日里她和皇上三请四请,他也从不搭理。 今日竟主动求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后好半天才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喜不自胜地向殿门口望去,正准备说宣,就听到轮椅碾压在白玉地面上的“隆隆”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儿臣见过母后。” 眉眼疏离淡漠,仿佛凝着冰霜。声音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 身子也稳稳地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没任何尊敬她这个母后的意思。 皇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知晓他腿脚不方便,但拱手作揖,或者点头示意总能做到? 这态度,竟是连敷衍都不屑。 皇后心里不悦,但想到他那身子,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态度没了一开始的期待和热络。 “言儿来了?” “你极少进宫,今日是何事让你这般着急,外面还下着雨呢,就迫不及待地进宫,合该仔细自个身子才是。” 慕言嘴角噙着玩味的笑,语气无比嘲讽道,“原来母后也知道,下雨天是不能出门的啊?” 想到殿外跪着的江漫雪,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保养得极好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说话时,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和压迫感。 “言儿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母后莫要多想。今日进宫,就是想提醒母后,二弟长子都满月了,本王与他同岁,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后惊讶得瞳孔张大。 “你……你说什么?你愿意成亲了?你这孩子,之前让你成亲,你总拿身子不好推脱,如今终于想通了,这是好事。” “你放心,母后立马安排春日宴,到时候请京城所有贵女都来参加,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挑,母后为你做主。” 慕言淡淡挑了挑眉, “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当然。” 皇后几乎不假思索道。 她的儿子慕言是中宫嫡次子,身份何等尊贵,纵使身子骨不好,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那就请母后现在就下道懿旨。” 皇后一愣,但也没多想,立马招呼人拟了道赐婚懿旨,只将姓名那一栏空了出来。 “现在放心了?” 皇后好笑地看着他,却见他淡淡的接过笔,大手一挥,在上面写下三个字。 皇后被他的操作搞懵了,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时,顿时两眼一黑。 造孽啊! 大儿子对那个叫莫子卿的女子显然不同于旁人,日后定要纳进府的。 而她虽看那女子不满意,但想到儿子喜欢,左右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大不了自己多费心调教调教就行。 可现在,老二又出来横插一脚,这让她怎么跟大儿子交代? 皇后此时一根肠子都快悔青了。 “那个,言儿……” 皇后伸手欲将赐婚的懿旨抢回来,再说几句话将这件事搪塞过去,结果伸出的手落了空。 慕言动作闲散地卷起明黄色的懿旨,慢条斯理地塞进自己怀里,懒懒地抬起眼皮子道, “母后若是没什么事,本王就先回去了。” 皇后急得站起身来。 “言儿,你何时对莫子卿感兴趣的,母后怎得不知?” 慕言微微垂着眼帘,鸦羽般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他语气不急不慢,“哦,一见钟情,就是在那日满月宴上。怎么了,母后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皇后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慕言啥样的人,她是他的母亲,能不知晓?别看他平日不声不响,实际最是冷情凉薄,根本不会对任何人一见钟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跟慕辞较劲,想抢慕辞的东西。 想到这里,皇后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看向慕言的眼神渐渐变得厌恶。 “言儿,不可,莫子卿她……”她皱着眉斟酌了片刻,烦躁的扶了扶额,“总之她不行,你换别人。” 就在这时,太子大步从外面闯了进来,来到皇后面前时,胸口的气还未喘匀,胸口上下起伏着,额头又点湿濡,不像是淋了雨,倒像是渗出的汗珠。 “母后,二弟也在?” 不等两人回复,慕辞就急迫道,“母后,太子妃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罚她?” 皇后今日的气是刚下去,又升上来,她气呼呼的瞪着慕辞和慕言,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孽障,你们俩今日是组团来气死本宫的是不是?” 两兄弟迅速偏头,皇后一个也没砸到,一时心里更气了。 慕辞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母后,漫漫只是不同意孤纳妾而已,何错之有?况且,本就是孤当众起誓绝不纳妾,您现在为难漫漫作甚?” “这件事到此为止,漫漫风寒未好,不宜淋雨,孤这就带她回去了。” 皇后气的广袖一挥,将桌上剩余的茶具全都扫在了地上,“你敢,莲儿已经失了清誉,你不娶她进门,难道要眼睁睁逼死她不成?” 慕辞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她自己作死,干孤何事?” 皇后,“她可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忍心看着她死,你就这么无情吗?” 慕辞冷嗤一声,大步出了大殿,来到江漫雪跟前,弯腰扶起她,心疼地扯下身上的薄披风,将淋得湿漉漉的江漫雪裹得严严实实按进怀里。 “别怕,孤来了。” “放心,孤此生除了你,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走,孤带你回家。”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宫外走去。 江漫雪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释然。是的,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慕辞一开始对她确实极好,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从不曾亏待。 除了涉及到莫子卿。 两人没走出多远,迎面就遇到几个太监押着一名女子走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莫子卿。 第73章 太子是不是抱错人了? 此时,她发髻散乱,脸上的妆容糊成一团,右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边还残留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额角掉下来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粘在脸上,看着无比狼狈。 一看就知,皇后这次是下了狠手的。 看到慕辞,莫子卿泪水涟涟的眼睛猛地一亮,随即放声大哭道, “太子哥哥救命——” 太子被她这样子吓得怔愣了一瞬,随即目眦欲裂。 他快速放下怀中的江漫雪,甚至不等对方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到莫子卿面前,一脚将押着她胳膊的两个小太监踢倒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锋利的眼尾上挑,浑身散发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强烈的威严和震慑,能将对面的人刺穿。 “放肆,谁准你们动她的?” 他心疼地扫了一眼莫子卿,漆黑的眸底跳动着两团烈火,目光越过众人,落到常公公身上。 眸光更加怒不可遏。 而莫子卿一得了空,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慕辞的怀里,纤细的双臂如同藤蔓一般,死死地抱住慕辞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太子哥哥,卿卿真的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公公,也并不是有意冒犯。” “他为何要这样对卿卿?” “呜呜呜,你知道的,卿卿自幼长在剑宗,性子散漫,不通规矩礼法,卿卿没有恶意,只是说话直了些啊!” “难道这样就该死吗?还是因为卿卿没有父母撑腰,就要被人这样糟践?” 莫子卿一脸悲戚,晶莹的泪珠不要钱一般,大滴大滴地滚轮了下来。 几句话,成功将慕辞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愤怒地一一扫过几个太监,“狗奴才,你们不要命了吗?” 被他骂狗奴才的常公公一脸复杂。 作为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常公公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他体面,今日之前,太子也对他恭敬有加,不想今日,竟当众骂他狗奴才。 比起颜面受损,他心里更多的心寒。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经常抱他,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口中听到他喊自己狗奴才。 常公公深吸一口气,咽下心里的苦涩,缓缓道, “殿下息怒,奴才也是按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是这位姑娘实在不配合,奴才一气之下这才……” 话音未落,慕辞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正中他的心口。常公公被踢出十几米远,青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弧度,然后重重落地。 “噗——”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常公公身子抽搐着抬起头,半趴在地上,费劲地抬起眼皮子,看向慕辞的眼神止不住的失望。 慕辞脑子“嗡”了一声,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脚,没想到自己怎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明明他并未这样想。许是太愤怒的缘故? 皇后等人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气得大吼一声。 “太子,你疯了?” 常公公可是她的人,他怎么敢? 慕言也似笑非笑道,“为了个女人,将自己母后宫里的掌事大太监打成重伤,皇兄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了?当真不怕被御史参一笔?” 慕辞深深地蹙了蹙眉。 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冲动了,便软下语气,向皇后道歉,说自己刚刚只是一时冲动,希望皇后原谅。 皇后还记恨他前面的态度呢,哪肯就这么原谅了他,对他的道歉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当没看见。 慕辞也没再耽搁,弯腰抱起莫子卿,就打算离开坤宁宫,谁知此时,身后传来男人幽幽的声音, “太子是不是抱错人了?” “你的太子妃在你身后呢!” 语气无比嘲讽。 慕辞修长的身形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江漫雪。才发现此时的江漫雪静静地站在萧瑟的风雨里,浑身已被淋透。 纤细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倒。 原本被他披在她身上的云锦织霞披风,不知何时已经堆在了她的脚边,上面全是雨水和脏污。 慕辞死死皱眉,心里一阵不适,仿佛被丢在脚下践踏的不是那名贵的披风,而是他的满腔心意。 他有些愤怒,想发火,却在抬起头的瞬间,猛地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 那双杏眼红肿充血,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里面氤氲着满满的水光,一双樱唇被咬得泛白,她却好似毫无察觉。 整个人看上去破碎得不成样。 慕辞被这样的江漫雪震惊到说不出话,刚到嘴边的指责也慢慢咽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复杂。 他知道,江漫雪之所以难过成这样,是因为心里爱他至深,看他护着莫子卿,又吃起了莫名其妙的飞醋。 慕辞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无比的心累。 狠不下心斥责她,但心里也埋怨她不懂事,叫他为难。 于是,留下一个失望的目光后,再次转身,决绝地抱着莫子卿离开。 至于江漫雪,也该晾晾她,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找清楚自己的位置,省得恃宠而骄。 却不想刚走出几步,一道瘦小的身影就如同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双手伸开,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慕辞沉下脸。 怀里的莫子卿见江漫雪过来,勾着慕辞脖子的双手环得更紧,整个身子往前挺了挺,刻意往慕辞怀里钻,胸口紧密地贴在慕辞的胸膛。 回头看向江漫雪时,唇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眼底满是明晃晃的挑衅。 江漫雪冷眼看着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恨不得将其三刀六个洞。 瞧瞧,这就是她的太子夫君,才几日,就将自己嘴里的礼法规矩全部忘了。明明几日前,他还说得一脸郑重。 幸亏这一世,她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否则现在得多难堪,多伤心? 她站着没动,嗓音沙哑道, “殿下可想过,您若就这样抱她出宫,让外人看见,莫姑娘的闺誉可就没了。到那时,你们该何去何从?” 第74章 求娶 慕辞眉头蹙起。 抱着莫子卿的手指用力,莫子卿大腿上的肉被他捏得很疼,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他有些动摇,莫子卿连忙尖叫着钻进慕辞怀里,哭得声泪俱下。 “太子哥哥不要将卿卿扔给别人,呜呜呜,卿卿害怕,你答应过我爹,会照顾好我的,求你了太子哥哥,我不想让别人碰我,呜呜呜~~~” 不知为什么,当江漫雪提出此举不妥时,慕辞下意识竟然是不想让别的男人触碰莫子卿的身子。 意识到这点时,他也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这种隐秘的心理从何而来,明明他答应过江漫雪,这一生绝不会有别的女人,按理说,他确实应该跟莫子卿保持距离。 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许是跟昨日那个离奇荒诞的梦有关。总之,他不想别人碰莫子卿一根手指头。 慕辞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就在他两难之时,莫子卿的话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他说过要照顾莫子卿的,君无戏言,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慕辞拼命给自己找理由,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履行诺言罢了。他别开视线,不去看江漫雪,语气重了些, “太子妃,莫要闹了。” 江漫雪静静地看着他,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低低地哽咽着,如同困兽般呢喃, “到底是我闹,还是殿下胡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可你却选择别的女人,将自己的妻子扔在大雨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妃吗?” 慕辞眼底闪过不耐,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手有脚,身边还有丫鬟伺候,为何就不能自已回太子府?你何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子卿同你不一样,她只有孤了,孤若不管她,还有谁会管她?你吗?别忘了,你是太子妃,自该心胸宽广,有容人的雅量,不该连这点醋都要吃。” 慕辞说得义正辞严。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教训,江漫雪或许真就信了他的说辞。说不定,还会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够懂事呢! “影一就在你身边,你只需一声令下,他照样可以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太子府。可你却只因为莫子卿说不喜欢别人碰,你就依了她。” “我现在告诉你,我也不喜自己的夫君抱旁的女子,你该如何?” 江漫雪一脸执拗的望着慕辞,红着眼睛,一副非要他给个答案,才肯罢休的模样。 慕辞久久与她对视,不明白温婉贤淑的妻子为何跟变了个人一样。 两人互相僵持不下。 影一很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两人上前,帮太子和莫子卿头顶撑起大大的油纸伞。 橘如眼珠子一转,也猫着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默默地来到江漫雪跟前,为她撑上一把伞。 坤宁宫的丫鬟下人挤成一堆站在廊下,眼神偷偷往这边瞄,心里想的不是孰对孰错,而是感叹太子和太子妃俊男美女站在一起,隔着朦胧的雨幕,如同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这样的神颜,怕是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几个。 这样神仙般的人儿天生就该是一对,实在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怜惜那个莫姑娘,而不顾自己的太子妃。 明明之前,两人还那般恩爱。 一直沉默的慕言道, “本王觉得太子妃说得有道理。男女授受不亲,太子还是带自己的太子妃回府。至于莫小姐……” 他语气微顿,招人的桃花眼轻轻掀起,视线缓缓地落在莫子卿身上。 唇角微微上扬。 明明是笑着的,可莫子卿却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头皮发麻,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在脑海里问问系统发生了什么时,就听慕言一字一句道, “皇兄不知,刚刚,本王已经求母后,将莫小姐赐给本王做逍遥王妃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现场所有人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后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慕辞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总之很不舒服,有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但莫子卿与慕言男未婚女未嫁,慕言求娶在情理之中,他无法反驳。 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慕言,咬紧牙关,“二弟不会是在说笑?你身份尊贵,子卿只是孤女,怕是不相匹配,不如……” “皇兄不必相劝,臣弟对莫姑娘一见钟情,此生非娶她不可。况且……” 慕言弯唇一笑,从袖口掏出那道明黄色的懿旨,握在手中轻轻挑了挑眉,向慕辞示意。 “懿旨已下,谁敢抗旨?” 莫子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慕言那疯子会喜欢她,还一见钟情,这话骗鬼都没人信,她更愿意相信慕言想杀了她。 先不说上一世,就单说这一世,她第一次在满月宴见到他时,他眼里的目光森冷阴鸷,攻击性十足,吓得她头皮发麻。 那是一种想刀人的眼神,她绝不会看错。 现在突然求娶,绝对没有好事。 莫子卿被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抱紧慕辞,拼命对着他摇头, “太子哥哥救命,卿卿不要嫁给逍遥王,不要,呜呜呜……” 慕言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莫小姐这是看不起本王?” 慕辞心里有气,“二弟,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既然子卿不愿,你又何苦相逼,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皇家强人所难呢。” 慕言,“皇兄错了。” “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小姐的家人已经没了,可既然她的父亲将她托付给你,那她的婚事,该有你做主才是。” “还是说这门婚事,你也不满意?” 慕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慕辞身上,莫子卿更是眼睛一亮,满含希冀的望着慕辞,让慕辞如坐针毡。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有些不自在,抿了抿薄唇,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二弟多虑了,孤只是想起,你之前明明说自己身子不好,不愿拖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现在又想通了?” 第75章 男人的无情 之前听说人病的久了,心理就会逐渐变得狂躁扭曲,嫉妒旁人比他健康。如今看来,他这位弟弟应该就是如此。 慕辞眼底闪过淡淡的嫌弃。 这话听着很不友善,甚至隐隐有些攻击性,连江漫雪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皇后听的也不舒服。 但说话之人是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那点不适。 让人没想到的是,慕言就像对慕辞话里的恶意毫无所觉一般,他身子往后靠了靠,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慵懒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在本王心中,莫小姐不同。” 这句话,算是彻底坐实了江漫雪之前的猜测。那个让慕言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之人,竟真的是莫子卿。 江漫雪绝望的闭了闭眼,一颗心蓦地的下沉,只觉无边寒意从脚底升起,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虽然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失落,因为这就意味着,莫子卿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这样下去,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江漫雪气的眼眶发红,嘴里止不住的发苦,想起上一世凄惨死去的自己,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手掌忍不住抚摸上平坦柔软的小腹,心里默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都是她无用,努力了这么久,除了自己和身边人落了一身伤外,并未伤敌人分毫。不仅无法帮他报仇,还要在仇人手下费尽心机的筹谋算计,如履薄冰,方能苟活。 可慕言下一句话,成功拉回了她飘出很远的思绪。 “皇兄说的没错,本王确实快死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想着能有个人陪着本王一起走过那漫无天际的黄泉路。” 众人:…… 江漫雪:…… 慕辞眼底升起怒意,只觉头皮突突直跳,他不敢置信道,“你这话何意?” 合着慕言急着成婚,就是为了死后有人给他殉葬?他疯了不成?殉葬这等违背天理之事,他也做得出来? 莫子卿直接差点哭晕了过去,“我不要,我不喜欢他,就算他是王爷我也不要嫁给他。太子哥哥,卿卿求求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卿卿啊,若是非让卿卿出嫁,卿卿宁愿一死。” 慕言淡淡道,\"也可。” 莫子卿一愣,“什么?” “莫小姐没听清吗?那本王再说一次,你若现在死,本王亦会让你入皇家玉蝶,以逍遥王妃的名义将你风光大葬,等本王死后,也恩准你与本王合葬,以示皇恩浩荡。” “你……你……” 神他妈的皇恩浩荡,谁稀罕他的皇恩浩荡?莫子卿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江漫雪浓密纤长的眼睫毛湿哒哒的垂下来,表情麻木的立在原地,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迎难而上。 哪怕前面的路不好走,哪怕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走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那个陪伴她到最后,却凄惨的死在冰湖里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老天允她重生,或许就是想让她了却心中遗憾。 上一世,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孩子,此生若是无法为他报仇,她怕自己死后去了地府,也没脸面去找他。 莫子卿晕死过去后,慕辞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再也不愿与江漫雪纠缠,大步往宫外走去。 生怕江漫雪再去阻拦,甚至下令让影一拦住江漫雪。 就这样,他终于顺利的离开了坤宁宫,身后,江漫雪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两人多年感情,当真错付了吗? 慕辞没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停下。 江漫雪只能放狠话。 “慕辞,今日你若是带着她离开,日后,你和她就再也不要踏进我的琼花阁半步。” 慕辞脚下微顿,猛地转过身来,深邃锐利的凤眸看向过来时,江漫雪能清楚的感受到,慕辞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离她远去,这种感觉很熟悉,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般。 不敢置信,失望,漠然。 最后,他目光坚定,再次迈开步子,留给江漫雪一个决绝又冷漠的背影。 江漫雪失落的摔倒在地,一袭华丽的翟服跌进地上的泥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无比奢华的凤冠被雨水浸湿,上面的黄金宝石珍珠依旧不减其光泽璀璨,反倒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这一切跟江漫雪脸上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无比讽刺。 江漫雪放声大哭,声音无比悲呛。 皇后蹙了蹙眉,有些看不过去,顿时也歇了为难江漫雪的心思,转身回了内殿,还吩咐下人关上宫殿的大门,眼不见为净。 橘如哭着嗓子慢慢扶起她。 “娘娘,别哭了,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 旁人只当橘如是让江漫雪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了。只有江漫雪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人走了,不用演了。 江漫雪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目光呆滞,跌跌撞撞的向宫外走去,消瘦的背影看上去“失魂落魄”,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 廊下的下人唏嘘片刻,便各自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殿门口只剩下了剑锋和慕言两人,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雨幕,直到过了许久,慕言才暗哑道, “走。” “是,王爷做好,属下推您。” 慕言的腿脚不好,从出生就必须坐轮椅,可笑的是,这皇宫上上下下,似乎没人记得这事。 整个宫里,只有上上下下的台阶,没有方便轮椅行走的斜坡,慕言想进出坤宁宫的大门,还得让剑锋连着轮椅和他一起搬来搬去。 看到这点,就连剑锋都替自己的主子委屈。 江漫雪主仆两人来到宫门口时傻眼了,“娘娘,我们的马车怎么不见了?” 江漫雪苦笑。 何止马车没了,就连跟随她的马车,护送她进宫的太子府侍卫也不见一个。 很显然,哪些人都被慕辞带走了。看来,即便有上一世的教训,但江漫雪还是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无情。 第76章 有眼无珠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橘如苦着一张脸道。 江漫雪轻轻扬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这点挫折算什么,你应该为我开心才是。” 因为过了今日,她终于不用周旋与那两人之间,与他们上演情深似海,极致拉扯了。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快速为自己打气,没一会儿,便重新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她快速拧干衣服上的水渍,让身上轻快些。正打算和橘如互相搀扶着走回去,就听到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咕噜声。 江漫雪身子微僵,但她并未回头,而是扶着橘如的手腕,继续向前走。 “等下。” 慕言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的马车呢?” 他又问,声音带着一丝狐疑,听着并没有恶意。但江漫雪并未给他好脸色,而是淡淡道,“此等小事就不劳烦王爷挂心了,漫雪告退。” 身后的轮椅听着速度似乎加快了,但江漫雪没有理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青石地板上,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水。 主仆两人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拎着裙摆,走路时还尽量踮着脚尖,可鞋袜依旧湿透了。 偏偏这时寒风凛冽,两人瞬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一辆通身漆黑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两人面前。江漫雪欣喜地抬起头,发现并不是太子府的马车后,心里一阵失落。 突然,慕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不远处,语气不容置疑道, “车里有干净的衣裙,你扶着你家主子进去,帮她换好。” 江漫雪有些错愕,思索片刻,主动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有干衣服穿是好事,这样至少可以防止风寒发热。毕竟贱人就在眼前,她得养好身子牟足劲,才能与之对抗。 只是进了车厢才知,里面放的不是普通的干衣服。 珠色软缎兰花纹路齐胸襦裙,粉色淡墨圆领绉纱袍衫,葱绿纱的彩绣百花鸾鸟披风。 云锦绣兰草图案软底绣花鞋。 精美的禁步,双面绣的香囊,水头极好的温润羊脂玉佩,满满两箱子的珠宝首饰,个个都是极其难得的珍品,价值不菲。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备给谁的。 橘如原本还在庆幸遇到了好人,可在看到车厢里放的这些物品时,一张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谁要捡那女人不要的穿,他拿我们当什么了?” 江漫雪心里也膈应,但还是脱下了湿哒哒的外衣,随手拿起一件披在身上。“快换上,没有什么比我们自己的身子更重要。” 橘如一想也是,两人快速换好,就走了出来。 江漫雪恭谨地向男人屈了屈膝,“感谢王爷出手相助,来日王爷需要,尽管说一声便是,王爷慢走。” 慕言沉下脸, “上车,本王送你。” 江漫雪微微垂着头,露出半截纤细白嫩的天鹅颈。她抿了抿唇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剩下的就不劳烦你了,我跟丫鬟走回去就是。这里离太子府不远,走回去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妨事的。”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自顾自将轮椅划到马车前,身子一跃,人已经钻进了马车。 江漫雪看得瞪大眼睛,这一刻,心里对慕言这个人肃然起敬,同时也无比羡慕。 瞧瞧,人家都残了,还能练出这么俊的功夫,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家,也能活得好好的。她好歹身子健全,有手有脚,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上车。” 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漫雪冷下脸,心想,上就上,有车不坐图啥?不就是莫子卿的痴迷者吗,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变态到想让人给他殉葬,但对象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牙一咬,踩着脚蹬再次回到了车厢里。 只是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对上男人浑身强大的气势,顿时怂了下来,屁股尽量贴着车厢坐,目光也一直看着车窗外。 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就这么过了许久,慕言问,“为何只换去外袍,不连着里面的衣服一起换了?” 江漫雪微微侧头,乖巧地垂着眼帘,轻轻道,“太过麻烦,且里面衣裳并未湿透。” 慕言没有说话,从胸前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伸手递给她。 “将这个吃了。” 江漫雪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捻着的那枚白色药丸,一眼就认出,那是先前她吃过的那种。 药效极好,风寒吃了没一会儿就好了。刚好这会儿身子因为淋雨淋得全身发冷,鼻尖酸胀,自然没有放过这种好东西的道理。 江漫雪立马接过,送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很清新的雪莲香顷刻间弥漫在口腔中。 慕言又递来一杯白水,江漫雪顺手接过,唇瓣轻轻抿了一口,道了声“谢谢。” 慕言浅笑,“这次不问是什么就吃了?” 江漫雪俏脸一红,不自在地挪开眼,“先前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王爷,漫雪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有眼无珠的不是你。” 慕言说这话时,俊脸迅速阴沉了下来。江漫雪知道,他口中真正有眼无珠的人应该指的是莫子卿。不禁认同道, “她确实有眼无珠。” 江漫雪能感觉到,慕言是个好人,可为什么这样的好人,也会对莫子卿死心塌地? 就算被对方无情羞辱,甚至抛弃,依旧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这份神情,莫子卿根本不配。 江漫雪心里叹息。 慕言猛地扭头,诧异地看向她,“你……你觉得我说得对?” “当然。” 江漫雪一脸认真道,“你不要难过,更不要妄自菲薄,她不懂珍惜你是她的损失。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好姑娘的。” 慕言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突然,又抬起头问,“你不希望我难过吗?” 江漫雪:…… 这是个什么问题? 还有,怎么扯上她了?她希不希望有什么用,慕言真正在乎的,是莫子卿希不希望? 第77章 将太子拦在院门口 莫子卿刚回蒹葭苑,就幽幽转醒。 慕辞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嘱咐下人好生伺候,就打算离开。 莫子卿急了,赤脚跳下床跑过来,轻轻扯住他华丽的袖子。 怯生生地抬眸,眼底蕴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水润的唇瓣微微翕动,再配上高高肿起的侧脸,看上去好不可怜。 “太子哥哥,别走~~~” 慕辞沉默了一瞬。 轻轻拨开她的双手,却被她攥得更紧,眼神不安的摇头,“不要走,我怕~” 想起昨晚那场荒唐的梦境,慕辞心里对莫子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怪怪的,很复杂。 他不敢直视莫子卿的目光,脚下默默跟她拉开距离,背过身子,语气坚定道, “你放心,婚事孤会想办法帮你拒了,你不用担心殉葬。今后,你只管安心留在太子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说完,大步离开蒹葭苑。 刚出来,想到江漫雪,到底没忍住,就问身后的影一,“太子妃回府了吗?” 影一拱手,“回了。” 慕辞眼眉慢慢舒展,突然加快了脚步,往琼花阁的方向迈去。可到了门口,才发现琼花阁院子的大门紧闭。不由地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 影一立马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一个老嬷嬷打开了大门,看到慕辞立马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嗯。” 太子应了一声,就打算绕过她,往里走,却见嬷嬷身子灵活地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太子殿下息怒,太子妃她说……说……” “放肆,太子殿下的路都敢拦,不要命了吗?” 影一上前怒声道。 慕辞微微抬手,影一只好不甘地退到太子身后,“将你刚刚的话说下去,太子妃说什么了?” 嬷嬷身子抖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道,“太子妃说,谁也不见,尤其是殿下您和莫小姐。” 嬷嬷吓得将头埋到最低,大气也不敢喘。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温度越来越低,慕辞一张脸黑到滴墨,指腹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隐隐还传来江漫雪崩溃的啜泣声,“滚,都给我滚,本太子妃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都滚啊!” 这话听着是在骂丫鬟下人,可门口的慕辞一张脸更黑了。 他竟不知,自己那温婉端方,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子妃竟然对下人这么差,这样大呼小叫,污言秽语成何体统?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在他面前做了伪装,自己从未发现? 慕辞心里如同塞了团破抹布一般,乱糟糟的很不舒服,一时没了看她的心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影一松了一口气,紧紧跟了上去。 “娘娘,人走了。” “哦,”江漫雪慢悠悠地接过橘如递来的剥好皮的江南新上供的胭脂醉,送入口中,一瞬间,葡萄酸甜的汁水和独特的果香充斥在唇齿之间。 江漫雪享受地眯了眯眼,满足地用舌尖舔了舔唇角溢出来的汁水。 “这几日连续下雨,早晚有些凉,又潮湿的紧,告诉管家多送些银丝碳过来,给梅见那屋子点上,烘一烘,既能保暖,还能去去湿。” 酣春有些犹豫, “娘娘,如今春日,府上早就不供木炭了,现在去要不知还有没有了,且又是上好的银丝碳,奴婢怕……” 江漫雪打断她, “尽管去要就是。只要本宫一日还是太子妃,那就还是这太子府唯一的女主人,本宫要什么,他就得给,否则他这管家就不必当了。” 至于能不能拿出东西来,那就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了。 上一世,她体恤下人,事事为他们考量,可换来的是什么? 他们不仅不领情,还在身后嘲讽她,认为她小门小户出身,软弱可欺,没有太子妃的气势,配不上他们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甚至在目睹莫子卿欺负她后在太子面前做伪证,说是她故意找莫子卿的麻烦,是她仗着太子妃的身份欺辱莫子卿。 一通颠倒黑白,她反而成了坏人,被慕辞下令惩罚。 这种事一桩桩,一件件,江漫雪都记在心里,这一世之所以没将这些人全部按死,是想慢慢来,一点点光明正大的折磨他们。 “另外,去厨房要份樱桃煎,玫瑰烙,绿豆糕,荷花酥,奶香酥泡。再告诉厨房,从今日起,一日三餐必须给本宫备上一份清炖燕窝粥,食材必须是价值千金的极品血燕。” 两个丫鬟听得头皮发麻,觉得江漫雪这些要求简直太奢侈了。 但又忍不住兴奋。 “以前娘娘总想着节俭,平日极少吃糕点,主食也只有简单的三菜一汤,奴婢一个下人吃的都比您精细,今日,您总算想通了,奴婢这就去。” 橘如笑嘻嘻地跑出了屋子。 酣春一边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嗔道,“瞧瞧她这像什么样子,都是娘娘您平日惯的。” 江漫雪慵懒地往窗前的美人榻上一靠,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笑盈盈道,“怎么,本宫没宠你吗?” 酣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娘娘对奴婢自是没的说。对了娘娘,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蒹葭苑那位在太子殿下面前装可怜,攥着殿下的袖子可怜兮兮的不松手,还提起赐婚一事,话里话外想求个名分,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漫雪笑着撩起鬓角的碎发,随意把玩,“我猜,他没答应。” 酣春笑得前俯后仰,还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可不,殿下直接装没听懂,还说会想办法让王爷放弃求娶。又嘱咐她好好歇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漫雪嘲讽一笑。 慕辞就是这样。 你说他花心,可上一世,莫子卿为他几次出生入死,生活上又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即便她做了那么多,慕辞也从未说要给她一个身份。 若说他忠诚,可他又纵着莫子卿在太子府横着走,处处挑衅她这个正妻,两人还旁若无人地当着府上下人的面出双入对,将她正妻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第78章 去琼花阁门口泼大粪 也正是他的这些迷惑举动,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心软,对他抱有期望,又一次又一次失望,来来回回,让她一颗心终于在饱受折磨后绞得粉碎。 最后,还被一群肮脏腐臭的乞丐凌虐,满身淤青,支离破碎地惨死在冰冷彻骨的湖水里。 每次一想到这些,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再次置身在那冷入骨髓的冰湖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一根毛孔,每一根神经,都在不断呲呲地往外渗着寒意。 还有那个孩子…… 每每想起那个孩子,江漫雪都会耳朵一片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颗心如同被人凌迟。 此刻,江漫雪面色难看,酣春神色有些不对劲,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这段时间经常这样,还总是半夜哭着惊醒,又不许她们这些丫鬟过问。 只能识趣地收起话头,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道, “对了,娘娘,奴婢刚整理您的翟服时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便先收了起来,打算等您空闲了拿给您。” 酣春说着,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没一会儿,便将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江漫雪手心里。 只一眼,江漫雪就认出来了,这是慕言怀里那个药瓶。忙接过去,打开木塞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两颗白色的药丸。 江漫雪眼睛一亮。 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慕言人这么好,竟然又给了她这么珍贵的药。“快找个隐匿的地方,将这药好生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确定将东西妥善保管后,因为这个小插曲,江漫雪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在马车上的情形。 慕言跟慕辞不一样。 慕辞极重规矩,颇有储君的威严。慕言则是沉默寡言,生人勿近,但在江漫雪面前,又彬彬有礼,君子风范。 相处的几次,他除了在茶楼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外,其他时候都有礼有节,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见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也主动说“抱歉,本王身子累了,太子妃请自便。” 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汤婆子,迅速递给她,又往她手里放了个珐琅花卉鸟兽兰花手炉,就真的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太子府门口,都未再说一个字,让她局促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江漫雪下意识侧眸,轻轻地看向还放在桌上的汤婆子和精美华丽的暖手炉,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意。抛却他痴爱莫子卿一事不说,慕言此人真的不错。 阴霾散尽,天空放晴。 持续了数日的阴雨天气结束,沉寂了许久的京城再次变得热闹繁华,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和景明。 明媚的阳光热烈地撒在地面上,昨日还冷的点炭盆,今日好似能穿夏日的薄纱裙了。 自打琼花阁闭门谢客后,莫子卿几次过来挑衅,都吃了闭门羹。 今日,她直接站在门口,声泪俱下地演起来了。一时间,引来无数下人围观。 “姐姐,你别生太子哥哥的气了好不好,太子哥哥只是可怜卿卿,你才是他的真爱啊!这几日,您不让他进院门,你可知太子哥哥有多伤心?” “看着太子哥哥伤心,卿卿实在心疼,就当卿卿求姐姐了好不好?” “还有,昨日太子哥哥宿在我院子里,其实是我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放心,这才一直守着我,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他啊,不然,我就罪过了。” “今早,太子哥哥又赏了我好多珠钗首饰,和名贵的布料。我跟他说不用了,我屋子里都快堆不下了,库房也放满了。” “可太子哥哥说,这些料子和首饰颜色太过鲜亮,就适合我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戴着,会显得更灵动,不像姐姐,戴着会显得不够端庄,这才赐给我的,姐姐不会介意?” 边上的下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江漫雪的不是。 橘如听得火冒三丈,叫嚷着要出去撕烂莫子卿的嘴,叫她臭显摆。 酣春愤愤道, “我再去搜罗点泔水,不不不,泔水太便宜她了,就该搬一桶大粪从墙头上泼下去,让这小蹄子知道惹了娘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江漫雪木着脸道, “回来。” 刚刚还摩拳擦掌的两人瞬间蔫了,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一脸的不甘和委屈, “娘娘~~~” 江漫雪无奈地扶了扶额,语重心长道,“撒娇也没用。你们别忘了,床上还躺着两个呢,本宫如今身边可指望之人,就剩你们两人了。” “我提醒你们,今日若真按你们刚刚说的那样做了,我敢保证,即便本宫卑躬屈膝地为你们求情,额头磕破皮,最多也就保住你们一条命。” “这样一来,你们四个就全躺下了。你说,到时候谁伺候我?” “而且,泼大粪……亏你想得出来。”真泼了,这琼花阁还能住下去吗? 两人尴尬地低下头,不敢看江漫雪的眼睛。 她们如何不知,不能轻易跟莫子卿对上?可那贱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一天来个几趟,每次都在门口敲门装可怜。 明着为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两人的感情操碎了心,苦苦哀求江漫雪,说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该。 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江漫雪,挑唆江漫雪夫妻之间的感情。 一来二去,不仅博得了太子的好感,让他越发觉得江漫雪不懂事,还让府上的下人都同情她,一致觉得江漫雪不识好歹,作为妻子太过善妒,不懂得体贴自己的夫君。 今日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在门口明晃晃地往江漫雪身上泼脏水,这让她们如何忍得下去? 江漫雪并不在意这些。 “理她做什么,就当是的猴戏看就行了。难得今日出了太阳,是个好天气。去,吩咐人往院子里的金桂树下搬了张桌子,在上面摆上各种点心瓜果,再搬来一张躺椅,咱们一起去晒晒太阳。” 主仆三人嗑着瓜子,喝着糖水,晒着暖融融的大太阳,好不快活。 果然没多久,慕辞就像前几次一样过来了。 第79章 强制带走莫子卿 因着太子府一摊子烂事,皇后也不提让她去宝华寺抄经一事了。 江漫雪乐得清闲。 这几日,借着闹情绪的幌子,关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美酒佳肴,偶尔跟丫鬟唠唠嗑,绣绣花,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会儿听到脚步声,她突然来了兴致,起了玩心,瓜子一扔,大步跑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心想,这几日情绪拉得差不多了,也该给那对狗男女也喝壶绿茶,以“茶”对“茶”了。 让她也感受一下,茶香四溢是个什么滋味。 院门徐徐拉开,晨光熹微从里面倾泻而出。江漫雪一袭轻纱素衣逆光而来,乌发如瀑,柔顺又随意地期盼在身后,清风拂过,衣袂如柳絮轻盈,随风微扬。 眉目如画,清雅如兰。整个人如同空谷幽兰,神秘而又不染纤尘。 恰似坠入凡间的仙子。 现场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齐齐屏住呼吸愣在原地,都被这一幕美景晃花了眼。 只见江漫雪抬眸的瞬间,又大又清澈的杏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直直地盯着慕辞的方向,眼神哀怨。 只是很快,她眼角就瞥到慕辞身后不远处,轮椅上身姿笔挺的月白色身影。 男人端坐于轮椅之上,身姿笔挺,远远地坠在慕辞的身后,眉目疏朗,清隽出尘,眸光灿若繁星,好似画中仙。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堆砌在他身上,也不足以形容他的俊逸出尘。 竟然是慕言…… 四目相对,江漫雪身子微僵,瞬间熄了原先准备以“茶”敬“茶”的想法。 不知为何,她不想让慕言看到自己精于算计,蝇营狗苟的丑恶嘴脸,几乎一瞬,她就快速憋回了辛苦憋出来的泪花,白净的小脸恬淡平静。 “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太好了,看到你能原谅太子哥哥,跟太子哥哥重归旧好,卿卿就放心了。” 莫子卿一脸开心的说着,低头轻轻用帕子点了点眼角,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话,成功让慕辞面上还未来得及绽开的欣喜僵在脸上,眼底的不悦一闪而逝。他缓缓地板起矜贵的俊脸,唇线渐渐抿直。 “太子妃,你任性够了没?” “你但凡能有子卿半分懂事,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到今日这种地步。难堪你也受着,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莫子卿纤细白皙的指尖连忙轻轻地扯了扯慕辞的袖角,眉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太子哥哥你快别说气话了,卿卿好不容易才求得姐姐消气,你若再惹恼她,卿卿也不管你了。” 她佯装气鼓鼓地甩开他,噘着嘴,背过身去双手抱胸,像极了一位蛮横又傲娇的小公主。 整个动作鲜活又娇俏,满满的小女儿姿态,瞬间让现场凝重压抑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 慕辞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看向莫子卿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无比宠溺,他扶额,无奈一笑, “你啊,好好好,孤知晓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看的江漫雪恶心极了,冷冷移开视线,瞟了一眼慕言的盛世美颜权当洗洗眼睛,这才抿了抿唇,轻声道, “莫小姐说笑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我与太子殿下既是夫妻,亦是君臣,夫为妻纲,君臣有别,既如此,殿下要做什么,我本无权干涉。所以……” “你实在没必要一大早专门过来告诉我,昨夜,我的夫君是宿在你房里的,也无需告诉我,太子殿下又往你院子里送了多少好东西。” 慕辞倏地冷下脸,锐利的凤眸能将江漫雪彻底浇凉。 “子卿好心替你开脱,你这是什么态度,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又是何意?” “殿下多虑了,臣妾并无他意。毕竟整个太子府都是你的,你爱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你……” 江漫雪没理慕辞的怒火,目光一直偷偷观察着慕言的表情,发现他眉眼微沉,顿时有些同情他。 但同情归同情,她还是不后悔当着他的面戳破这一切。 因为她觉得,慕言人还不错,又生得清润如同画中仙。这样的男子即便病体孱弱,也不该被莫子卿这样的绿茶玷污。 丢面子算什么? 早点认清楚现实,才好摆脱渣女,从那段卑微的情感中解脱出来,得到新生。 “本王竟不知,太子对本王的未婚妻如此照拂,剑锋,抽空从库房挑些好东西送到太子府,就当做本王的谢礼。” “另外,带王妃回府,以免她像个讨饭的乞丐一般,在别人府上摇尾乞怜,得点小玩意儿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四处炫耀。这副嘴脸,实在难看得紧,我逍遥王府还丢不起这个人。” 慕辞额角青筋暴起, “你这话何意?” 慕言慵懒地掀起眼皮子,神色明明灭灭,里面凝结的寒意差点将慕辞浇凉,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刚要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处。 “来人,带走。” 莫子卿懵了,他竟来真的,这是要直接抢人?不,她绝对不要跟这个恶魔走。 说什么逍遥王妃,她傻了才会信。一旦落入他手中,绝对没有她好日子过。 莫子卿慌乱地看向慕辞,发现他神色为难地别过头去,像是默认了慕言的做法,这一发现,让莫子卿如坠寒渊。 怎么会这样? 她颤动的红唇,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连话都有些说不清, “太子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解决赐婚一事的……” 慕辞深吸一口气,眸光复杂,“对不起……” 莫子卿拼命摇头, “不,不要,不可以,太子哥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慕辞背过身去,逍遥王身后立马走出几个身形健硕的劲装侍卫,一左一右押着莫子卿的胳膊,将人往外面带。 莫子卿奋力反驳,可惜两方力量太过悬殊,她的挣扎无济于事。 就这样,她一脸绝望地被拖拽着,消失在了江漫雪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江漫雪也没想到,慕辞竟然真的放手了? 她疑惑地看向慕言,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恰巧此时,对方似有所感,也恰巧抬起眼帘。 第80章 娘家派人来请 两道目光不期然对上,江漫雪心口顿时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她还没搞清楚这种异样从何而来,对方就已经缓缓的垂下了眼帘。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响起,慕言已经被剑锋推着向外走去。 慕辞精神恍惚地转身,也跟着离开。 看热闹的下人眼看不对劲,早就悄默默溜之大吉了,一时间,门口就只剩下江漫雪和琼花阁的一些下人了。 江漫雪微微侧头,向橘如使了个眼色,就回了院子,继续侧卧在美人椅上吃瓜果点心,晒太阳。 没一会儿,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门缝。橘如瘦小的身子闪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笑得像只偷到油吃的猫,几步跑到江漫雪面前。 眼底止不住的笑意,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 “哈哈哈,娘娘,天大的好消息,莫子卿那贱蹄子这下彻底完蛋了。” “奴婢打听到,前天,皇上亲自下了圣旨,让她做逍遥王妃,已经昭告天下,这下断不会更改了。” 昨天…… 怪不得慕辞又是陪睡又是送东西的,上一世,每每需要委屈江漫雪时,慕辞总会极尽温柔,又不停地往她跟前送好东西。 这个习惯还真是从未改变。 结合刚刚他的反应,感情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可碍于无法违背圣旨,这才心生愧疚。 酣春眼睛一亮, “真的?太好了,看来皇上还是向着我们娘娘的。让那贱蹄子骚,这下没辙了?” 橘如撇了撇嘴,愤愤道,“就是可以了逍遥王,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江漫雪诧异道,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当然是莫子卿是牛粪,逍遥王是鲜花啊!” 江漫雪嘴角没忍住扯了扯,心想,慕言是生了张男狐狸精的脸,可周身上位者的气势强大,这样的人就算比作鲜花,那也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霸王花。 橘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是可惜,又没让那小蹄子滚出府去。” 酣春急了,“什么意思,逍遥王不是让人将她带走了吗?” 据说,莫子卿又又又又晕了。 就在踏出太子府的前一刻,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倒下去时,清瘦的小脸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看着好不可怜。 慕辞顺势开口,让她先在太子府医治,等身子痊愈再送回逍遥王府。 慕言一口拒绝了。 慕辞凤眼蕴上怒意, “二弟的精神看着还行,不像是急着让人殉葬的样子。既然如此,让她留在太子府医治怎么了?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她都成这个样子了,二弟当真如此狠心吗?” 门口的动静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听到殉葬二字,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慕言。 男人玉带镶珍珠,靴履踏紫檀木滚金轮椅踏,月白色绣精致银色流云纹的袍角被风轻轻掀起,又缓缓坠落,在半空来回晃动,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眸光睥睨,威压如渊。 即使困于轮椅之上,依旧矜贵俊逸如同画中谪仙,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殉葬?我没听错?”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同边上人交头接耳。 “我朝只听说过死去的两个人结阴魂,就这,都是偷偷摸摸的,不然指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还没听说有人用活人殉葬呢!” “仙姿雅致,丰神秀逸,又坐着轮椅,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逍遥王殿下?是他想用活人给他殉葬,不可能,我记得他并不是残暴之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是啊,太子殿下这般风光霁月,爱民如子之人,定不会平白污蔑自己的亲兄弟,想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啊呸,这些权贵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种损阴德的事也干得出来,真不怕天打雷劈。” 慕辞得意的看着慕言。 想通过舆论逼他妥协,谁料他压根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不仅没有反驳,还顺带坑了一把皇上,“本王的婚事乃皇上钦赐,太子有意见?还是说——尔等有意见?” 这话谁敢接? 不仅不敢接,还识趣地缩着脑袋,一窝蜂散了个干净。 笑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既是皇上钦赐,那就意味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仅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还要叩谢皇上隆恩。 这些,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以议论的了,为了防止被溅上一身血,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慕辞被气得黑了脸。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事情竟峰回路转,提着莫子卿胳膊的两人突然将人往地上一扔,如同扔死狗一般。 然后退到一边。 慕辞愤怒地攥紧手心,“二弟这是何意?” 慕言一脸好笑, “皇兄刚刚不是极力要求将人留在太子府医治,本王如你意了,你怎又不乐意了?” 慕辞怔在原地, “当真?” 慕言笑得极其嘲讽,“本王自不会信誓旦旦地哗众取宠,但向来言出必行。” 这话夹枪带棒的,一听就知,是在嘲讽慕辞大婚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许诺江漫雪一世一双人的行为。 慕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难堪,但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脊背。 他没有错,他确实遵守了诺言,他跟莫子卿之间从未逾矩,是江漫雪整日疑神疑鬼,要说有错,也该是江漫雪的错,他自问无愧于心。 慕言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慕辞整理好思绪准备与他理论,却发现慕言已经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慕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只能目光阴鸷地盯着慕言的背影,冷冷地甩了甩衣袖,大步回了皓月轩。 “啧啧,他为了莫子卿,与逍遥王胶着许久,最后竟任由她躺在地上的泥巴里,自己拂袖离去?这么看来,他也没自己表现得那般在乎莫子卿嘛!” 江漫雪一边听着橘如眉飞色舞的讲述,一边吃着瓜。就在这时,酣春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娘娘,江府来人了,说是您父亲病重,让您回家一趟,否则去晚了,怕是就见不得他了。” 第81章 守门小厮羞辱太子妃? 酣春一边观察着江漫雪的脸色,一边小声地说道。 江漫雪吃到一半的瓜瞬间不香了,面上的轻快如潮水般渐渐褪去,眉宇间晕开了些许愁思。 沾上香瓜汁水的粉嫩唇瓣轻轻抿着,泛着水光的唇瓣如同蒙蒙细雨下含苞待放的桃花瓣,娇艳欲滴,诱人采颉。 橘如半信半疑。 “娘娘,您先别着急,这事会不会有蹊跷?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二小姐回去时,低下头的瞬间,目光如同躲在暗处正吐着信子的毒蛇,看着很不善。 “有没有问清楚具体病症?” “问了,但对方含含糊糊半天也说不清,只说让您尽快去江府。” 江漫雪好看的柳眉皱得更紧了。 前世今生,江玄对她这个女儿一点儿都不好,不仅任由妾室和她的女儿骑在江漫雪这个嫡女头上,还在上一世,她被莫子卿逼到绝路,拼死回娘家去求助时,无情将她赶出家门。 她冒着大雨在府门口跪了一天,她这位父亲才终于现身。 不过他却不是来帮她的,而是冷冷地说,这就是江漫雪善妒,不许亲妹妹进太子府的报应。 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死,也要江漫雪死在太子府。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不配为人父,以他一贯的尿性,病重十有八九怕是装的,为的就是骗她回家。 但江漫雪心里还是放不下,万一,他真的病了呢? 说到底,她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江玄的,父女一场,去看看他也无妨,若是他果真病重,她便让人去请太医为他诊治,如若不是…… 左右老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出门儿活动活动筋骨,权当散心消遣了。 江漫雪立马让橘如带了五个二等丫鬟陪她坐上马车,启程去江府。酣春留下照顾梅见和杏月,以防莫子卿趁她不在,对两个丫鬟下黑手。 马车刚刚离开,不远处拐角走出两道身影,一人站着,一人端坐于紫檀木雕花滚金边的奢华低调的轮椅之上。 清风吹起他额角碎发随风飞舞,斜阳照在他的身上,给他月白色身影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男人庄重自持的俊脸云淡无波,清隽绝尘。 两人静静地望着江漫雪主仆离开的方向,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王爷,人走了。” “嗯,派人盯着点,莫让她被人欺负了。”慕言淡淡道,兀自划着轮椅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开。 剑锋隔空打了个响指。 立马有两股劲风一瞬即逝,好似有什么快速离开了一般。 “那个女人呢,就这么不管了吗?”剑锋大跨步追上去,接过轮椅一边往前推,一边问。 慕言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要本王带她进府不成?哼,我逍遥王府的门槛没那么低,自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剑锋:…… “可如今圣旨已下,您娶她已是板上钉钉,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不屑地笑笑。 漆黑的眸子明明灭灭,眼底一片晦暗,“嫁给本王?凭她也配?” 男人眼神阴鸷,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威压,眼底迸发出的光芒如同躲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都可能如闪电一般冲出来,将对方啃食殆尽。 剑锋看得脊背渗出一层冷汗,适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爷,太子妃明明好好的,您怎么还将自己的救命药赠与她?” 那药一年才能炼制出三枚。 去年机缘巧合,寻到了双倍的原材料,这才炼制出了五枚珍贵的药丸,谁知王爷一颗也没吃,全都留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剑锋心里难免委屈。 慕言扫了他一眼,这才徐徐道,“本王知道,你们为了让本王活着,拼上了性命才找来那些稀缺的药材,制成了那珍贵的药丸。本王心里明白,亦十分感动。” “可本王这副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强求是强求不来的,又何必糟蹋了上好的药材?还不如将它们留给有需要之人,也算让那些药材发挥出它们应该有的价值了。” 剑锋扯了扯嘴角,表示一个字都不信。 需要良药救命之人多了去了,而太子妃只是淋了雨,偶感风寒罢了,就用掉三颗救命神药,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您没了药,这个月的月底……”剑锋急得头皮都快薅秃噜了,就听男人不甚在意道, “总归没多少日子了,熬过去最好,若是不幸没能挺过去,你们便跟了她,替本王护她一世安宁,本王便能安心了。” 剑锋急得眼眶通红,“王爷,您万不要说这些话,不吉利。” 慕言淡然一笑,主仆两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 来到江府门口时,已经是午时了。 此刻,太阳火辣辣地直直的挂在头顶,灼热的照射着大地,门口大树上的叶子都晒得卷了起来。 丫鬟上前敲门,很快,朱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守门的小厮半眯着双眼,拿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嘴巴里吊着一根长长的野草。 看到江漫雪等人时,眼睛一亮,赤裸裸的淫秽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几人胸脯和腰身上来回扫视,伸出舌头猥琐地舔了一圈自己的唇瓣,还轻浮地吹了个口哨。 看得几个丫鬟瞬间气红了脸。 但碍于江漫雪没出声,几人只好死死掐着掌心的软肉,忍受这种羞辱。 对方对江漫雪等人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眼底的神色越发得意了。 他轻蔑地冷哼一声,慢悠悠地让一小条缝隙的路,嘴里含含糊糊、吊儿郎当道, “太子妃,请进。” 他尾音拉得好长,跟唱戏似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不但没有行礼,态度还极其傲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江漫雪等人才是下人呢! 大门本就只开了不大的缝隙,对方又一手撑着门板,整个身子大刺啦啦地站在门口,江漫雪等人要想进门,就得一个人一个人进,还得贴着那人身子,从他胳膊底下钻进去。 摆明了是要羞辱江漫雪等人。 第82章 救命,要杀人了 几个丫鬟已经气红了眼,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泪花在几人眼眶里打转儿。 以往这种情况很常见,江漫雪也从来都是低眉顺目,敢怒不敢言,后来嫁进太子府,也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没有将这种事摆在台面上来,只能尽量少回这个家。 原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地咬紧唇瓣,吞下眼底的委屈,尽量蜷缩身子,颤颤巍巍地错身走进府里,却不想到这一次,江漫雪表现的很平静。 她粉嫩的唇瓣紧了紧,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抬起,一双翦水秋瞳蕴上薄怒,娇若海棠的小脸涨得通红,冷声道, “让开。” 小厮没想到江漫雪还有如此硬气的时候,顿时像是找到了刺激一般,眼睛一亮,舌尖轻轻抵了抵腮帮子。 “啊——放肆,你一个没人权的贱奴,你怎么敢?” 橘如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巴掌将小厮扇的耳朵嗡鸣,半天回不过神来,反应过来后瞬间大怒, “臭婊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再说贱奴怎么了,老子是没人权,可老子有鸡权啊。” “她是大小姐又如何,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老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橘如被男人猥琐的样子和污言秽语气的双眼猩红,恨不得将对方生呑活剥, “你……你……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小厮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瞬间变得更加嚣张,他双手叉腰,哈哈哈的大笑道。 “吆,我说怎么大半年不回府,原来是真把自己当贵人了?” “喊你一声大小姐,太子妃,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为了出府,是怎么求我摸你,甚至从我胯下钻过去的?还是说,你想再经历一次,回味回味?哈哈哈。” 小厮笑的肆无忌惮,一双小眼睛贼眉鼠眼的,里面闪烁着淫秽的光芒,那只手摸索揉捏的动作更加夸张了。 “太子妃又如何?” “这种事你敢说出去吗?若是说出去,你还能有现在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过吗?” “太子又怎么了?” “纵使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是捡了老子玩过的破鞋?他若知道真相,自然不会放过我,但同时,也不会再要个二手货当太子妃?” 江漫雪一个小官之女,踩了狗屎运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他可不信,江漫雪会舍得放弃现在的这一切。 这种丑事怕是捂都来不及。 说不定为了瞒住此事,还会同意继续私下跟他来往呢!想到那久违的销魂的触感,便是京城最美的花魁娘子,也不及她半分。 还有她满身甜丝丝的女儿香……小厮眼底闪过强烈的欲望。 江漫雪只觉轰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直充天灵盖。因为对方说的这一切,她并没印象,只记得这人是二姨娘的娘家亲戚。 她脑子一片空白。 死死咬紧牙关,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住住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橘如几人吓得腿脚发软,又气又急。 “太子妃,这人实在无耻。” “我知晓,你褪下。” 江漫雪轻轻垂下眼帘,脸上看上去很平静,可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泄露出,她并非心无波澜。 她使劲掐了掐自己掌心的软肉,这才渐渐平复翻涌的怒火,清泠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厮,一字一顿道, “你刚刚说,我之前为了出门,不惜求你?” 小厮一脸得意,嘴上越加放肆。 “何止,你身上哪一处没被我摸过?那时候你为了出门,什么都可以忍受,每次摸你,你都眼泪汪汪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又青涩,又勾人,啧啧啧,那身皮子温凉适中,香滑的如同羊脂白玉,销魂的紧。” 小厮一脸陶醉,仿佛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里出不来。 “那你可知,我出去是去哪里?” 小厮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要去哪里?”说完,他又暧昧的朝江漫雪挤眉弄眼, “可能,你只是寂寞,想让哥哥摸两把舒坦舒坦,但又抹不下脸面,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一定,哈哈哈哈……” 江漫雪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记得,未成婚前,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从未出过江府。可看这小厮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之前,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地方缺了一块一般,若是丢失了部分记忆,那便说得通了。 只是问题来了。 为何她会缺失记忆? 还有,她那般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出门是为了什么?上次在宝华寺见到师兄时,他也说过,自己之前给师傅寄过信,询问一种病症的治疗方法。 那时她以为师兄记错了,直接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那封信可能跟她不顾一切都要出府有很大的联系。 小厮这里看来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上次走得急,没跟师兄说一声就匆匆回了府,眼下看来,只能找机会,约师兄出来见一见了。 江漫雪神色微敛,轻轻拎着裙摆,娇媚若海棠花的小脸恢复了一开始的恬淡,款款向前走去。 在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一巴掌将人扇的酿呛后退好几步,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敢置信的小厮,一声厉喝, “大胆——” 一字一顿道, “不知尊卑的狗奴才,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敢污蔑本太子妃,来人,将他给我按住,打烂他的嘴。” 几个丫鬟合伙上前,死死将人按在地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逆女,你在做什么?他可是你表哥,还不快将人放开?” 小厮的侧脸撞到地面,已经磨破了皮,鲜血染了一地,刚刚还鬼哭狼嚎,一脸惊恐,一听到声音,表情立马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姨夫,救命啊,这贱人要杀人了。” 他一边哭嚎着卖惨,一边冲江漫雪猥琐又挑衅的挑了挑眉梢,仿佛笃定江漫雪不敢拿他怎么样。 “逆女,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还不让他们放手?” 第83章 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 类似的指控以前基本上是家常便饭,一般为了家里的和谐,江漫雪都是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今日,江漫雪没有妥协。 她蝶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强忍着眼底的委屈,清亮的目光隐忍地看向满面怒容的父亲,见他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哪有半分病重的样子?便知自己被骗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轻轻道, “女儿见过父亲。” 江玄冷哼一声,下巴高高抬起,胡子翘到天上去,倨傲地偏过头去,阴阳怪气道, “不敢,你是我爹才是,让你回娘家都得三请四请,不使点法子都见不得尊面。看来是现在翅膀硬了,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眼里哪还有这个家和我这个老父亲?” 江漫雪眼圈一红,委屈地咬紧唇瓣,轻声细语,“女儿没有。” “没有?那上次的满月宴,你为何不给江府发喜帖?别跟我说是下人搞忘了,这种鬼话我才不会信。今日一来门都未进,就当众伤我的人,怎么,耍威风还耍到你老子头上不成?” “不剃不孝,我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子女的?” 江漫雪唇线微颤,隐忍地抿了抿花瓣一般粉嫩的樱唇,红着眼眶,嗓音暗哑,一字一顿,执拗道, “不是这样的。” “父亲容禀,女儿之所以罚他,并不是为难父亲,也不是刷太子妃的威风,实在是此人他该死,父亲有所不知,刚刚,这无耻的登徒子竟当着丫鬟的面举止低俗,还污蔑女儿与他有染。” “女儿心里气不过,又恐他胡言乱语,传出什么难听的,到时候众口铄金,岂不污了女儿名声?这才小惩大戒,以儆效尤,并非给刻意给父亲难堪,还请父亲见谅。” 娘亲离世,江府之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少有的血脉至亲。 即便他们并未将她当自己人,但江漫雪还是顾念这份微薄的亲情,手下留情。 江玄瞳孔地震。 他没想到,这小厮竟敢当真太子府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说出那些事,这要是传出去江漫雪身子不洁嫁入皇家,整个江家都得脑袋搬家。 江玄气的脚下酿呛几步,被边上的江氏,也就是二姨娘慌忙接住。 “老爷,老爷你没事,都怪你个扫把星,好好的,在你爹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看将你爹气的。我警告你,老爷若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江玄勉强站稳,就反手狠狠给了二姨娘一个耳光。 “愚蠢妇人,还不住口?” 二姨娘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巴掌,保养得宜的白皙侧脸高高肿起,上面出现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直接将她扇懵了。 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更是嗡嗡作响,如同无数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瞬间两手一拍大腿,放声大哭了起来。 “要死了啊,你个老东西,我好心关心你,你竟然打我,你个丧良心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闭嘴——” “先进府,回去再说。” 二姨娘还想不依不饶,被江玄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去,吓得瞬间熄了火。 十分不甘地偷偷剜了江漫雪一眼,冷哼一声,腰肢一扭,大步向院里走去。 江漫雪没想到父亲竟会打二姨娘,以前都是二姨娘或江宝珠一句话,她这个嫡女就得道歉,还得受罚。 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心里清楚江玄这么做不可能是为了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但很快,她的心就再一次沉入谷底了。 江府的会客厅里 江漫雪见父亲让丫鬟松手,放开小厮,以为他是要亲自处置此人,便使了个眼色,橘如等人就放开了那人。 结果江玄只使了个眼神,那人便得意地想江漫雪挑了挑眉,大摇大摆地往外面走去。江漫雪一愣,赶忙道, “站住——” 而后将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江玄,嗓音微颤,“父亲这是何意,此人出言顶撞女儿,还各种冒犯女儿,您难道就打算这样放过他?” 江玄面上堆砌笑容, “怎么可能,教训他是必须的,只是你难得来一趟,父亲想先陪陪你,事后再好好教训他,你放心。” “那他说的那些话?” “全都是子虚乌有,你放心,这些话再也不会从他口里说出。” 江漫雪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放心。依她看,那男子举止恶心,样貌猥琐,定不是个好货色。 这种人杀了,也算为民除害。不过他是二姨娘娘家之人,动手的话,二姨娘势必一哭二闹三上吊。 倒是个麻烦。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她也不怕对方出去乱说。 江玄最看重权势地位,定不会让人威胁到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金龟婿的。“对了,去叫宝儿过来,你们姐妹许久未见了,正好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江玄笑得春风得意。 可江漫雪却面色一僵。 父亲明明知道,她跟江宝珠从小不合,小时候就是她说不喜欢江漫雪这个姐姐,江漫雪和她娘才会被赶回老宅的。“宝儿还小,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 又对江漫雪的母亲说, “你若不放心,便跟着去,到老宅好好修身养性,也是好事。” 一边是一心宠妾灭妻的丈夫,一边是自己身上点下来的心尖肉,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于是,母女二人回了老家,一呆就是十年。 最后眼看江漫雪马上及笄,为了不耽误女儿议亲,母亲又带着她千里迢迢来到江玄上任的宿州。 回府当月,母亲就再次有孕,谁知生产时难产,匆匆离世,一尸两命。 从那以后,她直接沦为江宝珠母女的洗脚婢,每日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欺辱。这一切她明明告诉过父亲,可父亲只轻飘飘地说妹妹还小,让江漫雪让着她。 这会又让她和江宝珠叙旧? 江漫雪心口爬上密密麻麻的酸涩,真不觉得跟那位刁蛮任性又恶毒的妹妹有什么可叙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父亲今日特意骗我回府,到底所为何事,您直说!” 第84章 你能得太子恩宠,为何我不能 江玄沉默了一瞬,道, “今日急着叫你回府,其实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 “雪儿,你命好,能被太子看上嫁进东宫,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现在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她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长姐的操心帮衬一二。” “为父的意思,你明白否?” 江漫雪心里叹了一口气。 “爹爹说的是,您放心,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一年一次的春日宴,那日我会想个由头将宝珠带在身边,让她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二郎,若有合适的,我便出面为他们牵线搭桥,爹爹看可否?” 江玄一张脸瞬间又臭又长。 “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儿郎,你若真的有心,就该想办法,将宝儿引荐给太子,到时娥皇女英,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而不是在此说这些大话。” 江漫雪无奈地扶额,心里越发不耐烦。 看来江玄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本以为,上次让江宝珠回府时说的那些话,能让江玄改变心意呢! 毕竟她不得父亲宠爱,被拿来攀附权贵,可江宝珠可是实打实的掌上明珠,原以为江玄多少会心疼她,不曾想,还是抵不过权势利益。 “请恕女儿直言,太子府并非好去处,爹爹不信,可问问宝珠的意见,我相信她定会理解女儿的看法的。” 话音刚落,江宝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用问了,我想好了,我就要进太子府。除了太子,我谁都不嫁。” 江漫雪转过身子,震惊地看向气喘吁吁地大步跨过门槛的江宝珠,身后还跟着二姨娘。见她看过来,狠狠翻了她一眼,柳腰一扭,就几步坐到江玄旁边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上首,一副主人姿态,而江漫雪作为太子妃,只能坐在两人下首。 江漫雪眼里满是不解,“宝珠,你糊涂了吗?你明明知道太子府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 江宝珠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白天鹅。眼角轻蔑地斜了江漫雪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双手拎着裙摆,眉飞色舞地大步往江玄面前走来,微微屈膝,大大咧咧地朝江玄行了个十分不标准的礼。 奢华的金步摇在半空晃啊晃,折射出明媚耀眼的光芒。 “女儿见过父亲。” “嗯,起来。” 江玄自打看到江宝珠过来,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见她行礼,更是满意地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还是宝儿乖巧。你来得正好,今日你姐姐就在这里,能不能如愿进太子府,就看你的了。” 说着警告地瞥了一眼江漫雪,眼底很是不悦。 江漫雪心里苦笑。 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女子,浑身似乎都会发光,自不是她这种人可以比的。 但江宝珠绝对不能进太子府。按计划,她要挑一群魑魅魍魉放进太子府对付莫子卿。江宝珠若是掺和进去,以她的智商和性子,就是妥妥的炮灰。 虽然不喜她,但到底是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江漫雪也不想她去送死。 于是,板着脸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太子府不行,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宝珠,京城有那么多优秀的好儿郎,你可千万别糊涂。太子府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江宝珠不耐烦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烦不烦?那又如何,我就要进太子府,怎么,你这般阻拦,不会是怕我抢我太子的宠爱和你的太子妃之位?” “你怎能这么想我,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也是手足至亲,我岂会害你?” “不是最好,江漫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本事?唯唯诺诺,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跟你那没用的娘一模一样,活该被人抢了丈夫。” “就是。我女儿生得千娇百媚,腰肢细软,又是老爷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此生必定荣宠加身,庇佑满门,不像某些人,不仅克死自己的母亲,还整日死气沉沉的,看一眼都嫌晦气。” 江漫雪气的后退, “你……你们……”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的都能被太子捧在心尖尖上一年,我为什么不行?论身份论爹娘的宠爱,我哪里比你差了?” “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手段牢牢握住男人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地宠我爱我,今日我们叫你回来也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太子府我入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 “父亲也这样想的吗?” 江玄冰冷的眼神落在江漫雪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你若听话将这件事安排好,你就还是江府的大小姐。” “我若是不呢?” 江玄眼神闪过一抹凶狠,用行动告诉了江漫雪,他的态度。这一刻,江玄那张无情的脸似乎与上一世,隔着朦胧雨幕,告诉她死也要死在太子府的嘴角重合。 江漫雪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看来是说不通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橘如,我们走。” 江漫雪压着怒气,准备直接回府,可还没走两步,门口就涌进来两个小厮,拦住了江漫雪的去路,橘如气得大声道, “放肆,太子妃的路也敢拦,你们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对面之人轻蔑地扫了江漫雪主仆一眼,语气懒洋洋道,“老爷发话了,还请太子妃莫要为难我等卑微的下人。” 江漫雪冷冷地回眸, “父亲这是何意?” 上首的三人全都不善地看着江漫雪,眼神轻蔑,二姨娘掏了掏衣袖,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块漆黑的排位,在手里随意的把玩。 看清上面的字迹,江漫雪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她疯了一般跑过去想将母亲的排位从对方手里抢回来,却被二姨娘灵活地躲开。 顺势一脚踢在江漫雪肚子上,将她踹翻倒地,这一脚用了不少力气,明显是在将江玄在门口打了她一巴掌的火气发泄在江漫雪的身上了。 江漫雪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疼得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白净娇嫩的海棠芙蓉面忍不住疼的扭曲。 第85章 送江宝珠入地狱 “娘娘,你怎么样?” 橘如气得就要冲出去,喊太子府的其他的侍女进来帮忙。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敢这么对待太子妃,回去我就告诉太子殿下这件事,让你们一个二个吃不了兜着走。” 江玄立马站起来,拦住橘如的去路,狠狠一脚踢向橘如,“贱婢,别忘了,你可是江府出去的丫鬟,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威胁自己的主子?” 江漫雪眼疾手快的用身子挡在橘如面前,用自己单薄瘦削的身板挡下了那重重的一脚,橘如发现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江玄狠戾的一个窝心脚踹在江漫雪的胸口,踹得她猛地向后倒去。 “唔~~~” 吓得橘如双眼通红,哇哇大哭。 这一脚,将江漫雪最后的心软踢没了,她心口一片冰凉,疼得呻吟出声,眼中戾气乍现。 很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江漫雪心想,既然他们一心找死,那她也不必拦着了。 “爹爹说得没错,一个贱婢就敢口出狂言,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给本小姐拖出去,卖进下等窑子,让她千人骑,万人睡。” 橘如被江宝珠的话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地看向江漫雪。 江漫雪粉嫩的樱唇凉凉勾起,轻拍她的手背,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冷冷地看向上首之人。 “橘如是我的陪嫁丫鬟,身契也在太子府,我看谁敢动她试试?” “吆,现在知道急了?”二姨娘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随意的把玩着漆黑的排位,笑得无比恶毒, “早干嘛去了?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就别怪我们冷血无情了。” 说着手上突然一松。 嗡——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耳朵里一片嗡鸣,江漫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能跳出胸膛。呼吸声也变得无比粗重,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过神来。 江漫雪目眦欲裂,赶紧扑上去想要接住,可惜离得太远,未能来得及。排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在并未摔碎。 江漫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心里又被怒气填满。她颤抖着将母亲的排位抱在怀里,隐忍的泪水忍不住喷涌而出。 “给我——” 江玄居高临下的伸手,可江漫雪并未听话地将排位交给他,只是怨恨地瞪着他,死死抱住排位不放。 江宝珠笑道, “没用的,你母亲是江家妇,只要父亲不同意,她的排位就只能留在江家,其他人无权干涉,就算你是太子妃,也无权拿走。” “怎么样,我进太子府一事,你帮还是不帮?” “若是识相,我们就放你和你那短命鬼娘亲一码,若是不帮,下一次这个排位会不会四分五裂,我就不能保证了。而且,我还会将碎掉的排位扔到地上,让府上人人上去踩上一脚。 再找一群乞丐,让他们日日对着你娘亲的排位拉屎撒尿,让她死了也不安生,在地狱也要遗臭万年,再请全国最厉害的道士做一道法事,将你娘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江漫雪双眼充血,眼底的恨快要漫出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以前,她只想摆脱这个家,并未想过伤其性命,可这一刻,看着江家众人无耻的嘴脸,她想让这些人都死,连死人都不放过,他们根本不配为人。 “好,我答应你。” 还是那句话,好言难劝找死的鬼。既然他们铁了心要搅进那趟洪水里,那她便成全他们。 “当真?” 江家人眼睛齐齐一亮。 没想到江漫雪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兴奋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怀疑其中会不会有阴谋。 江漫雪粉嫩的樱唇浅浅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然是真的。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我。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几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蹙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江玄道, “说来听听。” 江漫雪扶着橘如的手,勉强站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了刚刚的伤,瞬间疼得她柳眉紧蹙,单薄瘦弱的身子弯成虾米。 冷冷地掀起眼皮子,与江玄对视。 “将我娘的排位交给我,跟我娘和离,把我和我娘从江家族谱上划出去。从今往后,我们跟江家再无任何干系。” “你做梦。” 江玄气得老脸铁青, “你这个不孝女,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从古至今,哪有女儿逼着自己父亲和娘亲和离的?还要跟我断亲,你休想。” 江漫雪同样冷笑, “从古至今,也没有丈夫拿发妻的排位,逼女儿跟亲姐妹共侍一夫的。” “你,放肆……” “看来是谈不拢了,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来人,扶本宫回太子府。这一次,我看谁敢拦?敢拦就给我狠狠打回去。记住了,你们都是太子府的人,我看谁敢还手。” 有本事就将她们都杀了。 江漫雪谅江玄也没这个胆子。果然,几人急了,“老爷,要不,您就同意了?您又不喜欢那女人,干嘛非要给她保留着正妻之位?” “是啊,爹爹,娘说得对。” 江宝珠抓着江玄的袖子,软着嗓音娇滴滴地撒娇道, “这么多年,你为了名声始终留着那女人的正妻之位,不肯扶正母亲。可这一次,是江漫雪主动要求的,外人自是怪不到你的头上,也该说她不懂事才是。” “况且,娘亲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想一直委屈她做一个屈居人下的妾室吗?” 江玄一把抽回袖子,烦躁道, “闭嘴,你们懂什么?” 看他一脸不甘,二姨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瞬间明白江玄这是舍不下太子妃岳家这层身份,毕竟是好不容易攀上的。 立马谄媚地抱住江玄的胳膊,嗲声嗲气道,“哎呀,老爷,你怕什么?只要咱的宝珠进了太子府,那你就还是太子的岳父。况且珠儿懂事孝顺,自是比这江漫雪有本事,定能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到时候你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86章 气死渣爹一家 江玄可没这么乐观。 他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家之人心思叵测,太子的恩宠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相反,一入宫门深似海,高墙大院里最不缺的便是红颜枯骨。 宝珠能否存活都是未知数,何谈其他?所以,他并不想放弃现有的好处,于是想了个更加稳妥的法子。 “我只能将你娘亲的牌位给你,但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江漫雪一听,转身就走。 江玄气得在屋里暴走, “江漫雪,你不要得寸进尺。别忘了,我虽官职低,但怎么说也是你最大的靠山。一旦离开江家,你便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会能不起你,上前踩你一脚。” “你觉得到那个时候,你这太子妃之位还能坐稳吗?” 江漫雪背对着他,嘲讽一笑。 “父亲或许不知,我与太子殿下早已闹僵,关系已僵至冰点,断无挽回的可能。或许要不了多久,时机一到,我就要被太子殿下给休了。这太子妃之位不管我要不要,都将不会属于我。” 江玄大惊,整个人气得暴跳如雷。 “什么?此事当真?”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当时江宝珠说起时,江玄还以为只是小问题,毕竟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不曾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江玄气得白眼一翻,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二姨娘和江宝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手忙脚乱地用指甲狠狠掐着他的人中,才让他缓过神儿来。 “老爷,老爷,你没事儿?你可千万别吓奴家呀。” “是啊,爹爹你撑住。女儿以后还得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儿。” 江玄失神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如丧考逼,沟壑纵横的脸上仿佛天塌了一般,双手狠狠地拍着大腿,大声哭嚎了起来。 “老天爷呀,我江玄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女啊?” “你说你惹谁不好?” “你惹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能嫁给太子殿下,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却被你碰上了。可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好好珍惜,不但没事事顺着自己的夫君,竟还敢跟殿下闹脾气。” “你当自己是个什么档次?啊?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吗?苍天呀,怎么不来道雷劈死这不孝女呀?” 江漫雪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再次往外面走。 江宝珠急得冲上前来, “你不许走!今日没有我和爹爹的同意,你休想迈出这个大门。就像你说的,殿下已经不喜欢你了,那么你觉得,你还能拿殿下压我们吗?” 橘如冲上去双手伸开,母鸡护崽子一般地护在江漫雪前面,恶狠狠地瞪着江宝珠。 “怎么不能?” “娘娘就算再不得殿下宠爱,那也是正经八百的太子妃,上了皇家玉蝶的那种。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敢动我家娘娘一个试试,看看太子殿下会不会扒了你们的皮?” “之前是我家娘娘良善,拿你们当自己人,这才一再退让,不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我家娘娘怕你们?” “你……” 江宝珠气得说不上话来。 江玄也终于反应过来,橘如说的没有错。他不禁在想,若是江漫雪前面说的情况属实,那合离断亲对他来讲,也许是好事儿。 毕竟他留着这层关系,就是为了跟太子府搭上关系。 可如果江漫雪惹恼了太子,从而被太子休弃,那这层关系对他来讲不是助力,反而是祸害。 及时撇清关系,还能告诉太子江漫雪的所作所为,他是不支持的。说不定这样,太子还能一高兴多看他一眼。 “你确定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 江漫雪垂下眼帘。 “是,而且我也不想挽回。” “你……” 江玄脑子差点气炸了,又是一阵怒骂,可江漫雪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他怎么暴跳如雷地辱骂,都无动于衷。 跟没出阁时一个样,低眉顺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成功将江玄气的倒仰。 甚至在他以父亲的名义逼她讨好太子,向太子认错时,也只是轻轻地抬起眼帘,翦水秋瞳般的杏眼如同一潭死水,一字一顿,非常平静道, “不可能。” 直到这一刻,江玄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最听话的女儿,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惧他、怕他,甚至不再对他恭谨。似乎已经完全逃出了他的掌控。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隐隐后怕,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还是太子妃,高高在上的皇家人,不是他一个五品小官可以撼动的。 于是,他识趣地选择了妥协。 “好,我答应你。”江玄道。 “但今日,我只能先给你排位,至于剩下的两样,就等宝儿进了太子府后,我会给你一样,另一样,等宝儿彻底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我再给你。” “好。” 就这样,江漫雪掏出怀里的帕子,细心地将母亲的排位办好,这才头也不回地出了江府。她来到自己西街一座简陋的陪嫁宅子,将母亲的排位认真地供奉起来,点上香火才离开。 回到太子府时,江漫雪吩咐院里的人将琼花阁的院门打开,不必上锁。 果然天黑时分,慕辞过来了。 他一进来就气呼呼的,铁青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坐到江漫雪对面。 江漫雪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见他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慕辞静静地看着她,等了许久,江漫雪就跟没发现有他这个人一般,依旧自顾自下棋。 慕辞有些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覆在江漫雪的手背上,将她小小的手掌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温润的俊脸紧绷,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锋利的眼尾还有几条红血丝,跟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大相径庭。 “太子妃,孤知道你不想太子府有别的女人,可是漫漫,师父他对孤不止有再造之恩,他还救过孤的性命,孤不能对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不管不问,你能明白孤的苦衷吗?” 第87章 慕辞,你眼盲心瞎 看着眼前男人清风朗月的眉眼,江漫雪心里却出奇的无比平静。 两世夫妻,这张她初见,便惊艳了时光,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怀春岁月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何时起,竟已经让她觉得越看越厌恶。 就连他眼角下方,那颗曾让她一见倾心,疯狂痴迷,无比沦陷的朱砂痣,在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江漫雪静静地盯着那颗妖艳的红痣,发现一颗心毫无波澜。 “殿下想说什么,就请直说。” 江漫雪厌恶地错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慕辞踌躇了片刻,道, “孤想给子卿一个名分。” “不过你不必紧张,这件事原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怪只怪二弟性情乖戾,竟不声不响地去父皇面前求了圣旨,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真的同意了他的荒唐请求,还昭告天下。” “孤知道时已为时晚矣。孤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之女,年纪轻轻真的去给人殉葬?” “二弟性子冷漠,阴暗嗜杀,什么都做得出来,漫漫,你最是良善温婉,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发生在自己面前?” “至于旁的,你大可放心,子卿她性子柔弱,生性烂漫,她与你不同,并不在乎名分地位这种身外之物,即便入府,也不会同你争的。” 江漫雪似笑非笑,眼神冰冷地歪着头, “与我不同?那在殿下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她又是怎样的人呢?” 她一双精美的杏仁眼水波流转,漆黑又明亮,如同黑夜中最璀璨的星星,耀眼夺目。 只是此时,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的盯着慕辞,眼神没有一丝温度,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殿下真的确定,那位莫姑娘温良无害,万事不争吗?” 面对江漫雪的咄咄逼人,慕辞兀地沉了脸,眉眼隐隐压着怒火,“你这话何意?漫漫,你我夫妻之间,说话一定要这般阴阳怪气吗?” 江漫雪懒得跟他争辩,她抬眼往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天已经黑透了,窗外星光漫天,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慕辞进琼花阁到现在,应该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弯唇一笑。 轻轻抬起眼帘,一脸平静,语气却无比笃定道,“殿下这般肯定,不妨与臣妾打个赌如何?” 慕辞似乎有些意外。 从慕卿出生到现在,江漫雪难得用正常的口吻与他说话,按理说,他该开心才是,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有些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悄悄地离他而去一般。 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赌什么?” “就赌,最多一炷香,蒹葭苑就会派人来请你过去,理由嘛……嗯,十有八九又是莫姑娘身子不适。” 慕辞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算什么赌约,分明就是江漫雪心底对莫子卿还是存在偏见。 说到底女人都一个样,之前伪装的再善解人意、贤良淑德,一旦遇到有人跟自己抢夺夫君的恩宠,都是一样的狭隘善妒,小肚鸡肠。 他正想说好,我跟你赌,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橘如立在卷帘后面,小声道, “太子殿下,娘娘,蒹葭苑派人来了。” 慕辞怔愣在原地,一张俊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变幻莫测,精彩极了。 他尴尬地抬头,就见江漫雪微微垂下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慕辞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知道了,橘如,送殿下离开。” 江漫雪面上淡淡的,纤细白嫩的指尖夹起一颗极品暖玉制成的白子,直接无视僵在对面的慕辞,好似对方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一般,继续下棋。 慕辞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得胸口堵得厉害,一把挥散棋盘上的棋子,怒气冲冲地看向江漫雪。 价值千金的暖玉棋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江漫雪只是稍稍惋惜了片刻,便淡定地对僵在不远处的橘如道, “这里没事,你先下去。” “是。” 橘如战战兢兢的出门,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江漫雪,这才蹙着眉跨出去。 慕辞站起身,一把将歪在软榻上的江漫雪拉起来,狠狠按进自己怀里,面上头一次露出失态的表情。 “你闹够了没有?” “江漫雪,你这样有意思吗?子卿身子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这次只是巧合,你非要揪着不放,枉顾你我夫妻间的感情。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孤的心?” 江漫雪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 男人抱得更紧,一双胳膊犹如铁臂一般,牢牢地将瘦小的江漫雪箍在怀里,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如同蜉蝣撼大树,丝毫不起作用。 江漫雪悲从中来,眼眶氤氲上一层水雾,语气无比讽刺,“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次次都是巧合?慕辞,你眼盲心瞎至此,我真怀疑,你这太子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慕辞气疯了。 想反驳,却猛地想起,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除了满月宴当日,剩下的几次莫子卿病重,都是他在江漫雪院子里时,难道…… 慕辞的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江漫雪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知道他定是意识到了。毕竟他自幼在皇家长大,肯定不是草包。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为莫子卿说话,“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改日孤定会说她,若确实是如你所说,孤会劝她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臣妾知道了。” 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外面就传来婢女哭闹的声音,“太子殿下,求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她快……” “滚回去。” 莫子卿的身子时好时坏,所以慕辞为了更好地照顾她,专门留了两个太医在太子府上。 …… \"殿……殿下,奴婢是蒹葭苑的丫鬟,我家姑娘她……” 第88章 让庶妹一同伺候殿下 “孤再说最后一次,滚。有病就去请大夫,太医就在府上,找孤有什么用,孤是会诊病,还是会开药方?” 慕辞素来淡漠,这还是头回对下人这般疾言厉色,哭到一半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橘如冷冷上前,居高临下的对着跪地之人,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太子府的丫鬟?好心劝你一句,眼睛擦亮点,别光想着往上爬,就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丫鬟不甘地瞪了一眼橘如,心想,同样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谁又比谁金贵,凭什么橘如可以对她颐指气使,而她就得跪下受着?难道就因为她有个当太子妃的主子? 丫鬟表示不服,心想,走着瞧,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于是,再次瞪了橘如一眼,就迈着小碎步快去离开了。 橘如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江漫雪的门口守着。 “漫漫,孤……” “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妨先歇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江漫雪没等慕辞回复,起身燃起一旁的熏香,才自顾自进去盥洗室。 慕辞心知此时急不得。 江漫雪对他占有欲很强,硬来肯定不行,还得循序渐进,明日再说也好,毕竟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已经许久没行鱼水之欢了,说不定过了今晚,江漫雪身心舒畅,就会同意了呢! …… 翌日,金乌从地平面缓缓升起,日头透过稀疏的树叶照进半开的窗户里,如同点点碎银,在房间各处留下斑驳的光影。 江漫雪又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慕卿四岁生辰那日。那时,她熬了一百个日夜,一针一线亲手为慕卿缝了件精致的外袍,本想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结果莫子卿说, “姐姐也太厉害了,这上面的飞鸟绣得栩栩如生,简直就跟活的一样,不像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只能亲手为卿儿做几串糖葫芦,来为他庆生了。” 慕卿眼睛一亮, “糖葫芦?真的吗?莫姨,你怎么知道卿儿最喜欢糖葫芦了?还是莫姨好,卿儿喜欢莫姨,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吃糖葫芦?” “这不好,太子妃还在这呢……” 莫子卿饱含歉意地看了一眼江漫雪。 慕卿一听说有糖葫芦,哪里还管别的,立马就将手里的外袍随手扔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拉着莫子卿的手撒娇。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糖葫芦。” 谁知莫子卿突然“嘶”了一声,快速抽回手背在身后,这一举动引起了慕辞和慕卿的注意力。 “怎么了?”慕辞问。 莫子卿慌忙低下头说没什么,慕辞锋利的剑眉微蹙。 不容置疑地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眼前一看,发现莫子卿白皙的手背上突然多了几个透明的燎泡,边上还有几处红肿,明显是被烫伤了。 慕卿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帮莫子卿伤口处吹气,奶声奶气说呼呼就不疼了。 两人喊下人请太医,又簇拥着莫子卿往自己的院子走,完全忘了江漫雪这个人。而莫子卿却在这时,重重地一脚踩在掉在地上的衣袍上,还趁人不注意,对江漫雪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江漫雪瞳孔张大,快速跑上前将她推开,连忙捡起地上的炮子,尝试着拍去上面的灰尘和脏污。 那一推她是收着力道的,可莫子卿却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地上倒去,甚至连扶着她的慕辞都被带的一个趔趄,慕卿更是直接栽倒在地。 江漫雪傻眼了,哪里还顾得上衣袍,慌忙去扶地上的慕卿,却被他重重地推倒在地。 “走开,别碰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慕卿眼底的厌恶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江漫雪的身上,让她如坠冰窟。 她解释不关自己的事,她根本没有用力。换来的,却是慕辞失望的眼神,和慕卿更加恶毒的咒骂。 江漫雪心如刀绞。 但想到他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还这么小,不懂事,且今日还是慕卿的生辰,她不想搅和了儿子的生辰,便忍下这口气。 默默低下头,任由几人离开,事后,慕卿说她推了莫子卿,就该去给莫子卿道歉,她知道自己没错,是莫子卿陷害她。 可为了不与儿子之间产生隔阂,她还是去了,忍下屈辱的泪水,堂堂太子妃当着下人的面,低眉顺眼地给莫子卿认错道歉,求莫子卿的原谅。 回去后,又挑灯熬了一个月,重新做了件袍子给慕卿,怕他还在生她的气,江漫雪没敢亲自去送,而是派了婢女去。 没多久,婢女一脸欢喜地告诉她,慕卿收下那件袍子了。 江漫雪喜极而泣,心想,都说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看来是真的。慕卿虽被恶人蛊惑,但心里还是有她这个母妃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该多担待才是。 这次给了江漫雪很大信心,于是,她决定对慕卿更好,于是,大热天亲自去厨房忙了一下午,给他做了绿豆糕和消暑的甜水去找他,却看到慕辞和慕卿父子此时正在陪莫子卿放风筝。 而那蔚蓝的天空上方,飞着的月白色风筝上面的图案十分熟悉,正是江漫雪苦熬一个月,满眼都是红血丝,一双手扎了无数针眼,才做出的袍子。 此刻,却被人随意剪碎,制成了风筝。 那一刻,江漫雪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得喘不过气。 许是上一世的这一幕太痛,江漫雪被痛苦的梦境缠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江漫雪还感觉喉咙干涩,一颗心撕裂般的疼。 睁开眼许久,她都沉浸在噩梦里,久久无法回神,就在这时,身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是慕辞。 江漫雪脊背一僵,慕辞蹙眉,“怎么了?” 想起昨夜,慕辞餍足的不得了,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这会儿声音又软又苏,隐隐听着有些宠溺。 可江漫雪迅速爬了起来,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快速垂下,掩住眼底的冰冷。 她跳下床,几下子穿好衣裙,装作漫不经心道低下头系腰间的系带,“殿下怎么还没离开,今日不用去上朝吗?” 慕辞眼神微闪, “嗯,今日休沐。” 其实他说谎了。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可莫子卿的事耽搁不得,得尽快趁着江漫雪心情好解决了才是,否则怕是会夜长梦多。 “漫漫,三个月后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告诉孤,孤一定帮你实现。” 江漫雪系腰带的手一顿,嘴角隐隐勾起嘲讽的弧度。 “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孤何时骗过你,你放心说,只要你想要的,孤都会满足你的。” “好,臣妾想要庶妹江宝珠进府,与臣妾共同侍奉太子殿下。” 第89章 你说要纳妾,现在又气什么? 此话一出,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江漫雪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屋里的温度开始不停地下降。 江漫雪感觉冻得头皮发麻,脊背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辞的眉骨下压,声音低沉又危险,如同地狱里传过来的一般,“江漫雪,你怎么敢?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你要将孤让给旁的女人?” 江漫雪淡淡的笑了,精美的杏仁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她妆似不解地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无辜极了。 “殿下气什么?难道不是殿下刚刚说,想纳莫姑娘进府吗?左右都要纳妾,同样都是将自己的丈夫让给旁的女人,多一个少一个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家妹还是自己人,比起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莫姑娘,臣妾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慕辞被这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气昏了头,一张脸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她拿他当什么? “好,很好。” “江漫雪,既然你这么大度,那不妨多挑几个纳入府中,不然一个庶妹哪里够?”慕辞锐利的凤眸死死地睥睨着江漫雪。 “殿下放心,臣妾一定不辱使命。” “你……哼……” 慕辞气的涨红着一张脸,指着江漫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广袖一甩,屋门摔得啪啪响,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院子。 如此幼稚的行为竟发生在慕辞身上,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江漫雪有些不懂了。 铁了心要接莫子卿进府的是他,在她和莫子卿之间始终偏向莫子卿的是他,如今随他的意,让他将人纳进府了,他怎么还不开心了? 在外界看来,被抛弃之人明明是她江漫雪好,为何他这会儿又摆出一份被伤到了的表情?好似无情之人是她江漫雪一般。 江漫雪唤了橘如单独进来,吩咐她小心地收拾好香炉里的香灰,偷偷处理掉,别被人看见。结束后,才让丫鬟进屋,伺候她洗漱。 “娘娘,今日您想梳什么样式的头?” 橘如一边小心地帮她将乌黑浓密的秀发梳顺,一边询问。 “就梳朝云近香鬓。” “是,娘娘。” 梳头是橘如的拿手好戏,据说,是小时候在村里,跟一位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学的。只见她指尖翻转,几下子就梳好了朝云近香鬓。 “娘娘想带些什么首饰?” “你看着搭配,记住一点,越奢华越好,在让人去将本宫成婚时,皇后赏赐的那身。” 丫鬟不敢怠慢,赶紧去库房取。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蒹葭苑那位莫姑娘来了,态度非常嚣张,吵嚷着要见你,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江漫雪看了一眼,发现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平日很少进她的屋子。今日因为梅见和杏月卧床,无法当值,这才临时调来伺候。 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这点事就火急火燎的,实在难堪大任,看来日后得抽空好好调教才是。“嗯,先让人带她去花厅,等本宫收拾好便去见她。” “可是……” 丫鬟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莫子卿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江漫雪的闺房。 “吆,姐姐好大的架子,妹妹想进来给你请个安都不行。姐姐这样,妹妹可是要伤心的。” 江漫雪兀自拿起一只珍珠耳铛,对着铜镜在耳朵处比划。左看右看觉得不满意,又拿起另一对祖母绿宝石耳坠,仔细看,发现跟自己今日的发型很搭,但服饰不搭。 又放回妆匣,开始试别的款式。 莫子卿见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江漫雪,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你拽什么,我告诉你,太子哥哥已经答应让我进府了,你在这太子府一枝独秀、只手遮天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得意。” 江漫雪柳眉微蹙,指尖掏了掏耳朵,“聒噪,来人,传令下去,今日门口当值的无论丫鬟嬷嬷,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自罚20个耳光。” 丫鬟们吓得跪地求饶,对上江漫雪冰冷如刀的眼神,顿时息声,默默退了下去,紧接着,门口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莫子卿脸色难看, “听说太子妃端庄典雅,温婉贤淑,如今看来,也不见得如此。” 江漫雪,“本太子妃待人也是分亲疏远近的,今日她们办事不力乃其一,其二,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擅闯本太子妃的院子,那这太子府岂不是乱套了?所以,你说她们该不该受罚?” \"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当然是你喽。莫小姐,本宫很好奇,难道没人教过你,进别人院子之前要先征得主人的同意吗?哦,倒是忘记了,莫姑娘双亲已故,现在是孤女。” “你看我这记性。” \"不过也不对啊,去世了,又不是一直没有,怎会连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没教给你呢?” 莫子卿气得想上前撕打江漫雪,就见江漫雪身子灵活的一转,直接闪到莫子卿身后,一把薅住莫子卿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 莫子卿疼得面目狰狞,不停地咒骂江漫雪,被橘如一巴掌扇过去的偏过头去。橘如还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快快保护太子妃。” 没多久,莫子卿就被丫鬟婆子按在地上,狼狈的挣扎,身边的丫鬟也一样被制服。 江漫雪这才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坐回原位,继续对镜梳妆。 莫子卿挣扎着威胁,“江漫雪,我劝你立马放了我,不然等太子殿下过来,他定饶不了你。” “昨夜,殿下与本宫交颈而眠,颠鸾倒凤,享尽鱼水之欢,极尽快活,情动之时,他曾对着本宫的耳朵吹气,许诺日后我若犯错,他便会用丈夫的方式惩罚我,让我下不来床。” “莫姑娘去告也好,我正好也想给卿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第90章 拉去殉葬 莫子卿大声咒骂江漫雪不要脸,被橘如押着狠狠地扇嘴巴子,一顿好打。 最后,狼狈地被丫鬟搀扶着离开,本以为要不了多久,慕辞就要来找她为莫子卿讨回公道了,谁知等了整整一天,前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江漫雪每日除了享受各种美食和昂贵的补品,就是品茶绣花,逛园子,兴致好了,还让橘如带着她去花圃里挖野菜,品尝春日田间第一鲜。 在这期间,梅见和杏月终于能下床了,但江漫雪瞒下了两人痊愈一事,差人扮成二人的家人,偷偷将两人赎出了太子府。 此事办得隐密,再加上只是两个婢女,所以太子府上下几乎没人注意到。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漫雪的院子再没有被人闯入的情况发生。 很快,就来到春日宴这日。 今日,江漫雪一大早就由十几个丫鬟精心伺候着梳妆。 几人有序地为她淡扫蛾眉,薄粉敷面,一通精心装扮。上身是茜色苏绣碧荷散花锦交领短衫,下身配黛绿色彩绣水波纹天香绢马面裙。 上好名贵的料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行动间波光粼粼,简单而不失华贵。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灵巧地挽成灵蛇髻,斜插并蒂海棠花金步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步一摇,贵气逼人。 她仪态端庄走在前面,身后乌压压地跟着一堆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太子府门口时,一抬眼,就对上慕辞锐利的凤眼。 男人今日也打扮得极其隆重,玉冠束发,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领和袖口处用金银丝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腰束通犀金玉带,靛青色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显得干练至极,矜贵无双。 江漫雪清楚地看到,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许是还在生她的气。 对方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江漫雪微微蹙眉,心想,他之前都是骑马,从来不坐马车,今日怎么想起来坐马车了? 不过她也懒得多想,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然后让丫鬟将早早候在边上的江宝珠也叫上了马车,正打算吩咐车夫,可以走了,就见影一就拉着一张长长的驴脸走了过来。 砰砰砰地敲了敲车厢,“太子妃,这不是你该坐的马车,前面那辆才是。” “告诉太子,本宫坐这辆就挺好。” 慕辞一听,胸口的气又不顺了,“她当真这样说?” “回殿下,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欺瞒殿下。” 慕辞头疼地按压眉心,他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姜曼雪静还在跟他闹别扭。之前怎么不知道他气性这么大?再说了,就她那日说的那些话,他还生气呢。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慕辞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吩咐影一再过去请,若是请不来,就让他也别回来了。影一脸色更黑了,吓得车夫鹌鹑一般将头埋在胸前,生怕被殃及池鱼。 “太子妃,请移步。” 话音刚落,江漫雪直接拿起桌几上的橘子,从窗口砸去,影一没有防备,躲闪不及,直接被砸得眼冒金星。 “你——” 江漫雪猛地起身,一把打开车门,站在车辕处朝捂着头怒目而视的影一厉声喝道,“影一侍卫好大的威风,竟敢命令本太子妃?奴大欺主,该当何罪?” “还是说,这其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让你过来羞辱本宫?” 影一哪敢接这话?正在心里怒骂江漫雪,面上只能不甘的低下头,恭敬道,“娘娘息怒,属下不敢。” 恰巧此时,慕辞听到动静走出马车,听到江漫雪的话,锋利的目光投向影一,眼神一冷。 “谁让你对太子妃不敬的?下去领罚。” “属下遵命。” 影一愤愤离去,慕辞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今日这样的场面,你跟孤分开坐于理不合,还是坐孤的马车?” 江漫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莫姑娘入府一事,今日我自会帮殿下解决,其他若没什么事,请恕臣妾无法奉陪。” 可能是目的达到了,慕辞也没再坚持,这就样,江漫雪终于来到了宫门口。 宴会的地点设在御花园。 开宴的时间还早,慕辞就先去御书房找皇上商议政事,江漫雪独自带着橘如向御花园走去。 走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才到御花园门口。到地方时,很多官家夫人,千金小姐已经到地方了。她们一群地围在一起,团扇遮面,说说笑笑地互相打着招呼,好不热闹。 江曼雪没有出声,低调的扶着橘如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没多久,她就发现坐在她附近的有些夫人小姐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或鄙夷、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然后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江漫雪只当没看见。 白皙的柔荑拿起桌上的酒杯,亲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没过多久,皇上,皇后,太子三人一同到了。江漫雪淡淡的起身行礼,得到应允后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刚想宣布宴会开始。就听一声高呼。“逍遥王到——” 所有人都齐齐向声音方向看去,果然见剑锋推着慕言缓缓而来。霎时间,现场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身子猛地变得僵直,眼底闪烁着不安和害怕。 没办法,这可是慕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想用活人殉葬的亲王,其性子暴戾,心思歹毒可想而知,谁敢不惧怕?生怕一个倒霉被对方看上,也被拉去殉葬。 “怎么,父皇母后这是不欢迎儿臣的到来吗?”慕言嘴角噙着笑。 “怎么会?既然来了就找个位置坐。” “谢父皇。” 皇后宣布宴会,宴会开始。很快,宫里的舞姬一涌而出,进来献舞,现场一片歌舞升平。结束后,便是各家千金上台现艺的时刻。 江漫雪没心思看。 就低下头,一杯一杯地喝着桌上的酒。不知为何,江漫雪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并没有人。 江漫雪也没当回事,继续低头喝酒。可就在这时,原本坐在她边上的慕辞看她迟迟不提那件事,心里着急,想了想突然起身,对上方拱手。 “父皇母后,其实太子妃今日也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惊喜,孤说的对吗,太子妃?” 第1章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嫁进太子府七年,江漫雪事事妥帖,无可指摘。太子亦不纳二色,唯她一人。 满京城皆羡慕她命好。 可无人知晓,太子府上还藏着一位佳人,一藏就是好几年。 那人不仅占了太子的整颗心,就连她辛苦养大的儿子,也只愿跟那人亲近,厌极了她这个生母。 后来,她被那人亲自扔进乞丐窝,拖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求救,却只换来丈夫和儿子的指责。 “为了争宠,你连这样恶毒的谎言都能编出来,简直丧心病狂,我怎会有你这样心胸狭隘的母妃?”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托生在莫姨的肚子里,让她做我的母妃。她比你温柔娴静,比你大度随和,比你品性高洁。” 慕辞也一脸怒意,说 “你为何就不能学学子卿的大度,心肠如此恶毒,孤对你太失望了。” 两人扬长而去,徒留失魂落魄的她被莫子卿推入冰冷的湖中。直到亲眼见丈夫往那人游去,看着女子投来的挑衅的目光,江漫雪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就这样,带着腹中刚满三个月的骨肉,一尸两命。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再睁眼,竟重回六年前。 “呃~好……疼~~~” 丝绸绣床上,女子汗如雨下,单薄的身子瑟缩着蜷缩成虾子,瓷白的小脸挤作一团,看着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周遭闹哄哄的,可她腾不出精力去管。 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瞬间瞳孔张大。 这不是她的寝室,倒像是之前的产房。 房间灯火通明,空气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丫鬟婆子忙成一团。 产婆满手鲜血,一边大喊着用力,一边胡乱抬起袖子,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贴身丫鬟梅见正焦急的,指挥着下人端来一盆盆热水,最后变成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去。 “娘娘,您再忍忍,就快好了。” 酣春和橘如眼睛红红的,强忍着哽咽安慰她。一个给她喂参汤,一个为她擦额头的汗。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剧痛还在无边蔓延,空气中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太子妃,您再使点劲啊,宫口快要开了,加油,用力,再用力。” 江漫雪猛地回神。 这不就是六年前,她生慕卿的场景吗? 什么情况,她不是落水了吗,怎的又回到了生产当日? 莫非,她像话本子里的妖怪那般,落水死了,又重生了? 这简直太荒诞了。 正出神时,一股强烈的剧痛席卷全身,疯狂的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恨不得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想到上一世,她生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忙忍着面容扭曲,死死拽住边上的梅见问道,“我进产房多久了?” 对方愣了愣。 以为她疼傻了,也没多想,“回太子妃,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江漫雪瞬间裂开。 上一世,她生了整整三天三夜,结束后,整个人死鱼一般,喘气的力气都没了。 现在竟才半个时辰,这是什么人间悲剧?老天,还是来道雷劈死她。 为何不早不晚,偏偏让她穿到这个节点? 身上的剧痛分秒难挨。 上辈子那次几乎成了她的噩梦,没想到重来一次,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江漫雪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想了想,又满心不甘。 “娘娘您放宽心,按照产婆说的做,您和小郡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梅见急忙安慰道。 江漫雪咬紧牙关,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开始了漫长的苦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一世她疼的直吐苦水,啥也吃不下。这一世,她趁阵痛的间隙,强撑着用了一碗面条,一碗参汤,几个鹿肉包子。 果然精力好了不少。 不知过去了多久,江漫雪已经疼恍惚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产房的几人也眼睛熬的通红,里面布满红红的血丝。 举手投足透露出无比疲惫。 江漫雪已如死鱼一般,无力动弹。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产床上了。 终于就在这时,又一波剧痛传来,江漫雪忍不住尖叫一声,突然感觉下身一阵舒畅,紧接着,婴儿嘹亮的嘀哭声终于响起。 众人差点欢呼。 产婆快速包好孩子,一脸喜气的抱过来同江漫雪道喜: “恭喜太子妃,是位小郡王,看着非常健康。” 整个产房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都以为,今日定会得不少赏赐,却不知,江漫雪只庆幸自己终于活下来了。 至于孩子,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华贵的襁褓,就快速移开视线。 “许是吃了东西有了力气,倒是比上一世早了半日,也算幸运。” “太子妃,您在说什么?” 产婆一脸茫然道。 “没什么,带下去交给奶娘,日后没啥事也不用带到我跟前。”江漫雪淡淡道。 上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让江漫雪对这个无数次剜她心的孩子爱不起来。 产婆错愕的蹙眉。 场面一瞬间诡异的安静。就连屋里丫鬟婆子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全都愣在原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将这孩子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般,宝贝的不得了,从怀孕开始就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全都严格执行。 衣裳玩具准备了一库房。 大到衣服鞋袜,小到襁褓尿片口水巾,全都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都要亲自挑选最好的,再没日没夜的亲自辛苦缝制。 每件衣服上面都用最好的金银丝线,绣了象征吉祥的如意云纹。 为此,一双纤纤玉指戳的密密麻麻都是针眼,看上去红肿的吓人,需得日日用帕子沾了温水,敷半个时辰方能缓解。 第二日,又忍住剧痛继续缝制,一直到羊水破之前,手里还拿着绣棚。 被抬上产床时,还不忘叮嘱下人准备这准备那。 整个太子府谁人不知,太子妃有多么在意肚里这个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反倒变样了呢? 那冷漠的语气,哪像是对亲生骨肉会有的态度,是仇人还差不多。 江漫雪并未理会旁人。 脑海里来来回回闪现着上一世临死前的一幕幕。 莫子卿的一次又次陷害,永远不信她,站在莫子卿那边的丈夫儿子,那些混乱撕扯的画面,那群肮脏酸臭到令人作呕的乞丐,那片冰冷彻骨的湖水。 第2章 渣儿渣男一起抛 即便这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可只要一想起,眼眶就忍不住酸涩,心口钝钝地发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一抬头,身着明黄蟒袍的俊美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榻前。 他身量颀长,眉目疏朗,狭长的眼尾上扬似锐利刀锋,下方坠一颗红色泪痣。五官立体精致,面上肌肤白净细腻,透着健康的光芒。 如檐上雪,如松下风。 仙姿玉质,恍若谪仙。 现在的他年轻了七岁,但那种矜贵从容的上位者气势丝毫不减。不愧是皇家蕴养出来的矜贵子弟,自带王者风范。 此时,他矮身蹲在江漫雪床头。 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执起她的手腕,指腹轻揉她葱白莹润的指节,狭长的凤眼缱绻出淡淡的柔情与疼惜。 嗓音也难得柔缓了许多。 “漫漫,苦了你了。” 江漫雪抬眼望向他。 他还是一如往常仪容妥帖,不染纤尘,傲雪枝头,沉稳内敛,通身的矜贵与腌臜的产房格格不入。 可江漫雪脑海里闪现的,是上一世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群肮脏腥臭的乞丐,那些猥琐狰狞的丑恶嘴脸。 眼眶有些湿润。 她真的想不通,上一世的他们为何会走到当初那一步,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江漫雪心里恨意滔天,心口撕扯地疼,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他。 慕辞一怔。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冷淡,他眯了眯眼,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女子长眉若柳,睫毛又长又密,水汪汪的杏眼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小巧挺拔的鼻翼处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在她瓷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惹眼。 鼻尖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花瓣似娇嫩的唇瓣此刻有些干裂,不似以往粉嫩娇软,透着一股子苍白。 她紧闭双眼,轻轻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气若游丝。 湿濡的碎发乱糟糟地黏在她白净的小脸上,让她有种凌乱虚弱的破碎美。 想到这几日的凶险,慕辞也顾不上怪她刚刚的冷待,心里终究一软。 怜惜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她的额角肌肤,就被她轻轻偏头躲了过去。 伸出的手僵滞在半空。 慕辞有些愕然地看向江漫雪。 她向来爱慕他,结婚至今,从未拒绝过他任何举动,刚刚竟躲开他的触碰? 对方却只是缓缓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不着痕迹地抽回被慕辞握住的手,揣进被窝里。 语气寡淡,无波无澜。 “殿下若是无事便去歇着,臣妾累了。” 太子锐利的凤眼渐渐冷了下来,唇线渐渐抿直。 他向来心思细腻,明显察觉出江漫雪对他的抵触和淡淡的疏离。不由得微微蹙起锋利的剑眉,凝神思索着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么错事,惹她伤心了。 可即便如此,屋里还有这么多下人,她也该顾忌着些,不该当众这般下他面子才是。 她先前,明明很有分寸的。 慕辞深吸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江漫雪许是产后疲累,这才无暇应付自己。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不少。 便抿了抿唇,略显僵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孤前些日子忙,儿子还未取名,这个你可有想法?不若就叫慕卿?你觉得可好?” 此话一出,江漫雪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这一幕,跟前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她也像这次一样,胎大难产,疼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生下儿子,太子大喜,当即为他取名慕卿。 裘被下的手掌缓缓握紧。 一股强烈的愤怒从胸口冲上脑门,让她忍不住想狠狠扇面前这狗男人几巴掌。 慕卿,慕卿。 心慕卿卿。 上一世的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卿卿,心想这死木头终于浪漫了一回,当即羞红了脸,埋头扑进他的怀里。 丝毫没发现,在她抱住他的腰身时,上方的太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身子更是明显一僵。 只是当时的她太过于开心,没发现这小小的异常。事后,她更是不顾产后虚弱,抱着儿子一刻也舍不得撒手。 没找奶娘,亲自喂养他。 直到几年后,太子将亡师之女领进门,女子闺名——莫子卿。 慕卿,莫子卿。 心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可直到最后,她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上一世,她就是一个笑话。 伤透了,苦够了,这一世,她不想再强求那所谓的母子情了。 至于这个性子寡淡无趣,连床笫之间都要讲究个循规蹈矩的死男人,就让他跟他的好师妹锁死去。 这一世,她不伺候了。 江漫雪冷冷撩起眼皮子,直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她爱惨了的男人,突然对这张脸无比厌恶。 她快速垂下眸子,掩盖住所有的情绪,状似疲惫地合上眼,语气无比平静。 “殿下随意就好,臣妾没有意见。” 慕辞眉心狂跳。 起名这种大事,关乎一生,岂能随便?江漫雪今日到底怎么了? “太子妃,你……” “殿下,您身子金贵,产房这种腌臜之地还是莫要逗留,以免沾了晦气不吉利,您还是请回。” “臣妾累了,需要休息。” 不知为何,慕辞心里那种荒诞的疏离感又来了。 他下意识眉心蹙得更加深了,但江漫雪已经闭上眼不再搭理他,无奈,他只好先站起身,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的江漫雪。 轻声道,“那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 顿了顿,又道, “孤先去看孩子,有事差人寻孤。”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就再没反应。 慕辞俊脸更加阴沉了。他静静地立在原地,许久,才压下心口的不悦,冷哼一声,大步出了产房。 梅见和酣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梅见手里端了一碗金丝燕窝,酣春手上端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换洗的衣物。 两人走到床前,小声道, “娘娘,让奴婢来给您换身爽利的衣服?完了再用点燕窝。”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 第3章 娘娘似乎厌了太子殿下 江漫雪软软靠在梅见怀里,一口一口吞下酣春喂到嘴边的燕窝,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的下午。 “梅见,酣春?” 江漫雪揉着惺忪的双眼,软着声音唤了一句。许是刚醒的缘故,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听到动静,门立马被推开。 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走向她,一人去拉开紧闭的窗帘。 屋子亮堂了起来。 江漫雪虚弱地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可刚刚动作,就牵扯到了下身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手臂跟着一软,整个人跌回绣床上,露出纤细白皙的天鹅颈。 三千青丝因着刚刚的动作,滑落她单薄的肩头,柔顺地垂在纤细的腰间。 “娘娘小心。”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靠在床头坐好。 江漫雪哑声吩咐摆饭。 “是,娘娘。您的饭食厨房一直备着呢,分别放在炉子上温着,就等您随时醒来用呢!” “梅见橘如,你们俩在这伺候娘娘漱口净面,杏月,你跟我去厨房拿饭食。” 四人各自分工。 很快,江漫雪被伺候着梳洗好了。 下身疼痛难忍,她只能侧着屁股,歪靠着靠枕勉强坐稳。 餐食被端了上来放在炕桌上。 一碗鸡丝燕窝粥,一碗麋肉蔬菜粥,一盘水煮虾仁,一碗粳米饭,红糖酒酿蛋,板栗鸽子汤。 都是滋补又好克化的,产后用来补身子极好。 江漫雪细长白皙的手指接过银筷,梅见立马小心翼翼的为她布菜。 其他三人立在一边,手里端着温热的香茗和干净的帕子,等江漫雪用完净面。 江漫雪慢条斯理的夹菜送入口中,仪态优雅端庄,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细细咀嚼。 发现这些吃食全都清淡爽口,入口即化,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心思。 江漫雪很满意,唇角不自觉微扬。 “厨房做的不错,赏。” “还是娘娘慈悲,一向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原本这些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梅见笑嘻嘻道。 橘如也笑着插话。 “娘娘赏罚分明,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几世修来的福气。娘娘放心,一会儿奴婢就去告知他们去管家那里领赏。” 江漫雪微微点头,继续用餐。 屋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几次传来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一顿饭很快吃完。 酣春、橘如、杏月三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收拾碗筷,江漫雪没有立马躺下,而是微微侧头,远远看向窗外。 此时正值春日。 微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和隐隐约约的泥土香。 窗外还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声,一切都是那般鲜活,一切都仿佛充满了希望,和上一世那个冰冷的冬日全然不一样。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江漫雪无比贪婪的望着窗外的一切,心情一时开朗不少,小脸终于有了笑意。 梅见看江漫雪精神头不错,便小声地向江漫雪汇报这两日府上发生的事。 “昨日皇上皇后来府上探望您,赐下不少赏赐。那会儿您还未苏醒,他们就看了眼孩子回宫了,说改日再来看您。” “宫里的其他主子也都送来了珍贵的贺礼,样样都价值不菲。” “还有京城不少世家,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纷纷派人送了贺礼进府。” 一听这些,江漫雪立马皱起小脸,神色恹恹。 她不想理这些琐事。 上辈子的教训告诉她,家管的再好有什么用?终归是为别人做嫁衣罢了,太子一句话,这里的一切就会立马不属于她。 “奴婢带着管家亲自查验,挨个登记在册,东西都锁在您的私库里了,娘娘这会儿要不要看看?” 左右那些很快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江漫雪自然没有看的兴致。 “不必看了。” “你们几个做的很好,去我妆匣里一人挑几样喜欢的带走。” 四人一听,同时笑弯了眼。 “谢娘娘赏赐。” 梅香又接着汇报。 “您昏睡的这两日,太子殿下来过两趟,只不过您睡的太沉,殿下不忍打扰,就进来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提起那个男人,江漫雪眉眼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嗯,下次他来,便告诉他,本太子妃要安心坐月子养身子,请他这段时日不必来了。” 梅见心头大骇。 娘娘不喜小郡王,现在竟连太子殿下都厌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不是鹣鲽情深吗?怎的突然就厌弃了?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曾经的娘娘温柔妥帖,面面俱到,连皇后都对她赞不绝口,称娘娘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怎么自打生了孩子,浑身的气场就变了。 表面看着依旧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但熟悉她的人就会发现,娘娘眉宇间没了一开始的温柔恬淡。 现在的她似乎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冷漠疏离,生人勿近的错觉。 不过主子的想法,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梅见只好压下心里的震惊,应下主子的要求。 “那……小郡王……” 梅见不死心地小声试探着提了一嘴。 哪有亲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况且小郡王生的极好。软软糯糯的一团子,白白嫩嫩,就像刚出锅的嫩豆腐,香香软软的。 五官格外精致,像极了娘娘。 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咕噜噜的乱转,如同刚刚水洗的葡萄一般,样子可喜人了。 太子府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小郡王的,她相信,娘娘只要看上一眼,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江漫雪抿了抿唇,突然话锋一转。 “梅见、酣春、橘如、杏月。” “你们四人商量一下,尽快抽空整理一下我的嫁妆,记好册子交给我。” “记得,要尽快。” 众人:??? “娘娘,您为何突然要清理嫁妆?奴婢记得您之前说夫妻一体,您的就是殿下的,不分彼此,所以刚进府时就没清点过,怎得今日又要整理?” 江漫雪语气淡淡, “那是以前,以后还会不会待在太子府都不一定了。所以……” “什么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愠怒的声音打断了。 第4章 孤想接她进府,与你作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漫雪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一抬头,就发现男人静静的伫立在门口,看样子不知站了多久了。 江漫雪从未见到这个男人面上出现这样强烈的情绪。 印象中,他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所有事尽在掌控中一般。 就连床榻之间,也鲜少见他动情失控。 今日这般情绪激烈,倒是稀奇。 男人冷着一张俊脸。 修长笔直的长腿跨步走进屋子,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深邃清冽的寒眸染上薄薄的霜雪。 明黄色的袍角翻飞,带出一股清风。 随着他的靠近,熟悉的木质熏香幽幽地钻入江漫雪的鼻孔,这是独属于慕辞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好闻。 同样的香别人来用,并没有这么好闻。 上辈子,她最喜欢闻这种味道。 只是如今,竟莫名有些抵触的屏住了呼吸。 慕辞没发现她小动作,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许是走的太快,又或许是心情不畅,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向来风轻云淡、眉目疏朗的面上难得的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你作为太子妃,不待在太子府要去哪里?” 他又强调着问了一遍。 几个丫鬟识趣的退了下去。 离开前,不放心的探头看了江漫雪好几眼。 门被关上后,屋里就只剩下慕辞和江漫雪两人了。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不断“噗通”跳动的心跳声。 一看到这个男人,江漫雪就忍不住想到上一世,一颗心搅弄的难受,始终无法平静。 柳叶似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蝶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积压在胸口的那股怨气刚被他压下去,又快速升了上来。 “说话,孤问你,好端端的,让丫鬟整理嫁妆做什么?” 江漫雪头回见他这般疾言厉色。 被他问的无比烦躁。 突然觉得,跟现在比起来,上辈子那样的锯嘴葫芦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想破罐子破摔,告诉他这太子妃她当够了,不想继续跟他过了。 但想到这样做接下来的麻烦,到底识趣的闭上了嘴。没办法,父亲就是个五品芝麻官,又一心攀龙附凤,太子已经是他能攀到的最高的高枝了。 跪舔还来不及,哪里会为她撑腰? 继母佛口蛇心,继妹黑心白莲。 她身后空无一人,要想坐好月子养好身体,就不能跟太子撕破脸。 于是,她用了很大力气,扯出一抹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垂下眼帘,软着嗓音道,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着,那些嫁妆在库房堆的太久了,想趁天好摆出来晒晒,祛祛霉气,再顺便整理整理。” “哦?是吗?” 慕辞审视的对上江漫雪的眼睛。 女子水汪汪的杏眼一如往常,圆圆的,黑黑的,亮亮的,看上去清澈见底,不似说谎的样子。 花瓣似的唇瓣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水润丰盈。 粉粉的,娇娇嫩嫩的。 如同清晨芍药上滚落的露珠,诱人采撷。 慕辞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眸光微闪,下意识深呼吸,咽了一口口水,锋利的喉结上下攒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他赶忙略显慌乱的别过头去,虚虚握拳抵唇轻咳,佯装清了清嗓音。 再次开口时,语气软和了些许。 “孤问的是,为何说在太子府待不了多久了?” 太子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江漫雪没想到他竟听到了这么多,顿时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听错了。” “臣妾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我那几个丫鬟。您也知道,她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许配人家了,臣妾这才说她们在太子府待不了太久了。” 江漫雪顿了顿,故作惊讶的仰头。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莫不是殿下想将她们收房?” 倒也不是不可以。 陪嫁丫鬟按理说,也是给太子准备的通房,在她身子不方便时,可以替她伺候太子。 这种事在世家大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如今正是时候,按理说,挑一两个送进太子房里,也不是问题。 但她心里还是膈应。 哪怕告诉自己,她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种事。 好在慕辞冷声拒绝了。 “这就不必了,孤有你足矣。” 江漫雪心里冷笑。 这话鬼都不信。外人眼里,他确实只有她,但这也不耽误他将莫子卿接进府,当着她的面暧昧不清,在她面前恶心人。 两人狼狈为奸,拆了她的傲骨,折了她的自尊,抢走她拼命生下的孩子。 钝刀子割肉一般,将她折磨的伤痕累累,郁郁一生,最后惨死在冬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江漫雪没再说话。 慕辞似乎相信了江漫雪的说辞,不再追问下去。 “侍女嫁人,也不是非出府不可。孤手下的侍卫将士也有很多未成家的,个个才貌双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 “你若愿意,孤可让人将他们领过来,给你慢慢挑选,这样即便成了婚,她们也可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你觉得如何?” 江漫雪本是随口胡诌,但听了慕辞这些话,倒还真起了几分心思。 上一世到死,她们也未成家,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一世她决定为渣男贱女让路,就势必要离开太子府。到时飘若浮萍,势必没有待在太子府来的安稳。 若能在离开之前,为四人寻个好去处,也好全了这场主仆情。 “好,改日你让管家将人领过来我先过目,合适的话就可以定下来。” 慕辞点头应下。 又关心了几句江漫雪的身体情况后,就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道: “太子妃,孤有事跟你商量。” “殿下但说无妨。” 解决了一桩大事,江漫雪心情好了不少,对待慕辞也有了耐心。 “前两日,孤收到一封信,才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临终前,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孤照顾,所以,孤想过几日去将她接进太子府,安顿下来,也好跟你做个伴,你觉得如何?” 第5章 夫君去接渣女,我花光他的银子 莫子卿,又是她。 这个人简直就是江漫雪的噩梦,以至于提起她,江漫雪就忍不住小脸惨白。 冷汗顺着她额角滴落,前世那些濒临窒息的绝望画面一一回荡在脑海中,让她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不对,为何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足足提早了五年? 难道是她重生引起的连锁反应? “太子妃?” 许是沉默的太久,太子不解的声音打断了江漫雪的思绪,他站在床头,俯视着歪在床头的江漫雪。 剑眉不由蹙起。 以往,她断不会这般坐没坐相。 且只要他进屋,江漫雪必定上前迎接,朝他恭谨的行礼问安。之后便是安安静静的在边上伺候着,端茶递水,恭顺谦和,无不妥帖周到。 可今日,他都进屋这么久了,她不仅没有下床迎接,就连屁股都未曾挪动半分。 刚刚他与她说话,她还频频走神。 这在以往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态度,难免让太子不悦。 她是太子妃,一举一动皆代表皇家,万不可失了规矩,堕了皇室威严。刚刚这声太子妃,就是在提醒她注意规矩。 江漫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葱白的纤纤玉指缓缓抬起,食指轻轻挠了挠头上的辑珠绣花卉纹抹额。 语气夹杂着一丝嘲讽。 “殿下是在与臣妾商量呢,还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通知臣妾一声?” 这大逆不道的语气和态度,让慕辞额角青筋猛的跳了跳,周身不自觉笼罩上沉沉的压迫感。 锋利的剑眉压了压,裹挟着淡淡的不悦。 嗓音蓦地发沉, “你向来端庄,这两日究竟怎么了,何故阴阳怪气?” “师父他于孤有大恩,他不辛离世,孤心中悲痛不已,莫子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孤不能不管。” “若我说,这太子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呢?”江漫雪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死死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太子却想歪了。 “孤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自私了,到底是孤太宠着你了。” 房间一时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慕辞唇瓣翕动,满眼的失望和不可理喻,仿佛江漫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许久,慕辞冷冷道,“随你怎么闹,人,孤是一定要接进府的。” 说完不理江漫雪,甩袖离去。 江漫雪眼前发白,眸子一片死寂,一颗心像是被人死死按进冰冷的湖水里,直到最后彻底失去温度。 怔愣了许久,方才自嘲一笑。 果然如此。罢了,早就预想到的事,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江漫雪拼命咽下心里的难过,唤来梅见。 “你拿着我的对牌去库房,支十万两银票出来,再拿着那些银票去落霞峰,找一个名叫顾清时的男子。” “就说,久闻公子大名,特聘请他入太子府,为本太子妃调养身子。” 梅见眼睛一亮。 “娘娘说的是那位京城最有名的千金圣手——顾清时吗?” 不怪梅见这般激动。 传闻顾清时妙手回春,能让女子容颜娇嫩,媚骨天成,尤其是生产过的女子,经他这么一调理,不仅能尽快恢复身材,容貌还能更甚从前。 上一世,他的名声在京城如雷贯耳。 只是听说,要想请他出手,最少需要十万两白银。那时,她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便只让太医帮她调理。 不想扣扣搜搜一辈子,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这一世,这钱她不省了。 微笑点头,“对,就是他。” 梅见高兴坏了,之前她就提议过,等江漫雪生下小主子后,就请顾清时来为江漫雪调理。 可那时江漫雪嫌十万两太过破费,一口拒了。不想今日竟主动要求请对方进府。 梅见高兴的要死,生怕江漫雪反悔,接过对牌一溜烟的跑了。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即便有江漫雪的对牌,管家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来了趟蒹葭苑。 “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凤体金安。” 江漫雪隔着紫檀掐丝珐琅蓝地百宝嵌百鸟朝凤屏风,轻柔开口: “管家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娘娘。” 管家简单问了一下梅见要支十万两银票一事,问江漫雪是否知晓。 江漫雪告诉他, “这银子是本太子妃要用来请千金圣手调养身子的,你只管从账上支就行。” 管家想了想,道, “娘娘,不是老奴多嘴,实在是账上能动的银两不多,且马上还要筹备小郡王的满月宴。” “现在若是一下子支走十万两,那小郡王的满月宴规格就得调整,怕是没办法按之前说的那样,办的风风光光了。” 江漫雪娇软的身子懒懒倚在柔软的靠枕上。 素手端起茶盏,淡淡的押了一口茶水。 才轻轻将茶盏放在炕桌上,慢条斯理的接过橘如递过来的藕色绸绣百合花手帕轻轻点了点唇角。 “哦,那就随便办办好了。” 管家:??? 他可能耳聋了,不然怎会听到太子妃说,小郡王的满月宴随便办办就好呢? 那可是嫡皇长孙,皇家的第一个孙子辈,从怀孕到现在,一直万众瞩目。 他的满月宴,宫里的几位主子都很上心,已经派来不少人帮着筹备了,怎能随便了去? 之前听下人嚼舌根,说太子妃最近奇奇怪怪的,对小郡王一点也不上心,冷淡的就像后娘。 当时他还狠狠罚了那些下人。 毕竟之前,太子妃将小郡王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府上谁人不知,怎么可能不上心? 今日一见,他突然觉得传言或许不假。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管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将手里已经准备好的一箱子银票交给梅见,又来向江漫雪请教满月宴的一些细节。 只是才开口,对方就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优雅的打了个哈欠。 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管家,这种小事我觉得你自己做主就行,不必特意来烦本太子妃。” 第6章 哪有女子不爱俏? 管家:…… 橘如尴尬的在边上打圆场。 “张管家,娘娘刚刚生产没两日,正是身乏体虚,提不起精神的时候,满月宴这样的事,怕是操持不了了,只好劳您多辛苦辛苦。” 管家抿了抿唇,只能说好。 只是一出蒹葭苑,就拐进了太子主院。 满月宴一事是大事,万万不能办寒掺了去,不然太子殿下和宫里怪罪下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运气差点,小命都可能不保。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 “你说什么,殿下出远门了?” 管家只觉脑子里像是钻了无数只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心里叫苦不迭。 “怎会这样?那你可知,殿下何时回?” 影十一看神经病般的眼神看向管家,管家这才意识到,暗中打听太子的行踪是大罪,顿时懊恼自己心急乱了分寸。 只好叮嘱影十一等殿下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满月宴当日。 管家急得直翻白眼,嘴角甚至起了满嘴燎泡。 偏偏两个主事的一个不在府上,一个说要好好坐月子,这期间不理庶务。 身为孩子父母,这两人还真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默契与潇洒。 他不信邪去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拦在了拱门外。 被逼无奈,管家只好尽量缩减预算,同时又不能让宴会办的太寒酸。 实在没办法,便去外面赊账。 拼拼凑凑,总算让宴会顺利进行。 慕国二十年,三月十五,太子府上上下下披红挂彩,热闹非凡。 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携重礼登门,贺皇郡王满月,就连宫里的皇上和皇后也来了。 江漫雪在自己的蒹葭苑窝了一个月,今日这场面,也不得不被迫营业。 好在顾清时的本事不小,这段时日药膳加上特殊的术法锻炼,她的身子骨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 甚至看上去气色更好。 橘如掀起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妃,时候差不多了,让奴婢给您装扮一下,我们也快些过去?” 江漫雪轻轻“嗯”了一声。 慵懒的起身,来到妆台前坐下。 “娘娘,今日您想穿哪件衣裙?” 江漫雪杏眼灵动的转了转,眉眼带笑,“就穿昨日送来的那件红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搭配珠色云锦织霞披风。” “绣鞋要那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云锦鞋。” “头面就用我私库那套红宝石头面。” 橘如一愣。 “娘娘还从未穿的这般鲜亮过。” 江漫雪轻轻把玩着手中并蒂海棠花步摇上的宝石,撩眼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绚丽的宝石晃啊晃,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江漫雪满意的莞尔,圆圆的杏眼弯成了两只小小的月牙儿,泛着耀眼的亮光。 “以后都这么穿戴。” 她声音轻柔,说到最后两个字时,隐隐带着鼻音,像是说给几个丫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江漫雪最近的变化很大。 橘如看在眼里,不由得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自家娘娘最真实的样子。 虽然自幼她便学着举止端庄,规行矩步,每日所学,不过如何做世家合格的宗妇,做男人温良贤德的解语花、相夫教子的良家女。 但她知道,那不是娘娘本来的样子。 因为爱与不爱,眼神骗不了人。 橘如眼底隐隐闪烁着泪花,面上却微笑道, “那套红宝石头面,奴婢记得您明明爱不释手,时常让人拿过来抚摸,可却从未戴过,今日大喜的日子,戴来倒是正好。” 江漫雪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以前她总穿的老气横秋,就是怕年纪小,压不住太子妃的端庄与气势,让人看轻了去,坠了太子殿下的威严。 可天下哪有女子不爱俏? 她至今也只有十八岁啊! 如今重来一世,她不想委曲求全讨好任何人,今后的每一天,她都想按自己的喜好活着。 很快,东西就被搬来寝室。 酣春、橘如、杏月三人心灵手巧,配合默契,没多久,全身上下就装扮妥当了。 江漫雪看着镜中人儿繁复精美的发髻,满头华贵的珠翠,真真贵不可言。 杏瞳剪水,美目盼兮,明艳照人。 边上三人从未见过这般明媚张扬的江漫雪,一时看的激动万分,眼睛全都亮晶晶的。 “娘娘这身红衣装扮简直太美,衬得娘娘越发肤白貌美,就跟天神娘娘下凡一样。” “依我看,那千金圣手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几日,娘娘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模样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站在太阳下就像会发光一般。” “对对对,娘娘现在的肌肤当真越发白嫩了,好似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还有这身裙子,红衣似火,薄纱裹体,将娘娘的婀娜身姿全都衬托了出来,光线照在上面波光粼粼,简直美迷糊了。” “今日的宴会,娘娘必定艳压群芳。” 江漫雪满意的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照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吩咐。 “妆面换一下,画个病弱西子妆,不易让人发现的那种。” 众人一脸疑惑。 就听江漫雪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葱指上鲜艳的蔻丹,目光冰凉道, “待会儿还有一场好戏需要本宫去演,妆容可是关键,马虎不得。” 众人还是不明白,但却听话的应下。 “是,奴婢这就换。” 橘如描妆很有一手,几下就达到了江漫雪的要求。 “好了,走。” “是,太子妃娘娘。” 酣春抢先上前打起帘子,就在这时,梅见抱着慕卿走了过来。 江漫雪眸光微沉。 时隔一个月,再看到那精美奢华的襁褓,江漫雪并不觉亲切,反而心口慢慢收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弄着,无意识的抽痛了几下。 前世那些诛心剜肉的画面,再次清晰的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前世,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童言无忌,他还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总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第7章 拒绝抱孩子 可现在,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皇家的孩子普遍早慧,慕卿的心思才智更是个中翘楚。 他不是不懂,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厌憎她这个生母,恨她对他管束太颇多,憎她木讷寡言,不及莫子卿明媚耀眼,充满活力。 这一世,她也想通了。既然他嫌弃她管束他,那这一次,她不管了。 那梦魇般的前世,她绝不要重蹈覆辙。 梅见一抬头,就发现江漫雪突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但又心存侥幸,将襁褓往江漫雪怀里递了递,对方只是顿了顿就躲开了,顺势收了笑脸。 一眼都没有去看襁褓中慕辞的脸。 梅见有些焦急,小声劝道, “娘娘,今日人多,皇上皇后也在,无论如何,您也该抱着郡王殿下去前面露个面,免得传出闲话,对您声誉不好。” 江漫雪纹丝未动。 “无碍,本太子妃难产伤了身子,此事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现在不过一个月,自然不可能养好,身子虚弱抱不了孩子不是正常吗?谁敢嚼舌根?” 上一世,她被名声所累,被规矩束缚。 哪怕心如刀绞,也怕闹起来大家面上难看,一直忍气吞声,让那小白莲踩在头上作威作福。 也不敢向太子表明自己的立场。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小白莲在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面前上蹿下跳,没完没了地献殷勤,最后竟直接当着她的面不清不楚。 这一世,她只想自己快活。 “可是……” “不必多言,你抱着就好,走。” 抱孩子是个很累的活计,上辈子,她深有体会。只是那时候心里是甜的,即便再累,也舍不得撒手。 可真正是为母则刚呢。 但这一世,她不想受累。 白眼狼儿子谁爱抱谁抱。 江漫雪没再说话,玉手轻轻搭在橘如的腕上,大步向宴会现场走去。 梅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旁人不知,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却比谁都清楚,江漫雪确实在产房熬了两日,才生下小郡王。 可并未伤了身子。 实在想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这般对小郡王。 原本以为,太子妃只是因为难产受了太多苦,这才迁怒于小郡王,不愿看他一眼,过几日也许就想通了。 不想这都一个月了,娘娘竟还对小郡王没半分好脸,态度冷漠得吓人。 莫非这天下,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梅见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这是主子的事,她们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言,只能心疼了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吃自己小拳头的皇郡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赶紧跟在江漫雪后面。 满月宴设在太子府南侧的桃园。 此处面积宽广,亭台雅阁,拱桥相连,清流掩映,芳草萋萋。 园中小径四通八达,桃树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开满了粉白娇嫩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清风拂过,花枝微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可谓美不胜收。 江漫雪到来时,园中已经站满了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 男子互相攀谈,眼睛却不时往女眷这边瞄。女子则用团扇遮住半边脸,一边装作赏花,一边眼睛往年轻的男子那边瞟。 时不时羞得低下头。 粉面含春,当真是人比花娇。 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 这样一园子鲜活的莺莺燕燕,看得江漫雪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一行人漫步向里面走去。 园中正中央搭了戏台子。 伶人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丝竹管弦,彩袖翻飞,一派热闹场面。 溪水畔,水榭间,三三两两坐着几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命妇,丫鬟婆子围在边上,为几人伺候茶水,送上水果点心。 看到江漫雪这个正主出现,立马有人发出惊叫声,“快看,太子妃娘娘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瞬间,每个人瞳孔都张得大大的。 只见江漫雪一袭赤红色掐腰曳地长裙,外罩绣金红纱,腰间用珠色丝带束起,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莲步轻移,款款跨过圆形拱门,朝众人走来。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 照在她晶莹若雪的小脸上,在她周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加上那双明媚的杏眼圆溜溜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那身妖娆的红衣贴合地披在她婀娜浮凸的身子上,搭配她娴雅淡然的气质,不仅不显得违和,反而将那热烈无比的红传出一种贵气与沉稳。 娇而不俏,媚而不妖。 倾城国色,浑然天成。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但生完孩子还能美成这样,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般娇俏明媚,说是豆蔻少女也不为过。 所有人的看直了眼,甚至忘记了呼吸。心里止不住感慨,这真的是一个刚生产完一个月的女子能有的状态吗? 场面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啪嗒声”,和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漫雪才清楚的听到,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好一会儿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围了上来,端着笑脸在边上道喜,眼睛却不受控制般,有意无意地往她脸上、腰上瞟。 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有的年轻的小公子定力不够,竟当即流出两股鼻血,生怕江漫雪恼了,治他个冒犯之罪。 吓得他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 也顾不得上前道喜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江漫雪心里好笑,只当做没看见,侧过身去,对着其他人一一笑着道谢。 然后越过众人,来到皇帝皇后面前,微微屈膝,朝两人行礼。 “儿媳见过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凤体金安。” 高座上的帝满身珠翠,穿同款华贵的明黄色吉服,衣料上面绣着大片的九爪龙纹,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两人均面含微笑,满身尊容,简单往那一坐,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一副俯瞰众生的王者风范。 本已人到中年,但胜在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最多而立。 第8章 太子的双生哥哥 两人看着江漫雪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艳,皇上笑着说免礼,皇后则亲自起身,搀扶着江漫雪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还亲自将两个锦盒放在江漫雪手上,说是她跟皇上两人送给孩子的满月礼。 下人很有眼色地过来接下,江漫雪一脸感动地屈了屈膝,向帝后二人道谢。 “漫漫免礼,你为咱皇家诞下嫡长孙,劳苦功高,母后感谢你还来不及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母后。” 江漫雪笑盈盈地起身。 “二皇弟,三皇弟,四皇弟、五皇妹妹,你们也来了,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儿的满月宴。” “皇嫂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前来祝贺是应该的。” 说着摊开白皙修长的大手,轻声道,“这是本王送给侄儿的满月礼,还望皇嫂代为收下。” 江漫雪一愣,一抬头,蓦地对上一张与太子一般无二的俊脸。 不同的是,太子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看过来时,自带一股压迫感。 而这人却生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 只是那双眸子太冷,没有一丝情感,如鹰隼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他坐在华丽的轮椅上,静静地微微仰着头,淡淡的看着江漫雪。他浑身冷冰冰的,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却没有给他这个人带来一丝温度。 他肤色极白,透着一股子病气。 剑眉飞云鬓,眉眼间的神色却死气沉沉,周身笼罩着一层凌冽的寒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那双狭长的凤眼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他周身气势强大,无比慑人。 眼角那颗泪痣十分醒目,与太子眼角的朱砂痣位置相同,不同的是,太子的是朱红色的,而他的是黑色的。 这般清冷之人,却在对上江漫雪的视线时,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能让初雪融化。让他原本死寂的身上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江漫雪万万没想到,最先接她话之人,竟是二皇子慕言。 就连上方的帝后、和边上几个王爷公主都诧异的看向两人。 因为慕言性子孤僻,极少出门,帝后两人跟他说话,他都极少开口,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来此,还主动开口说这么多话。 江漫雪也受宠若惊。 她两世都没怎么见过这位逍遥王,只知他是太子的双生哥哥。 原本该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存在,却因先天不足,出生便困在轮椅上,即使再聪慧过人,也无法施展自己的报复。 皇家嫡长子先天有疾,传出去必然有损皇家颜面。据说,当时有人提议秘密处死慕言,以全皇家颜面。 只是皇帝皇后不忍心。 多番涡旋,最后,到底留下了他的性命。 只是对外宣称慕辞是长子,慕言是次子。 也因此,原本该是太子的慕言,失去了问鼎皇位的机会,成为了逍遥王。 这些皇家秘闻,江漫雪也是上一世无意间知晓的。 现在看着面前那张跟太子如出一辙,性子却南辕北辙的慕言,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外界都传逍遥王慕言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现在想来,他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搁谁谁不疯? 只是从前,他极少出门,什么宴会都不愿参加,今日竟然亲自过来了,还说了这么一通话,倒是让人意外。 不过江漫雪也没多想,只当他跟太子兄弟情深。 “多谢二皇弟。” 江漫雪笑着伸手,接过慕言手中纯金打造的长命锁,笑盈盈的道谢。 接的过程中,小拇指不小心碰到慕言的手背,对方微微一怔,握住长命锁的修长手指有一瞬间的骨节发白。 不过很快,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的将东西交到了江漫雪手中。 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漫雪,然后淡淡的收回视线。 无人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几近充血。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缓缓蜷缩,指腹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江漫雪碰到的那块肌肤,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只是这份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其他几人也纷纷送上贺礼。 江漫雪一一接过,笑着道谢,再交到婢女手中,让婢女收着。 上一世,这场满月宴依然隆重,那时的她撑着虚弱的身子,怀里抱着孩子,被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在祝贺她喜得麟儿,那时她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却没发现,那些人脸上都是奉承之色,再无其他。 这一世,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艳羡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甚至忘了今日最大的主角——皇郡王慕卿。 原来,当你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时,真的会不一样,可惜这个道理,上一世她明白的太晚,以至于悔不当初时,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老天眷顾,许她重生。 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洒脱。 皇后握着江漫雪的双手,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气色不错,看来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 “谢母后夸奖,都是托了父皇母后的福。” 皇后笑着客气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将目光移向梅见抱着的慕卿,笑的合不拢嘴。 “快,将郡王给本宫抱过来瞧瞧。” 这可是皇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还是自己亲儿子生的,皇后稀罕的不得了。 上次还是孩子出生当日匆匆看了一眼,距离现在都快一个月了,皇后没有一日不想抱抱这香香软软的奶娃娃。 刚刚出于规矩,不得不先跟江漫雪说些场面话。 这会儿,一双眼睛早就粘在那极其喜庆奢华的红色襁褓上挪不开了。 梅见赶紧抱了过去。 皇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口里乖乖,乖乖地叫个不停。坐在上首的皇上也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又碍于规矩,不好起身凑过来。 只好急忙咳了两声,示意皇后抱过来给他看看。 第9章 逍遥王 皇后刚抱到手里,还没抱过瘾了。 见皇上催,心里顿觉不爽,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当众驳了皇上面子。 只好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脸怨念的剜了对方一眼,才将孩子依依不舍的放在了皇上怀里。 空闲下来,皇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疑惑道, “咦,怎不见太子踪影,他人呢?” 这么一提醒,皇上也想起来了这茬。 他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跟着附和。 “是啊,朕和皇后都到了好一会儿了,怎的还没见他出现?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他还不出现在等什么?” 闻言,江漫雪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蒲扇般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暴雨摧残后的花朵,隐忍又娇弱,渐渐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活力与颜色。 花瓣似娇嫩的唇瓣轻轻抿着,似是为难的低下了头,眼圈也渐渐变的红红的。 皇上皇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顿时收起身上的随意。 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目光细细地打量着打扮的明艳照人的江漫雪。 这才发现,江漫雪眼下有两块不太明显的乌青。 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似乎也有些苍白,只是用了胭脂水粉的遮掩的缘故,不仔细根本看不太明显。 唇上的大红色口脂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明亮的杏眼里虽然像以往一样含着笑意,但仔细看,这笑多少有些强撑的狼狈。 她就说,太子妃素来端庄娴雅,从未装扮的像今日这般艳丽张扬。 原是如此…… 不过皇后真的很好奇。 大儿子那样克己复礼,古板寡淡的性子,到底做了什么过分之事,竟将温柔似水、娴静端庄的太子妃委屈成这样? 按理说不应该啊! 平日里,他虽木讷古板,但却很宝贝自己的太子妃。 每次见面,三句话不离他的漫漫。 这次又是闹哪样? 不过经过今日一事,皇后对江漫雪这个出身低微、却进退有度,大方端庄的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看看自己都伤心成啥样了? 就这,还不忘帮自己的夫君遮掩,这般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才当得起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之前还嫌弃她出身低,如今不得不承认,太子当初的眼光是极好的。 皇后面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对着江漫雪不停地点头。 皇上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将孩子递给皇后,锐利的眉峰往下压了压,说话的声音不怒自威。 “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下巴微抬,示意江漫雪边上的梅见说话。 梅见看了一眼垂着头,肩膀颤颤巍巍,泪水涟涟的江漫雪,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他……他出府了。” “出府?可知他出府作甚?” 当初皇家嫡长孙出生,举国同庆。 皇帝高兴万分,大掌一挥,大赦天下,与民同庆。还下达通知,各州郡百姓全部免税一年。 太子府也赏赐了无数好东西,还准他休假一月,在家多陪陪妻儿。 按理说太子手上应该没有公务要忙,那为何还要在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出府? 皇帝有些不解。 联想到江漫雪低落的神情,皇帝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毕竟这个儿媳是出了名的端庄娴雅,懂事聪慧。 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万不会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露出这种神情。 皇后显然也这么想的。 两人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殿下他去了何处,只知算算时日,再有两日,便是一个月了。” 皇帝眼神震惊。 也就是说,孩子出生第二日,太子就出府了,且至今未归? 这孽障,简直胡闹。 自己的太子妃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两人的孩子,结果他这个做人夫君的第二日就离府,大人孩子全都不闻不问。 怪不得那般好脾气之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高坐上的帝王眉峰一冷,胸口剧烈起伏着,周身很快萦绕上一层冷意。 现场的温度快速下降,好似能将人冻成冰雕,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来人,去给朕查太子的行踪,找到人立马带回来,不得有误。” 江漫雪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跪在皇上面前求情道, “父皇息怒,殿下他或许……或许……” 江漫雪满头大汗,一副焦急维护,却又找不到好的理由的样子,十足的贤妻形象。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边上的奴才都是死的不成?还不赶紧将太子妃扶她起来说话?” “你生产后没多久,初春的地上凉,莫要动不动下跪,小心伤了身子。” “是,父皇。” 江漫雪被丫鬟扶了起来。 皇上继续冷冷道,“还不快去查?” “是,属下这就去。”。 御前侍卫慌忙领命,边上的皇子公主表情各异,却识趣的没有开口。 不远处的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全都不敢置信的议论起来。 “不是?满京城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深爱太子妃,怎么丢下刚生产的太子妃不管不问?” “对啊,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整个京城的模范夫妻,京中的大家闺秀谁不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家里添人口重要?” “更何况太子妃还难产了三天将夜,差点去了半条命。这个时候,作为夫君不陪在妻儿身边,实在让人心寒。”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深情瞬息万变,能值几个钱?” “自古男子多薄辛。” “可怜太子妃,这样美的一位绝色佳人,也摆脱不了被男人抛弃的命运。” 逍遥王眉眼往下压了压,修长白皙的指尖死死扣住身下轮椅的把手。 原本苍白的指尖肌肤现在更是几近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不起眼的角落里,江漫雪将头埋得很低。 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肩头微微颤抖,一副伤心不已却又强撑的可怜样。 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第10章 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上一世,有她这个冤大头在前面粉饰太平,四处周旋,莫子卿才能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蹦跶。 这一世,她不会再帮他们遮丑了。 京城的贵族圈最是捧高踩低。 而莫子卿说好听点,是剑宗大小姐,说难听点,就是个江湖草莽出身。 况且,她唯一仰仗的父亲已经去世,剑宗众人也已经解散。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太子却是个香饽饽。 京中世家谁不眼馋,一个个想破脑袋想将自家女儿送进来。 之前都被太子拒绝了。 那些人本就不甘。 若是知道现在蹦出个野路子出身的她,也想分一杯羹…… 江漫雪冷冷一笑。 她倒要看看,京城那些世家会不会合伙撕了她。 退一万步讲,太子接她回府时,还是在妻子刚刚生产,无比虚弱的时间段。 光这一点,就坐实了她狐媚子的行径,京城那些宗妇正妻们,心里势必会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到时,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江漫雪有些期待。 想知道这样一来,她还能不能像上一世一般,活的潇洒快活。 正僵持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太子殿下来了。” 江漫雪脊背一僵,如柳叶般的细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立马转身看去。 谁料,抬眼就遥遥对上一双黑沉沉、又隐隐闪烁着亮光的凤眼。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墨黑的眸子如同坠了繁星,里面的温情并未掺假。 可就是这样爱她的他,依旧在上一世,信了莫子卿的阴谋诡计,看着她的目光一脸失望。 心脏密密麻麻的爬上痛楚。 整颗心又酸又涨。 上一世死前,他决绝的游向别人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的涌上脑海。 男人在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眸光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情,神情却一如既往地克制沉稳。 锋利的眼尾上扬,隐隐展露出上位者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眼角的朱砂痣无比鲜艳,十分惹眼。 立在太阳下的身影笔直修长,如松如竹,一身华服的他清贵如檐上雪,如画中仙。 只有额角挂着的细密汗珠,给他增添了一丝凡尘气息。他眸子隐隐带着急切,大步朝这边走来。 身上的锦袍有好几处脏污,看来是急着赶路,还未来得及更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而跟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就是年少的莫子卿。 那人瘦瘦小小的。 身材无比单薄,好似风吹就倒。 一双精致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娇娇怯怯,看上去清纯又无辜,像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只是此时,她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好。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他的方向下跪,“参加太子殿下。” 慕辞脚步微顿。 “都免礼,今日是小儿的满月宴,大家不必拘谨,随意即可。” “谢太子殿下。” 慕辞微微颔首,就立马提起脚步,向江漫雪走来。等看清楚江漫雪的身影时,脚步一顿,整个人下意识愣在原地。 面前之人是他的太子妃? 今日的她,倒是跟以往很是不同。 以前的她总是衣着素净,温婉大方。 今日却红裙猎猎,杏眼盈盈。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衬的那鹅蛋小脸白如霜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乌黑的发尾被春风吹起,在半空中弯成优雅的弧度。 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记忆里,上一次像这样的惊魂一瞥,还是在新婚当晚。 那晚,她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满头珠翠,乖巧地端坐在喜床上,双手本分地放在大腿上。 因为太过紧张,两根手指紧紧地搅作一团。 见他用玉如意挑起盖头,女子这才鼓起勇气,在明亮的烛光下,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瞬,立马就跟被烫到了一般移开视线,将头垂得低低的,再不敢抬头。 那一眼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挥之不去。 只是可惜,自那以后,她就再未穿得这般明艳张扬过了。 慕辞宽大的袖口下指尖微颤。 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久久地停留在江漫雪身上,眼神越发晦暗,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边上的莫子卿离他最近,自然看到了他微妙的变化,一时间,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死死攥紧衣袖下的拳头,控制住心底强烈的恨意,看向江漫雪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恶毒。 江漫雪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正好对上莫子卿的视线。 对方明显没想到她会看过来,急忙收起脸上的恶毒,扯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殊不知她表情变化得太快,面上一时转变不过来,以至于那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不过江漫雪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兔,自然没将她的表情放在心上,而是心里疑惑。 他们怎会在这个档口回来? 她分明记得,莫子卿这杯绿茶心细如尘,段位可是很高的,平日最会审时度势,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严严实实。 要不然上辈子,她也不会在太子府藏的那么好,外界几乎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也正因为这点,她在她手中吃了不少闷亏,却有口难言。 这一世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挑在这个节骨眼回来。这样一来,不是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吗? 莫子卿容貌清秀,穿着很低调,布衣荆钗,站在慕辞身边很不起眼。 但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那姑娘是谁?看着挺面生的。” “谁知道呢,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谁不知太子殿下身边除了太子妃,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今日身边却跟了一个女人,你说,太子跟太子妃会不会就是为了她,才……” “应该不会?” “这女人顶多算清秀,跟太子妃这样明艳端庄的绝色美人可谓天壤之别,我相信只要没瞎,都不会丢下太子妃而选这么个无颜女?” “嘘,你俩疯了,皇家的事都敢议论,嫌命长滚远点说,别连累无辜人。” 莫子卿被这些话气得浑身颤抖。 第11章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心里不停的咒骂京城这些世家子弟猪脑子,没眼光。 竟然说她是无颜女? 他们瞎吗? 旁的不说,系统给她挑的这具身体,可是她花了很多积分兑换来的。 就算达不到倾国倾城的程度,那也是难掩姝色。 怎么着也不算无颜女? 还将她跟江漫雪做比较,凭她个裹小脚又裹小脑,没一点自主意识的封建社会顶级恋爱脑,也配跟她比? 性子唯唯诺诺,目光短浅,整日只知道拈酸吃醋。 眼里只有丈夫孩子。 王宝钏见了她都得甘拜下风。 这样空有皮囊的女人,哪里能跟她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独立女性相比? 等着,上一世是她太过善良。 这一世,她一定会抢走江漫雪的一切,让她彻底一无所有。 太子妃的位置,太子这样优秀的男人,都将是她的囊中之物。 …… 太子是习武之人,周围那些不堪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年轻俊美的脸明显的沉了下来。 隐隐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墨黑的凤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里面暗潮翻涌。 就连眼角那颗朱砂痣的颜色,似乎突然变得更鲜艳了些。 什么叫他抛弃了太子妃? 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明明只是去接了一趟恩师之女,怎就被他们传成了这样?素来好脾气的他头回怒不可遏。 锋利的剑眉紧紧蹙起,在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眸底的情绪慢慢变得冷冽,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刚欲张口斥责这些胡说八道之人。 就听皇后怀中的慕卿突然发出“咿呀~~~啊~呀呀”的声音。 众人目光齐齐看着小小的襁褓。 太子的目光也有一瞬间的柔软。 皇上笑着打趣,“吆,朕还是头回见小郡王发出声音呢!” 皇后也乐的合不拢嘴。 “这孩子眉眼像极了漫漫,性子却跟辞儿如出一辙,时刻都板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古板。 不过这会儿倒是稀奇,竟然张口说话了,还神奇的对着辞儿笑了。” 所有人都在说着奉承的话。 “娘娘有所不知,这就是血脉的羁绊,这孩子啊,聪明着呢,知道跟谁亲。” “就是,臣妇瞧着小郡王刚刚看您和皇上的眼神,满满都是孺慕之情呢!” “哦?真的假的?” 皇后高兴的接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臣妇岂敢欺骗皇后娘娘,就是给臣妇十个脑袋,臣妇也没这个胆子啊!” “是是是,李姐姐说的千真万确,臣妇也看到了,小郡王刚刚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欢喜孺慕呢!” “臣妇作证,臣妇也看到了。” “我们几个也看到了。” 皇上皇后开心的哈哈大笑。 “好,好好好,小福子,传朕旨意,朕今日高兴,你们在场的几位,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有赏,哈哈哈,通通有赏。” “是,皇上,奴才接旨。” 众人听到有赏,全都眼睛一亮,开心的不得了,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只有江漫雪小脸惨白,身子僵硬,整个人如同丢了魂。 因为慕卿看的方向,是莫子卿。 对着笑之人,也是莫子卿。 都说婴儿看不了多远,而莫子卿离他足有好几米远,所以没人怀疑他看着笑的对象是莫子卿。 反而全都以为是听到了慕辞这个亲生父亲的声音,才发出的笑声。 只有江漫雪无比笃定,慕卿看着的那个人——就是莫子卿。 前世就是这样,她聪慧过人的儿子只要对上莫子卿那个女人,就会变得跟没脑子的蠢货一般,满心满眼的维护她,没有任何底线。 这一世看来也是如此。 意识到这一点时,江漫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身子如坠冰窟。 原来,原来从这么早起,他的心就已经偏了。原来,白眼狼真的是天生的。 上一世,他歇斯底里的控诉她管他管得太严,事无巨细,让他压抑到无法呼吸。 还说莫子卿从来不拿他当小孩子,她会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他喜欢莫子卿,讨厌她这个生母。 可这一世呢? 这一世她什么都没做,莫子卿更是刚来此处,与他头回见面。 即便如此,他也对莫子卿与旁人不同。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漫雪心口止不住颤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明明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他的人是她江漫雪啊!他凭什么……凭什么这般诛她的心? 江漫雪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掌心一片黏腻的湿濡,喉咙处更是涌上一股淡淡的腥甜,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明明已经说好不难过了,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才知骨肉之情,没那么容易割舍得下。 心还是会痛,还是会不甘。 但好在早有准备,也能挺得住。 皇后注意到了江漫雪的不对劲,立马反应过来,看着嘴角含笑的慕辞冷哼一声,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太子:…… 皇上到底沉得住气,见皇后这么说,立马重重的咳了两声,不悦的打断皇后。毕竟今日之事到底如何,还未搞清楚。 且慕辞是他的嫡长子,又是太子,日后还会是慕国的储君。 皇后当众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威严何在? “好了,来了就好,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剩下的事先等宴会结束,有空了再慢慢说。” “是,父皇。” 莫子卿见太子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周围众人也只当没她这个人。 顿时感到憋屈的不行。 看向江漫雪的目光更恶毒了。 突然,感受到一抹强烈的杀意袭来。莫子卿身子一抖,顺着感觉看了过去,正好对上轮椅上男人阴冷的目光。 瞬间头皮发麻,如同被人死死扼住喉咙一般。 是他? 第12章 顾清时 想到了什么,莫子卿小脸瞬间惨白。 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急忙收回视线,再不敢造次,乖顺的垂下眉眼。 太子墨黑的凤眸遥遥的看了一眼江漫雪,又偏头吩咐跟在身边的影一几句。 影一拱手退下,还带走了一旁的莫子卿。 太子进府时,管家就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换洗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去了离会场最近的厢房,很快就收拾妥当,回到了宴会现场。 对着皇上拱了拱手,又转过身面对众人,大声宣布,宴会开始。 丫鬟有序地走了进来,簇拥着各家往指定的座位上去,等待观礼。 还有下人搬来洗儿会需要用到的金、银、美玉以及犀牛角制成的洗儿果子。 满月宴一共五个流程。 洗儿会、围盆、搅盆、添盆、移窠。 过程繁琐又讲究,还极其耗时,全部流程下来,最起码得好几个时辰。 江漫雪之前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宴会,对这些内容一清二楚。 往日,她都是打起精神好好应付的。 但今日,她脑子很乱,一点心情都没有,更不想为了一个注定要长成白眼狼的孩子辛苦,正好太子来了,也算有了一个主事的。 于是,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她果断决定装作身子不适,以此来偷懒。 身子摇摇欲坠的正要往后倒去。 边上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将她扶稳,大惊失色道,“太子妃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 橘如和酣春这一嗓门喊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漫雪被她这大嗓门震得耳膜都快裂了,搭在她腕上的手轻轻捏了捏。 橘如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怀里紧闭双眼的江漫雪。 “怎么了?”慕辞问。 “无碍。” 江漫雪早就习惯了他淡漠的态度,可真正对上那双无波无澜的黑沉凤眸时,心却如同浸泡进酸水里一般,忍不住酸涩无比。 花瓣似娇嫩的唇瓣淡淡勾起自嘲的弧度。 半边身子轻轻依靠在橘如的怀里,一副娇弱无法自理的样子,却还是强撑着端着笑脸看向众人。 “今日是麟儿满月,原本我该主持大局的,只是无奈,这副身子实在不争气,怕是无法见证这重要的时刻了。” 说着,杏眼柔柔地望向慕辞。 “殿下长途奔波,原本该好好歇着才是,都怪臣妾这身子不争气,现在看来,今日的满月宴的辛苦您主持大局了。” 慕辞一口应下。 “无妨,带你家太子妃下去歇着。” 皇后也一脸关切道: “漫漫刚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正常,确实该多休息才是。” “你安心回自己院里歇着,这里不用操心。等回宫后,母后再让你父皇派几个御医来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江漫雪一脸感动的谢过皇帝皇后。 这时,太子又提醒了一句。 “好了,赶紧扶着你们主子回蒹葭苑。” 橘如赶紧屈了屈膝,恭谨道,“是,太子殿下。” “你们三个也跟着去,照顾好你家太子妃,不得有误,听到了吗?” 梅见几人:“奴婢遵命。” 主仆一行人出了桃园,穿过抄手回廊,一路往蒹葭苑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喧嚣渐渐褪去,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回到了蒹葭苑。 橘如搀扶着江漫雪坐在屋里的圆桌旁,梅见去厨房提热水,准备给江漫雪泡杯热茶。 “酣春,杏月,你们俩也跟着梅见一起去,正好看看有没有刚出炉的点心,拿几样过来。” “是,娘娘。” 三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别人,江漫雪便将视线落在橘如的身上。 橘如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故意支走几人,特意留下她的,猜到她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就静静的看着江漫雪,等她发话。 “刚刚你也猜到我是故意的?” 橘如抿了抿唇。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 江漫雪笑笑,她已经想通了。 不就是个白眼狼而已,大不了,她就当十月怀胎,生了个叉烧好了。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靠窗的软榻上坐下。橘如很有眼色地拿来撑杆,帮她打开红木雕花的推窗。 江漫雪眺望着窗外的花红柳绿,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果然,没事多看看风景。 大自然是有着神奇的力量的,再深的伤痛,在大自然的作用下,都可以慢慢愈合。 江漫雪唇角微微上扬。 心情很好地将半边身子趴在窗棂上,静静地闭上眼,感受着窗外混合着花草泥土气息的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轻轻歪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柔柔的亮光,渐渐弯成月牙的弧度。 “橘如,以前我总以为,婚姻于我一半是有用,一半是心之港湾。” “可就在不久前,我才知自己天真得可笑。” “人心易变,情之一字更是充满变数。哪有什么港湾,不过是镜花水月。” “想清楚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橘如,我这么说,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橘如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是很懂。” “但奴婢知道,我懂不懂并不重要。奴婢只是个小丫鬟,主子说啥奴婢做啥,一切都听主子安排就是。” 江漫雪挑了挑眉。 目光落在橘如婴儿肥的小脸上,看着双目清明的稚嫩小丫鬟,面上缓缓荡开一抹真诚的笑容。 心想,果然年纪小就是好把握。 不像梅见。 四个丫鬟中,梅见年纪最大,已经二十有余,橘如最小,上个月才满十三岁。 四人都是和太子订婚后,她亲自去奴隶市场精心挑选的。 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调教。 只是之前,她性子软,对身边人十分宽容,这才让梅见以为她好说话,最近更是一而再再而三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她这个主子的主。 原想处置她。 但想到她跟自己这么久,又一直忠心耿耿,这才晾着她几日。 若是这几日她能想明白,那她就还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若是不能…… “顾清时呢?” 第13章 刚过去那男人是谁? “回娘娘,顾公子这会儿应该在自己院子里。” “嗯,去请他过来,让他来给本宫请脉。” “是,奴婢这就去。” 门口还有二等丫鬟,橘如倒也不担心江漫雪一个人待在屋里,一溜烟就往客房跑去。 没多久,身后就跟着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顾清时,回到了蒹葭苑。 一路走来,遇到的丫鬟全都偷偷拿眼角瞄顾清时的背影,忍不住面红心跳。 橘如忍不住打趣。 “顾公子还真是受欢迎,一路走来,那些丫鬟婆子眼里都看不到活计了,一个二个眼珠子都快飞您身上了。” 顾清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橘如姑娘就莫要打趣在下了,在下两眼空空,唯有银子。” 橘如嘴角扯了扯。 一个月的相处,她算是清楚这顾清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表面看着芝兰玉树,俊逸出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实则就是个变态死老扣。 一文钱他都扣的死死的,她们四个丫鬟本来还想从他这偷师点保养的方子。 自己用的同时,还能更好的伺候主子。 却不想,这老扣谨慎的很,将这一块藏的死死的,她们试了不少法子,都没窥到一星半点。 每次,他都会开出上百种药材,让丫鬟去库房拿药,然后就拿着所有药材回自己屋,关上门倒腾。 到最后,就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子,交到江漫雪手中。 药膳也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沾手。 整整一个月,她们愣是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想起这点,橘如就气得要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被躲在假山后面,远远盯着蒹葭苑的莫子卿看了个正着。 对方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边上的丫鬟,激动的问道, “那男人是谁,为何能随意进出太子妃的院子?” 丫鬟翠儿狐疑的看向莫子卿, “姑娘怎知那是太子妃的院子?” 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莫姑娘今日才来太子府,她也是管家刚刚才派她来伺候她的。 按理说,她应该对太子府一无所知才是,为何一来就带着她径直来到蒹葭苑附近,熟门熟路的,一副对太子府了如指掌的样子。 她就说之前总感觉哪里不对,现在想来,就是这里不对劲。 这莫姑娘别是何人安插进东宫的细作? 翠儿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一发现告知太子殿下。 莫子卿心头一跳。 立马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说漏了嘴,赶紧想办法糊弄过去。 “咳咳……” 莫子卿眼神闪烁,很快又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当然是辞哥哥告诉我的。”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竟然唤我姑娘,一点规矩都没有。日后唤我莫小姐,记住了没?” 翠儿:…… 想到这人是太子亲自接进府的,倒也相信了她的说辞,立马恭谨地改了口, “是,莫小姐。” 危机解除,莫子卿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眼皮子下拉,趾高气扬道, “哼,这还差不多。对了,赶紧告诉我,刚刚过去的那男人是谁?长得这么帅,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去太子妃的院子做什么?” 翠儿没有多想,将顾清时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莫子卿。 闻言,莫子卿眼神微闪,突然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刚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天助我也。” “莫小姐,你这话何意?” “美女的事你少打听,守好自己奴婢的本分,否则,小心本小姐将你发卖出去。” 翠儿圆脸垮了下来,面上有些古怪。 她是太子府上的丫鬟,就算要发卖,那也得太子妃发话好不? 这女人初来乍到,就敢说发卖她,莫不是想当太子妃不成? 凭她没根没基,还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是个小丫鬟,现在又被分派伺候这人,日后定是要在她手下讨生活的。 而这莫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既如此,还是忍气吞声为好,免得这女人私下给她穿小鞋。 “是,奴婢遵命。” 莫子卿看着卑躬屈膝的翠儿,心里极为受用,感觉自己的虚荣感瞬间得到了满足。 眉飞色舞道。 “算你识趣,回去。” 说完,便率先步伐轻快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管家分给莫子卿的院子是清月居。 面积不小,布置的也很奢华,唯一的不足就是离太子住的皓月轩太远,得走上一刻钟。 莫子卿对此有些不满,但碍于初来乍到,不好直说,不过现在,她倒是想到法子了。 一回到清月居,莫子卿就让伺候的丫鬟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系统系统,快快快帮我。” 话音刚落,一道机械的电子音立马响起,[我在,什么事宿主?] 莫子卿,“帮我改变一下脉象,让我看上去病得很重,需要住采光极好的那种院子才能养病,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种。” [这倒不难,系统商城就有这种药丸,不过需要很多积分。而你这次重生,已经用光了账上的所有积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办不到喽?” [没有积分,本系统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去帮你抢?] 莫子卿气的扶额。 不行,近水楼台先得月,上一世她就是手段太含蓄,又错过了大好的时机,这才会任务失败。 这一次,她不会再瞻前顾后了。 “好,我赊账总行了?” [行是行,不过提醒宿主,系统商城一个月只有一次赊账的机会,且月底就得连本带息偿还,否则就要接受雷击三次的惩罚哦!] “知道了,快给我。” [好的宿主。] 很快,莫子卿手心就多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她想都没想,一口服下,然后挥落桌上的茶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看到这副情景,全都吓懵了。 “不好了,莫小姐晕倒了。” “怎么办?翠儿姐姐,要不要去请御医?” 才来伺候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小丫鬟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14章 太子妃连小郡王都不愿看一眼了 翠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太子府的主子生病,自然是要请御医的。只是这莫小姐只是客居在此,殿下也没说要将她当主子对待。 且今日是小郡王的满月宴。 这样的日子去请太医,岂不是晦气? 万一处理不好,扰了小郡王殿下的满月宴,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真倒霉。” 翠儿嘴里嘀咕了一句,吩咐其他的小丫鬟先将人抬到床上,自己撒丫子向蒹葭苑跑去。 宴会现场她是不敢去的。 想到后宅之事向来是太子妃做主,翠儿便来到蒹葭苑求见。 却没想到,直接吃了闭门羹。 “翠儿姑娘,太子妃娘娘这会儿怕是没办法见你了。” “嬷嬷这是何意?” 翠儿懵了,连忙拉住守门之人问道。 对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娘娘产后虚弱,这不,调理了这么久,依然不见起色。原想着今日是小郡王殿下的大日子,就撑着病体去了,谁知……” 嬷嬷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继续道, “总之,太子妃娘娘现在实在没精力管其他事,姑娘不妨去问问太子殿下的意见?” “毕竟那莫小姐是太子殿下的贵客,万一怠慢了,耽误了对方病情,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我们谁也吃罪不起,你说是与不是?” 翠儿急得使劲跺了跺脚,转身向宴会现场跑去。 嬷嬷伸长脖子,看人跑远了,这才嗤笑一声,回了房间,将刚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江漫雪。 “你做得很好,下去。” “是,老奴告退。” 梅见越来越看不懂江漫雪的所作所为了。 但同时,她也发现,江漫雪最近刻意冷着她,所以哪怕一肚子疑惑,她也不敢多问,生怕惹了主子厌弃。 她眨了眨眼,挖了一勺子药膏,轻轻涂抹在江漫雪细长雪白的脖颈上。 温热的掌心轻轻按摩至吸收。 却没想到,江漫雪主动开口了。 “你们几个记住了,莫子卿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日后尽量别跟她对上,能躲则躲。” “是,奴婢们记住了。” 橘如问,“娘娘,您既然知晓她不是好人,为何不告诉太子殿下,将人赶出府去。光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 江漫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一个月前,她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让太子接莫子卿进府。 当时太子一句话没说,寒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那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又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许久,拂袖而去。 那双不解又失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样,让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想到这里,江漫雪苦笑。 “没用的,殿下他不会答应的。” 橘如一脸心疼的看着江漫雪,“我可怜的太子妃,您的命怎就这么苦呢?” “夫人早逝,老爷一直拿您当攀附权贵的棋子,自幼对您极为苛刻,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好容易嫁了人,太子殿下又对您很是尊重。” “原以为苦尽甘来,不想又冒出个劳什子莫姑娘。” “还没进府,就害您跟殿下生了嫌隙,若是日子长了,岂不是……” 说到最后,橘如都不敢说下去了。 心里不禁在想,若真到了那一步,自家太子妃该如何自处? 怪不得太子妃娘娘连小郡王都不愿看一眼了,原来是被太子这次的态度伤着了。 造孽啊! 不止橘如这般想,梅见和其他三个大丫鬟也恍然大悟。 纷纷将江漫雪最近的变化,归结到伤心郁结的缘故。 江漫雪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人的想法,但也没过多解释。 没人比她更清楚,莫子卿那女人的可怕之处,上一世自己被她陷害了无数次,心里清楚是她的手笔。 可任她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一次又一次,她百口莫辩,所有人都信了是她陷害莫子卿。 最后,太子和慕卿也渐渐相信了那一切是她所为。那种无力感,让江漫雪感到窒息。 这一世,她还想不到法子对付莫子卿,只能小心应对。 江漫雪转移话题,道, “好了,不提她了,顾清时的药膳准备好了没?我饿了。” 橘如闻言立马眼睛一亮,立马将手上的药膏抹塞到杏月怀里。 “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完就跑没影了。 梅见笑着打趣她,“哼,说什么去看看,依我看,是她自己嘴馋还差不多。” 江漫雪也跟着笑笑, “到底年龄小,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饿得快些也情有可原。” 酣春故作不悦地噘着嘴,“太子妃您就宠着她,改日还不得将她宠到无法无天。” 江漫雪杏眼娇嗔地斜了她一眼,优雅的捏着帕子点了点唇角, “好了,你们四个——我都宠。” 主仆四人笑作一团。 而同一时间,翠儿也来到了宴会现场。 此时,刚进行到滚灾的流程。 慕卿被嬷嬷抱在怀里,上身的衣裳扯松,拉下去很多,露出大片白嫩的后背。 皇后指尖轻轻捻着一颗白水煮蛋,缓缓在他背上滚来滚去,另一个嬷嬷嘴里念念有词: 滚灾滚灾,灾难滚开。 郡王聪慧,康健常在。 皇上和太子、以及几位王爷公主则站在旁边观礼。 翠儿急得不行,又不敢上前打扰。 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就在这时,三王爷目光不经意注意到不远处的翠儿。 精美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缓缓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淡淡地清了清嗓子,凑近太子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很快,太子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到急得满头大汗的翠儿,立马顾不上其他,大步来到她的面前。 “何事?” 见太子主动过来,翠儿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回太子殿下,是莫姑娘。” 一听不是太子妃出事,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莫姑娘怎么了?” 翠儿不敢耽搁,三两句就说明了情况。 太子一听,锋利的剑眉蹙了蹙,墨黑的眸子陷入沉思。 第15章 慕辞属实被气坏了 他跟着师父学艺只有两年,这位师妹他之前并未见过,也没听师父或同门弟子说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啊? 怎会突然昏迷? 慕辞不敢耽搁,立马唤来影一,让他拿着自己的牌子,用最快的速度去宫里请太医。 刚准备回到宴会现场,又放不下心来,想去清月居,又觉男女有别。 顿了顿,道, “去将这件事告知太子妃,让她去清月居盯着点,务必照顾好莫姑娘。” 翠儿一愣。 “殿下,奴婢来之前已经去过蒹葭苑了,只可惜太子妃娘娘似乎不太好,嬷嬷说娘娘怕是自顾不暇,没空管莫小姐的事。” 太子面色有些难看。 他并未没有分寸之人。 离开太子府前,他专门问过太医,知晓江漫雪只是产后疲累,只需好好修养,就能快速恢复。 他这才下定决心,亲自去接人的。 师父在世时,仇家不少。 如今突然离世,那些人若是听到风声,必不会放过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他怕出岔子,这才着急想尽快将人接回来。 谁知江漫雪竟怀疑他对莫子卿有旁的心思,这一点,属实气着他了。 夫妻一年多,她对他竟毫无信任。 那日夜里,他成婚以来头一次没回太子妃的屋子,歇在了书房。 如今人领来了,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她也该想通了。 谁知刚到,她就又是甩脸子不参加儿子的满月宴,又在清月居的人找上门时不理不睬。 慕辞不禁在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事事周到,妥帖温柔的江漫雪吗? 太子正要去清月居看看,就被人叫住。 “皇兄,流程还没结束,你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说话的正是三王爷慕楠。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慕辞身上,不解的看着他。 “是啊太子,你这是要去哪?” “父皇,儿臣突然有要事……” “皇兄在说什么胡话,”慕楠笑着打断他,“什么要事,能比自己儿子的满月礼还要重要?” “莫不是太子妃嫂嫂出了事?” 三王爷慕楠笑得不怀好意。 皇后闻言担忧道,“辞儿,真的是漫漫出了什么事吗?” “皇兄你快说啊,我们都很担忧皇嫂呢!”五公主慕容也开始帮腔。 二皇子慕言看看太子面上不自在的表情,又看看站在他边上的翠儿,见不是江漫雪的贴身丫鬟,顿时明白有事的怕是别人。 而能让太子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离开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呵,他果然没看错,那女人果真是个不安分的。 惹了嫂嫂不悦不说,这样的场面都敢叫走太子,简直不知死活。 这样一个女人待在太子府,嫂嫂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慕言握住轮椅的手掌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嵌入紫檀木的把手上,平静无波的桃花眼深处,翻滚着浓烈的杀戮的戾气。 太子鹤松般的脊背挺得笔直。 墨黑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里面闪过隐忍的怒意。 广袖下的拳头紧了紧,又缓缓松开,面上挂起得体的笑容,像没事人一般,对着皇上皇后拱手行礼。 “回父皇母后,太子妃无碍,只是身子骨弱,需要好好修养,这不,就暂时无法处置府上琐事,下人拿不定主意,这才求到儿臣面前。” “只是琐事?” “是的父皇,儿臣去去就来,还望父皇准许。” “也好,你速去速回。” 三王爷还想质问,就见上首的皇帝目光淡漠地移到他身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顿了一瞬,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整个过程仿佛不经意一般。 可就是这一眼,让慕楠只觉一柄利剑横在头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瞬间明白,这是警告。 他那偏心眼的皇帝老爹,警告他别动他最得意的儿子,更不准毁了他最宠爱的太孙的满月宴。 可是凭什么? 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他为何就跟瞎了一般,眼里只能看的到慕辞? 他自问文韬武略不输慕辞多少,可他的好父皇,眼里从来看不见他这个儿子。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慕辞一出生就是太子,自幼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他,无论怎么努力,父皇都视而不见。 他不服。 慕辞,慕辞,都是因为他,父皇的眼里才永远看不到其他人,既然如此,那他要他死。 慕楠死死咬紧后槽牙,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毒蛇一般恶毒的光芒。 悄悄抬眸,朝人群中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神,对方微微颔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退出人群。 清月居 莫子卿百无聊赖的用意识跟系统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正埋怨太子怎么还没来,就听系统突然提醒道, [宿主宿主,太子正往这边过来,马上就要进院子了。] 莫子卿猛地来了精神。 “太好了,终于来了,老规矩,赶紧把我弄晕。” [好嘞,宿主。] 上一世,莫子卿装晕被江漫雪察觉,当即捅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子卿呼唤系统,让它帮她昏迷,在太子和太医上前查看时逃过一劫。 那天,江漫雪有口难辩。 但也是从那日起,莫子卿明白古代的大家闺秀不好糊弄,自然想到,皇室出身的慕辞更不是善茬,所以从那以后,便更加谨慎。 每次装晕,她都会让系统帮她真的晕过去。 事实证明,这招很有用。 太子颀长的身子走了进来,日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黑色绣着龙纹的蟒袍一角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在半空,又轻飘飘坠下。 笔直的长腿径直跨进屋子。 远远地望了一眼层层叠叠的粉色床幔,并未上前,而是详细询问了丫鬟现在的情形。 得知莫子卿只是昏迷,并无其他异样时,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影一带着御医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吴太医不必多礼,先看看她怎么了,为何突然昏迷?” 第16章 莫子卿气的翻白眼 吴太医立马将肩上背着的药箱取了下来,放在屋里的桌面上,快速来到床头,为莫子卿把脉。 结果如同莫子卿设想的一模一样。 “殿下,这名贵人身患很严重的寒症,气血瘀滞,上行不畅,故而才会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这病可会伤及性命?” “不是什么大碍,却也马虎不得。因为此病不好根治,只能仔细养着。” “吴太医可有好的法子?” 太子神色间有些担忧。师父将人托付给他,他自然不能让她有事。 “微臣这就去写方子,顺便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写出来交给殿下。” 顿了顿,又道, “殿下,寒症之病可大可小,日常养护极为重要。微臣看这清月居西邻府上的人工湖,东面又种了好大一片竹林。” “这种院子确实清雅,却不适合这位姑娘,若是可以,最好能换个住处。” 慕辞眉眼间陷入思考。 突然想到,整个太子府地处向阳,采光最好的院子,是太子妃的蒹葭苑。 当初,他就是打听到江漫雪平日里最喜欢晒太阳,这才赶在她进府前,让工匠日日赶工,好不容易才造出了蒹葭苑。 可莫子卿病得这般重,自是耽搁不得。 重新造个院子需要时日。 事急从权,唯一的法子,就是太子妃让出自己的院子,可若是这样,她必定少不得一通闹腾。 本来她就还在气头上,眼下恐怕更加难办。 慕辞疲惫地按压着眉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江漫雪好好的到底在闹什么? 明明之前是那般温柔妥帖,端庄娴良一个人,怎的一生完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事事计较,言语间尽是尖酸刻薄。 这般不可理喻,哪有一国太子妃该有的气度? 他压抑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罢了,无论如何,这次只能先委屈太子妃了。 她素来大度。 他相信,等时日久了,她必定会明白,他对莫子卿没别的心思,自然也就消气了。 “嗯,孤知道了,辛苦吴太医了,你先下去。” 太医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人走后,太子又对着屋里伺候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嘱咐她们好好伺候莫子卿,就准备离开。 不想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床上传来动静。 丫鬟赶紧掀开帐幔进去查看。 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这是怎么了?” “回莫小姐的话,您刚刚晕倒了,太子殿下特意为您请了太医,不想刚刚把完脉,您就醒了,真是太好了。” “太子哥哥来了?他人呢?” “还在屋里没走呢。” 莫子卿面上一喜,眼疾手快地撩起帐幔,果然见太子就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的瞬间,慕辞下意识蹙了蹙眉心,快速转过身去。 因为此时的莫子卿只穿了里衣。 柔软丝滑的面料紧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腰身。 她不着痕迹的摆了个姿势,挺了挺自己的胸口。 身子娇弱地半趴在丝绸绣床上,青丝垂落在腰间,将身材的曲线极好地展现了出来。 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身姿妖娆地冲对方眨了眨眼,大眼睛湿漉漉的,扑闪扑闪,一副纯真又无辜的样子。 结果慕辞早就背过了身去,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甚至在她想伸手扯他衣袖时,快速躲开,不留一丝情面。 气得莫子卿心里狂翻白眼。 这男人,还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仿佛将规矩礼制刻进了骨血里。 一言一行都一板一眼,一举一动更是谨慎克制,从不越矩。 想要勾引他,简直就像媚眼抛给瞎子看。 好在这一世攻略他,不需要他百分百的爱意值了,真的是谢天谢地。 “既然莫姑娘已然无碍,那孤就先行离去了,日后若有事,就让丫鬟去找管家就好。” 好不容易将人叫来,莫子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急忙一脸虚弱的下床,汲着鞋子就跑过去抓住慕辞的手,轻轻摇晃着。 清亮的眼神怯弱地望着他。 声音软得不像话。 “太子哥哥这是何意,还是说卿卿的到来给您造成了困扰?” “若真如此,卿卿愿意立马离开,再不出现在太子哥哥的面前。” 莫子卿眼尾微微泛红,如同受伤的小白兔,十分惹人怜爱。 [我去,宿主,你这演技进步真快,比上一世好太多了,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系统兴奋地尖叫。 莫子卿心里也很得意,“嘿嘿,那是,奥斯卡欠我个小金人。” “不过这太医真上道,晚上加鸡腿。” [那个,宿主,系统提醒您,男主可不是一般人。] [您忘了?上一世,您攻略了他那么久,为此不惜帮他赚取万贯家财。] [为他试药,险些死在试药台上,为他挡有毒的暗箭,利用剧情为他出谋划策,为他规避风险,助他坐稳太子之位。] [可即便如此,他对你的好感值依旧只有40,这一世,您可别那么傻了。] “怕什么,这一世的任务难度不是已经降低了吗?所以我不搞什么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小把戏了,打算直接打直球。” [啊?宿主你确定?] “当然,这男人这么封建古板,普通的手段怎么可能拿得下他?”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口嫌体正直,真香定律。我相信,只要得到他的人,就能让他食髓知味,到那时,就不怕得不到太子妃之位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保准手拿把掐。” 突然的肌肤碰触,让慕辞很是不适。 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狭长的凤眸眼神森然。 墨黑的瞳孔凝结出两片冰花,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莫姑娘,东宫不比其他,还是莫要太过随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莫子卿:…… 真是受够了这死装哥。 平日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好不容易见到了,又碰都不给碰,就连站的近了都要被他蹙眉喝斥,满嘴的仁义道德,什么事都要讲究个规矩礼仪。 第17章 这样的江漫雪,慕辞从未见过 上辈子,她就是太没见识,被他谪仙般的容貌、矜贵淡漠的气质迷得死死的。 疯了一般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心甘情愿攻略他。 眼看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不想半路杀出来个疯子,莫名其妙给他俩一人一刀。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一命呜呼。 这辈子,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在不行就下药。 尽快完成任务,彻底留在这个世上,和他一世一双人,恩爱白头。 无论如何,这男人和这泼天的富贵她要,那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之位,她也要。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让他习惯这看似不经意的肢体碰触。 慕辞面色阴沉。 大步出了清月居,走到没人处,对影一道: “过两日去宫里找母后,让她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府上,教教她规矩。” “是。” “殿下,我们现在回宴会上吗?” 慕辞顿了顿,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想了想,还是身子一拐,往蒹葭苑的方向走去。 “那边有父皇母后坐镇,不会出岔子。先去看看太子妃,免得她多想。” 影一小声抱怨道, “太子妃也真是,平常最是温婉贤淑,最近这是怎么了,净耍些小孩子的把戏,学着那深闺妇人拈酸吃醋。” “您一路奔波,几日未眠,好不容易赶在小郡王满月宴之前回府。” “结果她呢,不仅不心疼您,体谅您,竟还当众甩脸子让您难堪,属下实在替殿下您委屈。” 慕辞听着影一的抱怨,深吸了一口气。 “住口,太子妃她只是太在乎孤,这才失了分寸,相信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是,属下多言。” 慕辞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了。 两人一进蒹葭苑,里面的下人就上来见礼,还有人准备进去禀告江漫雪,却被慕辞拦住了。 “都退下,孤自己进去。”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又不敢阻拦,只好默默的让出路来。 走到门口时,影一站在屋外,负责防止有人闯进来打扰到自家主子。 慕辞推门而入。 却在抬起眼皮子的一瞬间,瞳孔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心脏不受控制般砰砰砰的直跳。 他快速转身,“啪”的一下关上木门。 目光不善地看向榻上,语气隐隐有些咬牙切齿道,“江漫雪,青天白日的,你在做什么?” 太子妃都不叫了,看来气得不轻。 只见金丝绣床上,杏目丹唇的秾艳美人襦衫委顿,楚腰云鬓,细长的双腿和大片光洁的美背裸露在空气中,露出绝美的风光。 只有关键部位被极少的面料遮盖住。 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半撑着脑袋,慵懒地侧卧在榻上。 因着细微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着,胸前的沟壑明显。 几个丫鬟跪坐在脚踏上,分别往她双腿手臂的肌肤上涂抹着什么。 而江漫雪蝶羽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趴在绣着鸳鸯戏水的丝绸软枕上。 好似昏昏欲睡。 原本随意的侧卧,却勾勒出妩媚玲珑的身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忍不住面红心跳,脑海里浮想联翩。 那副慵懒矜贵的劲儿,像极了波斯进贡的波斯猫一般,一脸的娇憨享受。 因着他的闯入,正说说笑笑的主仆五人被吓了一跳,江漫雪则先是杏目微瞠,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自若。 这样妩媚风情的江漫雪,美得似乎能勾人魂魄,是慕辞之前从未见过的。 果然刚刚的病弱,是装的。 即便早就猜到了,但此时此刻,慕辞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再次对江漫雪感到失望。 更想痛斥她胆大妄为,连欺君之罪都敢犯,还要斥她没规没矩。 青天白日,就敢衣衫不整。 成何体统。 可那双浅薄的凤眼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竟死死地黏在江漫雪身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移开。 那双墨黑淡漠的眸子不自觉蒙上一层旖旎的水渍,小腹处一股熟悉的热浪猛地窜起,全身的燥热直充脑门,让他一时有些昏昏沉沉。 慕辞暗自气恼自己何时这般没有定力。 突然,感觉鼻孔有点痒。 还不等他反应,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慕辞墨黑的瞳孔微缩,狭长黑沉的凤眸闪过一刹那的慌乱。 忙伸手一探,看清楚手上嫣红的血迹时,顿时一张脸变得青红交加,极其难看。 他竟——流鼻血了? 还是当着自己太子妃和这么多丫鬟的面,这让他储君的威严以后往哪搁? 慕辞下意识看向江漫雪和众人。 好在那些丫鬟早就将头埋在胸口,应该没有看到他的窘迫。 至于江漫雪……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目光傻傻地看向他。 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 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死死抿紧如露水中绽放的桃花般粉嫩娇软的唇瓣,一脸憋笑憋的艰难的样子注视着他,两颊都憋得一片酡红。 慕辞眉眼下沉。 眼底翻涌着如海浪一般的光芒,白皙的俊脸突然白了黑,黑了白,变来变去,煞是精彩。 不过很快,又瞬间归于平静。 江漫雪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赶紧装作没事人一般,招呼丫鬟递上一方帕子,给太子处理。 又让人去端一盆清水。 很快,水端过来了。 只是放下铜盆后,丫鬟没动,太子没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漫雪。 太子不喜丫鬟伺候,这件事不是秘密。 之前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内侍,后来和江漫雪成婚后,内侍都很少近身了,都是江漫雪亲力亲为照顾他。 这会儿看他表情,就知是在等她下来伺候。 江漫雪反应了一瞬,差点笑了。 他怕是想屁吃呢! 江漫雪直接扭过头,佯装拢起衣裙,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太子久久等不到江漫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俊脸越发黑沉。 第18章 慕辞,你还真是让人失望 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丫鬟们早就撑不住,一个个膝盖一软,匍匐在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许多。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太子终于深吸一口气。 自己来到水盆前,将抵在鼻孔处的帕子打湿搓洗干净,一点一点清理脸上的血渍。 几个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小心翼翼地为两人关好门。 “还在生孤的气?” 太子主动开口。 声音温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江漫雪深深地凝视着这个自己爱了两世的男人,看着他由于连日赶路,眉眼间透露出来的疲惫,只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前世的每一次误会一般,让人感觉深深地疲惫。 “殿下过来所为何事?” 江漫雪冷冷岔开话题。 想到宴会还在继续,今日确实不是计较的好时机,太子也适时转换了话题。 他狭长的凤眼撩起。 墨黑的瞳孔散发出清亮的光芒,他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 “太子妃,旁的孤都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纵着你,孤只希望,你可以暂时将蒹葭苑让出来。” “她病了,情况很不好,需要个面积宽广,采光极好的朝阳住处。” “不过你大可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孤一定尽快建个适合她养病的院子,将蒹葭苑重新还给你。” 江漫雪一愣。 上一世,莫子卿也时常生病,一病就要请太医,唤太子过去。 江漫雪已经习惯了她娇娇弱弱,风吹就倒,说病就倒,说好就好的古怪,所以下人来禀告时,她压根眼皮子都没抬。 原以为又是些争宠的小把戏。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这一世,很多事都不同了。 她不仅早了四年进府,还不满足于只拥有慕辞的心,不仅胆大包天将太子从满月宴上叫走,似乎还盯上了她的院子。 呵,事情好似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呢。 “不让。” 太子差点就要失去耐心,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太子妃,你要孤说多少遍?孤接她回府只是为了报恩,孤与她清清白白。” 江漫雪当然知道,现在的慕辞确实对莫子卿没有想法,客气疏离。 可同时,她也知道。 在不久的将来,莫子卿会一次又一次,如同天神降临一般,于生死关头救下慕辞,不惜丢了半条命。 人心终归是肉长的。 即便是矜贵淡漠的慕辞也不例外。 次数多了,慕辞看向她的目光会变得越来越柔和,还会默许她与他身体接触,逐渐比她这个太子妃与他还要亲近。 他、她、还有江漫雪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平安诞下的儿子慕卿,会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快乐地放纸鸢。 煮酒饮茶,谈笑风生。 而她江漫雪,这个慕辞名义上的太子妃,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却从莫子卿进门后各种被陷害,逐渐变成府上人尽皆知的毒妇。 被众人唾弃,禁足在蒹葭苑,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偷偷地躲在暗处,目光贪婪又不甘地窥探着他们的幸福生活。 上一世苦够了,这一世,她总想要争取一番,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无力。 既然儿子夫君她都留不住,那她愿意放手。 只是这一世,谁也别想让她失去她自己。 “我乃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一应待遇都是有规制的,无论太子殿下与那女子是否清白,她都没有越过我这个太子妃的道理。” “想让我让她,她也配?” 江漫雪端起汝窑天青色茶盏,慢条斯理地用盖子刮了刮漂浮在上面的浮沫,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缓慢地在舌尖滚动了两下,轻轻咽下,江漫雪圆溜溜的杏眼顿时完成了明亮的月牙,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清香浓郁,回味甘甜醇爽。 千金一两的君山银针,果然名不虚传。 上辈子她是有多蠢? 堂堂一国太子妃,不仅舍不得请顾清时帮她调理身子,就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低调节俭。 像君山银针这样的好茶,她几乎从未尝过一次,都是拿去送礼,上下打点,为太子拉拢人心,或者留给太子喝,或者用来招待贵客。 一味地舍己为人,却落得个死得早的下场。 果然恋爱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世,她打死都不要那么傻了。 以后这太子府的好东西,她都要先紧着自己。院子也是,让出去可以,但断没有慕辞轻飘飘一开口,她就让出去的道理。 这是江漫雪第二次拒绝太子。第一次,是他提出接莫子卿入府时。 看来江漫雪对莫子卿的敌意很大。 慕辞有些头疼。 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服江漫雪,恰巧这时,门口传来影一焦急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又昏过去了。” 怎会这样? 慕辞眉头紧锁,大步向门口走去。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许久,缓缓道, “孤真没想到,你竟这般没有同情心。” “太子妃,孤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莫子卿既然已经进了太子府,那就是我太子府之人,身为太子妃,于情于理,你该对她的生死负责的。” 说完后再不停留,拉开门快速离开。 江漫雪静静地坐在原地,单薄的身子如同雕像一般,沉默了许久,突然浅浅地笑了。 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无比悲凉。 心里甚至报复性地在想,看来今日,莫子卿怕是不会让慕辞有机会,再回到满月宴上去了。 慕卿啊慕卿,你堂堂皇长孙,却在一出生就爹不疼,娘不爱,哪怕是这样重要的日子,你的亲爹亲娘都选择弃你而去,没有出席。 可见这一世,你比我还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明媚的杏眼薄薄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两行清泪顺着脸颊静静地流淌了下来。 水洗过的黑亮眸子在这一刻显得空洞又无神,里面盛满了破碎的失落。 慕辞啊慕辞,两世了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没有失望”! 第19章 太子妃心系于孤 脸颊突然一阵清凉。 江漫雪回过神来,怔怔地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一瞬间,她很懊恼这样的自己。 原以为,上辈子短暂的一生,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眼泪全都流干了,可现在才发现,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门外传来绵密又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江漫雪快速眨了眨眼,强行压下眼眶的酸涩。手上的丝帕胡乱拭去脸上的泪痕,整个人恢复成淡然自若的样子。 没一会儿,四个丫鬟一脸菜色地走了进来,看着江漫雪欲言又止。 江漫雪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可几人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全都眼眶泛红的低着头。 窗外的天光正好。 艳阳高照,斜阳透过红木雕花的窗扉照了进来,如同金色的纱幔一般,细密地笼罩在江漫雪身上。 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神色。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压抑。 周遭的温度不知何时降得很低,整个屋子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胳膊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春寒料峭。 阳光的温暖稍纵即逝。 “想说什么便说。” 江漫雪一脸平静,声音轻柔散漫。 她淡定地端起茶盏,动作优雅地刮去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突然,秀气的柳叶弯眉微微皱了皱。 轻轻放下茶盏。 桃花一般粉嫩的樱唇上还沾染着一些水渍,衬托的那双饱满水润的唇瓣,更加如同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泛着盈盈的水光。 看上去娇娇嫩嫩,美艳摄人。 她唇瓣微启,轻声道, “茶凉了,给本宫换杯热的。” 酣春连忙上前,将原先的茶盏撤下,下去换新的。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梅见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 “娘娘,太子殿下刚刚离去时,吩咐奴婢几人招呼人搬东西,说是……说是……” 话到了这里,梅见突然就不敢再多说了,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漫雪的面部表情。 不曾想,江漫雪十分平静,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让我腾出院子,对吗?” “娘娘……” “嗯,去收拾。” 众人:??? “娘娘,您不生气?” 梅见眼睛红红的,似乎有些气不过。 “这好端端的,殿下说都不说原因,就突然让您搬离住了这么久的蒹葭苑,实在过分,奴婢真为您感到委屈。” 江漫雪只是浅浅一笑。 可那双明媚灵动的杏眼里面的光,不知何时已经暗淡了下去。 看得几个丫鬟更心疼了。 突然,她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橘如,我记得陈嬷嬷病了有段时日了,也该好了。” 其他人听的云里雾里,只有橘如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是该好了。” 江漫雪满意的勾起唇角。 “嗯,快去收拾。” 江漫雪又催了一句。 丫鬟恹恹的应了一句,就听江漫雪一字一顿道; “梅见,你去问管家要一些人手帮忙,再找一副担架,不必低调行事。” “橘如,酣春,杏月,你们三人收拾衣物首饰,看着下人搬新院子。” “娘娘,您是想……太好了,奴婢这就去。” “就该这样,娘娘也该使点小性子了,免得让人觉得你好说话,随意拿捏。奴婢也去收拾。” 四个小丫鬟一扫刚刚的颓废,欢欢喜喜地忙碌了起来。 太子这边刚跟影一出了蒹葭苑,正准备往清月居而去,却在拐角的走廊处迎面碰到一名男子。 对方身姿笔挺,芝兰玉树,唇瓣很自然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双桃花眼含着温润的笑意,笑容很干净,却又看上去风流多情。 他身上穿的是云秀坊价值不菲的月白色云锦制成的衣袍。 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固定,腰束粉彩松石釉描金带扣,给他一身素净的装扮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有种画龙点睛的作用。 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 四目相对,慕辞脚下一顿,目光不自觉带上一抹审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子府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看见他不知道避让,也没有低眉顺眼地下跪行礼,走在路上跟闲庭阔步一般。 最主要的是…… 慕辞迟疑的侧头向后看了看。 发现这男子要去的方向,竟是太子妃所住的蒹葭苑。 他去蒹葭苑做什么,他跟太子妃又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涌上脑海,慕辞下意识蹙紧眉头,看向顾清时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顾清时自然看明白了慕辞所想,但他不卑不亢,言笑晏晏地对着慕辞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语气同样坦坦荡荡。 “草民落霞峰顾清时,见过太子殿下。” 顾清时嗓音清润,如同涓涓流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来太子府,替太子府调理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慕辞。 得知闹了乌龙,慕辞面上闪过一瞬的尴尬,很快就恢复平静。 “既是为太子妃调理,那便劳烦先生多多用心,若是太子妃身子恢复得好,孤必有重赏。” “好了,你下去。” 人走远后,影一有些担忧说, “殿下,这顾清时是外男,又生得这般招摇,让他留在府上侍候太子妃,万一……” 他可听说过,很多大臣后院经常会发生一些不太光彩的桃色事件。 归根结底,就是深闺寂寞。 那些女子迟迟等不来夫君垂怜,便心灰意冷,时间长了,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便另寻慰藉。 太子跟太子妃感情深厚,应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 影一心中千回百转。 却被太子一口回绝。 “不必,太子妃心系于孤,自不会做那红杏出墙的勾当。” “这样的话,日后不必再说。” 影一:“……是。”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庭中一片融融春意。花草树木跟他离开前已经大不相同,不过一月,就已经从残冬萧瑟褪变得郁郁葱葱。 暖风拂过假山石桥,带来花草泥土的芳香,阳光极暖,照在人身上暖烘烘、软绵绵的。 如同新制成的棉花被,很是舒服,让人忍不住想昏昏欲睡。 第20章 可怜刚坐完月子的太子妃 主仆俩再次来到清月居。 清月居的丫鬟们此时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实在想不通,蹦蹦跳跳进院子的新主子,为何一会儿功夫不到,就昏迷了两次。 看到太子殿下再次踏进院子,一个个吓得鹌鹑一般,将头埋得很低,生怕被人注意到问罪。 好在这会儿,太医还未离开太子府,听到人再次昏迷后,又回来把了把脉。 太子进来时,他还没结束。 慕辞便站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对方才缓缓收回手,沟壑纵横的脸上表情凝重,眉心似是要拧成死结一般。 缓缓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慕辞心里咯噔。 “怎么回事?” 对方拱了拱手,道, “殿下,这位小姐的病来势汹汹,比微臣料想的还要严重。” “年纪轻轻,寒气却已经深入骨髓,这样的女子,此生怕是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太医唉声叹气地出去开药方去了,留下慕辞风中凌乱。 此时此刻,他心里终于明白,剑宗那么多弟子,师傅为何偏偏要将莫子卿托付给他了。 想来看中他、信任他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莫子卿这病,也只有跟着他,才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和治疗。 看来更换院子一事拖不得了。 慕辞脑子涨得难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不住抬手,用指腹重重地按了按,方才感觉那股胀痛缓解了一些。 “吩咐下去,让太子妃最迟两日搬离蒹葭苑,不得有误。” “再告诉厨房,多做滋补的膳食给莫姑娘补身子,若是做得好,孤自有重赏。” “可太子妃万一……” “没有万一。” 江漫雪既身为太子妃,就该有太子妃该有的端庄和容人气度。更何况,莫子卿只是恩师之女,还不是他的女人。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她就不配坐上太子妃之位。 影一唇瓣嗫嚅了两下,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全数应下,吩咐了下去。 初春日短,忙活这一遭,竟已是日落西斜。 两人再次回到宴会上时,仪式已经结束,席面也早就开始了。 三皇子慕楠看着姗姗来迟的慕辞,唇角翘起讥讽的弧度,在慕辞快要路过他时,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更是阴阳怪气。 “啧啧,皇兄这护花使者一当就是一下午。” “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这般不管不顾地宠着捧着,当真是羡煞旁人。” “就是可怜我那刚坐完月子的太子妃嫂嫂,她若知晓皇兄对旁的女子这般温柔多情,不知会不会心碎一地,躲在被窝里哭红眼呢?” 慕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食指漫不经心地、有节奏地在扶手上缓缓地敲击,细长的眸子毫不遮掩地露出幸灾乐祸的光芒。 慕辞只是脚步微顿。 剑眉墨瞳居高临下的对上他的视线,冷冷的睥睨他。 片刻,便毫不犹豫的抬步离开,举手投足皆凸显金昭玉粹的皇家气度。 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 “孤与太子妃如何是孤的家事,就不劳烦三皇弟操心了。” “三皇弟若实在闲得慌,不妨管管三弟妹。孤可是听说,三王府后院昨日又抬出来了一名面目全非的女子尸体。” 顿了顿,似是嘲讽,又似是鄙夷。 “这都第几个了?” “平民女子身份虽低,但她们的命也是命。” “有些人,不能因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便随意草菅人命。毕竟那些女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该被这般作践,三皇弟说是与不是?” 太子的音调不低。 一时间,离得近的人纷纷看了过来,皇帝皇后面色也极为不善。 “小三,你若不想在这呆,没人勉强你,再敢整幺蛾子,就给朕立即滚回你的三王府,别搁这丢人现眼。” 热闹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慕楠被斥责得有些下不来台,一张俊脸不自觉涨得通红,眼底的怨毒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提起家里那个母老虎,慕楠也顿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没了底气。 嫁进去的这几年,她仗着家世显赫,不仅嚣张跋扈,还善妒成性。 他后院的女人,几乎没一个能躲过她的毒手。 昨日抬出去那个,是他当初通晓人事的通房丫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因着宋晓晓善妒,他连名分都没敢给她,本想着只要自己不找她,不宠幸她,就没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这样也能救她一命。 她也是个乖顺的。 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地为他做事,无怨无悔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从不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过宋晓晓那毒妇的魔爪。昨日竟趁他外出,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她折磨到不成人形,直到最后没了气。 他听到风声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只能去乱葬岗将她的尸首找回来,买了副上好的棺材好生安葬。 也是在那一刻,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登上高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到那时,他一定要将宋晓晓那毒妇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是他心底的疼。 这会儿被慕辞戳出来,心头一时悲愤,也没心思奚落别人,讪讪起身,对着上座道, “儿臣一时失言,还请父皇母后莫怪,儿臣保证再也不敢了。” 皇后厌恶地扫了他一眼。 心想,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慕楠跟他母妃万贵妃一样,当真让人不喜。 “既知失言,便好生吃你的席罢。” 说完便扭过头去,贴心的为皇上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冲他一笑。 “皇上,吃菜。” 四目相对,夫妻俩对视一笑。 “还是皇后贴心。” 周遭的气氛渐渐缓和了几分,有些谄媚的立马抓住机会,小声拍马屁奉承。 “真羡慕皇上和娘娘成婚这么多年,还这般情深似海,不像我家那口子……” “皇上和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当真羡煞旁人。” “帝后同心,乃我慕国之福。” 慕楠低下头端起羊脂玉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心里忍不住翻白眼。 就在这时,逍遥王慕言的贴身侍卫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第21章 夜里,不用给太子留门 只见他喝酒的动作突然停下,面上的清浅寸寸皲裂。握住羊脂玉酒杯的修长指尖开始泛白,眼皮子缓缓掀起。 阴鸷的目光越过宴会上的众人,落在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慕辞身上。 阴郁的桃花眼目光灼灼,那样子,像是要将对方烧出两个洞一般。 不过很快,便掩下了面上所有的情绪。 他的表情变化速度太快,让人忍不住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他放下酒杯。 想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双手虚握抱拳,声音清冷地朝着上方坐着的帝后二人拱手道: “父皇,母后,儿臣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还望父皇母后应允。” 好好的满月宴,接二连三被人打断,皇上眉眼隐隐压着怒火。 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 “早就跟你说过了,身子不适,就别到处乱跑,乖乖在自己王府呆着,免得给旁人添乱。” 皇后急忙扯了扯皇上衣角。 一个劲冲对方使眼色,皇上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面色依旧不好,但也收了话头。 皇后尴尬地眨了眨眼,一脸慈祥地笑着打圆场。 “言儿既然不舒服,就快些回府去,身子最要紧。” 慕言早就习惯了父皇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母后勉强伪装的慈爱,微微颔首,就让侍卫推着他出了宴会现场。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压低的抱怨声。 “言儿到底也是咱们的儿子,你何必说那么重的话?” “哼,这事能怪朕吗?你瞅瞅他那成天半死不活的样,还总是板着一张脸,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跟谁欠他似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这能怪他吗?要不是他一出生便身子不好,他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 慕言冷冷一笑。 呵……他身子不好是拜谁所赐?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装好人? 他冷下脸,毫不犹豫地离开现场。 刚拐到没人处,便迫不及待道, “嫂嫂在哪?” 侍卫剑锋压低声音,“属下推您过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太子府一处假山后面,假山正对着的,正是蒹葭苑的门口。 江漫雪红衣雪肤,如同傲雪红梅。 斜阳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老长。葱白的小手虚虚搭在梅见的手腕上,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太子,他真的是……好得很。” 慕言垂下头,重重地闭了闭眼,直到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猛地抬起头,目光怔怔地望着已经空了的门口。 “告诉顾清时,让他想办法,继续留在她身边,务必照顾好她的身子。” 剑锋面上有些迟疑。 心里不禁在想,王爷难道就不怕太子妃与顾清时朝夕相处,最后处出问题来? 不对,王爷这般反常,莫不是想破坏太子妃与太子之间的感情? “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阴郁的冷哼。 那声音阴恻恻的,似乎带着一层无形的冷气,将剑锋彻底包裹,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啊?哦!” “没……没什么,属下稍后就去办。” 京城,江府 “老爷,妾身真为您感到委屈。” “那江漫雪简直太可恶了,才当了多久太子妃,就开始忘本了。” “小郡王满月宴这样重要的日子,都不邀请您参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就算您只是个正五品的中书舍人,会让她丢脸,但您也是小郡王的亲外公,她这样阻止你们祖孙亲近,实在违背人性。” 江玄一声不吭的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面上的表情很是阴沉。 听到这些话,一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他狠狠一掌拍在身侧的梨花木桌上,实木的桌子被拍得猛地一晃。 他一脸阴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个逆女。” 原本以为今日,他这个小郡王的外公可以好好出出风头了,不曾想…… 这下好了,今日过后,他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这让他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江玄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恶毒,牙一咬,心一横。 “你派人去太子府送信,叫她有空回家一趟。等她回府,我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好好地认清自己的身份。” 江氏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 “老爷,您先消消气,她再怎么着,也是太子妃,我们惹不起。” 话音一落,果然见江玄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又无能为力。 江氏再接再厉,掩着面佯装啜泣。 “唉,还好我们的宝珠乖巧孝顺,就是命不好,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若是当初,当上太子妃的是我们的宝珠,她必定会好好照拂老爷您,让您的官途顺遂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艰难。” 这么一提醒,江玄才猛地想到,二女儿前几日也及笄了。 浑浊的眼底立马迸发出一抹亮光,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 江漫雪要搬去的院子叫琼花阁,就在蒹葭苑的边上,离得很近,里面一应俱全,且日日有人洒扫,可以拎包入住。 江漫雪也不喜麻烦,便只让人搬了些自己惯用的物什过去,倒也轻松。 再加上有管家派来的人帮忙,没一会儿,就安顿好了。 此时,天已擦黑。 初春的傍晚有些冷,江漫雪用了些顾清时带来的药膳,就早早让人抬了水到屏风后,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 梅见在房间的几个角落都点上了蜡烛。 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往日里,江漫雪都是点灯熬油的做绣活,看账本,可自从生了孩子,她就只时不时看看话本子。 只是今日一洗漱好,她就准备歇了。 梅见又灭去多出来的烛光,道,“娘娘,今日太子殿下回来了,我们要给他留门吗?” 江漫雪没都没想就说不用了。 “这……万一殿下生气……” 梅见怕江漫雪做得太过,顿时有些担忧,却不想她只是凄凉一笑。 “放心,他很忙,没空来我这。” 第22章 夜半,被掌掴 上一世,每每一到合房日,莫子卿那边定出幺蛾子,千方百计,总能想着法子将慕辞从她房间叫走。 一开始是琢磨出了新奇的玩意儿。 后来是心情不好,吵着要回剑宗。 再后来是身子不适,要死要活。 总之,手段层出不穷。 江漫雪为此没少暗自垂泪,也曾苦苦哀求慕辞别丢下她。 一开始,慕辞还顾忌着从前的夫妻情意,总会耐着性子安慰她几句再走,渐渐地,便也没了耐心,看向她的目光失望中夹杂着浓烈的厌烦。 后来,他来她房里的次数少之又少。 那时江漫雪就知道,他喜欢上了莫子卿的灵动与娇弱,早就厌倦了她这个古板木讷的正妻。 可他却忘了。 明明一开始,是他一再强调,身为太子妃,该以身作则,万不可让人拿捏住把柄,以此来攻讦太子府,给太子府招来祸端。 她也是听了他的话,才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不想换来的,却是他的无视和厌弃。 既如此,这一世,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她猜得没错,一直到她彻底入睡,院门口都没传来任何动静。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江漫雪心口还是难掩酸涩。 江漫雪暗骂自己犯贱,使劲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这一觉,江漫雪睡得极不安稳。 一直都在做噩梦,梦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临死前的那一幕。 那个逼仄昏暗的破庙,那群猖狂淫笑,疯狂撕扯她的衣裙、蹂躏她的娇躯的脏手,那些绝望痛苦的挣扎,那撕心裂肺的恨意和不甘。 那年的冬天好冷,冰凉的湖水一口接着一口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呼吸不上来。 视线一片模糊,脑子开始空白,她似乎能明确地感受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降临。 她累了,再也挣扎不动了,就在她打算彻底放弃时,一道修长挺拔的明黄色身影快速游了过来。 不知为何,就在那一刻,视线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脑子也一片清明。 是她的夫君。 江漫雪差点喜极而泣,心想,自己终于有救了。可很快,她就发现,慕辞游去的方向不是她,而是那个推她入水的莫子卿。 那个为了和她争宠,数九寒天,不惜和她一起跳下冰冷的湖水中的疯女人。 江漫雪绝望地想大喊。 想求慕辞救救她,并在心里不停地发誓,只要这次能活命,她愿意什么都让给她,只求慕辞能救她一命。 可,并没有。 慕辞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就决绝地救起莫子卿,快速向岸边游去。 两人离开时,莫子卿隔着湖水看向她,唇角翘起,一脸得意和讥讽,冻得青紫的唇瓣一张一合。 江漫雪怔怔的望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会游泳”,还冲她中指向上,比了个手势,再次唇语讥讽“煞笔”。 无边的怨恨将她紧紧包围。 刺骨的湖水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身上的肌肤被冻得失去知觉。 万般不甘地闭上眼睛前,江漫雪隐隐约约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混乱,有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嘶吼着求她不要死。 是错觉吗? 江漫雪可不记得,这京城还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就在她想继续探究时,屋里突然灌入一股冷气,身上蓦地一沉,压得她喘不过气,耳边喷洒出灼热的气息,让她误以为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破庙。 熟悉的木质熏香迅速将她包裹,唇瓣贴上了一片冰凉的柔软,好似有人在轻轻啃完她的嘴唇。 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江漫雪被吻得头脑发昏,呼吸不上来,猛地惊醒。 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身体汗湿。 意识回笼的瞬间,对上一双墨黑的凤眸,那双熟悉的眸子此时亮晶晶的,如同缀满了繁星。 借着昏暗的烛光,江漫雪看清楚他眼角眉梢均带着春意,清亮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她呆滞的倩影。 是慕辞。 “漫漫~~~” 慕辞压抑的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压抑的情动,那嗓音暗哑磁性,挠得人心口发痒。 可此时的江漫雪还沉浸在可怕的梦境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想到梦里这个男人的冷漠无情,滔天恨意涌上心头,一时忍不住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懵了慕辞,同时也唤回了江漫雪的理智。 空气一时凝固了一般。 凤眸里的情动如潮水般褪下,渐渐凝成两片森冷的冰花。 屋内的旖旎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落针可闻。原本春意盎然的屋子温度不断下降,直至冰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江漫雪脸色煞白,怔怔地看向自己微红的手掌,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 慕辞则是不敢置信。 “江漫雪——” 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暴跳如雷,但那张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的俊脸黑得几乎快要滴下墨水,锋利的眼尾上扬的弧度加深。 他目光冰冷地睥睨着江漫雪,一字一顿,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因为一个院子,你就扇孤耳光?” 难道在她眼里,他这个夫君还不如那些死物? 江漫雪心里哀嚎,完了完了! 她竟然掌掴了自己夫君、慕国最矜贵的太子殿下? 身子比脑子反应得快,江漫雪无比丝滑地跪在榻上,拼命的朝他摆手,语无伦次的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院子而已,我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才……总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辞眼神锐利,如同冰冷的刀子,冷冷的凌迟着江漫雪的每一寸肌肤。 显然并不信她的说辞。 此时的他眉骨下压,锋利的眼尾上挑,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看上去君威极重,周身笼罩着强烈的压迫感。 江漫雪有些害怕。 就在她以为今日死定了时,慕辞冷冷地站起身,扯过搭在屏风一角的外袍,胡乱套在身上,大步走出房间。 房间的门被甩得“砰”的一声,发出剧烈的响声。 原本在树上打盹的影一,被这声音吓得条件反射般,一个翻身冲了过来。 “殿下,出了何事?” 慕辞看了他一眼,冷冷甩了甩衣袖,鼻翼间冷哼一声,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第23章 他不能离开 影一看了一眼太子妃的屋子,又看了看快要走出院门口的自家主子,瞬间明白,这是太子妃又作妖,惹殿下不快了。 顿时嫌恶地握紧拳头,愤愤道, “枉我家太子殿下还想着娘娘今日受了委屈,特意来陪陪娘娘,好让您宽心,不想娘娘竟如此不识抬举。” “属下真为我家殿下感到不值。” 这些话江漫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上一世这样的奚落他也没少说,江漫雪早已习惯了。 影一说完,见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气得直跺脚,快步朝慕辞的方向追了过去。 “殿下,您慢点,等等属下。” 两人刚拐过一个弯,太子便放慢了脚步,对着影一使眼色。 影一垮下脸,愤愤道, “殿下别想了,太子妃没有追过来。” 慕辞猛地顿住脚步,不信邪地转头看向身后,发现一切果然如同影一所说。太子妃的卧房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影一还在喋喋不休。 “要我说太子妃最近应该是中邪了,行事作风越发不成体统,殿下堂堂储君,府上就她一个女人,她竟还不知足,成日里拈酸吃醋,不好好伺候殿下,还变着法气您,真是不识好歹。” “我属下说,女人不能惯,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慕辞罕见地没反对。 …… 江漫雪伸长耳朵,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意识到逃过一劫。 顿时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子过来一事几个丫鬟是知道的,本想叫醒江漫雪,但太子却制止了她们,让她们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进去就是。 本还觉得太子贴心,终于知道体贴和心疼太子妃了,没想到眨眼功夫,两人就不欢而散。 几人被吓得立马没了睡意。 但江漫雪却想得很开。 “我没事,都去休息。” 几人心事重重,实在放心不下,都立在那没动,江漫雪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带着一丝无奈。 “我困了,你们不休息,我还要睡觉的。” 众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赶紧去哄好自己夫君,竟还想着睡觉,太子妃这心何时变这么大了? 江漫雪没管几人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将几人赶出屋子,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闭眼入睡。 说来奇怪,这么一闹,她竟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天色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顾清时照例,按时来到江漫雪现在居住的院子——琼花阁,监督她完成今日的锻炼。 可天有点冷,江漫雪窝在榻上死活不起身,“顾清时,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银钱也已付清,从今日开始,你不用再过来了。” 她缩在被窝里,隔着五彩庭院仕女图六扇屏风,底气不足地小声道。 顾清时长身屹立,差点气笑了。 “怎么,不爱美了?” “不想拥有完美的身材了?” 顾清时知道她这是懒病又犯了,只好说严重点吓唬吓唬她。 说到这些,江漫雪立马挺直了腰板。 “顾公子怕是想岔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这个道理顾公子不会不知晓?本太子妃之所以请你来,为的是身体康健,而非其他。” 顾清时:…… 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这话说得,他都差点信了。 明明刚开始,她很注重身材恢复和肌肤保养,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其爱美的。怎的一日不见,又说不在乎这些? 莫不是看这招对太子无用,便放弃了? 不得不说,还真误打误撞,让顾清时给猜中了。 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刚重生的江漫雪承认自己有点贱,对这一世的慕辞还抱有希望。 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七年的相濡以沫,那么多日日夜夜,耳鬓厮磨,这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抽身就抽身? 所以在慕辞离京的这一个月,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实则心里憋着一股劲。 每日再辛苦,也逼着自己认真完成顾清时罗列的所有项目。 为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过这最后的一丝侥幸,在昨日慕卿对着莫子卿笑时,在慕辞坚持让她搬离蒹葭苑时,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没有力气讨好任何人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出声。就在这时,梅见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朝着屏风屈了屈膝,恭谨道, “太子妃,二小姐来了,此时正在府门口,等着求见。” 江漫雪抿了抿唇。 上一世,她的好继母就在慕卿的满月宴上,向她提出,让江宝珠留在太子府,美其名曰,照顾她这个长姐。 那时她顾及亲情,不好拒绝。 谁知江宝珠是个不省心的,进府没两日,就不知死活地给慕辞下药,差点被慕辞下令处死。 还是她舔着脸为她求情,才保住她一条小命,让她被扔出太子府。谁知江宝珠不但不领情,还因此怨恨上她。 这一世,她没请他们一家参加宴会,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巴巴地上门了。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既然如此,那她便如她所愿! “带她过来。” “是。” 梅见得了令便再次出门去,江漫雪笑意盈盈,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状似无奈道, “无法继续调养本宫也很遗憾,实在是身不由己。顾公子也看到了,本宫身为太子妃,能够偷得一月闲已是不易。” “如今出了月子,少不得大大小小的琐事需要我来应付。” “锻炼一事实难继续。” “算算日子,顾公子来府上也有一月了?橘如,将剩下的银子交给顾公子。从今以后,本宫的调理就到此为止。” “还要多谢公子这段时间的费心,本宫感激不尽。” 场面话说得极漂亮,实际就是赶他走呢! 顾清时心里一慌。 昨日那人才下达命令,让他设法多留些时日,今日他就被赶走,依着那人的心狠手辣,指不定怎么整他。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第24章 生完孩子反而更美了 顾清时打定主意,言辞凿切,正义凛然道, “不可,我顾清时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不亏不欠。既然收了你一个月的银钱,那必定要满一月才能离开。” 而今离一月期满,还有三日。 江漫雪嘴角扯了扯,让人拿来承诺给他的医书孤本,且在原基础上,又增加了两本失传已久的医经。 “公子多虑了,三天而已,不必在意。” 顾清时看到那些孤本后,眼睛猛地一亮。 但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盖住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的神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成,在下向来按规矩办事,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还望太子妃体谅。” 江漫雪有些头疼。 暗骂这人死心眼,不懂变通。就这样,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顾清时主动妥协。 “这样,我先在府上待上三日,当然了,这三日你若实在没空,我也不强求,只每日为你准备药膳即可。” “太子妃以为如何?” 世人皆知太子妃江氏靡颜腻理,风流蕴藉,温婉谦顺如柔枝嫩叶。 可一个月的相处,他可看出来了。 这女人骨子里实则倔得很。 一旦下定决心,怕是难以更改,只能主动退一步。 江漫雪想了想,觉得没有问题。 就是有些意外,顾清时这样市侩的铁公鸡,做起事来竟这般有原则,倒是令江漫雪刮目相看。 就连屋里的几个丫鬟,也都对他的转变了看法。 顾清时满意地退下,准备尽快找机会将消息传出去,看看主子要怎么安排。 江漫雪极不情愿地起身,让丫鬟替她洗漱装扮,整理好一切好,就向花厅走去。 江宝珠进来时,江漫雪正慵懒地倚在上首的美人椅上,懒懒托腮,轻纱料子随意地堆叠在她的臂弯,露出半截莲藕一般白皙细腻的皓腕。 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金银宝石在半空中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身上穿的齐胸襦裙裁剪考究,用的料子是价值千金的香云纱。 柔软贴身,如烟似雾,朦朦胧胧。 随着花厅的木门敞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裙裾随即漂浮在半空,仙气十足。 这通身的富贵,衬得她整个人贵不可言。 江宝珠羡慕的眼珠子快要滴血。 再看江漫雪裸露在外的肌肤,从头到脚,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嫉妒到抓狂。 她承认这贱人一直很美。 可不是说妇人生子,就会变成黄脸婆,一脸麻子不说,还会身材臃肿,老态龙钟吗? 为何江漫雪生了孩子后反而更美了? 那身玉骨冰肌好似会发光一般,娇娇软软,不施粉黛,依旧白嫩的如同刚出锅的嫩豆腐,衬得世间万物瞬间失了颜色。 一双杏眼似娇似嗔。 两瓣樱唇小巧饱满,如同沾染了露水的水蜜桃,未涂口脂,依然粉粉嫩嫩,水润光泽。 这副皮囊别说男人,就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贱人,浪货。 江宝珠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前撕烂这个贱人的脸。 明明她们都是一个爹,凭什么这贱人从小就生得比自己美,一脸的狐媚子骚样。 从小到大,她和姨娘使了那么多法子磋磨那贱蹄子,不想她始终美貌依旧。 相反,她自幼吃了那么多名贵的保养品,试了无数偏方,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这贱人素面朝天。 老天凭什么这般不公? 今日是阴天,到处灰蒙蒙的。 花厅的光线有些暗。 江漫雪杏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丹唇轻轻抿着,面对江宝珠没了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小心讨好。 眉眼间,隐隐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这一发现,更加让江宝珠怒不可遏。 “江漫雪,你瞎了吗?没看到我进来?你别忘了,你母亲的排位还在江家,还有你外祖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性命,你那三个废物表兄的前程,这一切可都捏在父亲手上呢。” 江漫雪蓦地沉了脸色。 本想筹谋好一切,再解决江家,然后和离,可江宝珠这一句威胁,是逼着她先解决了江家呢。 “妹妹突然来太子府所为何事?” 江宝珠先是被江漫雪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气得不轻。 手指颤抖地指着江漫雪, “你……你还有脸问这个?昨日那样重要的日子,你明知我正在议亲,却故意不请娘家人赴宴,你安的什么心?” 江漫雪一脸无辜。 “妹妹可真是冤死姐姐了,姐姐体弱,这次宴会的帖子是管家一手办的,姐姐当真不知。不如,我叫管家过来,帮妹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质问太子府的管家,那不就是质问太子吗?这她哪敢?江宝珠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欲破口大骂,就听门口传来动静。 不等人通传,一位锦衣华服满头首饰的女子扭着腰肢,招摇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位不起眼的小丫鬟。 一进门,就故作惊讶道, “呀,姐姐这儿还有客人呀?倒是妹妹来得不巧。你们这些下人也是,也不提醒我一声。” “若是早些知晓,妹妹便不来叨扰了。” 江漫雪淡淡撩眼,没有出声。 江宝珠一脸怪异的看向来人,就跟看傻子一般。 “妹妹?” “江漫雪,她是谁?” “竟敢用这副语气同你说话?” “我记得太子府没有侍妾?这又是哪里跑来的没规矩的小蹄子,进来也不知让丫鬟通报,见了你,竟连礼都不行。” 莫子卿气得脸都白了。 “你骂谁是小妾呢?” “小妾都是抬举你,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太子府当小妾啊?” 她一个官家女子都没机会呢! 说起这个,江宝珠就来气。都怪江漫雪这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魅惑人的骚手段,竟迷的堂堂太子殿下当众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人,让她想沾手都沾不了。 梅见上前介绍。 “二小姐,这位是太子殿下的恩人之女。” 还贴心的将莫子卿的来历,详细地告知江宝珠。 江宝珠瞬间如同躲瘟疫一般地挪到一边,耷拉下眼皮子,对莫子卿露出嫌弃又鄙夷的目光。 “我就说,怎么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的穷酸气,人还这般没有规矩,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怪不得呢!” 第25章 太子的维护 莫子卿气的攥紧拳头。 “我是来拜见太子妃的,你又是何人,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江宝珠也不甘示弱。 “吆,拜见太子妃?打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太子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瞧瞧你刚进来时身上那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浪荡劲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进太子府就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张扬到太子妃面前,若再继续待下去,岂不是要浪上天去?” 说着,目光又落到她的衣着打扮上。 这么一看,更气了。 江漫雪压她一头也就算了。 好歹对方现在是太子妃。可这个野丫头凭什么?这满头的名贵首饰和崭新的衣裙,哪一样都价值不菲。 丫鬟刚刚说了,这女人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太子府打秋风的,凭什么能穿这么好的料子,戴那么名贵的首饰?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太子府的。 江漫雪这个蠢货,连家都守不住,竟让个外人占了便宜,要她何用? 简直气死她了。 再看莫子卿那一身白花花的嫩皮子,越看越心惊。 一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却娇养得跟个闺阁小姐一样精细,加上骨子里这股子骚荡劲儿,若说她没攀附的心思谁信? 还没怎么着呢就浪成这样,这要让她得了雨露滋润,以江漫雪这窝囊样,这太子府还不得成了对方的天下? 到那时她岂不是再也没了机会? 不行,她绝不允许。 江漫雪板着脸威严道,“宝珠,不得放肆,还不退下?” 又看向莫子卿,轻柔的笑道,“家妹顽劣,还望莫小姐勿怪。” “初次见面,本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梅见,去,将本宫妆台匣子里那支并蒂白莲排串步摇拿过来,赠与莫小姐,就当是见面礼。” 梅见一脸不愿,但还是听话的应了一声,向妆台走去。 不料莫子卿却骄傲的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淡淡道, “不必了,这些东西我的蒹葭苑放了几箩筐,都是殿下赏赐的。不仅如此,殿下今早还赏了我很多稀罕玩意儿,据说都是藩国刚进贡的稀罕物呢!那些东西多了也是招灰,哪里戴的过来?” 她的语气特意加重了蒹葭苑和藩国进贡几个字。 说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的尖叫一声,捂住嘴唇。 “哎呀,我忘了,藩国进贡的东西昨日才到府上,姐姐应该还不知晓?” “殿下也真是的,这种情况应该先叫姐姐挑才是。姐姐放心,回头我定帮你好好说他。” “哦对了,还未谢过姐姐将蒹葭苑让与我呢!要我说本也无甚,偏偏殿下一听太医说换个阳光充足的住处与我有益,就迫不及待地让姐姐腾出了院子。” “让姐姐受了委屈,卿卿在此替殿下向姐姐赔个不是。” 江宝珠简直气疯了。 “什么,江漫雪你脑子坏掉了吗?” “你的院子你让给她?她算哪根葱啊,也配住那么好的院子?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换了住处,原是被刚进府的狐媚子抢走了?江漫雪,你个废物。” 莫子卿眼神更得意了。 “姐姐的这支步摇,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戴。” 说着矫揉造作的甩了甩指尖捏的绣帕,轻轻点了点唇角。 江漫雪有些诧异,她记得上一世刚开始,莫子卿还是个很孤傲之人,看所有人都是拿鼻孔看。 一副众生皆垃圾,唯吾独尊的架势。 这般茶里茶气的说话办事,是在进太子府的半年后。 不想这一世一开始,她就是这副嘴脸。为什么? 难道这一世,她打算不装了? 江宝珠此刻已经嫉妒到面目全非,见江漫雪跟莫子卿都不搭理她,一时昏了头,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一般,嘚嘚嘚个不停。 “你嚣张什么?” “给我表演江湖儿女放荡不羁爱自由?就这,就这?瞅瞅你这一身,胸口嘞得那么紧,勾引谁呢?领口还拉得那么低,稍稍用力,胸前那两个馒头都要蹦出来了。” “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两样?” “再看看那腰带。” “哪个正经闺秀将腰带束得那么紧,勾栏瓦舍那些出来卖的骚货都没你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太子府,而是城东的春风楼呢!” “羞都羞死了。” 江宝珠甩着帕子,说出的话还真是不客气,听得江漫雪都连连摇头。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这话也太糙了。 江宝珠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又是养在姨娘膝下的,脏话张口就来。 就这一番话,换做那些脸皮子薄的大家闺秀,别说说了,便是多听几句,都要臊得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可江漫雪瞅着江宝珠这架势,估计没人拦着,她能再说一箩筐,且句句不重样。 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江漫雪对此由衷地表示感叹。 莫子卿差点被气吐血了。 自从系统给她开了万人迷外挂后,不论走到哪里,她都享受着万人追捧的待遇,两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 不想今日竟被江宝珠这般羞辱,一时差点没忍住。 好在关键时刻,系统在她脑子里尖叫着提醒她,人设不能崩。 莫子卿这才堪堪压下胸口翻涌着的怒火,不过,说起吐血……莫子卿突然眼珠子一转,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委委屈屈,单薄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呜呜呜,我没有,你怎能这般说我?” 江漫雪一看就知晓她要搞事了。 竖耳一听,果然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沉稳有力,听着很熟悉,不用想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江宝珠正在兴头上,并未意识到这点。 还想继续羞辱莫子卿,就见对方身子一歪,重重地跌在地上,发出凄惨的惊呼声。 江宝珠傻眼了。 江漫雪冷笑,果然如此。 上辈子这样的手段,莫子卿不知道使了多少次,次次都让她陷入绝境。 众人都说她是嫉妒莫子卿救了太子殿下性命,怕她分去自己的恩宠,这才不待见她。 第26章 太子懊悔不已 她拼命解释,慕辞也在人前维护她,说太子妃贤良端庄,断做不出此等妒妇行径,又说相信她是无心之失。 可转过头,却又在无人处烦躁地闭了闭眼,眉眼间全是不耐烦,语气冷硬的一再向她强调,自己跟莫子卿清清白白,要她别多想。 一句话,信与不信不言而喻。 次数多了,她也麻木了,不愿继续解释了,而他看向她的表情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失望。 上一世,莫子卿赢了。 …… 江宝珠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终于反应过来,莫子卿想陷害她,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想撕打莫子卿。 江漫雪故意停顿片刻,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大声道, “快让人将她俩拉开。” 自己也赶忙起身,轻轻拎起裙摆,踩着细碎的步子向两人跑去。 只是还没到跟前,就被冲进来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挥开。 江漫雪一时不查,脚下不稳,结结实实摔在了地面上。 痛意在膝盖和手肘处弥散开来,再迅速加剧,如同刀尖扎在皮肉上,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娇嫩的肌肤擦过粗粝的地板,立马破了皮。 鲜红的血迹冒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单薄的纱衣,黏湿的血液顺着月白色的袖口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有的落在白色的裙摆上,快速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朵朵红梅。 红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看上去美艳、触目惊心。 突然想起,上一世,她被莫子卿陷害,焦急想要解释,他也是这般怒不可遏推开她。 那时她没站稳,屁股差点摔成了两半。 事后他愧疚不已,特意将她抱在腿上,揽在臂弯,放下身段软着嗓音同她道歉,当时的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哪里还顾得上委屈生气? 当即含泪扑进他的怀里。 这件事很快揭了过去。 却不想当莫子卿再次陷害她时,他依旧选择推开她,不信任她。 不对,或许在他心里,从未信过她一回? 几个贴身丫鬟吓得惊呼出声。 慕辞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目光始终停留在莫子卿的身上,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莫子卿揽进怀里,一脸怒意地瞪着江宝珠, “放肆,谁准你对她动手的?” “我……我……” 江宝珠万万没想到,慕辞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会这般看重莫子卿,不惜为了她凶她这个小姨子。 明明印象中,太子殿下风光霁月,虽淡漠疏离,但待人温和,从不疾言厉色。 可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失态,莫非…… 江宝珠狐疑地转动着一双眼珠子,心里对莫子卿的恨意超过了江漫雪。 江漫雪好歹是官家嫡女,能嫁给太子倒还说得过去,可她莫子卿凭什么? 一个野丫头,也配染指太子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 她都可以,为何自己不可以? 江宝珠野心暴涨,眼底满是毒蛇一般的怨毒,就听头顶传来冷漠的声音。 “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孤扔出太子府,没孤的允许,不许她再踏入太子府半步。” 江宝珠一听,这怎么能行? 离开太子府,她还怎么勾引太子? 江宝珠立马大声求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求太子殿下饶命,又连滚带爬的膝行到江漫雪面前,求她替她说两个好话。 慕辞冷冷的看向江漫雪。 突然一怔。 这才发现,江漫雪竟然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自己的小臂,就那般直直的、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如同雕像一般,不知看了多久了。 黑亮的杏眼失神的望着他,大眼含了满满一包的泪珠子。 慕辞这才想起,刚刚混乱中,他似乎推了江漫雪。 不,他怎会推自己的太子妃? 慕辞脑子一阵凌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对自己的太子妃出手。 一时懊悔不已。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有些心虚, “太子妃,孤…”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在对上江漫雪无波无澜、冷漠疏离,毫无情感的眼神时,心口莫名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的他头皮一紧。 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忘了说下去。 僵持间,莫子卿猛地扑进慕辞的怀里,双臂死死抱住他有力的腰肢,声泪俱下道, “呜呜呜,太子哥哥,太子妃姐姐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我不过看那枚藩国进贡的玉镯很精致,想着初来乍到,还未拜见太子府的女主人,这才拿来借花献佛,想着赠与太子妃姐姐,却没想一进来就被人无辜殴打。” “卿卿……卿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此等对待,呜呜呜~~~” 莫子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斤晕厥。 慕辞对江漫雪刚刚升起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四目相对,他看向她的眼神由心疼瞬间转变成冷漠。 “太子妃不解释一下吗?” 他相信没有江漫雪的默许,江宝珠一个五品小官庶女是不敢动太子府之人的。 一句话,让江漫雪瞬间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心也凉了个彻底。 明明这种冤枉在上一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明明她也早就预料到他会不信任她。 可真正听到这句话,心还是忍不住凉了个彻底,就连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江漫雪定定的望着慕辞。 冰凉的地板冒出森森寒气,透过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身体,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指尖一片冰凉。 江漫雪能说什么呢? 她又哭又笑,微微仰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声音轻轻柔柔,仿佛要随风而去一般,黑亮的杏眼一片死寂,透露出无比凄凉。 “殿下要我解释什么?”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连串的滚落下来。她死死咬紧自己的唇瓣,沉着嗓音低低啜泣,字字珠玑。 “解释藩国进贡的东西到了府上,我这个太子妃却还不知晓吗?还是解释我压根不知这两人会同时来我这?” “我若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殿下会信吗?” “孤……” “殿下若不信,我解释来又有何用?” 慕辞沉默了。 第27章 请殿下休妻 因为他觉得江漫雪说得有道理。这一切,她确实无法提前预料。 可即便如此,她作为太子府的当家主母,后院发生这样的事,她依旧责无旁贷。 江漫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啥。 她抡起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水洗过的眸子又黑又亮,整个人无比破碎。 她轻轻推开丫鬟的搀扶,一点点忍着剧痛跪好,腰背挺得笔直,朝着慕辞一叩到底。 不卑不亢,声音决绝, “臣妾嫁入太子府一年有余,这期间掌管中馈,相夫教子,绵延子嗣,自问无愧于心。” “不想,今日竟惹得殿下如此大发雷霆,是妾无能,做得不够好,妾,自请退位,烦请太子殿下——赐下休书一封。” “这太子妃之位,还望殿下另择能人居之。” 话音一落,再次一叩到底。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都炸了。 江宝珠惊得大叫,“江漫雪,你疯了?” 慕辞也震惊地看向她,十分不解这点小事,怎就闹到休妻的地步了? 突然,他脑袋精光一闪,想起两个月前,江漫雪怀孕辛苦,半夜总是不好入眠。 他看得心疼,便特意承诺她,等这次藩国进贡之物分到太子府,定让她先挑,喜欢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再入库房。 江漫雪听后,湿漉漉的杏眼亮晶晶地看向他,满眼爱意和感动,猫儿一般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羞红着脸柔柔地唤着殿下,你对臣妾真好。 然后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只是后来事多,他就将这事忘在脑后。 直到昨日回府,管家说起此事,他才知道东西已经到了。原本昨晚,他是要告知她一声,让她有空去库房挑选的。 谁知她不仅没给他留门,还在他准备亲近她时甩了他一巴掌。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更别说被扇耳光。 他一时面上挂不住,便离开了琼花阁,自然也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今早管家来问,要不要给莫子卿院子里添置点衣裳首饰,他随意摆了摆手,叫他自己看着办,不必节省。 谁知管家想岔了。 为了讨好莫子卿,竟带她去挑刚进贡之物。 刚刚说到这,慕辞才想起这茬,看江漫雪这表情,就知她又想多了。 但他并未解释。 堂堂太子妃,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竟还当众提出休妻一事,这般不知深浅,日后如何做那母仪天下的表率。 看来,是该冷着她一段时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影一小声在边上提醒道, “太子殿下,莫小姐晕过去了。” 慕辞松了一口气,装作慌乱地抱起莫子卿就离开了琼花阁。 休妻一事无疾而终。 几个丫鬟吓坏了,江宝珠气坏了,却见江漫雪眼泪一收,面上的悲戚瞬间消失,她淡然自若地缓缓起身,还不忘轻轻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江漫雪,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谁让你提休妻一事的?” “你知不知道……” “聒噪,来人,将她给我叉出去。” 江漫雪厌烦地打断她,回到上首坐下,随意的撩起袖子,露出血迹斑驳的藕臂,任由橘如红着眼帮她清洗上药。 而江宝珠已经被梅见和酣春一人一边架着出了门口。 就在这时,江漫雪又道, “在琼花阁腾间屋子给她住。” 江宝珠:??? 众人:??? “怎么?不是说要来太子府照顾我的吗?不愿意?”江漫雪淡淡掀起眼皮子,视线冰冷。 江宝珠:…… 这是来时爹娘为她准备的说辞,但她好似还未说出来?莫非这江漫雪能未卜先知不成? 算了不管了,只要能留在太子府就行。 “啊?妹妹,愿意哒,当然愿意哒。” 没想到峰回路转,江宝珠立马大喜过望。也忘了计较江漫雪刚刚让人将她叉出去一事,高兴地向江漫雪道谢。 “行了,带她下去安置。” 江漫雪眼神疲惫地摆了摆手,人走完后,橘如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娘娘,奴婢没想到殿下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事情不问清楚就对您怒目而视,还误伤您。” 江漫雪无所谓笑笑。 这种事上辈子她经历过太多了。 那时她困于情爱,每每遇到,一颗心都痛彻骨髓,反反复复纠结他为何不信她,为何说那种话伤她,直到死在那刺骨的湖水中。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突然想通了。 为何一定要他信她呢? 为何一定要爱他呢? 为何要探究,慕辞那样风光霁月、规行矩步之人在遇到莫子卿时,就跟突然失智了一般呢? 若是她不纠结这一切,她也不会死。 “虽然殿下此举实在……但娘娘您真想好要和离了吗?” 橘如一脸心事重重。 江漫雪诡异地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当然不是。” 重来一世,还愿与他纠缠,并不是她对慕辞这个人抱有一丝侥幸。 相反,在慕辞为了莫子卿推倒她的那一刻,她的头脑无比清晰。 这个男人,她不想要了。 可和离有损皇家颜面,岂是她想离就能离?且她心里也清楚,江家就是吃人的魔窟,她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指不定被磋磨成啥样。 到时候庭院深深,她一弱女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太子府又有莫子卿步步紧逼,那个女人就是个怪物,她斗不过。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时机。 思绪飞转间,橘如已经替她包扎好了伤口,江漫雪站起身,让橘如不必多想,她心里有数,又让对方带她去看陈嬷嬷。 橘如眼睛一亮,立马在前面带路。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下人住的一处小院。 这院子住了一名厨娘,还有一人便是陈嬷嬷。此时正是上工时间,厨娘不在院里,只有陈嬷嬷的屋子时不时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咳。 江漫雪进去时,床上的陈嬷嬷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强撑着起身招呼她。 “原来是太子妃娘娘来了啊?老奴身子有疾,恐过了病气给娘娘,还望娘娘莫要靠近老奴。” 江漫雪淡淡的点头,坐在了离床榻不远处的圈椅上。 “嬷嬷感觉好些了没?” 第28章 皇后出手 陈嬷嬷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也就越发不中用了,不似年轻人那般充满活力,总是小毛病不断,劳烦娘娘忧心了。” “无碍,本宫也是前两日才知晓你病了,正好,昨日太医过来给我诊脉,我便让丫鬟打听了你的病历,再口述给太医,顺道问太医要了个治风寒的方子。” “今日过来送药,顺道看看你的情况。” 陈嬷嬷浑浊的双眼涌上感动,声音染上了嘶哑。 “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体恤下人。坐着月子,竟还不忘记挂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老奴……” “好了,嬷嬷您别多想。” 江漫雪娇嫩的唇瓣弯了弯,唇角轻轻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细声细气地宽慰陈嬷嬷。 “你现在是病人,其他事莫要多想,只管按时吃药即可,好了,本太子妃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哎,娘娘慢走,老奴就不相送了。” 江漫雪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便抽回搭在桌面上的胳膊,不经意露出带血的纱布。 陈嬷嬷浑浊的眼神微闪,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再联想到江漫雪刚刚温婉浅笑时,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眸中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难辨。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来人,收拾一下,我要进宫。” 话音一落,房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半个时辰后,皇后的寝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噼里啪啦声,一身华服,明艳贵气的皇后方才听了陈嬷嬷的话,整个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身子止不住颤抖。 大发雷霆,将面前一套建窑银兔毫茶具挥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太子疯了不成?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何时变得如此糊涂?” “那野丫头到给辞儿下了什么蛊,竟让他如此是非不分?一进府就搞得府里不得安宁也就罢了,竟还抢走了太子妃的院子。” “他知不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太子势必要落得个苛待太子妃的骂名?” 况且太子妃刚刚九死一生诞下皇孙,为皇室立了大功,本该好好嘉奖。 陈嬷嬷额头触底,不敢出声。 其他丫鬟嬷嬷全都跪在地上,齐呼,“娘娘息怒。” 皇后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摇晃,又摔了一套甜白釉的碗碟,里面的燕窝糕点撒了一地,弄脏了波斯进贡的价值千金的地毯。 “息怒?你们让本宫如何息怒?” 江漫雪就算身份低微,但最起码能给太子带来一些好处,又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嫡女、大家闺秀。 有涵养,有气度。 那莫子卿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粗俗不堪,小家子气,一来就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凭她,也敢染指她金尊玉粹的儿子? 更别说,她还心大到敢动太子妃,莫不是进了太子府还不满足,还想觊觎那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之位不成? 简直不知死活。 皇后差点气笑了。 她深深的眯了眯眼,眼底闪烁着浓烈的杀意,想起江漫雪,又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本来瞧着她处事大气,有理有条,不曾想也是个不中用的,连自己男人都拴不住。 不行,太子妃之位暂时还得由江漫雪占着,实在不行,只有她亲自出手了。 “来人,给本宫母家去信,让他们速速挑名顶事的女子送过来,越快越好。” “是,皇后娘娘。” 陈嬷嬷眼珠子一动,小心翼翼试探。 “娘娘的意思是……” “哼,那莫姑娘耍的那点小手段,在本宫这里还不够看。她想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拿捏住辞儿的心,好将太子府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件事也得看本宫答不答应。” 江漫雪软弱无能,可还有她这个皇后在。有她在一日,莫子卿就休想奸计得逞。 …… 江漫雪主仆出了小院,橘如就问她现在去哪? 江漫雪顿了顿,问: “你钱袋在身上没?” 橘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在身上,怎么了太子妃,您要用银子吗?” 江漫雪笑笑,神秘地冲她挑了挑眉,“既如此,时候还早,我们去逛街?” “好,奴婢去让管家准备马车。” 橘如也不问她为何突然要去逛街,只当是不想待府上面对莫子卿,故而想出门散散心。 “不必那般麻烦。” 江漫雪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葱指轻轻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你看那不就有个角门吗?我们走路去。” 橘如愣了愣。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有个低矮的小木门,那木门十分不起眼,若不是江漫雪专门指给她看,她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万万没想到,太子府还有那么埋汰的小门,橘如嘴角忍不住扯了扯,表示长见识了。 愣神的功夫,江漫雪已经率先走到了门口。 橘如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 今日是阴天,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了下来,如同一张巨大又灰暗的幕布笼罩在人的头顶。 以往这个时辰,整个朱雀大街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今日却显得有些静谧,整条街空空荡荡,人迹稀少。 偶尔有几个穿着朴素的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像江漫雪和橘如这般锦衣华服,却还闲庭阔步游荡在大街上的贵人几乎没有。 橘如心里有些不安,皱眉道: “小姐,奴婢看着天似乎要下雨,要不我们先回去?” “您想添置什么物件,我们回去告诉管家,让他派人去采购就是,何需您亲自跑这一趟?” 江漫雪自顾自的往前走,东看看,西看看,耐心地听橘如说完,才幽幽道: “傻橘如,你以为本小姐出这一趟门,就是为了采买什么物件?” 橘如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迷茫地眨了眨。 “不是吗?那就是为了散心?” 江漫雪摇了摇头,“都不是。罢了,你别管那么多了,跟着我就行。” 橘如仰头看了看天空,总觉得头顶的云层更厚了,心里更加担忧。 第29章 逍遥王耍小性子 正欲再劝劝自家主子早些回府,不然淋了雨,可是要生病的。 刚想着,就觉眼珠子一湿,一滴雨点猝不及防地滴进了她的眼眶里。 下雨了? 橘如猛地抬起头,正要喊住前面的江漫雪,就见一名黑衣劲装的高大侍卫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人前不久她才见过,正猜测他是不是冲着她们主仆而来,就见对方停在江漫雪对面,对着江漫雪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太子妃。” 江漫雪丹唇轻轻抿着,明亮的杏眼微闪,微微歪头呈思索状。 “回太子妃娘娘,属下是逍遥府的侍卫剑锋,负责贴身保护逍遥王,前几日太子府满月宴上,您还见过属下的。” 江漫雪连忙小声“哦”了一声,一副刚想起的模样,轻柔地冲对方笑了笑。 “嗯,我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太子妃温柔娴雅的名头京城人尽皆知,但真正接触还是头一次。 小侍卫被这柔柔的笑容晃了眼,快速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耳尖渐渐红了,只觉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是……是我家王爷他……他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想求太子妃娘娘您帮他,不知……” 剑锋坑坑巴巴地说着。 堂堂七尺男儿窘迫得像个大姑娘,橘如看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剑锋一双虎目怔了怔,头埋得越发低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更加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江漫雪没想到这男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性子却这么单纯,心里好笑,转头佯装嗔怪地瞪了一眼橘如,警告她适可而止。 橘如捂住嘴,笑嘻嘻地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剑锋眼角瞥见两人的动作,一张黝黑的俊脸变得更红了。 “是吗?你家王爷在哪?” 剑锋松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茶楼。 江漫雪顺着方向望了过去,轻轻撩眼,与一道清冷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视线阴郁、冰冷、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漆黑的眸底深处,隐隐还翻涌着江漫雪看不懂的情绪。 整个人冰冷、厌世,却在对上她的视线的那一刻,眼底的坚冰缓缓消融,如同春暖花开,轻轻漾开一抹淡淡的温情。 是错觉吗? 江漫雪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灵动的杏眼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这位小叔子对她与对旁人不同,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似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脊背后面蓦地蹿起一股凉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 上辈子她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她的婚礼上,那次她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可听说前院逍遥王喝的伶仃大醉。 丫鬟婆子还拿这事打趣。 说逍遥王和太子殿下不愧是双胞胎,即便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面,但感情那是没话说。 这不,太子殿下一结婚,逍遥王就不远千里连夜赶回京都,就为了喝太子殿下的喜酒,一直喝到起不来身,最后被侍卫抬回府去。 还有一次,就是慕卿的满月宴。 上一世,她抱着慕卿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幸福地依偎在太子的怀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人群后的慕言,正好捕捉到他眼底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浓浓的艳羡。 江漫雪想到他身子残缺,并未成婚,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顿时有些同情。 原本想叫上太子一同上前跟他打个招呼,说两句话,谁知还未来得及张口,他就快速转动轮椅离开了。 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沉又意味深长。 江漫雪皱眉,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传闻他性子阴晴不定,手段毒辣专制,最终又歇了喊住他的心思,免得惹到他,给太子府和自己招来麻烦。 所以这一世,当他在满月宴上主动跟她说话,还送上贺礼时,她才会受宠若惊。 既然前世今生两人都没什么交集,那他对她的不同从何而来? 就慕言这样的性子,断不可能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的。 江漫雪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漫雪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茶楼顶层。 来不及多想,剑锋已经让开门口,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太子妃请。” “嗯。” 江漫雪赶紧停止胡思乱想,缓步迈了进去,剑锋和橘如站在门口守着,为了顾及男女大防,特意没关门。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撩起眼帘,一眼就看到坐在窗前,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的俊美男子。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一头乌发如瀑,打理得一丝不苟。轻风透过窗扉灌了进来,吹着他的发尾随风飘扬。 他一身崭新的黑衣蟒袍,布料被熨得十分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下摆袖口用金银丝线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矜贵。 见她进来,也未理会,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如同一幅优美的水墨画。 江漫雪不知不觉看入了神,冷不丁听到一句,“嫂嫂怕我。” 江漫雪扯了扯嘴角, “没有,王爷多想了。” “不怕,却站那么远,那就是嫌弃我是个残废,不想靠近。” 江漫雪:…… 牙根有些痒,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不自觉板起小脸。 京中人说话办事十分讲究体面二字。谁家好人像他一样,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带迂回的? 更别说那些皇室子弟。 偏偏他,一出口就让人没法接话。 江漫雪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好脾气的笑,“哪有,你想多了,我可是你皇嫂,我们是一家人,又怎会嫌弃你?” “意思不是一家人,就会嫌弃?” 江漫雪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干嘛总执着问她怕不怕他,是否嫌弃他? 以她跟他的关系,她怕不怕他,又是否嫌弃他,有那么重要吗? 莫名其妙。 第30章 茶楼遇见 江漫雪小脸绷得紧紧的。 “哪有,你是王爷,我怎会嫌弃你?” 对方笑了笑。 那声音低低的,沉沉的,磁性中又带着一丝阴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般,听得人脊背凉嗖嗖的,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是吗?那就好。” 说着,他终于转过身看向她。从胸口翻出一个用帕子包住的物品,细细拆开后,竟是只藏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案。 江漫雪有些诧异。 慕言这样冷漠之人,竟会这般珍重地收藏一只破损老旧的荷包? 不过很快,她又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荷包的绣法和针脚有些熟悉,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慕言缓缓道: “听闻嫂嫂也出自江南,想来对苏绣有些了解?我这荷包破损了一处,不知嫂嫂可有法子修复?若是可以,言,可答应嫂嫂一个要求。” 也?这么说,绣这荷包之人也出自江南?江漫雪看了看那只陈旧掉色的荷包,发现绣法确实是苏绣。 她想都没想欣然答应。 “好,我帮你。” 她伸手接过荷包,细心的放入怀中,笑盈盈地填补了一句, “看样子,这荷包应该对你很重要,你放心,我刚看了,荷包的绣法跟我很像,我保证给你修补得完好如初。” 能得逍遥王一个承诺,那可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他残废又不受宠,但他是皇族,是第一个有封号的王爷,多少是有些实权和人脉在手上的。 像她这种没人爱的小白菜能得他个承诺,日后指不定派上大用场也说不定。 江漫雪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男人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微眯,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它是三年前,一名女子赠与我的,确实很重要。” “女子?是王爷心仪之人吗?” 得了意外之喜,江漫雪心里高兴,没多想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问完后她就后悔了。 这种算是私密之事,好似不是她该过问的。 况且,他既舍近求远找她帮忙,说明那女子要么死了,要么两人闹绊分手了,不然也不会找旁人修复这荷包。 就在她着急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慕言终于开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漫雪的眼睛,目光灼灼,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悲伤、痛苦、不甘、愤恨。 最后,全都归于平静。 许久,他自嘲一笑。 “心上人?呵~~” “嫂嫂有所不知,那女人是个不知死活的。曾经,她追在我身后整整三年。” “她引诱我,强吻我,口口声声说她不嫌弃我的一切,愿意与我白首一生,死生不离。” “可第二日,她就狠狠地抛弃了我,将我的情意踩在脚下,狠狠践踏,而后,轻飘飘地抽身离去。留我日日夜夜,连同梦里,都发疯一般想找到她,报复她,折辱她,最后再打断她的双腿,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让她再也无法离开我。” 慕言好看的桃花眼闪过一抹阴鸷。 身侧的拳头被他握得咔咔作响。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日小雨荷荷,她俏生立于船头,朦朦胧胧的雾色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幻。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粉裙,如同夏日里最娇艳的那朵荷花,随风飘扬。 对着他讥讽一笑。 身后,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 一双清亮的杏眼淡漠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什么垃圾一般。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笑容也一如既往地恬静,细声细语,如同情人之间缱绻呢喃。 说出的话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头,让他一颗心血肉模糊。 “啊……这……”江漫雪有些尴尬。 慕言继续道,“那日,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没用的死瘸子,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穷鬼,本小姐玩够了,我们分手。” 江漫雪:…… 呃,你一个小叔子,对嫂子说这些事情合适吗?不过…… 噗—— 怎么办,江漫雪莫名觉得有些滑稽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事情竟这般狗血。 江漫雪心里暗骂那女子没有人性,竟然玩弄人家感情。也十分同情这个倒霉的小叔子身子有疾,却偏偏遇人不淑。 正想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执着于一个不爱他之人。 顺便再劝劝他,让他一心向阳,没必要为不值得之人失去自我,毕竟囚禁他人这是不对的。 直到听到最后那句,噗——原谅她,差点不地道的笑出声。好在反应够快,千钧一发之际,她赶忙用帕子捂住了唇瓣,装作擦拭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不过一颗八卦之心被他的故事勾起来了,她真的很好奇。 “她……竟说你穷?” 天哪,堂堂逍遥王被指着鼻子骂穷鬼,这是什么惊天大瓜,江漫雪真想见见那位“勇士”,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才敢这般嚣张。 堂堂逍遥王都敢绿不说,还敢说出那么炸裂的言语。 江漫雪心里好笑,可在接触到男人森冷的目光时,身子下意识一颤,翘起的唇角也立马压了下来,面上恢复不动声色。 “咳咳,那个,这是你的私事,我虽是你的皇嫂,也不好插手。这样,我们说正事,你的侍说的让我帮忙之事,就是荷包的事?” 窗外狂风大作,不时有雨滴飘进来,落在慕言的肩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似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身姿笔挺,大刀阔斧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江漫雪记得外界传言他体弱,生怕他吹了风,染上风寒,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于是便主动上前,准备帮他关上面前的窗户。 指尖刚握住窗棂,下一瞬,目光就被对面云秀坊的大厅里,亲昵地站在一起的一对熟悉身影吸引。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好在腰间被一只大掌支撑了一下,才让她堪堪站稳。 第31章 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呼啸着打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带着风雨欲来的强势。 压抑了一天的大雨姗姗来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眨眼间,打湿了街道上的青石地面。 街上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全都抱着头仓皇逃窜,来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风雨欲来,万籁俱寂,所以心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只有那只宽大厚实的大掌还未离开,依旧贴在她纤细柔软的腰间。 温热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料,快速钻入她的肌肤,让她冰冷刺痛的心口慢慢平复了下来。 江漫雪还是头一次,跟除慕辞以外的男子身体接触。许是离得太近,一时间,被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包裹,鼻息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 淡淡的,很好闻。 按照往常,她肯定要立刻推开对方,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以免惹来闲言碎语,污了各自的名声。 可今日,她没去看扶住她之人,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的、眼神冰冷地盯着对面之人。 慕辞他疯了? 她受伤,他眼瞎看不见就算了,竟还迫不及待地带着莫子卿招摇过市? 他或许忘了,君无戏言。 一年前,是他亲自铺下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娶她过门。 也是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轻柔地牵着她的双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白嫩的指节,年轻俊美的脸微红,凤眸眉梢缱绻出浓浓的柔情。 对着众人郑重起誓,此生此世,慕辞唯江漫雪一人。 那时的她根本不清楚他的深情从何而来。 明明他们只是圣旨赐婚,之前甚至连见都未曾见过,而她,又只是个五品小官家不受宠的嫡女,甚至那时的父亲还不是京官。 除了这张过分惹眼的容貌,她身上没一点值得他图谋的地方。 事后,她也曾问过慕辞这个问题,可那时,他只是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发髻,满眼深情说, “得遇卿卿,一眼万年,余生相邀,执手百年。孤与卿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注定今生成为夫妻。” 说这话时,他轻轻将她拢在怀里,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尖,江漫雪能清晰地听到他清润缱绻的嗓音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刻,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从那以后,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操持一切。 慕辞也表现得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尊重她,爱护她,一应用度也总紧着她。 只是再未唤过她“卿卿”。 江漫雪心里失落,但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慕辞向来重规矩,于是不好意思。原以为,他们会这样恩宠一辈子,直到,莫子卿的出现。 她像个小太阳一般,浑身充满活力,一出现,就夺走了慕辞和慕卿父子两眼中的所有光,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都忘了自己有妻子,有娘亲。 甚至懊恼为什么他们的妻子\/娘亲不是莫子卿,而是她江漫雪。 上一世,她输得彻底。 这一世,本以为还会如上一世一样,慕辞虽纵容莫子卿在府上作威作福,但至少不会闹到外人面前,让她难堪。 却不想…… 这般堂而皇之,算是彻底将她这个正妻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也好,京城谁人不识太子殿下?今日一遭,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明知是好事,可是,当看到两人十分登对地站在那里,如同上一世的每一次时,江漫雪心口还是一阵绞痛。 “辞哥哥,这身怎么样?” 少女清脆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的娇憨。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娇俏地抱着身旁男人的手臂,尾音拉长,带着一丝撒娇。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矜贵地微微颔首。 “喜欢就多挑两件,稍后孤让人直接送去太子府。” 女子眼睛一亮, “真的吗?谢谢辞哥哥,我从小到大还未穿过这么多漂亮裙子呢!” 她低着头,娇羞得红了脸,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视线就对上对面窗口站着的江漫雪,她先是怔了怔,随即挑衅一笑,似乎毫不意外。 佯装惊讶地“呀”了一声。 “那不是姐姐吗?她怎会在这,不会是知道辞哥哥要陪我买衣裳,这才……” 她突然噤了声,委屈巴巴地看着慕辞,眼眶立马红了。 “要不,辞哥哥还是送我回剑宗,我不想旁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再用异样的眼神看你我,也不想夹在姐姐与你中间,影响你们之间的夫妻感情,我……我……” 她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来。 慕辞原本听到她的惊呼,身子僵硬了一瞬,再想转过身看去时,莫子卿已经伤心地哭了起来。 想到大夫刚刚的叮嘱,慕辞一时顾不上江漫雪,连忙安慰莫子卿。 谁知莫子卿情绪太过激动,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竟直接倒在他怀里。 他原本想要推开她,却听“啪”的一声。 对面茶楼原本大开的窗户,被重重关上,等他再看去时,已经看不到江漫雪的人影了。 慕辞一狠狠皱眉。 不用想,就知道江漫雪生气了。这下,慕辞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胸口隐隐憋着一股气,突然觉得影一说的特别对。自古以来都是夫为妻纲,江漫雪这般跋扈善妒,实在不成体统。 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是一国太子,就算多几个女人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他今日不过只是陪女子逛个街,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行得端,坐得正,何需向谁解释? 包间里 慕言眯着眼,从始至终一直盯着江漫雪的侧脸,见她蝶羽一般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顿时皱紧眉头,薄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目光下移,果然见轻纱下,江漫雪的拳头死死攥紧,骨节泛白。 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他紧了紧握住轮椅扶手的指尖,语气明显比刚刚缓和许多,磕磕巴巴道。 “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向你保证,太子是决不会让旁的女人越过你的。” 第32章 兄弟反目? 江漫雪重重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缓缓坐在他对面。 自顾自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用盖子拨弄几下,端起呷了一口,顿了顿,又放下茶盏,拿过慕言面前的茶盏,也帮他斟了一杯。 “嗯,我不难过。” 女子轻声细语道。 慕言不说话,而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江漫雪也不阻止,而是坦坦荡荡任他打量,眉眼始终乖巧恭顺,素脸恬淡。 加之自幼长在江南水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岁月静好的温婉。 今日的她打扮得端庄素净,又带着丝灵动俏皮。 外罩月白色轻纱,单薄的身子端坐在对面,脊背挺得笔直,安安静静的,如同冬日皑皑白雪中盛开的一株腊梅。 内衬金雀流云裙,裙摆和袖口、领口处华丽的轻纱之中,金线绣成的金色鸾鸟在流云中飞舞,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随时都要飞出来一般。 说这话时,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圆溜溜的,湿漉漉的,扑闪扑闪的,看上去乖巧又柔婉,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江漫雪起身,低头轻轻理了理裙摆,道。 “王爷让我帮得忙我一定尽力,若再没旁的事,漫雪先行告退。” 男人微微蹙眉,神色冷冽。 “外面雨下得急促,你确定此时离开?“ 他刚倚在窗口看了许久,自然再清楚不过,江漫雪主仆并未乘坐马车,甚至连雨伞都没带。 她莫不是想就这么出去,好对着太子施展苦肉计? 一想到这,慕言迅速沉了脸,胸口燃起一把怒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呵,随你。不过,本王好心奉劝你一句,人先自爱而后爱人,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换取男人的同情,这种方法简直愚不可及。” 他看上去很生气。 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便快速划着轮椅,向包厢门口而去。 江漫雪正欲解释不是他想的这样的,就被对方冷冷打断。 “剑锋,推本王回去。” “王爷,外面那么大的雨,我们……” “哼,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不爱惜自己,旁人说再多又有何用?” 说完愤愤地离去。 得,两兄弟不愧是一个娘亲肚皮里孕育出来的,不爱听人说完话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 随他咋想! 左右也不是很重要的人,误会就误会。江漫雪想通了,便也不再开口。 剑锋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是,他说的是自家王爷,可王爷这话说的又是谁,怎么听着像在说太子妃呢? 不过,关心人家就说关心人家,阴阳怪气做什么,女孩子娇气,万不可说重话,否则必不会受对方待见,王爷都一把年纪了,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被说一把年纪的慕言走了没多远,又冷静下来。 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了些,想要回去跟对方说清楚,又抹不下面子,手指紧了紧轮椅的扶手。 最终,深吸了一口气。 刚准备拿出自己的雨伞,让剑锋送给江漫雪,一抬头,就看到两张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脸。 “皇弟,你怎会在此?” 慕辞先是一怔,随即眉眼间含着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神色带着一丝殷切,而他身旁的莫子卿却在看到慕言的瞬间,身子猛地一僵,一张俏脸霎时变得无比惨白。 她在,怕他? 慕言微微垂下眼帘,眼底晦暗不明。 江漫雪从包厢走出来,恰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视线偷偷在两人身上徘徊,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丝疑惑。 莫子卿似乎特别怕慕言。 满月宴初见,她就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江漫雪并未多想,直到现在终于彻底确定了。 但这是为何? 莫非两人之前有过交集? 江漫雪瞬间打起精神,仔细端详二人脸上的表情,发现莫子卿小脸惨白如鬼,慕言眼神阴鸷,下颚线绷紧。 这么一看,冤孽颇深啊! 联想到慕言刚刚讲的那个故事,按时间推算,应是他去江南养病时的事情。而莫子卿,好像也来自江南。 时间线刚好对上。 这么说,莫子卿极有可能,就是慕言口中的拜金渣女,她抛弃慕言后,攀附的新对象竟然是慕言的胞弟——太子? 天哪,这是什么狗血修罗场? 慕言没理会慕辞,而是一脸阴鸷的盯着莫子卿,许久,都未挪开视线。 啧啧啧,好强的杀气。 江漫雪下意识抱紧自己,用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竟连喜欢的女人都一样。 不过这莫子卿瞎吗? 慕辞和慕言远远看着就跟一个人似的,这般相像,她难道就没发现吗?还是说,她就喜欢这种长相的男子。 又或者说,她是故意为之? 依着莫子卿的疯批,完全有可能啊!江漫雪眯了眯眼,思索着若是真像自己猜的那般,那她要不要将这段禁忌关系稍加利用,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有些缺德,但她也是没办法不是。 还没等她想明白,察觉到莫子卿的异样,太子俊脸微沉,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慕言的视线。 “二弟?” 慕辞对莫子卿的维护让江漫雪如同被人当众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般,无比尴尬。 一时也不想看两人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戏码,只想转身离开。 就听慕言冷哼一声,转动轮椅,绕过慕辞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都没给慕辞一个好脸。 慕辞面上和煦的笑容僵住,墨黑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被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江漫雪敏感的捕捉到了。 剑锋赶紧小声向他赔罪。 “太子殿下莫怪,我家王爷近来身子不适,脾气差了点,并非有意怠慢您,还望殿下宽恕。” 慕辞收回笑脸,淡淡的甩了甩袖子,恢复了以往的高冷矜贵。 “二弟性子向来如此,孤一直知晓,又岂会怪罪?只是,他一向鲜少出门,今日倒是难得,竟在这里遇见他。” 江漫雪轻轻蹙眉。 总觉得慕辞刚刚的话和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他在试探什么? 第33章 打起来,打起来 慕言体弱,据说整日泡在药罐子里,太医早就断言他活不长久,这样一个可怜人,慕辞还要防备忌惮。 这皇家还真是虎狼窝。 剑锋低眉恭敬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王爷在茶楼喝茶散心,无意间看到太子妃娘娘带着丫鬟逛街,恰巧当时开始落雨,王爷就让属下请太子妃上来躲雨。” “为了避嫌,王爷便想着先回去。” 一番话叫人挑不出错处,可江漫雪细心地发现,慕辞眉心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皱得越紧。 衣袖下的拳头死死地攥紧,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这点异常。 “何须如此麻烦,孤自是信他与太子妃的。现在外面下雨,不是离开的好时候,不如你去跟二弟说,让他回包厢?” “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是我家王爷那性子……” “算了,二弟性子怪异,向来说一不二,估计是不会回来了。那你快去照顾他,莫要让他淋了雨。” 剑锋再次朝慕辞行了一礼,这才大步离开。 慕辞和莫子卿这才将目光转到江漫雪身上。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眨眼的功夫,一道惊雷“咔嚓”一声从上方劈下。 轰隆—— 紧接着,云层越压越低,天空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猝不及防落下。 原以为这天阴沉了一天,也没落一滴雨,想来不会下了,谁知…… 江漫雪纤细的柳眉微蹙。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否则注定要吃亏的。 她有些头疼待会该怎么回去。 依着她对莫子卿的了解,那女人绝不会让她轻易坐上她跟太子乘坐的马车的。而她,也嫌膈应,不想面对这两人。 莫子卿正好跟她想到一块儿了。 她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脑海中快速思索着,怎样才能再次挑起慕辞对江漫雪的厌恶?最好能将江漫雪扔在雨里。 这样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江漫雪失了宠。 到那时,江漫雪名声扫地,自然就没脸再占着太子妃之位,皇家也会嫌她丢了皇家颜脸,将她赶出太子府。 到那时,她就有机会了。 两人正想得入神,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向前,遮住了江漫雪的视线。 不等她反应,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宽厚的大掌如同铁钳子一般,死死地将她禁锢住,那力道极大,江漫雪一时没有防备,骨头差点被他捏碎,疼得她差点轻呼出声。 下意识想甩开。 可对方握得更紧,让她根本无法动弹。细白的腕子很快被捏得通红一片。 “你做什么?” 江漫雪拼命压制着怒火。 慕辞俊脸阴沉地吓人,如同索命的阎罗,看得江漫雪无比心惊。 他的眉骨下压,眉眼间隐隐散发着怒意,冷漠的凤眸审视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剑,冷冷的悬在江漫雪的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错觉。 江曼雪总觉得,慕辞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捉奸在床的妻子一般。 “做什么?孤倒要问你,你为何会与……” 话说到一半,他又像是回过来神了一般,猛地顿住。唇瓣翕动,可是许久过去了。始终并未发出声音。 眉心打成了死结,似乎在琢磨该怎么开口更合适。 莫子卿没想到不等她出手,事情就已经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顿时激动地疯狂在心中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最好闹得很大越好,让越多的人看到才好。 江漫雪小声试探。 “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 慕辞猛地回过神道。 语气急促,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江漫雪眨了眨眼,水盈盈的杏眼愈发狐疑的,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语调有些太过,慕辞轻轻咳了一声,迅速恢复了一贯的淡雅清润。 “出门何不让管家备上马车,今日若不是遇上孤,你该如何是好?” 眼看好容易烘托出的紧张气氛眨眼就烟消云散,莫子卿气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甘地死死瞪大双眼。 江漫雪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莫子卿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情绪。 心里不禁冷笑。 莫子卿想看她和慕辞闹矛盾,那她自然不能遂了她的意。 “是臣妾的疏忽。”江漫雪主动递了台阶,温顺的垂下眉眼。 慕辞舒了一口气, “罢了,下次注意。” 两人默契地揭过刚才的事,面上表情自然,看着与以往一般无二。 可江漫雪知道,慕辞似乎很在意她跟慕言在一起一事。 她与他做了两世夫妻,从相濡以沫到恩断义绝,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说谎时、紧张时,沉思时,右手会情不自禁握拳,指尖下意识来回摩挲。 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而他现在,就在做这个动作。 江漫雪突然觉得,上一世自己或许忽视了很多事情,这一世,她或许可以从慕言这里下手。 江漫雪偷偷扯起衣袖。 装作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上带血的纱布,和那只欺霜赛雪的细腕上的一片青紫淤青,看位置,正是他刚刚握住的地方, 慕辞身子一僵。 心里一阵错愕,自己明明没用多大力道的,为何会伤她至此?还有早上的事情,说到底也不全怪她,是自己太过了。 慕辞锐利的凤眼快速闪过一丝疼惜。 眼神心虚,“咳咳,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太子妃不如就跟孤先回府,你想要什么,让管家带你去库房随便挑,再不济,吩咐下人去采买便是。” 莫子卿一听,慕辞这么快就被江漫雪收买了,那她早上那一出不是白演了? 顿时气的她火冒三丈。 江漫雪又记起昨夜的梦魇,梦里,她全身都被冰冷的湖水包裹,让她透不过气来,在她绝望时,肚里微动,是那个可怜的孩子,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或者是在求救。 江漫雪垂下眼帘,掩住杏眼里的痛苦,花瓣似粉嫩莹润的唇轻轻抿了抿。 轻声道, “谢殿下,本也不缺什么,只是今日家妹冲撞了莫小姐……” 第34章 找机会下药 装委屈,扮柔弱,她也会。 江漫雪语气微顿,心里勾唇,面上却一脸歉意地看了一眼莫子卿,这才回过头,再次看过来时,杏眼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楚楚可怜,怯怯道, “臣妾……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出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物件买回去,当作歉礼。” 她学着莫子卿的样子,莲步轻轻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半依偎在慕辞身侧,与他贴得很近,乖顺地微微低头,露出大片纤长白皙的脖颈。 素白的指尖轻轻捏住慕辞的衣袖晃了晃,声音低低的,软软糯糯的,尾音拉得老长,带着一丝哽咽和哀求,隐隐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夫君,漫漫知道错了~” 闪电一明一灭,茶楼的走廊上只剩他们四人。 忽闪的亮光透过包厢的窗户和木门,打在江漫雪的身上,衬得那双杏眼圆溜溜,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无辜。 慕辞对这样的江漫雪没有任何抵抗力,一颗心软成一团,素来淡漠的俊脸氤氲着淡淡的温情。 突然发现,因着江漫雪突然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钻入鼻腔,清香,淡雅,特别的好闻。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是江漫雪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下意识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嗅了嗅,瞬间勾起久违的回忆。 以前,他总是被这股清新的女儿香勾得神魂颠倒,若不是守着规矩礼仪,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醉倒在江漫雪的轻纱帐里。 可自从怀孕后,江漫雪怕伤到孩子,就死活不愿同房了。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佳人在侧,软玉在怀,却干眼馋,不能碰,不能吃,天知道这一年多他是咋过来的。 如今,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起来她已经出月子几天了,早就可以那个了,可偏偏跟他闹腾,平白错失了太多良宵美景。 算了,为了今夜能顺利合房,他私下低一次头也无妨。 慕辞紧紧搂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忍不住心猿意马地想着,浑身无比燥热。 念头一动,便刹不住车。 目光迫不及待地从江漫雪的胸前,移到她单薄的脊背,再到纤细到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慕辞这才发现,生完孩子的江漫雪已经褪去了少女的娇俏和稚嫩。 突然想起满月宴那天,他无意间闯进江漫雪的闺房,看到的那抹绝美风光。 脑海里瞬间都是轻纱之下,江漫雪胸口那小衣都快要兜不住的鼓鼓囊囊。 再看江漫雪,只觉她眼底眉梢都多了一抹妇人的妩媚和风情。 小腹一紧,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心口的燥火更加压抑不住。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都快要破膛而出一般。 慕辞强忍下心口的欲望,宽厚的大掌轻轻覆盖在江漫雪抓住他袖口的小手上,轻轻执起,亲昵地捏了捏,嗓音沙哑道, “漫漫,你能这么想,孤甚是开心。” 江漫雪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眼睛亮亮的,看着慕辞的眼神满是爱慕。 “殿下的意思是——您终于愿意原谅漫漫了?太好了,臣妾真的好开心。” “殿下放心,臣妾只是太过爱慕殿下,整日担心殿下会爱上旁人,不要臣妾。这才一时想岔了,以至于犯下大错,惹殿下烦心。” “不过以后不会了,臣妾发誓。莫小姐的父亲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便也是臣妾的恩人,从今往后,就让臣妾跟您一起照顾恩人之女,殿下说好不好?” 慕辞一脸欣慰, “自是好的。” “另外,不许说傻话。你是孤的正妻,无论什么时候,孤都不会不要你,相信孤,嗯?” 江漫雪瞬间破涕为笑。 整个人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娇娇软软地扑进了慕辞的怀里。 慕辞怔了怔。 打量四下并无旁人,便也笑笑纵容了她,长臂轻轻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点。 两人黏黏糊糊,郎情妾意。 莫子卿在边上看得瞠目结舌。 自己那么卖力地勾引,慕辞都无动于衷,可刚刚看向江漫雪的眼神,却像是饿狼,要将江漫雪拆吞吃了一般,恨不得原地有张大床。 凭什么? 她就这般没有吸引力? 不,她不信。 绝对是两人睡过,所以更能挑起慕辞的情欲,看来,她得趁江漫雪生产完还未侍寝,找机会下药了。 免得晚了,慕辞就彻底被江漫雪勾走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江漫雪这女人咋变得跟记忆里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又蠢又笨,性子沉闷木讷,寡言少语,是个步子都迈不开,一心围着丈夫儿子转,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的后宅妇人。 这一世,竟变得这般能说会道? 三言两语,就让她前面所有的努力白干,不仅没让慕辞厌了她,阴差阳错还让两人的关系更紧密了些。 莫子卿差点气吐血。 不禁猜想,难道江漫雪也被魂穿了?否则为何这一世的她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知否知否……”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 “明月几时有?” 江漫雪和慕辞一愣,同时不解地看向她。莫子卿皱眉,她观察得很仔细,江漫雪眼底的迷茫不似作假,看来是她多心了,穿越这样玄乎的事,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缘的。 “莫姑娘,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随口说说。” 莫子卿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是穿越老乡就好,只要不是现代人,她就不用害怕了。 区区古人而已,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莫子卿可不是她那种可悲的封建毒瘤,眼里只能看到丈夫孩子,和自己后宅的那一亩三分地。她可是接受了二十多年文明教育的现代人,拥有这个时空最顶尖的知识储备。 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她莫子卿,配得上这里最好的一切。 莫子卿得意扬扬地想着,看着江漫雪的眼神无比轻蔑。 可……如若不是穿越的,那就是重生了?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莫子卿否决了。 第35章 她要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如果江漫雪真是重生的。 那上一世,她抢走了她视若生命的丈夫和儿子,以她对太子和慕卿那强烈的占有欲,这一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赶走她,防止慕辞和慕卿被她从她手中抢走。 断不会像现在这般。 什么都不做,甚至任由她一来便骑在她头上,抢走她住了一年多的蒹葭苑。 而且,上一世她无数次陷害她,还命人将她扔进乞丐窝,让她被无数肮脏的臭乞丐糟蹋,最后还亲手将她推入刺骨的冰湖中,让她死在湖水里。 就冲这点,她必定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 莫子卿非常自信地否决了江漫雪重生的可能性。 至于她为何跟上一世不同,她想不明白,便暂时放下心中疑惑。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 “江二小姐说的其实也无错,卿卿的确年少失估,千里迢迢前来投靠,也确实打扰到姐姐和太子殿下了,本就是卿卿的不是,又如何还敢怪罪……” 她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 眼眶也变得红红的,尾音都带着哭腔,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慕辞脸上闪过不忍。 抿了抿唇,转身安慰了她几句,莫子卿这才破涕为笑,目光再看向江漫雪时,隐隐有些得意。 江漫雪只当没看到,依旧低眉顺眼地立在一边,留给对方一个头顶。 莫子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嘴角扯了扯。 突然眼珠子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 江漫雪顺着看了过去,发现她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 那成色和款式看着很熟悉,她记得,一年前她刚诊出怀孕时,慕辞欣喜万分,曾说要在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金缕阁,为她定制一枚玉簪。 用的料子是他花了许久,废了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他还说,要请金缕阁最好的师傅,为江漫雪雕刻一枚独一无二的玉簪,就当作她辛苦为他孕育子嗣的奖励。 生产前的一个月,她逛街时无意间去了金缕阁,那日,一脸福气的中年掌柜一脸神秘地将这枚簪子拿出来给她看,挤眉弄眼地说她好福气。 又赞太子殿下不仅身份高贵,还洁身自好,身边从无旁人,一心只宠爱江漫雪一人。 那时的她心里甜滋滋的,羞涩得红了脸,垂下头匆匆离开。 后来,她等啊等! 可太子却一直没取回那枚簪子。 原以为,他是想等她生完孩子,再亲手将簪子戴在她的头上,又或是公事繁忙,忘了去取。 直到今日看到这枚簪子出现在莫子卿头上,江漫雪才知,慕辞根本就不是忘了,也不是没来得及将簪子送给她,而是已经送给了别人。 呵~~~ 江漫雪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不停往里灌,冷意顺着心口,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上一世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全身。 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栗。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慕辞也曾为她定做了一枚跟这枚一模一样的玉簪。 在她从产床上醒来的第一时间,轻柔地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那时的他满眼柔情,上一世,那枚簪子被她视若珍宝,日日佩戴,一刻也不愿离身。可最后,却被莫子卿趁她不备拔了下来,扔在地上甩得粉碎。 她当时气疯了。 失去理智般冲上去,想要厮打莫子卿,却被赶过来的慕辞和慕卿制止。 他们根本不相信莫子卿会故意打碎她的玉簪,慕卿还恶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一个劲指责她心胸狭窄。 见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还说她又在装可怜博同情。 慕辞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默许慕卿对她的所作所为。 她绝望地哭着解释自己怀孕了。 可却没人相信。 “江漫雪,你生慕卿时伤了身子,从此便无法再孕育子嗣,这件事你虽让人瞒得很严实,但孤其实早就知晓。” “孤不怪你隐瞒,亦不会嫌弃你不能生养,在孤这里,你永远都是孤的太子妃、太子府唯一的女主人,整个太子府除了孤,没人能越得过你去。”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此来争宠,更不该用来陷害子卿。” “江漫雪,孤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慕卿也板着一张脸一脸,冷冷道, “是啊母妃,我明明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何现在的你会变得这般面目可憎?儿子也对你太失望了。” 江漫雪彻底崩溃。 她不停地解释自己生慕卿时确实难产,但并未伤了身子,怎就无法生育了? 她也并未收买太医。 她崩溃地质问慕辞为何要这般冤枉她?一会儿又觉得他可能被人欺骗了,才会这样认为。 她拼命求慕辞请太医帮她号脉,这样就可以查明真相,还她清白的。 可慕辞却大吼一声。 “够了,江漫雪,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慕卿也愤怒道, “母妃,你简直不可救药。父王,莫姨,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 慕卿一手牵着一人,三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面如死灰的江漫雪,和莫子卿无比讥讽的目光。 从那以后,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玉簪成了她刻意回避的噩梦。 不想这一世,他竟直接将这枚玉簪给了莫子卿。 难道说,慕辞早在她生产前,就已经打算接莫子卿入太子府了? 想到这种可能,江漫雪手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知道心口堵得慌。 嘴里隐隐有些苦涩。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男人不值得,他送的东西,她也不稀罕。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般难过?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遗忘的痛苦记忆在这一刻迅速反弹,快速发酵,一遍遍刺激着她的神经。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去。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下意识看过去时,她突然就笑了。 第36章 欲叫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莫子卿突然身子一歪。 尖叫着惊呼一声,软软地倒在慕辞的怀里,胸口紧紧贴在慕辞紧实的胸膛上,向江漫雪投来挑衅的目光。 看着紧紧抱住的两人,江漫雪眼神微冷。 慕辞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一幕,下意识就抱住了莫子卿,反应过来时,一张脸迅速涨地通红,怀里的软玉温香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正慌乱着想要推开莫子卿,再向江漫雪解释,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莫子卿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直起身,身子退出去好远。 怀里顿时空了。 “姐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一时头晕没站稳,这才……我跟太子哥哥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我们……” “嗯,我信。” 莫子卿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 怎么回事?这女人脑子被门挤了,竟然不吃醋?不难过?不奔溃? 江漫雪笑盈盈地看向她,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莫姑娘何须解释?殿下是我的夫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况且,我刚刚看的一清二楚,莫姑娘身子不适,我夫君仁义,拉扯了一把病人,这件事在正常不过了,莫姑娘为何要解释?” “还是说,莫姑娘认为夫君应该见死不救?” 慕辞也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说的对,孤身为太子,爱护天下子民是孤的职责所在,你作为孤的恩师之女,救你更是义不容辞。” 两人夫唱妇随,倒显得莫子卿成了跳梁小丑。 莫子卿心里更加怨恨江漫雪了。 而江漫雪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做到识时务地活着,上一世的苦痛她无法忘记,莫子卿也不会让她舒坦的活着。与其被动,不如直面这一切。 这一世,她要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她要莫子卿生不如死。 如此,才算对得起上一世被她折磨到心脏麻木的自己。 “对了,殿下和莫姑娘也是来逛街的吗?”江漫雪道。 提起这茬,慕辞就隐隐不悦,“还不是你那好妹妹说的那些人,莫姑娘听了后觉得那些太过贵重,死活不愿继续穿戴那些衣服首饰。” “孤实在无法,又怕她头回进京,人生地不熟的,这才亲自带她逛逛,不曾想正好遇上下雨。” 慕辞有些皱眉。 江漫雪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殿下莫要忧心,前些日子,我外祖差人送了些苏锦过来,都是今年新出的花样子,整个慕国也找不出几匹相同的。” “我瞧着那些料子太过鲜亮,我穿太过张扬,便让丫鬟锁进库房里了。如今想想,倒是很适合莫姑娘这样的小姑娘穿。” “这样,等回府我就让人带着莫姑娘去我库房挑几匹拿去做衣裳,殿下觉得怎么样?” 说到江南的外祖,慕辞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还是太子妃想的周到。” 江漫雪笑着摇了摇头,又询问莫子卿的意见。 “莫姑娘觉得怎么样?” 莫子卿笑眯眯道, “那就谢过姐姐了。” “咦?姐姐一直盯着我的发髻看作什么?呀,姐姐莫不是看这个?” 江漫雪一顿,她看什么了?这人怎么这么多戏,一个人在那演的不尴尬吗? 莫子卿没管她的想法,说着便一把拔下那枚玉簪,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道, “这是我们刚刚在金缕阁闲逛时,辞哥哥特意买来赠与我的。”她一脸娇嗔的瞪了一眼慕辞,佯装不悦道, “我都说不要了,可太子哥哥怜我无父无母,非要给我买。” “哎呀,殿下是姐姐的夫君,却送我这么名贵的首饰,姐姐应该不会生气?” 她专门加重了“特意”二字,生怕她听不懂。 慕辞身子微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枚玉簪而已,漫漫是太子妃,又岂会计较这种小事,孤说得对吗,太子妃?” 江漫雪心里呵呵。 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子卿,熟稔地挽上慕辞的胳膊,笑得一脸温婉。 “还是殿下懂我。” 两人相视一笑,顷刻间,似乎有无数粉红泡泡在两人上空飘荡,一抹浓浓的温情在两人周围萦绕。 橘如在边上,用只有莫子卿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蛐蛐。 “一枚玉簪而已,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太子妃何等尊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就某些乡下来的土包子,才会拿一根玉簪说事。” 莫子卿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狠狠甩了几个耳光一般。 气得她死死攥紧手里的玉簪,差点将价值万两的簪子扳成两半。 狠狠地朝着江漫雪翻了个白眼,心想,她得意什么? 得男人一个好脸就高兴成这样,拜托,就不能吃点好的吗?古代女人还真是没见识,什么狗屁官家嫡女、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真掉价。 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一辈子只围着丈夫孩子活,不觉得悲哀吗? 还有这个低贱的丫鬟。 上一世就不断坏她好事,于是,在江漫雪被乞丐蹂躏时,她也顺手让人将那四个碍眼的丫鬟偷偷卖进最下等的窑子。 当时别提多解恨了。 这一世,她竟又不知死活地在她面前蹦跶,很好,有本事给她等着。 莫子卿冷冷地收回恶毒的视线。 不料就在这时,江漫雪突然抬眸,明亮的杏眼在慕辞看不到的地方,冲她微微挑了挑,粉嫩的唇瓣勾起诡异的弧度,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阴恻恻的笑容。 莫子卿:…… 江漫雪她…… 她……她竟敢? 好一个两面三刀的贱女人,竟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莫子卿震惊的瞪大眼,下意识竖起满身尖锐的利刺,整个人处在一副自我保护的状态。 可江漫雪却只是轻轻地朝她眨了眨眼,就再次垂下眼帘,恢复最初的乖巧温婉。 莫子卿看得大跌眼镜,身子止不住颤抖,显然被江漫雪气得不轻。 顿时意识到,江漫雪似乎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温良无害。 第37章 背刺 是了,她怎么忘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古代的女人,天天就会窝在后宅里,最擅长的,就是搞那些后宅阴私。 莫子卿意识到,她不能因为上一世的江漫雪太过包子,就断定这一世的江漫雪也会任由她揉圆捏扁。 她一脸防备地盯着江漫雪,却发现,此时的江漫雪已经低下了头颅。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依旧是她最瞧不起的那副乖顺温婉的后宅妇人样子,仿佛刚刚那诡异的笑,只是她出现的幻想一般。 但她非常肯定,那不是幻觉。 不知为何,明明身为现代人,又有系统加持,本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可莫子卿却感觉后背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怕一个古人时,立马勃然大怒。 她在做什么,一个愚蠢无知的古代妇女,她有什么好怕的? 都怪这贱人突然变化这么大,这才影响到她。莫子卿一脸恶毒的瞪着江漫雪,心里暗暗发誓,这蠢妇竟敢让她丢这么大脸,她一定要尽快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江漫雪若是知道,自己只是随便一个浅笑的表情,就能被解读成这样,一定要感叹,果然心坏的人看什么都坏。 橘如见莫子卿瞪着自家太子妃,一张小脸气得如同河豚一般,腮帮子鼓鼓的。同样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凑到江漫雪身边,压低声音愤愤道, “呸,她在得意什么?就算殿下将为您定制的发簪赠予她又如何?” “充其量也就是看她可怜施舍她,偏她像个傻子,就这还显摆上了?还真是没见识,眼皮子浅。” “也不打量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作为一个孤女来到太子府后宅,在您的手下讨口饭吃,不知奉承讨好,竟还敢这般嚣张,三到四次挑衅到您头上?” 江漫雪好笑地看着她。 “你是想说,她分不清大小王是?” 橘如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快速点头。 就听江漫雪莞尔一笑,幽幽道, “如此不是正好?本太子妃要的,就是她分不清大小王。” 橘如撅了噘嘴: “可是娘娘,奴婢实在是心疼您,殿下他实在太过分了……” “傻橘如,你听过一句话没?” 橘如怔住,红红的眼睛委屈不解地看向江漫雪。江漫雪笑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方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傻丫头。” “放心,你家太子妃再也不会白白让人欺负了。” 江漫雪眼底迸发出滔天恨意的光芒。这恨意太过强大,看得边上的橘如心惊不已,担忧道, “娘……娘娘……”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漫雪迅速收起身上的情绪,又变成端庄温婉的样子。 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 “有句话说得好,欲叫其亡,必先使其疯狂,今日,我向你保证,莫子卿今日所做种种,很快就会变成回旋镖,深深地刺进她的血肉里。” 橘如瞬间忘了刚刚的担忧和害怕,眼睛猛地一亮。 “真的吗?太好了。” …… 轰隆隆—— 雨下得越发急了。 天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雨水倾盆而下,漫天雨丝如同银河倾泻,将原本繁华的朱雀街分割成无数模糊的片段。 豆大的雨珠沿着屋檐,连成串滚落下来,密密麻麻地砸在街道两旁的青石地板上,溅起无数朵大大小小的水花。 狂风怒号。 道路两边的树枝和树叶被吹得噼里啪啦作响,凌乱地在风中摇曳。 慕辞眉头紧锁。 太子府离这里很近,但显然,此时不是赶路的好时机。 于是,吩咐众人在一楼大厅找位置坐了下来,等雨势才再回去。 此时的一楼空无一人,几人等了大概一刻钟,雨势才渐渐小了下去。 慕辞立马让车夫去将马车赶到茶楼门口,好乘车离开。 车夫应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绵延不绝的雨幕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茶楼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刚刚发生的一切,一点不落地落在了两人的眼睛里。 …… 上马车的前一秒,江漫雪总觉得身后毛森森的,似有所感,突然回眸。 一回头,竟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对上了一双阴鸷猩红的双目。 大雨纷纷扬扬。 一滴接一滴落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可他依旧不愿收回视线,目光阴鸷地不甘地盯着前方,任由雨水淋进他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里。 看他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可想而知,他已经在雨里待了多久。 江漫雪冷不丁吓了一跳。 慕辞见她回头,也顺着望了过去。见身后什么都没有,顿时不解道, “太子妃在看什么?” 江漫雪回神,这才发现,刚刚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速度太快,让她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正欲收回视线,就看到墙角不起眼处有一道淡淡的车印子,这才确信,刚刚慕言确实在那里。 江漫雪立马反应过来,慕言看的人是莫子卿。 天哪,他这是有多恨莫子卿? 那眼神,简直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怨气滔天,冰冷瘆人,简直能吓死个人,江漫雪到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 不过她又有些庆幸这一发现。 她正愁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快速离开太子府呢! 可若是能得慕言相助,那她不仅可以离开太子府,指不定还能搞垮太子,狠狠报复太子跟莫子卿那个恶毒女人呢! 上一世,他们害她吃尽苦头,最后被一群肮脏丑陋的乞丐蹂躏糟蹋,带着三个月的身子绝望地死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在此之前,她曾找太医看过,她肚里的那个,是个刚成型的男胎。 那时她还想着,上天待她不薄。 即便慕辞不爱她,慕卿背刺她,可上天又送了她一个乖巧的儿子。 他跟慕卿不一样,在娘胎里就安安静静,从不闹腾她,从怀孕到现在,她能吃能睡,一点不适都没有。不像慕卿,孕期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如今看来,他或者一直都不想托生在她的肚皮里,所以才百般抗拒? 第38章 她再也不会为男人伤心了 也罢,她也不强求了。 等这个孩子生下,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爱她这个母亲,与她相依为命,这样余生,她便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却没想,这般乖巧的好孩子,却是个命苦的。 他甚至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同她一起,葬身在那寒冷刺骨的湖底。 明明那群丧心病狂的乞丐都没将顽强的他从她的肚子里赶出去,可他,却死在莫子卿的手中。 还是他至亲至爱的父亲,和亲生哥哥亲手将他送入莫子卿那个恶魔的手中,葬送了他最后一丝来到这个世上的希望。 江漫雪怎能不恨?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恨不得跟慕辞和莫子卿同归于尽。 可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那么两个脏东西,断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实在不值得。 以前,她只求苟且地活着。 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能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不然,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孩子,和上一世自己受的种种委屈和磋磨?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说服慕言,和他成立一个复仇搭子了。 江漫雪扶着橘如的手爬上马车,刚坐下,莫子卿又作妖了。 “咦?雨快停了?” “太好了,太子哥哥,这雨看来不会再下了,要不我们就先不回去了,再去逛逛好不好?” 慕辞看了看已经稳稳坐在马车里的江漫雪,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这……” “哎呀,太子哥哥,你人最好了,人家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来京城,从未有机会逛逛京城呢。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你就行行好,带我去见识见识。” “好不好嘛,求你了,好不好嘛?” 莫子卿跟没骨头一般。 紧紧抱住慕辞的胳膊,噘着嘴软软地撒娇,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卖萌。 慕辞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顿时迟疑地看向江漫雪。 “太子妃,你觉得呢?” 江漫雪心里无奈,本来出门的目的就是猜到今日之事莫子卿不会罢休,这才特意避开,不想还是对上了。 江漫雪缓缓对上莫子卿的视线。 对方也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一脸挑衅地看着江漫雪,嘴上却委屈道, “姐姐是不是生气我老是霸占着太子哥哥?对不起,都怪我身子不好,才会从小被爹爹拘在屋里那里也去不了,这才会如此向往和好奇外面的世界。” “我若是争气些,如姐姐这般健康,太子哥哥就不用为难了。”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辞,一脸委屈地故意提起死去的父亲,就是为了勾起慕辞的愧疚之心。 果不其然,慕辞面上闪过动容。 江漫雪冷笑,莫子卿还是跟上一世一样,就爱使这种恶心人的小把戏。 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等她坐上马车,才说想继续逛,就是为了把她让她没脸,看慕辞选择她后,自己伤心气愤的模样。 可惜了。 这一次,她注定要失算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为了慕辞这样的男人伤心了。 江漫雪轻轻牵了牵唇角,明媚的杏眼微微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葱白的指尖轻轻掸了掸裙摆上的水渍,面上淡淡道, “莫姑娘想去,殿下去陪就是,臣妾这里有橘如陪着,可以自己回府。” “那怎么行?” 没想到她竟不生气,莫子卿心里很是不爽,但听到她想自己回府,莫子卿立马抢在慕辞之前急忙阻止。 开玩笑? 江漫雪不在,那她待会儿刺激谁去? “哦,为何不行?” 江漫雪笑盈盈道,慕辞也不解地看向莫子卿。 莫子卿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眼底隐隐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江漫雪脊背一冷,浑身血液凝固,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这个眼神她永远也忘不掉。 上一世,莫子卿也曾对着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那时,听说她再次怀孕,莫子卿看向她的眼神就是现在这样。结果没过几日,她就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带出太子府,扔进肮脏的乞丐窝里。 堂堂守卫森严的太子府,却连太子妃被人从府上绑走都不知晓,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内鬼里应外合,江漫雪打死都不相信。 慕辞和慕卿也是觉得,没人能在守卫森严的太子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堂堂太子妃,这才不信她的说辞。 果然在湖边时,莫子卿便主动承认了自己亲手将她进乞丐窝一事。 莫子卿就是个魔鬼。 刚刚这表情,就证明她今日必定憋了个大的等着江漫雪。 江漫雪全身冰冷。 她不想死,踌躇着不愿去,可莫子卿步步紧逼,太子也在边上看着她,态度不言而喻。 看来今日容不得她拒绝。 江漫雪恨得额角青筋暴起,真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跟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姐姐是不愿吗?殿下到底是男子,对女子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到底不如太子妃了解了。卿卿这才希望有太子妃姐姐陪着,若是姐姐实在不愿……” 莫子卿委屈地红了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慕辞。 “你放心,太子妃待人谦和。自是愿意的。”慕辞冷冷道。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些不悦,似乎在责怪她不懂事。 莫子卿这般坚持,江漫雪心中更加不安,可太子已经一句话断了她的后路。 江漫雪面色极其难看。 却只能硬着头皮扯了扯唇角, “既然莫姑娘盛情相邀,本太子妃岂有拒绝的道理。橘如,扶我下车。” 至于其他的,也管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多细心防备着点,再见机行事了。 橘如气得咬牙切齿。 慕辞松了一口气,欣慰地展露笑颜。 “漫漫你看,孤说得没错?莫姑娘性子极好,想来以后定能跟与你作伴。” 江漫雪轻轻低下头,装作羞涩一笑。 “殿下英明。” 看着两人的互动,莫子卿表情再次差点挂不住,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贱女人,我看等会儿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莫子卿恨恨地想着。 三人一同来到了金缕阁。 接待他们的,正是之前那个胖胖的中年掌柜。 掌柜的一看到太子和江漫雪、莫子清三人同时出现在店里,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第39章 莫子卿的算计 但好歹是见过世面之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眯眯道, “哎呦喂,太子殿下,您来啦。您是不知道啊,刚刚您前脚刚走,后面这天儿就下起雨来了。小的原本还担忧您会不会淋到雨呢。” “如今见您没事儿,小的就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神色夸张地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胸膛,一副后怕的模样。 “嗯,孤无碍。” 慕辞矜贵地垂下眼帘,淡淡应了一声。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 掌柜讪笑着应道,眼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漫雪的表情。 见她只是神色淡淡,一如往常,这才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 微胖的脸上堆起招牌式的笑容。 “不知这次,几位贵人想要些什么首饰,尽管说,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几位贵人效劳。” 慕辞目光看向莫子卿。 掌柜的心领神会地凑到莫子卿身边,半弯着腰小声为她介绍本店的玉镯有多通透,金簪有多精美,步摇有多时兴。 莫子卿全程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江漫雪。 突然,她笑道。 “就来一支与我刚刚那支一模一样的玉簪。我瞧着姐姐似乎也挺喜欢,不如殿下再买一支,我就当借花献佛,赠予姐姐,殿下觉得如何?” 她笑得一脸纯真。 江漫雪却脊背倏地绷紧,浑身一僵。 所有的难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几乎让她无所遁形。 掌柜和小二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眼神。 江漫雪脸皮子发烫,心脏处密密麻麻拉扯得疼,脸上如同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满京艳羡的偏爱,在这一刻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利剑,无情地将她的自尊刺穿。 莫子卿显然早就知道那枚簪子的来历,此时正邪恶地冲她笑,带她来此,就是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 江漫雪终于确信,莫子卿重生了。 想到这里,江漫雪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整个人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若是这样,今后她更该谨慎行事,不能让她发现端倪,否则……江漫雪不敢多想。 上一世,她想过弄死莫子卿。 但她胆子小,又是头回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思前想后,只下了能使人慢慢陷入沉睡的慢性药。 却不想转头,莫子卿就身中剧毒。 她当时就懵了。 很快,一堆人证物证被找了出来,坐实了她想下毒杀人的事实。 也是从那时起,慕辞和慕卿对她彻底失望,再也不信她是无辜的,甚至担心她会丧心病狂,再次陷害莫子卿,父子俩护犊子一般,将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那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被莫子卿利用了。 对方提前识破了她的计划,来了个将计就计,成功离间了她和慕辞的夫妻情分,和慕卿的母子情分,彻底将两人从她身边抢走。 江漫雪小脸煞白,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可她却只觉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坠冰窟,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掌柜的同情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太子,战战兢兢道, “这……” 太子知道那枚玉簪的来历,更加知道,那样珍贵的发簪世间独一无二。一时间想找出一模一样的,几乎绝无可能。 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不必了,今日是专程为了你。你不必顾忌旁人,专心挑自己喜欢的就好,选好了,孤让人去买单。” 莫子卿娇笑。 “殿下说什么呢,太子妃姐姐是您的妻子,怎能算是旁人?您这样说,万一姐姐听了多想,生气了咋办?” 太子唇角清扬,语气笃定。 “她不会。太子妃娴良温婉,最是体贴,又事事为孤着想,岂会吃那无聊的飞醋。” 莫子卿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眨了眨眼,有些苦恼道, “是卿卿多言。” “不过衣服首饰这些我本就不太在意,且殿下今天已经陪我挑了许多了,不必再看了。除此以外,我还想挑一把趁手的匕首,闲来无事学点防身之术,可以吗太子哥哥?” “师傅就剩你这一条血脉,你能这样想是好事,孤自然支持。” 莫子卿闻言,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笑得像个小孩子。 “还是太子哥哥对我好。” 慕辞似乎也被她的欢快感染,古板淡漠的眉眼渐渐变得舒朗了起来。 莫子卿旁若无人地挽着慕辞的胳膊,吵吵嚷嚷地让他陪她去铁匠铺子。江漫雪和丫鬟被甩在后面,无人问津。 几人刚离开,金缕阁众人就炸开了锅。 “掌柜的,小的刚说什么来着?” “先头我就说,太子殿下将一早为太子妃定制的簪子送给了别的女人,定是另结新欢了。你当时还不信,还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出去乱说,这件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你瞧瞧,这下该信了?” “是啊掌柜的,石头哥说得有道理。你瞧瞧刚刚太子殿下那女子纵容那劲儿,依我看,就算是太子妃也无法与之相比,说不定要不了多久……”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等凡夫俗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权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也不能这么想,做不到就别许诺啊,当时排场那么大,搞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结果一年都没撑到。” “就是就是,可怜那柔柔弱弱的太子妃,那么温柔一人儿……” “可不是吗?太子妃娘娘每次来咱们金缕阁闲逛,都对咱们这些小二客客套套的,一看就是真心拿咱们当人看。 不像那些世家小姐、夫人们,只会拿鼻孔看人。” “娘娘长得跟个天仙一样,我还没见过比她更美之人,又正值韶华,性子温婉,待人宽厚,只是这宽厚之人,也难免有受小人欺压的时候,真真是世态炎凉。” “可不是?殿下带着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哪是太子妃这种良善之人能应付的了的? 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高墙大院里的一把枯骨,红颜薄命。 真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偏偏看上个哪哪儿都不如娘娘之人。” “住口!” 几人说得正起劲,就被一声怒喝打断。顿时噤了声,目光齐齐向声音来源看过去。 第40章 慕辞有些动摇 掌柜的原先也在替江漫雪惋惜,直到听见几个伙计越说越不像话,吓得立马制止。 “你们疯了不成,这种话也敢说?” 那几人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们……我们这不也是替太子妃娘娘不值嘛!” “呸呸呸,值不值得轮得到你们嘚嘚?一个二个不想要命了,贵人的事你们也敢插嘴?” “去,去,去,都去给我干活,一天天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想死滚一边儿去,可别连累老子。” 众人:…… 感情之前议论的人里面没有你一样。 铁匠铺子。 莫子卿一进店里,就指着墙上挂的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让掌柜地拿给她看看。 掌柜的见几人气质不凡,衣着华贵。便知晓定是有钱人。 立马欢欢喜喜地将匕首拿过来,双手递到莫子卿手上,对着匕首一顿猛夸,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莫子卿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抽出匕首仔细端详刀刃是否锋利,还笨拙地尝试着比划。 可没比划两下,她脚下突然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去。 那把匕首还被她死死握在手心,刀尖正对的方向,正是江漫雪所在的方向。 “啊——” 莫子卿吓得尖叫一声,死死闭上眼睛。 …… 而江漫雪在莫子卿一进来,说想看看匕首时,就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顿时如坠冰窟。 上一世,莫子卿也送了慕卿一把匕首,江漫雪觉得小孩子玩匕首太过危险,就想要过来,不想慕卿死活不愿。 还气呼呼地冲他咆哮。 “我不,我就不。坏母妃,这是莫姨送我的东西,不要你管。” 江漫雪好说歹说,但对方就是不听,只一味地哭闹。 “呜呜呜,你就会管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做。我恨你,坏蛋,我不要你做我的母妃。你不让我玩,我偏要拿着玩儿。” 江漫雪气昏了头,直接上手抢夺。 莫子卿也装装模作样的在边上劝导,试图拉开母子二人。却在江漫雪不注意时,趁乱一把拔出刀鞘,抓住慕卿的手,将匕首推进江漫雪胸口。 “噗嗤——” 血花四溅,一路蜿蜒而下,染红了她大片大片的衣裙。 太子赶来时,认真听了事情的原委,也只冷冷地责怪她不该那般冲动,直接动手抢。孩子还小不懂事,应该跟他好好讲道理。 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莫子卿。 莫子卿在边上赔笑, “是是是,辞哥哥教训的是,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该送这么危险的礼物给孩子,可我也只是想着男子汉舞刀弄枪很正常,既能保家卫国,还能强身健体,这才……” “不过话说回来,姐姐身子也太弱了?孩子才多大力气,轻轻刺一下都能流血,这要是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 慕卿立马在边上帮腔。 “就是,母妃该谢谢莫姨,要是没有今日这一遭,你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慕辞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确实该重视一下自己的身子了,一步三喘地,弱成这样,日后如何协理后宫?明日孤便挑个女暗卫,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她锻炼,这是命令。” 江漫雪一脸崩溃。 他为何看不到她伤得很重? 还让她明日就锻炼,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父王,莫姨说得对,儿臣是父王的儿子,自该以天下为己任,只有学文习武,才能顶天立地,日后还能扬我国威。” “母妃一个深宅妇人,只会目光短浅,若儿臣自幼长于她之手,必定会被教得唯唯诺诺,日后怕是会一事无成。” 慕辞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卿儿这话的意思是……” 慕卿不悦地撅了噘嘴,奶声奶气道。 “父王明知故问。儿臣当然是想让莫姨做儿臣的母妃。” 慕卿嘿嘿地笑着。 眼看木辞沉了脸,立马笑嘻嘻改口。 “儿臣说笑呢!” “儿臣的意思是,让莫姨教导儿臣。莫姨见多识广,会做出很多儿臣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会给儿臣讲故事。” “会亲自给儿臣做冰糖葫芦吃,还会带儿臣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儿臣喜欢跟莫姨在一起。” 慕卿不知道的是,他的牙齿损坏得严重,御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少吃甜食和糕点。 江漫雪想解释清楚这一切,可三人已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似乎忘记了江漫雪的存在。 江漫雪小脸惨白。 她娇嫩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痴痴地站在原地,眼底是三分羡慕,三分嫉妒四分恨意。 她不甘,拼命追了上去。 “殿下,我受伤了,你看,流了很多血,真的。求殿下帮我请御医好不好?” 慕辞似乎有些动摇,正想上前一步。 莫子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赞成道,“姐姐,你何必……” 慕辞的脚步瞬间顿住。 江漫雪慌了,“我没有,我真的伤得很重,你看……” 江漫雪伸手撕扯身上的裙子,想将血淋淋的伤口展露给对方看,却被慕卿不耐烦地推开。 “母妃,你非要搞得全家鸡犬不宁才安心吗?” 江漫雪从未这般委屈,她声嘶力竭地怒吼,“我没有,我真的……” “姐姐,” 莫子卿快速打断她,“你就别装了,就你这一嗓子,声音那叫个洪亮,中气十足,怕是随便能打死一头牛?” “你闭嘴,我不是……” 慕辞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江漫雪,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枉子卿一心为你好,你却如此不领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子卿不怀好意地添油加醋, “殿下别生气,姐姐也是为了争宠,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归根结底只是太爱你了。只是,我实在担心,那点伤口确实不是事,指不定御医来了,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可姐姐这么按着不让伤口结痂,这样会血流不止,时间长了,也是很危险的啊!” 慕卿一脸厌恶。 “死了也是自己作的,是她活该,父王,莫姨,我们走。” 第41章 怎么没捅死他? 三人说说笑笑,手牵手扬长而去,背面看着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江漫雪泪如泉涌。 可她……真的伤得很重啊? 后来,侍女帮她找来大夫,大夫说,伤口很深,再有半寸就伤到心脏了。 且伤口耽搁的时间太久,处理的不及时,导致她失血过多,加上几年前难产,本就气血两虚,这一下,彻底伤及根本。 而那时,她的好夫君好儿子,正亲自下厨,给莫子卿做长寿面。 因为那日,是莫子卿的生辰,他们要给她惊喜,亲自为她做一碗长寿面,祈祷她健健康康,长寿百年。 却不知江漫雪也尽心尽力照顾了他们七年,到最后,却连喝一碗他们亲手斟的茶水,都是奢望。 丫鬟过去禀报,两人勃然大怒。 斥责丫鬟满口谎言,危言耸听,莫子卿更是挑唆慕辞下令,打了梅见30板子,非要她承认自己说谎。 梅见想到重伤的江漫雪,心里不甘,拼了命也要求慕辞去看了眼江漫雪。 她天真的想着,只要慕辞看到江漫雪的伤势,就会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她没说谎,太子妃也没说谎,这样一来,误会就可以解除了。 殿下和小殿下,也会因此看清莫子卿的真面目,从此远离她,跟江漫雪恢复一开始幸福的一家三口的时光。 只可惜,她赌错了。 那父子俩已经厌极了江漫雪,根本不信她,也不信她身边的丫鬟,他们的耳朵里,只能听进去莫子卿的话。 最终,梅见被打到皮开肉绽,下身和后背几乎成了一滩烂泥,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 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全力辩驳,却被讽刺这副形容实在埋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梅见被打到昏死过去,慕辞这才下令停了手,就这样,梅见重伤在床上,足足养了三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 江漫雪正是知道梅见的性子,这一世才刻意疏远她,好让她彻底断了撮合她和慕辞、慕卿的念头。 对不该寄予希望之人抱有幻想,最终只会重演上一世的悲剧。 上一世的记忆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江漫雪心里的恨意滔天。 原来真正的恨不会随时间流逝,只会越来越深刻。 刚重生时,她想的是活下去,敌人太过强大,大不了她避开就是。可上一世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死死将她这个人包围、裹挟、吞噬。 重生到现在,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午夜梦回,全是上一世的苦痛和不堪。而这一切,随着莫子卿的到来,彻底到达了顶峰。 她这才发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莫子卿不会放过她,而她自己,若是不能报仇雪恨,她做不到好好的活着。 江漫雪蓦地从回忆里抽离,指甲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用指甲陷入肉里的剧痛提醒自己冷静,慢慢来,莫要冲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漫雪要被刺中的时候,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凶恨,突然冷笑着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堪堪躲过锋利的刀尖。 而站在她身后的慕辞,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莫子卿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一茬,怔愣的瞬间,匕首已经插进了江漫雪身后站着的慕辞身上,胸口的鲜血潺潺流下,染红了慕辞华贵的衣袍。 掌柜的大惊。 “杀人了——” 这一嗓门嚎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呢,虽还下着蒙蒙细雨,但依旧引来不少人围观。 膝盖大抵是被粗粝的地板擦破皮了,很疼,还传来湿濡的感觉,但江漫雪没空理会。 她快速抬头向慕辞望去。 眼底闪烁着的疯狂的光芒,激动得心尖颤抖,慕辞,上一世,你斥我矫情,不信我伤势极重,那么这一世,你就亲自感受一下,被人捅穿胸口是什么滋味。 可当看到慕辞伤得并不重,只是扎进去刀尖的部分时,扬起的唇角慢慢压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真可惜,怎么没捅死他。 是的,她想他死。 在他不顾一切非要接莫子卿回府时,在他帮着莫子卿一次又一次揭开她上一世的伤疤时,她就恨他,这种恨意日渐蔓延,越来越盛。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竟觉得,如果和离不了,那不如杀了这对狗男女。 没有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恶心她了。 江漫雪她微微垂下眼帘,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被她快速掩藏了起来。 紧接着,江漫雪也尖叫着喊了起来,喊得比掌柜的还大声。 慕辞受伤这么大的喜事,怎能不宣扬得人尽皆知呢?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远远跟着的太子府暗卫注意。很快,二十几个黑衣侍卫闯进逼仄的铁匠铺子,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两个领头的上前查看慕辞的身体。 “殿下,您还好?” 慕辞咬紧牙关,吃力地摇了摇头。 “伤口不深,并无大碍。带孤回府医治即可。另外,封锁消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宫里知道,听懂了没?” “属下遵命。” “影三,快去请太医,影二,快将殿下扶到我背上,我施展轻功带殿下尽快回府就医。” “是。” 自己受了伤,还不忘保护他的小师妹,慕辞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绝世好男人呢! 江漫雪止不住的冷笑。 “王爷,这太子妃与太子之间,好似跟传闻的不一样?” 不远处的角落里,剑锋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站在轮椅边上,眼神疑惑道。 “哦?哪里不同。” 慕言语气轻快了许多,隐隐听着还有些愉悦。就连那终日不变的阴郁俊美的脸庞,此时也舒展了许多,唇角还破天荒地弯起浅浅的弧度。 剑锋:“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属下总觉得,太子妃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爱慕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慕言眼神晦暗不明,幽幽道, “这样就对了。” 只是说完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俊脸瞬间垮了下来,迅速调转轮椅的方向,快速划着离开。 第42章 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轮椅上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像崖边松刚劲不屈。身上华贵的衣袍早已淋透,紧密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挺拔伟岸的身材。 他的变化太快,只将剑锋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对不对的,王爷在说什么? “还不快跟上?” “哦,好的王爷,属下这就来。” 前面的轮椅停顿了一瞬,道,“刚刚让你拦下皇后母家送来的女子,这件事作罢。” “另外,将刚刚的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尤其要让皇后尽快知晓。” 剑锋扯了扯唇。 心想,刚刚还一副碎了的样子,自虐般不愿他帮着撑伞,现在又朝气蓬勃满血复活?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 太子府,皓月轩 太子的寝室御医进进出出,丫鬟忙里忙外,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多大事似的。 江漫雪冷冷地立在太子床前,看着他疼得发白的脸,心里一阵厌恶。 就那浅浅的伤口,他就疼成这样了,那上一世,她胸口差点被贯穿,他为何能轻飘飘地说出让她别装了的话? 原来不是她伤得轻,而是伤口没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疼罢了。 莫子卿也站在江漫雪身边,整个人瑟瑟发抖,看样子还未从刚刚的变故里回过神来,在心里嘀嘀咕咕。 “系统,系统,怎么会这样,江漫雪那女人怎么突然变机灵了,刚刚她竟躲了过去。” [拜托,宿主,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男主都快被你捅死了,你还有心思研究女配?你别忘了,男主死了,你也会被天道抹杀,就连本系统都要跟着你灰飞烟灭。] 莫子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去,那点伤根本死不了人好?上一世我受了那么多次伤,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鲜血流了一地,若不是靠着你提供的续命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他才这点伤,你就心疼成这样了,至于吗?” [那能一样吗?] [他可是男主,你和我都得依靠他的气运和好感度存活。男主受伤,气运就会受影响,变得不那么强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莫子卿不耐烦地打断它。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快把你的续命丹喂给慕辞不就行了?”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提示。 [宿主,你账上一点积分都没有了,还欠着本系统积分呢!] “那就记账,你别忘了,是你刚刚说的,男主受伤会影响气运,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大不了我想办法加快任务进度,尽快赚积分不就行了?” 系统叹了一口气, [好,我这就喂给他。] 江漫雪低眉垂目地思索着,怎样才能瞒过太子府的眼线,将慕辞受伤一事传出去。 依着莫子卿的心机,怕是早就等着她动手,还抓个正行,让慕辞厌恶她呢。 这次她若处理不好,有可能不仅伤不到慕辞和莫子卿的元气,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如同上一世一般。 就在这时,影一跑了进来,焦急道, “不好了,皇后娘娘带人往这边来,估摸着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了,事不宜迟,莫姑娘,你快随我藏起来。” 说完二话不说拉着莫子卿就跑了。 江漫雪一愣,不会,皇后已经知道了?太好了,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看来在街上闹的那些动静没白费。 至于影一将莫子卿藏起来一事,江漫雪并未在意。 今日之事还不足以皇后对莫子卿动杀心,但这一次,她要让皇后看清楚,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是怎样无脑地袒护伤了他的女子的。 而这女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剑宗大小姐,到那时,就不好说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跟皇后一起进屋的,还有一名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皇后有些相似,长相一般,但胜在气质高雅,仪态端庄。 江漫雪认识这女子。 上一世,她在皇后宫里见过这女子。 据说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崔国公府的嫡小姐,从小就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幼当成未来的皇后培养。 只是没想到,半路被江漫雪这个程咬金截了胡。那些丫鬟背后替她惋惜,正好被江漫雪听到。 而那时,江漫雪只能苦笑。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运气好,遇到慕辞,才一步登天,山鸡变成了金凤凰。进府后没多久又诞下嫡长子,受尽宠爱。 却不知不久前,慕辞领着亡师之女莫子卿进府,自此,她的处境一落天丈。 江漫雪一时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来时,皇后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的面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头上华贵精美的金镶玉步摇因着她动作太大,在半空中晃呀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江漫雪,你就是这样当太子妃的?” 江漫雪来不及解释,赶紧跪下。 “母后息怒,都是儿媳的错。” “你知道就好。身为太子妃,那么大的雨还让太子出去逛街,不知道劝阻,万一太子不慎着了凉,染了风寒怎么办?你安的什么心?” “母后,儿媳……” “闭嘴!你还想说不是你的错?别忘了,你是太子妃。太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有义务劝阻,而不是任由他继续错下去。” 江漫雪唇瓣抿直,不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真搞不懂太子当初看上你什么?出身低微也就罢了,还一股子小家子气。现在竟连自己的男人都笼络不住。竟还有脸继续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本宫都替你臊得慌。” 最后这一句,她声音放得很低。但屋里本就安静,没两个人,所以每一个字,都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江漫雪的耳朵里。 江漫雪只觉嘲讽。 她与太子当初是圣旨赐婚,她上哪里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世人只看到,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嫁于太子。却不知这一年多来,她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落人把柄。 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 第43章 皇后不信莫子卿 尤其是重生归来,看到太子坚持接莫子卿进府,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对方后,她对太子府、和太子这个人再也没了执念,只想干干净净地抽身离去。 边上的少女得意地斜了一眼江漫雪,才施施然莲步上前,亲切地挽上皇后的胳膊,另一手轻柔地在皇后胸口帮她顺着气。 “姑母息怒,咱们还是先叫太医看看表哥的伤势再说?”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漫雪,无视她满眼的委屈,冷冷地扭过头去。 “莲儿说得对,御医呢,还不上前回话?” 崔莲梦扶着皇后的手腕,在屋里的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御医立马跪下,陈述太子的病情。 听到没什么大碍时,皇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好了,你下去开方子煎药。太子妃,你继续与本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受伤?” 皇后那一巴掌用了力气,江漫雪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还是低眉顺眼地跪着,不紧不慢的陈述事实。 “母后息怒,莫姑娘她……她只是贪玩,不小心,不是故意刺伤殿下的。” 皇后听后勃然大怒。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刺杀本宫的儿子吗?本宫才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胆敢刺伤太子殿下,便是她10条贱命,九族加上也赔不起。” 江漫雪一脸惶恐。 “母后,莫姑娘真的不是故意的。” “臣妾听殿下说,在收到殿下师父的信之前,殿下未从未见过莫姑娘,两人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莫姑娘她没理由伤害殿下,臣妾相信,她绝对不会故意刺伤殿下,还请母后明鉴。” 皇后大惊, “什么?你说在此之前,辞儿从未见过那姓莫的?” 这件事她并不知晓。 那就是说,莫子卿到底是不是太子师父的女儿,也无人知晓? 简直胡闹。 皇后越想心里越没底。 “来人,去将那贱婢给本宫拖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刺伤太子。” 她才不信有人会站都站不稳,拿着刀往人胸口上捅。 当初满月宴上,她就敢将太子叫走,一看就知道定不是个安分的,再加上从陈嬷嬷口中听到的那些,皇后对莫子卿不满已经很久了。 这一次,更是触了她的逆鳞。 皇后越想越生气。太子向来有分寸,怎的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好端端地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敢放在身边,这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吗? 看看这才几天?就被那女子伤成这样。若对方真是有心人派来的,那岂不是…… 皇后心里一阵后怕。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了。这个女人必须离开,绝不能再留在太子身边。 只是还没等下人出门,床上的太子就虚弱地出声制止了皇后。 “慢着,母后息怒,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莫姑娘她不是有意的。” “殿下醒了?太好了。” 江漫雪泪眼盈盈道,佯装十分担忧的样子。实际希望他能看到自己下跪,求皇后让她起来,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膝盖无比刺痛。 可遗憾的是,慕辞的心思并未放在她的身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目光灼灼,一脸执拗焦急地看向皇后。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 “皇儿,你糊涂啊,那莫姑娘说是你师父的女儿,可你之前并未见过她,又怎知她不是冒充的,这次其实是想要你性命?” 太子怔了怔,扭头看着江漫雪。 莫子卿的事他只详细跟江漫雪一人说过,母后怎会知晓?莫不是江漫雪趁他昏迷,忙着争风吃醋,故意将此事透露给母后的? 想到这里,慕辞眼神冰冷。 他都受伤了,这种时候,江漫雪想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忙着争宠。这让慕辞对江漫雪特别失望。觉得她变了,不似从前那么满心满眼爱他了。 江漫雪看他那样就知道他生气了。 因为每次暮辞生气,都会像这样静静地、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之前一到这个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软下身段,温柔地哄他开心。 可这一次,江漫雪只低下头静静地跪着,装作没看见。 慕辞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移到皇后身上。 “母后,孤再说一遍,此事不关莫姑娘的事,请您不要惩罚她。” “那你说这件事是谁的责任?” 皇后这一次也生气了,怒目圆睁地瞪着慕辞,态度不依不饶。仿佛他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便不会罢休。 慕辞死死皱紧眉头。 他思索片刻,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许久,他目光迟疑地看向江漫雪,凤眸深处夹杂着一丝愧疚。这种眼神很熟悉,每一次需要为了一些事委屈江漫雪时,慕辞都会有露出这样的眼神。 江漫雪心中警铃大作。 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眨了眨眼开心道。 “殿下,您现在感觉身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比一开始好了许多?”说完自顾自的浅浅一笑,“看来神医没有骗我,那续命丹果然是有效果的。” 慕辞什么样,江漫雪再清楚不过,他自幼养得矜尊玉贵,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就刚刚那脸色还苍白如纸的架势,断没有这么快苏醒的道理。 更别说他现在气色红润,精神奕奕,这种情况上一世江漫雪在莫子卿身上见过很多次。 很多次,御医都说没救了。 可眨眼的功夫,她竟满血复活,伤口自动愈合,御医直呼奇迹,众人也跟着庆幸,只有江漫雪感觉无比恐怖。 正常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但好像除了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他人毫无察觉。 联想到慕辞的变化,江漫雪决定赌一把。反正刚刚影一带莫子卿离开后,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她这么说,应该也无人怀疑。 慕辞一愣。 他发现伤口确实没那么疼了,头也没那么晕了,身上也更有力气了。 莫非,江漫雪真给他服了续命丹? 第44章 她是炮灰? 可她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来的这种好东西?罢了,不管如何,她能将这种极其稀罕的好东西喂给他,就说明刚刚自己错怪她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将他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爱重。 慕辞心里舒坦好多。 看向江漫雪的眼神也柔和许多,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慕辞心里越发愧疚,但他还是狠下心这么做了。 “母后,这件事真的不关莫姑娘的事。而是……而是……”他死死皱着眉,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就在这时,莫子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我就知道……” “放肆——” 还不等她说完,皇后身边的大丫鬟紫儿大喝一声, “皇后娘娘在此,何人在此喧哗,惊扰了娘娘,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还不速速跪下?” 莫子卿上一世被慕辞父子俩宠得在太子府横着走,太子府上上下下谁人不巴结奉承讨好她? 这一世,她也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何时被一个奴婢疾言厉色地喝斥过? 一时脾气上来没忍住,有些话没过脑子,就这么说出来了。 “贱婢,你跟谁大呼小叫呢?就你嗓门大会吼人是不是?还动不动就下跪砍头,吓唬谁呢?” 众人:…… “你……你……” 皇后气得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尖颤抖地指着莫子卿,突然一转,指向床上的慕辞。 “辞儿,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这般气你母后?” 慕辞:…… “好,好好好,你还真是本宫孝顺懂事的好大儿,来人,快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辱骂本宫的贱民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慕辞猛地瞪大眼睛,大惊, “母后?” “你别唤我母后,本宫和她,你选一个。今日,你若敢拦着我处理这个粗鄙的小蹄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子。” 皇后今日脾气格外大,也格外强势。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侍卫进来按住了莫子卿,将她压制着跪在地上。 这些人是跟着皇后出宫的,自然只听皇后的命令。莫子卿一看这些人来真的,察觉不妙,顿时慌了神,大声哭着求慕辞救她。 江漫雪冷眼观察着面前的这一幕,再看向站在皇后边上,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慕辞的崔莲梦,顿时明白今日这场戏的目的。 心里不禁冷笑。 敢情她成了母子俩对弈中的炮灰? 上一世,莫子卿几次救慕辞于危难,他对她特殊,江漫雪能理解。 那么这一次呢? 莫子卿才刚到太子府,不仅没救他性命,还伤了他。而她刚刚还告诉他,自己将名贵的续命丹喂给了他之事。 所以现在在他眼里,救他之人变成了她江漫雪。 那么这一次,慕辞还会护着莫子卿,不惜拿她挡箭吗?江漫雪杏眼怀着最后的希冀看向慕辞。 然而,慕辞却一脸复杂,眼神躲闪着歪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江漫雪心里蓦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爬上心头。 太子狠狠闭了闭眼, “不关莫姑娘的事,是……是太子妃不小心,绊倒了莫姑娘,这才发生了误伤一事。母后,这件事就此作罢,好吗?” 他声音隐隐带着一丝祈求。 江漫雪脑子仿佛被重拳击中,“嗡”的一声,眼底最后一抹光终于灭了。本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她却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慕辞的求饶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反而无比恶心。 她强忍着眼底的酸涩,目光变得更好坚定。单薄纤弱的身子萧瑟得如同风中飘荡的落叶,摇摇欲坠。 她缓缓抬眸,杏眼红得充血,里面含着满满的泪水。眼睛死死盯着慕辞,恨不得将慕辞千刀万剐。 原来上一世慕辞对莫子卿的不同,并不是因为那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 原来自己复刻同样的套路,并不能让他心软,让他放弃推她出去挡刀的想法。 她——错得离谱。 慕辞对莫子卿的维护,根本没有逻辑理智可言。 慕辞没有看江漫雪,但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双冰冷的视线,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如同之前的那几次。 但他强行压下这些异样的情绪,强迫自己并未多想。 现在最重重的,是保住莫子卿。 这是他答应死去的师父的。 慕辞态度坚定,语气强势地再次强调。 “母后,孤再说一次,不关莫姑娘的事,还请您让您的人放开她,她身子孱弱,受不住的。” 皇后看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她一个孤女,今日敢顶撞本宫,刺伤当朝太子,来日,是不是还敢弑君?” 慕辞满脸无奈, “母后——” 他不悦地撩起眼皮子,眼神冷冽,窗格上斑驳的剪影照在他淡漠冷峻的侧脸上,照的他一张俊脸忽明忽暗。更他周身增加了一层冷冽的气息。 让他看上去更加矜贵疏离、气势凌人。浑身散发出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看向皇后的眼神隐隐含着警告。 皇后凤眸凌厉,威压极重。 “不必再说了,这已经是本宫最大的让步了。紫儿,莫姑娘不懂规矩,长此以往恐惹下大祸,本宫将她交给你,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太子府教她规矩,直到学会为止。” 紫儿上前微微屈膝。 “奴婢领命。” 慕辞听到只是学规矩明显一愣,随即想到,这跟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没再阻止。 莫子卿拼命摇头。 她想说自己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她才不要学那劳什子规矩,向一群愚蠢的古人卑躬屈膝。 在她这里,人人平等,谁也别想同化她。 可刚张口,还未发出声音,皇后一个眼神,紫儿立马会意,手脚麻利地掏出帕子粗鲁地堵住了莫子卿的嘴,将莫子卿连拖带拽带出屋子。 这时,皇后又将目光移向江漫雪。 第45章 越界 慕辞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过去。 江漫雪呼吸浅浅,温顺地垂眸,雪白葱葱的一双柔夷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 蝶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委屈。那样子看得慕辞心里一软,也清楚自己今日过分了。 终是不忍,声音缓了缓,道, “母后,太子妃也跪了许久了,想来也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您看要不就让她起来。” 皇后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一下一下刮着漂浮在上面的浮沫,直接无视慕辞的请求。 慕辞心里清楚,便将目光转向崔莲梦。 “莲儿表妹今日怎么有空跟母后来太子府?” 崔莲梦羞涩地微微垂下头,折纤腰以微步,上前对着慕辞欠身施了一礼, “回表哥的话,莲儿在府上闲得无聊,这才想着进宫探望姑母,不想正好听说表哥出事,莲儿担忧表哥,便求着姑母带莲儿一道过来,表哥不会嫌莲儿顽劣?” “表妹说哪里的话,你能来探望孤,孤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既然来了,不妨在府上住下,多陪陪你表嫂,表妹觉得如何?” 没想到太子会主动开口,崔莲梦眼睛一亮,大喜,“自然愿意,只要表哥不嫌莲儿吵闹就行。” 慕辞微微颔首。 再次将目光移向皇后。 皇后也见好就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莲儿留下伺候你养伤罢,至于太子妃……本宫就小惩大戒,收拾一下,去宝华寺亲自抄写一百卷经书,为太子祈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慕辞有些为难, “母后——” 他还要继续说,江漫雪轻轻抬起头,主动对着皇后一叩到底。 “儿媳遵命,谢母后恩典,儿媳这就动身。” 她没说话,低眉顺眼的,看着与以往并无不妥。 可慕辞却清晰的感受到,她周身萦绕的失望那么浓,那么重,重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无法忽视。 慕辞要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漫雪已经起身离去,从始至终,她都很平静,离开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慕辞心口隐隐憋了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不上不下的,让他感觉很不爽。 皇后哼了一声, “还算有个懂事的。好了,莲儿你让人安顿一下,我就不管了,来人,摆驾,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崔莲梦娇羞地红着脸,主动走到水盆前,掏出怀里的帕子沾湿,小步走到榻前,低下头柔柔道, “表哥,莲儿帮您擦擦汗。” 女子甜腻的脂粉香混合着浓烈的熏香迎面袭来,慕辞这才察觉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说话时,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热气。 这让他顿觉反感,不适地屏住呼吸。面上的温煦迅速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疏离。 他身子微微后仰,与她拉开距离。 “表妹想多了,你好歹也是崔国公府嫡女,怎能做丫鬟的活计。来人,带表妹去客房安置,一应要求全部满足就是。” 崔莲梦小脸一僵,迅速变得煞白,姑母刚走,表哥竟羞辱她像丫鬟,这是一点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且客房离主院有些远,走路要一个时辰左右,每日来回麻烦不说,还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主院的动静。 崔莲梦眼底闪烁着屈辱的水光,贝齿轻咬唇瓣,心里无比委屈。 但想到太子以前从不许女子进府,这么些年除了江漫雪和莫子卿,她已经是例外,就打算先住下,剩下的慢慢筹谋。 琼花阁 橘如一双眼已经红成了兔子,抽抽搭搭地,闷着头收拾行礼,嘴里絮絮叨叨, “皇后娘娘怎么能这样,明明先前不是这样对娘娘您的。” 其他几个大丫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脸色也很难看。 江漫雪苦笑。 “那是因为以前太子护着我,所以皇上皇后也会给我体面,可现在……” 橘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明明您什么都没做错,还刚刚诞下小郡王,是皇室的有功之臣,为何殿下要这般对您,奴婢真替娘娘您委屈。” 江漫雪沉默。 前世今生,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 她脑子乱哄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死死攥紧一般,难受的喘不过气。她告诉自己,再忍忍,快了。 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担忧一会儿会不会下大雨。 宝华寺在半山腰。 若是雨小,她们还能坐马车上山,若是雨大路滑,她们恐怕就得步行爬上去了。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口求见。 江漫雪微微点头,梅见上前打起帘子,将人引了进来,“老奴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 “嗯,管家有事直说。” 管家头埋得很低,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让老奴送来了些稀罕物件儿,说是……”管家微微蹙眉,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措辞才合适。 “我明白。” 江漫雪讥讽一笑, “东西放下,你回去复命。” 管家如蒙大赦,谢过江漫雪,这才转身,轻轻拍了拍手,紧接着,屋外进来二十几个丫鬟,个个手里端着红木雕花的精致托盘,托盘上都用红布盖着。 梅见指挥她们放在桌上就离开。 等人一走,江漫雪终于绽开笑颜,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冤屈可算没白受。快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梅见瘪了瘪嘴, “娘娘~~~” “您可是太子妃,身份何等尊贵,要什么东西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在乎的,不如赶紧想想,怎么才能让太子殿下将您留在太子府。” “现在府上不太平,一下子多出几个狐媚子,个个虎视眈眈,您在这都镇不住,若是离开,那岂不是翻了天?” “到时候那些小蹄子指不定怎么勾引太子殿下,意图上位呢。等她们成功了您再回来,这太子府哪还有您的位置啊!” 第46章 早就想打你了 江漫雪笑得无所谓。 “能待就待,不能待就不待,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放心,在这之前,我会先安排好你们的下半辈子的。” 这话江漫雪之前说过,几人都没同意,发誓这辈子死也要跟着江漫雪,她去哪,她们就去哪。 今日再次提起,四人齐齐红了眼,立马跪下表衷心。 江漫雪无奈,只能将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梅见知道刚刚的话已是越界,便也再不敢提及,只是低下头收拾时,眼珠子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在桌面上晕染开来。 慕辞送来的都是布料和首饰,样样价值不菲。江漫雪随便看了一眼,就吩咐梅见, “老规矩,金饰全部挑出来,跟我私库里那些放一起,找机会一点一点拿出去,偷偷熔了。” “再兑换成银票存进准备好的账户里,记得,别集中处理,尽可能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剩下的你们一人挑一件带去,再有多的就收入库房。”重生回来后,她就已经在偷偷做这件事了。 几人都不动手。 主子都要落难了,她们哪里还有心情对待那些首饰? 江漫雪无奈,只能自己按几人的喜好挑了四件,一人一件塞她们手里。 语重心长地说, “傻姑娘们,你们还小,总有一日,你们会明白,有时候身外之物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它比所谓的朋友、亲人、丈夫,更值得依赖。” 主仆四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就在这时,一道粉色身影猝不及防地冲了进来,破坏了原有的气氛。 一来就双手叉腰,指着江漫雪大骂。 “江漫雪,你凭什么赶我走,你别忘了……咦,这是什么?”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桌子上,看到上面琳琅满目的珍贵首饰,顿时双眼发亮,如同猫看到了鱼骨头一般。 橘如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想要护住那些物品,却被江宝珠用力推开。 “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小姐?” 江宝珠贪婪地将所有托盘拢进自己怀里,笑得口水差点留下来,四个丫鬟气得都要上前,结果江宝珠眼角又看到了几人手里握的首饰。 银凤镂花长簪, 白玉镶珠翠玉簪, 珍珠玲珑八宝簪, 珊瑚珠排串步摇。 四件都是成色上佳的好东西,竟然在几个丫鬟手里? 难道江漫雪又圣母心泛滥,打算将那些送给几个丫鬟?天哪,这个败家子。江宝珠气得眼珠子瞪得老大,手指颤抖地指着江漫雪。 “你……你你你……” “你脑子有病啊,还是傻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一件出手,至少都值个几百上千两,你竟然随意送给这些低贱的下人?” “她们什么身份,也配戴这么贵重的首饰?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即便当了太子妃,也是没啥长进。” 说完就快速将桌上的东西抓起,往自己怀里塞,塞完后又恶狠狠地去抢四个丫鬟手里的。 几人自是不愿。 江宝珠便不顾形象地撕打几人,甚至抓起橘如的胳膊就要咬下去。 江漫雪冷冷道。 “她打你们,你们只管还手。” 江宝珠大惊,凶狠地瞪着江漫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敢?”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你就不怕……” “不怕你们烧了我娘的牌位,还有我外祖家一家子的性命和前途,是?江宝珠,你不会蠢到真以为我这些年乖巧听话,是因为怕你们?” 一个五品小官,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他怎么不想想,为何都是太子岳父了,他的官职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呢? 这些都是江漫雪的功劳。 太子早就有意帮江玄升一下官位,但都被江漫雪以各种名义拦下了。 太子只当她是为了避嫌,不想他污了自己羽翼,因此被旁人诟病。但只有江漫雪知道,她是觉得江玄不配,江家众人也不配过上好日子。 以那些年他们一家子对江漫雪的磋磨,江漫雪没打击报复,已是仁慈。 江宝珠显然没想到这些,她一脸疑惑。 “你……你什么意思?” 江漫雪缓缓上前,一把钳住江宝珠的下巴,猛地一抬。 江宝珠刚想反抗,几个侍女就一左一右死死擒住江宝珠的胳膊,将她压制得不能动弹。 “怎么,不服?” “不服你又能怎样呢?在家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在外我是太子妃,你是小小的臣子之女,我就是打你、骂你、羞辱你,你又能如何?” 江漫雪轻轻在她脸上拍了两下,看着她快要喷火的眼神,心里一阵畅快。 她用实力告诉江宝珠,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惜,江宝珠是个蠢货,这么些年踩在江漫雪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头次被江漫雪这般无情打压羞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顿时失了理智,满嘴污言秽语的嗷嗷,疯了一般咒骂江漫雪,还拼命地想要挣脱丫鬟的钳制。 江漫雪马上要离开,没空陪她闹,终于沉下脸, “江宝珠,耍威风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说,我要是将你弄死,再告诉江老头,你是意外身亡,你猜,他敢不敢提出质疑,或者会不会替你讨回公道?” 江宝珠瞬间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冷水,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江漫雪冷笑,“我说,以我现在的身份,不管是你,还是江老头,都得在我面前恭恭谨谨地,向我行礼问安。胆敢冲撞于我,惹我不高兴,我就能立马要了你们的性命,不信,你试试?” 江漫雪一双杏眼清清泠泠的,干净又明亮,不掺杂任何杂质,但同时,也冰冷得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 江宝珠猛地被这双眼睛吓到了,只觉心口一滞,这样的江漫雪很陌生,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给人的感觉却跟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让人手脚发凉,不寒而栗。 第47章 敢动手,我就刺杀太子 丫鬟们看她老实了,高兴地将她揣进怀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掏出来,江宝珠看到这么多到手的好东西被人拿走,顿时目眦欲裂。 橘如看的恼火,狠狠甩了她两巴掌,恶狠狠地冲她比了比拳头。“看什么看?再不老实还打你。” “早就想打你了。” “哼,什么狗屁小姐。” “一个庶女,天天不知尊卑地骑在嫡女头上作威作福,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亏得我们家太子妃仁慈,才不与你计较,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 酣春也笑。 “就是,还敢上门质问太子府办满月宴为何不请他们?” “哈哈哈,笑死。”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能来满月宴的,哪个不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他个五品小官,也配?” “能教养出二小姐这样以下犯上的庶女,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娘娘都成了太子妃了,他还是没能升官。” 江宝珠被气哭了。 “哇”的一声,哭得涕泗横流。 “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敢让这些贱婢这么对我,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今日就回去,让爹爹将你娘的牌位挫骨扬灰?” 江漫雪被她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加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脑子感觉快要炸了一般。 她冷冷地牵了牵唇角, “你大可试试。” “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刺杀太子殿下?” 江宝珠:…… “你……你敢?” “我自己都没活路了,还有何不敢?到时候,我就说是父亲逼我这么干的,大不了咱们一家子全全乎乎的,都去给我娘做伴。” 江宝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少吓唬我,什么没活路了,你和太子伉俪情深,又有嫡子傍身,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应有尽有,还想怎样?” 且太子殿下对她那么好,还非她不娶,她怎么可能刺杀太子? 一定是故意吓她的,江宝珠拼命地安慰自己。 谁知江漫雪瞬间红了眼,她隐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妹妹,我是你亲姐姐,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你可知,我为何急着赶你回府?” 江宝珠下意识接了一句, “为何?” 江漫雪说, “我现在处境很不好。本来不想说出去让人笑话,可……” 江宝珠立马想到还有江漫雪被抢走的大院子,还有早上那个嚣张的女人,以及太子明显偏袒对方的态度。 果然听江漫雪道, “你也看到了,太子接了个女子入府,对她十分看重,不仅纵容她屡次抢我东西,陷害于我,今日,还要让我替那女子顶罪,将我赶去宝华寺抄经。” “太子府近期不安稳,你说这种情况,我敢将你留在府上吗?” 江漫雪语重心长道。 江宝珠,“此事当真?” 江漫雪深深地闭了闭眼。 江宝珠怒了,“你可是太子妃,你就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仰人鼻息而活?夫君不喜我,我能怎么办?还是说,你觉得父亲会为我撑腰?” 江漫雪冷笑。 上一世,她也曾回府,求父亲帮她在太子面前说点好话,可江玄怕得罪太子,一口拒绝。 还说夫为妻纲,太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作为太子妃,只需顺从便是,万不可吃醋善妒,牝鸡司晨。 后来,她走投无路,再次求父亲帮她请旨和离,却被推出家门,她不死心,在府门口的雪地里一跪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冻得昏死过去。 倒地的瞬间,眼前出现一片华丽的衣角。 男人冰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能嫁进太子府是多大的荣耀,你不想着怎样讨好太子殿下,拉拢族中子弟,光耀我江氏门楣也就罢了,竟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和离?” “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太子府。” 看,龋龋独行之人,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再徐徐图之,争取自救。 江宝珠沉默了。 毕竟这套路太熟悉了。 她和她娘就是刚进江府没多久,就各自抢了江漫雪母女两人的院子,还找了个伺候公婆的名头,将两人打包送回了老家祖宅。 看江漫雪的状态,跟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大不相同。 想来定是失了宠,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一时接受不了,脾气见长,这才精神失常。 江宝珠也怕她会发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立马乖巧地点头。 “好,我听话,我这就回去。” 她打算先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人走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橘如得意极了,下巴扬得老高,如同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真过瘾,娘娘若是早这么硬气,江家那几人也不至于这般嚣张。” 江漫雪扯了扯嘴角。 谁不想肆意洒脱的活着?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硬气的资本的。 她还记得,刚知道江宝珠母女的存在时,她就去父亲跟前哭闹了,结果自己被打板子,母亲也被斥教女无方,吃了板子,还被幽禁在自己院子里。 没多久,江宝珠母女登堂入室,她又去闹,被扇了一耳光,耳朵差点失聪。 第三次,江宝珠母女看上了她和母亲的院子,当场挑衅。 她推了对方,又撑着旧伤未愈的身子去找父亲要说法,又被一顿好打,是母亲赶过来磕破了头,才换来她免受责罚。 这样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太多了,数不胜数,生生折了她所有桀骜与骨气。 江漫雪叹了一口气。 梅见有些担忧道, “娘娘,您就这样放二小姐回去,万一他们真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上一世,她也是死后才知,多年不见,外祖家早已一跃成了江南首富,在当地颇有威望,岂是江玄一个五品小官可以随意动的。 只是江玄一直瞒着江漫雪,又想尽办法不让她与外祖那边联系,江漫雪这才不知实情。 至于母亲灵位…… 第48章 雨夜,旖旎 江玄并不是傻子。 江李氏灵位他也就只能拿来要挟江漫雪,真要下手,他不敢。 不说江漫雪的报复,便是外祖那边知道了,也够他喝一壶。 江漫雪看着桌上的料子,吩咐几人拿去分了,没事时给自己裁件衣裳穿。 几人想到江漫雪的打算,觉得这么好的料子不用白不用,留着也是便宜别人,便收下了。 因为是祈福,所以江漫雪只带了橘如一人,免得落人话柄。 两人坐上马车低调的上山,一路上雨果然下大了,到最后,江漫雪和橘如只能打着伞,艰难的爬上山。 夜幕漆黑,疾风卷起林间树影,如鬼影般张牙舞爪。 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刮在两人娇嫩的小脸上。油纸伞早已被吹坏,此时被两人当做拐杖拄在手里。 豆大的雨点淅沥,疯狂地敲打在两人的脸上,滚进眼中刺得瞳仁生疼。 两人浑身湿透,一阵山风吹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萧瑟得如同风雨中飘零的娇花,艰难地向前行走。 快到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快了,快就要到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给各自打气。 实则担忧都这个点了,还会不会有人给她们开门,结果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寺院屋檐下,不知何时起,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 火光将漆黑的夜晚,照得灯火通明。 主持大师亲自站在门口,一脸悲悯地迎接两人,山风拂过,吹的他身上的袈裟迎风飞扬,衬得他整个人超凡脱俗,仙气飘飘,仿佛随时要羽化飞升一般。 他身后,是一众举着火把的小沙弥,和庙里其他师父。 众人也跟着主持行礼,江漫雪主仆都很意外。 “老衲恭迎太子妃。” 橘如唇瓣冻得青紫,弓着腰哆嗦着小声在后面不确定道, “主持大师竟然在门口迎接我们,显然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你说,会不会是殿下特意吩咐他们照顾娘娘您的?” 江漫雪微微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慕辞。 他若当真这般心疼她,就不会拿她为莫子卿顶罪。 但她暂时没力气关心这件事,她已经累虚脱了,加上暴雨如注,现在浑身湿哒哒的,单薄的布料此时紧紧地贴在身上,无比黏人,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好在是大晚上,不至于让她太过尴尬。现在既然有人帮她安排好这一切,那再好不过了。 至于那好心人是谁,以后再打听。 “天冷路滑,还请娘娘尽快入寺里。” “后院的禅房已经洒扫干净,热水已备好,一应日常所需也准备妥当,请太子妃娘娘放心入住,若是哪里不满意,明日可差人告知老衲,老衲定全力满足娘娘要求。” 江漫雪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大师客气了,那漫雪就先谢过大师了。” “哪里,这都是老衲应该做的。” 主持亲自领着江漫雪主仆来到分给两人的厢房,竟是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小小的院子,看着与农家小院差不多。 里面有两间禅房,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茅房。 “娘娘,这院子还挺不错的,住在这应该会安全很多,且安安静静的,不会有人打扰。” “对了,刚过来时,我发现隔壁亮着烛光,不知住的是哪位香客?”橘如道。 太子没安排人保护她们,管家也没提这茬,整个寺庙就她和太子妃两人。 橘如生怕自己一个人保护不好江漫雪,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回姑娘的话,那位施主很神秘,老衲也不知他的身份。不过,他也是今日上山的。” 眼看问不出什么,橘如也没再开口。 对方将二人带进客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很快,有人送来几桶热水,两碗热乎乎的姜汤。 两人一人喝了一碗,又分别泡了个热水澡。 收拾好后,江漫雪没让橘如守夜,而是让她也回屋子休息。 橘如不放心留江漫雪一人,可江漫雪却十分坚持,“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况且你我今日都淋了太多雨,最需好好休息,不然万一得了风寒,就麻烦了。” 橘如一想也是,又想到自己的屋子就在隔壁,于是没再坚持,就回屋了。 “那您记得有事喊奴婢。” “嗯嗯,快去。” 夜半时分,江漫雪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很难受。 整个人如同置身沸水中一般,热得她快要化了,唇瓣干裂,喉咙处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她想睁开眼找点水喝,可怎么也睁不开,正当她快要受不住时,窗户处传来细微的“吱呀”声。 紧接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让她滚烫的脸颊瞬间舒畅许多。 可她还来不及庆幸,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已过亥时,什么人会深更半夜翻窗进她的屋子,莫不是采花贼?想到这种可能,江漫雪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下一刻,江漫雪清晰地察觉到,一道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屋子里,踩着沉稳的步子,向床榻走近。 踏、踏、踏—— 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打在江漫雪的心口,她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难言的恐惧和绝望席卷全身。 江漫雪急得口干舌燥。 醒过来,快醒过来。 江漫雪拼命想睁开眼,可眼皮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任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挣扎这会儿,纱帐探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紧接着,男人熟络地坐在她的床头,微微弯下腰,冰凉的额头与她相抵。 江漫雪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颗心噗通狂跳,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男人清凉的吐息喷洒在她滚烫的脸颊上,江漫雪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鱼,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太舒服了,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 她忘了恐惧,整个人舒服得扭来扭去,哼哼唧唧。 她甚至迫切的还想要更多。 等反应过来时,黑暗中,她已经像一只八爪鱼一般,踢掉被子,手脚并用的缠住了男人的身子。 第49章 好热,要抱抱 江漫雪一片凌乱的靠在男人怀里,右手无意识拉扯男人腰上革带,小手迫不及待地伸进对方衣服中,胡乱摸索。 男人呼吸瞬间乱了。 他轻轻扯开她的手,声音沙哑,语气低沉,像哄小孩子。 “你生病了,先吃药。” 江漫雪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凝脂般的脸颊上滚落,她委屈地哭了,“呜呜呜,不要,我好热,要抱抱。” 男人手上力道松了松。 江漫雪趁机死死抱住男人的腰,满足地扭动身子哼哼唧唧。 上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发狠地贴着她的耳根咬牙切齿地低喃。 “江漫雪,你可知我是谁?” 轰隆—— 一道闪电从上空劈下,昏暗的禅房亮了一瞬。轻纱帐幔勾勒出一对纠缠暧昧的身影,江漫雪小脸酡红,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可等她想看清楚时,视线再次一片黑暗。身体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让她难受得要命,脑子迷迷糊糊的,一时也没心情管其他的,只想死死抱住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 “唔~~~” “好……舒服,还……想要。” 男人唇线紧了紧,实在拿身下妖娆妩媚的女子没有办法。 “咚,咚咚——” 窗户外传来低低的敲打声,男人瞬间回神,指尖轻轻在江漫雪胸前一点,江漫雪就晕了过去。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掏出一粒药丸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喂她嘴里,然后翻窗离开。 …… 太子府,皓月轩 慕辞的伤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不适了。 此时,他躺在床上,心里暗暗惊艳于续命丹的厉害,又想起喂他救命丹的江漫雪,心里越发愧疚,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烦躁地坐起身。 “来人——” 影一很快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谁准许你们私自换了孤的熏香的,还不立刻换回来?” 影一愣了一瞬,道, “回殿下,您先前用的香没有了,属下让管家送点新的过来,却不想……” “有话快说,哑巴了?” “管家说他那里也没有,您一直用的那种香,其实是太子妃亲手为您调的,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 慕辞有些诧异, “漫漫还会调香,孤怎么从未听说过?” 影一眼神轻蔑,心想,不就是调香吗?这些后宅女人的小把戏,有什么厉害的,殿下至于露出这种满是欣赏的表情吗? 于是自告奋勇道, “如今太子妃不在府上,一时半会定是无法替您调制新的熏香,不过殿下放心,属下明日就找人按您的喜好,为您重新调制。” “不必了。” 太子淡淡道。 旁人不知,但他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这些年,他一直被失眠困扰,极难入睡。 直到江漫雪进府,换了熏香。 那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睡得那么沉,每次,只要一闻到那熟悉的熏香,他就能安然入睡,从那以后,就连偶尔出去办差,他也会带些熏香在身边。 这次去剑宗,他也带了。 但莫子卿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说她也很喜欢,向他讨要。 他想着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便让人多分了一些给她。 不想那香竟是江漫雪亲自调的。 这样也好,下次可以让太子妃多调制一些,多送点给蒹葭苑。 …… 第二日一早,雨停了,但依旧是阴天,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慕辞身子已无大碍,便匆忙用了早膳,坐上马车出了门。 他打算去看看江漫雪,顺便跟她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希望她想开些。 马车来到停到宝华山脚下,车夫就停下了马车,有些为难道, “太子殿下,昨日刚下过雨,上山的路太过湿滑,马车恐怕上不去了。” 慕辞蹙眉,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挑起车帘向外望去,发现车夫说的是事实,他顿时联想到,昨日江漫雪她们离开没多久,就开始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按照时间算,她们到山脚的时候,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那时,她们是怎么上山的? 慕辞沉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车夫一惊。 殿下不知太子妃到山脚就下车了,剩下的路,是她们自己爬上去的? 怎么会?明明昨日,是太子身边的影一亲口告诉他,人送到山脚下就行,剩下的不用他管。 他还以为殿下另有安排…… 车夫吓得直哆嗦,正在想要不要实话实说,就见边上骑着高头大马、黑衣劲装的影一拱手道, “殿下,太子妃也是下了马车,由下人护送上山的。” 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做得好,回去领赏钱。” “谢殿下。” 影一说完,目光淡淡地扫向一脸疑惑的车夫,大掌缓缓摩挲着腰上的剑柄,那目光隐隐含着杀气,鹰隼一般锐利,似乎要将车夫浇凉。 车夫浑身一僵,如同被人扼住喉咙,全身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这次一行人都是男人,脚程很快,也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宝华寺门口。 今日烧香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人。 慕辞让随侍等在庙外,自己带着影一来到后院,直接去禅房找江漫雪。 江漫雪还不知慕辞也来了宝华寺。此时,她正一脸懵逼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师兄陆寒枫。 男人白衣胜雪,芝兰玉树,薄唇轻轻抿着,勾起淡淡的弧度,见过他的人都夸他一句谦谦君子。 按理说,跟这样的人待一起会很舒服,很放松,可江漫雪恰恰相反。 五岁那年,她刚被师父带回药王谷,第一眼见到这位大她五岁的大师兄,她就莫名怵他。 如今多年不见,她依旧在陆寒枫面前不敢抬头,只乖巧地埋头站在一边。 陆寒枫看得无奈, “小师妹,可是师兄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 江漫雪明亮的杏眼眨了眨,明显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啊,师兄为何这样问?” 第50章 慕辞感觉头顶一片绿光 陆寒枫清冷的面上有些委屈, “若是师兄没有做错什么惹师妹恼怒,那为何小师妹还是这般怕我?” “多年不见,原以为师妹就算不想念我和师父师母,以及药王谷一众弟子,最少也会感到开心,不想师妹连看师兄一眼都不愿。” 江漫雪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从陆寒枫出现到现在,确实一直低着头。但她明明是害怕,好不好?于是慌乱地解释。 “师兄,我没……” 陆寒枫微微一笑。 “没有就好,许久未见,小师妹过得咋样?” 江漫雪短暂的沉默后,笑着说自己很好,多谢大师兄记挂。可就是这短暂的沉默,让陆寒枫渐渐沉下脸。 “当真?” 江漫雪:“……真的。” 江漫雪笑着岔开话题,“对了,师兄何时到得京城?”想到昨晚那个男人,江漫雪小心试探道。 陆寒枫,“今早刚到,听到消息说你在这,便过来了。” 江漫雪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想不通,还有谁会半夜翻她的窗。 陆寒枫不知她的想法,自顾自道,“听闻小师妹前不久诞下麟儿?” “还未来得及说声恭喜。” “我这次前来,师父师母以及谷里众人都托我给小侄儿带了礼物,小师妹若是方便,可否带我去看看小侄儿,我好当面将礼物交于他。” 江漫雪笑容一僵。 皇后下令,一百卷经书抄不完不许她下山,可师兄大老远难得来一趟,这点请求她也拒绝不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寒枫低低叹了一口气, 此时,一阵风吹过,无数花瓣飘落下来,其中几瓣落到江漫雪的发髻上,陆寒枫想也没想,抬手,轻轻帮她弹去。 慕辞过来时,正好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 空阔的院落里,一对年轻的男女立于庭院大树下,男子白衣胜雪,俊美如铸,女子纤弱如柳,娇俏妩媚。 两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如同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人物。 凉风拂过,杏花微雨,淡粉色的齐胸襦裙和月白色袍角随风飘扬,在半空中纠缠缱绻,晕染出暧昧的氛围。 画面太美,让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看,让他气血飙升,当场暴怒。 “你们在做什么?” 他没想到,这对璧人之中的女子,竟是他的太子妃。 这让他感觉头顶一片绿光。 愤怒的声音将前面的两人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时,江漫雪瞬间变了脸色,就在这时,慕辞已经大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怒目圆睁,不由分说地扯过江漫雪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敌意地怒视着陆寒枫,语气冷得能将人冻成冰雕, “太子妃,他是谁?” 话是在问江漫雪,可目光却从一开始,就死死的瞪着陆寒枫,锐利的凤眸汹涌着浓浓的杀意。 陆寒枫唇线紧了紧,温润的眉眼渐渐变得冷漠。 江漫雪讪笑, “都是误会。” 影一唰的一下拔出佩剑,迅速架到陆寒枫脖子上,冷冷道,“放肆,你是何人,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江漫雪大惊失色, “影一,快住手。” “呵,太子妃这么护着他,莫不是与这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唔——” 影一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一掌击飞,重重摔到地上。 “你——” 陆寒枫嫌弃地掸了掸指尖,“哪里来的疯狗,竟敢在本公子面前乱吠?既然不会说话,我看这舌头也不必留着了,干脆割了喂狗好了。” “你敢?我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陆寒枫眼神微眯,视线转向慕辞, “莫非他说的太子殿下就是你?这倒稀奇了,听闻当朝太子与太子妃两人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今日看来,传闻并能不尽信。你说呢,太子殿下?” 影一愤愤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道, “我说错了吗?” “你们刚刚做的龌龊事我和殿下看得一清二楚,还想抵赖不成?我就说太子妃最近为何总是对我家殿下冷冷淡淡的,搞了半天是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子直接被隔空掀翻,飞出老远。 江漫雪原本被气得浑身颤抖,正想上前狠狠甩他两巴掌,看到这一幕,顿时摸了摸鼻子,收回了脚。 这一下,慕辞看向陆寒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武功比影一还高。 要知道,影一可是整个慕国最出色的暗卫,是皇上亲自送到他身边保护他的。 可现在,影一竟然被这个看上去像个书生一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到底是谁,接近太子妃有何目的?” 江漫雪,“他其实……” “我乃药王谷嫡传弟子——陆寒枫,受皇上邀请,来为他调养身子,路过此处,恰逢雨天路不好走,又听人说宝华寺的香火很灵,特来一拜。” “不想人生地不熟,一来就迷了路,恰好太子妃娘娘经过此处,便想问问路。” “走近才发现,太子妃生病了,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便多问了两句,谁知被人这般误会……” 江漫雪是药王谷小师妹一事,至今没几人知晓,见陆寒枫替她隐瞒,她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段说辞天衣无缝,慕辞不知信没信,可影一却一个字也不信。 “你骗谁呢?刚刚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俩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还敢说没有奸情?” 江漫雪直接气笑了。 她看向慕辞, “殿下也这么以为?” 慕辞,“那你能告诉孤,什么病需要碰病人的头?” 陆寒枫道,“在下只是在捡掉落的花瓣。” 四目相对,刀光剑影。 慕辞冷冷的睥睨着陆寒枫,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上前,一脸慌张道, “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她……” 话还没说完,慕辞脸色猛地一变,大步向山下走去,早就忘了江漫雪生病一事。 第51章 骗他签下合离书 慕辞刚走出几米,陆寒枫就身形一闪,拦在慕辞面前,带起一股凉风。 月白色的袍角在半空划出优雅的弧度,随后垂落下来。 他语气冷凝地强调, “太子殿下,您的太子妃染了风寒,现在正高烧不退,你确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走吗?” 陆寒枫隐晦地扫了一眼江漫雪,眼底是复杂,是心疼,多种情绪糅杂,一闪而逝,再次看向慕辞时,眼神隐隐带着愤怒。 慕辞也不甘示弱与他对视,锐利的凤眼眼尾上挑,矜贵高傲到不可一世。 发出的声音冷入骨髓。 “陆神医手伸得未免太长,都管起孤的家务事了。” “你别忘了,你是父皇请来的神医,有这功夫,不防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为父皇保养身子,而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在这里,关心孤的太子妃。” “毕竟,男——女——有——别,还请陆神医自重,莫要失了分寸。” 慕辞半眯着眼,暗暗磨着牙,特意将“男女有别”四个字咬的很重,显然对刚刚陆寒枫替江漫雪拿掉头顶花瓣儿一事耿耿于怀。 “你——” 陆寒枫瞳孔微缩,温润的眉眼快速闪过一丝寒光,胸口剧烈起伏,被他这些无耻的言论气的不轻。许久,才努力让自己压下心口怒气。 很快又恢复以往的风度翩翩。 淡笑着挥开折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仙气飘飘。水墨折扇衬得他芝兰玉树,恍若谪仙。 “在下自不敢忘记这次出谷的目的,但现在说的,也不算多管闲事。医者父母心,在下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好,好个医者父母心。” 慕辞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但孤的太子妃不需要,她若身子不适,自有太医为她诊治,陆神医若是无事,便请离开。” 江漫雪疲惫地闭了闭眼。 “我无碍,让他走。” 陆寒枫薄唇紧抿,深深地看了一眼慕辞,最终缓缓让开道路。 可这一次,慕辞并没有立马离开。 他冷冷地盯着陆寒枫,沉默片刻,掏出腰间的令牌甩给影一,吩咐影一拿着进宫,去请太医为莫子卿诊治,顺便也帮江漫雪请一位医女到宝华寺。 江漫雪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有离开,一时间,心底升起隐秘的欢喜。 影一焦急道, “可是殿下,莫姑娘她……” 这一次,慕辞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快速转身,大步往江漫雪住的禅房走去。影一气得直跺脚,最后,只能匆匆下山。 慕辞在前面走了一会儿,见江漫雪没跟过来,顿时停下脚步,不悦地蹙起眉头,侧头冷声道, “还不跟上?” 江漫雪,“……哦。” 临走前,江漫雪愧疚地看了一眼陆寒枫,见他微笑着冲她点头,心里明白他是为她好,一时无比感动! 为了不让他担心,江漫雪含笑加快脚步,跟在慕辞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刚进去,慕辞背对着身子大手一挥,屋门立马“啪”的一声关上了。 江漫雪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生孤的气了?” “孤不是不管你,只是你一向省心,事事妥帖,不必孤操心,且病情看着不太严重,孤这才想先去看看莫师妹。” “而且,孤已经让影一顺便为你请女医了,难道还不够吗?” “我……” “好了,”慕辞打断她,“孤知道你最明事理了,乖点,好吗?”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贴得很近,江漫雪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还有周身上下萦绕的冷冽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几句话,如一盆盆冰水浇下,将江漫雪心里刚升起的温度浇了个透凉。 想到上一世,还有最近发生的一幕幕,江漫雪鼻子一酸,心里久久无法平静,莫名抵触与他近距离接触。 “好。” 江漫雪垂眸冷笑,脚下意识后退,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被他冷冷制止。 “别动。”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已经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有点烧,”慕辞皱眉道, “但并不打紧,想来是昨日着了凉,别担心,医女很快就到,不会有事的。你听话些,乖些,别让孤为难,好不好?” 这是他再次让她乖点。 江漫雪没有反驳,因发烧而变得殷红的唇瓣轻扯,淡淡地“嗯”了一声。 毫不犹豫地从桌上拿来一封折子翻开递给他,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接过签了字,又拿出私人印章盖了上去。 还不忘笑着打趣。 “孤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些琐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不必事事知会孤,更不用这么麻烦地找孤签字盖章,你是太子妃,孤自然信你。” 江漫雪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温顺地站在一边,软着嗓音说, “这次不一样,必须殿下签字盖章才行。” 慕辞笑着摇了摇头。 高兴地轻轻揽上江漫雪的腰肢,感受到对方身子一僵,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夫妻一载,漫漫怎的还是这般青涩。” 他向来克己复礼,极少情绪外露。却在面对她时,总是软下声音,做出些出格的小举动。 比如趁人不备,轻轻捏捏她的小手,比如像刚刚这样,偷捏她腰间的软肉,比如每次合房时,那般古板注重规矩之人,却恨不得发疯般顶撞她一整夜。 上一世,就是这些与他性子极不相符的小动作,让她偷偷甜蜜了许久,一度产生错觉,以为慕辞很爱她。 所以才会在莫子卿抢走他后不甘心,苦苦纠缠。 不想就是这份她一直贪恋、迟迟放不下的甜蜜,最终害死了自己,还有腹中刚满三个月的儿子。 江漫雪恨得全身颤抖。 面对温言软语的慕辞,再也没有以往的心动羞涩,只觉胸口剧烈翻涌,心里无比恶心。慕辞丝毫未曾察觉她的异样,此时,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比刚刚更软几分。 贴着她的耳朵吹气,“漫漫,我们许久没有过了,孤真的好想要你。你快点抄好经书,争取早日回府。等你回府,孤定要吃个够。” 的唇角愉悦地勾起,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得更紧,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 而江漫雪却缓缓握紧拳头,满脑子回忆的,却是昨夜的情形。 第52章 等爷舒坦了,自然给你个容身之所 昨夜她烧的人事不省,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湖水中。 还有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座只有半块屋顶,四处漏风的破庙,那群令人作呕的乞丐。 还有他们嘴里的污言秽语。 “不愧是太子的女人,好香啊,真踏娘的销魂。” “哈哈哈,能睡到这种极品,就算死也值了。瞧这身白花花的嫩皮子,就跟能捏出水来一般。” “啊——” “不要,呜呜呜,放开我,我可是太子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啊呸,吓唬谁呢?你是太子妃又如何,从今儿起,你就是哥几个的暖床奴,” “就是,送你来的人说了,太子不日就要娶新的太子妃,等忙完这一切,你早就被哥几个玩烂了,到时就算放了你,相信太子也不会要你。” “到最后,你还不是得回来跪着求哥几个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 “识相的,就好好伺候爷,等爷舒坦了,自然给你个容身之所,否则这么冷的天,又下着大雪,你就等着冻死饿死。” 江漫雪又哭又笑。 容身之所,她堂堂太子妃,沦落到让一个乞丐施舍容身之所,何其可笑。 莫子卿,慕辞,你们带给我的屈辱和痛苦,我莫敢相忘,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百倍奉还。 江漫雪杏眸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一扭头,咬住这人脖颈,撕下他一块血肉。 好在慕辞没抱多久,就松开了她,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好了,今日不闹你了。” “莫姑娘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孤实在放心不下,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打开屋门,快速离开。 江漫雪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连陆寒枫何时来到身边的都不知道。 “擦擦。”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江漫雪一愣,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那手指白皙修长,像极了手握笔杆子的读书人的手,看着赏心悦目。 手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帕子。 江漫雪这才发现,脸上一片清凉,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既然爱他,便去争取。” “我药王谷的小师妹何等尊贵,岂能这般哭哭啼啼。再不济还有师兄,师兄身上除了救人的良药,还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通通都给小师妹。” 江漫雪:…… 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平日里看得比命都重要。 当初在谷里时,她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就被他一顿训斥,从此再也不许她进他的院子。 今日,竟舍得都给她? 江漫雪有些受宠若惊,就见陆寒枫强硬地将一堆瓶瓶罐罐塞到她的怀里,一脸郑重地道, “这些都是师兄多年的心血,有迷药、情蛊、春日散,含笑半步癫,总之应有尽有,希望能助师妹得偿所愿。” 江漫雪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立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跟他的关系有些复杂,我……我其实不爱他。” 陆寒枫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一副我看你编,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眼神。 江漫雪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非常认真地表示自己所言句句属实。陆寒枫这下有些懵了。 “当真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江漫雪回答得斩钉截铁。 刚重生时,她对慕辞是怨。怨他将莫子卿这个恶魔带到她的身边,给她造成无边的苦难。怨他眼盲心瞎,看不清莫子卿的阴谋诡计,一次次偏袒莫子卿。 怨他是非不分,一次次为了莫子卿的一句话,就冤枉她,惩罚她,将她的面子踩在脚下,将她的自尊碾碎,将她的傲骨拆除。 怨他忘了,当初,明明是他将饱受欺辱的她,从江家那个魔窟里拯救出来,成了她黑暗生命里的一束光。 也是他的爱和温柔的呵护,让她重新长出血肉,有了尊严。 是他亲手为她搭建了一身傲骨,让她有了立于这人世间的勇气。 可也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亲手将九死一生,逃出乞丐窝的她推到罪魁祸首莫子卿面前,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莫子卿将力竭的她推入冰冷的湖水中,断了她和腹中孩子最后的生路。 可随着时间的蔓延,随着莫子卿的到来,随着一个又一个梦魇的夜晚,这份怨变成了彻骨的恨。 江漫雪压下眼底的酸涩,接过帕子擦拭干净脸颊,轻声向陆寒枫道谢。 “谢谢师兄。” “不过我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陆寒枫想了想,男女之事他确实不懂,于是只好作罢。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由一开始的小豆芽,如今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顿时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发髻,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漫雪有些不好意思,两颊微红。小声控诉,“大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小师妹是大姑娘了,师兄不捏就是。” 陆寒枫温润一笑,芝兰玉树。 “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丫鬟已经服了我的药丸,估计很快就能苏醒,你不用担心。” 江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男人应该给她服了些药物,所以今早醒来后,她感觉病情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没那么难受了。 却没想到,橘如惨了。 她进去看时,橘如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说着胡话,任凭她怎么呼唤拍打,她都醒不过来。 江漫雪冲出来想找人帮忙找大夫,一抬头就撞见了刚进院子的陆寒枫。 刚向他说了橘如的情况,慕辞就冲出来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好在橘如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药我都留好了,现在,我得进宫一趟,慕皇病得很重,我得去看看。” 江漫雪大惊, “皇上何时抱恙,我竟不知?” 陆寒枫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接到密旨才进京的,只能先进宫看看情况再说。” 江漫雪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一来怕皇上离世,慕辞登基,到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更难。 二来,嫁进皇家一年,皇上待她不错,江漫雪觉得,自己该去看望一下老人家,于是,求陆寒枫将她伪装成药童,带进宫去。 第53章 非要扒着男人才能活? 春雨杏花随风落,宝马香车雾里行。 今日是江漫雪上山的第三天,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整座宝华山云雾缭绕,如临仙境。 即便是这样的天,依旧有不少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的来寺里烧香。 只是这一切跟江漫雪主仆无关。 三日前,考虑到橘如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陆寒枫先进宫了,约定等过几日就来寺里告知江漫雪慕皇的病情,顺便带她进宫。 如今,橘如已经大好。 主仆两人坐在禅房的雕花推窗前,一人一个绣棚安安静静地埋头做绣活,屋里光线有些暗,橘如还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贴心的燃了两盏灯。 烛光摇曳,照在江漫雪的侧脸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白皙温婉。 她一身素净装扮,三千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一半,另一半柔顺的披散在肩上。 之前分好的线用完了,江漫雪便帮着橘如一起分。 说笑间,橘如瞥了一眼江漫雪的绣棚,满眼羡慕的啧啧出声,“娘娘的绣工实在了得,瞧瞧那上面的蝴蝶,感觉马上要飞出来一样。” 江漫雪一愣,随即变了脸。 她的绣工是母亲教的,母亲是苏绣大师后人,也是对方唯一的亲传弟子。 只不过当时因为一些原因,隐姓埋名,虽依旧靠刺绣为生,但绣法却藏了拙。 拿去卖的绣品只能算中等水平,用的也是常见的绣法,毫不起眼的那种。 那时她很不理解。 明明可以赚大钱,为何要这般藏着掖着,母亲只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漫儿,你要记住,有时候简简单单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似懂非懂,但也听话的应下。 橘如这么一提醒,江漫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苏绣中的双面绣,还是失传的针法。 这门手艺,她从未示人。 近期事多,竟一时忘掉了。 那为何慕言知道她会,江漫雪心思百转。她仔细回忆着那日的情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最后,江漫雪后背直接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到底是谁,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密的?又或者说,一切只是巧合。 不,江漫雪不信这么巧。 看来,慕言此人比江漫雪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日后见着对方,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那现在这荷包她是绣呢,还是不绣呢?算了,还是绣。当日已经当着人家面答应了,该暴露的早已暴露,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飞到了窗口,“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主仆两对视一眼,江漫雪缓缓点头,橘如快速上前,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递给江漫雪。 江漫雪放下绣棚,水葱般的指尖轻轻绽开纸条,看情况上面的内容时,神色一怔。 橘如不解的看向她,发现江漫雪光洁的额头变得潮湿,上面渗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好看的柳眉皱成一团。 “娘娘,信上怎么说?” 江漫雪神色有些复杂。 “如我所料,那俩人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今日这个落水,明日那个中毒,手段层出不穷,整个太子府好不热闹。如今,竟将主意打到慕卿头上了。” 橘如大惊失色, “什么,她们怎么敢,残害皇家子嗣可是要诛九族的,更何况那可是皇长孙,身份何等尊贵,她们嫌命长吗?” 江漫雪心想,人家可不就有恃无恐嘛! 一个是太子放心尖尖上宠的恩人之女,一个是皇后母族的贵女,背后有皇后和整个崔国公府做靠山,两人不管哪个,都比她这个草根出身的太子妃强多了。 至于皇长孙…… 哪个女人不能生孩子? 只要进了太子府,得到雨露恩泽,是个女人就有怀皇孙的可能。 太子不缺女人给他生孩子,这个孩子是不是江漫雪肚子里爬出来的无所谓,或许说,若是能从尊贵的世家嫡女肚里爬出来更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娘娘?” “虽然……但小郡王到底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 “自然不能。”江漫雪道。 上一世,慕卿用最纯的恶意,一刀一刀剜她的心,将她伤的血肉模糊。 这一世,他又用实际行动告诉江漫雪,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莫子卿。 这让江漫雪对这个儿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橘如说的对,他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没办法眼睁睁看他死在后宅的争斗中。 可现在的问题是,皇后下令让她抄经,她没法违抗私自下山,如此,便只能用她最不愿用的计谋了。 江漫雪找来笔墨,快速写下一行字。 橘如在边上伺候笔墨,不经意瞟了一眼,当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直接瞳孔地震。 “娘娘,您确定要这样做?” “您别生气,奴婢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因为奴婢觉得殿下虽然……” “但他对莫姑娘不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关系,近期的所作所为,或许也是有苦衷,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先换个别的方法救小郡王?” 江漫雪手下不停,唰唰几下利落收笔。 面无波澜地拿起写好的字条,轻轻对着纸条吹气,将上面的墨水吹干,这才小心翼翼的卷成小小的纸条,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 橘如心里更加担忧。 江漫雪笑的讥讽,眼底的嘲讽夹杂着浓烈的恨意,看的人胆战心惊。 “目前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至于慕辞……在他眼里,莫子卿始终排在我前面,既然如此,我便不要他了。” “娘娘……” “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 上辈子,她听话隐忍,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委屈,是自己被扔进乞丐窝里惨遭十几人蹂躏,生不如死,是腹中的骨肉同她一起葬送在冰冷的湖中。 而她的隐忍宽容,并未得到慕辞的半分怜惜。 上一世,全府上下都在说两人天造地设,珠联璧合。说莫子卿是慕辞的心尖宠,掌中娇。 莫子卿更是在没人看到时公然挑衅,故意凑到她的耳边,笑着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江漫雪,你就这么贱,非要扒着男人才能活吗?” 第54章 钻进逍遥王的马车 每次,她都气得满脸涨红,眼眶里蓄满屈辱不甘的泪水。 她死死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这一幕,成功换来莫子卿不屑的白眼。 “切,天天一副柔弱小白莲样子,勾引谁呢?”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古代女人就只会这一招吗?一点新意都没有,真无趣。辞哥哥不是一般人,可不会被你这些招数轻易哄骗了去。” 事实上,慕辞也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对江漫雪的眼泪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浓浓的失望和厌恶,慕卿更是如此。 所有人都说她无病呻吟,无视她的痛苦和挣扎,一个个拿鄙夷的眼神看向她,觉得是她横在慕辞与莫子卿两人之间,破坏了他们的幸福。 几乎没人记得,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既然如此,那这一世,她便成全他们好了。 太子府 梅见带着一个小丫鬟去琼香阁的库房,打算取点别的熏香送到皓月轩。 虽说不是太子惯用的那种,但也是江漫雪亲手调制的。 她站在边上贴心地吩咐道, “所有的香都在前面的货架上。记得拿红色箱子装的那种,那种要是没了,就拿紫檀木箱子装的,或者每样拿一点也行。” “但是切记,这两种香一定要分开放。也不能同时使用,记住了吗?” 有个小丫鬟不解道, “梅见姐姐,这是为何?” 梅见小脾气地解释道, “太子妃娘娘吩咐过,这两种香分开使用,都是安神助眠的好东西,但若是香气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烈性的催情香,这若被人误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万万马虎不得。” 小丫鬟一听“催情香”三个字,顿时臊得满脸红温,羞涩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问。 拿好东西,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太子府客房 “你确定?” 崔莲梦听到丫鬟的话,激动地“蹭”的一下站起身。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眼神亮得吓人,里面满是兴奋和跃跃欲试,跟一开始那个端庄娴静的崔大小姐截然不同。 “太好了。等了这么多天,可算等到机会了。姓莫的那只丑小鸭还想跟我抢,简直不知死活。让她给我等着。” “等我今晚拿下表哥,做了这太子府的女主人,看我以后怎么琢磨她。到时候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我崔莲梦会是个什么下场?” 丫鬟有些害怕。 “小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蠢货,你怕什么?” “本小姐只是不小心拿错了香料,并非故意,到时候我也是受害人,谁敢说一句不是?” “贱婢,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慌慌张张的,让人察觉到什么,等本小姐回去,就将你卖进窑子里,让你做那最下等的娼妓,千人枕,万人骑,听到了没?” 丫鬟被这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是,小姐,奴婢记住了。\" “哼,算你识相。” 于是,在梅见带着丫鬟去送熏香时,崔莲梦突然穿过走廊挡在前面。 梅见镇定地停下脚步,身子微微下蹲,向对方行礼。崔莲梦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看向她手里的托盘。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梅见回道,“回崔小姐,是要送到皓月轩的熏香。” “是吗?正好我要去找太子表哥,你将东西给我,我一道送过去就行,何必多跑一趟?” “这……” 梅见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崔莲梦眼睛渐渐危险的眯起,沉下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开始不善,“怎么,本小姐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还是说将东西交给我你不放心?” “哪里的话,崔小姐是太子殿下的表妹,算是自己人,奴婢又怎会不放心?” 崔莲梦轻蔑了抬了抬下巴。 “哼,算你识相。” 说完,就示意丫鬟接过梅见等人的托盘,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消息传出去后,江漫雪便没了刺绣的兴致,手里的绣棚搁置在桌上,一个人在窗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橘如端了茶水进来,发现一个时辰前送来的点心还在桌子上,纹丝未动。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水换成新的,又再次退出屋子,轻轻为她关上木门。 一直到天黑之前,都没传来消息。 橘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出去拿晚膳,江漫雪什么也没说,但明显心情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剑锋突然闯进了屋子。 来不及解释,急忙道, “太子妃,不好了,太子府出事了。你的丫鬟被人诬陷给太子下药,现在都快被打死了。” 江漫雪吓得身子一个趔趄。 剑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才让她不至于摔倒。江漫雪顾不上问剑锋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又是如何知道太子府发生的事的,她慌乱地抓住剑锋的胳膊,焦急道, “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下山,我要回太子府。” 剑锋二话没说就带着她往外走,走出庙里后,剑锋说了一句得罪了,就伸手揽住她的腰,用轻功带着她一路下了山。 等到山脚下时,马车早已备好。 江漫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暗暗懊恼自己太信任剑锋了。 虽然他是逍遥王的人,但她也没办法保证逍遥王就不会害她。毕竟太子一直防着慕言,想来俩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似表面那般和谐。 那自己现在跟着对方下山,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江漫雪踌躇在原地,迟迟没有上车,直到马车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还不上车,站着当门神?” 江漫雪一楞,慕言竟然在车里?话说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江漫雪无语的瘪了瘪嘴。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转,快速爬上慕言的马车。 剑锋在身后急忙道, “哎,等等,太子妃,您的马车是后面那辆。” 可这时,江漫雪已经手脚麻利的上车,坐稳,一气呵成。 她清亮的杏眼弯成月牙的弧度,水光潋滟,轻轻的眨了眨,看着面色难看的慕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嗐,坐哪辆不是坐,剑锋侍卫何必在意这么多细节,你说呢,王爷?” 第55章 逍遥王出手 剑锋还想开口,边上的男人淡淡的出声打断了他。 “无碍,赶紧走。” “是,王爷。” 一路上,慕言大刀阔斧地坐在位置上,他身姿笔挺,身子微微后仰,脑袋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车厢的桌子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瞬间照亮了整个车厢。 柔和的光线照在男人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男人俊美的侧脸一半隐在光线的阴影里,若隐若现,让他看上去清冷又神秘。 全程,他都像没有江漫雪这个人存在一样。 这样正好,江漫雪也没心情寒暄。 过了没多久,马车就来到了太子府门口。还不等马车停稳,江漫雪就快速从车厢里冲了出来,提起裙摆一路急奔。 刚到皓月轩门口,就听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不时传来。 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 大喊“住手——” 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行刑的几人听到声音连忙停了手,同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莫子卿不悦的皱眉。 “谁让你们停的?继续打。这贱俾竟然敢谋害太子殿下,打死她都不为过。” 只是这一次,没人理会她的话。 江漫雪跌跌撞撞的来到梅见面前,膝盖一软,直接单膝跪在她的前面,望着趴在长凳上苍白的小脸,顿时心如刀绞。 边上的崔国公脸色难看。 他冷哼一声。 “殿下难道想打死区区一名侍女,就将这事了结?这也未免太看不起的崔国公府了。” “我国公府的女儿何等尊贵,还轮不到别人这般作践,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怪老臣撕破脸,告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做主。” 慕辞嗤笑一声。 冷冷地掀起眼皮子看向他。 “崔国公府的女儿到底是尊贵还是下贱,她自己心里有数,既然姑父要撕破脸,那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孤奉陪到底。” “你这话何意?你以为我不敢?” “孤相信姑父自然是敢的。只是这件事到底如何,您的宝贝女儿心里最清楚。你要告便去告好了,看看到时候是谁丢脸。” “你……你……” “混账,你别忘了,你的母后也出自崔国公府。” 崔国公气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胡子一抖一抖,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快喘不上气来。 慕辞一张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江漫雪没有管他们的闹剧,一心扑在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梅见面前。她杏眸眼猩红,眼眶里噙着满满的泪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梅见,你怎么样?你别怕,先撑着点。我这就给你找大夫。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梅见强撑着咧嘴一笑,费力地说道。 “娘娘别担心,奴婢没事。” 都伤成这样了,整个后背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片好肉,就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没事? 江漫雪心疼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了下来。 她单薄的身子强忍着颤抖,指挥不远处哭成泪人的酣春和杏月两人,帮忙将梅见抬回她自己的屋子,又让人去请大夫。 莫子卿还想阻拦,刚张嘴,江漫雪猛地抬头,整个人如同吃人的猛兽恶鬼一般,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冰冷瘆人,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子卿也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处。 没了阻拦,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琼花阁。 杏月去请大夫,几个二等丫鬟烧热水,准备一会儿帮梅见清洗伤口。 江漫雪小脸冷得吓人。 “为什么?” 她沉声问出自己的疑虑。 明明跟她说了,让她们将自己摘干净,以梅见的聪明和手段,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将自己搭进去,这也是她敢将这件事交给她的原因,谁知…… 而且,她特意吩咐,若是有特殊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剩下的她来想办法。 可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若不是逍遥王…… 江漫雪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酣春跪在地上,低下头支支吾吾,看得江漫雪火冒三丈。 她一把抓住博古架上的一个琉璃摆件,狠狠摔在地上,大声怒喝,“说——” 屋里的人吓得浑身一颤。 江漫雪素来节俭,加上是个好脾气的,几乎从不摔东西。像刚刚的琉璃摆件那般贵重的物件儿,平日里都交代丫鬟小心翼翼地对待,生怕磕伤碰伤。 今日都开始砸东西了,可想而知是生了大气了。 两个丫鬟吓得拼命将头埋在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江漫雪气笑了。 “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们是没机会传消息给我。” 坐月子的那一个月,她可一天都没闲着。她趁慕辞不在府上,仔细回忆了上一世的一切,理清太子府的人脉关系。 好在上一世的她兢兢业业,又体恤下人,很多事亲力亲为,所以对那些丫鬟小厮的品性和家境了如指掌。 只是上一世,她真心对待他们,并未想过利用或者打压他们。 本以为人心换人心,不想换来的只有轻视和怠慢。他们觉得她身份地位,配不上太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还觉得她软弱无能,总爱管东管西,不及莫子卿明媚嘴甜,讨人喜欢。 甚至私下骂她拆人姻缘,不得好死。 所以这一世,她没有心软,精准地拿捏住了那些人的命脉,恩威并施,将那些人全都收入麾下,加以利用。 现在,整个太子府到处都是她安插的人手,大到太子身边亲卫,小到打更倒夜香的老翁,她一个都没放过。 就算信鸽扎眼,不敢频繁使用,也有的是法子将消息传出来。 所以她没收到消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梅见不许他们传。 江漫雪脸黑得吓人。 梅见看主子气成那样,明白她是心疼她,顿时无比感动,觉得身上这顿打挨得值了。她吃力的喘着气,费劲地舔了舔干裂的唇,笑着道, “娘娘,您别生气,奴婢确实按您说的将自己摘干净了。” 第56章 替他们想好了死法 一开始,崔小姐确实将一盒香交给太子身边的人,另一盒自己偷偷留着,回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口气熏了许久。 后来又收买了皓月轩里伺候的人,确认太子也点了那香,就拎着食盒,找了个送点心的名义去了太子书房。 太子的书房外人原是不能进的。 可崔莲梦说自己是奉了皇后之命伺候受伤的太子的,如今已经两日不曾见到太子,若是再不能亲眼见到太子无恙,恐难向皇后交代。 太子无奈,就放她进去了。 谁知没多久,便感觉身子不对劲。 正要叫人,崔莲梦竟突然扑进太子怀里,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死死地缠绕在慕辞身上,还用嘴堵住了他的呼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可就在这时,莫子卿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带着影一冲了进来。 最后,莫子卿成功救下了太子,扶着太子去了寝室休息,影一去请了太医,帮太子解了催情散。 “这个女人她属狗的吗?” “怎么哪哪都有她?还来得那么及时,跟闻着味一样。害我们好好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真是气死奴婢了” 梅见气得捶胸顿足,江漫雪却一点都不意外。 上一世,莫子卿就跟能预知未来一般,时不时害她,让她防不可防。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指望崔莲梦能成功,本意是想能除掉一个是一个。 实在不行,转移一下两人的注意力,让她们别将目光放在慕卿身上,撑到她回府也好。 “所以那件事最后到底如何?” “没成,但那崔莲梦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虽然没成,但她竟然故意抓乱自己的衣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哭着从太子书房跑了出去,让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看见了。” “一口气跑回崔国公府,估计街上的人也都看到了,相信明日,这件事就会被传得满天飞。” 江漫雪:…… “呵,她倒是豁得出去,连女儿家的名声都不想要了。” 如此一来,若是不能进太子府,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有多想进太子府呀?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竟然还故意编造谎言,买通府上下人做人证,妄想将这屎盆子扣在您的头上,奴婢岂能依她?” “明明我们只是拿出了两种香,剩下的孽都是她们自己造的,凭什么事发后将这一切推在您的头上?” 梅见气得眼睛通红。 不知为何,听到那件事没成,江漫雪瞬间松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两种香混合在一起确实有催情的作用,但作用极其细微,断不至于让人失了理智,更别说慕辞这样心思深沉、将规矩刻在骨血里之人。 他没碰别人,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江漫雪忍不住想。 不对,江漫雪你在想什么? 他心里有没有你又如何?这个男人,她早就不想要了。江漫雪狠狠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点。 至于崔莲梦和莫子卿…… 那两人不会放过她,这点她也想到了,因为那两人都看上了太子妃之位,那她这个占了太子妃之位的人,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而后快。 “所以,你是怕她们对我不利,这才想让她们拿你出气,只要你抗下一切,死不承认,她们就伤不了我?” 梅见呆呆地点了点头。 江漫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傻子,你不愿屈打成招,不代表别人不会来一招死无对证。 只要慕辞想,这个屎盆子就会稳稳地扣在江漫雪的脑袋上。 上一世那样的事情还少吗? 江漫雪心里止不住的愤怒。 “那些行刑之人呢?” 刚刚形势紧急,江漫雪只匆匆看了一眼,但也知道,那些都是她的人,按理说会手下留情,为何梅见还会伤得这般重? 难道他们阳奉阴违?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身侧的拳头死死攥紧,已经为那几人想好了死法。 梅见连忙道, “娘娘,这不怪他们。” “太子一行人在现场观刑,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动手。行刑前,他们偷偷对我说,让我忍着点,伤势看上去会很严重,但不会伤及内腑。” “你看,我都挨了快一百杖了,却还有力气跟您说话,可见他们说的是实话。” 一百杖? 江漫雪面色惨白,心里后怕不已。 幸亏她回来的及时,否则,后果她不敢想象。江漫雪强压着心里的气愤,“好了,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杏月哭着跑了进来。 “不好了,娘娘,府医说太子殿下下令打死梅见,所以他不敢替梅见诊治。” “奴婢便想着去外面找大夫,结果门口的守卫怎么也不肯放奴婢出去,说是现在太晚了,让奴婢天亮了再出府。奴婢好多歹说也无济于事。” “这可怎么办呀?娘娘?” 江漫雪气得咬紧牙关。 “太子现在在何处?” “在皓月轩的议事厅,据说崔国公还在里面闹。” 江漫雪立马起身。 “杏月,你留下来等厨房的热水烧好了,就先指挥丫鬟帮梅见清洗伤口,再拿出我妆匣里的那几瓶金疮药,先帮梅见止血。” 床上的梅见急了。 “奴婢不要。” “娘娘,那可是咱们花了好些时间,好不容易夹带进府的良药,是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何能浪费在奴婢身上?我不同意。” 她只是个下人,皮糙肉厚的,多忍忍没事,实在不行死了就死了。 以娘娘如今的处境,那些药材留着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江漫雪冷冷剜了她一眼。 “这是命令,谁敢违抗,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主子。” 梅见…… 众人…… “酣春,跟我去见太子。” “是,娘娘。” 主仆俩一路小跑来到皓月轩,却被莫子卿挡在了门口,对方一脸得意的看着气喘吁吁的主仆俩,眼底满是嘲弄。 “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太子妃还是请回。” 第57章 慕辞不信江漫雪会打人 江漫雪冷冷出声, “让开——” 莫子卿下巴抬得高高的,“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切,好歹也是太子妃,却为了个低贱的婢子,搞得自己这么狼狈,连仪容都顾不上了,我若是你,一定……”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巴掌印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再说一遍,让——开——” 莫子卿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时,侧脸火辣辣的疼。她愤怒地尖叫一声, “啊——” “贱人,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我……” “啪,啪啪啪——” 江漫雪左右开弓,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想,只一个劲地扇巴掌,仿佛要将前世今生的怨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一般。 直到用尽所有的力气,两只胳膊快要抬不起来,才罢休。 这份狠辣别说莫子卿懵逼了,就是边上的杏月也看傻了眼,一时忘了动作。 莫子卿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气的她只翻白眼,含糊的怒骂江漫雪。 “你……你怎么敢?” 她崩溃大哭,疯了一般冲上来,想要撕打江漫雪,就在这时,边上的杏月终于回过神来,她猛地上前,一把从后面薅住莫子卿的头发,用力一扯。 “小贱蹄子,你敢对太子妃无力,给你脸了是不是?” 莫子卿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这动静瞬间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没一会儿,影一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情况面前的情景时,顿时虎目圆睁。 想都没想,一脚踢向杏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漫雪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杏月被踢出几米远,重重地摔到地上,瘦小的身子抽搐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一看就知,对方是下了死手的。 江漫雪气血翻涌,冲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向影一,只是那巴掌还未落下,就被他死死抓住手腕,那双手如同铁钳子一般,江漫雪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眼角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衣摆,江漫雪突然用另一只手握着发簪向影一胳膊上扎去。 影一见状,急忙将她甩了出去。 江漫雪趁势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她并没收着力道,摔得实打实的重,当场疼得眼泪狂飙。 影一一愣,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 “太子妃,你装什么?属下根本没用力,刚刚是你自己摔的,可不怪我。” 身后,慕辞冷声怒喝, “放肆——” 男人眼底的震惊、担忧、心疼、和愤怒如同一把利剑,无情的要将影一刺穿。 这下意识泄露出来的情绪,让江漫雪有种他深爱着她的错觉。 她眼眶一酸,心里在想,若是她此时求情,他会不会心软,放过梅见,让人给梅见治伤? 影一身子一僵。 他眼底快速闪过恐惧的光芒,膝盖一软就趴跪在地上,急忙求饶。 “殿下息怒,是属下失言,还请殿下惩罚。” 说着偷偷将头抬起了一点,拼命冲莫子卿使眼色。莫子卿见慕辞大步向江漫雪走去,眼底满是焦急和担忧。 顿时满心不悦。 赶紧“啊”了一声,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慕辞脚步一顿,向着声音来源看去,看清楚是莫子卿时,凤眸不敢置信的张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脸……” 莫子卿听到慕辞说起她的脸,顿时觉得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疼得她不敢呼吸。 一时间委屈得泪眼朦胧,抽抽搭搭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只用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慕辞眼底闪过一丝为难。 他看了看江漫雪,发现她双手撑着地面,正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慕辞看得心疼,立马迈着步子朝她走来,江漫雪见此眼睛一亮,突然感觉无比委屈。她泪眼婆娑地焦急道, “殿下,求求你,让人请大夫给梅见看看,梅见伤得很重,不看大夫她会死的,求你了殿下,只要你让人给梅见看诊,殿下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答应您,求求您了,呜呜呜~~~” 慕辞眼底有些不忍。 莫子卿见情况不对,再次尖叫一声。 慕辞被拉回思绪,扭头看过去时,莫子卿已经摔倒在原地,他瞬间顾不上江漫雪,急忙上前搀扶莫子卿。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 他看了看江漫雪,又看了看莫子卿,锋利的凤眼闪过狐疑。 江漫雪眼底的光瞬间灭了,一颗心就像泡进了冰冷的苦水里一般,又冷又苦涩。不由自嘲一笑, 为刚刚的自己感到愚蠢。 原来,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做再多都是徒劳的。 受伤又如何,哭泣又如何,只要莫子卿勾勾手指,他照样会毫不犹豫地丢下她,选择莫子卿。 可想到梅见,她便顾不得伤心和颜面,准备再次求一求慕辞。 可刚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就被影一急忙打断, “殿下,属下刚刚听到动静过来时,太子妃和她的丫鬟正在拽住莫姑娘猛打,属下救人心切,一时情急,这才……” 慕辞诧异的瞪大双眼,看向江漫雪。 见她眼神委屈的摇头,单薄的身子在昏暗的夜色下颤颤巍巍,柔柔弱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 他想起,江漫雪向来娇弱,对下人说话都从不大声,怎么可能会打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莫子卿低下头,泣不成声道, “殿下别生气,是姐姐看到殿下送给我的玉镯,一时生气,这才失了分寸。” “都怪我从小待在山上,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才将太子哥哥送的镯子时时戴在手上,一刻也不舍得摘下。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将镯子还给姐姐。” 莫子卿说着,故意扯了扯袖子,露出手腕上格外通透温润的羊脂白玉镯。 什么镯子? 江漫雪好看的柳眉微蹙,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却在看清时小脸瞬间惨白。 慕辞语气稍缓, “孤还当多大事呢?” “太子妃,这次是你太过了,不过一只玉镯而已,也值得你大动干戈?” 第58章 我们之间没你想的龌龊 成婚一年,他什么好的都记着她,就是念着她出身不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着多教教,耳闻目染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不想金尊玉贵娇养了这么久,还是褪不掉她骨子里的穷酸气儿。 她还是这般小家子气,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小物件,不惜不顾身份体面与人动粗,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慕辞心再次对江漫雪失望。 而此时的江漫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莫子卿露出的半截手腕,胸口血气翻涌。 她“蹭”地一下爬起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到莫子卿的面前,疯了一般去抢她腕子上那只晶莹通透的羊脂白玉镯。 动作粗鲁,力道极大。 莫子卿反应过来时,惊叫一声,拼命想要挣脱,可江漫雪突然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拽住她不放。 雪白的手腕很快被磨得红肿一片。 莫子卿疼得“哇哇”大叫,求慕辞救她。 慕辞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用力握住江漫雪的一只手腕,想将她拉开,却发现这时的江漫雪力大如牛,竟让他一时拉不开。 眼看莫子卿疼得涕泪横流,慕辞一着急,手上用力。 江漫雪被捏得惨叫一声,身上倏地卸了力道,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慕辞顺势甩了出去。 江漫雪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低头,视线缓缓向手腕看去,只见白皙滑腻的皓腕赫然出现了一圈淤青。 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这还是头一次,慕辞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江漫雪心里难过地滴血。 慕辞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明显吓了一跳,刚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情急,这才…… 可还不等他开口,莫子卿突然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次抬眼时,已然哭成了泪人。 “姐姐,你真的误会了,太子哥哥对我好只是怜惜我没有父母,可怜我罢了,姐姐若是不想看见我,大可直说,我走就是,何必这样羞辱与我?” 慕辞锐利的凤眼染上心疼。 他失望地看了一眼江漫雪,然后坚定地走到莫子卿面前,掏出怀里的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眼泪。 莫子卿怯怯地接过帕子,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掩面拭泪, “太子哥哥还是去哄姐姐,卿卿身份低微,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实则借着帕子遮掩,朝江漫雪露出一道挑衅的目光。 慕辞眼底压着怒火,冷哼一声, “若论身份,她也没比你高多少。你伤得很重,来人,去请太医去蒹葭苑。走,孤先送你回去。” 江漫雪猛地瞪大眼睛,眼睛无比酸涩,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从慕辞口中说出来的。 原来,他从来都不曾看得起她。 “那姐姐……” “你管她做什么?既然她心思如此狭隘肮脏,那就去宝华寺好好抄经,啥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回来。” 江漫雪一颗心像被人凌迟,疼得她浑身颤抖。她双眼充血,一字一顿道, “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想拿走我的任何东西都行,可那镯子请你还给我,立刻,马上。” 莫子卿似乎受到了惊吓,快速藏到慕辞的身后,偷偷露出半颗脑袋,冲着江漫雪笑得一脸得意。 用口型一字一句道, “我就不给,你能奈我何?” 江漫雪气得就要再冲上去,这次,慕辞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把将她推开。 江漫雪再次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疼得她小脸煞白,倒抽一口凉气。 慕辞锐利的凤眼里隐隐压着怒火,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你闹够了没有?” 江漫雪又哭又笑, “我闹?到底是谁闹?慕辞,我才是你的太子妃啊,你现在将别的女人领进府,任由她骑在我这个太子妃的头上作威作福,一次又一次地抢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休了我?” 又来,又来,不是和离就是休妻,她总是拿这件事威胁他,逼他妥协,真当他会怕不成? “你简直不可理喻。” “不就是一个破镯子吗?能被子卿喜欢,是这镯子的福气。你若不愿割舍,大不了孤陪你一百件,一千件,比这枚镯子珍贵十倍百倍的玉镯,让你带个够,这样可以了吗?” “我不要,其他的再好我也不要,慕辞,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江漫雪声泪俱下道。 慕辞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刚成婚时,有次江漫雪在梦里哭泣,醒来时,她一边流泪,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整个人猫儿一般靠在他的怀里。 用低哑的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 “辞哥哥,我没有娘亲了。” 他那时被她哭得一颗心都要碎了,当即指天发誓, “别难过,你还有孤,从今以后,太子府就是你的家,孤就是你永远的家人。” 心里某个地方一软,慕辞默默松开莫子卿,打算过去将江漫雪揽入怀中,说几句软话宽慰宽慰她。 可影一接下来的话,让他脚步声顿住。 “太子妃娘娘,属下求您别闹了好吗?殿下他旧伤未愈,您这一会儿装受伤,一会儿又拿您去世的母亲说事。” “说到底不就是想博得太子殿下的同情,进而得到殿下的宠爱吗?可殿下对您还不好吗?您就不能懂事点,少给殿下惹事吗?” 慕辞这才想起,刚出来时,江漫雪一副伤得很重的样子趴在地上,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 结果转头的功夫,她就如一头蛮牛一般,冲过来抢莫子卿腕上的镯子,显然先前的柔软是装的。 慕辞心底刚升起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冷冷道,“江漫雪,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孤与子卿之间,没你想的那般龌龊。” 江漫雪双眼猩红,几乎咆哮出声。 “我只要我娘亲的遗物。” 慕辞被她吼得眉心直跳,但看她这么崩溃,想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第59章 慕辞被打,莫子卿昏迷 他迟疑地看向莫子卿。 莫子卿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骂骂咧咧,“切,拖泥带水的狗男人,竟然再次对女配心软,小心以后追妻火葬场。” 系统赶紧附和, [就是就是,宿主大大加油,尽快拿下男主,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莫子卿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我可是女主,江漫雪算什么,很快我就能将她赶出太子府。” 莫子卿眼底闪过一抹坚定,这才微微垂下头,抽抽搭搭,小心翼翼地来到江漫雪面前,脱下手腕上的镯子,缓缓递给江漫雪。 “姐姐,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玉镯是你母亲的遗物,若是知晓,我死也不会拿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呜呜呜~~~” 江漫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伸手打算接过镯子,谁知莫子卿指尖微动,然后“啪”的一声,镯子掉在了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碎成了几节。 江漫雪目眦欲裂。 莫子卿佯装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姐姐,我给你你为何不接着,要将手缩回去?” 江漫雪眼中的泪水瞬间飙了出来,愤怒击垮了她最后的理智,她大喊着,要杀了莫子卿。 却被慕辞一把拦下。 “漫漫,你冷静些,这次是个意外。” 慕辞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切,面上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死死将发疯的江漫雪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当作安慰。 可换来的,是江漫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这不是意外,她就是故意的。” 上一世,莫子卿就是得知她天天戴在手腕上的镯子,是她母亲的遗物,就故意算好时间,从她手上抢过去扔进湖里,以此来激怒她。 让慕辞和慕卿同时看到她发疯,想要伤害莫子卿的一幕,成功让两人厌恶她。 这一世,她选在莫子卿到来之前,买了最贵的箱子,用了好几把最好的鲁班锁将箱子锁好,将东西藏了起来。 那地方除了她,没人知晓。 不曾想即便如此,也被莫子卿偷了去。 刚刚,在看到镯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镯子她已经保不住了,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她还想着有慕辞在场,莫子卿应该不敢耍手段,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这枚镯子。 江漫雪恨的双眼爬满鲜红的血丝,她浑身颤抖,手上的力道很大,慕辞被打得偏过脸去,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他奢华的明黄色蟒袍翻飞,院中的树木如同鬼影在空中呼啸摇曳。 许久,慕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再次看向江漫雪时,眼底闪烁着愤怒,失望,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来人——” 他沉下声下令, “太子妃言行无状,罚——即刻出府,前往宝华寺抄经思过,不得有误。” 莫子卿慌张地上前,轻轻扯了扯慕辞华丽的袖子,不赞同地冲他摇了摇头,“太子哥哥,你先别冲动,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又跑到江漫雪跟前,亲切地挽起她的胳膊,一脸歉意道, “姐姐别生气,太子哥哥定是疯了,竟然为了我这样对待姐姐,你别担心,等会儿我定帮你好好说他。” 话音刚落,莫子卿突然贴近江漫雪,在她耳边无比挑衅道, “几道锁而已,本姑娘轻松拿捏。江漫雪,连自己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都保不住,你可真是个、废、物。” 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莫子卿就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后倒去,看着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般。 慕辞就站在她的身后,正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一脸惊慌地靠在慕辞怀里,一脸委屈,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将头埋进太子怀里,抽抽搭搭道,“太子哥哥别生气,姐姐……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许是……许是……” 她难受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突然白眼一翻,清瘦的半边脸被浓密的乌发遮盖住一半,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整个人不省人事。 “子卿——” 慕辞紧张地大叫,不管不顾地将人抱起来,大喊着叫大夫,请太医。 江漫雪冷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仓皇地抱着别的女人离开,鼻尖突然酸得发疼,蝶羽般的睫毛颤颤巍巍地缓缓垂下,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 直到边上的下人也悄然退去,影一才得意地上前,冷嘲热讽道, “省省,你就是再怎么闹,殿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哦?是吗?” 江漫雪缓缓站起身,冷冷地掀起眼皮子,直视满脸嘲讽的影一,一字一顿道, “本太子妃好像没得罪你?你为何处处看我不顺眼?” 影一沉默了一瞬,才道,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命不好吗? 江漫雪咂磨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上一世,莫子卿一个人根本没能力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太子府。 可若是有影一的帮助,那就轻松多了。 难道,上一世两人就搞在了一起?那他是背后另有主子,还是这一切,分明就是慕辞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 江漫雪顿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坠冰窟。 “命不好又如何,我也还是太子妃,你命再好又如何,这辈子也只能做个下人,做主人手下的一条狗。” “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三日前,太子亲自下令让你帮我请医生,可你却阳奉阴违,你说,我若将这件事告诉太子,他还会要你这种违背主子命令的奴才吗?” 影一眼底闪过明显的慌乱。 “你敢?谁说我没帮你请医女,我……我……只是那几日一直下雨,雨天路滑,医女不好上山,这才耽搁了时间而已,再说,你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是太子的意思。 江漫雪心里舒服了些。 “哦,是吗?你觉得我好好的,可我感觉身子很不舒服,现在我就在太子府,不用上山,你可以让医女过来了吗?” 第60章 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 影一冷嗤一声。 明白江漫雪是想趁机给那婢子看诊,但他也没法拒绝,否则这件事若是闹到殿下面前,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就这么随了她的意,影一又实在不甘。只能咬了咬牙,道, “可以,不过现在太晚了,得明日了。” 看到江漫雪冷下来的脸,影一心里畅快极了。 “你瞪我也没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若不愿意,大可去找殿下告状好了。就是不知,你何时才能见到殿下的面了。” “你那婢女,能不能等到那时候了。” 江漫雪气得死死攥紧手心。 但心里也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莫子卿辛苦设计这一切,为的就是剪去她的左膀右臂,自然会想方设法将慕辞死死缠住,再拦住她的求救。 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只是一个晚上,总好过遥遥无期,她忍,就是苦了梅见和杏月那两个丫头。希望她们能运气好点,撑到大夫过来。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娇嫩的唇被她咬得发白,强迫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影一看着她隐忍的面孔,满意地哈哈哈大笑,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随着声音靠近,江漫雪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来人耷拉着眼皮子,满是褶子的国字脸嫌弃地居高临下地睨着江漫雪,嘴里噙着淡淡的嘲讽, “看来外界的传言也不可尽信,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好似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江漫雪垂眸,掩住眸底的晦暗。再次掀起眼皮子时,一双杏眸红肿得如同成熟的水蜜桃,里面一片湿润。 她隐忍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道,“崔国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如果是,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了?” 对方身形未动,反而上前几步。“急什么?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你想让我同意你的女儿进府?” 对方威严的国字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太子妃果然聪慧,一猜就中。” 江漫雪小脸一变,眼底染上怒意。“你做梦,太子殿下只能是我一人的,他说过,此生只我一人,绝不亏欠。我是绝对不会与旁的女人一起分享我的丈夫的,你就死了这个心。” 江漫雪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你婢女的命你也不要了?” 崔国公老神在在地半眯双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笃定江漫雪会妥协。 但江漫雪只是死死地咬住唇瓣,红着双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崔国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杏月,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啧啧出声。 “两个婢女都伤得那么重,等到明日,怕是早就咽气了,太子妃当真不管她们?” “与其求别人,不如求求我,左右你已然失宠,太子府再多一个女子,与你并没多大的影响,相反,还可能是好事,最起码梦儿进府后,绝不会如刚刚那女子一般对付你。” 江漫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地看向他。 “国公爷难道不知,我和我的丫鬟能有今日一遭,与令爱可脱不了干系。” 崔国公也没有否认。 “小儿年龄小,不懂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回去后会好好提点她,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突然,她眼眶一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了下来。 她绝望地哽咽着摇头。 “呜呜呜,不行,辞哥哥说过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人的,我不要别的女人抢走他,不要……” 崔国公渐渐失了耐心,一脸愤怒地抬脚离开。 “冥顽不灵,你不会以为只要你不答应,就能留住太子的人?我告诉你,不会,不是梦儿,也会是那位姓莫的,那女人是个什么样你心里清楚,到那时,你就等着失去所有。” 江漫雪惊恐地摔到地上。 崔国公没理会她,大步往外走去。 江漫雪急忙喊住他。 “等等,你……你别走,我……我答应你行了,呜呜呜~~~” 江漫雪半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崔国公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声音缓了缓,道, “你这么想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太子妃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婢女一定会安然无恙。” 江漫雪眼底含着不甘, “可光我答应,殿下不同意也是无济于事。” 江漫雪眼含希冀地死死盯着崔国公,似乎希望他能收回自己的想法。 可对方只是轻蔑一笑。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具体怎么做,皇后娘娘会提点你的。” 说完,大笑着离去。 边上的小厮不解。 “国公爷,咱们这样做,万一惹怒了太子殿下怎么办?” 对方冷哼一声, “放心,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就算表面装得再君子端方,克己复礼,内里也都是一样的。只要开了头,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下一个。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一直不碰梦儿。” 小厮恍然大悟,一脸谄媚道, “高,实在是高,还是国公爷高瞻远瞩,计谋过人。”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丝毫没发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江漫雪脸上的悲伤懦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艳无情的小脸,和猎人一般意味深长的笑。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来到杏月面前,将人费力地搀扶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琼花阁走去。 刚走到半路,遇到慌慌张张的寒春。 江漫雪一愣,连忙问她是不是梅见出事了。对方快速摇了摇头,告诉她目前好好的,然后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又不安地四处张望,最后什么都没说。 而是问江漫雪发生了何事,杏月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起刚刚的一切,江漫雪小脸沉得吓人,淡淡道, “先搭把手,将杏月也送回梅家的屋子,等会儿方便照顾。” 有寒春的帮助,速度立马快了不少。 没一会儿,三人就回到了梅见的屋子。 屋子里点着灯,里面却无比安静。江漫雪没当回事,可当她进屋,抬眼看到屋里的情景,和桌前坐着的男人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61章 本王不是大善人 剑锋走上前恭敬道, “娘娘,将人交给属下。” 说着,将杏月从她手上接了过去,一把抱起,走上前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床上。 江漫雪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子疼得厉害,手掌擦破了,胳膊上膝盖处估计有多处淤青,随便一动,就疼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可她顾不上这些,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慕言的身上。 男人俊脸阴沉,眉骨下压,周身乌云密布,如同笼罩着一层冷冽的寒意。从进屋到现在,他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江漫雪。 这让江漫雪心里慌慌的,十分没底,不懂他这是搞哪样。 只能硬着头皮讪笑到, “王爷怎得来了?” 男人“嗤”了一声,语气阴阳怪气道,“太子妃这是在埋怨本王多事?还是觉得本王打扰到你求太子了?” 江漫雪赶紧摆手, “哪里哪里,今日多亏了王爷,若非王爷仗义出手,我的丫鬟恐怕凶多吉少。”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 “本王不是大善人,也不是谁都帮。” 江漫雪一怔,圆圆的杏眼眨呀眨,一时不懂他这话想表达啥?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尴尬。 就在这时,顾清时刚好把完脉,拿起笔唰唰地写下方子,又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材放在桌上。 再走到杏月的床前,拉过她的手腕把脉,同样写下方子,将方子和药包一起递给酣春。 “这药包里的药拿下去煎了,三碗水煮成一碗药即可。” “她们俩一人一包,煮好喂给她们喝。等第二天,再按我给的方子抓药,喝几副药,人就没事了。” 酣春呆呆地接过药包和药方,迟疑地看向江漫雪。顾清时瞪了她一眼, “还不赶紧去煎药,磨蹭什么,不想要那两人的命了?” 江漫雪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酣春这才快速离开。顾清时紧跟其后,表示自己还有事,先行告退,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晕过去的两个丫鬟,和江漫雪、慕言。 这时,男人终于调转轮椅,正对着江漫雪,淡漠地撩起眼皮子,直视她。 她的裙摆上有些淤泥,还有一两处地方破损了,轻纱的袖子撕开一道口中,露出里面凝脂般的雪白滑腻的肌肤,和红肿滋滋冒着血迹的擦伤。 这样狼狈的她,让男人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瞬间变得阴鸷慑人,里面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江漫雪,” “值得吗?” 江漫雪:? “啊?王爷在说什么?” 男人唇线紧了紧,声音冷漠地发沉,语气带着隐隐的怒火。 “摇尾乞怜,卖惨求宠不是长久之计。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舍得让你低头下跪,掉一颗眼泪珠子,你明白吗?” 慕言情绪似乎很激动,胸口微微地、剧烈起伏着。 江漫雪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误会了,说实话,她多少有些感动,两生两世,还是头回有人这般对她好,处处帮扶她。 但她并未过多解释,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王爷为何帮我?” 男人抬眸,深深地、直直地凝视着江漫雪,那眼神复杂、阴沉,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直击灵魂的最深处,让人不敢直视。 江漫雪素来胆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男人终于移开视线,他半垂下眼帘,摇曳的烛光照在他俊逸绝伦的脸上,在他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华丽的月白色锦袍在烛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一头浓密的乌发用羊脂白玉的冠冕简单地束起,衬得他越发龙章凤姿,清艳绝尘。 他浓黑纤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狂狷和乖戾。 许久,他拇指轻轻摩挲着紫檀木制成的轮椅把手,冷声道, “本王乐意。” 江漫雪,“……无论如何,谢谢你。” 这话她说得很真诚,虽然不知这份好后面隐藏着什么,但此时此刻,她真心地感谢面前的男人。 慕言淡淡的抬眸,好看的桃花眼看了过来。直直地注视着江漫雪,好看的薄唇微动, “就这?” 江漫雪:不然呢? “王爷大恩,漫雪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漫雪的,尽管开口,漫雪一定尽绵薄之力。” “是吗?” 不知为何,他似乎生气了。 招人的桃花眼眼底跳动着两簇熊熊烈火,本就阴郁的表情迅速变得无比阴鸷,全身上下如同裹了一层寒霜一般,清冷摄人,仿佛没有一丝温度一般。 整个人让人感觉十分危险。 江漫雪心跳加速,更加怵他。 “过来——” 他缓缓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如同上好的璞玉,莹润剔透,一看就知那手的主人,该是怎样的富贵窝里养出来的矜贵人物。 江漫雪极少跟除慕辞以外的男人独处,又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氛围,这让她心里很慌乱,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想过去。 但想到对方刚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一时又不知如何拒绝。 见她踌躇不愿的样子,慕言桃花眼迅速凝结出两片冰花,而后是自嘲一笑。 就在此时,窗外适时吹来一阵疾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紧接着,“咔嚓”一声,一道巨大的惊雷在头顶炸响,江漫雪没有防备,被吓得尖叫一声。 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边上突然伸出来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长臂一捞,用力一扯。 江漫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由于惯性,半边脸颊重重撞在对方胸口,撞得她七荤八素,眼冒金光。反应过来时,侧脸已经贴在了男人冷硬的胸口。 鼻尖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很好闻。 两人身子紧密相贴,姿势暧昧。春衫单薄,江漫雪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身体,和蓬勃的胸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剑锋急促的声音,“主子,太子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第62章 别给我吃毒药,我怕疼 轰—— 听到太子快要过来的一瞬间,江漫雪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心脏骤停,有种害怕被人捉奸的错觉。 她拼命压下心里这种怪诞的想法。 蓦地发现,她和慕言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近,近到呼吸交缠。 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慕言温热的呼吸,与身上淡淡的男性气息。 江漫雪脸颊发烫,第一反应是站起来,可关键时刻,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不听使唤。 江漫雪急得满头大汗。 相较于她的紧张,慕言明显镇定很多。除了一开始的心如擂鼓,耳尖发红,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像没事人一般,将手伸向胸口。 这举动,吓得江漫雪魂飞魄散,几乎连滚带爬地挣开慕言的手,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 “还请小叔子自重。” “……” “小叔子大恩,漫雪改日必报,只是……只是我……我不是那种随便之人。” 江漫雪紧闭双眼,大声说出口。 许久,头顶并未传来动静。江漫雪忍着害怕眼睛偷偷睁开一道缝,结果,倏地对上男人黑如锅底的俊脸。 慕言差点气笑了。 “江,漫雪——”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孟浪卑鄙之人吗?慕言咬牙切齿。 那张俊脸阴森可怖,看得江漫雪胆战心惊。但她还是一脸决绝,再次重复刚刚的话,还特意将“小叔子”三个字咬得很重,用来提醒两人的身份,亦是警告。 江漫雪害怕那种事。 上一世,她被那些人扒下所有的衣裳,浑身赤裸地被那群肮脏丑陋的乞丐压在身下蹂躏。 屋外,是漫天大雪,脊背之下,是寒冷彻骨的地面。可那些跟她心里的痛苦和绝望相比,根本不及万分之一。 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忘不掉。重生后的午夜梦回,她经常被吓出一身冷汗,泪湿枕巾,彻夜难眠。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从骨子里厌恶男人,厌恶他们的触碰和任何亲近。 就连慕辞前几次的拥抱,都让她胃里翻涌,止不住的恶心。 她想,这辈子她怕是不会接受任何男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眼角无意间瞥见慕言修长白皙的指尖突然多出来一粒药丸,男人冷冷命令她。 “吃了。” 江漫雪瞳孔一缩,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止不住的发凉。 她就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果然是为了利用她。想到自己刚刚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江漫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毒药大可不必。 江漫雪拼命地摇头。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行,我可以发誓,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毒药能不能不吃,我……我怕疼。” 慕言眉骨下沉,面上风雨欲来。 江漫雪继续可怜兮兮道。“我就一挂名太子妃,既无家族撑腰,又无父兄庇佑,一身荣辱全系在太子身上。” \"他欢喜我,便予我富贵荣华,他若憎恶,我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届时就算是这东宫最低贱的下人,也能上来踩我一脚。” \"这样的我,有什么是值得您堂堂逍遥王费心惦记图谋?” “您就行行好,放过我?若……若你想让我帮你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也是可以的,我……” 慕言深深地闭了闭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药丸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下巴一抬,药丸已经咽进肚子里。 随后,他什么都没说,快速滑动轮椅,出了屋门。 江漫雪愣在原地,甚至都忘记将药从嗓子眼里扣出来。直到酣春进屋,才渐渐唤回了她的思绪。 “娘娘,您跟逍遥王……” “住口,浑说什么,你想害死娘娘吗?”橘如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大步跨了进来。 酣春回过神,瞬间一脸焦急,“娘娘恕罪,是酣春失言,酣春这就自罚。” 说着就准备下跪,自扇嘴巴子,可膝盖还未弯下去,小臂就被一双纤细雪白的柔荑扶住。 江漫雪软着嗓音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橘如说得对,隔墙有耳,日后还是谨慎点为好。” “还有,今日之事务必保密,待会儿太子要来,你们千万别说露了嘴去,记住了吗?”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娘娘,太子这会儿过来,怕是来者不善,您一定要做好准备。” 江漫雪微微一笑,“该来的躲不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你怎么回来的?”她看着闯进来的橘如道。 橘如想了想,快速跑到门口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这才谨慎地进屋关好木门,来到江漫雪跟前,凑近她压低声音道, “是王爷的人接我下山的。我原先还不相信,怕他们是坏人,准备想办法逃呢,结果……嘿嘿,被人察觉了,对方点了我穴道,我就动不了了,直到来到太子府门口,我才知道人家没骗我。现在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橘如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娘娘,那位这般帮我们,该不会是想从您这得到些什么?” 其实橘如想说的是,逍遥王是不是看上江漫雪了,但怕江漫雪觉得她口无遮拦,所以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捡了点委婉的说。 江漫雪心里也没底。 慕言刚刚的样子,似乎不是想要利用她,那药丸,应该也不是毒药,那他这么帮她是为什么? 想到一种可能,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 都说娶妻娶贤。 可自家娘娘既有花容月貌,一身仙姿玉骨、倾城之色。又兼贤淑温婉,名动京城。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自是女子艳羡,男子倾慕。逍遥王说到底,也是男人啊!不过他病体孱弱,又终生困于轮椅之上,光这点,便逊色许多。 太子再不济,好歹身子康健,娘娘作为太子妃,即便日后失了宠,最起码地位还在。 无论怎么想,还是留在太子府最划算。 两人心思百转。 江漫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发现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第63章 慕辞让江漫雪唤他夫君 “王爷,雨势大了,属下送您回府,这里属下亲自盯着,可好?”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剑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静静的守在马车门口。不一会儿,有侍卫上前,压低声音禀报, “统领,那边无事发生,这会正在洗漱,快要睡了。” 话音一落,剑锋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面,这才嗔怪地瞪了来人一眼,语气不悦道, “知道了,滚下去。” 对方:…… 他做错什么了,好端端地凶他做什么?想不通,又不敢问,只能噘着嘴挠了挠头,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主子……” 剑锋一掀开帘子,果然见慕言眸子轻颤,下颚线紧绷,拳头攥紧,指尖深深陷入肉里。 “啪嗒,啪嗒,” 鲜血从他的掌心蜿蜒而下,快速滴在车厢里奢华的羊绒地垫上,缓缓晕开一朵朵绚烂的红梅。 剑锋一脸焦急地钻进车厢,轻轻扳开他紧握的双手,从自己里衣上扯下一块布条,又从怀着掏出金疮药,细细将药粉散在伤口上,再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您若实在放不下,我们不妨反了,以您现在的实力,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本王依旧是个短命鬼,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一点用都没有。” 她当初离开,是对的。 慕言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寒目如同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刮在剑锋的身上,让他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剑锋头皮发麻,腾地跪下。 “是属下多嘴。” 慕言眸光深沉, “本王再说一次,你们中若是有人志存高远,大可另择高枝,不必在本王身上浪费时间。” 他现在这样的身子,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一日都是赚的。这世间的美好都与他无关,唯一所求,不过亲眼看着她幸福平安。 慕言心里涌上无尽悲凉。 剑锋连忙表示,自己并无此意,只是心疼王爷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剑锋渐渐红了眼。 当初,王爷下江南等死。 那段时间,他不许他们守着。所以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后来,突然有一日,王爷焦急地召集他们所有人,只为寻一名女子。 那时王爷的情绪癫狂,很不对劲。 他们作为下人也不敢多问,只倾尽全力寻找那女子。可那女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将身边的人都派出去了,依旧遍寻无果。 那段时间,王爷存了死志,连神医都表示药石无医。后来不知怎的,又渐渐挺了过来。 所有人喜极而泣,以为这件事可算过去了。直到回到京城,他才渐渐发现,这件事压根没有过去,相反,王爷似乎陷得更深了。 “回。” 慕言低沉地说了一句。 车轮声咕噜噜响起,很快,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缓缓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 太子府,琼花阁 江漫雪杏目水光轻颤,淡淡地垂下眼帘,一脸麻木地任由慕辞拉过她的手,为她手心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柔,时不时握着她的手凑近自己的唇边,轻轻为她吹着气。 这般温柔呵护,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江漫雪可能要再次沦陷在他所铸造的温柔乡里,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般。 可现在她很清楚,这不过是风雨欲来时的前奏,是勾她上瘾,让她深陷这场感情拉扯中的毒药,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那颗甜枣。 可她拒绝不了。 慕辞表面温润端方,刻板守礼,实则掌控欲极强,不喜人违抗他的意愿。 这也是江漫雪拿到了和离书,依旧费心筹谋,徐徐图之的原因。 所以当他固执地要为她亲手上药时,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心让他包扎。 许久,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放开她的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几日切莫沾水,桌上白色瓷瓶里装的是番邦进贡的舒痕膏,等伤口结痂,就可涂抹,必不会留下疤痕,你放心。” 江漫雪微微颔首, “谢谢殿下。” 男人无奈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 “今日之事孤向你道歉,我也不知道你会将那么重要的镯子放在库房,这才让子卿随便选。” “你放心,镯子的残渣孤都找人收集起来了,明日,孤就找宫里最好的匠人,保准修复得跟原来一模一样,好不好?” 这还是慕辞第一次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可那枚玉镯之前并不是放在库房,而是埋在蒹葭苑的一颗金桂树下。 那一块她还细心地做了伪装,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但现在说这些,慕辞根本不会信的,这一点她上一世深有体会。所以,她选择缄口不言,依旧恭顺道, “都听殿下的。” “还有你那婢女,也是她办事不力,捅了大篓子,孤这才惩罚她的。” “嗯,臣妾都懂。” 慕辞深深地皱起眉头,有些迟疑道,“漫漫当真不生气了?那为何跟孤这般疏离,连夫君都不唤了。” 之前,她私下里一口一个夫君,还总是逮着机会就往他身边凑,猫儿一般,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那时他记着规矩,几次斥责她。 可她总是娇气地噘着嘴,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慕辞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江漫雪那般娇俏灵动的一面了。 似乎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再未明媚肆意地笑过,整个人沉默下来。 跟他之间更是如同隔了重重山雾一般,不见半分亲近。 之前他以为江漫雪只是不习惯府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这才闹脾气,现在想想,似乎不是因为莫子卿。 因为在他提出接莫子卿进府时,她就已经变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听说,女子怀孕生产期间,整个人会变得敏感善变,不可理喻,如今看来是真的。 慕辞有些无奈地将瘦小的江漫雪拢进怀里,打算日后对她多些耐心,多关心关心她,明日再请太医,为她开个调养的方子,好好喝一段时日,让她尽快恢复正常。 可就在这时,他鼻尖微微动了动,面容骤冷,“雪松香?你身上怎会有这种味道?” 第64章 他身上,有莫子卿的味道 江漫雪头皮一紧,心脏骤停。 心想,完了,定是前面不小心撞进慕言怀里,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面对慕辞森冷的打量,江漫雪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个成年王爷深夜进女子后院,这事捅出去,没人会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更何况慕辞这样的天潢贵胄。 “哦,我想着你的香快用尽了,便想再做些出来,只是还没做好,就回府了。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孤记得之前用的香不是这种味道。” 慕辞显然没有那么好骗。 “东西用久了会腻,我这才想着换个味道,殿下若是不喜,那便不换了。” 慕辞眼底的疑惑终于消了下去,微微点头,“嗯,还做原来那种,孤用惯了。” 江漫雪低低地应下。 突然,慕辞问, “对了,你为何突然回府?” 江漫雪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本在寺里好好的,突然,心口疼得厉害,心慌得不得了,我不放心,以为你和卿儿出事了,这才不管不顾地下了山……” “殿下放心,明日我就去找母后请罪,再回到宝华寺,定不叫殿下难做。” 慕辞眼底闪过动容,再次将江漫雪抱入怀中。 “还是漫漫贴心,事事为孤着想。不过孤和卿儿都好好的,你不用挂念。夜深了,歇了?” 终于糊弄过去了。 江漫雪偷偷松了一口气,但侍寝,她做不到。一想到他的怀抱刚刚抱过别的女人,她就恶心的想吐,还有他身上的玉兰香。 这么特殊的味道,只有莫子卿身上才会有。 上一世,莫子卿在她面前炫耀过,说那是一种叫香水的东西,独一无二,是江漫雪这个时代造不出来的物品。 江漫雪听不懂她的意思,但也记下了这点。 刚刚,慕辞一进屋,她就闻到那股味道了,但她没有出声,忍着恶心,尽量让自己少呼吸。 可那股味道却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尽管她再怎么努力,也闻了不少。 若是还要再闻一晚上,还要与慕辞肌肤相贴,做夫妻之间的那种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吐出来。 江漫雪两根手指死死绞着,暗骂莫子卿那绿茶怎么还不出手。 上一世,只要慕辞进她的院子,莫子卿必出幺蛾子,那时候她气得要死,如今看开了,她反倒不作妖了。 江漫雪心里将她骂了无数遍。 就在她磨磨蹭蹭的卸钗环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呜呜呜~~~殿下,不好了,莫姑娘她又晕过去了。” 慕辞猛地站起身来, “怎会如此?快带孤过去。” 说完拎起屏风上挂着的外袍,快速披上,大步出了屋子,完全忘了留宿一事。 呵,果然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上一世每次的这个时刻,她都狼狈的、跌跌撞撞地追在慕辞后面,哭着求他不要丢下她,能不能让太医先过去瞧瞧? 这一世,她冷眼看着他离开,不再求他多陪陪自己。 原以为慕辞会很开心,不想走出几步,他竟折返了回来。 江漫雪刚刚转身想上床入睡,就对上门口一张审视的俊脸。 男人眉如剑锋,逶迤入鬓。眉骨沉沉地望向她,问,“孤过去,你没意见?” 江漫雪:…… “你我夫妻已经许久不曾亲近了,今日好不容易宿在一处,可这个时候,孤又要离开,你不生气?江漫雪,你还记不记得,今日是你我合房日?” 江漫雪脑子快速运转,她觉得慕辞这架势,显然是希望她生气的,于是僵硬着开口, “哪里,臣妾自然希望殿下能多陪陪我,只是莫姑娘她……” “既然希望孤陪你,那便过来帮孤宽衣。”慕辞大步进屋,张开双手,淡淡地扬起下巴,等着江漫雪伺候。 江漫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嗯?” 见她呆愣,男人不悦地出声提醒。 江漫雪无奈,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雪白葱葱的指尖轻轻解下慕辞腰上的禁步,然后是玉佩、腰牌、香囊等物,再缓缓解开他的腰带。 而慕辞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觉得自己刚刚想多了,江漫雪只是懂事乖巧,并不是心里没他。 相反,她私下找莫子卿闹,面对他又处处小心讨好,唯他是从,定是爱极了他,才这般委曲求全。 罢了,到底是小女儿的心思,日后,他多担待点,多怜惜她就是。 日子久了,她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他对莫子卿没旁的想法。 到时,定会跟莫子卿和平相处了。 慕辞一边想着,一边将视线始终停留在江漫雪低垂着头,露出的半截纤细雪白,凝脂般细腻的颈子上。 轻轻咽了口口水。 慕辞承认,江漫雪这个小女人,总是能不经意间,让他血气上涌,浑身燥热难耐。 比如这一刻,他迫不及待想让她昂起下巴,露出那截雪白细腻的脖颈,让他在上面细细品含,印下自己的痕迹。 许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只是害怕被外人瞧见,再传出去,说他一国太子竟行事孟浪,沉迷女色,这才苦苦压制心里的欲望。 不若,今日就这样做? 反正现在是春日,穿高领的衣裳并不会引人注意,且明日江漫雪又要去宝华寺抄经,到时待在屋里极少见人,应该不会传出去。 慕辞认真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江漫雪娇软的嗓音轻轻道,“殿下回来,可是莫姑娘没事了?” 慕辞最爱听江漫雪那口软哝的江南口音,听上去温柔极了,又很好欺负的样子。听她问了,也好脾气地解释了几句。 “她是待嫁闺中的闺阁女子,孤夜里过去总归不合适,放心,太医就在府上,孤已经让影一去请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慕辞说完,便一把抓住江漫雪的手腕,大掌快速包裹住她的小手,隐忍、克制地用力揉捏摩挲,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漫漫~~~” 他嗓音沙哑,饱含情欲地唤了一声。 江漫雪脊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惊恐地抬头,对上慕辞猩红的凤眸,眸中翻涌着的暗潮让人心惊,满满的都是侵略性和占有欲。 第65章 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还不等江漫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对方轻轻一推,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倒进了帐子里。 木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江漫雪紧张得口干舌燥,下意识想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可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大掌握住,迅速一拉,固定在她的头顶。 红纱帐暖,温度攀升。 男人薄唇贴在她的耳后,喷洒出湿热的气息。 江漫雪瞬间身子绷直,如同被毒蛇缠上了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全身上下蓦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胸口止不住地犯恶心。 “别~~~” 江漫雪抗拒地扭动身子,轻纱从肩头滑落,仱娉肩骨暴露在空气中。娇香软嫩,诱人采颉。 慕辞只觉血脉喷张,身子瞬间变得更加滚烫,如同烙铁一般,他喘气如牛,温热的吻落在她脖颈上,一只大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用力揉捏,缓缓向上方攀去。 “我们许久没做了,漫漫~~~” 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想扯去两人身上碍事的布料,膝盖顶开江漫雪的双腿,眼看就要长驱直入。 双手得了自由,江漫雪再也忍不住,用尽全力推开慕辞,扑到床头吐地昏天黑地。 “呕——” 江漫雪裙衫委顿,薄纱半边搭在一侧肩上,半边堆在腰上面部分。 一侧雪白如凝脂一般的香肩颤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里,露出大片光洁的美背。 如此绝美风光,却再也没有让慕辞心生旖旎,相反,浑身难耐的那股燥热反而消失殆尽,让寒意浸透。 他呆呆的看着江漫雪一下接着一下,吐得到处都是,眸色复杂,沉声大喊, “来人——” 守夜的丫鬟赶进来时,江漫雪终于停下呕吐,整个人虚弱地趴在床头,如同死狗一般。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漫漫,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起来了,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江漫雪虚弱地喘着气,道, “不必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厌恶慕辞的触碰,厌恶自己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莫子卿的味道,这才吐出来,这种情况,太医来了没用。 慕辞不赞同道, “这怎么行,病了就得看太医,漫漫乖,别怕,孤定让太医好好给你看诊。” 江漫雪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没再说什么。酣春最终还是去请太医了,橘如负责打扫一地狼藉。 江漫雪撑着面条一般软绵无力的胳膊,一点一点穿好衣裙,轻轻掀开一点眼皮子,柔声道, “让殿下扫兴了,只是今日这里怕是无法住人了,殿下不若回您的皓月轩安置” 慕辞想了想, “好。” 江漫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说,“你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去。” 他眼底重新攀上亮光,看得江漫雪头皮一紧, “殿下,刚刚没来得及告诉你,臣妾前面摔倒了两次,身上多处淤青,疼得厉害,今晚怕是无法好好服侍殿下了。” 江漫雪一脸愧疚地垂下头,浓密的睫毛如同振翅翩翩起舞的蝴蝶,颤颤巍巍的,上面似乎沾了水雾,看上去有些潮湿,娇娇怯怯,惹人怜惜。 看到这样的她,慕辞被拒绝的不悦瞬间散去,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正想说自己不嫌弃,今日就陪她在外间贵妃榻上睡好了,就算不能做那种事,抱抱自己的媳妇儿总该可以? 就当素了太久,聊表慰藉。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蒹葭苑的丫鬟又过来了。 “殿下,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她情况很不好,御医也束手无策,呜呜呜~~~” 慕辞皱了皱眉, “这……” “漫漫,要不你陪孤走一趟?你是太子妃,有你陪着,便能保住子卿的名声。” 江漫雪心里如同破了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 刚刚,他还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紧张她的身体,这会儿为了莫子卿的名声,又让她托着病体去看莫子卿? 果然,他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深情不过三秒。 “殿下,娘娘她都这样了,您怎能为了旁人而丝毫不顾及娘娘的死活呢?” 橘如实在忍不住,道。 慕辞被她说得一张俊脸青了红,红了白,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妥,便起身,穿好衣服,安慰了江漫雪两句,就自己去蒹葭苑了。 见人走了,橘如紧张道, “娘娘,您没事,好端端的,怎么呕吐起来了?难不成是吃坏肚子了?不对啊,您在宝华寺吃的没一顿素斋,都是奴婢亲自盯着厨房做出来的,保证没啥问题。” “难不成是受凉了?” 江漫雪轻轻的摇了摇头。 “纯纯恶心罢了,没事,你不用担心。” 橘如心里震撼的张大眼睛。 恶……心?娘娘说的不会是太子?橘如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漫雪,见她表情淡淡的,小脸冷冷清清。 橘如瞬间明白自己猜对了。 娘娘对太子,果真已经到了恶心的程度。一时间,橘如心里也有了较量。 理清思绪后,她悄悄凑到江漫雪耳边,小声道, “娘娘,崔国公让人送来了几副药材,里面还夹着一张药方,奴婢看过了,跟顾公子留的一模一样,连字迹都一样。您说,要不要熬给梅见和杏月喝?奴婢怕万一……” “没事,煮。” 江漫雪淡淡道。 “好,奴婢待会儿就去安排。” 酣春是红着眼回来的,当然,御医到底没请过来。不用想,就知道被莫子卿拖住了。 江漫雪不以为意,以为这次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结果半夜,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暖意。 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床侧一边陷了下去,有人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江漫雪额间青筋凸显,脑子都快炸了。 不懂为何她都吐成那样了,这人还要回来,明明他素来喜洁,当初她害怕生产时发生意外,提前好久便央着他进产房陪她,直到生产。 因为娘亲就是一尸两命死在产床上的,当时她亲眼目睹那一切,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因此格外害怕。 却被他一口拒绝。 “产房乃腌臜之地,自古以来都没有男子愿意进去,以免冲撞了气运,太子妃,你莫不是糊涂了,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江漫雪正胡思乱想,脖颈处突然穿过一只手臂,紧接着,身后就贴上了一具宽阔的胸膛。 第66章 改造身材 “啊啊啊——” “又走了,他竟然又走了。”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这是第几次了,拜托,我可是女主啊喂,不是应该所有人都爱我吗?为何攻略个男人还要这么难?这也太打击人了?” 莫子卿气得在床上打滚,若不是还要装生病,她铁定要下床暴走,再摔摔砸砸一通,才能疏解心中怨气。 [宿主,一个月之期快要到了,请宿主尽快得到男主的好感值,推进任务进度,补上欠下的积分,否则就要受雷击惩罚了哦!]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 莫子卿哀嚎。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你行你上啊,我连跟他独处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拿下他?” 系统:[……宿主确定拿下男主,就能得到好感值了?] “废话,你忘了,今日他中药那会儿,我扶他去寝室,路上他没忍住,在我脖颈处拱了几下,又迷迷糊糊地摸了我胸口两把,一转眼,不就立马多了10个好感值吗?” 虽然这点好感值跟她欠的积分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但这好歹说明,她努力的方向是对的。 要不是那该死的小丫鬟跑进来坏她好事,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拿下慕辞了。 莫子卿越想越气,清秀的小脸逐渐开始扭曲,心想,今日没打死那丫鬟,真是可惜。 系统:你确定好感值增加,是因为你那搓衣板上面的两颗豆子? [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咋知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实在不行被雷劈呗,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梦里飞过去找他?” 系统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 [如果这样有用,倒也不是不可以。] 莫子卿:…… “等……等等等,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你能送我去慕辞的梦里?” 系统:[是的宿主。] 莫子卿气到冒烟,狗东西,烂系统,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功能,她何至于苦兮兮地做这么多? 还问有没有用? 废话,当然有用啊,想当年,那只叫小唯的狐狸精,不就用这一招,征服了她的大将军吗? “快快快,立刻、马上,送我去慕辞梦里。” 莫子卿一刻也等不了了。 面前白光一闪,莫子卿果然来到了慕辞跟前。只是看清榻上亲密相拥的那一幕,整张脸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啊啊啊—— 江漫雪这个贱人,一个纸片人炮灰女配,竟然敢沾染她的男主,简直气死她了。 莫子卿眼神像是正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盯着江漫雪绝美迤逦的眉眼,心里恨不得将她剁碎了喂狗。“系统,我现在给这女人几巴掌应该没事?” 系统:[宿主,你现在是在梦里,打了她也没事,她不会感觉到的,最大第二天早上发现脸疼红肿。] 莫子卿欢喜得差点跳起来。 再次在心里骂系统,竟然不早告诉她还有这样的功能。 就听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传来:[检测到宿主辱骂系统,扣除10积分,现在积分-1000。] 莫子卿:…… “你这个无情的资本家,我就说两句都不行啊?” 来太子府这么久,她总共就赚了十积分,这下好了,又清零了,欠的积分倒是越来越多。 莫子卿都快崩溃了。 系统:[请宿主注意言辞,否则……] “好好好,我错了行了?” 莫子卿气得胸口痛,再看向江漫雪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顿时血气翻涌,弯腰“啪啪啪”就是一顿嘴巴子。 之后才满意的直起身,潇洒地拍了拍双手,感觉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哼,一个纸片人炮灰女配,还敢肖想不该是你的东西,打死你都不为过。本姑娘人美心善,今日先放过你。” 说着,目光又落到慕辞紧紧抱住江漫雪的手臂上。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粗鲁地扯开慕辞的胳膊,突然,她眼睛一亮,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江漫雪,你说,我如果在你的床上,睡了你的男人,这会不会很刺激?” 莫子卿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粗鲁地将江漫雪扯到一边,还将她的头扭过来,让她面朝着她和慕辞。 但她只翻了头,并没替江漫雪调整身子,以至于现在的江漫雪整个人扭曲出一种诡异的弧度。 莫子卿恶毒地笑了。 “哈哈哈,这么睡一晚,明早不落枕才怪,哼,让你没有自知之明,本小姐的男主都敢碰,活该。” 摆弄好江漫雪后,莫子卿想了想,问,“系统,你能想办法将我这副身子改成魔鬼身材吗?立马见效的那种。” 她现在的身材,是为了迎合她病弱白月光的人设塑造的,为的就是让慕辞放下戒备,顺利进太子府。 一马平川的,实在没什么资本,她一个女人都觉得没啥好看的。 但现在不同了。 她要用身体勾引这男人,那现在这身材就逊色了些。在男人眼里,脸不是最重要的,小腰丰胸翘臀才是。 再加上看了多年的小电影,和攻略多年的实操技巧,必能让他体验足够好,食髓知味。 系统:[有倒是有,不过……] “欠着欠着欠着,不就是积分吗?过了今晚,那好感值就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要多少有多少,还差你那点毛毛雨?” 系统:[这……可是……] “有没有完了?” “你一个机器人,怎么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啰嗦,赶紧帮我改造身材我好睡服这极品男人,早睡早收工,都什么时候了,加班容易猝死你知不知道?” 系统没再说话,但是很快,莫子卿就感觉身体几个地方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温温的,涨涨的。 看着前凸后翘的自己,莫子卿满意极了。 她兴奋地跨上床,一个翻身骑在慕辞的腰上,三两下就扒下了他身上的里衣。 看着男人细腻泛着淡淡光芒的蜜色肌肤,还有那紧实蓬勃的胸肌,流畅漂亮的人鱼线,再配上那张清风明月般的俊脸,莫子卿只觉心尖猛颤,口水差点流出来。 就在这时,慕辞的眼睛缓缓睁开。 第67章 入梦,外男 “系……系统,他是不是醒了?” 莫子卿半撑着身子,与身下的慕辞四目相对,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宿主大大放心,检测到男主还在梦中,至于为何会睁眼,许是比较警惕的缘故。] 莫子卿一想也是。 既然能做男主,那必定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那我待会儿干什么,他会不会反抗?” 系统:[这个取决于男主。]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有自我意识的?莫子卿头上冒出冷汗,心里没了底。但想到今日入梦费了她不少积分,若是什么都不做,实在不甘心。 还有这到手的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矜贵如天上明月的男人,她实在舍不得放手,看着那饱满晶莹,如同果冻一般的薄唇,莫子卿狠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他睁着眼更刺激。 于是,鼓起勇气,低头吻了上去。 身下,男人瞳孔微缩,怔愣在原地。莫子卿抓住机会,花样百出,各种撩拨,每一次都能精准的拿捏住男人最敏感的点。 终于,男人爽的低低呻吟出声。 深邃幽深地凤眸逐渐变得迷离,滚烫的铁臂颤抖着抱紧她,两人同时低喘着滚在一起,纠缠激吻。 帐幔香暖,惊雷炸响。 屋外的雨下大了,屋内却春意融融,一道闪电落下,一束亮光快速从窗棂处照了进来,倒影出榻上一对起伏的身影。 如同交颈鸳鸯,缠绵悱恻。 纯白的波斯地毯上散落一片狼藉。 靴袜、裘裤、绯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寝衣、亵裤…… 屋内的温度不停攀升。 两人浑身汗津津的。 莫子卿眼含春水,粉面香腮,凤鬟雾鬓,衣衫凌乱地紧紧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看着如此矜贵谪仙般的男人在自己的手下臣服,莫子卿唇角压不住上扬,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就在她以为要成了的最后一刻,男人挺进的动作一滞。凤眼里面的情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下,猛的清明,锐利,和无尽的冰冷。 莫子卿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后,蓦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蒹葭苑的闺房。 “什么情况,系统,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回来了?” 系统也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男主突然醒了,自然就无法继续了。] 莫子卿蹙眉,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最后一刻醒了,害我那么多白做了,你不会是故意的?不行,退积分,你这是诈骗。” 系统讪讪道: [宿主息怒,对方是男主嘛,人家可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是本系统出手,也干预不了多少。不过你今日也不算白干,最少在男主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莫子卿狐疑道,“真的?” 系统:[自然,你看被褥都被男主弄脏了,现在,男主心脏砰砰狂跳,傻傻的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一脸痴痴的样子,应该是在回味刚刚的触感和刺激畅快呢。] 莫子卿一脸惊喜。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话音一落,面前出现一片影像。 莫子卿清楚的看到慕辞清风明月的俊脸微红,额角湿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眉眼纠结复杂,回头看向江漫雪时,满眼的愧疚和心虚。 最后,竟神色恍惚,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离开了江漫雪的屋子。 就连江漫雪那诡异的睡姿都没发现,更别说帮她翻过身子了。 莫子卿激动的浑身颤抖。 果然,脑海里传来积分到账的提示音。 “啊啊啊啊——系统,你听到没,50积分,这次可是足足50积分啊,看来多出来的这些积分,跟我这浮凸婀娜的身子脱不了干系。” 系统似乎也很开心。 [恭喜宿主大大。] [不过,小统还是得提醒一下宿主大大,您入梦需要的积分就要80,50积分都不够回本。另外,由于积分不足,系统给您兑换的身材是临时的,后续如果不能尽快补上欠下的积分,这些都会被收回的。] 莫子卿:…… “有没有搞错,高利贷也不带这么滚雪球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莫子卿差点被气吐血,感觉这样下去,自由遥遥无期。 系统:[没有搞错宿主大大,你的任务是成为男主的妻子,与他亲密接触,比肩而立,从而吸纳他的强大气运,而这些,你只做到极小的部分。] 莫子卿一脸麻木的倒在床上,心里绝望的骂骂咧咧。 系统也不好将人逼得太紧,为了不让她因为辱骂系统被扣分,只能关机,下去充电去了。 翌日,蒙蒙细雨将天空与大地连在一起,织成一副朦胧的烟雨水墨画布。 江漫雪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身侧的位置一片冰凉,看来慕辞早就离开了。 不用一醒来就面对那张脸,江漫雪心情豁然开朗。只是在起身的瞬间,下意识“嘶”了一声,一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酣春听到动静急忙进屋,上前关心道, “娘娘您怎么了?” 江漫雪艰难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好像落枕了。你去将橘如叫来,她会些推拿的手艺,让她帮我捏捏。”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酣春一溜烟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拉着橘如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两人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狼狈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娘娘,奴……奴婢知道您很急,但您……您先别急,橘如一定能帮您治好落枕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出府去请顾公子,相信他一定有办法的。” 江漫雪有些好笑。 她要不要看看急的到底是谁?而且,顾清时是妇科圣手,这种事请他有什么用。 不过,“顾公子离开了?” 也是,一月之期已满,他会离开也正常。 酣春瞬间红了眼,“娘娘,您前脚刚离开,后脚姓莫的就说府上有外男,她怕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殿下便下令让顾公子离开。” “那个女人还狐假虎威,亲自来赶顾公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对着顾公子好一通侮辱,直接将顾公子气走了。” 奴婢还以为顾公子再也不会理太子府的人了,没想到昨夜他竟仗义出手…… 江漫雪一怔。 所以昨晚,顾清时是跟着慕言来的,他很可能也是慕言的人? 怪不得慕辞要忌惮慕言。 一个困于轮椅上之人,还能带着人在太子府后院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实力可见一斑。 一个二等丫鬟在帘子外面道, “太子妃娘娘,翊坤宫来人了,请您进宫一趟。” 第68章 生完孩子,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看来崔国公府为了送女儿进太子府,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大清早下着雨就迫不及待地让皇后唤她进宫了。 江漫雪冷笑。 “将人请进花厅,好茶伺候,就说本太子妃收拾一下就跟他进宫。” “是,太子妃娘娘。” 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酣春才小声“呸”了一句, “当初看皇后娘娘对您和蔼可亲,还以为很满意您这个儿媳呢,结果刚生完孩子,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这一次,一向谨慎的橘如也没出口制止,同样小脸气得红彤彤的。 江漫雪催促两人。 “好了,我们现在势弱,合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不好叫皇后久等了。” 两人会意。 橘如上前为江漫雪推拿,酣春出去唤二等丫鬟端来洗漱用品,和接下来要穿戴的宫装首饰。 江漫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些都拿下去,再将本宫的翟服和凤冠取来。” 酣春一愣, “娘娘,这样会不会太隆重?” 翟服一般只在重要场合穿戴,如册封典礼、朝会、祭祀等等。 江漫雪又是低调的性子,那身翟服她只穿过一次,就是大婚当日,和太子去祭祀台时,从此便再未穿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漫雪红唇微勾,笑得明媚,幽幽道,“隆重些好啊……” 酣春更加一头雾水,还是橘如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酣春这才按江漫雪的去安排。 一炷香的功夫,江漫雪就仪态端庄的出现在了花厅。 今日的江漫雪肤色雪白滑嫩如凝脂,杏眼盈盈含秋水,眉如远黛,眉心画着艳丽的红色花钿,一张芙蓉娇面美得张扬大气。 她打扮得极其隆重。 一身明黄色翟衣,顶级的绸缎在昏暗的室内折射出淡淡的光泽,瞬间让灰暗阴沉沉的天地间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翟衣裁剪合宜,勾勒出江漫雪极细的柳腰,和曼妙婀娜的身姿。 裙摆宽大,层层叠叠。 袖口裙摆上面用金线绣满了象征身份的翟纹,做工考究,刺绣精致,尽显雍容华贵。 身后有六个相貌清秀的侍女,在后面为她提着裙摆。 乌发梳成繁琐的发髻。头戴着金丝宝石珍珠等精心打造的凤冠,上面的凤凰口衔翠珠垂旒,行走间凤凰振翅欲飞,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这是正式场合才穿的宫装,现在只是让她进宫见皇后娘娘,她穿成这样做什么? 内侍公公不悦地蹙起眉。 正要说什么,就见江漫雪轻轻抬起眼帘,圆润的杏眼含着一层水雾,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同时,她眼里还糅杂着几分委屈、几分脆弱、和一丝丝倔强。 公公瞬间看明白了她这样穿的用意。 按理说,他该劝阻一二才是。但想起皇后今日这一出的目的,渐渐熄了火,心里微微叹息。 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太子妃娘娘终于来了,若是没啥事,就随杂家走。”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还请带路。” 一行人出了琼花阁,沿着长长的走廊,正要往府门口走去,迎面却撞见了哼着曲子,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的莫子卿。 “吆,姐姐这是去哪?” 昨日诱得慕辞失控,这给了莫子卿很大自信,所以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来刺激刺激江漫雪,随便看看自己昨晚的作品成果如何。 想到江漫雪扭曲诡异的睡姿,莫子卿就恨不得捧腹大笑。 她扭着水蛇腰,手里把玩着胸前一缕乌黑的秀发,指尖轻轻打着转儿,笑得纯真又无邪,可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与恶意却正好被江漫雪捕捉到了。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笑嘻嘻道,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姐姐是要回寺里抄经。不过……” 莫子卿的眉峰上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江漫雪,从头到脚,如同打量货物一般,一处也没放过。 发现江漫雪竟然没事人一般,脖子好好的,再看看她身上华贵的服饰,和象征着至高无上身份的奢华贵气鄙人的凤冠,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嫉妒和怨毒。 江漫雪这个贱人,她怎么配穿这么尊贵无比的行头? 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 想到这里,莫子卿一张脸变得无比扭曲狰狞,语气也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呵,姐姐穿成这样去庙里抄经,是想告诉所有人你身份有多高贵,多高不可攀吗?还是想告诉世人,太子苛待你这个太子妃,让你堂堂太子妃去清苦的寺庙抄经?” 江漫雪抿着唇,目光淡淡的望着莫子卿,没说话。 莫子卿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着了,顿时怒目圆睁,手指着江漫雪厉声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跟你说话你摆着张死人脸膈应人,懂不懂尊重人?” 这目中无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一旁的内侍公公再也忍不下去了。 “大胆——” 公公尖锐的公鸭嗓厉喝一声。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如此不懂礼数,见了太子妃娘娘不赶紧跪下行礼,还敢出言不逊,不想要命了吗?” 还敢跟太子妃娘娘谈论尊重二字? 笑话,且不说她此举如何没有教养,就是没有这个原因,太子妃何等身份,也轮不到她来指点。 也不打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太子府,她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还敢让太子妃尊重她,真是痴人说梦。 先前外面盛传太子带了一女子进府,极其盛宠,为此不惜将太子妃赶到寺庙,就是怕太子妃打扰到两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之前他是不信的。 因为他知道,太子妃是皇后罚去宝华寺的,而且,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最是克己复礼,注重规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置自己名声于不顾? 可如今看来,恐怕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太子真是糊涂啊! 莫子卿走得急,又一心想看江漫雪的笑话,压根没注意到内侍公公的存在。 如今看到了,本该收敛才是。 因为她清楚,内侍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不清楚对方主子是谁之前,最好不要招惹。 可对方几句话,彻底将她的火气点燃了,再加上昨晚之后,她整个人都膨胀了。哪里顾得上三七二十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道, “死太监,你说谁野丫头?” 第69章 家被偷了 “你……放肆!” 内侍肤白无须的脸气得通红,眼里冒着火星子。 “我说错了吗?” “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娘娘腔,连男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之女,殿下亲自答应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 敢瞧不起她,就是打太子殿下的脸。他一个阉人,就算再厉害,还能比太子厉害不成?莫子卿想到这,更加挺直了腰板,下巴扬得高高的。 “你……你……” “好,好好,你当真是好得很。既然你这么看不起咱家,咱家这就回宫。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求她做主。” 莫子卿懵了。 竟然是皇后…… 完了,自古婆媳是冤家,她可不能还没进太子府,就得罪了皇后,毕竟这里是古代,百善孝为先,婚姻大事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普通家庭尚且如此,更别说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皇家了。 万一到时候那老妖婆作妖,给她使绊子,让她进不了太子府就麻烦了。 “公公恕罪,民女刚刚只是一时失言,这才冒犯了公公,还请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小女子计较了,好不好?” 对方冷冷扫了莫子卿一眼,似笑非笑道, “哪里,咱家只是个身下无二两肉的死太监,哪里敢得罪姑娘。太子妃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说着便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莫子卿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对着他的后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死阉狗,娘娘腔。” “你得意什么?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一个下贱的奴才,皇后娘娘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本姑娘好心给你台阶下,你还拿乔上了。” “我呸,给你脸了是?我就不信了,皇后还真会因为你把我怎么样?” 她可是有太子撑腰的。 皇后再不济,也得顾及太子的颜面,不能将她怎么样? 莫子卿心里打鼓,一时也没了找麻烦的心思。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蒹葭苑,直接让丫鬟关了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开始在心里絮絮叨叨,跟系统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江漫雪带着橘如上了太子府门口的马车,刚坐稳,马车便缓缓行驶了起来。 橘如似乎心情很好,从刚刚到现在,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手脚麻利地从马车的抽屉里拎出一个九层的食盒,掀开盖子,一一将里面的吃食摆在了条几上。 “早上赶得太急,娘娘还没用早食呢,现在可以用点了。” 江漫雪看着精致的食盒和丰盛精贵的吃食,思绪渐渐飘远。 上一世,她对外要经营太子府的上百家店铺,几百家庄子,对内,还要打理府上大大小小的庶务。 操劳在所难免,没时间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在马车上随便对付两口几乎成了她的日常。 本以为夫妻一体,她的这些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夫君慢待,儿子疏离,后来,她歇斯底里质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辞淡淡道, “你眼里只有太子妃的尊荣,和那些低俗的黄白之物,哪里还有为人妻子的体贴周到?不仅如此,你连年幼的卿儿都不管不问,你可知他还小,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 “你未尽到自己的责任,子卿好心帮你分担一二,你不懂感激也就算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又在这里闹什么?” 莫子卿也一脸挑衅道, “是啊姐姐,人不能太贪心。” “毕竟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紧抓着不放,在我看来,女人还是要以夫君和孩子为重,你不知道,卿儿有多想你,想到魔怔了都,前些日子,竟吵着嚷着求我当他的母妃呢。” “他还说,这样,他就能跟其他孩子一样,日日有母妃陪伴左右了。” 莫子卿眼底止不住的得意。 慕卿在边上轻轻扯了扯莫子卿的小手指,嘟着嘴软软糯糯地撒娇,一脸厌恶的看着江漫雪道, “莫姨,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就是个愚蠢贪婪的后宅妇人,我看她一眼都嫌恶心,我要你做我的母妃,这样就能天天听你给我讲故事,教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了。” 说着还狠狠瞪了江漫雪一眼,“不像她,永远只会问我太傅布置的功课完成得怎样了,实在让人厌烦。” 慕卿眼底是浓浓的厌恶,让江漫雪如坠冰窟。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苦苦挣扎煎熬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儿子,竟然厌恶她至此。 可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太子手下养着不少兵马,这件事外人不知,但她这个太子妃是知晓的。 养兵就需要银钱,就在太子焦头烂额时,莫子卿主动帮他解决了这个困扰。 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堆方子,涵盖各行各业,但她只有方子,其他的她也不懂。 为了帮太子敛财,江漫雪主动揽过此事,带着手下的门店掌柜、以及专业方面的人才,没日没夜地研究,一次次实验,终于做出满意的产品。 又花了很多心思造势,终于,产品一经面世,便火爆京城,乃至全国。 她又借势,一口气将门店开到慕国各地,甚至其他国家,太子府赚得盆满钵满。 可等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慕辞时,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凤眸淡淡的望着她,里面的情绪无比冷漠。 就连她许久未见的儿子,也满眼憎恶的看着她,他们和莫子卿亲密地站在一起,如同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向她时,眼神隐隐带着防备,好似生怕她会破坏他们的幸福生活一般。 想起前世种种,江漫雪心口有些酸涩。 橘如看她静静地盯着食盒,眼眶突然泛红,还以为自己准备的早食不合江漫雪口味,刚想跪下请罪,马车突然猛地停下,主仆两人没注意,身子前倾,同时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外面传来女子嚣张的怒骂声。 第70章 给个名分 “哪个不长眼的,国公府的马车都敢冲撞,还不快快将道让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江漫雪坐稳,伸出葱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撩起一角车帘,见对面是一辆奢华的淡粉色马车,前面由四匹毛色锃亮,格外健硕的高头大马拉着。 这是只有崔国公府的嫡女崔莲梦才有的排场。 看来车里之人是崔莲梦。 江漫雪淡淡一笑,扬声道, “崔小姐,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本宫的马车先经过,是你们突然过来挡住了我们的道,就算让,也该是你让本宫?” 此时,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即便如此,路上也有不少打着伞采买的。 毕竟接连数日有雨,家里的存粮吃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雨势弱了下去,再不出来补给,怕是要断粮了。 毕竟这雨下起来没完,谁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放晴。 江漫雪的话一出,不少行人止住脚步,三三两两地议论了起来。 “这国公府的小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让堂堂太子妃给她让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子妃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而这崔大小姐就不同了。” “崔国公府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权势如同日中天,崔大小姐更是自幼得皇后宠爱,出生就被当成未来的皇后教养,自是位比公主,贵不可言。” “我还听说,昨日崔大小姐衣衫不整地从太子府跑出来,一路跑回国公府,会不会这太子妃的人选要换人了?” “不对不对,我还听说,太子从外面带回了一女子,前不久,还为了那女子当众喝斥太子妃,将她罚去寺庙抄经。” “我也听说了,不过听说太子妃是被冤枉的,实际上犯错之人是太子带回府的那女子。太子不忍那女子受罚,这才推了太子妃出来顶罪。” “如此看来,太子定爱极了那女子,否则也不会盯着压力将人带回家去,甚至为了她伤害自己的发妻。” “还不是那些正妻好面子,总是端着自己正妻的架子,不愿舔着脸讨好男人,死气沉沉的,还管这管那,这里规矩,那里礼法的,无趣得很。 床笫之间也放不开,活像条死鱼,哪像外面的那些女子,关上门玩起来简直能骚上天,别提多销魂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太子再高贵,也是男人,想想倒也能理解。” “确实,换了也正常,自古婚姻嫁娶讲究个门当户对。太子身份何等高贵,又生得风骨峭拔,丰神俊隽,合该配高门贵女。就是可惜了那般温柔貌美的太子妃。” “这也不一定?” “太子当初能娶小门小户出生的江漫雪做太子妃,说明并不是个注重门第的,依我看,殿下带进府那个女子上位的几率更大。” “嗐,反正太子妃独宠的佳话,看来已经被打破了。 不过怪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却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没能笼络住太子殿下的心。” 江漫雪蝶羽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半垂落着,静静的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原来,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高攀,是她活该,可又有谁问过她的意见? 这门婚事一开始也不是她求来的啊!现在将一切都推在她的身上,凭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橘如气得眼睛红红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下去,“他们简直太过分了,奴婢这就去撕烂他们的嘴,看他们还敢乱嚼舌根。” 江漫雪淡淡地按住她的手背。 橘如红着眼抬眸,哽咽道,“小姐~~~” “不必生气,”江漫雪道,“舆论一边倒,对我们也许是有利的。”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橘如一脸不甘。 “可是娘娘您为太子府做了那么多,还生下嫡长子,功劳最大,却平白将这一切都让给别人,您真的甘心吗?” “自然甘心。” 眼盲心瞎的渣男和白眼狼儿子,她甩都甩不及呢!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还要让莫子卿从此没有安生日子过,备受煎熬,生不如死,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才能对得起上一世,被几十个肮脏丑陋的乞丐蹂躏,惨死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的自己,还有肚子里那个懂事乖巧,却没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可怜孩子。 崔莲梦就是个极好的棋子,身份高贵,又足够恶毒。 … 本想给江漫雪一个下马威,结果那些人全被莫子卿那个贱人吸引过去了。 全都在说什么男人愿意领进府,就说明是爱极了对方,领进府就是迟早会想方设法给个名分。 至于她,虽是国公府嫡女,但当初太子就没娶她,现在也一定不会看上她。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哭着从太子府跑出来。想来是想爬太子的床,勾引太子,谁料事情败露,这才衣衫不整地被赶出府,哭着回了家。 这些话气得崔莲梦七窍生烟。 但外面人太多了,她不好挨个处罚,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今日先放过江漫雪,等他日自己进了太子府,就能狠狠打这些人的脸了。 “来人,让路。” 江漫雪的马车终于离开人群,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崔莲梦气呼呼地掀起车窗帘子一角,眼神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一般,怨毒地盯着那辆挂着太子府标识的奢华马车离开,恨恨道, “江漫雪,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到时候,我要让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给本小姐舔脚趾。” 边上的丫鬟青萤不安道, “小姐,国公爷昨晚才吩咐,让您莫要跟太子妃对着干,可是我们今日这样做,会不会……” 崔莲梦冷下脸,不屑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胆小样,爹爹老糊涂了,不中用了,做事难免畏手畏脚。” “我当着面忽悠他几句,只是顾着他的颜面罢了。难道你还真想让本小姐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阿谀奉承,放低姿态捧她的臭脚不成?” 第71章 皇后看走眼了 她可是京城第一世家,崔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父亲是崔国公,母亲是县主,姑母是皇后,外祖又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整个京城除了五公主,没有比她更尊贵的贵女了。 从来只有别人巴结讨好她的份,没有她低眉顺眼,顺从旁人的理。 江漫雪想压她一头,还不够资格。 青萤还是有些不安,怯怯地拿眼角瞄着崔莲梦,弱弱道, “可她毕竟是太子妃,您日后想要进太子府,还得她松口呢,奴婢担心……”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崔莲梦已经恶狠狠地扭过头看她了。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看得青萤心尖猛颤,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通体发凉。 “闭嘴——” 崔莲梦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青萤白净的侧脸上。 长长的指甲划过青萤的侧脸,留着一道狰狞的印记。 “啊——我的脸,我的脸……” 崔莲梦看着婢女惊慌失色的样子,心里无比畅快,冷哼一声,“哼,贱婢,叫你乱说话,活该。” “她江漫雪算哪门子太子妃?一个区区小官之女,表哥捧着她时,她尚且能耍耍太子妃的威风。 现在表哥心都不在她身上了,我倒要看看,这满京城还有谁会买她的单。” “况且,有姑母在,本小姐进太子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何需她点头?” 姑母最宠她了,自会想尽办法让她如愿。表哥再怎么样,作为子女,也不能忤逆长辈。 这段小插曲江漫雪并不知晓。 她来到坤宁宫门口时,内侍公公让她稍等,自己先进去禀告。 江漫雪轻轻道, “那就麻烦公公了。” “哪里,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娘娘无需客气。” 江漫雪目送对方进了屋,很快,就听到内侍哭天呛地的告状声,还有瓷器碎裂的噼里啪啦声。 没一会儿,那位内侍就趾高气扬地出来了,手上还握着皇后的懿旨。看到江漫雪时眼神躲闪了两下,才笑嘻嘻道, “娘娘还在洗漱,只能劳烦太子妃稍等片刻了。” 江漫雪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对方欲言又止,快速离去。 细雨绵绵,在半空织成细密的网缓缓飘下。江漫雪脊背挺得笔直立于廊下,直到腿脚发麻,几个帮她提着裙摆的侍女更是摇摇欲坠,里面才走出来一位老嬷嬷。 看到她那身行头,对方明显一滞,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收敛的情绪。 朝她屈了屈膝,恭谨道, “太子妃久等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江漫雪亦步亦趋地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大殿,来到大殿中央,向上方半眯着眼,端坐之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次,皇后没向以往那般走下位置,亲自扶她起来。 而是若无其事地端起边上的折枝牡丹纹茶盏,涂着大红色蔻丹的葱指轻轻捻起盖子,一下一下刮着上面的浮沫。 过了许久,才轻轻抿了一口。 地板上的凉意从膝盖处渗了进来,慢慢传到四肢百骸。没一会儿,江漫雪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原本粉嫩泛着水光的樱唇也变得青紫。 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看上去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皇后终于开口了。 “听说你答应莲儿进府了,既然如此,本宫就让钦天监挑个吉日,剩下的,就由你亲自操办。” 语气听着并不像跟她商量的意思。 以前,皇后对她温言软语,嘘寒问暖,江漫雪原以为,这个准婆婆对她多少是有些满意的。 今日特意打扮成这样,也是想着博得她一两分怜悯的。 不曾想…… 而且,纳妾可用不到钦天监算日子,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崔莲梦最少也得是个侧妃。还得她亲自操办,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太子承诺绝不纳妾一事人尽皆知。 江漫雪死死咬紧唇瓣,心里止不住地发凉。 皇后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她脸上了,可她太了解慕辞了。纳妾一事,绝不能从她口中说出。 江漫雪抿了抿唇,佯装错愕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皇后,声音暗哑,颤抖道,“母……母后,您在说什么,儿媳何时答应崔小姐进府了?” 皇后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江漫雪,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漫雪眼底瞬间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明亮的杏眼破碎得不像话,她拼命地摇着头,哽咽道, “母后,您还记不记得,殿下曾发誓此生只漫漫一人,绝不纳二色?” “这件事满京皆知,如今娘娘又让儿媳帮殿下纳妾,这传出去不是打殿下的脸吗?殿下是储君,君无戏言,儿媳怎敢擅自做主,置殿下于不忠不义不信?” 皇后的算计被戳穿,面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可你昨夜明明……” “母后在说什么,漫雪听不懂。” “你……好好好,江漫雪,亏得本宫之前当你是个老实的,如今看来,是本宫看走眼了。” 江漫雪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这一下,差点将皇后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混账,来人,太子妃以下犯上,罚去雨地里跪着,本宫不发话不准起来。” 江漫雪泫然欲泣, “母后,儿媳做错了什么,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冷冷地勾唇,“江漫雪,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本宫面前装什么?来人,拖出去。” 江漫雪没让她们动手,而是自己站起来,临走前,她轻轻掀起眼皮子,圆润的杏眼含着满满一包眼珠子。 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大滴大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了下来。 她眼神执拗道, “母后,殿下就是儿媳的命,儿媳不能没有他,更不可能将他拱手让于旁人,若是母后看不惯儿媳,大可打杀了儿媳,儿媳死而无憾。” 话音一落,决绝的出去,下跪,一气呵成。 皇后怔了怔,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动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的强势渐渐暗了下去,许久,自嘲般扯了扯唇角,语气幽幽道, “一世一双人,谁不想要呢?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她没有说。 大殿安静了下来,皇后叹了一口气,刚想端起茶盏再啜两口,殿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丫鬟。 “皇后娘娘,逍遥王殿下求见。” 第72章 逍遥王求赐婚 皇后一怔,瞬间坐直了身子,“你说谁求见?” 慕言竟会来见她? 怎么可能?这个儿子自懂事起,就不喜她这个母后,对他父皇也从不亲近,这么多年,皇后就没听说过他亲近过谁。 别说求见了,就是平日里她和皇上三请四请,他也从不搭理。 今日竟主动求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后好半天才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喜不自胜地向殿门口望去,正准备说宣,就听到轮椅碾压在白玉地面上的“隆隆”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儿臣见过母后。” 眉眼疏离淡漠,仿佛凝着冰霜。声音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 身子也稳稳地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没任何尊敬她这个母后的意思。 皇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知晓他腿脚不方便,但拱手作揖,或者点头示意总能做到? 这态度,竟是连敷衍都不屑。 皇后心里不悦,但想到他那身子,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态度没了一开始的期待和热络。 “言儿来了?” “你极少进宫,今日是何事让你这般着急,外面还下着雨呢,就迫不及待地进宫,合该仔细自个身子才是。” 慕言嘴角噙着玩味的笑,语气无比嘲讽道,“原来母后也知道,下雨天是不能出门的啊?” 想到殿外跪着的江漫雪,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保养得极好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说话时,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和压迫感。 “言儿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母后莫要多想。今日进宫,就是想提醒母后,二弟长子都满月了,本王与他同岁,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后惊讶得瞳孔张大。 “你……你说什么?你愿意成亲了?你这孩子,之前让你成亲,你总拿身子不好推脱,如今终于想通了,这是好事。” “你放心,母后立马安排春日宴,到时候请京城所有贵女都来参加,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挑,母后为你做主。” 慕言淡淡挑了挑眉, “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当然。” 皇后几乎不假思索道。 她的儿子慕言是中宫嫡次子,身份何等尊贵,纵使身子骨不好,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那就请母后现在就下道懿旨。” 皇后一愣,但也没多想,立马招呼人拟了道赐婚懿旨,只将姓名那一栏空了出来。 “现在放心了?” 皇后好笑地看着他,却见他淡淡的接过笔,大手一挥,在上面写下三个字。 皇后被他的操作搞懵了,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时,顿时两眼一黑。 造孽啊! 大儿子对那个叫莫子卿的女子显然不同于旁人,日后定要纳进府的。 而她虽看那女子不满意,但想到儿子喜欢,左右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大不了自己多费心调教调教就行。 可现在,老二又出来横插一脚,这让她怎么跟大儿子交代? 皇后此时一根肠子都快悔青了。 “那个,言儿……” 皇后伸手欲将赐婚的懿旨抢回来,再说几句话将这件事搪塞过去,结果伸出的手落了空。 慕言动作闲散地卷起明黄色的懿旨,慢条斯理地塞进自己怀里,懒懒地抬起眼皮子道, “母后若是没什么事,本王就先回去了。” 皇后急得站起身来。 “言儿,你何时对莫子卿感兴趣的,母后怎得不知?” 慕言微微垂着眼帘,鸦羽般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他语气不急不慢,“哦,一见钟情,就是在那日满月宴上。怎么了,母后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皇后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慕言啥样的人,她是他的母亲,能不知晓?别看他平日不声不响,实际最是冷情凉薄,根本不会对任何人一见钟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跟慕辞较劲,想抢慕辞的东西。 想到这里,皇后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看向慕言的眼神渐渐变得厌恶。 “言儿,不可,莫子卿她……”她皱着眉斟酌了片刻,烦躁的扶了扶额,“总之她不行,你换别人。” 就在这时,太子大步从外面闯了进来,来到皇后面前时,胸口的气还未喘匀,胸口上下起伏着,额头又点湿濡,不像是淋了雨,倒像是渗出的汗珠。 “母后,二弟也在?” 不等两人回复,慕辞就急迫道,“母后,太子妃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罚她?” 皇后今日的气是刚下去,又升上来,她气呼呼的瞪着慕辞和慕言,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孽障,你们俩今日是组团来气死本宫的是不是?” 两兄弟迅速偏头,皇后一个也没砸到,一时心里更气了。 慕辞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母后,漫漫只是不同意孤纳妾而已,何错之有?况且,本就是孤当众起誓绝不纳妾,您现在为难漫漫作甚?” “这件事到此为止,漫漫风寒未好,不宜淋雨,孤这就带她回去了。” 皇后气的广袖一挥,将桌上剩余的茶具全都扫在了地上,“你敢,莲儿已经失了清誉,你不娶她进门,难道要眼睁睁逼死她不成?” 慕辞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她自己作死,干孤何事?” 皇后,“她可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忍心看着她死,你就这么无情吗?” 慕辞冷嗤一声,大步出了大殿,来到江漫雪跟前,弯腰扶起她,心疼地扯下身上的薄披风,将淋得湿漉漉的江漫雪裹得严严实实按进怀里。 “别怕,孤来了。” “放心,孤此生除了你,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走,孤带你回家。”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宫外走去。 江漫雪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释然。是的,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慕辞一开始对她确实极好,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从不曾亏待。 除了涉及到莫子卿。 两人没走出多远,迎面就遇到几个太监押着一名女子走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莫子卿。 第73章 太子是不是抱错人了? 此时,她发髻散乱,脸上的妆容糊成一团,右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边还残留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额角掉下来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粘在脸上,看着无比狼狈。 一看就知,皇后这次是下了狠手的。 看到慕辞,莫子卿泪水涟涟的眼睛猛地一亮,随即放声大哭道, “太子哥哥救命——” 太子被她这样子吓得怔愣了一瞬,随即目眦欲裂。 他快速放下怀中的江漫雪,甚至不等对方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到莫子卿面前,一脚将押着她胳膊的两个小太监踢倒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锋利的眼尾上挑,浑身散发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强烈的威严和震慑,能将对面的人刺穿。 “放肆,谁准你们动她的?” 他心疼地扫了一眼莫子卿,漆黑的眸底跳动着两团烈火,目光越过众人,落到常公公身上。 眸光更加怒不可遏。 而莫子卿一得了空,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慕辞的怀里,纤细的双臂如同藤蔓一般,死死地抱住慕辞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太子哥哥,卿卿真的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公公,也并不是有意冒犯。” “他为何要这样对卿卿?” “呜呜呜,你知道的,卿卿自幼长在剑宗,性子散漫,不通规矩礼法,卿卿没有恶意,只是说话直了些啊!” “难道这样就该死吗?还是因为卿卿没有父母撑腰,就要被人这样糟践?” 莫子卿一脸悲戚,晶莹的泪珠不要钱一般,大滴大滴地滚轮了下来。 几句话,成功将慕辞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愤怒地一一扫过几个太监,“狗奴才,你们不要命了吗?” 被他骂狗奴才的常公公一脸复杂。 作为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常公公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他体面,今日之前,太子也对他恭敬有加,不想今日,竟当众骂他狗奴才。 比起颜面受损,他心里更多的心寒。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经常抱他,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口中听到他喊自己狗奴才。 常公公深吸一口气,咽下心里的苦涩,缓缓道, “殿下息怒,奴才也是按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是这位姑娘实在不配合,奴才一气之下这才……” 话音未落,慕辞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正中他的心口。常公公被踢出十几米远,青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弧度,然后重重落地。 “噗——”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常公公身子抽搐着抬起头,半趴在地上,费劲地抬起眼皮子,看向慕辞的眼神止不住的失望。 慕辞脑子“嗡”了一声,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脚,没想到自己怎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明明他并未这样想。许是太愤怒的缘故? 皇后等人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气得大吼一声。 “太子,你疯了?” 常公公可是她的人,他怎么敢? 慕言也似笑非笑道,“为了个女人,将自己母后宫里的掌事大太监打成重伤,皇兄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了?当真不怕被御史参一笔?” 慕辞深深地蹙了蹙眉。 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冲动了,便软下语气,向皇后道歉,说自己刚刚只是一时冲动,希望皇后原谅。 皇后还记恨他前面的态度呢,哪肯就这么原谅了他,对他的道歉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当没看见。 慕辞也没再耽搁,弯腰抱起莫子卿,就打算离开坤宁宫,谁知此时,身后传来男人幽幽的声音, “太子是不是抱错人了?” “你的太子妃在你身后呢!” 语气无比嘲讽。 慕辞修长的身形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江漫雪。才发现此时的江漫雪静静地站在萧瑟的风雨里,浑身已被淋透。 纤细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倒。 原本被他披在她身上的云锦织霞披风,不知何时已经堆在了她的脚边,上面全是雨水和脏污。 慕辞死死皱眉,心里一阵不适,仿佛被丢在脚下践踏的不是那名贵的披风,而是他的满腔心意。 他有些愤怒,想发火,却在抬起头的瞬间,猛地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 那双杏眼红肿充血,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里面氤氲着满满的水光,一双樱唇被咬得泛白,她却好似毫无察觉。 整个人看上去破碎得不成样。 慕辞被这样的江漫雪震惊到说不出话,刚到嘴边的指责也慢慢咽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复杂。 他知道,江漫雪之所以难过成这样,是因为心里爱他至深,看他护着莫子卿,又吃起了莫名其妙的飞醋。 慕辞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无比的心累。 狠不下心斥责她,但心里也埋怨她不懂事,叫他为难。 于是,留下一个失望的目光后,再次转身,决绝地抱着莫子卿离开。 至于江漫雪,也该晾晾她,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找清楚自己的位置,省得恃宠而骄。 却不想刚走出几步,一道瘦小的身影就如同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双手伸开,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慕辞沉下脸。 怀里的莫子卿见江漫雪过来,勾着慕辞脖子的双手环得更紧,整个身子往前挺了挺,刻意往慕辞怀里钻,胸口紧密地贴在慕辞的胸膛。 回头看向江漫雪时,唇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眼底满是明晃晃的挑衅。 江漫雪冷眼看着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恨不得将其三刀六个洞。 瞧瞧,这就是她的太子夫君,才几日,就将自己嘴里的礼法规矩全部忘了。明明几日前,他还说得一脸郑重。 幸亏这一世,她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否则现在得多难堪,多伤心? 她站着没动,嗓音沙哑道, “殿下可想过,您若就这样抱她出宫,让外人看见,莫姑娘的闺誉可就没了。到那时,你们该何去何从?” 第74章 求娶 慕辞眉头蹙起。 抱着莫子卿的手指用力,莫子卿大腿上的肉被他捏得很疼,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他有些动摇,莫子卿连忙尖叫着钻进慕辞怀里,哭得声泪俱下。 “太子哥哥不要将卿卿扔给别人,呜呜呜,卿卿害怕,你答应过我爹,会照顾好我的,求你了太子哥哥,我不想让别人碰我,呜呜呜~~~” 不知为什么,当江漫雪提出此举不妥时,慕辞下意识竟然是不想让别的男人触碰莫子卿的身子。 意识到这点时,他也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这种隐秘的心理从何而来,明明他答应过江漫雪,这一生绝不会有别的女人,按理说,他确实应该跟莫子卿保持距离。 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许是跟昨日那个离奇荒诞的梦有关。总之,他不想别人碰莫子卿一根手指头。 慕辞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就在他两难之时,莫子卿的话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他说过要照顾莫子卿的,君无戏言,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慕辞拼命给自己找理由,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履行诺言罢了。他别开视线,不去看江漫雪,语气重了些, “太子妃,莫要闹了。” 江漫雪静静地看着他,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低低地哽咽着,如同困兽般呢喃, “到底是我闹,还是殿下胡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可你却选择别的女人,将自己的妻子扔在大雨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妃吗?” 慕辞眼底闪过不耐,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手有脚,身边还有丫鬟伺候,为何就不能自已回太子府?你何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子卿同你不一样,她只有孤了,孤若不管她,还有谁会管她?你吗?别忘了,你是太子妃,自该心胸宽广,有容人的雅量,不该连这点醋都要吃。” 慕辞说得义正辞严。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教训,江漫雪或许真就信了他的说辞。说不定,还会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够懂事呢! “影一就在你身边,你只需一声令下,他照样可以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太子府。可你却只因为莫子卿说不喜欢别人碰,你就依了她。” “我现在告诉你,我也不喜自己的夫君抱旁的女子,你该如何?” 江漫雪一脸执拗的望着慕辞,红着眼睛,一副非要他给个答案,才肯罢休的模样。 慕辞久久与她对视,不明白温婉贤淑的妻子为何跟变了个人一样。 两人互相僵持不下。 影一很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两人上前,帮太子和莫子卿头顶撑起大大的油纸伞。 橘如眼珠子一转,也猫着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默默地来到江漫雪跟前,为她撑上一把伞。 坤宁宫的丫鬟下人挤成一堆站在廊下,眼神偷偷往这边瞄,心里想的不是孰对孰错,而是感叹太子和太子妃俊男美女站在一起,隔着朦胧的雨幕,如同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这样的神颜,怕是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几个。 这样神仙般的人儿天生就该是一对,实在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怜惜那个莫姑娘,而不顾自己的太子妃。 明明之前,两人还那般恩爱。 一直沉默的慕言道, “本王觉得太子妃说得有道理。男女授受不亲,太子还是带自己的太子妃回府。至于莫小姐……” 他语气微顿,招人的桃花眼轻轻掀起,视线缓缓地落在莫子卿身上。 唇角微微上扬。 明明是笑着的,可莫子卿却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头皮发麻,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在脑海里问问系统发生了什么时,就听慕言一字一句道, “皇兄不知,刚刚,本王已经求母后,将莫小姐赐给本王做逍遥王妃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现场所有人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后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慕辞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总之很不舒服,有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但莫子卿与慕言男未婚女未嫁,慕言求娶在情理之中,他无法反驳。 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慕言,咬紧牙关,“二弟不会是在说笑?你身份尊贵,子卿只是孤女,怕是不相匹配,不如……” “皇兄不必相劝,臣弟对莫姑娘一见钟情,此生非娶她不可。况且……” 慕言弯唇一笑,从袖口掏出那道明黄色的懿旨,握在手中轻轻挑了挑眉,向慕辞示意。 “懿旨已下,谁敢抗旨?” 莫子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慕言那疯子会喜欢她,还一见钟情,这话骗鬼都没人信,她更愿意相信慕言想杀了她。 先不说上一世,就单说这一世,她第一次在满月宴见到他时,他眼里的目光森冷阴鸷,攻击性十足,吓得她头皮发麻。 那是一种想刀人的眼神,她绝不会看错。 现在突然求娶,绝对没有好事。 莫子卿被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抱紧慕辞,拼命对着他摇头, “太子哥哥救命,卿卿不要嫁给逍遥王,不要,呜呜呜……” 慕言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莫小姐这是看不起本王?” 慕辞心里有气,“二弟,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既然子卿不愿,你又何苦相逼,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皇家强人所难呢。” 慕言,“皇兄错了。” “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小姐的家人已经没了,可既然她的父亲将她托付给你,那她的婚事,该有你做主才是。” “还是说这门婚事,你也不满意?” 慕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慕辞身上,莫子卿更是眼睛一亮,满含希冀的望着慕辞,让慕辞如坐针毡。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有些不自在,抿了抿薄唇,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二弟多虑了,孤只是想起,你之前明明说自己身子不好,不愿拖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现在又想通了?” 第75章 男人的无情 之前听说人病的久了,心理就会逐渐变得狂躁扭曲,嫉妒旁人比他健康。如今看来,他这位弟弟应该就是如此。 慕辞眼底闪过淡淡的嫌弃。 这话听着很不友善,甚至隐隐有些攻击性,连江漫雪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皇后听的也不舒服。 但说话之人是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那点不适。 让人没想到的是,慕言就像对慕辞话里的恶意毫无所觉一般,他身子往后靠了靠,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慵懒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在本王心中,莫小姐不同。” 这句话,算是彻底坐实了江漫雪之前的猜测。那个让慕言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之人,竟真的是莫子卿。 江漫雪绝望的闭了闭眼,一颗心蓦地的下沉,只觉无边寒意从脚底升起,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虽然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失落,因为这就意味着,莫子卿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这样下去,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江漫雪气的眼眶发红,嘴里止不住的发苦,想起上一世凄惨死去的自己,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手掌忍不住抚摸上平坦柔软的小腹,心里默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都是她无用,努力了这么久,除了自己和身边人落了一身伤外,并未伤敌人分毫。不仅无法帮他报仇,还要在仇人手下费尽心机的筹谋算计,如履薄冰,方能苟活。 可慕言下一句话,成功拉回了她飘出很远的思绪。 “皇兄说的没错,本王确实快死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想着能有个人陪着本王一起走过那漫无天际的黄泉路。” 众人:…… 江漫雪:…… 慕辞眼底升起怒意,只觉头皮突突直跳,他不敢置信道,“你这话何意?” 合着慕言急着成婚,就是为了死后有人给他殉葬?他疯了不成?殉葬这等违背天理之事,他也做得出来? 莫子卿直接差点哭晕了过去,“我不要,我不喜欢他,就算他是王爷我也不要嫁给他。太子哥哥,卿卿求求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卿卿啊,若是非让卿卿出嫁,卿卿宁愿一死。” 慕言淡淡道,\"也可。” 莫子卿一愣,“什么?” “莫小姐没听清吗?那本王再说一次,你若现在死,本王亦会让你入皇家玉蝶,以逍遥王妃的名义将你风光大葬,等本王死后,也恩准你与本王合葬,以示皇恩浩荡。” “你……你……” 神他妈的皇恩浩荡,谁稀罕他的皇恩浩荡?莫子卿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江漫雪浓密纤长的眼睫毛湿哒哒的垂下来,表情麻木的立在原地,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迎难而上。 哪怕前面的路不好走,哪怕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走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那个陪伴她到最后,却凄惨的死在冰湖里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老天允她重生,或许就是想让她了却心中遗憾。 上一世,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孩子,此生若是无法为他报仇,她怕自己死后去了地府,也没脸面去找他。 莫子卿晕死过去后,慕辞肉眼可见的慌了神,再也不愿与江漫雪纠缠,大步往宫外走去。 生怕江漫雪再去阻拦,甚至下令让影一拦住江漫雪。 就这样,他终于顺利的离开了坤宁宫,身后,江漫雪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两人多年感情,当真错付了吗? 慕辞没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停下。 江漫雪只能放狠话。 “慕辞,今日你若是带着她离开,日后,你和她就再也不要踏进我的琼花阁半步。” 慕辞脚下微顿,猛地转过身来,深邃锐利的凤眸看向过来时,江漫雪能清楚的感受到,慕辞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离她远去,这种感觉很熟悉,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次一般。 不敢置信,失望,漠然。 最后,他目光坚定,再次迈开步子,留给江漫雪一个决绝又冷漠的背影。 江漫雪失落的摔倒在地,一袭华丽的翟服跌进地上的泥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无比奢华的凤冠被雨水浸湿,上面的黄金宝石珍珠依旧不减其光泽璀璨,反倒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这一切跟江漫雪脸上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无比讽刺。 江漫雪放声大哭,声音无比悲呛。 皇后蹙了蹙眉,有些看不过去,顿时也歇了为难江漫雪的心思,转身回了内殿,还吩咐下人关上宫殿的大门,眼不见为净。 橘如哭着嗓子慢慢扶起她。 “娘娘,别哭了,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 旁人只当橘如是让江漫雪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了。只有江漫雪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人走了,不用演了。 江漫雪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目光呆滞,跌跌撞撞的向宫外走去,消瘦的背影看上去“失魂落魄”,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 廊下的下人唏嘘片刻,便各自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殿门口只剩下了剑锋和慕言两人,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雨幕,直到过了许久,慕言才暗哑道, “走。” “是,王爷做好,属下推您。” 慕言的腿脚不好,从出生就必须坐轮椅,可笑的是,这皇宫上上下下,似乎没人记得这事。 整个宫里,只有上上下下的台阶,没有方便轮椅行走的斜坡,慕言想进出坤宁宫的大门,还得让剑锋连着轮椅和他一起搬来搬去。 看到这点,就连剑锋都替自己的主子委屈。 江漫雪主仆两人来到宫门口时傻眼了,“娘娘,我们的马车怎么不见了?” 江漫雪苦笑。 何止马车没了,就连跟随她的马车,护送她进宫的太子府侍卫也不见一个。 很显然,哪些人都被慕辞带走了。看来,即便有上一世的教训,但江漫雪还是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无情。 第76章 有眼无珠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橘如苦着一张脸道。 江漫雪轻轻扬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这点挫折算什么,你应该为我开心才是。” 因为过了今日,她终于不用周旋与那两人之间,与他们上演情深似海,极致拉扯了。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快速为自己打气,没一会儿,便重新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她快速拧干衣服上的水渍,让身上轻快些。正打算和橘如互相搀扶着走回去,就听到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咕噜声。 江漫雪身子微僵,但她并未回头,而是扶着橘如的手腕,继续向前走。 “等下。” 慕言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的马车呢?” 他又问,声音带着一丝狐疑,听着并没有恶意。但江漫雪并未给他好脸色,而是淡淡道,“此等小事就不劳烦王爷挂心了,漫雪告退。” 身后的轮椅听着速度似乎加快了,但江漫雪没有理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青石地板上,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水。 主仆两人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拎着裙摆,走路时还尽量踮着脚尖,可鞋袜依旧湿透了。 偏偏这时寒风凛冽,两人瞬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一辆通身漆黑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两人面前。江漫雪欣喜地抬起头,发现并不是太子府的马车后,心里一阵失落。 突然,慕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不远处,语气不容置疑道, “车里有干净的衣裙,你扶着你家主子进去,帮她换好。” 江漫雪有些错愕,思索片刻,主动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有干衣服穿是好事,这样至少可以防止风寒发热。毕竟贱人就在眼前,她得养好身子牟足劲,才能与之对抗。 只是进了车厢才知,里面放的不是普通的干衣服。 珠色软缎兰花纹路齐胸襦裙,粉色淡墨圆领绉纱袍衫,葱绿纱的彩绣百花鸾鸟披风。 云锦绣兰草图案软底绣花鞋。 精美的禁步,双面绣的香囊,水头极好的温润羊脂玉佩,满满两箱子的珠宝首饰,个个都是极其难得的珍品,价值不菲。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备给谁的。 橘如原本还在庆幸遇到了好人,可在看到车厢里放的这些物品时,一张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谁要捡那女人不要的穿,他拿我们当什么了?” 江漫雪心里也膈应,但还是脱下了湿哒哒的外衣,随手拿起一件披在身上。“快换上,没有什么比我们自己的身子更重要。” 橘如一想也是,两人快速换好,就走了出来。 江漫雪恭谨地向男人屈了屈膝,“感谢王爷出手相助,来日王爷需要,尽管说一声便是,王爷慢走。” 慕言沉下脸, “上车,本王送你。” 江漫雪微微垂着头,露出半截纤细白嫩的天鹅颈。她抿了抿唇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剩下的就不劳烦你了,我跟丫鬟走回去就是。这里离太子府不远,走回去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妨事的。”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自顾自将轮椅划到马车前,身子一跃,人已经钻进了马车。 江漫雪看得瞪大眼睛,这一刻,心里对慕言这个人肃然起敬,同时也无比羡慕。 瞧瞧,人家都残了,还能练出这么俊的功夫,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家,也能活得好好的。她好歹身子健全,有手有脚,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上车。” 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漫雪冷下脸,心想,上就上,有车不坐图啥?不就是莫子卿的痴迷者吗,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变态到想让人给他殉葬,但对象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牙一咬,踩着脚蹬再次回到了车厢里。 只是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对上男人浑身强大的气势,顿时怂了下来,屁股尽量贴着车厢坐,目光也一直看着车窗外。 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就这么过了许久,慕言问,“为何只换去外袍,不连着里面的衣服一起换了?” 江漫雪微微侧头,乖巧地垂着眼帘,轻轻道,“太过麻烦,且里面衣裳并未湿透。” 慕言没有说话,从胸前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伸手递给她。 “将这个吃了。” 江漫雪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捻着的那枚白色药丸,一眼就认出,那是先前她吃过的那种。 药效极好,风寒吃了没一会儿就好了。刚好这会儿身子因为淋雨淋得全身发冷,鼻尖酸胀,自然没有放过这种好东西的道理。 江漫雪立马接过,送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很清新的雪莲香顷刻间弥漫在口腔中。 慕言又递来一杯白水,江漫雪顺手接过,唇瓣轻轻抿了一口,道了声“谢谢。” 慕言浅笑,“这次不问是什么就吃了?” 江漫雪俏脸一红,不自在地挪开眼,“先前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王爷,漫雪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有眼无珠的不是你。” 慕言说这话时,俊脸迅速阴沉了下来。江漫雪知道,他口中真正有眼无珠的人应该指的是莫子卿。不禁认同道, “她确实有眼无珠。” 江漫雪能感觉到,慕言是个好人,可为什么这样的好人,也会对莫子卿死心塌地? 就算被对方无情羞辱,甚至抛弃,依旧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这份神情,莫子卿根本不配。 江漫雪心里叹息。 慕言猛地扭头,诧异地看向她,“你……你觉得我说得对?” “当然。” 江漫雪一脸认真道,“你不要难过,更不要妄自菲薄,她不懂珍惜你是她的损失。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好姑娘的。” 慕言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突然,又抬起头问,“你不希望我难过吗?” 江漫雪:…… 这是个什么问题? 还有,怎么扯上她了?她希不希望有什么用,慕言真正在乎的,是莫子卿希不希望? 第77章 将太子拦在院门口 莫子卿刚回蒹葭苑,就幽幽转醒。 慕辞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嘱咐下人好生伺候,就打算离开。 莫子卿急了,赤脚跳下床跑过来,轻轻扯住他华丽的袖子。 怯生生地抬眸,眼底蕴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水润的唇瓣微微翕动,再配上高高肿起的侧脸,看上去好不可怜。 “太子哥哥,别走~~~” 慕辞沉默了一瞬。 轻轻拨开她的双手,却被她攥得更紧,眼神不安的摇头,“不要走,我怕~” 想起昨晚那场荒唐的梦境,慕辞心里对莫子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怪怪的,很复杂。 他不敢直视莫子卿的目光,脚下默默跟她拉开距离,背过身子,语气坚定道, “你放心,婚事孤会想办法帮你拒了,你不用担心殉葬。今后,你只管安心留在太子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说完,大步离开蒹葭苑。 刚出来,想到江漫雪,到底没忍住,就问身后的影一,“太子妃回府了吗?” 影一拱手,“回了。” 慕辞眼眉慢慢舒展,突然加快了脚步,往琼花阁的方向迈去。可到了门口,才发现琼花阁院子的大门紧闭。不由地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 影一立马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一个老嬷嬷打开了大门,看到慕辞立马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嗯。” 太子应了一声,就打算绕过她,往里走,却见嬷嬷身子灵活地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太子殿下息怒,太子妃她说……说……” “放肆,太子殿下的路都敢拦,不要命了吗?” 影一上前怒声道。 慕辞微微抬手,影一只好不甘地退到太子身后,“将你刚刚的话说下去,太子妃说什么了?” 嬷嬷身子抖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道,“太子妃说,谁也不见,尤其是殿下您和莫小姐。” 嬷嬷吓得将头埋到最低,大气也不敢喘。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温度越来越低,慕辞一张脸黑到滴墨,指腹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隐隐还传来江漫雪崩溃的啜泣声,“滚,都给我滚,本太子妃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都滚啊!” 这话听着是在骂丫鬟下人,可门口的慕辞一张脸更黑了。 他竟不知,自己那温婉端方,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子妃竟然对下人这么差,这样大呼小叫,污言秽语成何体统?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在他面前做了伪装,自己从未发现? 慕辞心里如同塞了团破抹布一般,乱糟糟的很不舒服,一时没了看她的心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影一松了一口气,紧紧跟了上去。 “娘娘,人走了。” “哦,”江漫雪慢悠悠地接过橘如递来的剥好皮的江南新上供的胭脂醉,送入口中,一瞬间,葡萄酸甜的汁水和独特的果香充斥在唇齿之间。 江漫雪享受地眯了眯眼,满足地用舌尖舔了舔唇角溢出来的汁水。 “这几日连续下雨,早晚有些凉,又潮湿的紧,告诉管家多送些银丝碳过来,给梅见那屋子点上,烘一烘,既能保暖,还能去去湿。” 酣春有些犹豫, “娘娘,如今春日,府上早就不供木炭了,现在去要不知还有没有了,且又是上好的银丝碳,奴婢怕……” 江漫雪打断她, “尽管去要就是。只要本宫一日还是太子妃,那就还是这太子府唯一的女主人,本宫要什么,他就得给,否则他这管家就不必当了。” 至于能不能拿出东西来,那就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了。 上一世,她体恤下人,事事为他们考量,可换来的是什么? 他们不仅不领情,还在身后嘲讽她,认为她小门小户出身,软弱可欺,没有太子妃的气势,配不上他们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甚至在目睹莫子卿欺负她后在太子面前做伪证,说是她故意找莫子卿的麻烦,是她仗着太子妃的身份欺辱莫子卿。 一通颠倒黑白,她反而成了坏人,被慕辞下令惩罚。 这种事一桩桩,一件件,江漫雪都记在心里,这一世之所以没将这些人全部按死,是想慢慢来,一点点光明正大的折磨他们。 “另外,去厨房要份樱桃煎,玫瑰烙,绿豆糕,荷花酥,奶香酥泡。再告诉厨房,从今日起,一日三餐必须给本宫备上一份清炖燕窝粥,食材必须是价值千金的极品血燕。” 两个丫鬟听得头皮发麻,觉得江漫雪这些要求简直太奢侈了。 但又忍不住兴奋。 “以前娘娘总想着节俭,平日极少吃糕点,主食也只有简单的三菜一汤,奴婢一个下人吃的都比您精细,今日,您总算想通了,奴婢这就去。” 橘如笑嘻嘻地跑出了屋子。 酣春一边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嗔道,“瞧瞧她这像什么样子,都是娘娘您平日惯的。” 江漫雪慵懒地往窗前的美人榻上一靠,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笑盈盈道,“怎么,本宫没宠你吗?” 酣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娘娘对奴婢自是没的说。对了娘娘,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蒹葭苑那位在太子殿下面前装可怜,攥着殿下的袖子可怜兮兮的不松手,还提起赐婚一事,话里话外想求个名分,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漫雪笑着撩起鬓角的碎发,随意把玩,“我猜,他没答应。” 酣春笑得前俯后仰,还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可不,殿下直接装没听懂,还说会想办法让王爷放弃求娶。又嘱咐她好好歇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漫雪嘲讽一笑。 慕辞就是这样。 你说他花心,可上一世,莫子卿为他几次出生入死,生活上又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即便她做了那么多,慕辞也从未说要给她一个身份。 若说他忠诚,可他又纵着莫子卿在太子府横着走,处处挑衅她这个正妻,两人还旁若无人地当着府上下人的面出双入对,将她正妻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第78章 去琼花阁门口泼大粪 也正是他的这些迷惑举动,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心软,对他抱有期望,又一次又一次失望,来来回回,让她一颗心终于在饱受折磨后绞得粉碎。 最后,还被一群肮脏腐臭的乞丐凌虐,满身淤青,支离破碎地惨死在冰冷彻骨的湖水里。 每次一想到这些,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再次置身在那冷入骨髓的冰湖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一根毛孔,每一根神经,都在不断呲呲地往外渗着寒意。 还有那个孩子…… 每每想起那个孩子,江漫雪都会耳朵一片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颗心如同被人凌迟。 此刻,江漫雪面色难看,酣春神色有些不对劲,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这段时间经常这样,还总是半夜哭着惊醒,又不许她们这些丫鬟过问。 只能识趣地收起话头,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道, “对了,娘娘,奴婢刚整理您的翟服时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便先收了起来,打算等您空闲了拿给您。” 酣春说着,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没一会儿,便将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江漫雪手心里。 只一眼,江漫雪就认出来了,这是慕言怀里那个药瓶。忙接过去,打开木塞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两颗白色的药丸。 江漫雪眼睛一亮。 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慕言人这么好,竟然又给了她这么珍贵的药。“快找个隐匿的地方,将这药好生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确定将东西妥善保管后,因为这个小插曲,江漫雪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在马车上的情形。 慕言跟慕辞不一样。 慕辞极重规矩,颇有储君的威严。慕言则是沉默寡言,生人勿近,但在江漫雪面前,又彬彬有礼,君子风范。 相处的几次,他除了在茶楼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外,其他时候都有礼有节,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见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也主动说“抱歉,本王身子累了,太子妃请自便。” 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汤婆子,迅速递给她,又往她手里放了个珐琅花卉鸟兽兰花手炉,就真的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太子府门口,都未再说一个字,让她局促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江漫雪下意识侧眸,轻轻地看向还放在桌上的汤婆子和精美华丽的暖手炉,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意。抛却他痴爱莫子卿一事不说,慕言此人真的不错。 阴霾散尽,天空放晴。 持续了数日的阴雨天气结束,沉寂了许久的京城再次变得热闹繁华,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和景明。 明媚的阳光热烈地撒在地面上,昨日还冷的点炭盆,今日好似能穿夏日的薄纱裙了。 自打琼花阁闭门谢客后,莫子卿几次过来挑衅,都吃了闭门羹。 今日,她直接站在门口,声泪俱下地演起来了。一时间,引来无数下人围观。 “姐姐,你别生太子哥哥的气了好不好,太子哥哥只是可怜卿卿,你才是他的真爱啊!这几日,您不让他进院门,你可知太子哥哥有多伤心?” “看着太子哥哥伤心,卿卿实在心疼,就当卿卿求姐姐了好不好?” “还有,昨日太子哥哥宿在我院子里,其实是我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放心,这才一直守着我,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他啊,不然,我就罪过了。” “今早,太子哥哥又赏了我好多珠钗首饰,和名贵的布料。我跟他说不用了,我屋子里都快堆不下了,库房也放满了。” “可太子哥哥说,这些料子和首饰颜色太过鲜亮,就适合我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戴着,会显得更灵动,不像姐姐,戴着会显得不够端庄,这才赐给我的,姐姐不会介意?” 边上的下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江漫雪的不是。 橘如听得火冒三丈,叫嚷着要出去撕烂莫子卿的嘴,叫她臭显摆。 酣春愤愤道, “我再去搜罗点泔水,不不不,泔水太便宜她了,就该搬一桶大粪从墙头上泼下去,让这小蹄子知道惹了娘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江漫雪木着脸道, “回来。” 刚刚还摩拳擦掌的两人瞬间蔫了,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一脸的不甘和委屈, “娘娘~~~” 江漫雪无奈地扶了扶额,语重心长道,“撒娇也没用。你们别忘了,床上还躺着两个呢,本宫如今身边可指望之人,就剩你们两人了。” “我提醒你们,今日若真按你们刚刚说的那样做了,我敢保证,即便本宫卑躬屈膝地为你们求情,额头磕破皮,最多也就保住你们一条命。” “这样一来,你们四个就全躺下了。你说,到时候谁伺候我?” “而且,泼大粪……亏你想得出来。”真泼了,这琼花阁还能住下去吗? 两人尴尬地低下头,不敢看江漫雪的眼睛。 她们如何不知,不能轻易跟莫子卿对上?可那贱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一天来个几趟,每次都在门口敲门装可怜。 明着为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两人的感情操碎了心,苦苦哀求江漫雪,说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该。 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江漫雪,挑唆江漫雪夫妻之间的感情。 一来二去,不仅博得了太子的好感,让他越发觉得江漫雪不懂事,还让府上的下人都同情她,一致觉得江漫雪不识好歹,作为妻子太过善妒,不懂得体贴自己的夫君。 今日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在门口明晃晃地往江漫雪身上泼脏水,这让她们如何忍得下去? 江漫雪并不在意这些。 “理她做什么,就当是的猴戏看就行了。难得今日出了太阳,是个好天气。去,吩咐人往院子里的金桂树下搬了张桌子,在上面摆上各种点心瓜果,再搬来一张躺椅,咱们一起去晒晒太阳。” 主仆三人嗑着瓜子,喝着糖水,晒着暖融融的大太阳,好不快活。 果然没多久,慕辞就像前几次一样过来了。 第79章 强制带走莫子卿 因着太子府一摊子烂事,皇后也不提让她去宝华寺抄经一事了。 江漫雪乐得清闲。 这几日,借着闹情绪的幌子,关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美酒佳肴,偶尔跟丫鬟唠唠嗑,绣绣花,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会儿听到脚步声,她突然来了兴致,起了玩心,瓜子一扔,大步跑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心想,这几日情绪拉得差不多了,也该给那对狗男女也喝壶绿茶,以“茶”对“茶”了。 让她也感受一下,茶香四溢是个什么滋味。 院门徐徐拉开,晨光熹微从里面倾泻而出。江漫雪一袭轻纱素衣逆光而来,乌发如瀑,柔顺又随意地期盼在身后,清风拂过,衣袂如柳絮轻盈,随风微扬。 眉目如画,清雅如兰。整个人如同空谷幽兰,神秘而又不染纤尘。 恰似坠入凡间的仙子。 现场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齐齐屏住呼吸愣在原地,都被这一幕美景晃花了眼。 只见江漫雪抬眸的瞬间,又大又清澈的杏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直直地盯着慕辞的方向,眼神哀怨。 只是很快,她眼角就瞥到慕辞身后不远处,轮椅上身姿笔挺的月白色身影。 男人端坐于轮椅之上,身姿笔挺,远远地坠在慕辞的身后,眉目疏朗,清隽出尘,眸光灿若繁星,好似画中仙。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堆砌在他身上,也不足以形容他的俊逸出尘。 竟然是慕言…… 四目相对,江漫雪身子微僵,瞬间熄了原先准备以“茶”敬“茶”的想法。 不知为何,她不想让慕言看到自己精于算计,蝇营狗苟的丑恶嘴脸,几乎一瞬,她就快速憋回了辛苦憋出来的泪花,白净的小脸恬淡平静。 “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太好了,看到你能原谅太子哥哥,跟太子哥哥重归旧好,卿卿就放心了。” 莫子卿一脸开心的说着,低头轻轻用帕子点了点眼角,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话,成功让慕辞面上还未来得及绽开的欣喜僵在脸上,眼底的不悦一闪而逝。他缓缓地板起矜贵的俊脸,唇线渐渐抿直。 “太子妃,你任性够了没?” “你但凡能有子卿半分懂事,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到今日这种地步。难堪你也受着,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莫子卿纤细白皙的指尖连忙轻轻地扯了扯慕辞的袖角,眉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太子哥哥你快别说气话了,卿卿好不容易才求得姐姐消气,你若再惹恼她,卿卿也不管你了。” 她佯装气鼓鼓地甩开他,噘着嘴,背过身去双手抱胸,像极了一位蛮横又傲娇的小公主。 整个动作鲜活又娇俏,满满的小女儿姿态,瞬间让现场凝重压抑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 慕辞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看向莫子卿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无比宠溺,他扶额,无奈一笑, “你啊,好好好,孤知晓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看的江漫雪恶心极了,冷冷移开视线,瞟了一眼慕言的盛世美颜权当洗洗眼睛,这才抿了抿唇,轻声道, “莫小姐说笑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我与太子殿下既是夫妻,亦是君臣,夫为妻纲,君臣有别,既如此,殿下要做什么,我本无权干涉。所以……” “你实在没必要一大早专门过来告诉我,昨夜,我的夫君是宿在你房里的,也无需告诉我,太子殿下又往你院子里送了多少好东西。” 慕辞倏地冷下脸,锐利的凤眸能将江漫雪彻底浇凉。 “子卿好心替你开脱,你这是什么态度,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又是何意?” “殿下多虑了,臣妾并无他意。毕竟整个太子府都是你的,你爱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你……” 江漫雪没理慕辞的怒火,目光一直偷偷观察着慕言的表情,发现他眉眼微沉,顿时有些同情他。 但同情归同情,她还是不后悔当着他的面戳破这一切。 因为她觉得,慕言人还不错,又生得清润如同画中仙。这样的男子即便病体孱弱,也不该被莫子卿这样的绿茶玷污。 丢面子算什么? 早点认清楚现实,才好摆脱渣女,从那段卑微的情感中解脱出来,得到新生。 “本王竟不知,太子对本王的未婚妻如此照拂,剑锋,抽空从库房挑些好东西送到太子府,就当做本王的谢礼。” “另外,带王妃回府,以免她像个讨饭的乞丐一般,在别人府上摇尾乞怜,得点小玩意儿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四处炫耀。这副嘴脸,实在难看得紧,我逍遥王府还丢不起这个人。” 慕辞额角青筋暴起, “你这话何意?” 慕言慵懒地掀起眼皮子,神色明明灭灭,里面凝结的寒意差点将慕辞浇凉,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刚要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处。 “来人,带走。” 莫子卿懵了,他竟来真的,这是要直接抢人?不,她绝对不要跟这个恶魔走。 说什么逍遥王妃,她傻了才会信。一旦落入他手中,绝对没有她好日子过。 莫子卿慌乱地看向慕辞,发现他神色为难地别过头去,像是默认了慕言的做法,这一发现,让莫子卿如坠寒渊。 怎么会这样? 她颤动的红唇,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连话都有些说不清, “太子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解决赐婚一事的……” 慕辞深吸一口气,眸光复杂,“对不起……” 莫子卿拼命摇头, “不,不要,不可以,太子哥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慕辞背过身去,逍遥王身后立马走出几个身形健硕的劲装侍卫,一左一右押着莫子卿的胳膊,将人往外面带。 莫子卿奋力反驳,可惜两方力量太过悬殊,她的挣扎无济于事。 就这样,她一脸绝望地被拖拽着,消失在了江漫雪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江漫雪也没想到,慕辞竟然真的放手了? 她疑惑地看向慕言,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恰巧此时,对方似有所感,也恰巧抬起眼帘。 第80章 娘家派人来请 两道目光不期然对上,江漫雪心口顿时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她还没搞清楚这种异样从何而来,对方就已经缓缓的垂下了眼帘。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响起,慕言已经被剑锋推着向外走去。 慕辞精神恍惚地转身,也跟着离开。 看热闹的下人眼看不对劲,早就悄默默溜之大吉了,一时间,门口就只剩下江漫雪和琼花阁的一些下人了。 江漫雪微微侧头,向橘如使了个眼色,就回了院子,继续侧卧在美人椅上吃瓜果点心,晒太阳。 没一会儿,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门缝。橘如瘦小的身子闪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笑得像只偷到油吃的猫,几步跑到江漫雪面前。 眼底止不住的笑意,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 “哈哈哈,娘娘,天大的好消息,莫子卿那贱蹄子这下彻底完蛋了。” “奴婢打听到,前天,皇上亲自下了圣旨,让她做逍遥王妃,已经昭告天下,这下断不会更改了。” 昨天…… 怪不得慕辞又是陪睡又是送东西的,上一世,每每需要委屈江漫雪时,慕辞总会极尽温柔,又不停地往她跟前送好东西。 这个习惯还真是从未改变。 结合刚刚他的反应,感情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可碍于无法违背圣旨,这才心生愧疚。 酣春眼睛一亮, “真的?太好了,看来皇上还是向着我们娘娘的。让那贱蹄子骚,这下没辙了?” 橘如撇了撇嘴,愤愤道,“就是可以了逍遥王,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江漫雪诧异道,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当然是莫子卿是牛粪,逍遥王是鲜花啊!” 江漫雪嘴角没忍住扯了扯,心想,慕言是生了张男狐狸精的脸,可周身上位者的气势强大,这样的人就算比作鲜花,那也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霸王花。 橘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是可惜,又没让那小蹄子滚出府去。” 酣春急了,“什么意思,逍遥王不是让人将她带走了吗?” 据说,莫子卿又又又又晕了。 就在踏出太子府的前一刻,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倒下去时,清瘦的小脸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看着好不可怜。 慕辞顺势开口,让她先在太子府医治,等身子痊愈再送回逍遥王府。 慕言一口拒绝了。 慕辞凤眼蕴上怒意, “二弟的精神看着还行,不像是急着让人殉葬的样子。既然如此,让她留在太子府医治怎么了?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她都成这个样子了,二弟当真如此狠心吗?” 门口的动静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听到殉葬二字,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慕言。 男人玉带镶珍珠,靴履踏紫檀木滚金轮椅踏,月白色绣精致银色流云纹的袍角被风轻轻掀起,又缓缓坠落,在半空来回晃动,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眸光睥睨,威压如渊。 即使困于轮椅之上,依旧矜贵俊逸如同画中谪仙,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殉葬?我没听错?”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同边上人交头接耳。 “我朝只听说过死去的两个人结阴魂,就这,都是偷偷摸摸的,不然指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还没听说有人用活人殉葬呢!” “仙姿雅致,丰神秀逸,又坐着轮椅,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逍遥王殿下?是他想用活人给他殉葬,不可能,我记得他并不是残暴之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是啊,太子殿下这般风光霁月,爱民如子之人,定不会平白污蔑自己的亲兄弟,想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啊呸,这些权贵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种损阴德的事也干得出来,真不怕天打雷劈。” 慕辞得意的看着慕言。 想通过舆论逼他妥协,谁料他压根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不仅没有反驳,还顺带坑了一把皇上,“本王的婚事乃皇上钦赐,太子有意见?还是说——尔等有意见?” 这话谁敢接? 不仅不敢接,还识趣地缩着脑袋,一窝蜂散了个干净。 笑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既是皇上钦赐,那就意味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仅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还要叩谢皇上隆恩。 这些,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以议论的了,为了防止被溅上一身血,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慕辞被气得黑了脸。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事情竟峰回路转,提着莫子卿胳膊的两人突然将人往地上一扔,如同扔死狗一般。 然后退到一边。 慕辞愤怒地攥紧手心,“二弟这是何意?” 慕言一脸好笑, “皇兄刚刚不是极力要求将人留在太子府医治,本王如你意了,你怎又不乐意了?” 慕辞怔在原地, “当真?” 慕言笑得极其嘲讽,“本王自不会信誓旦旦地哗众取宠,但向来言出必行。” 这话夹枪带棒的,一听就知,是在嘲讽慕辞大婚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许诺江漫雪一世一双人的行为。 慕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难堪,但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脊背。 他没有错,他确实遵守了诺言,他跟莫子卿之间从未逾矩,是江漫雪整日疑神疑鬼,要说有错,也该是江漫雪的错,他自问无愧于心。 慕言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慕辞整理好思绪准备与他理论,却发现慕言已经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慕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只能目光阴鸷地盯着慕言的背影,冷冷地甩了甩衣袖,大步回了皓月轩。 “啧啧,他为了莫子卿,与逍遥王胶着许久,最后竟任由她躺在地上的泥巴里,自己拂袖离去?这么看来,他也没自己表现得那般在乎莫子卿嘛!” 江漫雪一边听着橘如眉飞色舞的讲述,一边吃着瓜。就在这时,酣春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娘娘,江府来人了,说是您父亲病重,让您回家一趟,否则去晚了,怕是就见不得他了。” 第81章 守门小厮羞辱太子妃? 酣春一边观察着江漫雪的脸色,一边小声地说道。 江漫雪吃到一半的瓜瞬间不香了,面上的轻快如潮水般渐渐褪去,眉宇间晕开了些许愁思。 沾上香瓜汁水的粉嫩唇瓣轻轻抿着,泛着水光的唇瓣如同蒙蒙细雨下含苞待放的桃花瓣,娇艳欲滴,诱人采颉。 橘如半信半疑。 “娘娘,您先别着急,这事会不会有蹊跷?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二小姐回去时,低下头的瞬间,目光如同躲在暗处正吐着信子的毒蛇,看着很不善。 “有没有问清楚具体病症?” “问了,但对方含含糊糊半天也说不清,只说让您尽快去江府。” 江漫雪好看的柳眉皱得更紧了。 前世今生,江玄对她这个女儿一点儿都不好,不仅任由妾室和她的女儿骑在江漫雪这个嫡女头上,还在上一世,她被莫子卿逼到绝路,拼死回娘家去求助时,无情将她赶出家门。 她冒着大雨在府门口跪了一天,她这位父亲才终于现身。 不过他却不是来帮她的,而是冷冷地说,这就是江漫雪善妒,不许亲妹妹进太子府的报应。 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死,也要江漫雪死在太子府。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不配为人父,以他一贯的尿性,病重十有八九怕是装的,为的就是骗她回家。 但江漫雪心里还是放不下,万一,他真的病了呢? 说到底,她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江玄的,父女一场,去看看他也无妨,若是他果真病重,她便让人去请太医为他诊治,如若不是…… 左右老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出门儿活动活动筋骨,权当散心消遣了。 江漫雪立马让橘如带了五个二等丫鬟陪她坐上马车,启程去江府。酣春留下照顾梅见和杏月,以防莫子卿趁她不在,对两个丫鬟下黑手。 马车刚刚离开,不远处拐角走出两道身影,一人站着,一人端坐于紫檀木雕花滚金边的奢华低调的轮椅之上。 清风吹起他额角碎发随风飞舞,斜阳照在他的身上,给他月白色身影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男人庄重自持的俊脸云淡无波,清隽绝尘。 两人静静地望着江漫雪主仆离开的方向,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王爷,人走了。” “嗯,派人盯着点,莫让她被人欺负了。”慕言淡淡道,兀自划着轮椅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开。 剑锋隔空打了个响指。 立马有两股劲风一瞬即逝,好似有什么快速离开了一般。 “那个女人呢,就这么不管了吗?”剑锋大跨步追上去,接过轮椅一边往前推,一边问。 慕言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要本王带她进府不成?哼,我逍遥王府的门槛没那么低,自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剑锋:…… “可如今圣旨已下,您娶她已是板上钉钉,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不屑地笑笑。 漆黑的眸子明明灭灭,眼底一片晦暗,“嫁给本王?凭她也配?” 男人眼神阴鸷,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威压,眼底迸发出的光芒如同躲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都可能如闪电一般冲出来,将对方啃食殆尽。 剑锋看得脊背渗出一层冷汗,适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爷,太子妃明明好好的,您怎么还将自己的救命药赠与她?” 那药一年才能炼制出三枚。 去年机缘巧合,寻到了双倍的原材料,这才炼制出了五枚珍贵的药丸,谁知王爷一颗也没吃,全都留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剑锋心里难免委屈。 慕言扫了他一眼,这才徐徐道,“本王知道,你们为了让本王活着,拼上了性命才找来那些稀缺的药材,制成了那珍贵的药丸。本王心里明白,亦十分感动。” “可本王这副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强求是强求不来的,又何必糟蹋了上好的药材?还不如将它们留给有需要之人,也算让那些药材发挥出它们应该有的价值了。” 剑锋扯了扯嘴角,表示一个字都不信。 需要良药救命之人多了去了,而太子妃只是淋了雨,偶感风寒罢了,就用掉三颗救命神药,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您没了药,这个月的月底……”剑锋急得头皮都快薅秃噜了,就听男人不甚在意道, “总归没多少日子了,熬过去最好,若是不幸没能挺过去,你们便跟了她,替本王护她一世安宁,本王便能安心了。” 剑锋急得眼眶通红,“王爷,您万不要说这些话,不吉利。” 慕言淡然一笑,主仆两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 来到江府门口时,已经是午时了。 此刻,太阳火辣辣地直直的挂在头顶,灼热的照射着大地,门口大树上的叶子都晒得卷了起来。 丫鬟上前敲门,很快,朱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守门的小厮半眯着双眼,拿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嘴巴里吊着一根长长的野草。 看到江漫雪等人时,眼睛一亮,赤裸裸的淫秽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几人胸脯和腰身上来回扫视,伸出舌头猥琐地舔了一圈自己的唇瓣,还轻浮地吹了个口哨。 看得几个丫鬟瞬间气红了脸。 但碍于江漫雪没出声,几人只好死死掐着掌心的软肉,忍受这种羞辱。 对方对江漫雪等人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眼底的神色越发得意了。 他轻蔑地冷哼一声,慢悠悠地让一小条缝隙的路,嘴里含含糊糊、吊儿郎当道, “太子妃,请进。” 他尾音拉得好长,跟唱戏似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不但没有行礼,态度还极其傲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江漫雪等人才是下人呢! 大门本就只开了不大的缝隙,对方又一手撑着门板,整个身子大刺啦啦地站在门口,江漫雪等人要想进门,就得一个人一个人进,还得贴着那人身子,从他胳膊底下钻进去。 摆明了是要羞辱江漫雪等人。 第82章 救命,要杀人了 几个丫鬟已经气红了眼,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泪花在几人眼眶里打转儿。 以往这种情况很常见,江漫雪也从来都是低眉顺目,敢怒不敢言,后来嫁进太子府,也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没有将这种事摆在台面上来,只能尽量少回这个家。 原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地咬紧唇瓣,吞下眼底的委屈,尽量蜷缩身子,颤颤巍巍地错身走进府里,却不想到这一次,江漫雪表现的很平静。 她粉嫩的唇瓣紧了紧,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抬起,一双翦水秋瞳蕴上薄怒,娇若海棠的小脸涨得通红,冷声道, “让开。” 小厮没想到江漫雪还有如此硬气的时候,顿时像是找到了刺激一般,眼睛一亮,舌尖轻轻抵了抵腮帮子。 “啊——放肆,你一个没人权的贱奴,你怎么敢?” 橘如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巴掌将小厮扇的耳朵嗡鸣,半天回不过神来,反应过来后瞬间大怒, “臭婊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再说贱奴怎么了,老子是没人权,可老子有鸡权啊。” “她是大小姐又如何,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老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橘如被男人猥琐的样子和污言秽语气的双眼猩红,恨不得将对方生呑活剥, “你……你……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小厮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瞬间变得更加嚣张,他双手叉腰,哈哈哈的大笑道。 “吆,我说怎么大半年不回府,原来是真把自己当贵人了?” “喊你一声大小姐,太子妃,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为了出府,是怎么求我摸你,甚至从我胯下钻过去的?还是说,你想再经历一次,回味回味?哈哈哈。” 小厮笑的肆无忌惮,一双小眼睛贼眉鼠眼的,里面闪烁着淫秽的光芒,那只手摸索揉捏的动作更加夸张了。 “太子妃又如何?” “这种事你敢说出去吗?若是说出去,你还能有现在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过吗?” “太子又怎么了?” “纵使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是捡了老子玩过的破鞋?他若知道真相,自然不会放过我,但同时,也不会再要个二手货当太子妃?” 江漫雪一个小官之女,踩了狗屎运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他可不信,江漫雪会舍得放弃现在的这一切。 这种丑事怕是捂都来不及。 说不定为了瞒住此事,还会同意继续私下跟他来往呢!想到那久违的销魂的触感,便是京城最美的花魁娘子,也不及她半分。 还有她满身甜丝丝的女儿香……小厮眼底闪过强烈的欲望。 江漫雪只觉轰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直充天灵盖。因为对方说的这一切,她并没印象,只记得这人是二姨娘的娘家亲戚。 她脑子一片空白。 死死咬紧牙关,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住住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橘如几人吓得腿脚发软,又气又急。 “太子妃,这人实在无耻。” “我知晓,你褪下。” 江漫雪轻轻垂下眼帘,脸上看上去很平静,可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泄露出,她并非心无波澜。 她使劲掐了掐自己掌心的软肉,这才渐渐平复翻涌的怒火,清泠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厮,一字一顿道, “你刚刚说,我之前为了出门,不惜求你?” 小厮一脸得意,嘴上越加放肆。 “何止,你身上哪一处没被我摸过?那时候你为了出门,什么都可以忍受,每次摸你,你都眼泪汪汪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又青涩,又勾人,啧啧啧,那身皮子温凉适中,香滑的如同羊脂白玉,销魂的紧。” 小厮一脸陶醉,仿佛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里出不来。 “那你可知,我出去是去哪里?” 小厮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要去哪里?”说完,他又暧昧的朝江漫雪挤眉弄眼, “可能,你只是寂寞,想让哥哥摸两把舒坦舒坦,但又抹不下脸面,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一定,哈哈哈哈……” 江漫雪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记得,未成婚前,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从未出过江府。可看这小厮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之前,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地方缺了一块一般,若是丢失了部分记忆,那便说得通了。 只是问题来了。 为何她会缺失记忆? 还有,她那般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出门是为了什么?上次在宝华寺见到师兄时,他也说过,自己之前给师傅寄过信,询问一种病症的治疗方法。 那时她以为师兄记错了,直接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那封信可能跟她不顾一切都要出府有很大的联系。 小厮这里看来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上次走得急,没跟师兄说一声就匆匆回了府,眼下看来,只能找机会,约师兄出来见一见了。 江漫雪神色微敛,轻轻拎着裙摆,娇媚若海棠花的小脸恢复了一开始的恬淡,款款向前走去。 在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一巴掌将人扇的酿呛后退好几步,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敢置信的小厮,一声厉喝, “大胆——” 一字一顿道, “不知尊卑的狗奴才,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敢污蔑本太子妃,来人,将他给我按住,打烂他的嘴。” 几个丫鬟合伙上前,死死将人按在地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逆女,你在做什么?他可是你表哥,还不快将人放开?” 小厮的侧脸撞到地面,已经磨破了皮,鲜血染了一地,刚刚还鬼哭狼嚎,一脸惊恐,一听到声音,表情立马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姨夫,救命啊,这贱人要杀人了。” 他一边哭嚎着卖惨,一边冲江漫雪猥琐又挑衅的挑了挑眉梢,仿佛笃定江漫雪不敢拿他怎么样。 “逆女,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还不让他们放手?” 第83章 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 类似的指控以前基本上是家常便饭,一般为了家里的和谐,江漫雪都是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今日,江漫雪没有妥协。 她蝶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强忍着眼底的委屈,清亮的目光隐忍地看向满面怒容的父亲,见他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哪有半分病重的样子?便知自己被骗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轻轻道, “女儿见过父亲。” 江玄冷哼一声,下巴高高抬起,胡子翘到天上去,倨傲地偏过头去,阴阳怪气道, “不敢,你是我爹才是,让你回娘家都得三请四请,不使点法子都见不得尊面。看来是现在翅膀硬了,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眼里哪还有这个家和我这个老父亲?” 江漫雪眼圈一红,委屈地咬紧唇瓣,轻声细语,“女儿没有。” “没有?那上次的满月宴,你为何不给江府发喜帖?别跟我说是下人搞忘了,这种鬼话我才不会信。今日一来门都未进,就当众伤我的人,怎么,耍威风还耍到你老子头上不成?” “不剃不孝,我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子女的?” 江漫雪唇线微颤,隐忍地抿了抿花瓣一般粉嫩的樱唇,红着眼眶,嗓音暗哑,一字一顿,执拗道, “不是这样的。” “父亲容禀,女儿之所以罚他,并不是为难父亲,也不是刷太子妃的威风,实在是此人他该死,父亲有所不知,刚刚,这无耻的登徒子竟当着丫鬟的面举止低俗,还污蔑女儿与他有染。” “女儿心里气不过,又恐他胡言乱语,传出什么难听的,到时候众口铄金,岂不污了女儿名声?这才小惩大戒,以儆效尤,并非给刻意给父亲难堪,还请父亲见谅。” 娘亲离世,江府之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少有的血脉至亲。 即便他们并未将她当自己人,但江漫雪还是顾念这份微薄的亲情,手下留情。 江玄瞳孔地震。 他没想到,这小厮竟敢当真太子府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说出那些事,这要是传出去江漫雪身子不洁嫁入皇家,整个江家都得脑袋搬家。 江玄气的脚下酿呛几步,被边上的江氏,也就是二姨娘慌忙接住。 “老爷,老爷你没事,都怪你个扫把星,好好的,在你爹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看将你爹气的。我警告你,老爷若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江玄勉强站稳,就反手狠狠给了二姨娘一个耳光。 “愚蠢妇人,还不住口?” 二姨娘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巴掌,保养得宜的白皙侧脸高高肿起,上面出现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直接将她扇懵了。 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更是嗡嗡作响,如同无数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瞬间两手一拍大腿,放声大哭了起来。 “要死了啊,你个老东西,我好心关心你,你竟然打我,你个丧良心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闭嘴——” “先进府,回去再说。” 二姨娘还想不依不饶,被江玄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去,吓得瞬间熄了火。 十分不甘地偷偷剜了江漫雪一眼,冷哼一声,腰肢一扭,大步向院里走去。 江漫雪没想到父亲竟会打二姨娘,以前都是二姨娘或江宝珠一句话,她这个嫡女就得道歉,还得受罚。 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心里清楚江玄这么做不可能是为了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但很快,她的心就再一次沉入谷底了。 江府的会客厅里 江漫雪见父亲让丫鬟松手,放开小厮,以为他是要亲自处置此人,便使了个眼色,橘如等人就放开了那人。 结果江玄只使了个眼神,那人便得意地想江漫雪挑了挑眉,大摇大摆地往外面走去。江漫雪一愣,赶忙道, “站住——” 而后将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江玄,嗓音微颤,“父亲这是何意,此人出言顶撞女儿,还各种冒犯女儿,您难道就打算这样放过他?” 江玄面上堆砌笑容, “怎么可能,教训他是必须的,只是你难得来一趟,父亲想先陪陪你,事后再好好教训他,你放心。” “那他说的那些话?” “全都是子虚乌有,你放心,这些话再也不会从他口里说出。” 江漫雪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放心。依她看,那男子举止恶心,样貌猥琐,定不是个好货色。 这种人杀了,也算为民除害。不过他是二姨娘娘家之人,动手的话,二姨娘势必一哭二闹三上吊。 倒是个麻烦。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她也不怕对方出去乱说。 江玄最看重权势地位,定不会让人威胁到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金龟婿的。“对了,去叫宝儿过来,你们姐妹许久未见了,正好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江玄笑得春风得意。 可江漫雪却面色一僵。 父亲明明知道,她跟江宝珠从小不合,小时候就是她说不喜欢江漫雪这个姐姐,江漫雪和她娘才会被赶回老宅的。“宝儿还小,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 又对江漫雪的母亲说, “你若不放心,便跟着去,到老宅好好修身养性,也是好事。” 一边是一心宠妾灭妻的丈夫,一边是自己身上点下来的心尖肉,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于是,母女二人回了老家,一呆就是十年。 最后眼看江漫雪马上及笄,为了不耽误女儿议亲,母亲又带着她千里迢迢来到江玄上任的宿州。 回府当月,母亲就再次有孕,谁知生产时难产,匆匆离世,一尸两命。 从那以后,她直接沦为江宝珠母女的洗脚婢,每日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欺辱。这一切她明明告诉过父亲,可父亲只轻飘飘地说妹妹还小,让江漫雪让着她。 这会又让她和江宝珠叙旧? 江漫雪心口爬上密密麻麻的酸涩,真不觉得跟那位刁蛮任性又恶毒的妹妹有什么可叙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父亲今日特意骗我回府,到底所为何事,您直说!” 第84章 你能得太子恩宠,为何我不能 江玄沉默了一瞬,道, “今日急着叫你回府,其实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 “雪儿,你命好,能被太子看上嫁进东宫,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现在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她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长姐的操心帮衬一二。” “为父的意思,你明白否?” 江漫雪心里叹了一口气。 “爹爹说的是,您放心,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一年一次的春日宴,那日我会想个由头将宝珠带在身边,让她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二郎,若有合适的,我便出面为他们牵线搭桥,爹爹看可否?” 江玄一张脸瞬间又臭又长。 “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儿郎,你若真的有心,就该想办法,将宝儿引荐给太子,到时娥皇女英,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而不是在此说这些大话。” 江漫雪无奈地扶额,心里越发不耐烦。 看来江玄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本以为,上次让江宝珠回府时说的那些话,能让江玄改变心意呢! 毕竟她不得父亲宠爱,被拿来攀附权贵,可江宝珠可是实打实的掌上明珠,原以为江玄多少会心疼她,不曾想,还是抵不过权势利益。 “请恕女儿直言,太子府并非好去处,爹爹不信,可问问宝珠的意见,我相信她定会理解女儿的看法的。” 话音刚落,江宝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用问了,我想好了,我就要进太子府。除了太子,我谁都不嫁。” 江漫雪转过身子,震惊地看向气喘吁吁地大步跨过门槛的江宝珠,身后还跟着二姨娘。见她看过来,狠狠翻了她一眼,柳腰一扭,就几步坐到江玄旁边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上首,一副主人姿态,而江漫雪作为太子妃,只能坐在两人下首。 江漫雪眼里满是不解,“宝珠,你糊涂了吗?你明明知道太子府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 江宝珠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白天鹅。眼角轻蔑地斜了江漫雪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双手拎着裙摆,眉飞色舞地大步往江玄面前走来,微微屈膝,大大咧咧地朝江玄行了个十分不标准的礼。 奢华的金步摇在半空晃啊晃,折射出明媚耀眼的光芒。 “女儿见过父亲。” “嗯,起来。” 江玄自打看到江宝珠过来,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见她行礼,更是满意地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还是宝儿乖巧。你来得正好,今日你姐姐就在这里,能不能如愿进太子府,就看你的了。” 说着警告地瞥了一眼江漫雪,眼底很是不悦。 江漫雪心里苦笑。 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女子,浑身似乎都会发光,自不是她这种人可以比的。 但江宝珠绝对不能进太子府。按计划,她要挑一群魑魅魍魉放进太子府对付莫子卿。江宝珠若是掺和进去,以她的智商和性子,就是妥妥的炮灰。 虽然不喜她,但到底是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江漫雪也不想她去送死。 于是,板着脸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太子府不行,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宝珠,京城有那么多优秀的好儿郎,你可千万别糊涂。太子府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江宝珠不耐烦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烦不烦?那又如何,我就要进太子府,怎么,你这般阻拦,不会是怕我抢我太子的宠爱和你的太子妃之位?” “你怎能这么想我,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也是手足至亲,我岂会害你?” “不是最好,江漫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本事?唯唯诺诺,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跟你那没用的娘一模一样,活该被人抢了丈夫。” “就是。我女儿生得千娇百媚,腰肢细软,又是老爷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此生必定荣宠加身,庇佑满门,不像某些人,不仅克死自己的母亲,还整日死气沉沉的,看一眼都嫌晦气。” 江漫雪气的后退, “你……你们……”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的都能被太子捧在心尖尖上一年,我为什么不行?论身份论爹娘的宠爱,我哪里比你差了?” “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手段牢牢握住男人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地宠我爱我,今日我们叫你回来也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太子府我入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 “父亲也这样想的吗?” 江玄冰冷的眼神落在江漫雪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你若听话将这件事安排好,你就还是江府的大小姐。” “我若是不呢?” 江玄眼神闪过一抹凶狠,用行动告诉了江漫雪,他的态度。这一刻,江玄那张无情的脸似乎与上一世,隔着朦胧雨幕,告诉她死也要死在太子府的嘴角重合。 江漫雪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看来是说不通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橘如,我们走。” 江漫雪压着怒气,准备直接回府,可还没走两步,门口就涌进来两个小厮,拦住了江漫雪的去路,橘如气得大声道, “放肆,太子妃的路也敢拦,你们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对面之人轻蔑地扫了江漫雪主仆一眼,语气懒洋洋道,“老爷发话了,还请太子妃莫要为难我等卑微的下人。” 江漫雪冷冷地回眸, “父亲这是何意?” 上首的三人全都不善地看着江漫雪,眼神轻蔑,二姨娘掏了掏衣袖,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块漆黑的排位,在手里随意的把玩。 看清上面的字迹,江漫雪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她疯了一般跑过去想将母亲的排位从对方手里抢回来,却被二姨娘灵活地躲开。 顺势一脚踢在江漫雪肚子上,将她踹翻倒地,这一脚用了不少力气,明显是在将江玄在门口打了她一巴掌的火气发泄在江漫雪的身上了。 江漫雪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疼得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白净娇嫩的海棠芙蓉面忍不住疼的扭曲。 第85章 送江宝珠入地狱 “娘娘,你怎么样?” 橘如气得就要冲出去,喊太子府的其他的侍女进来帮忙。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敢这么对待太子妃,回去我就告诉太子殿下这件事,让你们一个二个吃不了兜着走。” 江玄立马站起来,拦住橘如的去路,狠狠一脚踢向橘如,“贱婢,别忘了,你可是江府出去的丫鬟,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威胁自己的主子?” 江漫雪眼疾手快的用身子挡在橘如面前,用自己单薄瘦削的身板挡下了那重重的一脚,橘如发现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江玄狠戾的一个窝心脚踹在江漫雪的胸口,踹得她猛地向后倒去。 “唔~~~” 吓得橘如双眼通红,哇哇大哭。 这一脚,将江漫雪最后的心软踢没了,她心口一片冰凉,疼得呻吟出声,眼中戾气乍现。 很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江漫雪心想,既然他们一心找死,那她也不必拦着了。 “爹爹说得没错,一个贱婢就敢口出狂言,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给本小姐拖出去,卖进下等窑子,让她千人骑,万人睡。” 橘如被江宝珠的话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地看向江漫雪。 江漫雪粉嫩的樱唇凉凉勾起,轻拍她的手背,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冷冷地看向上首之人。 “橘如是我的陪嫁丫鬟,身契也在太子府,我看谁敢动她试试?” “吆,现在知道急了?”二姨娘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随意的把玩着漆黑的排位,笑得无比恶毒, “早干嘛去了?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就别怪我们冷血无情了。” 说着手上突然一松。 嗡——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耳朵里一片嗡鸣,江漫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能跳出胸膛。呼吸声也变得无比粗重,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过神来。 江漫雪目眦欲裂,赶紧扑上去想要接住,可惜离得太远,未能来得及。排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在并未摔碎。 江漫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心里又被怒气填满。她颤抖着将母亲的排位抱在怀里,隐忍的泪水忍不住喷涌而出。 “给我——” 江玄居高临下的伸手,可江漫雪并未听话地将排位交给他,只是怨恨地瞪着他,死死抱住排位不放。 江宝珠笑道, “没用的,你母亲是江家妇,只要父亲不同意,她的排位就只能留在江家,其他人无权干涉,就算你是太子妃,也无权拿走。” “怎么样,我进太子府一事,你帮还是不帮?” “若是识相,我们就放你和你那短命鬼娘亲一码,若是不帮,下一次这个排位会不会四分五裂,我就不能保证了。而且,我还会将碎掉的排位扔到地上,让府上人人上去踩上一脚。 再找一群乞丐,让他们日日对着你娘亲的排位拉屎撒尿,让她死了也不安生,在地狱也要遗臭万年,再请全国最厉害的道士做一道法事,将你娘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江漫雪双眼充血,眼底的恨快要漫出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以前,她只想摆脱这个家,并未想过伤其性命,可这一刻,看着江家众人无耻的嘴脸,她想让这些人都死,连死人都不放过,他们根本不配为人。 “好,我答应你。” 还是那句话,好言难劝找死的鬼。既然他们铁了心要搅进那趟洪水里,那她便成全他们。 “当真?” 江家人眼睛齐齐一亮。 没想到江漫雪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兴奋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怀疑其中会不会有阴谋。 江漫雪粉嫩的樱唇浅浅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然是真的。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我。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几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蹙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江玄道, “说来听听。” 江漫雪扶着橘如的手,勉强站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了刚刚的伤,瞬间疼得她柳眉紧蹙,单薄瘦弱的身子弯成虾米。 冷冷地掀起眼皮子,与江玄对视。 “将我娘的排位交给我,跟我娘和离,把我和我娘从江家族谱上划出去。从今往后,我们跟江家再无任何干系。” “你做梦。” 江玄气得老脸铁青, “你这个不孝女,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从古至今,哪有女儿逼着自己父亲和娘亲和离的?还要跟我断亲,你休想。” 江漫雪同样冷笑, “从古至今,也没有丈夫拿发妻的排位,逼女儿跟亲姐妹共侍一夫的。” “你,放肆……” “看来是谈不拢了,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来人,扶本宫回太子府。这一次,我看谁敢拦?敢拦就给我狠狠打回去。记住了,你们都是太子府的人,我看谁敢还手。” 有本事就将她们都杀了。 江漫雪谅江玄也没这个胆子。果然,几人急了,“老爷,要不,您就同意了?您又不喜欢那女人,干嘛非要给她保留着正妻之位?” “是啊,爹爹,娘说得对。” 江宝珠抓着江玄的袖子,软着嗓音娇滴滴地撒娇道, “这么多年,你为了名声始终留着那女人的正妻之位,不肯扶正母亲。可这一次,是江漫雪主动要求的,外人自是怪不到你的头上,也该说她不懂事才是。” “况且,娘亲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想一直委屈她做一个屈居人下的妾室吗?” 江玄一把抽回袖子,烦躁道, “闭嘴,你们懂什么?” 看他一脸不甘,二姨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瞬间明白江玄这是舍不下太子妃岳家这层身份,毕竟是好不容易攀上的。 立马谄媚地抱住江玄的胳膊,嗲声嗲气道,“哎呀,老爷,你怕什么?只要咱的宝珠进了太子府,那你就还是太子的岳父。况且珠儿懂事孝顺,自是比这江漫雪有本事,定能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到时候你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86章 气死渣爹一家 江玄可没这么乐观。 他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家之人心思叵测,太子的恩宠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相反,一入宫门深似海,高墙大院里最不缺的便是红颜枯骨。 宝珠能否存活都是未知数,何谈其他?所以,他并不想放弃现有的好处,于是想了个更加稳妥的法子。 “我只能将你娘亲的牌位给你,但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江漫雪一听,转身就走。 江玄气得在屋里暴走, “江漫雪,你不要得寸进尺。别忘了,我虽官职低,但怎么说也是你最大的靠山。一旦离开江家,你便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会能不起你,上前踩你一脚。” “你觉得到那个时候,你这太子妃之位还能坐稳吗?” 江漫雪背对着他,嘲讽一笑。 “父亲或许不知,我与太子殿下早已闹僵,关系已僵至冰点,断无挽回的可能。或许要不了多久,时机一到,我就要被太子殿下给休了。这太子妃之位不管我要不要,都将不会属于我。” 江玄大惊,整个人气得暴跳如雷。 “什么?此事当真?”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当时江宝珠说起时,江玄还以为只是小问题,毕竟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不曾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江玄气得白眼一翻,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二姨娘和江宝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手忙脚乱地用指甲狠狠掐着他的人中,才让他缓过神儿来。 “老爷,老爷,你没事儿?你可千万别吓奴家呀。” “是啊,爹爹你撑住。女儿以后还得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儿。” 江玄失神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如丧考逼,沟壑纵横的脸上仿佛天塌了一般,双手狠狠地拍着大腿,大声哭嚎了起来。 “老天爷呀,我江玄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女啊?” “你说你惹谁不好?” “你惹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能嫁给太子殿下,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却被你碰上了。可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好好珍惜,不但没事事顺着自己的夫君,竟还敢跟殿下闹脾气。” “你当自己是个什么档次?啊?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吗?苍天呀,怎么不来道雷劈死这不孝女呀?” 江漫雪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再次往外面走。 江宝珠急得冲上前来, “你不许走!今日没有我和爹爹的同意,你休想迈出这个大门。就像你说的,殿下已经不喜欢你了,那么你觉得,你还能拿殿下压我们吗?” 橘如冲上去双手伸开,母鸡护崽子一般地护在江漫雪前面,恶狠狠地瞪着江宝珠。 “怎么不能?” “娘娘就算再不得殿下宠爱,那也是正经八百的太子妃,上了皇家玉蝶的那种。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敢动我家娘娘一个试试,看看太子殿下会不会扒了你们的皮?” “之前是我家娘娘良善,拿你们当自己人,这才一再退让,不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我家娘娘怕你们?” “你……” 江宝珠气得说不上话来。 江玄也终于反应过来,橘如说的没有错。他不禁在想,若是江漫雪前面说的情况属实,那合离断亲对他来讲,也许是好事儿。 毕竟他留着这层关系,就是为了跟太子府搭上关系。 可如果江漫雪惹恼了太子,从而被太子休弃,那这层关系对他来讲不是助力,反而是祸害。 及时撇清关系,还能告诉太子江漫雪的所作所为,他是不支持的。说不定这样,太子还能一高兴多看他一眼。 “你确定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 江漫雪垂下眼帘。 “是,而且我也不想挽回。” “你……” 江玄脑子差点气炸了,又是一阵怒骂,可江漫雪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他怎么暴跳如雷地辱骂,都无动于衷。 跟没出阁时一个样,低眉顺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成功将江玄气的倒仰。 甚至在他以父亲的名义逼她讨好太子,向太子认错时,也只是轻轻地抬起眼帘,翦水秋瞳般的杏眼如同一潭死水,一字一顿,非常平静道, “不可能。” 直到这一刻,江玄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最听话的女儿,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惧他、怕他,甚至不再对他恭谨。似乎已经完全逃出了他的掌控。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隐隐后怕,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还是太子妃,高高在上的皇家人,不是他一个五品小官可以撼动的。 于是,他识趣地选择了妥协。 “好,我答应你。”江玄道。 “但今日,我只能先给你排位,至于剩下的两样,就等宝儿进了太子府后,我会给你一样,另一样,等宝儿彻底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我再给你。” “好。” 就这样,江漫雪掏出怀里的帕子,细心地将母亲的排位办好,这才头也不回地出了江府。她来到自己西街一座简陋的陪嫁宅子,将母亲的排位认真地供奉起来,点上香火才离开。 回到太子府时,江漫雪吩咐院里的人将琼花阁的院门打开,不必上锁。 果然天黑时分,慕辞过来了。 他一进来就气呼呼的,铁青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坐到江漫雪对面。 江漫雪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见他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慕辞静静地看着她,等了许久,江漫雪就跟没发现有他这个人一般,依旧自顾自下棋。 慕辞有些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覆在江漫雪的手背上,将她小小的手掌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温润的俊脸紧绷,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锋利的眼尾还有几条红血丝,跟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大相径庭。 “太子妃,孤知道你不想太子府有别的女人,可是漫漫,师父他对孤不止有再造之恩,他还救过孤的性命,孤不能对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不管不问,你能明白孤的苦衷吗?” 第87章 慕辞,你眼盲心瞎 看着眼前男人清风朗月的眉眼,江漫雪心里却出奇的无比平静。 两世夫妻,这张她初见,便惊艳了时光,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怀春岁月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何时起,竟已经让她觉得越看越厌恶。 就连他眼角下方,那颗曾让她一见倾心,疯狂痴迷,无比沦陷的朱砂痣,在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江漫雪静静地盯着那颗妖艳的红痣,发现一颗心毫无波澜。 “殿下想说什么,就请直说。” 江漫雪厌恶地错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慕辞踌躇了片刻,道, “孤想给子卿一个名分。” “不过你不必紧张,这件事原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怪只怪二弟性情乖戾,竟不声不响地去父皇面前求了圣旨,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真的同意了他的荒唐请求,还昭告天下。” “孤知道时已为时晚矣。孤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之女,年纪轻轻真的去给人殉葬?” “二弟性子冷漠,阴暗嗜杀,什么都做得出来,漫漫,你最是良善温婉,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发生在自己面前?” “至于旁的,你大可放心,子卿她性子柔弱,生性烂漫,她与你不同,并不在乎名分地位这种身外之物,即便入府,也不会同你争的。” 江漫雪似笑非笑,眼神冰冷地歪着头, “与我不同?那在殿下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她又是怎样的人呢?” 她一双精美的杏仁眼水波流转,漆黑又明亮,如同黑夜中最璀璨的星星,耀眼夺目。 只是此时,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的盯着慕辞,眼神没有一丝温度,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殿下真的确定,那位莫姑娘温良无害,万事不争吗?” 面对江漫雪的咄咄逼人,慕辞兀地沉了脸,眉眼隐隐压着怒火,“你这话何意?漫漫,你我夫妻之间,说话一定要这般阴阳怪气吗?” 江漫雪懒得跟他争辩,她抬眼往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天已经黑透了,窗外星光漫天,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慕辞进琼花阁到现在,应该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弯唇一笑。 轻轻抬起眼帘,一脸平静,语气却无比笃定道,“殿下这般肯定,不妨与臣妾打个赌如何?” 慕辞似乎有些意外。 从慕卿出生到现在,江漫雪难得用正常的口吻与他说话,按理说,他该开心才是,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有些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悄悄地离他而去一般。 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赌什么?” “就赌,最多一炷香,蒹葭苑就会派人来请你过去,理由嘛……嗯,十有八九又是莫姑娘身子不适。” 慕辞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算什么赌约,分明就是江漫雪心底对莫子卿还是存在偏见。 说到底女人都一个样,之前伪装的再善解人意、贤良淑德,一旦遇到有人跟自己抢夺夫君的恩宠,都是一样的狭隘善妒,小肚鸡肠。 他正想说好,我跟你赌,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橘如立在卷帘后面,小声道, “太子殿下,娘娘,蒹葭苑派人来了。” 慕辞怔愣在原地,一张俊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变幻莫测,精彩极了。 他尴尬地抬头,就见江漫雪微微垂下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慕辞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知道了,橘如,送殿下离开。” 江漫雪面上淡淡的,纤细白嫩的指尖夹起一颗极品暖玉制成的白子,直接无视僵在对面的慕辞,好似对方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一般,继续下棋。 慕辞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得胸口堵得厉害,一把挥散棋盘上的棋子,怒气冲冲地看向江漫雪。 价值千金的暖玉棋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江漫雪只是稍稍惋惜了片刻,便淡定地对僵在不远处的橘如道, “这里没事,你先下去。” “是。” 橘如战战兢兢的出门,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江漫雪,这才蹙着眉跨出去。 慕辞站起身,一把将歪在软榻上的江漫雪拉起来,狠狠按进自己怀里,面上头一次露出失态的表情。 “你闹够了没有?” “江漫雪,你这样有意思吗?子卿身子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这次只是巧合,你非要揪着不放,枉顾你我夫妻间的感情。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孤的心?” 江漫雪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 男人抱得更紧,一双胳膊犹如铁臂一般,牢牢地将瘦小的江漫雪箍在怀里,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如同蜉蝣撼大树,丝毫不起作用。 江漫雪悲从中来,眼眶氤氲上一层水雾,语气无比讽刺,“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次次都是巧合?慕辞,你眼盲心瞎至此,我真怀疑,你这太子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慕辞气疯了。 想反驳,却猛地想起,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除了满月宴当日,剩下的几次莫子卿病重,都是他在江漫雪院子里时,难道…… 慕辞的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江漫雪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知道他定是意识到了。毕竟他自幼在皇家长大,肯定不是草包。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为莫子卿说话,“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改日孤定会说她,若确实是如你所说,孤会劝她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臣妾知道了。” 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外面就传来婢女哭闹的声音,“太子殿下,求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她快……” “滚回去。” 莫子卿的身子时好时坏,所以慕辞为了更好地照顾她,专门留了两个太医在太子府上。 …… \"殿……殿下,奴婢是蒹葭苑的丫鬟,我家姑娘她……” 第88章 让庶妹一同伺候殿下 “孤再说最后一次,滚。有病就去请大夫,太医就在府上,找孤有什么用,孤是会诊病,还是会开药方?” 慕辞素来淡漠,这还是头回对下人这般疾言厉色,哭到一半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橘如冷冷上前,居高临下的对着跪地之人,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太子府的丫鬟?好心劝你一句,眼睛擦亮点,别光想着往上爬,就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丫鬟不甘地瞪了一眼橘如,心想,同样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谁又比谁金贵,凭什么橘如可以对她颐指气使,而她就得跪下受着?难道就因为她有个当太子妃的主子? 丫鬟表示不服,心想,走着瞧,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于是,再次瞪了橘如一眼,就迈着小碎步快去离开了。 橘如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江漫雪的门口守着。 “漫漫,孤……” “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妨先歇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江漫雪没等慕辞回复,起身燃起一旁的熏香,才自顾自进去盥洗室。 慕辞心知此时急不得。 江漫雪对他占有欲很强,硬来肯定不行,还得循序渐进,明日再说也好,毕竟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已经许久没行鱼水之欢了,说不定过了今晚,江漫雪身心舒畅,就会同意了呢! …… 翌日,金乌从地平面缓缓升起,日头透过稀疏的树叶照进半开的窗户里,如同点点碎银,在房间各处留下斑驳的光影。 江漫雪又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慕卿四岁生辰那日。那时,她熬了一百个日夜,一针一线亲手为慕卿缝了件精致的外袍,本想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结果莫子卿说, “姐姐也太厉害了,这上面的飞鸟绣得栩栩如生,简直就跟活的一样,不像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只能亲手为卿儿做几串糖葫芦,来为他庆生了。” 慕卿眼睛一亮, “糖葫芦?真的吗?莫姨,你怎么知道卿儿最喜欢糖葫芦了?还是莫姨好,卿儿喜欢莫姨,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吃糖葫芦?” “这不好,太子妃还在这呢……” 莫子卿饱含歉意地看了一眼江漫雪。 慕卿一听说有糖葫芦,哪里还管别的,立马就将手里的外袍随手扔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拉着莫子卿的手撒娇。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糖葫芦。” 谁知莫子卿突然“嘶”了一声,快速抽回手背在身后,这一举动引起了慕辞和慕卿的注意力。 “怎么了?”慕辞问。 莫子卿慌忙低下头说没什么,慕辞锋利的剑眉微蹙。 不容置疑地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眼前一看,发现莫子卿白皙的手背上突然多了几个透明的燎泡,边上还有几处红肿,明显是被烫伤了。 慕卿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帮莫子卿伤口处吹气,奶声奶气说呼呼就不疼了。 两人喊下人请太医,又簇拥着莫子卿往自己的院子走,完全忘了江漫雪这个人。而莫子卿却在这时,重重地一脚踩在掉在地上的衣袍上,还趁人不注意,对江漫雪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江漫雪瞳孔张大,快速跑上前将她推开,连忙捡起地上的炮子,尝试着拍去上面的灰尘和脏污。 那一推她是收着力道的,可莫子卿却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地上倒去,甚至连扶着她的慕辞都被带的一个趔趄,慕卿更是直接栽倒在地。 江漫雪傻眼了,哪里还顾得上衣袍,慌忙去扶地上的慕卿,却被他重重地推倒在地。 “走开,别碰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慕卿眼底的厌恶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江漫雪的身上,让她如坠冰窟。 她解释不关自己的事,她根本没有用力。换来的,却是慕辞失望的眼神,和慕卿更加恶毒的咒骂。 江漫雪心如刀绞。 但想到他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还这么小,不懂事,且今日还是慕卿的生辰,她不想搅和了儿子的生辰,便忍下这口气。 默默低下头,任由几人离开,事后,慕卿说她推了莫子卿,就该去给莫子卿道歉,她知道自己没错,是莫子卿陷害她。 可为了不与儿子之间产生隔阂,她还是去了,忍下屈辱的泪水,堂堂太子妃当着下人的面,低眉顺眼地给莫子卿认错道歉,求莫子卿的原谅。 回去后,又挑灯熬了一个月,重新做了件袍子给慕卿,怕他还在生她的气,江漫雪没敢亲自去送,而是派了婢女去。 没多久,婢女一脸欢喜地告诉她,慕卿收下那件袍子了。 江漫雪喜极而泣,心想,都说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看来是真的。慕卿虽被恶人蛊惑,但心里还是有她这个母妃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该多担待才是。 这次给了江漫雪很大信心,于是,她决定对慕卿更好,于是,大热天亲自去厨房忙了一下午,给他做了绿豆糕和消暑的甜水去找他,却看到慕辞和慕卿父子此时正在陪莫子卿放风筝。 而那蔚蓝的天空上方,飞着的月白色风筝上面的图案十分熟悉,正是江漫雪苦熬一个月,满眼都是红血丝,一双手扎了无数针眼,才做出的袍子。 此刻,却被人随意剪碎,制成了风筝。 那一刻,江漫雪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得喘不过气。 许是上一世的这一幕太痛,江漫雪被痛苦的梦境缠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江漫雪还感觉喉咙干涩,一颗心撕裂般的疼。 睁开眼许久,她都沉浸在噩梦里,久久无法回神,就在这时,身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是慕辞。 江漫雪脊背一僵,慕辞蹙眉,“怎么了?” 想起昨夜,慕辞餍足的不得了,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这会儿声音又软又苏,隐隐听着有些宠溺。 可江漫雪迅速爬了起来,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快速垂下,掩住眼底的冰冷。 她跳下床,几下子穿好衣裙,装作漫不经心道低下头系腰间的系带,“殿下怎么还没离开,今日不用去上朝吗?” 慕辞眼神微闪, “嗯,今日休沐。” 其实他说谎了。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可莫子卿的事耽搁不得,得尽快趁着江漫雪心情好解决了才是,否则怕是会夜长梦多。 “漫漫,三个月后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告诉孤,孤一定帮你实现。” 江漫雪系腰带的手一顿,嘴角隐隐勾起嘲讽的弧度。 “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孤何时骗过你,你放心说,只要你想要的,孤都会满足你的。” “好,臣妾想要庶妹江宝珠进府,与臣妾共同侍奉太子殿下。” 第89章 你说要纳妾,现在又气什么? 此话一出,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江漫雪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屋里的温度开始不停地下降。 江漫雪感觉冻得头皮发麻,脊背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辞的眉骨下压,声音低沉又危险,如同地狱里传过来的一般,“江漫雪,你怎么敢?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你要将孤让给旁的女人?” 江漫雪淡淡的笑了,精美的杏仁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她妆似不解地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无辜极了。 “殿下气什么?难道不是殿下刚刚说,想纳莫姑娘进府吗?左右都要纳妾,同样都是将自己的丈夫让给旁的女人,多一个少一个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家妹还是自己人,比起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莫姑娘,臣妾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慕辞被这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气昏了头,一张脸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她拿他当什么? “好,很好。” “江漫雪,既然你这么大度,那不妨多挑几个纳入府中,不然一个庶妹哪里够?”慕辞锐利的凤眸死死地睥睨着江漫雪。 “殿下放心,臣妾一定不辱使命。” “你……哼……” 慕辞气的涨红着一张脸,指着江漫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广袖一甩,屋门摔得啪啪响,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院子。 如此幼稚的行为竟发生在慕辞身上,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江漫雪有些不懂了。 铁了心要接莫子卿进府的是他,在她和莫子卿之间始终偏向莫子卿的是他,如今随他的意,让他将人纳进府了,他怎么还不开心了? 在外界看来,被抛弃之人明明是她江漫雪好,为何他这会儿又摆出一份被伤到了的表情?好似无情之人是她江漫雪一般。 江漫雪唤了橘如单独进来,吩咐她小心地收拾好香炉里的香灰,偷偷处理掉,别被人看见。结束后,才让丫鬟进屋,伺候她洗漱。 “娘娘,今日您想梳什么样式的头?” 橘如一边小心地帮她将乌黑浓密的秀发梳顺,一边询问。 “就梳朝云近香鬓。” “是,娘娘。” 梳头是橘如的拿手好戏,据说,是小时候在村里,跟一位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学的。只见她指尖翻转,几下子就梳好了朝云近香鬓。 “娘娘想带些什么首饰?” “你看着搭配,记住一点,越奢华越好,在让人去将本宫成婚时,皇后赏赐的那身。” 丫鬟不敢怠慢,赶紧去库房取。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蒹葭苑那位莫姑娘来了,态度非常嚣张,吵嚷着要见你,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江漫雪看了一眼,发现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平日很少进她的屋子。今日因为梅见和杏月卧床,无法当值,这才临时调来伺候。 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这点事就火急火燎的,实在难堪大任,看来日后得抽空好好调教才是。“嗯,先让人带她去花厅,等本宫收拾好便去见她。” “可是……” 丫鬟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莫子卿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江漫雪的闺房。 “吆,姐姐好大的架子,妹妹想进来给你请个安都不行。姐姐这样,妹妹可是要伤心的。” 江漫雪兀自拿起一只珍珠耳铛,对着铜镜在耳朵处比划。左看右看觉得不满意,又拿起另一对祖母绿宝石耳坠,仔细看,发现跟自己今日的发型很搭,但服饰不搭。 又放回妆匣,开始试别的款式。 莫子卿见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江漫雪,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你拽什么,我告诉你,太子哥哥已经答应让我进府了,你在这太子府一枝独秀、只手遮天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得意。” 江漫雪柳眉微蹙,指尖掏了掏耳朵,“聒噪,来人,传令下去,今日门口当值的无论丫鬟嬷嬷,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自罚20个耳光。” 丫鬟们吓得跪地求饶,对上江漫雪冰冷如刀的眼神,顿时息声,默默退了下去,紧接着,门口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莫子卿脸色难看, “听说太子妃端庄典雅,温婉贤淑,如今看来,也不见得如此。” 江漫雪,“本太子妃待人也是分亲疏远近的,今日她们办事不力乃其一,其二,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擅闯本太子妃的院子,那这太子府岂不是乱套了?所以,你说她们该不该受罚?” \"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当然是你喽。莫小姐,本宫很好奇,难道没人教过你,进别人院子之前要先征得主人的同意吗?哦,倒是忘记了,莫姑娘双亲已故,现在是孤女。” “你看我这记性。” \"不过也不对啊,去世了,又不是一直没有,怎会连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没教给你呢?” 莫子卿气得想上前撕打江漫雪,就见江漫雪身子灵活的一转,直接闪到莫子卿身后,一把薅住莫子卿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 莫子卿疼得面目狰狞,不停地咒骂江漫雪,被橘如一巴掌扇过去的偏过头去。橘如还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快快保护太子妃。” 没多久,莫子卿就被丫鬟婆子按在地上,狼狈的挣扎,身边的丫鬟也一样被制服。 江漫雪这才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坐回原位,继续对镜梳妆。 莫子卿挣扎着威胁,“江漫雪,我劝你立马放了我,不然等太子殿下过来,他定饶不了你。” “昨夜,殿下与本宫交颈而眠,颠鸾倒凤,享尽鱼水之欢,极尽快活,情动之时,他曾对着本宫的耳朵吹气,许诺日后我若犯错,他便会用丈夫的方式惩罚我,让我下不来床。” “莫姑娘去告也好,我正好也想给卿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第90章 拉去殉葬 莫子卿大声咒骂江漫雪不要脸,被橘如押着狠狠地扇嘴巴子,一顿好打。 最后,狼狈地被丫鬟搀扶着离开,本以为要不了多久,慕辞就要来找她为莫子卿讨回公道了,谁知等了整整一天,前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江漫雪每日除了享受各种美食和昂贵的补品,就是品茶绣花,逛园子,兴致好了,还让橘如带着她去花圃里挖野菜,品尝春日田间第一鲜。 在这期间,梅见和杏月终于能下床了,但江漫雪瞒下了两人痊愈一事,差人扮成二人的家人,偷偷将两人赎出了太子府。 此事办得隐密,再加上只是两个婢女,所以太子府上下几乎没人注意到。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漫雪的院子再没有被人闯入的情况发生。 很快,就来到春日宴这日。 今日,江漫雪一大早就由十几个丫鬟精心伺候着梳妆。 几人有序地为她淡扫蛾眉,薄粉敷面,一通精心装扮。上身是茜色苏绣碧荷散花锦交领短衫,下身配黛绿色彩绣水波纹天香绢马面裙。 上好名贵的料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行动间波光粼粼,简单而不失华贵。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灵巧地挽成灵蛇髻,斜插并蒂海棠花金步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步一摇,贵气逼人。 她仪态端庄走在前面,身后乌压压地跟着一堆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太子府门口时,一抬眼,就对上慕辞锐利的凤眼。 男人今日也打扮得极其隆重,玉冠束发,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领和袖口处用金银丝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腰束通犀金玉带,靛青色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显得干练至极,矜贵无双。 江漫雪清楚地看到,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许是还在生她的气。 对方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江漫雪微微蹙眉,心想,他之前都是骑马,从来不坐马车,今日怎么想起来坐马车了? 不过她也懒得多想,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然后让丫鬟将早早候在边上的江宝珠也叫上了马车,正打算吩咐车夫,可以走了,就见影一就拉着一张长长的驴脸走了过来。 砰砰砰地敲了敲车厢,“太子妃,这不是你该坐的马车,前面那辆才是。” “告诉太子,本宫坐这辆就挺好。” 慕辞一听,胸口的气又不顺了,“她当真这样说?” “回殿下,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欺瞒殿下。” 慕辞头疼地按压眉心,他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姜曼雪静还在跟他闹别扭。之前怎么不知道他气性这么大?再说了,就她那日说的那些话,他还生气呢。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慕辞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吩咐影一再过去请,若是请不来,就让他也别回来了。影一脸色更黑了,吓得车夫鹌鹑一般将头埋在胸前,生怕被殃及池鱼。 “太子妃,请移步。” 话音刚落,江漫雪直接拿起桌几上的橘子,从窗口砸去,影一没有防备,躲闪不及,直接被砸得眼冒金星。 “你——” 江漫雪猛地起身,一把打开车门,站在车辕处朝捂着头怒目而视的影一厉声喝道,“影一侍卫好大的威风,竟敢命令本太子妃?奴大欺主,该当何罪?” “还是说,这其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让你过来羞辱本宫?” 影一哪敢接这话?正在心里怒骂江漫雪,面上只能不甘的低下头,恭敬道,“娘娘息怒,属下不敢。” 恰巧此时,慕辞听到动静走出马车,听到江漫雪的话,锋利的目光投向影一,眼神一冷。 “谁让你对太子妃不敬的?下去领罚。” “属下遵命。” 影一愤愤离去,慕辞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今日这样的场面,你跟孤分开坐于理不合,还是坐孤的马车?” 江漫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莫姑娘入府一事,今日我自会帮殿下解决,其他若没什么事,请恕臣妾无法奉陪。” 可能是目的达到了,慕辞也没再坚持,这就样,江漫雪终于来到了宫门口。 宴会的地点设在御花园。 开宴的时间还早,慕辞就先去御书房找皇上商议政事,江漫雪独自带着橘如向御花园走去。 走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才到御花园门口。到地方时,很多官家夫人,千金小姐已经到地方了。她们一群地围在一起,团扇遮面,说说笑笑地互相打着招呼,好不热闹。 江曼雪没有出声,低调的扶着橘如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没多久,她就发现坐在她附近的有些夫人小姐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或鄙夷、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然后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江漫雪只当没看见。 白皙的柔荑拿起桌上的酒杯,亲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没过多久,皇上,皇后,太子三人一同到了。江漫雪淡淡的起身行礼,得到应允后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刚想宣布宴会开始。就听一声高呼。“逍遥王到——” 所有人都齐齐向声音方向看去,果然见剑锋推着慕言缓缓而来。霎时间,现场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身子猛地变得僵直,眼底闪烁着不安和害怕。 没办法,这可是慕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想用活人殉葬的亲王,其性子暴戾,心思歹毒可想而知,谁敢不惧怕?生怕一个倒霉被对方看上,也被拉去殉葬。 “怎么,父皇母后这是不欢迎儿臣的到来吗?”慕言嘴角噙着笑。 “怎么会?既然来了就找个位置坐。” “谢父皇。” 皇后宣布宴会,宴会开始。很快,宫里的舞姬一涌而出,进来献舞,现场一片歌舞升平。结束后,便是各家千金上台现艺的时刻。 江漫雪没心思看。 就低下头,一杯一杯地喝着桌上的酒。不知为何,江漫雪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并没有人。 江漫雪也没当回事,继续低头喝酒。可就在这时,原本坐在她边上的慕辞看她迟迟不提那件事,心里着急,想了想突然起身,对上方拱手。 “父皇母后,其实太子妃今日也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惊喜,孤说的对吗,太子妃?” 第91章 珠胎暗结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江漫雪冷笑,如他的愿站了起来,“回父皇母后,今日确实有件大喜事,想要向父皇母后禀报,原本想等会再说的,只是没想到,殿下竟这般迫不及待想与大家分享这份喜悦。” 江漫雪自嘲般一笑, “既如此,那儿媳也不卖关子了,父皇,母后,您二老很快又要抱孙儿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没想到小郡王才刚百日,太子妃竟又有好消息了,这也太好命了?” 有人窃窃私语。 也有人面露不屑,在心里小声嘀咕,一胎又一胎,老母猪都没她能生。 江漫雪明显感觉到很多夫人小姐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也有人眼底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恶意。 皇帝皇后都高兴的大声说好,还说要给江漫雪赏赐,问她想要什么尽管说。只有慕辞僵滞在原地。 孩子,什么孩子? 江漫雪在说什么? 自打江漫雪生完孩子,就性情大变,一直到前不久,他们才正式合房一次,之后便再未有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有孕?就算有孕,算算时间,还不足一月,也查不出来啊。 那这孩子从何而来? 难道她又后悔了,不想让莫子卿进府,又怕他坚持在宴会上求皇上让莫子卿入太子府,才想出假孕争宠的戏码,为的就是借此让父皇母后驳回他的请求? 想到这里,慕辞俊脸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他借着桌几的掩饰,偷偷在桌下扯了扯江漫雪的裙摆,状似不经意靠近她,用只有他和江漫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你又想搞什么鬼?”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你若是再这般任性,等父皇震怒,孤也不会为你求情。” 江漫雪微微侧头,精美的杏仁眼黑漆漆的,清澈见底,晶晶然如明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现于匣也。 姿仪万千的娇媚小脸轻轻荡开一抹笑容,可那笑意无比嘲讽,不达眼底。 “殿下说的哪里话,臣妾不过蒲柳之姿,幸得殿下仁善,才没让臣妾下堂,又怎敢奢求殿下在父皇面前替臣妾说好话呢!” 慕辞剑眉皱得越发紧。 江漫雪轻轻清了清嗓子,道,“父皇和母后误会了,这次怀孕的并不是儿媳,而是府上的莫姑娘。” “莫姑娘,莫子卿?” “是的母后,前些时日,莫姑娘亲自来到儿媳的院子,声泪俱下地向儿媳诉说她和太子殿下之间感人肺腑的深情厚谊,直言殿下是碍于人言可畏,才没能与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还说他们之间爱的深沉,已经育有子嗣。不得已,才求到儿媳的面前,求儿媳给她和肚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儿媳一听,这是好事啊,这不,就迫不及待地来向父皇和母后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上方的帝后二人表情一言难尽地对视一眼,一时沉默不语。 现场安静得可怕。 许久之后,立马炸了锅,所有人都激动地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太子殿下不是只爱重太子妃,发誓此生不纳二色的吗?” “难道深情不悔是假,洁身自好也是假,事实上,他只是单纯的没有看上我们家的女儿?” “简直岂有此理,本官的女儿哪里差了,比不上小官之女的太子妃也就罢了,毕竟太子妃才貌双绝那是有目共睹的,可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莫姑娘她凭什么?” “要材没材,姿色也一般,还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简直荒唐至极。” “就是,那可是龙子龙孙,皇家血脉何其尊贵,那种山沟沟里窜出来的野鸡,哪里配孕育?” “据说太子殿下这般看重那女子,是因为那女子的父亲曾救过太子殿下。” “就算救驾有功,也不必以身相许啊?两人身份云泥之别,实在不堪匹配,大不了多给些银子了事不就行了?” “若说功劳,我等为了慕家的江山矜矜业业,呕心沥血,难道就没有功劳吗?” 一时间,原本私下支持慕辞的许多官员在这一刻,内心对慕辞充满了不满。 皇后有些不确定道, “你当真愿意辞儿纳妾?” 江漫雪前段时日在坤宁宫闹的那一出许多人都看到了,不仅如此,也不知是谁将这件事泄露了出去,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慕辞忘恩负义,为了新欢,不惜伤透原配太子妃的心。 皇后这段时间被流言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用尽全力打压,谁知流言并未被压下,反而越演越烈,甚至有人爆出太子的喜欢其实就是逍遥王选上的未来王妃。 这一下子,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全都炸开了锅,纷纷传出太子和逍遥王兄弟阋墙,不睦已久的传闻。 原本她和皇上商定,打算趁今日人多,将逍遥王和莫子卿的婚事敲定下来。 让他们尽快成亲,这样一来,慕辞见没了机会,也该彻底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外界的流言也能不攻自破。 谁知江漫雪突然来的这一手,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再听着下面的议论声,头更加疼了,看向江漫雪的眼神也开始不悦。 “母后这是什么话,莫姑娘能为太子府开枝散叶,也算为儿媳减轻了负担,儿媳自是欢喜万分,又岂会不愿?” 皇后明显不信,冷笑一声,心想,说得好听,你既然这般懂事,那前些日子在本宫宫里闹那一出又是给谁看? 但碍于人多,为了维持自己仁善的名声,到底忍住没有开口。 江漫雪抿了抿唇,轻轻地垂下头,露出纤细白嫩的一节天鹅颈。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莹莹亮光。 “儿媳只是怕殿下被人蒙骗,这才极力反对,毕竟那时,殿下与莫姑娘相识才不久。” “只是后来相处下来,儿媳才知莫姑娘对殿下的情意有多深厚,就连儿媳也忍不住,被他们之间的情意打动,这才想成全两人。” 在场之人一听莫子卿竟在江漫雪刚生孩子没多久,就开始勾引慕辞,甚至未婚先孕,珠胎暗结,心里立马充满鄙夷,连带着看向慕辞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第92章 江漫雪疯了不成?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莫姑娘虽然进门了,可她有了身孕,不便伺候太子殿下,所以我和太子殿下商量了一下,决定索性趁此机会,多纳几人进府伺候。” \"在座诸位有意愿进太子府的,可等宴会结束后,将家中女儿的画像交到太子府,等我和太子殿下看过后,自会告知想要哪位千金入府伺候。” 皇后有些左右为难, “太子,是这样的吗?” 慕辞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了,此时浑身颤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压低声音道, “江漫雪,谁准你胡说八道的?你这是彻底要毁了子卿的名声吗?” 江漫雪唇角微扬。 筹谋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她岂能让慕辞和莫子卿这么轻易如愿?势必得从两人身上狠狠扒下一层皮,才算对的起上一世枉死的自己。 她同样压低声音, “在殿下眼里,名声和性命哪个重要?又或者说,殿下准备用什么理由让逍遥王放手,让父皇收回成命?” 慕辞:…… 皇后接着道,“那位莫姑娘当真怀了你的孩子?要不让太医去把个脉看看,别搞错了。” “不必了,之前儿臣已经让大夫把过脉了,不会有错。”慕辞硬着头皮道。 江漫雪笑了。 瞧,刚刚那个说若是她犯了欺君之罪,自己绝不为她求情之人,转眼就为了保护莫子卿,亲自犯下欺君之罪。 这就是区别。 即便对他早已没了指望,但在这一刻,江漫雪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悲凉,心口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皇后脸色不悦。 她很不喜欢莫子卿,第一眼看到她就感觉很不舒服,说不上为什么。 后来种种表明,她的直觉没有错,莫子卿果然是狐媚子一个,还没进太子府,就敢仗着太子的宠爱,对她这个皇后娘娘不敬,还辱骂她宫里的人。 最气人的是,那狐狸精一哭,她那克己复礼,最重规矩的好大儿就跟失了智一般,竟然不管不顾地踢飞了她坤宁宫的掌事大太监。 这件事她心里始终记着,无法释怀。 这种放在民间,不就是妥妥的搅家精吗?这种女人若是进了太子府,好好的太子府后院还不得被搅得乌烟瘴气? 真不明白这江漫雪抽什么风,明明之前还要死要活地不让太子纳妾,这会儿不但让莫子卿那个狐狸精入府,还大方地要帮太子多纳几个? 她疯了不成? 皇上也道,“太子妃,你当真这么想?若是心里委屈大可告诉朕,朕自会为你做主,你放心。” 江漫雪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成婚之前,皇后也对她和颜悦色,承诺日后事事都会为她做主,嫁进太子府一年多,她也确实对她嘘寒问暖。 可上次慕辞被莫子卿的匕首伤到,她就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巴掌。 之后为了亲侄女,更是一反常态,完全没了最开始的和蔼样子。至于皇上,她才不信,之前皇后几次打罚她,这些皇上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却什么都没有做,可见之前的和蔼可亲只是做做样子。 指望谁都没用,她只有自己。 江漫雪笑眯眯地仰起头,乖巧道, “父皇想多了,太子殿下对儿媳真的很好,一切都是儿媳自愿的,儿媳真的只是想通了而已,觉得多一个人照顾殿下也挺好了。” 皇上威严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一双睿厉的眸子微微半眯起来,神色明明灭灭,叫人猜不透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男人威严的眸子落在她的头顶上,江漫雪被他这么盯着,只觉浑身不舒服,好似全身上下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死死笼罩着,压得她膝盖酸软,喘不上来气。 过来许久,直到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对方才缓缓移开视线,看向慕辞。 “太子,你说呢?” 慕辞看了一眼皇上,又看向微微低着头,俏生生站在自己身边,乖顺无比的江漫雪,冷哼一声, “就按太子妃说的就行,儿臣没有意见。只是有一点,孤想让子卿以侧妃的身份入府,而非妾室。”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安静。 江漫雪渐渐冷下眉眼,“太子殿下,以莫姑娘的家世,侧妃之位怕是不妥。” “太子妃娘娘所言甚是,太子殿下身为我慕国的储君,身份何等贵重,别说侧妃之位,便是府上随便一个丫鬟,也都是官宦人家出身。 之前看殿下实在看重那姑娘,加上她的父亲又对殿下有过救命之恩,这才妥协。” “是啊太子殿下,您可千万别糊涂啊,这样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慕辞冷冷道, “此乃孤的家事,诸位大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还有,若轮身份,太子妃也不过区区五品小官之女,孤既然能力排众议让她做上太子妃之位,自然也能让子卿做孤的侧妃,你们有意见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慕辞,很快,又满脸同情的看向江漫雪,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这么快,朱砂痣就变成了蚊子血。 太子为了新人,竟如此拉踩江漫雪这个旧人的脸面,这让在场的许多命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江漫雪白净的小脸煞白,心脏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般,一阵刺痛。 嫁入太子府至今,外面议论最多的就是她的身世,可大婚当日,慕辞当着众宾客的面,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是仙女下凡,该是他这凡夫俗子配不上江漫雪才是。 当时何等轰轰烈烈,现在,他为了维护莫子卿,竟亲口说出她身份低微的话。 不愧是枕边人,最知道怎么刺痛她。 慕辞并未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而已。 在他看来,江漫雪对他占有欲极强,大张旗鼓地搞这么一出,无非就是还在为他纳莫子卿进府一事表示不满,随口说说而已。 真让她纳妾进府,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就随她闹,大不了等她闹够了,他再出面替她擦屁股就是。 可这一次,江漫雪却并不打算退让,她抿了抿唇,细声细气地用商量的口吻道, “殿下看这样行不行,先让莫姑娘以贵妾的身份进府,等日后生下一儿半女,再行提升她的位份,这样也能服众,殿下觉得如何?” 慕辞面色难看。 别人不知道,可他是知道的。 莫子卿的身子此生都难有孕,等有了子嗣再提位份根本不现实。 也是考虑到这点,他才答应莫子卿让她当侧妃,地位仅次于江漫雪。 且他从未想过与莫子卿做真夫妻,给她名分,也是为了安她的心,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辈子。 第93章 父亲想送她去死 现场闹哄哄的。 江漫雪冷眼看着自己生的风骨峭拔,丰神俊隽,自幼接受储君教育,克己复礼,将规矩二字刻在骨子里的丈夫,为了莫子卿与支持他多年的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不由觉得无比讽刺。 这些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国之重臣,每个人都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上一世,她为了帮慕辞拉拢权势,少不得要与这些人的家眷打交道。 李将军爱妻如命,恰巧他家夫人爱兰,江漫雪便举国搜寻各种兰花赠予她。 有一次,听说她酷爱粉色的大花蕙兰,可这种兰花极其珍贵,李夫人苦寻许久未果,江漫雪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偷偷上了心,私下花费大力气,最后也只找到一棵半死不活的幼苗。 生怕有个闪失,江漫雪便将栽着幼苗的花盆放在自己屋里。 一百多个日夜,无微不至的照看,哪怕生病也不假他人之手。 亲自松土施肥,终于,那幼苗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开出绚丽的花朵,江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亲自将花送到李夫人手上。 为此,一直中立的李将军成了慕辞的拥护者。之后,她更是没少放低身段,妙语如珠地讨好交际,为慕辞争取各种栋梁之才,才让慕辞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这一世,没有她的苦心筹谋,加上慕辞现在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将这些人得罪了个彻底。 她倒要看看,他这太子之位能坐多久。 江漫雪冷冷地想着,眼神不经意对上坐在不远处的一双精致到有些妖孽的桃花眼,不由得微微一怔。 以前,慕言从不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么多年,他在京城存在感极低,以至于刚刚吵了这么久,都没人想起,莫子卿原本是慕言看上的王妃。 这会儿对上他的视线,江漫雪只觉脸颊火辣辣的。 虽说莫子卿不是好女人,配不上善良尊贵的逍遥王,可同时,她也知晓,慕言对莫子卿到底有多执着,说是视若生命也不为过。 可自己现在却在拆散他跟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无论怎么说,都是不道德的行为。 一时间,江漫雪眼神闪烁,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极尽讽刺,“呵~~~诸位在决定本王准王妃的去处时,是不是该问问本王的意见?” 众人被这道声音吸引,顺着看过去时,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精彩,无法用语言形容。 “差点忘了,逍遥王今日也来了。” “说起来,这逍遥王也挺可怜的,身子不好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铁树开花,看上一女子,还被太子捷足先登。” “说不定那女人就是知晓了逍遥王的心意,才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太子呢!” “若真是这样,那这女人万万不能要,不然就是红颜祸水。” 众位大臣的意见很快就达成一致,齐齐上前,跪在会场中央,大声进鉴,“求太子殿下三思,收回成命。” “臣等求太子殿下三思,收回成命。” “求殿下三思。” 就连那些女眷也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桌几旁的空位置跪下,齐声道,“求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慕辞这下算是被架到火上烤了,他有些无措的攥紧身旁的衣襟,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二弟,孤知道现在说有些晚,可孤和子卿确实早在你们认识之前就……” 他似乎有些为难的说不下去。 一直沉默的皇帝声音威严道,“言儿,依朕看,这件事要不到此为止,正好今日京城的大家闺秀都在这里,朕做主,你随便挑,选上哪个就是哪个,朕立马给你们指婚。”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有些胆子小,正是议亲年纪的千金小姐被吓得身子一软倒在自己母亲怀里,脸色惨白,眼泪不要钱一般流了下来。 “娘,我不要殉葬。” 贵妇人脸色也惊恐不定,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显得太过失态。 她紧紧接心爱的女儿揽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小声安慰,“嘘,小声些。别担心,娘会想办法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大臣那边也炸开了锅。 但相对于女眷这边如同天塌了,他们面上就显得淡定许多。有的甚至眯缝着双眼,若有所思。 在他们看来,女儿本就是联姻的工具。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就算殉葬,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有人举荐自家女儿,还说身为臣子,女儿能为王爷殉葬,是他们整个家族的荣幸。 而被举荐的那位贵女,身着粉衣,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闻言,她先是瞳孔猛地张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很快,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面若死灰,整个人瘫坐在席位上。 她是侍郎府的嫡女,但母亲早逝,继母不慈,亲爹对她不管不问。 继母生的弟弟妹妹整日以欺负她为乐,府上下人在继母的授意下,对她这个大小姐也是多有不敬。 她在府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份例时常被克扣。 好不容易挨到及笄,本想着忍一忍,再忍一忍,只要忍到定了亲,过了门,也就熬出来了。 她想到家里不会给她安排多好的婚事,却没想到,她的好父亲竟想直接送她去死。 她委屈,愤怒,甚至恨父亲和这个家,可同时,她全身上下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因为她知道,面对命运的不公,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的只有接受,其他无能为力。 慕言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的嘴脸,突然将矛头转向江漫雪。 “嫂嫂觉得此时该如何解决?”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缎面长袍,奢华的面料光滑如丝,在太阳光下泛着温暖而又柔和的光芒。 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简单精致的流云纹,腰间随意的束了一条深色的通犀镶玉宽腰带,勾勒出颀长挺拔,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这……” 江漫雪木着脸,眼神麻木地看向慕言那张妖孽的桃花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抢你女人的是慕辞,又不是她江漫雪,问她做什么? 第94章 幸好没被慕言看上 突然,慕言猛地收起脸上的懒散,那双精美的桃花眼中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鸷犀利,如同暗夜阎罗,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王者气息。 这是在太子、甚至是皇上身上都从未见到的压迫感。 仿佛跟他们比,慕言更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王。 这一发现让现场所有人心里都无比震惊,包括江漫雪,同时,江漫雪也想到了一件事。 她记得之前,皇上对慕言的态度并不亲近,甚至是轻视和怠慢。 可这一次,他在明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慕辞跟莫子卿关系复杂时,问都没问一句,就下旨将莫子卿赐给慕言做王妃。 甚至还不惧天下悠悠众口,同意了慕言让莫子卿殉葬这样荒唐、不被世人若容的想法。 这一点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江漫雪记得,他之前分明极其爱惜自己的羽毛,对外一直打着明君的旗号,张口闭口就是为黎明百姓谋福利。 这样一个帝王,怎么会同意慕言用活人殉葬呢? 若慕言是他心爱的儿子,这件事还说得过去,可他分明不待见慕言。 而且,江漫雪还敏感地发现,今日的皇帝跟慕言说话时客气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讨好,似乎在惧怕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儿子。 看来事情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既然圣旨已下,那此事便绝无更改的可能。父皇觉得呢?” 慕言嘴角噙着玩味地笑,脊背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指腹慢条斯理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白玉雕刻五爪金龙玉扳指,另一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紫檀木制成的轮椅的把手,沉声道。 慕辞,“二弟,孤和子卿已经……” “无碍,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左右你我是亲兄弟,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本王不介意。” “你若实在不想割舍,等本王跟她成婚后,你也可时常约见她,放心,本王不是小气之人,自不会阻拦的。” 这句话,让现场的女眷全都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身子下意识往后退,试图离慕言这个疯子远一点。 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 幸亏被慕言看上的人不是自己,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慕辞成功被恶心到了。 “你……你……” 慕辞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漫雪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逍遥王此人原本不错,可没想到,他跟慕辞一样,只要一遇到莫子卿,性子就变得无比执拗。 上一世,她为了拆穿莫子卿的真面目,几次陷入险境,受尽委屈和折磨,可她始终记着慕辞之前对她的好,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离开。 当时,莫子卿骂她恋爱脑死得快。 可现在跟慕言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算有救。 最起码,她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后,终于认清了慕辞的眼盲心瞎,和冷漠无情,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他。 可惜的是,上一世她求助无门,慕辞又不愿见她,所以她没能成功和离。 最后,被莫子卿扔进乞丐窝,受尽凌辱,最后惨死在冬日冰冷彻骨的湖水中。 这一世,她吸取上一世惨痛的教训,步步为营,终于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许是自己淋过雨,便格外想为他人撑起一把伞。 一是觉得他跟自己同病相怜,心里同情他,想帮他走出这段阴暗的日子。 二则,就当是谢谢他几次的出手相助,让她能够更容易地度过之前的那些难关。可不曾想,慕言被莫子卿无情抛弃,狠狠羞辱过后,依旧痴心不改,非要娶莫子卿为妻。 这让江漫雪有些无计可施。 正当她苦思冥想,不知该怎么帮他时,慕言道, “不管你们怎么想,今日本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告诉现场的所有人,莫子卿这个女人,本王要定了。 不管她是生是死,是清白之身还是破烂一个,此生,她只能入逍遥王府。” 皇上有些头疼的扶额, “言儿,你这是何必……” 话刚说到一半,就对上慕言冰冷的眼神。皇上咽了咽口水,还没说完的话又被他偷偷咽了回去,垂下眼帘不再出声。 慕辞俊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二弟,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子卿她不喜欢你,更不愿嫁你,你这样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现场之人纷纷点头认同。 废话,谁喜欢给人殉葬? 慕言,“皇兄觉得本王像君子吗?还有,本王还就夺了,你能耐我何?” “别忘了,今日的局面,有很大一部分是你自己造成的。 若不是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还想维持自己深情的名声,瞻前顾后,左右摇摆,没有早早将莫子卿纳入府中,成了你的人,本王也就没有机会求娶她了。” “既要又要还要,这么多年,皇兄还是一如从前,实在让本王佩服。” 这句话,让江漫雪再次想起两人的身世。 算起来,慕辞确实一出生,就抢走了本该属于慕言的一切。嫡长子的身份,太子的地位,还有父母的宠爱。 慕辞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一时间脸色难看极了,眼底隐隐涌上一股杀意。 但慕言丝毫不惧,缓缓抬起眸子与他对视,一时间,火花四溅。 明媚的阳光撒在两人之间,两张极其相似的绝美侧脸一个清冷,一个傲慢。 气氛僵持不下,皇上找了个借口,说头有些晕,就先回养心殿休息了,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出声打圆场, “今日是春日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大家也坐了许久了,这几日御花园进了许多稀罕的花种,开得极盛,不如大家陪本宫一起逛逛如何?” 立马有人谄媚道, “太好了,这下我等可有眼福了。” “可不,还得感谢皇后娘娘,若不是您举办了这场春日宴,我等这辈子怕是也见不到那些名贵的花呢!” 站在皇后身旁的陈公公很有眼力见地弓着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着胳膊道,“皇后娘娘您小心着点,让老奴扶您。” 一会儿的功夫,会场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慕辞冷哼一声,也大步离开。 这样一来,现场就剩下江漫雪、慕言、橘如、剑锋四人了。 宫女太监生怕被误伤,也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伺候。江漫雪想了想,抿了抿唇,道, “王爷……” 第95章 去如意楼 “江漫雪,本王有些疑惑,前不久在坤宁宫门口,那个雨水混着眼泪,哭到断肠之人,为何在转眼的功夫,就能一脸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夫君纳妾呢?” 江漫雪抿了抿唇。 “嗯……那个……许是看哭断肠都没有用,就认命了?” 江漫雪被男人的眼神吓得缩成一团,只能尽量将自己的头埋在胸前。 慕言看着瘦瘦小小,鹌鹑一般的女人,心里实在气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很快,他又想到,江漫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身后又空无一人,拿什么争? 再看到女子低下头,露出半截雪白发亮的细颈时,心里的火瞬间熄了。 整个人像被烫到了一般,急忙移开视线,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江漫雪惊奇地发现,不知为何,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男人,好像突然之间,全身的气场和压迫感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变得轻柔了许多,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诧异地抬头,只到对上那双精美妖孽的桃花眼。 那双眸子里,是他特有的强烈又无比熟悉的偏执。 不知为何,面对那双漆黑清澈的桃花眼,她就有一种罪犯见到官差的错觉,情不自禁地想把自己所有的老底全都交代出去的冲动。 “我……只是想通了而已。” 她急忙错开视线,佯装镇定。 “倒是王爷着实让人意外。我实在没想到,即便莫子卿已经怀了旁人的孩子,你还是不愿放弃她,看来王爷对她的爱,已经超越了这世间的一切,当真让人羡慕。” 慕言唇线绷紧,薄唇抿直。 江漫雪感觉他似乎突然变得很生气。 想想也是,心爱之人不要他,还怀上别人的孩子,生气也是正常的。他自嘲一笑,语气讥讽, “哪里比得上太子妃贤良大度?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此生宁缺毋滥,转眼就为了挽回一个满心维护别人的男人,不惜自折脊梁,放低姿态,答应与人共侍一夫。” 江漫雪:…… 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算了,这些并不重要,江漫雪不愿多想,“是,还请王爷割爱。” 男人几乎咬牙切齿地自牙缝里挤出话语,“你就这般爱他?” 江漫雪眼睫微颤,抿了抿唇,轻声道,“是,还请王爷成全。” “本王偏不。” 慕言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强大的威压笼罩在江漫雪周围,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谈不拢,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江漫雪没再停留,转身就带着橘如离开。 剑锋缓缓上前,看着慕言眼底的光渐渐消失,眼神失去焦距,怔怔的望着不远处。再看到他一寸寸弯下去的脊背,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王爷,您为何非要跟太子妃对着干呢?属下能感觉得到,刚刚太子妃是想关心您的,结果却被您生生气走了。” 这次以后,怕是再也不会给自家王爷好脸色了?之前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这下又白忙活了。 剑锋小声的唉声叹气。 慕言缓缓道,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天真,玉面佛心,最容易心软,你看这才多久,就被太子哄得妥协了。” “可本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哪怕让她记恨我也没关系,只要她过得好,我做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江漫雪离开后,就准备去找慕辞,结果一打听才知,慕辞突然有事出宫了。 江漫雪眼神微闪, “你确定太子已经出宫了?” “回太子妃娘娘,太子府的人汇报时,奴婢恰巧就在边上,错不了。且太子殿下离开的放心就是出宫的方向。” 江漫雪主仆两对视一眼,橘如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十两的银锭子递给对方,并压低声音道, “我家娘娘担心太子殿下,想先行回府,可今日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举办的春日宴,这么早离开恐遭人口舌,不知能否麻烦姐姐帮个忙?” “等过半个时辰后,再去告诉皇后,就说太子妃娘娘身子不适,先回府了。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这……” 看到银锭子,小宫女眼睛一亮,这可是十两银子,能顶她整整三个月的月钱,只是传一句话就能得到,这么好的差事,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同时她又在想,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连皇后跟前都没去过,现在要她对着皇后娘娘撒谎,心里不免害怕,所以面上稍露迟疑。 橘如赶紧借着袖子的掩护,将银子塞到她手中,还顺势拉着她的手撒娇。 “姐姐,你就帮帮我们?” 橘如年龄小,小脸圆圆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天上的月亮,两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还有一颗白白的小虎牙,像极了乖巧的邻家小妹妹,可爱极了。 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拉着撒娇,就是那宫女也顶不住,脸颊一红,结结巴巴道, “我,我帮你就是。” 橘如大喜,“谢谢姐姐。” 主仆俩快速离开,小宫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捏了捏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子,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皇后赏花的方向走去。 来到宫门口时,太子府的马车就剩一辆了,另一辆应该送慕辞回府了。 江漫雪没管,上了马车,让车夫赶车。 橘如嘴角抽了抽,“那个,太子妃,我们就这么走了,二小姐该怎么回去?” 江漫雪这才想起,江宝珠也在宫里。只是她这位庶妹一向看不起江漫雪这个嫡姐,这会儿不知在什么地方奉承旁人呢! 江漫雪懒得理她。 “不用管,本宫只答应江玄,会带她进宫,可没答应要带她出宫。” 马车缓缓行驶,等路过朱雀大街时,江漫雪突然掀起车帘, “车夫,前面如意楼门口停一下,本宫要去这里吃个饭,你找个地方停好车,也去用点餐食,半个时辰后,再来楼下接我们。” 橘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车夫,车夫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谢,谢谢太子妃,小的这就停车。” 橘如搀扶着江漫雪进了大厅,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注意到主仆二人。 江漫雪也没理会,带着橘如径直上了三楼,走到一间雅间的门口停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 男人清爽的声音传来,言简意赅。 第96章 试探大师兄 江漫雪推开雅间的雕花木门,迎面就见屋里的圆桌旁,坐着一位相貌俊美、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男子白衣胜雪,芝兰玉树,此时正淡淡扬起唇角,冲她微微点头,“小师妹,请进。” 江漫雪笑嘻嘻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低下头一脸心虚道, “师兄……” 男子冷哼一声, “看来师妹这太子妃当得很称职,竟忙得见不着人,这么久了,终于想起师兄了?” 江漫雪羞愧地连连道歉,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陆寒枫也没为难她,顺势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昨日传信,急着约我在此碰面,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若是有便尽管开口,师兄定竭尽所能。” 江漫雪一脸感动, “还是师兄疼我。”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凉凉道,“大可不必这般肉麻,说,何事?对了,上次你不是说想进宫,看看皇帝的病情吗?现在还去吗?” 江漫雪摇了摇头。 “我已经见过皇上了,看他精神头还不错,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陆寒枫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身子确实没有大毛病,准确地说,健康状态良好。” “那你上次为何说皇上病重?” 江漫雪一脸不解的看着陆寒枫,明亮的杏眼眨啊眨,圆溜溜,水汪汪,黑黑亮亮的,如同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般。 看着她清澈的眼神,陆寒枫心潮泛起一丝波澜,有个地方突然变得柔软了下来。心想,她要是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 “我是被骗了,他费那么大劲让我出山,其实是想寻求长生之术。” “什么……长生?” 陆寒枫目光凝重的微微颔首。江漫雪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白皙精致的小脸纠结地挤作一团,有些一言难尽道, “这世上哪有长生之术?那位他失心疯了吗?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他有没有为难你?” 陆寒枫看着江漫雪担忧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跟他说,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之术,我也只是医者,不是道士。” “可那位说,他就信任医者,觉得医术比那些道士法术什么的更靠谱。还说世间一切都是从无到有,既然没有,就去研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所以,” 陆寒枫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我被他软禁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除了不能踏出城门,其他倒是自由的。” “只是我被看得太紧,无法给师父去信,又怕谷里长时间收不到我的消息,派人来找我,那就麻烦了。还好小师妹你联系我了,所以我想请师妹帮我给师父去个信,说明这边的情况,免得他担忧。” 江漫雪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接下来,江漫雪又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直缠扰她的那个问题。 “师兄,我记得上一次,你跟我说,我写信询问师父的那个病例有眉目了,那师父给出治疗方法了吗?” 陆寒枫,“嗯,师父怀疑,病人的身子孱弱,双腿时好时坏,很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不过师父让你要有心理准备,根据你的描述来看,对方身体里的毒素早已入了肺腑,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最多用药调理,但就算用再好的药,也活不过三年了。” 陆寒枫说到一半,发现江漫雪没有反应,扭头一看,发现她正在走神,又耐着性子好心地安慰了她几句。 “好了,别难过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左右不了,想开些。对了,如今都两年过去了,你那朋友还活着吗?你上次没问,我还以为……” “她现在在哪,若是人在京城,倒是可以带过来,师兄帮她瞧瞧,把把脉,说不定可以开点滋补调养的方子给她。” 江漫雪心里乱糟糟的。 这下,她可以确认自己失忆了。 准确地说,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因为从陆寒枫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她写信是两年前的事情。 而这件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可怕的是,她从小记忆力就极好,连小时候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记得两年前的事? 旁人冒充她寄信的更加不可能。 神医谷之人都有独特的寄信方式,信件上还会留下特殊的标识,这是入谷后,师父专门要求的。 这么多年,神医谷明面上的谷主是大师兄,师父则从不在人前露面,更不被外人知晓。 江漫雪没觉得有什么,隐士高人不喜人打扰也是情理之中,现在却不得不多想。 很显然,她的记忆是被选择性地清除了一部分,而全天下只有神医谷有一门秘法,能清除一个人的某些记忆。 可会这道秘法的,只有师父和大师兄。这两人,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那他们为何要消掉她的记忆?一时间,江漫雪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尾爬上来,蔓延至全身。 正想得入神,就听到男人关切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唇角依旧淡淡地勾起,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可江漫雪却在对上那张芝兰玉树,俊美如铸的面孔时,瞳孔张大,身子一颤,浑身迅速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寒枫注意到了江漫雪的不对劲,满脸担忧地起身向她走来,伸手想要扶她,却见江漫雪猛地起身,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退后几步,跟陆寒枫拉开了距离。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太过反常了,生怕引起对方的怀疑,江漫雪连忙压下心里的恐惧,用尽全力堆起甜美的笑容。 “我没事,可能最近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一时失态了,还望师兄见谅,莫要怪罪。” 陆寒枫倏地微微眯了眯眼,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江漫雪死死握紧拳头,掌心汗津津的,可她没精力去管,只能更加用力,用指甲陷入肉里的刺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不再颤抖,以免被陆寒枫发现端倪。 第97章 绿茶堵路 江漫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的,一直到马车稳稳停到太子府门口,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葱白的食指轻轻地按揉了许久无比胀痛的太阳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有机会再慢慢调查当年的真相。 “走。” “是,您先等着,奴婢下去再扶您下马车。” 江漫雪轻轻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刚回到琼花阁门口,脚还没来得及迈进院门,莫子卿后脚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蓝色织锦流云裙,裙身以单薄柔软,梦幻飘逸的粉蓝色为底色,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精致的流云图案。 裙摆宽大飘逸,在太阳下行走时,金银丝线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如同天边的流云,熠熠生辉。 裙子裁剪巧妙,恰好勾勒出莫子卿摇曳曼妙的身姿。 整体看上去十分清凉。 一头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是江漫雪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还怪好看的,就连江漫雪这种不甚在意外在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发髻上插着的是整套的蓝宝石头面,髻角左右两侧对称斜插蝶恋花石榴如意玳瑁缠丝金步摇。 白嫩的耳垂上一边坠蓝宝石滴珠耳坠,一边坠羊脂白玉滴珠耳坠。 这种戴法也是头一次见,跟传统的成双成对戴法相比,确实新颖独特。 加上珠宝首饰的质地极好,晶莹剔透,在太阳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江漫雪接着往下看。 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只见她胳膊上戴着一对金镶玉镂空臂钏,细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绿松石手钏,和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腰上紧紧地束着一条宝蓝色的宽腰带。 腰带上挨个挂着银丝线绣并蒂莲荷包,海棠金丝纹香囊,青白玉禁步和羊脂白玉佩。 整个人打扮得像棵发财树,金光闪闪的,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突然,江漫雪盯着那条禁步和玉佩看了起来,觉得有点眼熟。 江漫雪微微眯起双眼,仔细看才发现,那玉佩是接到赐婚圣旨后,慕辞缠着她非让她送给他的。 那时的她身无分文。 可为了给未来的夫君留下个好印象,便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之后,为了买那枚玉佩,她将自己锁在闺房里三个月没出门。 点灯熬油,没日没夜的辛劳,终于赶在婚礼前,绣了一面长两米,宽一米八的四季山水屏风,让丫鬟偷偷拿出去卖掉,才买下那枚羊脂白玉佩 新婚夜,她羞红着一张脸,怯懦地将这枚玉佩递到慕辞面前。 她记得,当时慕辞高兴的俊脸微红,非常郑重地将玉佩接过去。 藏入怀中,还激动地说,那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他一定会好好珍藏,随身佩戴。 可嫁进太子府后,她才慢慢意识到,她拼尽全力买下的玉佩,那种成色在太子这样见惯了好东西的矜贵人儿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有一次,慕辞就是戴着这枚羊脂白玉佩,同她一道去参加一场满月宴,结果被同僚打趣。 “吆,太子殿下府上的下人最近是不是偷懒了,还是搞错了?上哪儿捡来一块这么丑的玉佩戴在您身上?” “是啊太子殿下,这水头也太差了?还有这纹路,怕是我家稍微体面一点的下人戴的,都比这好。” “莫不是那些狗奴才欺上瞒下,趁您不备贪了您的好玉佩,拿个破烂儿充数,企图蒙混过关?” “若真是如此,太子殿下可一定要严惩此人,以儆效尤,免得他们看您好说话,越发猖狂。” 慕辞面色难看,只说或许。 之后回去,就将这块玉佩取下了,从那以后,江漫雪再也没有见他戴过。 江漫雪对此心知肚明,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一个字也不敢问。 因为那日,她正好有事,便带着丫鬟准备去男客那边寻慕辞,结果刚好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而慕辞略带烦躁的那句“或许”,深深地刺痛了她的自尊心,让她几夜不曾合眼,始终无法释怀。 原以为他已经偷偷将那枚玉佩丢了,没想到今日,却出现在了莫子卿的腰上。 还有那枚禁步…… 那是婚后三月,慕辞生辰时,她用自己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的月银买的,足足花了一千五百两。 许是上次的事让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让她总是忍不住自卑,怕自己送的东西太廉价,配不上慕辞的身份。 所以这一次,她选礼物的时候十分用心,几乎跑遍了京城所有的首饰铺子。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挑了那条禁步。 她真的很努力了,两次送给他的礼物,都掏空了她身上的最后一两银子。 然而,慕辞却再次让她失望了。 因为礼物送去后,她一次也没见他戴在身上过。 或许,他打心眼里就觉得江漫雪小门小户出身,送不出什么好东西,便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随便扔进库房落灰去了? 江漫雪蝶羽似卷翘浓密的睫毛忍不住一颤,花瓣儿似粉嫩的唇瓣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只觉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地压了一下,憋闷的难受。 莫子卿得意地欣赏着江漫雪惨白的小脸,和眼底涌动着的暗色,以及紧握到骨节发白的拳头。 不动声色地轻轻拎起裙摆,露出脚上那双月白色软烟缎攒珠软底绣花鞋。 那是慕辞吩咐府上的绣娘,花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原本打算送给江漫雪做生辰礼物的。 可她的生辰还没有到,莫子卿就提前向他讨了这双绣鞋。刚刚特意穿在脚上,就是为了让江漫雪看到。 江漫雪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轻轻抬起眼帘,浓密卷翘的睫毛缓缓掀起。 漆黑明亮的杏眼毫无波澜,“莫姑娘专门拦住本宫是有事吗?” 莫子卿冷笑,朝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敢拦她的路,跟她抢太子妃之位,简直不知死活。 “我来是想告诉你,江漫雪,放弃,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98章 拆穿绿茶真面目 “太子哥哥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让我进府的,你再怎么反对都没有用,只会让殿下更讨厌你。” “嗯,你还有别的事吗?” 莫子卿:…… “不必惊讶,一个妾而已,还不配本宫放在眼里。” 橘如也气冲冲的上前,双手叉腰,对着莫子卿破口大骂, “就是,一个贱婢而已,真是不懂规矩。谁给你的胆子拦太子妃娘娘的路?还敢对娘娘不敬,你好大的胆子。” “你,你说谁贱婢?” “说的就是你。怎么,我说错了吗?别说你还没正式进府,就算进了,顶多也只是妾室。” “一个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下人,一辈子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在我家娘娘面前,可没你说话的份。” 翠儿有些担心地扯了扯莫子卿绣着精致流云纹路的袖子,小声劝她, “小姐,大庭广众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莫子卿早就被这一句又一句的“妾室”气疯了,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她的,气冲冲地甩开她,厉声道, “贱婢,凭你也配管本小姐的事?再干多话,本小姐立马将你买进窑子,让你做那千人骑,万人压的玩意儿。” 翠儿身子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怯怯地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心想,要不是雀儿今日吃坏了肚子,她临时顶上来,她才懒得管她。 现在,她只能抱歉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就低下头,同时在心底暗暗祈祷雀儿能快点康复。 这活爹她是一刻都不想伺候了。她宁愿去院子里做粗活,也不想伺候莫子卿。 “大胆,你说谁贱婢?” 莫子卿气的浑身颤抖。 她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还是女主,这不知死活的小贱人,没有见识的古代后宅妇女,竟敢拿她跟那低贱的婢子相比,简直该死。 江漫雪轻轻抬起眼帘,那双无比精致的杏眼黑漆漆的,清清泠泠的,淡淡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明明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可周围的人依然感觉此刻,她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 周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空气似乎都慢慢变得冷冽了下来。 她的气定神闲,衬得吵吵嚷嚷的莫子卿像个丑陋的小丑一般。 橘如,“说的就是你。怎么,我说错了吗?别说你还没正式进府,就算进了,顶多也只是妾室,在我家娘娘面前,可没你说话的份。” “所以,你最好赶紧滚蛋,否则若是惹恼了我家太子妃,小心我家太子妃翻脸,不喝你的妾室茶,到时候你还想进太子府?做梦。” 莫子卿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成低贱的妾室。 一旦以妾的名分进府,日后就算当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也会被人私下诟病。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可是女主,是最纯洁无瑕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她转,她莫子卿要做就做白月光,朱砂痣,她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若不是不想做小三,上一世,她早就入了太子府,成了慕辞的女人了,还用得着等那么久? 这一世,为了完成任务,她已经做出了妥协,以侧妃的身份进府,这已经是她最后的让步。 本想着好歹是上了皇家玉蝶的,就暂时委屈一下。 谁让那慕辞那般古板,她为了勾引他,不惜欠下大量积分,天天入他梦中,将他勾得欲仙欲死,肆意放纵,做尽夫妻间的事。 可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理性。 他似乎完全将这一切当做了梦,梦中,他褪下白日里矜贵禁欲的假面,那双锋利的凤眸染上满满的欲,俊脸绯红,极尽放浪形骸。 可梦醒时分,他又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立于人前,对她也是目不斜视,活像个穿衣无情的渣男。 就连那积分也跟便秘似的,半天不见涨多少。 经常忙活一晚上,累到精疲力竭,瘫软在床上,也只能得到少得可怜的积分,远不抵她入梦需要花费的积分。 这赔钱的买卖什么时候是个头? 再这样下去,她要被系统的雷击惩罚折磨死了。 而且,照这样下去,最多一月,系统就会限制她入梦,这样的话,她之前的付出会不会白费了? 莫子卿十分焦急,她必须快点成为慕辞名正言顺的女人,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跟慕辞睡。 顺便吹吹枕边风,尽快完成任务,留在这个世界享尽荣华富贵了。 这才万般不愿地答应慕辞,以侧妃身份进府。 没想到这会儿被橘如提起,莫子卿气得浑身颤抖,彻底失控了。 她猛地冲上前,疯了一般撕打橘如,一边打一边骂,“你说谁是小妾,你敢侮辱我,看我不杀了你这个贱人。” 橘如反应很快,身子灵活地躲开她的攻击,反倒是莫子卿一时没刹住,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强烈的撞击让她疼的眼泪立马冒了出来。 可她没有积分,不舍得让系统帮她屏蔽疼痛,只能死死咬牙忍着。 华丽的裙摆沾染上了泥土,再配上她因为疼痛扭曲狰狞的面孔,让莫子卿看上去狼狈极了。 “啊啊啊,江漫雪,我要杀了你们。” 可江漫雪只是冲她笑笑,然后看向不远处。 莫子卿有些疑惑,就见橘如和翠儿已经跪在了地上。 翠儿还在偷偷地冲她使眼色。莫子卿眼珠子一转,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话锋一转,脸上立马换上凄凄楚楚的表情。 “姐姐,我今日真的不是故意叫走太子哥哥的,生病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啊,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姐姐若是生气,我走就是,你为何要推我,呜呜呜!” 江漫雪眼里一片冰冷,粉嫩的唇瓣冷冷勾起,好笑地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又看向大步走过来,面色铁青的慕辞。 似笑非笑,道, “哦?不知莫姑娘刚刚所言,殿下怎么看?” 第99章 贵女画像 莫子卿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如同风中飘零的枯叶,她缓缓转过身,眼神怯怯的,里面包着满满的泪珠子,晶莹剔透,显得无辜又委屈。 她状似一副惊讶的样子看向慕辞,努力的让自己挤出一抹笑容, “太子哥哥,我没事的,不关太子妃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惹了姐姐厌恶,姐姐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你别因为我跟姐姐生气,我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值得的,而且,我也不怪姐姐。” “要怪就怪我父母早逝,无依无靠,又身子骨弱,只能叨扰太子哥哥……” 说这话时,莫子卿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再配上她牵强的笑容,看上去好不可怜。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懂事地强忍着,不愿给旁人添麻烦一般。 这演技,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跟上一世相比,简直长进了太多。 上一世,慕辞都识不破她的套路,这一次,慕辞亲眼所见,江漫雪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莫子卿一边卖力表演,一边在脑海里怒骂狂暴尖叫, “啊啊啊,狗系统,男主来了,你为何不提前提醒我?你想害死我啊?” “这下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呜呜呜,你这个不称职的玩意儿,我要投诉你。” 很快,冰冷的电子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本系统喊了你很多次,你理我了吗?这会儿想起来怨我了?] 莫子卿:…… “你光喊宿主,又没明说是什么事,我哪里知道……” “反正就是怪你,你快说,男主来多久了,不会全看到了?啊啊啊,若真是这样,到时候任务失败,你也逃不了责任。” “说话呀?系统,系统?” “啊啊啊,不靠谱的狗玩意儿,又开始装死机。” 话音刚落,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宿主辱骂系统,雷击惩罚开启。] 莫子卿瞳孔地震, “不是,我,喂喂,啊——” 江漫雪正讥讽地盯着慕辞,想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就见莫子卿突然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江漫雪眉心微蹙。 她感觉这一次,莫子卿好像真的病了,不像装的,因为刚刚的叫声实在凄厉,甚至是惨绝人寰。 慕辞也怔了怔。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漫漫,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子卿没有坏心思,她只是……只是没有安全感,你别在意。” 江漫雪唇角勾起淡淡的讥讽的弧度,她款款迈开步子,挺直腰背,直接回了院子,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慕辞。 本来,她刚刚准备给莫子卿点颜色看看的,但看到慕辞出现,最终还是忍住了。 橘如说得没错,依着规矩,正室不同意的情况下,丈夫是不能纳妾的。 可现实中,多的是无可奈何。 在这吃人的男尊女卑社会,女子往往依靠男子而活。 若是娘家有背景强硬,夫家还会重视,若是娘家无人或娘家不愿为其撑腰,那女子的一生,就全看丈夫的良心了。 深宅大院,每天都有女子无故暴毙,而绝大多数为了家族颜面,会被当做家丑瞒得死死的,私下解决,愿意闹到明面上追究的少之又少。 很不巧,江漫雪就是那个没有家族兄长撑腰的。 这也是慕辞敢肆无忌惮地,践踏她这个正妻尊严的原因? 好在这件事经过持续发酵,已经变得人尽皆知了,碍于舆论的压力,她相信慕辞也不敢偷偷将她处理掉。最起码短时间内,她还是安全的。 “娘娘,那贱蹄子被太子殿下亲自抱走了。” “嗯,知道了。” 橘如愤愤地直跺脚, “娘娘,那装货蒙骗太子殿下那么久,好不容易被殿下当场撞见,那么好的机会,您干嘛不求殿下好好惩罚她?” 江漫雪倚在美人榻上,无奈地扫了她一眼,“你没听到太子嘴里的维护?” “可他是太子,这般不公正,就不怕世人说道?”橘如还是不甘心。 说道什么? 这世间的规则是强者和当权者定的,只要慕辞一日还是太子,能问鼎皇位,那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她无法在刚重生,就彻底跟慕辞撕破脸,斩断夫妻关系的原因。 也是她无法直接买凶杀了莫子卿,为上一世的自己和未出生的儿子报仇,而且绕这么一大圈,苦心算计的原因。 江漫雪不想讨论这些,就换了话题,“梅见那边传信来没有?” “传了,您交代的人都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按您给的方子试验,等成品出来,就想办法送到你面前,让您检验是否合格。” 江漫雪点了点头。 折腾半天身子有些疲惫,江漫雪打算睡个午觉,结果还未来得及褪下钗环,酣春就抱着一堆画卷走了进来。 “娘娘,这些都是刚刚门房送过来的,说是京城有意入太子府的贵女画像,让你拿个主意。” 江漫雪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一打开看了起来。发现都是些妩媚多姿的小姑娘,看着基本都是刚及笄的样子,水葱一般,娇嫩可人。 “看来这些人都是牟足劲的想跟太子府攀上关系呢!” 江漫雪翻着翻着,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今日那位粉衣少女,被父亲自荐当逍遥王妃的那位。 看那笔墨颜色很新,江漫雪轻轻用指腹捻了捻,很快,一块彩色的污渍就出现在了她葱白粉嫩的指尖。 果然墨迹都还没干。 酣春一脸不忿地在边上解释道, “奴婢听说,这幅画像是最后送来的,当时,门房都已经走了几米了,结果那人死命地喊,无奈,门房只能又返回去,收了这副画像。” 这卖女求荣的虚荣劲儿,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江漫雪嘴角扯了扯。 “罢了,你们随我去趟皓月轩,到底是给太子纳妾,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的。” 两个丫鬟眼睛一红,“娘娘,这种事您怎么还这般上心啊?” 橘如也噘着嘴,“就是,奴婢都替您委屈。” 江漫雪只是娇嗔地白了两人一眼,“委屈什么,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且我的心意和打算,你们是知道的。” 橘如,“奴婢知道,可就是不想白白便宜了那些狐媚子。” 酣春,“就是,奴婢也这么觉得。” 江漫雪眼珠子一转,“既然不想便宜外人,要不你们俩来?放心,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本宫一定给你们争取个良妾的位份。” 江漫雪媚眼如丝,笑盈盈地拿绣帕掩唇偷笑。 两人瞬间怒目圆睁,“娘娘,您胡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跟臭男人,奴婢这辈子只认您一个主子,绝不嫁人。” 主仆三人笑作一团,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讨论什么,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第100章 太子府炸开了锅 慕辞远远就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心里不禁有些酸涩。江漫雪已经有多久,没对着他这么真心的笑过了? 好像自打生完孩子,她看向他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来得正好,臣妾刚还准备去找你呢,既然你过来了,那臣妾也不用多跑一趟了。” 慕辞眼睛一亮。 江漫雪要去找他? 这是终于想通了,想跟他重归旧好了?要是她态度够好,原谅她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自己是男人,不必跟女子一般小气。 慕辞身子肉眼可见地放松许多,有些高傲地抬高下巴,大步跨进屋子,坐在屋里的圆桌旁。 橘如和酣春见此,悄悄退出了房间,还小心翼翼地为两人关上木门。 慕辞正襟危坐,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给他倒茶,不由得剑眉紧蹙。 心想,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丫鬟怎么回事,看到他来了,竟连口热茶都想不起来倒,真是无法无天,看来改日得让管家挑点机灵的过来伺候。 好在桌上就有茶壶和干净的茶具,于是,慕辞黑着脸亲自给自己倒了茶水,用盖子刮了刮上面漂浮的浮沫,浅浅押了一口。 顿时,茶香四溢,唇齿留香。 他不由眼睛一亮, “好茶,太子妃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给孤送点尝尝。” 慕辞笑着打趣道。 江漫雪淡淡道,“这也是刚到的,臣妾也还没来得及喝。” “嗯,有多的没?若是有,就给孤往皓月轩送点,另外,再给蒹葭苑送点,就当大家尝尝鲜。” 江漫雪收拾画像的手一顿,清冷的杏眼淡淡地看向慕辞,慕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尴尬道, “漫漫,孤知道前些日子错怪你了。也知道子卿并非孤以为的单纯善良,是孤让你受了委屈。 但孤向你保证,这太子妃之位永远都是你的,这点谁都无法动摇。” “所以,你能不能别闹了,让她进府?” “你放心,就只是进府,给她个侧妃的名分,其他的,还跟之前一样,这太子府的后院,还是你说了算。” 江漫雪缓缓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嘲讽和冷意,一字一顿道, “太子殿下,臣妾的意思很明确。想进太子府可以,但只能是贵妾。” “你……” 慕辞气的站起身来,衣袖旁的手死死握紧,骨节隐隐泛白。“漫漫,你非要这样让孤为难吗?” 江漫雪没理会他,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慕辞气得转身要走,就听对方道, “殿下留步。” 慕辞松了一口气,面色稍缓,转身道, “你啊,孤就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孤相信,你一定能说服父皇母后,还有二弟的,孤等你的好消息。” “你放心,从今往后,孤一定会更加宠你的。” 慕辞说着伸出双手,想将江漫雪揽入怀中,却被江漫雪躲开。 慕辞刚刚的话语,让江漫雪腹部翻涌,无比恶心。 看到他干净修长,白皙矜贵的大手伸过来,想拥她入怀时,江漫雪只觉头皮发麻,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还有一层冷汗。 她几乎是咬紧牙关,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慕辞怔怔地看着空了的双手,俊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神色慢慢冷了下去,他不悦地看向江漫雪,似乎在告诉她别闹了,适可而止,不然他也没耐心了。 可江漫雪只是淡淡地拿起一幅画卷递给他,嫩粉的唇瓣轻轻道, “这是各家送来的贵女画像,殿下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若是有,臣妾……” “够了——” 慕辞愤怒地打掉江漫雪手里的画轴,咣当一声,画轴落地,慕辞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道, “江漫雪,你当真要帮孤纳妾?” “回答孤——” 江漫雪被他吼得身子一颤。 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就传来男人冷冷的笑声,“好,很好,既然太子妃如此大度,那就都纳进府如何?” 江漫雪淡笑, “全听殿下的。” “你——” 慕辞重重地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出门时,木门被他甩得啪啪啪响。刚离开,橘如和酣春就拍着胸口,快速钻进来。 “娘娘,你没事?” “是啊娘娘,太子殿下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气?那张脸阴沉的,吓死个人了。” 江漫雪淡定的坐在美人椅上,抬手拿了桌上的薄胎羊脂玉大撇口盖碗,给自己斟了一碗茶水。 用盖子轻轻将浮沫刮到一边,露出淡黄色的茶汤,动作优雅地轻轻抿了一口,才轻轻放下茶碗,缓缓抬起蝶翼般的睫毛,道, “看看送了画像的都有哪几家,吩咐下去,就说画像殿下已经看过了,很满意,让他们今晚天黑前,将人送过来。”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就在门房中找个人使点碎银子,让他去传信就行。” 橘如:…… 酣春:…… 交代完这一切,江漫雪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终于能安心地上榻,去睡午觉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漫天晚霞铺散在天边,将天空和大地染成了绚丽的红色。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江漫雪缓缓坐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轻纱飞扬的帐幔上倒映出娉婷袅娜的身姿。 一头秀发缎子一般,散发出淡淡的亮光,乌黑又浓密、柔顺地披散在她纤细的柳腰间,她轻轻汲上绣鞋,来到床前,推开窗户。 阳光顺势撒了进来,照在她白净的脸上。 可能是睡饱了的缘故,此时,她小脸上的肌肤水盈盈的,如同喝饱了水,泛着淡淡的光芒。 晚风拂过,吹动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微微晃动,空气中满是清新的草木清香。 江漫雪不禁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切,心里感慨,春天真好,活着,真好。 此时的江漫雪还不知道,因为她的决定,太子府这会儿已经炸开锅了。 第101章 渣男快气晕了 “娘娘,您醒了吗?” 听到屋里传来动静,橘如在门口小声问了一句,就听里面传来女子温婉如水的声音。 “嗯,进来伺候。” 木门立马被人从外面推开,橘如和酣春打头走了进来,紧接着,身后十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娘娘,奴婢先帮您洗漱?太子殿下他正在前厅等您呢!” 橘如凑近江漫雪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顺便还不忘告诉江漫雪,慕辞的表情很臭,让她小心应对。 江漫雪一顿,很快恢复平静。 她自然能猜到慕辞等她的原因,“嗯,帮本宫上妆。” “是。” 丫鬟将装着干净温水的铜盆放在置物架上,酣春顺手接过另一个丫鬟手中双手碰着的干净的纯白色的棉帕子,先放进温水里浸泡。 片刻后拿起来,轻轻绞干上面多余的水分,这才递给江漫雪。 江漫雪伸手接过,轻轻覆在自己的脸上,轻薄的白雾笼罩在帕子上方,朦朦胧胧,如烟似雾。过了一会儿,才拿开,递给酣春。 葱葱玉指根根分明,一沾上水汽,更显白皙晶莹,如同极品的羊脂暖玉,美得让在场所有丫鬟都一不开眼,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橘如端过来满满一匣子精致的首饰,开始为江漫雪挽发,“娘娘想戴什么样式的首饰?” 江漫雪粉嫩的樱唇微抿,忽然,唇角漾起一抹玩味的轻笑,她微微扭头,朝着边上的橘如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看着来,但记住,要格外隆重,还有,所有衣着首饰,都必须正妻才能穿戴的。” 橘如眼睛一亮,捂住唇笑的一双眼睛弯成了弯弯的月亮, “杀人诛心,还是娘娘高明,奴婢这就好好帮您打扮,一定将您正妻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让某些费尽心机想取代您,却什么都没得到的贱蹄子瞧瞧,谁才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 一番折腾,江漫雪被打扮得十分庄重,浑身上下无比华丽。 来到前厅时,慕辞果然已经等在上手的位置坐着了,与此同时,正下方还跪着一二十个新娘子装扮的妙龄女子。 许是跪了许久的缘故,此时,那些女子全都跪得歪歪扭扭的,纤细的身子颤颤巍巍,眼底噙着屈辱的泪水。 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江漫雪时,一个二个眼神如同正吐着信子的毒蛇,无比怨毒,恨不得将江漫雪碎尸万段。 “太子妃终于来了?” 慕辞的声音满是嘲讽,但江漫雪只当做没听见,而是脊背挺直,莲步来到他的面前,冲他微微屈膝,恭谨地行了一礼。 “臣妾不知殿下过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不过……” 江漫雪顿了顿,视线扫过身后跪着的几排少女,眼底闪过一抹怜悯和不舍。这才抿了抿小巧粉嫩的樱唇,有些嗔怪地看向慕辞,道, “殿下可否告知臣妾,这些女子犯了什么错,殿下为何要这般罚她们?” 慕辞气得脚下一个酿呛,只觉脑子里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飞一般嗡嗡作响。吵得他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知这些女子是来干什么的吗?还是说她是打算气死他? “江漫雪,你现在给孤好好解释一下,这些人为何会被家里一顶粉色的小轿抬进来,孤何时说让她们入府了?” 江漫雪瞳孔张大,清亮的杏仁眼里满是惊讶,看向慕辞的眼神比他看向江漫雪的还要不可思议。 “纳妾不就是要坐粉色的轿子吗?今日午时,臣妾给您看贵女们的画像,是您说都可,让臣妾将人全都接进府的啊?臣妾听了后,生怕您不满意,特意一刻也不敢耽搁,即刻派人去各家传话。” “现在可算将人接进府了,可为何,殿下看上去一脸不高兴?” 在场的贵女面面相觑,事实竟是这样吗?那她们刚刚是不是冤枉太子妃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心虚。 但想到江漫雪只是个小户之女,身份家世哪哪儿都比不上她们。 即便现在她还是太子妃,但她已经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宠爱,日后在这太子府,自是没有人为她撑腰,不比她们,家族都是太子党,日后自是前途无量。 一时就更加不将江漫雪放在眼里了,纷纷挺直脊背,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高傲的样子。 慕辞锋利的剑眉沉沉地压了下来,那双凤眼冷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拳头,身子紧紧绷直,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江漫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当真要将孤往别的女人身旁推?” 看慕辞铁青的俊脸,江漫雪心里涌上报复的快感,面上笑得更加真诚, “臣妾是正妻,自该宽容大度,为殿下的子嗣着想,别说将您往别的女人身旁推,就是将您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为了您的儿孙满堂,臣妾也是愿意的。” “你……” 慕辞气得眼前一黑,高大挺拔的身型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稳。 “太子殿下,贱妾才刚过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有人丝帕掩面,抽抽搭搭道。 另一人也说, “是啊太子殿下,妾仰慕您许久,我父亲也一直全力拥护您,鞠躬精粹,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臣女犯了什么错,刚进门就要来太子妃院里罚跪。” “求太子殿下明示。” “求殿下明示。” 众贵女山呼,纷纷以头触地。江漫雪顿了顿,“臣妾就说刚进来,就感觉这些妹妹一脸杀气,好似对臣妾非常不满。” “刚还在想,臣妾与她们之前相处得都挺愉快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来……还望殿下妥善安置她们,莫让我等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和龃龉。” 众贵女大惊,仰起头气愤地看向江漫雪,又害怕地看向慕辞,大声喊冤。 “殿下明鉴,贱妾从未这般想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奴家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这样污蔑我等?” “是啊太子妃娘娘,奴婢之前还以为您是个好的呢,没想到……您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第102章 终于有人治莫子卿了 “怪不得太子殿下坚持要纳妾,就你这种喜欢挑拨离间的毒妇,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就是,依我看,太子殿下没有直接休了她,实在是太过仁慈了,这要要换做是我,我早就将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扔进乞丐窝,千人骑万人………啊——” 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场吵闹的其他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朝着尖叫的女子看去,就见女子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鲜红粘稠的血迹从指缝渗了出来,又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砸在地面上,流淌在大厅干净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刹那间,如同点点红梅,晕染开来。 剩下的贵女这才反应过来,全都惊恐的半个身子趴在地面上,大声道, “殿下饶命。” 慕辞凤眸无比深邃,目光犀利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 “孤的太子妃,也是尔等可以议论的?不想死就全都给孤滚出太子府,哪来的回哪去,否则,别怪孤对你们不客气。” 话音一落,所有贵女立马惊慌了起来。 什么?回府,这怎么可能? 今日,她们是被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风风光光地进太子府为妾的,整个京城都知道她们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 现在回去算什么? 一个被太子赶出府的女人,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敢娶? 不仅如此,整个家族的女子名声都会被她们连累,成婚了的可能会被夫家休弃,订婚的会面临退婚,就连未成年的女子,也会被影响,日后的婚事变得无人问津。 她们也会变成家族的耻辱,等待她们的不是青灯古佛,就是一条白绫。 不,她们不要这样的下场。 她们才刚及笄,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她们不甘心如此,实在不行,她们宁愿以死明志,死在太子府。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江漫雪立马让橘如带这些人下去安置。 众人没想到,最后竟是江漫雪拯救了她们。可明明她知道,她们这些贵女对她态度不善,但她还是帮了她们。 一时间,每个贵女看江漫雪的眼神都变了,脸上满满的全是感激。 慕辞蹙眉想要阻拦,却见江漫雪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冲他微微摇头。 看到慕辞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江漫雪只觉此刻的他无比虚伪。 这些人都是一直拥护他,或者他全力拉拢的重臣之女,有她们在,他的太子之位将十分稳固。 相反,若是将人送回去,这些家族必定在京城颜面扫地,因而很可能记恨上他,背地里给他使绊子。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这些人的原因。他明明心里一清二楚,却还要在江漫雪面前演这一出,实在可笑。 江漫雪冷笑,而后一脸坚定地跪在那些贵女前面,附身叩首,道, “殿下还是先让这些妹妹们起来,她们年龄还小,又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怎么受得了这份罪?” 慕辞气得说了好几声好,然后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江漫雪扛在肩上,不顾她的惊呼和尖叫,扛着她大步往江漫雪的闺房而去。 众人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有位身子极其单薄的女子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忽闪了两下子,小心翼翼道, “太子殿下这般生气,不会对太子妃娘娘怎么样?” 立马有人附和, “是啊,太子妃娘娘宽宏大度,以德报怨,刚刚多亏了她,否则,我们恐怕会……”女子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橘如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发现第一个说话的,是今日在宫宴上见过的那位侍郎府的千金。 没想到她还知道担心太子妃,还算是个良善的,日后可以照顾一二。 至于第二人,是太傅家的嫡女宋婉蓉,她在京城曾是满腹才情,惊鸿照影的奇女子。 父亲是太子太傅,母亲是侯府千金。据说,她从小就跟太子青梅竹马,放出誓言,此生非太子不嫁。 所以,她也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女子,今年芳龄19,这样的年龄在这个朝代,正常情况下,都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刚刚看不起江漫雪的人里面也没有她,所以橘如对她印象还不错。 只是不免心里为她感到可惜。 因为她觉得,太子并不值得宋婉蓉这样的女子痴心不悔。 “好了,诸位,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带你们去找管家,先安顿下来。”橘如道。 一行人呼啦啦地跟着橘如离开。 不想刚走出琼花阁,就迎面撞上在附近鬼鬼祟祟转悠的莫子卿。 橘如暗暗翻了个白眼,但想到江漫雪的叮嘱,只是恭恭谨谨地上前行了礼。 “奴婢问姑娘安。” 莫子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橘如,也没说免礼。橘如也没当回事,兀自站直了身子,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为首的丞相嫡女,也就是这次一同进府的沈瓷趾高气扬地朝着莫子卿,抬了抬下巴,冷冷道, “等等,她是谁?” 橘如恭敬道,“回小主的话,她是府上的莫姑娘,是太子殿下的恩人之女。” “呵,原来是她啊~~~” 沈瓷自幼养在北境的外祖家,前些日子才回京,没有来得及参加小郡王的满月宴,自然也还未见过莫子卿。 但太子在小郡王满月当日,当众带回来了一个狐狸精这件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本以为是个仙姿国色的佳人,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放下江漫雪那样温婉贤淑的江南美人,非要追在她身后,不惜让她一个孤女做自己的侧妃? 谁曾想,竟是这等货色。 沈瓷蹙着细眉,将莫子卿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只觉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小家子气,怎么看都上不得台面。 样貌一般,身材嘛…… 其他还凑合,就是那胸口鼓鼓囊囊的,一股子浪荡劲儿,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烂货,怪不得能让太子殿下这样的雅正君子都忘乎所以,甚至不顾当众承诺的誓言。 这目光毫不掩饰的恶意,看得莫子卿火冒三丈,立马双手叉腰,大声道, “看什么看,你爹妈没告诉你,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吗?” 第103章 天塌了 此时的沈瓷一改在琼花阁的卑微,她指尖轻轻攥着手里的丝绸绣帕,脊背挺得笔直,吊着眉梢,居高临下地睥睨莫子卿。 她的三个哥哥都是赫赫有名的小将,十几岁就开始驻守北境,现在已经是三座城池的守城将领,各自统领数万兵马,就连皇上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父亲是丞相,位列文官之首。 她的身份,说句位比公主也不为过。 这次,她不拘手段和颜面都要进太子府,就是希望未来的皇后出自沈家,这一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不管是江漫雪,还是莫子卿,都是她要尽力铲除的敌人。 江漫雪已经生下了嫡子,暂时不宜动手,需得慢慢来。至于莫子卿,本就打算找机会会会她,谁知她竟亲自撞上来了。 倒是省事了。 于是,沈瓷红唇微勾,二话没说,大步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莫子卿的脸上。 力道太大,莫子卿瞬间被扇飞出去几米远,单薄的身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噗——” 莫子卿尖叫一声,挣扎着坐起,伸手一接,很快,白净的掌心出现了一颗混合着血水的牙齿。 牙齿掉在了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咕噜噜在地上滚出很远。 莫子卿目眦欲裂,双眼满是怨毒,恨不得将沈瓷挫骨扬灰。 可想到沈瓷露的这一手,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动起手来怕是十个她都打不过,到时候只会吃亏。 只能恶狠狠地指着沈瓷,无能狂怒,“啊啊啊,你……你找死。” 其他贵女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她们都是后宅长大的,从小到大,杀人不见血的腌臜事没少见,有的甚至还没少干,但这般简单粗暴的血腥场面,她们却是头一次遇到。 一时间,一个个吓得连连尖叫,小脸煞白。 “她……她她她怎么这么厉害,那么大个人,一巴掌下去,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了,这简直就是……”怪物还差不多。 这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边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拉到一边躲了起来。 “嘘,我听说,她跟我们不一样,是自幼在军营里跟着她的几个哥哥,还有一帮男人摸爬滚打,日日习武长大的,最是野蛮,我们最好别惹她。” 两人自以为将声音压得很低,却不知道习武之人最是耳聪目明,她们说得一字不落地全都进了沈瓷的耳朵里。 但她不仅没有阻止,相反,眼底还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心想,怕就对了。 她沈瓷就是要高高在上,做所有人都惧怕的人上人。 敢瞧不起她,欺负她之人,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一双她灭一双。她沈家世代显赫,养出的女儿生来尊贵,注定是要做皇后的。 “翠儿,快去喊太子殿下为我做主,就说我要被人打死了。” “这……” “贱婢,你是不是想死,自己主子被打成这样了,你跟个死的一样站那不动也就算了,现在让你去找人,你还敢在这推三阻四,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打死你?” 翠儿被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沈瓷的丫鬟紧张地扯了扯沈瓷的衣袖,“小主,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答应不赶我们走,万一被这么一闹…” “怕什么?” 沈瓷一脸淡定,她就是想赌一下。且经过刚刚的接触,她敢肯定,有江漫雪在,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我堂堂相府千金,若刚一进门,就被这不知哪里飞来的野鸡欺负了,那才是真正堕了我相府的名声。” 正好借此机会,她倒要看看,慕辞对莫子卿的维护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贱人,你说谁野鸡?” “看来刚刚打轻了。”沈瓷似笑非笑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阴狠地斜睨着莫子卿,那样子,好像她再敢吱一声,就会立马上去撕了她。 …… 红霞绚丽,红彤彤的渲染了大片天空,时不时有鸟雀飞过,叽叽喳喳的,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琼花阁,江漫雪闺房 江漫雪此时只觉天都塌了。 她被慕辞扛在肩上,一路直奔自己的闺房。这段时间,慕辞坚硬的肩头正好抵在江漫雪的胃部。 这个姿势极其难受,随着他的走动,肩头硌得她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忍住将隔夜饭呕出来。 她祈求,反抗,用力挥动着四肢想要挣脱,可无济于事,一进屋子,就粗鲁地将她扔在了床上。 江漫雪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片眩晕,还不等她缓过神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就重重地压了下来。 紧接着,唇瓣覆上一片温热的软绵。双手被他握住手腕,锁在头顶,用一只大掌牢牢禁锢住。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一地,可江漫雪却看不到任何光明,只觉暗无天日。 她如同展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同上一世的很多时候一般,让人感觉无比奔溃和窒息。 湿热的舌强势地想要撬开她的贝齿,贪婪地汲取她的一切,膝盖强硬地撑开她的双腿,将她死死固定在身下。 江漫雪想要反抗,却无济于事。 男人指尖迅速勾上她腰间的衣带,用力一拉,轻薄的裙衫自肩头散落。 江漫雪她只觉通体冰凉,一颗心不停地下坠,整个人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冒了出来。 呼吸间,莫子卿身上独有的香水味从男人脖颈间传来,丝丝缕缕地钻进江漫雪的鼻孔里。 江漫雪头脑瞬间清醒,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委屈和恶寒。 眼看最不愿的一幕就要发生,江漫雪气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可双手被束,双腿被男人用长腿死死压制,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江漫雪心如死灰,身子渐渐软了下来,绝望地闭上双眼,任由清泪染湿了身下的茜色真丝绣海棠花床单,放弃抵抗。 第104章 终于熬到这一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木门被重重敲响,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慕辞忙活的身子一顿。 江漫雪原本脆弱的仿佛碎掉的眸光一滞,蝶翼般的睫毛停止颤抖,倏地,满是绝望的杏眼乍亮,如同黑夜里最璀璨的繁星,迸发出夺目的光芒。 趁他分神的机会,江漫雪使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翻身,终于摆脱慕辞的控制。 来不及多想,她连滚带爬地下床,慌乱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裙,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试图遮盖住满身的狼狈。 慕辞已经没空理外面的声音了。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江漫雪那张娇若海棠的素净小脸上。 就见她泪水涟涟,单薄的身子抖个不停,如同秋风下萧瑟的枯叶,无比可怜。 他失神了片刻。 顿觉自己今日确实孟浪了,不该那般粗鲁。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她合法的夫君,找她行夫妻之事理所当然,江漫雪至于一副被强迫的凄惨模样吗? 里面没有动静,翠儿迟疑地看向边上的酣春,用眼神询问,你确定太子和太子妃在里面? 酣春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翠儿开始继续敲门,敲了好久,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江漫雪,晚风冽冽,吹动她裙摆飘扬。 此时的她呼吸急促,两颊潮红,杏眼水盈盈的,凤鬟雾鬓。 衣衫凌乱,胸前的衣料皱成一团,一看就知道刚刚在上演什么事。 小丫头瞬间羞得涨红了脸,正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呢,就见太子一张脸漆黑如同墨汁,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道,带路。 而后,越过众人迅速离开,带起一股冷冽的风,如同从地狱中刚踏出来的使者一般。 怨气太重,吓得翠儿瑟瑟发抖。 人走远了,酣春这才急切地拉住江漫雪上下打量,紧张道, “娘娘,您没事?” “无碍,”江漫雪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戾气,很快消失不见。 刚刚,慕辞强迫她时,她脑海里瞬间涌上无数不堪的回忆。那个冰冷彻骨的风雪夜,那群恶心腐臭的脏乞丐,还有身子撕裂一般的疼痛。 这些恐怖的画面仿佛在这有一瞬间深深地刻入了江漫雪的骨髓,让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而这一切,都是拜莫子卿所赐。 江漫雪整个人被恨意侵蚀,心口翻涌着滔天怒气。“走,我们也去看看。” “可是您这个样子……” “无妨,铺设了这么久,好容易熬到了这一天,我不许出任何岔子。” …… 江漫雪到来时,沈瓷已经被慕辞的人拿下,准备赶出太子府,而莫子卿则哭唧唧地靠在慕辞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漫雪冷笑。 原来只要遇到跟莫子卿有关的事,慕辞就会变成一个弱智。这不只是针对她,就算换一个对象依旧如此。 江漫雪眸光微冷。 “慢着……” 莫子卿抬头,眼神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狠狠的盯着江漫雪,里面呲呲地往外冒着凉气。 她冷笑一声,“怎么,太子妃要替这贱人求情不成?” 江漫雪好笑地牵起唇角,“贱人?莫姑娘是在说自己吗?” “你——” 莫子卿气得眼底冒着火花,而后转头,怯怯的望着慕辞,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小手可怜兮兮地攥住慕辞的衣袖,抽抽搭搭道, “太子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照顾我吗?这太子府没一个人欢迎我,她们都讨厌我,欺负我,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随父亲而去,免得受此凌辱。” 慕辞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太子妃,并不是孤刻意维护子卿,而是沈大小姐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孤赶过来时,她的丫鬟正将子卿按在地上扇耳光,孤也喊来了附近的侍卫,问清楚了,却是沈大小姐先动的手。如此无法无天之人,孤的太子府又岂能容她?” 江漫雪微微一笑, “那殿下可问清楚了,沈大小姐为何打人?” “孤……” 江漫雪看了看发髻散乱,唇脂乱飞的莫子卿,便淡淡地将目光转向沈瓷,问, “你怎么说?” 沈瓷眉梢微挑,看来她猜得没错,江漫雪果然是站她这边的。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殿下这般无脑地维护姓莫的,太子妃估计也是没辙了,这才弄了她们进府。 为的就是让她们这些背景雄厚的贵女,利用家族的势力,替她拔了莫子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算盘打得没错,但有一点她却忘了,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沈瓷稍稍用力,轻松挣开侍卫的钳制,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一字一句将刚刚的情景交代了一遍。 莫子卿眼神闪烁,“不……不是这样的,是她先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我,我这才……” 江漫雪冷笑着打断她, “殿下,臣妾记得前不久,母后曾派了嬷嬷专门教莫姑娘规矩,怎得到现在,莫姑娘还是这般不懂规矩?” “你说谁不懂规矩?”莫子卿瞬间炸毛。 江漫雪没理会莫子卿,而是一脸讥讽地看向慕辞。 慕辞眉骨压了下来。 他总不能告诉江漫雪,莫子卿学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晕倒了三次,搞得整个太子府为了她人仰马翻。 后来,他没办法,只能花了大价钱威逼利诱,收买了嬷嬷,让她在府上待了几日,就去宫里回话了? 江漫雪接着道, “殿下,您若真心为莫姑娘好,就该知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撒个痴,就糊涂带过去。” “这些女子虽未正式定下名分,但毋庸置疑,她们现在都是殿下的女人,大小也是个主子。” “莫姑娘作为府上的贵客,依着规矩,见了她们该问句好才是。可她非但不行礼问安,还口出恶言,这难道不该罚?” “还是说殿下为了莫姑娘,打算不讲规矩,遑论祖宗礼法?” 慕辞:…… 江漫雪满身绫罗,俏生生立在那里,端得一副贞静温婉,落落大方。 她抿了抿娇嫩的粉唇,又轻轻看向莫子卿,“莫姑娘,本宫所言,你可认同?” 第105章 太子妃,你到底要孤怎样? “以后谨记,万事慎言。” “你口中这位贱人,其实是丞相府的千金,她的父兄皆位极人臣,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对殿下也多有助益,我们需得尊重,不可随意得罪,明白吗?” 江漫雪笑盈盈地说着,看上去得体又温婉,好似在说今日天气真好那般随意,看眼底的强势却不容拒绝。 莫子卿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温婉贤淑,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蛐蛐。 “身份高贵又如何?在我这人人平等。且太子哥哥是男主,没有他们的帮助照样能做皇帝。” 她的声音不大,但现场十分安静,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瞳孔大震,万万没想到莫子卿竟这般胆大妄为,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不怕掉脑袋诛九族吗? 慕辞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制止她,莫子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大意,竟将心里话说出口了,顿时身子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出声。 心里暗骂,都怪江漫雪,要不是受她挑唆,自己也不会失言。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江漫雪的注意点却在“男主”二字上,不由得思索起来。 慕辞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压低嗓音让翠儿带头离开。翠儿刚挪到两步,就被江漫雪喊停。 “慢着——” 莫子卿愤怒地瞪向江漫雪,眼神询问你还想怎样? 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诧异地注意到,此时的江漫雪气若幽兰,娇喘吁吁。 一张芙蓉娇面残余红晕,看着就像是刚刚被人疼爱滋润过的样子。 难道……想到某种可能,莫子卿顿时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弄脏了的恶心感。只觉一股怒气冲向脑门,气得她头脑发晕,眸中戾气横生。 青天白日,这贱人就这般耐不住寂寞,非要男人侍弄她才开心? 还有这身穿着和头上戴的各种首饰,件件华丽不说,还是只有正妻才配穿的颜色、纹路。 这贱人,她显摆什么? “太子妃,你到底要孤怎样?” 慕辞重重地按了按眉心,身上散发出浓浓的疲惫。 他实在想不通,江漫雪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咄咄逼人,明明以前的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 “殿下恕罪,您也看到了,如今的太子府可不止臣妾一人,臣妾作为太子妃,为了太子府不被人耻笑,必须行驶自己的权利。” 莫子卿瞳孔张大。 “江漫雪,你什么意思,你敢?” 江漫雪依旧没理会她,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她,仿佛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莫子卿气得浑身颤抖,眼底满是怨毒,那眼神,恨不得将江漫雪戳成筛子。 “今日各位妹妹刚进府,就发生的这样的事,若臣妾放任不管,那日后人人效仿,臣妾要不要管呢,若管,岂不让人说差别对待,若不管,太子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莫子卿恨得牙痒痒。 江漫雪竟然还有脸说? 若不是因为她争风吃醋,特意弄这么一堆莺莺燕燕进府,哪里会有那么多事? 想到自己的男主一下多了那么多女人,莫子卿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哪怕这些女人并未被慕辞收用。 但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女人,她依旧十分介意。 也因此,她更加恨江漫雪了,心里疯狂咒骂吐槽,古代封建社会的女人就是不讲究,就知道吃烂黄瓜,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还有慕辞也是,他竟真的留下了那些女子,这让她怎么都无法接受。 “系统,为何慕辞人设突然崩了?” 片刻后,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回宿主,按照书里描述,男主强大又深情,是难得的好男人,本系统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原书里,女配江漫雪是男主慕辞外出时,意外遇到的惊艳了他少年时光的女子,于是排除万难娶回家。 后来,莫子卿出现,他渐渐被莫子卿身上的独特和坚韧吸引,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爱的根本不是菟丝花一般,柔弱不能自理,徒有美貌的江漫雪。 江漫雪太过娇弱,眼里非黑即白,单纯得如同林中小鹿。这样的她,撑不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但他是个极有原则之人。 碍于对江漫雪的誓言,不得不将这份感情克制地压在心底。但就算他隐藏得再好,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爱与不爱也是十分明显的。 心细如江漫雪,又怎会毫无所觉? 很快,江漫雪就顺藤摸瓜,发现了慕辞对莫子卿的感情。 她痛苦、不甘,愤怒,认为是莫子卿勾引慕辞,抢走了她的一切,从而黑化,各种陷害莫子卿,在两人感情中间使绊子,离间二人。 可事与愿违,男女主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分开,反而因为这些苦难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感情日渐深沉。 终于,冲破重重阻碍,互表爱意。 而江漫雪最终惹怒慕辞,被休弃后赶出家门,又被娘家拒之门外,大雪天无处可去,饥寒交迫下走在大街上,被一群路过的乞丐拉进暗巷里,折辱而死。 小说的最后,江漫雪这个恶毒女配万分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太子府正在举行盛大的婚事,万人空巷,十里红妆。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慕辞和莫子卿各自牵着红绸的一头,夫妻对拜。 至此,故事圆满结束。 莫子卿当初看小说时,就是被慕辞这个人设迷的要死要活。 慕辞作为慕国最年轻矜贵的太子,生的龙章凤姿,强大深情,不恋女色。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还有八块腹肌,完美胸肌,简直就是男主届的天花板。莫子卿做梦都是和他酿酿酱酱。 所以当系统找上她,说让她穿书成莫子卿,攻略太子时,她激动得一蹦三尺高,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毅然决然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 也正因为他实在太过优秀,莫子卿才不介意他已经娶了女配,身子不干净。 小说从头到尾,慕辞都只有江漫雪和莫子卿两个女人,可现在,他后院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让莫子卿感觉无比委屈。 她为了穿越,不惜舍弃父母亲朋,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呆就是两辈子。 慕辞这样做,对得起她的牺牲吗? 可让她没想到的还在后面,慕辞竟真同意了江漫雪的说辞,江漫雪这才施舍地看向莫子卿,微微一笑,素手一挥, “看在莫姑娘是客人的份上,来人,赏十大板。” 第106章 叫了三次水 莫子卿怔在原地,如同晴天霹雳。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而是僵硬的扭过头,猩红着双眼,目光死死地盯着慕辞,眼底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竟,要打她板子?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无脑宠的甜文,为何走向越来越奇怪?明明前不久,她用匕首捅伤了他,可慕辞那种尊贵之人,都没跟她一般见识。 甚至为了护她,还将江漫雪推出去替她受罚,怎么这会儿又舍得罚她了? 难道就因为前几天,慕辞撞到两副面孔,这才对她态度转变? 上一世,慕辞对她极好,但这份好里总隔着距离,留有余地。这一世更加离谱,哪里还有甜宠文的半点影子? 慕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大步离去,路过江漫雪时,他深深地看了江漫雪一眼。 那一眼十分复杂,仿佛里面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仿佛下了某种决定一般。但江漫雪不愿探究,更毫不在意,只是回他以得体的微笑。 夜,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窗外有疾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吹动院中金桂左右摇摆,纵横交错的树枝倒影在窗户上,活像张牙舞爪的精怪,无端的瘆人。 许是白日受了刺激,眼看时候不早了,江漫雪依旧痴痴地坐在床头发呆,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橘如推门而入。 她莲步上前,抬手熄灭了屋里多余的蜡烛,独留了门口处一支亮着,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床榻跟前,小声劝道, “时候不早了,娘娘兀要多思多想,让奴婢伺候您歇了?” 江漫雪按住橘如为自己盖被子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先去睡,我这里不用守着了。” 橘如看劝不动,又怕她想不开,愁得眉心打结,哪里肯下去休息?突然,她眼珠子一转,道, “对了娘娘,您的荷包还没绣完呢,这会您又不想睡,不如拿出来绣两针,就当是打发时间,如何?” 荷包?什么荷包?江漫雪弧度精美的杏眼微微掀开,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想起慕言托她修补的那枚破旧脱线的荷包。 天哪,最近忙起来,她竟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橘如不说,她怕是永远都记不起来了。 一想到答应得好好的,却没办到,还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江漫雪就感觉很不好意思,赶紧让橘如去找找,东西被她扔在哪里了。 橘如看江漫雪身上的死气沉沉消失,整个人重新有了活力,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去拿荷包和针线篓子。 她没有去睡觉,而是重新将屋里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点燃,扶着江漫雪坐到窗前,江漫雪刺绣,她就在边上帮江漫雪分线,穿针。 江漫雪催了她几次,让她先去睡,自己打算一口气将荷包缝补妥当,趁着第二日出门,将荷包归还。 橘如一听,立马说自己不困,要陪着江漫雪。江漫雪见劝不动,索性不管她。 就这样,主仆俩一边刺绣,一边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最后一针收完,江漫雪面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终于修补好了。” 橘如也笑嘻嘻地捂住唇,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是啊,天都亮了呢,娘娘累了?要不奴婢扶您上床眯一会儿,再去吩咐厨房,给您炖一盅燕窝补补?” 江漫雪一扭头,发现外面确实已经亮了起来,而她也确实有些疲惫。 但想到一会儿,昨日那些新入府的女子都会过来请安,起太晚会有些不好。 现在是关键时刻,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她让橘如先去忙,不必管她。等橘如离开,她并没有回到床上,而是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琼花阁不远处就有个花园,现在百花齐放,正是观赏的好时候。 这会儿过去,估计还能看到花瓣上面滚动的露珠,想来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清晨的空气定十分新鲜。 想到这,江漫雪不禁拎起裙摆,步子迈得更快。 绣鞋上指甲盖大小的南海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很快,江漫雪就来到了花园,正想向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就听亭子里面传来低低的声音。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昨夜宿在蒹葭苑,还叫了三次水?” 江漫雪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一时忘记了落下,耳朵一片嗡鸣,脑海里回荡的全是慕辞留宿蒹葭苑,还一夜叫了三次水。 此刻,她只觉无比荒唐可笑。 看,那个满脸郑重,就差指天发誓,承诺绝不碰莫子卿的男人,眨眼的功夫就能啪啪打脸,还一夜骁勇,大战三回。 江漫雪以为自己会很难过,毕竟那是自己真心爱过的男人啊,两人曾经也有过许多甜蜜美好的回忆。 但奇怪的是,她心里竟毫无波澜,好似宿在别人床上的男人不是自己夫君,而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一般。 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慕辞了。 里面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的传来,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告诉对方,此事千真万确。 接下来,就是第一个声音骂骂咧咧的,指责莫子卿不知检点,婚前就行那勾搭之事,比之花楼娼妓有过之而无不及。 骂了半天骂够了,才气呼呼地叮嘱对方继续盯好那边的一举一动,这件事她要先告知主子,听主子怎么说,再做决定。 听到里面的人似乎要出来,江漫雪眼疾手快的闪到一旁的花坛后面,快速蹲下,屏住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 直到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悄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一番,见空无一人,这才缓缓站起身子。 此时,她已经没了赏花的兴致,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屋里刚坐下,橘如已经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她没有睡意,就麻利地将早膳一一摆上桌,再叫人端来洗漱的东西,伺候江漫雪梳洗。 才吃完早膳,酣春就迈着步子进屋了。 “娘娘,各位小主来给您请安了,此时正在门口侯着呢!” 第107章 妾室茶 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轻柔地拂过万物。 薄光如同金色的轻纱,轻盈地穿过厚重的云层里,落在花枝上,氤氲出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 偶有蝴蝶翩翩落下,抖落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江漫雪迈进花厅的大门,目视前方,莲步缓缓走到最上首的位置,理了理裙摆坐下,这才轻轻抬起眼帘,看向下方一排站起来的,花儿般娇艳欲滴的年轻女子,素手一挥。 “诸位妹妹不必拘礼,赐座。” “谢太子妃娘娘。” 众人呼啦啦坐下,江漫雪立马吩咐人上茶。很快,就有丫鬟为江漫雪和每个桌都上了茶,还贴心地斟好放在一边。 有人沉不住气,问,“太子妃娘娘,我等今日现在是否可以给您敬茶了?” 她口中的茶是妾室茶。 吃了妾室茶,就是太子府的妾了。江漫雪知道,她们是担心夜长梦多。 果然权势迷人眼。 平日里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贵女们,此时竟争着想敬妾室茶,这一幕还真是讽刺。 江漫雪看着这些水葱一般娇嫩的女子,眼底却满满都是藏不住欲望的眼神,只是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 这才缓缓抚摸着手中的越窑青釉千峰翠色带托茶盏,纤细的柳眉微微一蹙,细声细气道, “各位妹妹先饮茶,此事不急。” 这话一出,一众人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有的甚至互相交头接耳起来。江宝珠最先沉不住气。“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反悔?” 这刺耳的声音和狂妄的语气,让江漫雪眉心狠狠一蹙,对她的质问很是不满。 江漫雪轻轻掀起眼帘,蝶翼般的睫毛下,露出黑亮精美的大眼睛。目光准确地落到最后方的江宝珠身上。淡淡的扫过江宝珠,里面的温度不达眼底。 心里暗骂,这蠢货,进府前给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兀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尤其是慕辞。 等一切尘埃落定,有了名分,便随她怎么样。可她竟是将自己的忠告当成了耳旁风,才一晚上,就忘得一干二净。 江漫雪心里恨铁不成钢。 果然,有人注意到了她,疑惑道,“她是哪家贵女,怎的没见过?” 有人附和,“是眼生得紧,从未在宴会上见过,莫不是外地的?” “有可能,瞧她那目下无尘的蠢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乡巴佬。” 江宝珠被这些讥讽气得小脸涨红,心里恼怒无比。可她也知道,这些人可不是江漫雪,她们都是大官家的嫡女,不是她这种人能招惹的。 于是,她抬眸,求助的眼神对上江漫雪,可惜的是,对方只是冷冷地睥睨她一眼,就挪开视线,一点为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在那慢条斯理地品茶。 江宝珠气得要死,在心里将江漫雪骂了无数遍。 心想,她得意什么? 总有一天,等她取代了江漫雪的位置,这些羞辱她之人,还有江漫雪这个见死不救的贱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势必让她们好看。 江漫雪放下茶盏,目光再次一一扫过下方众人。 昨日太匆忙,没仔细看,今日,江漫雪仔细打量着走进来的每个人的容貌和穿着打扮,不由的心里感叹,这些家族怕是时刻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这些女子样貌一个塞一个出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燕环肥瘦,各有千秋。 不仅如此,就连举手投足之间,都颇具大家风范,可见平日没少学习各种礼仪。 反观自己,因着一夜未曾合眼,江漫雪眼底难掩疲惫,眼窝下方有两块明显的青灰。 好在橘如心细,上完妆后,特意用薄粉遮盖几分,看着倒不算显眼,也算勉强撑得住场面。 看到最后,江漫雪粉嫩的樱唇欲言又止,略微迟疑后,才缓缓道, “好了,大家先别着急,听本宫说。” “依着规矩,确实该尽快定下尔等的位份,可你们也看到了,太子殿下最近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的,加之位份一事事关重大,本宫也不敢私自决断。” “这样,本宫派一个人去府门口守着,等太子殿下一下朝,就请他过来一趟,共同商议此事,各位妹妹觉得如何?” 众人面露欣喜, 立马齐呼,“太子妃英明。” 江漫雪陪着她们喝茶,吃点心,随便聊点琴棋书画,权当打发时间。 也顺便,从她们的言辞间,了解到了更多她们背后家族的实力,并一一记在心底。而对那些贵女而言,江漫雪此人百闻不如一见。 之前只知其貌美端庄,贤良温婉,至于才思过人这点,并未深刻地领教过。 直到今日,听着她的言谈举止,众人才知传言属实。 有些喜爱琴棋书画的贵女看向江漫雪的眼神不知不觉已经变了,里面隐隐含着亮光,还有人问日后有空,可否与江漫雪合奏一曲。 江漫雪欣然答应。 “妹妹盛情相邀,本宫岂有拒绝的道理。” 立马有人接话,“还有妾,妾想跟太子妃娘娘学习字,妾之前在闺阁时就听说,娘娘的字钟灵毓秀,天下无双。” “不知娘娘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师从哪位高人,妾想将其介绍给父亲,让父亲聘她去家里教授族中兄弟姐妹。” 这人正是太傅嫡女宋婉蓉,江漫雪知道她,据说,她和慕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京城的名声极好,是惊鸿照影的奇女子。 从前,众人私下老拿江漫雪跟宋婉蓉相比,说江漫雪除了样貌一无所有,偏偏好命,折下了整个慕国最矜贵优秀的高岭之花。 说慕辞和宋婉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是才子配佳人的美谈,谁知半路杀出个江漫雪,生生搅了这对佳偶。 那时候江漫雪便憋着一股气,没日没夜学习管家之道,不怕操劳,力求事事妥帖,让人无可指摘,终于,让自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如今想来,只觉不值。 江漫雪呼出一口浊气,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来,抬眸瞥人。 精美的杏仁眼似嗔似喜,“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写着逗个乐子,打发时间罢了。哪里有什么高人?” 心里却泛起嘀咕。 她的脑海里并没有旁人教自己习字的记忆,心里猜测,可能跟那段遗失的记忆有关。 第108章 宿在蒹葭苑 角落里,江宝珠冷哼, “切~~~琴棋书画学再好有什么用,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糊弄你们这些蠢货还行,实际上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时间悄然而逝。 很快,已近晌午。 日头高高挂在树梢,孜孜不倦地烤灼着大地。 屋里的众人也感到有些燥热,加上枯坐了许久,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依旧不见慕辞其人,眼底隐隐透露出疲惫和些许不耐烦。 却又都不肯离去,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可见平日的教导严苛,一举一动规矩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江漫雪又吩咐人上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最新上供的稀罕瓜果,但众人明显兴致缺缺。 江漫雪心里叹气。 到底年轻了些,又高高在上惯了,做事少了点耐心。不过算算时间,慕辞今日回的确实晚了一点。 思来想去,江漫雪决定再打发人去门口看看慕辞回来了没有,可话还未出口,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丫鬟。 那人走到江漫雪前面,朝着她微微屈膝,有些紧张道, “启禀太子府娘娘,太子殿下回府了,可他说……说……” 丫鬟一顿,正迟疑着该怎么回复,沈瓷就没了耐心,抬手抄起面前的茶盏重重地朝着回话的丫鬟扔了过去,道, “混账东西,殿下说了什么,还不快说,信不信娘娘摘了你的脑袋?” 事情发生的太快。 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那丫鬟的额头已经被砸得高高肿起,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迅速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小丫鬟来不及管自己的伤势,而是紧张地匍匐下身子,不停地磕头求饶。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说。” “刚刚,奴婢看到太子殿下回府,便急忙迎上去,请太子殿下来一趟琼花阁,并说明了理由。” “可……可就在这时,蒹葭苑的丫头也过来请太子殿下去蒹葭苑用午膳,然后,太子殿下没理会奴婢,就径直去了那位莫姑娘的院子。” 话音一落,花厅一时出奇的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漫雪, 有讥讽,有同情。 本以为会看到江漫雪尴尬、委屈、又落寞隐忍的表情,毕竟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的感情,在当时可是轰动京城的一段佳话。 从前,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规行矩步,丰神俊隽,可自从娶了江漫雪,整个人都有了烟火气。 每次只要江漫雪出席宴会,太子殿下必定亲自跟随,还会率先下车,小心翼翼地扶江漫雪下马车。在此之前,太子极少参加那些宴会。 而江漫雪对慕辞也是事事体贴入微,眼底浸着满满的爱意,可谓羡煞旁人。 如今不过一年多,就已经物是人非,实在令人唏嘘。 可让她们惊讶的是,江漫雪面色如常,眼底无波无澜,这一点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江漫雪轻叹一口气,浓密纤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垂了下来,在她白净如同上好骨瓷一般的小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缕清风从门口灌了进来,吹动她鬓角碎发随风飞舞,带起青丝暗香,忽而,她缓缓抬起眼帘,展颜一笑,恰似冬雪初融,撩人心炫。 “哦,本宫知晓了。” 她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唇角挂着恬淡的笑意,状似随意地抬了抬手,“橘如,带她下去包扎,这天儿热了,小心感染。” 沈瓷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进府头天跪了一下午,现在又迟迟定不下身份,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她岂不是要被京城那些贵女笑死? 这让她今后怎么在京城混? 还有那丫鬟。 人是她砸的,江漫雪跑出来充当什么好人?不过是教训个不懂事的贱婢罢了,她都要管,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沈瓷鼻孔溢出一句冷哼, “区区丫鬟,不过卑贱之躯,死了又何妨?太子妃有空关心下人,倒不如想想怎样夺回太子殿下的心,才是正经,我听说,殿下昨晚宿在蒹葭苑。\" “呵,让一个无父无母的野鸡怀上王嗣,公然挑衅正室,这事搁在其他人身上,怕是侍寝当日,就一碗绝嗣汤灌了下去,以绝后患,还能轮到她骑自己头上拉屎?” 众人面面相觑。 心里不禁纷纷赞同沈瓷的说法。 但正面谴责江漫雪她们不敢,毕竟不是谁都有沈瓷那样强硬的家世的。不说别的,就昨日那场面不难看出,太子还是在意太子妃的。 沈瓷未必想不到这一层。 可她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在这里等了一上午,灌了一肚子茶水和点心,结果连太子的影子都没看到,这让她积攒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 且依着规矩,一般人家新人入府当日,丈夫都会去新人屋里过夜,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 可这一次,她们是一起进府的。 本来,她们私下还在猜昨夜太子宿在何处,但初来乍到,手上无人可用,并没打探到具体的消息。只知道,慕辞没在任何一个新人屋里就寝。 这让她们心里平衡不少。 现在才知,太子竟去了莫子卿的院子,这一下,所有人都怨恨上了莫子卿。 “骚里骚气的小贱蹄子,还没进门就这般张扬,没男人能痒死她不成?” “姐姐有所不知,妹妹听说,那贱蹄子志向大着呢,人家要做侧妃,否则不会答应进府的。” “而且我还听说,这件事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了。但皇上皇后,还有太子妃、逍遥王等人极力反对,所以这事没成。” “可依着现在的情形,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如愿了。” “什么?侧妃,她怎么敢?若真如你说的,日后那我等正经八百的官家嫡女,岂不是要低个孤女一头,简直荒谬至极。” “乱套了,当真是乱套了。”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谁让太子殿下偏偏喜爱她呢?”宋婉蓉幽幽的一句话,成功让气氛一滞。 众人沉默。 帝后最看重太子,自小就很是偏爱,若太子殿下态度强硬,这件事说不定就真成了,就像当年娶太子妃一样。 所有人都不看好出身低微的江漫雪,可慕辞坚持,非她不娶。 最后,还不是如愿了? 第109章 见面礼 “带下去,好生上药。” 江漫雪抿了抿粉嫩的樱唇,轻轻道,“殿下喜静,诸位还是想清楚为好,莫要争一时之气,刚进府就惹了殿下厌烦。” 沈瓷冷哼一声,别过嘴去。 面对沈瓷的挑衅,江漫雪依旧软言侬语,将软弱可欺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下子,让那些持观望态度之人彻底放下了戒备,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 “好了,敬茶一事看来得等等了。橘如,你带些人去将库房里,将今年新进的料子拿来,给诸位妹妹挑选,就当是本宫送给新人的见面礼。” “是,娘娘。” 很快,十几个丫鬟各自捧着红木雕花的托盘走了进来。 每个托盘上都垒得高高的,放着三匹色彩鲜艳,质地细腻的布料。 众人随意看过去,瞬间僵滞在原地,同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宝珠更是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江漫雪疯了吗? 那么好的料子,西不知道孝敬家人,竟要白白送于旁人,她脑子没毛病? “诸位随意,想要什么样的随便拿。” 有人不确定地小声问了一句,“选哪个都可以吗?” 江漫雪抿唇笑着,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形状精美的杏仁眼水波流转,“本宫也不知各位妹妹的喜好,所以就让丫鬟都拿过来,你们随意选。” 女子闻言,眼睛一亮,眼底闪烁着贪婪的亮光,手中的帕子下意识绞紧,万分纠结地看着每一个托盘。 江宝珠才不管那些自持身份的大家闺秀,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于是,抢先夺过一匹兔毛缎死死抱在怀里。 “我要这匹。” 事实上,她对这些名贵的料子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怎么分辨好坏。但她觉得,自己手里的料子是以兔毛为原料的,摸上去很舒服,且质地轻软,想来保暖性也很强。 市面上厚实的衣服都会比单衣贵上很多,所以选这兔毛缎准没错。 江宝珠暗暗为自己的机灵沾沾自喜。 其他人看有人出手,也不敢迟疑,生怕下手晚了,好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 她们虽家世不错,但江漫雪拿来的料子都是极其罕见的,哪怕是她们,也轻易得不到。 宋婉蓉独爱质地细腻、色彩绚丽的蜀锦,于是选了一匹清新淡雅的水蓝色浣花锦。 江漫雪挑了挑眉。 她原以为,依着宋婉蓉的性子,应该会选雪花缎呢。这匹料子布如其名。质地轻薄,柔软舒适,如雪花般纯洁无瑕。 她很喜欢,原本是想留给自己的。 可经过刚刚的交谈,江漫雪对这位宋小姐很有好感,觉得这料子很适合宋婉蓉人淡如菊的形象,就特意交代橘如拿了这匹料子。 万万没想到,她竟没选雪花缎, 沈瓷选的是一匹色彩斑斓的彩霞缎。 这种缎子以多彩经纬线交织制成,工艺复杂考究,成品绚丽张扬,如同晚霞一般夺目,倒是很附和她热烈桀骜的性子。 最令江漫雪诧异的是,昨日春日宴上见过的那位侍郎府小姐穆轻云,竟选了一匹蝉翼纱,这让她完全没想到。 蝉翼纱顾名思义,薄如蝉翼,是一种接近透明的料子,一般被用来制作舞衣。 上一世,莫子卿极爱这种料子,有一次,江漫雪被莫子卿陷害,气急之下闯进她的屋子,打算质问她。 结果就看到震碎她三观的一幕。 莫子卿身着清亮,大刺啦啦地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坐在桌面上,小腿随意的抖着,在半空晃来晃去。 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只关键部位松松垮垮的挂着极少的衣料,颇有种玉体横陈的意味。 她穿的料子,就是蝉翼纱。 莫子卿管那叫睡衣,说她这是穿衣自由,还骂江漫雪是迂腐保守的封建糟糠,不懂欣赏。 江漫雪气的要死,明明就是莫子卿不守妇道,青天白日穿成那样,跟没穿有什么区别?毫不夸张的说,青楼娼妓都比她穿得多。 穆轻云选这种料子做什么? 这点跟她唯唯诺诺、伤春悲秋的形象很是不符。 不过江漫雪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多想,她向众人承诺,接下来会想办法让太子尽快给大家定下名分。 得到准确的答案,众人面上的担忧散了下去,谢过恩就先回各自的院子了。 屋里空了下来。 江漫雪挺直的脊背这才稍稍松懈了几分,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最不喜应酬。 可却因为她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些便避免不了,甚至还要力争做到最好。好在这一世,她不会煎熬太久,快了,要不了多久,一切就能尘埃落定了。 江漫雪眯着眼想着。 眼角不经意扫到边上的橘如和酣春身上,发现小姑娘此时异常安静,酣春一脸肉疼,橘如那张小嘴更是快撅要到天上去了。 不禁诧异,“怎么这副表情?” 橘如咬牙切齿道, “瞧那些贵女的嘴脸,一个个眼高于顶,又贪得无厌,看得人想吐,却还要将这么好的料子送给她们,真是暴殄天物。” “那些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给狗,狗还能冲您摇尾巴,你瞅瞅她们。” 酣春道,“依我看,倒也不全是,那太傅家的宋小姐和侍郎府的穆小姐,看着像是个好的。” 江漫雪微微颔首。 “谁知道呢,人心难测,目前看来尚可,至于以后,再慢慢观察。而且,你们也不必气恼。” “咱们要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比如,她们瞧不起我,对我出言不敬,可我同样也没有真心对她们,而是利用了她们,来帮我对付莫子卿,如此一来,也算不亏不欠。” 橘如,“哪里算利用?她们本就挤破头都想进太子府,您同意了,还使了法子让她们如愿,她们理应感激您才是。” 江漫雪并不认同。 在她看来,利用就是利用,抱有目的接近她人,就别指望她人回应你真心。“时候不早了,快伺候本宫更衣,然后收拾一下,我们尽快出发。” 橘如眼睛一亮, “太好了,奴婢这就来。” 酣春好笑地捂住唇咯咯笑个不停,“多大人了,一说出门就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座山上跑出来的皮猴子呢。” 说着出去找管家安排马车了。 橘如眉梢微挑。 心想,酣春知道什么,她这么开心,可不仅仅是为了出门好不? 第110章 不在乎他宠幸旁人 橘如扶着江漫雪回房,抬手撩开珠帘,转过水墨色四季山水描金屏风,换了身利索点的衣裙。 又开始帮江漫雪取下笨重的钗环首饰,拆下繁琐的发髻,手腕灵活翻转,没一会儿功夫,一个简单的灵蛇鬓就在她的手指间完成了。 酣春去找管家安排马车。 两人分头行动,很快,一切准备就绪。这一次,江漫雪还是只带了橘如,酣春则是留在了府上。 江漫雪也是有小心思的。 这一次,她打算用这个荷包向逍遥王提一个条件。虽然觉得他大概率不会答应,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过这件事她不想太多人知晓,所以,既然前几次跟着她的都是橘如,那就还是橘如跟着。 离主院不远处的水榭中,莫子卿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慕辞只是敷衍地应着,实际却烦躁地蹙起锋利的剑眉,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暴涨,怎么都压不下去。 府上的厨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做的膳食真是一日塞一日难吃,早中晚竟没一样合他口味的膳食。 偏偏作为皇室子弟,对外暴露自己的口味喜好是大忌,所以即便难以下咽,他也不好表现出异样,只能一忍再忍。 谁知这些狗奴才竟蹬鼻子上脸,越发不将他这个太子当回事。 一桌的吃食,看着倒是琳琅满目,实际上入口就知寡淡无味,肉煮得又柴又腥,菜又太过软烂,毫无口感。 这是拿他当傻子糊弄呢? 慕辞心里思索着,既然他这般不称职,那自己也不必心慈手软,等下就让影一派人去查查厨房的管事,若是能揪住一些把柄,就立刻将人赶出去,再找旁人顶上去。 正想着,眼角瞥见一抹倩丽的殊色,自走廊的尽头款款而来。 下意识看去,发现是江漫雪主仆。 想到昨晚,慕辞下意识不敢面对江漫雪。但这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四目相对,江漫雪主仆已经注意到了他。 今日的江漫雪,远远看着如同一朵淡雅的栀子花,身上穿的是一条简单素净的月白色云锦制成的流仙裙,裙摆和衣领袖口均用彩线绣着大朵精致的缠枝海棠。 金银丝线勾边,低调而奢华。 一头浓密黑亮的乌发如同最上等的缎子一般,散发着柔亮的光芒。青丝飘逸,只用两条彩绳,一只碧玉柳叶簪松松地挽成简单的发髻。 她杏人眼弧度精致,眸光明亮,一头缎子般黑亮的乌发衬得她肌肤更加透明,雪肤花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正午的阳光直直地倾洒在她的肩上,给她全身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衬托的她整个人下熠熠生辉,如同仙子下凡。 慕辞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看直了眼,怔愣片刻,两颊倏地飞上红晕,慌乱的捻弄衣袖,有些尴尬的别过头,眼神闪烁地虚握拳头,抵唇轻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而他这一系列不寻常的反应,也吸引了莫子卿的注意力。 莫子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看清楚是江漫雪时,眼底的怨毒差点溢出来。 又是她,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贱人的身影? 还有,她平日里不是挺张扬的吗?衣着首饰无不奢华,绚丽夺目。今日穿成这副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以为太子府在办丧事呢! “绿茶白莲花,全世界最牛逼的垃圾袋都没她能装。”莫子卿在心里小声嘀咕。 而此时,江漫雪脚步微顿,黛眉微微蹙起,黑亮的大眼神疑惑地看向橘如,这两人怎么在这? 橘如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晓。 算了,人家长着腿,自是想去哪就去哪,谁也无法预料,不过遇都遇上了,无论怎样,都该打个招呼的。 江漫雪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双手轻轻拎起裙摆,向台阶上迈去。 轻轻扬唇,似昙花乍现,冬雪初融。葱白的纤纤玉指轻轻地捏着纱绣花碟图面留青竹雕柄团扇,微微屈膝。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慕辞耳尖微微泛红,袖中的手偷偷握紧,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从鼻翼间溢出一声讥诮的冷哼,“太子妃可是想通了?若是没有,就请回,孤是不会妥协的。” 这是用那些女子逼江漫雪妥协,让莫子卿坐上侧妃之位? 江漫雪轻轻垂眸敛目,握住扇柄的手绞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太子妃,孤知晓你性子柔善,可你既然能为了不让那些女子年纪轻轻受委屈,三番两次放下身段来求孤,为何就不能对子卿仁慈一点?” “子卿也是女子,她无父无母,比那些贵女更可怜,你为何不能将你的善心分给她哪怕一点点?孤只有这一个要求,难道过分吗?” 江漫雪平静地听着男人恼怒的控诉,再次看向那张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的脸庞时,发现这张脸不知何时起,竟变得无比丑陋,脑海里也十分平静,再无半分心动。 “殿下说完了吗?” “其实殿下误会了,臣妾只是恰巧路过,见两位在此,特上前问候一声,如今招呼也打了,臣妾便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臣妾告退。” 江漫雪微微屈膝。 清风拂过,吹动她的裙摆猎猎作响,衣袂飘飘。 轻薄的料子随着清风轻轻摆动,勾勒出极细的腰线,和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带起淡淡清新的女儿香。 慕辞莫名感觉有些燥热,手下意识攥住飘过来的轻纱。 细腻温柔的料子似乎还残留这主人身上的体温,让原本燥热的慕辞心口更加火热难耐,喉咙也无比干涩。 “当真只是路过?” 慕辞锋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江漫雪,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意,泄露出他的惊慌和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不甘。 他心里有无数问号。 昨夜的事她听说了吗? 她在乎吗? 她是太子妃,整个后院都归她管,她若想知晓,只会是迟早的事。 至于在不在乎…… 慕辞想,应是在乎的,定会在乎的,毕竟她爱他如命,平日里那些只是气话,她还为他生了嫡子,怎么会不在乎他宠幸了别的女人? 第111章 她不肯向他低头 看她眼底有些青灰,神色也略显疲惫,定是听说了这件事,才一夜没睡好,以至于看上去这般憔悴。 可她还是这么倔强,宁愿用自己瘦小的身子强撑着,也不肯向他低头。 对于这样的江漫雪,慕辞是又心疼,又气愤。 江漫雪可不知道慕辞心里戏这么多,她轻轻转动自己的手腕,想要挣开男人的钳制,可对方一只大手如同铁钳子一般,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江漫雪顿时沉下眉眼,冷道, “殿下请放手。” 江漫雪不知自己哪里挑起了男人心里那条弦,此时,男人目光寒凉,固执地、死死地盯着江漫雪,对她的不悦好似听不见,手上力道不减反增。 江漫雪被捏得生疼,差点跳脚。 莫子卿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看着两人之间萦绕着的暧昧气氛,一口银牙快要咬碎,突然,眼角瞥见橘如手里捧着的木盒,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橘如一心放在江漫雪和慕辞身上,心里无比担忧,一时不防,手里的木盒竟被莫子卿抢了去。 顿时大惊,伸手去夺,“这不是你的东西,还请莫姑娘还给奴婢。” 莫子卿抬起手,轻松躲过。见橘如急红了脸,心里更加狐疑,猜测木盒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橘如也不会这么慌张。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引起了水榭里的江漫雪和慕辞的注意力。 “何事吵闹,成何体统?” 橘如正要回话,莫子卿就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回水榭,邀功般将手里的木盒在慕辞面前晃了晃,添油加醋道, “太子哥哥你看,那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木盒,我怀疑其中有鬼,所以就想查看一二,谁知她竟急得跳脚,可见确实有问题。” 慕辞见状顺势松了握住江漫雪的手,矜贵地将手背到身后。这才缓缓掀起眼帘,抬眸看向急急从外面追进来的橘如, “可有此事?” 橘如用力地摇头,“不是的,是她血口喷人,奴婢没有鬼鬼祟祟。” 谁知此话一出,慕辞倏地黑沉下脸,浑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无比压抑和冷冽。他锋利的眉眼微微眯起,眼底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放肆,区区一个低贱的丫鬟,竟敢当着孤的面就对孤的人无礼,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和尊卑?” 这莫名其妙的指责,让橘如傻了眼。本就对慕辞和莫子卿不满已久,这会听着这话,火气直接压不住,蹭蹭蹭往上涨。 于是,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夹枪带棒。 “太子殿下明鉴,明明是莫姑娘突然冲出去,趁奴婢不察,抢了奴婢手里的东西,奴婢不过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橘如冷嗤一声,语气夹杂着浓浓的讥讽,\"且,众所周知,莫小姐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所以您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她无礼。” 那句“太子殿下的女人”仿佛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慕辞的脸上。 慕辞不傻,自然能听出来,这丫鬟字里行间都在嘲讽他和莫子卿无媒苟合,可偏偏这也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她他气得脑子发昏,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张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的脸黑得能滴下墨汁。 偏偏莫子卿没想到这些,还在为此沾沾自喜,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颅,不屑道, “哼,算你识相。” 慕辞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伶牙俐齿,不愧是太子妃调教出来的好丫鬟。” 清风拂杨柳,吹动江漫雪罗带飘扬,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扫向檀木屏风。 她唇角溢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如同往日一般微微低下头,露出一节光洁白嫩的脖颈。那优美修长的天鹅颈肌肤细腻,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白净宛如上等骨瓷,美得惊心动魄。 她操着软言侬语的江南腔,细声细气地说着,还微微屈了屈膝,看着低眉顺眼的。 这姿态,任谁都挑不出半分毛病,似乎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慕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果然下一秒,她说出的话,将慕辞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哪里哪里,殿下缪赞。” 慕辞:…… 江漫雪又来到莫子卿面前,微微抬起头与她对视,伸出手语气坚定道, “莫姑娘,这是本宫的盒子,还请还给本宫。” 莫子卿也看着她,刺目的阳光打在两人中间,四目相对,寒光四射。 莫子卿最讨厌江漫雪用这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高高在上的命令的语气和态度跟她说话,自然也不想乖乖遂了她的意。 她唇角轻轻扯了扯,皮笑肉不笑, “嗐,原来是这样啊?都怪这低贱的奴婢,不早说,害我跟姐姐闹了误会,该打。这东西既然是姐姐的东西,那妹妹确实该还给姐姐才是。” 她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笑嘻嘻地上前,乖巧又甜美,宛如邻家小妹妹。 江漫雪心头涌上一丝防备。 两世的经验告诉她,莫子卿绝不是个善茬儿。依她的性子,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果然,就在江漫雪伸手准备接过木盒时,莫子卿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露出邪恶的笑容。下一秒,指尖微动,木盒应声落地。 “呀,我不是故意的。” 莫子卿尖叫一声,整个人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钻进慕辞的怀里,怯怯地辩解道。 江漫雪没空看她表演,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哐当”的一声,木盒摔到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分裂成两块,滚出好远。 与此同时,一抹天青色的老旧荷包落入众人的眼中,荷包上边角布料有些磨损,一看就是主人时常把玩留下的痕迹,上面的鸳鸯戏水图案格外醒目。 江漫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仿佛顷刻间炸裂,一股寒气迅速从脚底升起,蹿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 脑海里只剩两个字,完了。 她既怕荷包损坏,无法向慕言交代。因为慕言此人性子有多偏执,对那荷包又有多看重,她比谁都清楚。 同时,她又怕慕辞询问荷包的来历。 无论哪一点,对她来讲都是数不尽的麻烦。她孤身一人,每一步都是龋龋独行,走得异常艰难,也经不起任何的波澜。 慕辞果然眸光一滞,迟疑道, “这荷包……” 第112章 她不需要了 江漫雪指尖一片冰凉,心口猛地提到半空中。 莫子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抢先捡起地上的荷包,用力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说都是自己的错,她这就将荷包拿回去清洗干净,再还给江漫雪。 江漫雪立马说不必了。 谁知莫子卿瞬间破防,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只是想尽一份微薄之力,来缓和姐姐对我的态度,难道姐姐连这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妹妹吗?” 江漫雪以为她是怕跟逍遥王以前的旧事被慕辞发现,又想到那荷包本就是莫子卿的,她要拿走也无可厚非。 可麻烦的是,这样一来,她要如何向逍遥王交代?人家是出于信任才将东西交给她,可若是东西被莫子卿拿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迟迟没有松口,正思索间,就见慕辞尴尬的眼神微闪,找了个借口大步离去。莫子卿得意地看了一眼江漫雪,小跑着追上慕辞的步伐。 江漫雪:…… “太子妃,现在怎么办?”橘如一脸担忧。 想起慕言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江漫雪头皮发紧,也害怕的厉害。顾不得想慕辞和莫子卿刚刚的异常,精神恍惚地回了琼花阁。 莫子卿来得很快。 江漫雪前脚进门,莫子卿后脚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丫鬟上去拦,被江漫雪制止了。 “你们先下去。” 橘如和酣春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带着其他丫鬟出了屋子,顺带合上了屋门。但两人也留了心眼子,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侯着。这个距离,只要江漫雪一句话,她们就可以立马冲进去。 “江漫雪,你贱不贱呐? 你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男人吗?明知他心里爱的不是你。却还是死扒着他不放。怎么?没男人你会死吗?” 莫子卿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江漫雪瞬间黑了脸,以为她误会自己跟逍遥王有关系,这才恼羞成怒。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句,又觉得没必要。抛弃逍遥王的是莫子卿,那现在逍遥王跟谁有什么,也不需要她莫子卿管? 就听莫子卿继续道, “你耍那么多小把戏有意思吗?以为拿个破荷包,就能勾起往日的情分,让太子哥哥产生愧疚?我告诉你,不会,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所以,我劝你省省。” “不管你怎么阻拦,太子殿下都会战胜一切艰难险阻,让我成为他的侧妃。不信,我们试试看,在他心里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江漫雪:??? 听莫子卿话里的意思,她不会以为这荷包是江漫雪以前送给慕辞的?她难道没认出来,那荷包是自己送给逍遥王的吗? 莫子卿笑得一脸狰狞,突然,她掌心伸开,一把剪刀凭空出现。 这一幕,让江漫雪瞳孔地震。 眼底涌上防备。 “你想做什么?” 知道莫子卿充满古怪,可目睹她无中生有的这一幕,江漫雪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一般。她无比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刚刚那剪刀,好像是突然从莫子卿手心中长出来的。 她是人是鬼? 莫子卿快速凑近她的耳朵,低语,“江漫雪,你斗不过我的。” 还不等江漫雪从震惊中回过神,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抬眼看去时,好好的荷包已经被剪烂。莫子卿眼底满是疯狂,继续用力,一刀,两刀,没一会儿功夫,精致的荷包已经烂成一条一条,布料混合着香料落了满地。 江漫雪如遭雷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莫子卿眼睛一亮,面上立马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呜呜呜,姐姐,你非要这般羞辱我吗?” 话音一落,屋门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男人笔挺的长腿迈了进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何事哭哭唧唧?” 江漫雪眼角瞥见门口那块明黄色的华丽袍角,心里冷笑,淡定地坐了回去。 掏出丝帕垫着手,轻轻捻起桌上的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下一块,细细品尝。没理会跳脚的莫子卿,更没有回头看慕辞,继续端起桌上的香茗啜了一口,眯起双眼细细回味。 莫子卿哭着扑进慕辞的怀里,声泪俱下地哭诉。 “太子哥哥,你别怪姐姐,是我没用,来府上这么久,依旧没能讨得姐姐欢心,姐姐嫌我碰过的东西脏,非要将荷包剪碎也是应该的,我不难过的。” 慕辞瞬间松了一口气。 “孤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荷包啊?” 莫子卿:“?可……” “没事了,你下去,剩下的孤来跟太子妃说。”慕辞打断她。 莫子卿一脸不甘地离开了,临走前,偷偷趁慕辞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江漫雪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出屋子。 慕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荷包,道,“对了,你送孤的荷包明明在孤那里好好的保存着,这又是哪来的?” 江漫雪怔在原地。 随即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挤压一般,难受的无法呼吸。她唇角止不住的冷笑。终于明白,慕辞刚刚的表情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原来,他是将慕言那枚荷包当成是自己之前送给他的那枚了,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搞丢,被江漫雪捡到。但又不太确定,所以找了借口回去查看了。 真是可笑。 自己熬了好几夜,耗了不少心血才绣出来的荷包,被他随手丢弃在一边,现在还是新新的。他甚至忘了,自己送他的荷包虽也是青色,但绣的却是并蹄莲。 而慕言的荷包是用大红色丝线绣的鸳鸯戏水,看上去非常喜庆。 这么大的差距,还能认错,可想而知。 江漫雪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慕辞赖在琼花阁,说许久没陪江漫雪下棋了,今日正好来一局。 之后,又陪着她游了园子。 这些温柔是江漫雪从前最期盼的,可惜,现在她不想要了。满脑子都是莫子卿刚刚露的那一手,心情无比凝重。 第113章 不要他送的礼物 慕辞并未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讨好般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是一枚价值百金,璀璨夺目的琉璃盏,说是看着不错,专门挑来赠与江漫雪把玩的。 江漫雪只是看了一眼,就沉下眉眼。 几日前,她得到消息,太子殿下一掷千金,在京城最大的拍卖行翠云楼拍下了一套奢华精美的翡翠琉璃茶具。 是一整套的茶具,而其中的茶壶和三个茶杯,早就已经摆在了莫子卿的房里。这一只,不过是莫子卿挑剩下的边角料。 强烈的愤怒从骨髓里迸发,顺着血液缓慢炸开。 江漫雪衣袖下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胸口如同破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开始不断坍塌。眼底的酸涩顺着鼻腔灌入喉咙,堵的她喘不上来气。 慕辞见她眉眼低垂,以为她这是感动了,立马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地提起莫子卿可怜的身世。 江漫雪太阳穴突突直跳,涨得厉害。觉得他的声音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嗡嗡嗡的,扰的人心烦,于是不耐的打断他,“殿下若是无事,就请回,臣妾乏了。” 她猛地站起来,却因动作太快,带动了桌上的棋盘,顷刻间,黑白色的暖玉棋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玉石撞击声。 桌上的琉璃盏也跟着晃动了几下,最后啪的一声,倒在桌面,滚了几圈后,重重的掉在了地上,晶莹的碎块在地上拼凑出一个扭曲的笑脸。 慕辞沉默下来。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孤知你心里难过。可孤能怎么办?若非你执拗的当众打了她,让她颜面尽失,孤也不必为了让她在太子府活下去,而给她撑腰,宠幸她。 你知道的,她无依无靠,能仰仗的只有孤。 世人最爱拜高踩低。若是连孤都不愿护着她,任由她被当着孤的面打罚,那日后,这太子府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听着倒是她的不是了? 江漫雪现在没心情跟他纠缠,索性松口说侧妃一事她会考虑。 本以为慕辞得了想要的答案,就会开心离去,谁知他竟一脸感动地,将江漫雪死死揉进自己宽阔的胸膛,声音无比感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漫漫放心,此生,孤定不负你。” 就在这时,影一不合时宜地出现。他满眼敌意的看了一眼江漫雪,这才恭敬地朝慕辞拱手,“殿下,莫姑娘差人请。” 慕辞不知是想到什么,白皙的俊脸突然染上绯红,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告诉她,改日,今日孤要宿在太子妃这里。” “可是莫姑娘说,您亲口答应今晚要去她房里看……” “住口。” 慕辞厉声打断他,这才心虚地偷瞄了一眼江漫雪,见她始终低着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影一下去。 影一万分不甘地挪了出去。 江漫雪心里讥讽,慕辞堂堂太子殿下,为了莫子卿还真是煞费苦心。 就因为她说了会考虑,他就这般放低姿态,生怕她反悔,甚至不惜像南风馆的小馆儿一般,委身于女子石榴裙下。 江漫雪原本不想他留宿,但既然莫子卿抢人都抢到她的院子里来了,那她自然得留下慕辞了。 江漫雪唤了橘如进来,带慕辞下去洗漱,等人离开后,缓缓走到妆台前,翻出妆匣最底层夹层里放着的熏香,快速点燃。又从另一个妆匣里取出一枚指甲盖一半大小的褐色药丸,轻轻含入口中。 蒹葭苑 莫子卿半撑着脑袋侧卧在红木雕花的绣床上,身子摆出妖娆的姿势。 红纱覆面,胸前的兜衣是用同样的红纱制成,料子触感丝滑细腻,薄如蝉翼,随意包裹着胸前那汹涌澎湃的滚圆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白皙的脚裸上挂着两串精致的铃铛,行动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得意的勾起鲜艳的红唇,轻轻的踢着脚,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就在这时,影一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看到着香艳的一幕,影一头皮炸裂,僵在原地。莫子卿也怔了一瞬,没想到进来的不是慕辞而是影一。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目光注意到男人那里举兵造反,雨伞差点撑破的盛况,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 看,这就是万人迷女主的光环,是个男人都逃不过她迷人的魅力。 眼神往影一身后瞟,发现没有慕辞的身影后,脸上的笑容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狰狞。 “说,太子哥哥今晚被哪个贱蹄子勾走了?”明明答应,今晚会过来观赏她新作的杨柳小衣的。 影一薄唇紧抿,缓缓道,“是太子妃。”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迎面砸来,影一下意识一把接住,这才看清,是绣着绣着鸳鸯戏水,执手百年的大红色绣花枕头,是大婚时才会用到的那种。 影一眸光复杂。 很快,耳边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就见莫子卿疯魔了一般,赤着脚从榻上冲了下来,将屋里能扔的能砸的全都砸了个干净。 …… 一夜无话。 第二日,空气清冷,一道金色的曙光自东边徐徐升起,光影氤氲,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大地,令人眼光缭乱。 慕辞骨节分明的指尖慵懒地撩开轻纱帐幔,一脸餍足地从榻上下来,熟稔地展开双臂,任由江漫雪忙前忙后地替他穿戴整齐。 甚至为了表示诚意,竟连早朝都未去,一大早陪着江漫雪一同坐在花厅,还不等过来请安的女子站稳,就大手一挥,定下了她们的位份。 “三品以上的官家嫡女封良妾,日后根据表现再行加封,剩下的,就都封为普通妾室。具体的交给太子妃去落实,太子妃可有意见?” 江漫雪还未开口,慕辞又道,“既然没问题,那就都退下,剩下有什么问题通通去找管家,孤和太子妃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说着,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牵着江漫雪大步向府门口走去,径直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第114章 迈出最后一步 一炷香后,马车停了下来。 慕辞率先下车,还体贴得像以前一样,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江漫雪下了马车。江漫雪抬头,发现上方悬挂着一块气派的硕大牌匾,牌匾上描金烫字写着醒目的“逍遥王府”四个大字。 江漫雪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慕辞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紧张,他拉起江漫雪的手,轻轻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似乎在为她打气。 “等会见到二弟,你莫心慌,好生与他说就是。孤发现二弟对你这个大嫂多有尊重,与对旁人不同,你说的话绝对比旁人说的都管用。相信孤,走,孤陪你一起进去。” 江漫雪眼底闪过凄楚之色,只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让她通体冰凉。 他竟这般迫不及待? 原本以为慕辞是要带她进宫求皇上皇后,没想到,直接来到了逍遥王府。 想到逍遥王视若生命的荷包在她手上被人毁了,江漫雪就一阵脊背发凉。 这件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自己找上门,求他放弃疯狂想要占有的女人,这怎么可能? 慕言说不定会掐死她的。 江漫雪下意识撤回手。一边摇头,脚下的步一边往后退,可没退两步,就被慕辞一把按住肩膀,无法动弹。 江漫雪笑容僵硬。 “殿下,臣妾觉得这件事应该先征得父皇和母后同意才是。” 慕辞,“漫漫有所不知,这件事最大的阻碍是二弟,不知为何,父皇似乎有些惧怕二弟,所以这件事若是二弟不松口,父皇母后也不会同意的。” 江漫雪还想开口,慕辞已经使了个眼色,影一上前拍门。 吱呀一声,朱门拉开一道缝隙。有个侍卫一脸肃穆地露出半张脸问,“原来是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影一蹙眉,“我家太子要见你家王爷。” 侍卫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家王爷身子不适,无法见客,太子殿下请回。” 江漫雪闻言,偷偷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 “放肆。”影一气得想拔剑,却被慕辞抬手制止。他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冷冽,冷冷道,“既然二弟不方便,那孤就在门口等着,等他方便为止。” 江漫雪:…… “太子请便。” 侍卫“咣”的一声关上大门,慕辞气得拂袖而去,直接钻进了马车,江漫雪看了看外边普通,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这才明白慕辞坐这辆马车出门的用意。 现在刚刚辰时,江漫雪一大早被裹挟着前行,几乎是滴水未进,此时口干舌燥,肚里还不停打雷。 于是也爬上马车,想看看马车里能不能找到吃食。可事实却让她失望了。整个马车里面一点吃的都没有,甚至连茶水都没准备。 无奈,江漫雪只能坐在一边,陪着慕辞枯等。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面前的大门再未打开,更别说遣个人过来瞧上一眼。 慕辞一张脸黑了又黑。 但谁让是他理亏,是他有求于人,所以哪怕心生郁气,也依旧坐得稳如磐石。江漫雪忍不住了,不顾他呲呲往外冒冷气的臭脸,问, “殿下不饿吗?” 闭目小憩的男人凤眸徐徐撩开,眉心微蹙,心知江漫雪饿了。眉宇间隐隐有些不忍,正想吩咐人去弄点吃食过来,就听车厢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太子殿下,不好了,属下刚刚收到消息,皇后娘娘带着崔小姐往太子府的方向去了,属下担心她们会为难莫小姐。” 慕辞眸光一紧,额角青筋暴起,哪里还还顾得上江漫雪饿不饿,一脸郑重地说,自己不放心府上,必须回去一趟,这里就交给江漫雪了。 “漫漫,拜托你了。” 江漫雪张了张口,甚至来不及回话,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推攘着下了马车。 脚尖刚刚触地,还不曾站稳,影一就提起飞上车辕,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坐稳驾车,一气呵成。 马车急速离去,留给江漫雪满嘴灰尘。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个缱绻情深,指天发誓,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一旦遇到事,眼里心里只能装下莫子卿一人。而她,永远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看着决绝离开的马车,江漫雪眸光再无希冀,伸手摸向袖袋里坚硬的触感,漂亮的杏仁眼眸光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面前的朱红色大门突然打开,门后,一道月白色修长挺拔的身影映入江漫雪眼帘。 男人端坐于紫檀木制成的奢华轮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崖边鹤松。 眉目如画,白衣胜雪,狭长的桃花眼眸光清亮,似潺潺流水,又似清风拂过暖阳,晕染开一抹温润。他目光中氤氲着江漫雪看不懂的暗色。 身后,是一身黑色劲装,腰佩宝剑,恭敬地推着轮椅的剑锋。 四目相对,男人眸色淡淡,眼底尽是黑沉墨色。正午的阳光撒在江漫雪的身上,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 今日的她一身月白色素锦广袖齐胸襦裙外罩浅蓝色鲛纱,披帛轻挽似烟雨江南。腰间坠一羊脂白玉禁步,莲步轻移,配合这头顶的并蒂海棠花步摇一步一响,清泠泠的,无比悦耳。 明明又晒又热,可江漫雪却脊背发寒,四肢冰冷。 想到那个荷包,江漫雪真的害怕慕言会将她生吞活剥,恨不得拔腿就逃。 可一双脚仿佛突然间生了根一般,任她怎样努力,都无法挪动半分。正在她急得满头大汗时,头顶笼罩上一层阴影。 江漫雪诧异地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头上已经多了一把素芙蓉油桐伞。扭头,剑锋正呲着一口整整齐齐又白花花的牙齿笑着看向她。 “太子妃,我家王爷知晓您过来的目的,但他也说了,让您别白费力气了,他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转圜之地,您还是回去。” 江漫雪瞬间松了一口气,姿仪万千的俏丽小脸轻轻绽开笑容,心想,还好不是问荷包之事。 “抱歉,打扰王爷了,我这就离开。”江漫雪利落地转身,一溜烟地消失在王府门前。 江漫雪撑着伞,盯着闷热在街上七转八转,最终,停留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四处张望一番,发现没人跟着,这才小心翼翼地敲门,一长两短,一短两长,连续三组之后,门后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第115章 她要为自己而活 简陋的房屋内。 梅见眼波流转,纤细的柔荑轻轻接过江漫雪手里的伞柄,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抬起头时,眼睛已经红得吓人。 “娘娘这般柔弱,又生得国色天香,异常惹眼。太子殿下他怎么放心就这么将您一人扔在大街上,这万一出了什么事……” 梅见抽抽搭搭地说不上话来。 江漫雪心里酸涩,但还是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再哭都不漂亮了。” 梅见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打趣奴婢?” 江漫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傻丫头,想开点。且不说韶华易逝,要知道世间男子多薄幸,男人的疼爱是最靠不住的。身为女子,若只指望男子的爱意活着,注定是活不长久的。 所以,与其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不如自尊自爱,自强自立来得踏实痛快。” 这个简单的道理,却是她上辈子用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为代价,才渐渐想通的。 这一世,她不愿意困于情爱,也不再奢望所谓的亲情,势必要为自己而活。 “娘娘,苦了您了。” “好了,本宫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不说那些伤心的事了,之前交代你的事,人都安排好了吗?” 说起正事,梅见立马抹去泪水,郑重道,“娘娘放心。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一声令下。”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同时迸发出充满希望的亮光,那是一种黑暗终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的期待的。 江漫雪樱唇微勾,恰似一株清新脱俗的山茶花,说不出的娇媚撩人。 她不敢耽搁,快速从袖中掏出早就签好字的合离书,和一封书信塞到梅见手中。 “好,按照之前说好的,用最快的速度,能印多少印多少。等时机一到,我会给你发信号。到时候,我要你3日之内传遍整个京城。同时,还有之前交给你的画本子,也要交到各大茶楼酒楼的人说书先生手中。” 梅见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死死地握住手里的东西,如同握住了自己的命脉。她一脸郑重地向江漫雪保证,绝不辱使命。 交代完正事,江漫雪终于有空询问她们的近状。“对了,怎不见杏月?” 梅见,“不知娘娘今日过来,杏月刚好出去采买了,不过估摸着也是时候回来了,娘娘若是不急,不如等等看?那丫头啊,想您想得都快疯癫了,日在奴婢耳边念叨个不停,奴婢这双耳朵都快被她念出茧子了。” 江半雪眉眼弯了弯,眼底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容。 “我何尝不想念你们?可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等等。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主仆就能团聚了。” 主仆俩手拉着手,依依不舍地说了几句体己话,江漫雪就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梅见就提着一顶帷帽追了上来。“娘娘带上这个。一路上人多眼杂,带上这个稍微显得不起眼些。” “还是你心细。” 江漫雪站在原地,任由梅见帮她戴好帷帽,细细地帮她理好上面的白纱。打开门悄悄探出头去,观察那片刻,发现并无异常,才给江漫雪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江漫雪抓紧时间快速离开。下一刻,梅见也赶紧关了木门。 就在这时,不远的不远处的拐角赫然出现了两名男子。一人乌发雪衣,玉冠束发,腰背挺直地端坐在轮椅之上。一人黑衣劲装,腰配宝剑,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又威武,充满肃杀,双手推着轮椅。 “王爷,属下打听清楚了,太子妃她可能真的想离开太子府。怎么办,我们是否阻止?” 男人招人的桃花眼痴痴地盯着女子纤细窈窕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小巷尽头,也没舍得收回视线。 那双墨黑的瞳孔闪过一抹破碎的疼惜,华丽的月白色衣袖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似乎在强忍着心里的怒气。 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慕辞,他怎么敢?”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慕辞他怎么敢这么糟蹋?“看来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瞧瞧了。剑锋听令,京郊的那支黑甲该归队了。” 剑锋大喜。 太好了,早就该这样做了。有些人吃着主子送的饭,还敢动主子的人,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一切来得是不是太容易了些。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当自己是天纵奇才了。 “好,属下立刻下去办。剑雨那小子早就嚷嚷着不想待在太子手下了。日日传消息求王爷让他回来,属下这就下去传信给他,相信那小子的开心死,怕是一刻都等不了,今晚就能完成撤退。” 剑锋兴奋地搓着手心,却发现慕言满脸愁容,吓得他立马收敛面上的激动,小声试探道, “王爷,太子妃终于不爱太子了,您难道不开心吗?” 慕言放眼望向前方,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嘴里自言自语呢喃。 “……开心吗?” 慕言自嘲地呵笑一声,他怎么开心的起来?与其以后生世飘零,他宁愿有人将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罢了! 慕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派人去盯着她的丫鬟,看她们有需要,就尽全力暗中帮扶。” 剑锋全部应下,想了想,又问,“那……姓莫的您还要娶吗?” 慕言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自齿缝里挤出话语, “娶,当然娶,不仅要娶,还要尽快娶,伤她之人,本王岂能让她如意快活?” 剑锋焦急道,“那您和……”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休要再提。本王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她的未来可以是任何模样,她亦可以属于任何人,但,唯独不会属于本王。” 剑锋的眉心瞬间打成无数死结。“王爷,您这是何必……” 慕言抬眸眺望着江漫雪消失的地方,漆黑的瞳孔眸光深邃而又幽怨,“本王可以短命,亦能接受自己烂在泥里,但她必须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在阳光里,你明白吗?” 剑锋眼圈瞬间变得绯红。 …… 江漫雪来到街上,随便找了家干净的小摊,点了一大碗鸡汁小馄饨,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这才继续往太子府走。走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太子府的大门。 府上静悄悄的,江漫雪一路回了琼花阁,才从橘如口中听说,府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第116章 密而除之 “你是说莫子卿冒犯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命人拉下去教导规矩,刚巧此时太子赶了回来。 皇后还来不及发作,莫子卿又水灵灵的晕倒了,还好慕辞反应快,飞身上前接住了她?” 江漫雪啧啧出声。 “母子反目,兄弟相争,慕辞为了莫子卿可真是六亲不认。可惜了,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本宫竟无缘观赏,实属遗憾。” 橘如捂唇,笑的如同偷到油吃的猫。 “皇后娘娘辛苦出宫一趟,大张旗鼓的来,气急败坏的离去。不但什么都没捞到,反而窝了一肚子气,惹了一身的骚,您是不知,她离开时脸色有多难看,搞得奴婢差点没绷住。” 江漫雪笑笑就没当回事。 顶着大太阳走了那么久的路,浑身汗津津的,黏黏腻腻的别提多难受了。现在江漫雪最大的愿望就是洗个热水澡,就在这时,酣春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娘娘,陈嬷嬷求见,说是皇后专门派她过来,向您传达懿旨。” 江漫雪眸光一沉。 “太子妃娘娘,皇后这会儿派人来,恐怕来者不善。我们该怎么办?”橘如眼底闪过担忧,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漫雪的脸。 江漫雪轻轻的抿了抿唇,微微使了个眼色,酣春点了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一前一后将人领了进来。 一抬头才发现,江漫雪面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全身上下如同被水洗了一般,碎发湿哒哒的黏在素净的没一丝血色的小脸上。整个人虚弱的蜷缩着身子,艰难的坐在圆桌旁的圈椅上,一半身子虚弱地半倚靠在橘如身上。 陈嬷嬷一惊,面上闪现出担忧的神情,“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江漫雪大口大口,虚虚地喘着粗气。强撑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本宫无碍,嬷嬷有什么事就请快说,不然本宫这身子怕是……” 橘如揉着红红的眼眶。 心疼地小声啜泣, “太子妃娘娘,天大地大,您的身子骨最要紧呀!算奴婢求求您了,您就行行好,先下去歇息。有什么事儿咱明日再说,好吗?” 陈嬷嬷询问的目光看向橘如。 突然发现边上的酣春知何时,也低下了头,低声的啜泣了起来。一瞬间,整间屋子里仿佛都弥漫着浓浓的悲伤的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嬷嬷,奴婢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快跟着劝劝太子妃娘娘。” 橘如将最近,太子如何逼迫江漫雪同意莫子卿入府,如何拉着江漫雪去逍遥王府求情,再到太子听说莫子卿有难,立马将从天不亮就爬起床,到现在滴水未进的江漫雪一个人扔在逍遥王府门口。 让她顶着大太阳晒到虚脱,最后不得不用一双腿走回太子府一事从头到尾叙述出来。 “嬷嬷,我家太子妃娘娘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何曾吃过这等苦,殿下他……他怎么能这般待她?” “是啊,嬷嬷。就这样,我家太子妃刚进门儿,连口茶水都没喝到肚里,又听说您有事要见她,她立马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了,强撑着虚脱的身子,愣是要坐在这里见你。” “奴婢真担心她熬不住,再出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陈嬷嬷目光复杂。 “娘娘该紧着自个才是。” 江漫雪虚弱地牵了牵唇角,原本粉嫩水润的唇瓣,此时变得干裂起皮,颜色无比苍白,唇瓣微微颤抖着。可以看得出,她现在全凭一口气强撑着。 “多谢嬷嬷记挂,嬷嬷有事尽管说就是,本宫身为太子妃,既在其位,自该做好太子妃的本分,还请嬷嬷明示。” 陈嬷嬷锐利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只觉手中的懿旨变得无比烫手。 但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谁也不能违背,只能尽量压下心里的不适,快速拿出来宣读 “皇后懿旨,莫子卿心术不正,命太子妃三日之内密而除之,不得有误。” “太子妃娘娘,皇后吩咐此事万不得泄露分毫,尤其不得让太子知晓。” 江漫雪:…… 橘如酣春:…… 话音刚落,回答她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江漫雪柳眉微蹙,素白的小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整个人难受得喘不上气来,原本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此时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得通红。 “娘娘,你怎么样?” “娘娘,你没事儿?橘如快,给娘娘端杯凉茶让娘娘先喝一口顺顺气儿。” 陈嬷嬷也急得手足无措,“太子妃您先别着急,此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漫雪竟白眼一翻,整个人晕倒在橘如的怀里,彻底失去意识。 屋里瞬间一阵兵荒马乱。 陈嬷嬷看不下去了,主动帮着橘如和酣春,费了好大力气将江漫雪抬回床上躺好。橘如忙着绞了干净的帕子给江漫雪擦拭额头和手心。酣春端来凉茶往江漫雪嘴里灌。 陈嬷嬷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江漫雪,到底没再提圣旨的事,默默地推开门,唤了丫鬟去请大夫,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琼花阁。 橘如悄悄凑到江漫雪耳边,压低声音,“太子妃,人走了。” 江漫雪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看了看,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睁开双眼。 橘如有些担忧,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进宫了。娘娘,陈嬷嬷此人能信吗?我们刚刚的表现能瞒过她的眼睛吗?” 江漫雪轻柔地笑了笑。 “自是瞒不过的,你们难道没发现,陈嬷嬷刚刚并未向我解释,皇后为何不找旁人,单单让她来传达懿旨吗?” 橘如眼底闪过惊慌,“娘娘的意思是,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酣春也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若真如橘如猜的那样,那她现在对我们来说是敌是友啊?” 江漫雪抿了抿唇,轻轻说,“无须担忧,不会有事的,若本宫猜得没错,自打我俩踏进她住处时,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她至今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按我们设想的进了宫,可见,她不会害本宫。” 第117章 莫子卿他娶定了 陈嬷嬷派去请大夫的丫鬟毫无意外,灰溜溜地回到了琼花阁。理由跟之前很多次一样,毫无新意。 大夫被扣在了蒹葭苑。 江漫雪再次庆幸她并不是真的病了,否则怕是要麻烦了。 江漫雪不知道陈嬷嬷是怎么跟皇后说的,只知从那以后,皇后再未传达什么消息出来。而慕辞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再来琼花阁烦江漫雪。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着。 但江漫雪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罢了。 果然没过几日,酣春打听到了可靠的消息。据说,朝中最近风诡云涌,动静颇大。 先是多个支持太子殿下的党羽突然态度大变,站在了太子殿下的对立面,不停地拆太子的台,与他对着干。后是太子手下的三对黑甲军离奇消失,一夜之间没了去向。 太子殿下为了这件事,都快忙昏头了。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逍遥王突然定下自己跟莫子卿的成婚日期,时间就定在三月后。 “确定是三月后?” “告示已经贴出来了,差不了。” 江漫雪秀气的杨柳细眉微微蹙起,依着规矩,亲王大婚最少需提前半年定下婚期,因为要经过礼部,由钦天监测算良辰吉日,后面还有繁琐的三书六礼,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极其耗费时间。婚期定得太近,会显得手忙脚乱。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哪里够? 江漫雪心中感慨,慕言此人看似清冷,实则也是个可怜人,他当真是爱极了莫子卿,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底线和原则,迫不及待要将对方娶进门。 可还不等她感慨结束,慕辞就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他额角还挂着晶莹的汗珠,锐利的凤眸此时眼圈通红,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奢华明黄的袍角还沾染上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这般形容狼狈,跟以往那个风骨峭拔,丰神俊隽的矜贵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一进门,他顾不上其他,一把将江漫雪从丝绸绣被里拉出来,语无伦次道, “快,跟孤去逍遥王府。” 橘如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上来,伸手拦住慕辞的去路,急忙道,“太子殿下,娘娘她身子不适,您快松手,你这样大力拉扯娘娘会受不住的。” 慕辞烦躁地将人挥开。 “放肆,她是太子妃,哪里就如你口中所说的这般娇弱了?江漫雪,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躺在榻上养尊处优?” 橘如死死拽住慕辞的手臂,毫不畏惧地对上慕辞猩红的凤眸,嘴角止不住的冷笑, “娇弱?太子殿下难道忘了,前几日,您一大早就将太子妃带出门,又在晌午最热的时候将她独自扔在王府门口,让她堂堂太子妃失尽颜面。” “后来,娘娘硬生生靠着两条腿走回太子府,脚上磨了好多血泡,奴婢给娘娘上药时,才发现那些血泡早就磨破了,死死地黏在娘娘的绣袜之上,看上去触目惊心。你知道,娘娘当时有多疼吗?” “而在这期间,娘娘她滴水未进,回来就晕倒了,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太子殿下对此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竟还说出这等伤人的话语,太子殿下,您摸摸自己的良心,您这样对得起娘娘吗?当初,您可是许诺了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现在呢?” 慕辞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眸光渐渐柔和了几许,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歉疚,薄唇微微抿了抿,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为何不与孤说?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可有大碍?” 橘如声音嘲讽, “自是请了,只是可惜,大夫都去蒹葭苑了,哪里轮的到我家太子妃娘娘?” 慕辞怒喝一声, “胡说八道,府上住着两位太医,再不济还有两位药童,何至于到现在都请不来大夫?” “分明是你们办事不力,还敢狡辩,看孤不好好惩罚你们,来人……” “臣妾无碍。”江漫雪打断道。 “就是身子乏得紧,歇息几日便无大碍了,殿下日理万机,有事尽管去忙罢,莫要忧心臣妾。” 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责怪。 “你也是,出了这等事为何不早些来找孤?还有,什么叫轮不到太子妃?你是孤的太子妃,在这太子府除了孤,没人敢排在你前面。” 江漫雪敷衍的点了点头,但对于他的这番话,心里是一丝一毫都不信的。 慕辞并未离去,而是伫立在原地,眼角闪烁着纠结和不自在,他攥了攥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鼓起勇气准备张口,就在这时,影一黑着脸走了进来。“太子殿下,逍遥王派人过来传话了。” 慕辞闻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最近朝中大小事不断,慕辞非常怀疑这一切都是慕言的手笔,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出慕言动手的证据,这让他十分恼火。 “讲。” 影一抿了抿唇, “逍遥王说,莫姑娘他娶定了。您若喜欢吃闭门羹来就是了。不过丑话他先说在前头,您来一次,他就将婚期提前一月,来两次就提前两月,若有第三次,他会立马让黑甲卫来太子府接人。” 慕辞如同泡进了冰水里,寒气蹭蹭蹭地往外冒,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比青面獠牙的魔鬼还要吓人。 “他说的是黑甲卫?是了,是了。” 慕辞哈哈哈大笑,整个人面容扭曲,极近癫狂。“就说孤的黑甲卫怎会不翼而飞,原来,他才是黑甲卫真正的主子。” 影一蹙眉,“这怎么可能,黑甲卫明明是您一手创立的?” 慕辞撕心裂肺地仰天咆哮, “怎么不会?黑甲卫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主子生,他们生,主子死,他们决不独活,这是他们跟孤时立下的誓言。他们不是轻易屈服之人,更不会叛变。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一开始,他们口中的主子不是孤,而是慕言。” 慕言,慕言,他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如今都快死了,还要与他争? 第118章 休我? 影一一脸气愤, “殿下这么一说,属下也想起来了,那批黑甲卫来得确实蹊跷了些。属下猜测,当初他们应该是早就知晓您想招揽人才,这才故意扮作土匪,目的就是等您前去诏安他们,然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在您手下潜伏了。” 慕辞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晕了过去。 影一吓得扛起人就跑,边跑边喊着传太医,太子殿下晕倒了。 江漫雪翦水秋瞳的眸子清泠泠的,冷眼目睹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身子更是躺得稳稳当当。但为了不被人诟病,她还是使了个眼色,让橘如和酣春去帮着搭把手。 …… 屋里终于安静了,江漫雪放下轻纱帐幔,屋子里暖香阵阵,上好的鹅梨帐中香氤氲在空气中,江漫雪继续眯起眼,闭目小憩。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漫雪以为是橘如或者酣春回来了,随意地翻了个身,白净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如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迷迷糊糊道, “给本宫倒杯温热的茶水。” 等了一会儿,屋子并未传来动静,江漫雪这才不解地睁开双眼,结果对上正朝天翻着白眼的江宝珠。 她似乎懒得理会江漫雪,看向江漫雪的眼神轻蔑中透着不屑,如同在看什么恶心的垃圾一般。 只懒懒地瞟了一眼,就迅速挪开视线。 “吆,太子妃娘娘终于醒了?” 江漫雪不悦地蹙眉,“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话音刚落,江漫雪这才注意到,江宝珠此时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双手正伸在她的妆匣里,翻出一件又一件珍贵的首饰,快速地往自己手腕上,脖颈上套。 而她的头上已经插成了摇钱树,各种玉石翡翠,横七竖八的,不管适不适合,搭不搭配,全都插得满满当当的。 保守估计,得有十几斤。 江漫雪看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差点脱口而出,问她沉不沉。 搜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可能不够华贵精致,江宝珠拿起来看了一眼,就随意地扔在台面上,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嫌弃。 “切,乡巴佬,都当了太子妃了,还往妆匣里塞这种成色的首饰,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江宝珠风情万种地抚了抚发髻,扭着水蛇腰站起来,旁若无人地在江漫雪的屋子里四处走动,目光挑剔地四处打量。 可越仔细看,她的脸就变得越黑,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嫉妒。 凭什么,江漫雪屋里的一杯一盏,一桌一椅甚至是窗户上的雕花和床上垂落的帐幔,都精美得无可挑剔,一看就价值不菲。她长这么大别说享用了,就连见都是头一回。 同样都是爹爹的女儿,江漫雪这贱人凭什么这般好命? 江宝珠眼底满是怨毒,心里暗暗发誓,要不了多久,这一切都将会属于她。 橘如端着崭新的红木雕花的托盘,托盘上面是她刚刚去厨房,为江漫雪精心准备的养生美颜燕窝银耳粥。 掀起帘子看到江宝珠时,也愣怔了一瞬,她快速走进屋子,将托盘放到桌面上,然后不悦地看向江宝珠道, “你何时进来的,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正是我家太子妃娘娘歇息的时候吗?” 江宝珠看到橘如端来的东西,顿时眼睛亮得吓人。一个闪身上前,端起那盅银耳燕窝粥一饮而尽,莽牛嚼牡丹一般,看得江漫雪只皱眉。 橘如则被气得两眼发昏,浑身颤抖地指着她,“你……那是奴婢专门为太子妃娘娘准备的,谁让你吃的?” 江宝珠满足地眯起眼,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边残留的香甜的燕窝粥,一脸回味的唧唧嘴,仿佛刚刚的粥食是什么神仙美味一般。 “嗯,好吃,果然跟我之前吃的燕窝不是一个档次的。” 橘如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当然了,这可是极品血燕窝,一两都要几十两银子呢,且有价无市,一般人花再多银子也买不到。” 江宝珠瘪了瘪嘴, “不就一点吃食吗,嚷嚷什么?十两银子又如何,我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什么好东西吃不得?” 江宝珠目光一转,又放到桌上一直放着的翡翠绿豆糕和玫瑰樱桃煎上。顿时双眼发绿,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抓起几块就往嘴里填。 这两样糕点她只见过,没吃过。 只知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子,李记糕点铺的招牌糕点,一日最多只卖十盒,得提前早早去排队,去晚了都买不到。 小小一盒就要十几两银子,且分量极少,只有小小的几块。 这样的好东西,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一回,做梦都想尝尝是个什么味。结果江漫雪竟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随便放在桌上,这个乡巴佬,真是气死她了。 江宝珠在这一刻整个人酸成了柠檬精。 橘如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去抢,谁知江宝珠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重重地扇过来,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橘如被打得一个趔趄,狠狠地偏过头去,侧脸火辣辣地疼。头晕目眩,耳朵一片嗡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江宝珠在边上无比嚣张地讥讽道,“一个贱婢,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该打。” 说着还活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腕,揉了揉打疼的掌心,嘴里埋怨,“嘶,疼死我了,都怪你这贱蹄子,生得皮糙肉厚,害本夫人手疼。” 这时,江漫雪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橘如,打回去。” 橘如:…… 江宝珠:…… “什……什么?江漫雪你疯了还是脑子睡傻了?你让一个贱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你敢打我试试,信不信太子殿下休了你这毒妇?” 江漫雪清冷的杏眼凉凉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无比坚定。 “休我?呵,我等着。但是现在……橘如,动手。” 第119章 腌臜之地 橘如一脸兴奋道,“好嘞。” 江宝珠目眦欲裂,大声嚷嚷,“你……你敢,江漫雪,你敢动我,爹爹和娘亲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是说,你不想要你娘亲的牌位了?” 回答她的,是江漫雪更加冰冷的目光,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无端瘆人。 江宝珠只觉寒毛直竖,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强势又恐怖的江漫雪,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浑身散发出如同死神一般的气息。 江宝珠一时也不敢放肆,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却被橘如一个嘴巴子扇得原地打转。 “打得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江宝珠惊恐、愤怒地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着橘如,“你……贱婢,你怎么敢?” 回答她的,是更加响亮的啪啪啪声。 “给你脸了是?以为进了太子府就可以耀武扬威了?既然你如此摆不清自己的身份,那不妨让奴婢好好提醒你一次。” “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妾室,知道什么叫妾室吗?就是下人,奴婢。一个伺候主子的玩意儿罢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姨娘原本就是个妾室。就是不知为什么你从小耳濡目染的,竟还不知怎么为人妾室。” 江宝珠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妾生子,顿时气得要死。 偏偏又不能拿江漫雪怎么样,于是,恨恨地瞪了一眼江漫雪,浑身颤抖地指着江漫雪和橘如威胁,“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 说着就往门口跑去。 谁知才跑出没多远,后领就被人拎住。“走可以,东西留下。” 江宝珠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头,“不,江漫雪,你别太过分,这些都是我的。” 单薄的春装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了下来,层层薄纱堆在她的手肘处,露出手腕上各种金光灿灿的金镯,和水润莹亮,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镯。 江宝珠眼底闪过心虚,急忙又收回手,拉过袖子,欲盖弥彰地将那些全都遮住。一抬头,对上两双冷冽如同冰雕一般的双眼。 江宝珠:…… 眼见气氛不对,江宝珠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突然,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腆着脸一脸讨好道, “姐姐,嫡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吗?所以,拿你几样首饰而已,你该不会这么小气?” 江漫雪赶紧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头,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压根不想跟她废话。 一个眼神递过去,橘如就立马上前,扭住江宝珠的胳膊,让她没法挣扎,三两下麻利地将她拿走的所有首饰全都扒了下来,一个不剩。 江宝珠气得使劲拍自己的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加上橘如扯下她头上的钗环时下了死手,江宝珠的发髻被衬得东倒西歪,有几缕头发还掉落了下来。这一下,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的形象。 橘如才不管她。 她仰着下巴,怀里抱着所有的首饰得意扬扬地走到妆台前,将东西都放在了台面上。 那气势,仿佛自己是一位刚打了胜仗,风光回朝的大将军,而她怀里兜着的,似乎不是钗环首饰,而是她的战利品一般。 江漫雪有些好笑。 她汲上绣鞋下了床,橘如笑容满面道,“看,娘娘,幸亏奴婢回来得及时,不然就要便宜某些不要脸的小偷了。” 江宝珠气得想要扑上去打橘如,“贱婢,你说谁是小偷?”却被江漫雪森冷的目光怔住,顿时不敢动弹。 橘如得意地冲她吐着舌头做鬼脸,“当然是谁偷的就说谁啊,略略略~~~” 江漫雪翦水秋瞳的眸子溢出淡淡的笑意,如春波荡漾,水光潋滟。 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亲自翻出活血化瘀的药膏,一把将忙着整理那些饰品的橘如按在绣凳上坐下, “别动,我先帮你上药。” 橘如哪里肯,立马挣扎着要站起来,“娘娘使不得,奴婢只是个低贱的丫鬟,哪里配坐您的位置,您这是要折煞奴婢啊!” 刚直起身,又被江漫雪重重按了回去,语气里透露着不容置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伤势要紧,必须尽快上药,女孩子的脸何等重要,耽搁不得。” 橘如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满是动容,心里某个地方涌上一股暖流,长这么大,只有江漫雪对她好,真心的在乎她。 这一刻,橘如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誓死追随江漫雪。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肌肤上,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舒缓许多,橘如像只餍足的小猫,舒服地眯起双眼,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嘿嘿,谢谢娘娘。” “傻丫头,你一心护我,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橘如立马睁开双眼,一脸不依,“奴婢是您的丫鬟,护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当初若不是您将奴婢买下,奴婢在就被人牙子卖去青楼那种腌臜之地了,哪里会有现在清白舒适的好日子过?” 当初,江漫雪刚到人口交易市场,就碰到橘如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场景,看她年龄小,实在不忍心就将人买了下来,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小丫头还记着呢。 江宝珠哭闹咒骂了好半天,发现压根没人理会她。 不仅如此,江漫雪主仆俩还在那一脸怀念的忆苦思甜,这可给江宝珠气吐血了。 “江漫雪,你个吃里扒外的蠢货,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瞎了吗?没看到我的脸也受伤了,伤得比她重多了。你不管我这个亲妹妹,反而不顾尊卑、自降身价去伺候个低贱的丫头,果然跟你那贱人娘亲一样,骨子里透着低贱。” 橘如气得想冲上去撕了江宝珠,却被江漫雪轻轻摇头制止,而后冷冷的睨着江宝珠,“你若不会说话,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不信,你大可试试。” 江宝珠吓得面如菜色。 “你……你们太过分了,我要回家告诉父亲,看父亲怎么收拾你。” 第120章 宋婉蓉收拾江宝珠 江漫雪终于有空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淡淡的,无波无澜,好像压根不将江宝珠放在眼里。她一字一顿,道, “这么快就想回家了,要不要本宫成全你?” 江宝珠:…… 明白江漫雪在威胁她,但她没办法,只好死死攥紧拳头,直到骨节泛白。 她决定先咽下这口气,起身,愤愤地摔门离去。谁知刚出问,迎面就撞上抱着琴走来的宋婉蓉和她的丫鬟荔枝。 荔枝不经意一抬眼,就看到从抄手廊一头冒出的蓬头垢面的江宝珠,衣衫凌乱,脸肿得高高的,俨然一副猪头模样。 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鲜艳的唇脂乱飞,一双吊销眼满是怨毒,看着比恶鬼还要怨念深重。 荔枝吓得魂飞魄散,吱哇乱叫,手里满满一托盘的糕点想都没想就砸了过去,大喊一声, “小主救命,有鬼啊——” 旧伤还疼着,又添新伤,江宝珠彻底崩溃了,立马扯着嗓子叫嚷,“贱婢,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主是谁,哪里有鬼?” 荔枝一愣,黑黑的大眼睛眨啊眨,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竟然是一活生生的人。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 “原来不是鬼啊?吓死我了。” 而后又不悦地皱起眉。 “小主?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同时在心里鄙夷,这人还好意思骂人,也不看看自己打扮的不人不鬼的,在外面乱走,冲撞了自家主子,还这般嚣张,真是没教养。 宋婉蓉终于缓过神来。 想到刚刚的反应有些失礼,便不好意思的移动莲步,向江宝珠走去。 今日,宋婉蓉穿的是茜素青色彩绣百花蝶纹软烟罗云形千水裙,裙摆处用金银丝线绣出的蝴蝶栩栩如生,随着她的步伐飘然欲飞,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轻薄的面料垂感极好,如烟似雾,尽显矜贵与奢华。 虽然她也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但听她自称小主,猜想应该是跟她同一批进府的,便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抿了抿唇。 好脾气地柔声道, “妹妹见谅,是我这丫鬟不懂事,大惊小怪的。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婉蓉在此谢过妹妹了。” 江宝珠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一个名门闺秀,竟这般给她一个小官之女脸面。刚刚的憋的一肚子里立马顺畅了不少,得意的扬起下巴,见好就收。 冷哼一声道, “好,看在你替她求情的份上,今日就先饶过她。” 宋婉蓉唇角弯起端庄娴雅的弧度,好脾气屈了屈膝,郑重地向江宝珠行了一礼,说了道谢。 江宝珠眼睛一亮,虚荣心直接爆棚,心想,看,当了太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就连平日里那些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大家闺秀,现在都要向她行礼,与她打好交道。 看看人家多识相,不像江漫雪。 江宝珠心里高兴,又看到宋婉蓉怀里抱着一架古琴,瞬间提起了兴致,问,“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是去前面的水榭抚琴吗?” 宋婉蓉莞尔一笑。 “是打算抚琴,但不是去前面的水榭。我们是来找太子妃的,听闻太子妃琴艺造诣颇高,婉蓉仰慕已久,今日特来请教,盼望娘娘能指导一二。” 江宝珠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一脸不屑道。“切,不就是抚琴吗,至于说得这么厉害吗?\" 宋婉蓉眨巴眨巴水盈盈的大眼睛,疑惑道,“听妹妹的意思,你也会弹琴,还弹得比太子妃娘娘要好?” 莫子卿:…… “……怎么可能?学琴那种苦活也就江漫雪天生的贱皮子不嫌累,才会干,本小主才不乐意学呢,再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学再多,再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 “要我说,女人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再不济多花点心思在讨好自己的男人身上。毕竟女人这一辈子,始终都是要依靠男人而活的。” 荔枝一脸见鬼的样子盯着江宝珠。心想,这女人什么来历?竟敢如此口出妄言。 还有,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叫天生贱皮子不嫌累才会干?她这话岂不是连带着自家小姐一起骂进去? 宋婉蓉脸上的情绪一收,神情变得很难看。她冷下脸,冷声怒斥, “你……放肆,”宋婉蓉气得浑身颤抖,小脸铁青,语无伦次,“言辞狂悖,太子妃娘娘的闺名也是你随便可以叫的?竟然还敢对娘娘不敬,简直罪该万死。” 江宝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江漫雪的亲妹妹。就算对她不敬又如何?之前,她在家里就是给我端水洗脚的洗脚婢,活得连下人都不如。在我面前,从来只有低声下气的份儿。” 宋婉蓉下意识蹙起眉头。 她记得,江漫雪的母亲好像是在生她弟弟时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弟弟妹妹才是。那面前这位,应该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既是庶妹,自该敬重长姐,以嫡姐为尊,还敢这般嚣张欺负嫡姐,还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简直太过荒唐。 宋婉蓉出身书香门第,最是看重规矩礼法,自然看不惯江宝珠这般欺辱嫡姐,于是冷冷道, “江氏,你可知自古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你今日如此狂妄,我必须替太子妃好好罚你,嗯……就罚你回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一个月,望你能知悔改,否则,我定将你的行径告知太子殿下。” 江宝珠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她凭什么罚她? 还不等她反抗,宋婉蓉就板着小脸,朝身后递了个眼神。 立马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上前,冷声道,“江氏,请。” 那声音冷嗖嗖的,听得江宝珠头皮发紧,反抗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吓得她立马缩起脖子,不敢造次。 …… 第121章 偏爱 在维护莫子卿一事上,慕辞仿佛化身超级战士,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根本没将慕言的威胁放在心上,下午刚醒,就强撑着病体,拉着江漫雪进了宫。此时,他俊脸煞白,脚步虚浮,紧蹙的剑眉没有片刻的舒展。 没一会儿,皇上,慕言也陆续而来。 听到车轮碾压地面的隆隆声,江漫雪一抬眼,男人也恰好缓缓掀开眼帘。蓦地,四目相对。那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眼一暗,眸子黑漆漆的,仿佛蕴藏着一团巨大的漩涡,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不知为何,江漫雪一对上他的目光,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指尖发紧,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就在她手足无措时,对方已经淡淡地移开了。 江漫雪倏地松了一口气,偷偷摸了摸袖中藏着的荷包。 那正是之前,慕言托她修复的荷包,被莫子卿剪碎后,被她仔细收了起来,费了好大功夫缝合,如今,已经修复到看不出一点痕迹了,就是上面的图案有所改动,不知拿去赔罪,对方能不能宽恕她? 皇后殷切地朝他招了招手, “言儿来了,快上来,坐母后身边,让母后好好瞧瞧。” 黑沉沉的檀木雕花轮椅之上,慕言颀长脊背挺得笔直,鹤松般的身姿不动如钟,矜贵的眉眼微微低垂着,浓密而黑亮的睫毛遮盖住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相比皇后的热络,态度就显得冷淡太多,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样子。 皇上威严的面上涌上一层淡淡的不悦,语气的不由自主的压重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她是你的母后,如此尊卑不分,不孝不悌,你是想造反吗?” 慕言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鼻翼溢出一丝嗤笑声,招人的桃花眼缓缓睁开,犹如明星乍现于浩瀚的宇宙,照亮整片银河,璀璨又夺目。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波盈盈,轻轻弯成月牙的弧度,目光无比讥讽,看上去如同男狐狸精般,无端撩人。 他语气里透露出淡淡的嘲讽,似笑非笑道,“我本以为,都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彼此之间就不用演了,怎么,你们难道不这么认为?” 皇上:…… “你……” 皇上气的老脸涨得通红,都涨成了猪肝色。食指颤抖地指着慕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脸色也难看得紧,她侧过身子,轻柔地帮皇上顺着气,看向慕言的眼神失望中夹杂着责怪。 “言儿,无论怎样,我们始终都是你的父皇和母后,你就算翅膀硬了,也不该如此目中无人,伤了我跟你父皇的心。” 慕辞冷哼一声,不紧不慢道, “二弟如今可不就是翅膀硬了?孤前两日听说,二弟手上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黑甲军,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慕辞眼底闪过一抹凶狠。 心想,反正那些黑甲军已经不在他手中的,慕辞打算将计就计,将这一切都推给慕言,这样不但能将自己摘除干净,还能趁机将慕言拉下马,可算解决了自己的心腹大患,为自己挽回一些损失。 江漫雪诧异地看向慕辞,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 那黑甲军怎么回事,慕辞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上一世,那支黑甲军就是慕辞最大的底牌和仰仗之一。 现在,他竟然将一切都推到慕言身上,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慕辞吗? 以前,他只会在莫子卿身上犯糊涂,其他方面可谓身正影直,无可挑剔。所以刚刚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江漫雪属实震惊到了。 江漫雪瞬间心里一紧,为慕言捏了一把汗。 身为亲王,却私自佣兵,心思可谓昭然若揭。江漫雪不清楚那支军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就算是慕言豢养的,也可以理解。 他这么做,不也是被逼的吗? 无人扶他青云志,他自己养兵,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尊严和应得的权利又有什么错? 父皇母后偏心,爱人背叛。兄长一出生就得到了原本属于慕言的一切,如今,竟还抢夺了他最爱重的姑娘,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一束光啊,换谁谁不疯? 这种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的感受,江漫雪上一世深有体会,自是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的煎熬,和生不如死,如今看到慕言遭受的一切,自然能感同身受。 她一个小户出生的女子都受不了,更何况他本就出身显赫,本该是万人仰望,最最矜贵的存在,如今却落到这一步,这巨大的落差,很难想象这一路他都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江漫雪心里暗暗同情这个倒霉蛋,同时,在心里狠狠为他捏了一把汗。 却不料,上首的皇上面上并未出现任何表情。 慕辞懵了,心想,父皇是没听清还是气傻了,怎么没有任何反应?他不是应该气急败坏,然后抄起手边的茶盏砸向慕言,说一句, “逆子,朕还没死呢,你就已经惦记上朕的江山了吗?” 慕辞疑惑的目光扫向现场之人,发现皇上、皇后、慕言三人的反应都很不对劲。他们太平静了,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早就知晓这一切一般。 这怎么可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父皇时常挂在嘴角的一句话。 这么多年,他看似对自己这个太子宠爱有加,实际上却从不放权。若不是他苦心筹谋,再加上朝中大臣施压,他压根没法插手朝政。 这样一个将权势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帝王,怎么可能在自己正值壮年之际,容忍慕言私下屯兵? 即便慕言是个病秧子,随时可能丧命,也绝无可能。 慕辞剑眉迤逦,脑子迅速运转着。他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联想到皇上和皇后刚刚跟慕言说话的态度跟以往不同,似乎带着些许畏惧和卑微,以及无可奈何。 还有,皇上明知莫子卿是他的人,竟还答应了赐婚这件事,若放在以前,依着皇上对他的偏爱,断不会如此。 这也是他毫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重要原因。 慕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第122章 蒹葭苑出大事了 慕言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敲击轮椅把手,剑锋立马上前,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摆上一整套茶具。 这套茶具是他随身掏出来的,坤宁宫的宫女想上前为他斟茶,却被剑锋抬手拦下了。他亲自拎起桌上的羊脂白玉制成的洁白莹润的茶壶,为慕言斟了斟满茶水。 金灿灿的斜阳照在门口雕梁画壁的汉白玉影壁,折射出斑驳的光影,印衬在慕言妖孽般的的眉宇间,如同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佛光。 衬得他白皙的肌肤泛着细碎的亮光,越发眉眼如画,芝兰玉树。 慕言端起芙蓉白玉茶盏,动作优雅地用盖子刮去上面的浮沫,露出下方金黄的茶汤,轻轻啜了一口,又将茶盏放了回去。 “说,唤本王过来所为何事?” 这份傲慢让现场之人齐齐皱紧眉头,但想到正事要紧,慕辞也来不及多想了。率先开口,道, “那孤就开门见山了。二弟,子卿已经有了孤的孩子,不能嫁给你,否则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本王不怕,亦不在乎。” “你无所谓,那你想过孤的名声吗?外人该怎么议论孤?你难道希望堂堂一国储君,被人指责没有男子的担当?还有父皇母后,这些传出去,你让他们颜面何存?” 慕言状似苦恼地蹙起好看的剑眉,“嗯,皇兄说得不无道理。” 慕辞眼睛一亮,就在他以为有所转折时,慕言突然疑惑道, “可这些关本王什么事?” 他问得很诚恳,但眼底噙着的那么讥讽却十分明显,气得慕辞脑门充血。 江漫雪被他这突然的转折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位小叔子竟这般毒舌难缠。 慕言一把调转轮椅,一边往外划走,一边冷声道,“既然无事,那本王就先走一步。” 慕辞气急,什么叫没什么事?他刚刚说的,他是一句都没听到是?“慕言,你是想让整个皇室的颜面扫地吗?” 慕言,“太子失忆了还是失智了?且不说皇室颜面如何本王根本不在乎,让皇室丢脸的难道不是无谋苟合,未婚先孕的你和莫子卿吗?” “你……” 慕言手下未停,很快,就快要离开大殿,就在这时,慕言突然停顿了一瞬,道, “通知钦天监和礼部,最迟两个月,本王要看到封妃大殿顺利进行,否则……” 慕辞激动地往外冲,“怎么又成两月了?” 慕言,“本王改主意了,一个月后。” 慕辞脚步一顿,还未出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憋闷的难受。慕言扬长而去。 这下,慕辞是真的急了,有点病急乱投医。他为了让皇后帮他想办法,竟主动答应崔莲梦入府,还大方地给了侧妃的名声。 皇后满意的连说了几个好字。 皇上面上闪过纠结,最后迟疑地将目光转向江漫雪,问,“江氏,你怎么看?你放心,这件事朕会遵从你的意见,万不会委屈了你。” 此话一出,慕辞和皇后立马警惕的看向江漫雪,似乎生怕她乱说话。 “太子妃,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知道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可辞儿是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大统了,他不可能,也不能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人,你明白吗?” 皇后语重心长的说。 慕辞也像个端方君子,一脸郑重道,“漫漫,你相信我,不管孤的后院有多少人,都不会影响你在孤心目中的位置。” 江漫雪默默地垂下眸子,心里冷笑。皇后急了,立马苦着脸,絮絮叨叨细数自己这么多年,为了慕辞有多么的不容易,而后又说到慕辞从小有多么努力,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江漫雪轻轻抬头,发现皇上一脸赞同。 他们全都眼睛亮亮的盯着江漫雪,一致对外,而江漫雪此时此刻,就像个不识好歹的外人。他们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直接将她架在了火上烤。 好像她若是不同意,就是伤害他们全家的恶人一般。 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 江漫雪心里感觉更加怪异了,总觉得,他们似乎很在乎她的意见。可若真的如此,又为何要想方设法的往慕辞的后院塞人?这种感觉有种诡异的矛盾,让江漫雪想不通。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只要求一点,莫子卿只能做妾。 一行人不欢而散。 回到太子府后,慕辞率先下了马车,第一次,他没有扶江漫雪,而是怒气冲冲地,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 江漫雪也没在意,自顾自回了琼花阁。没多久传来消息,莫子卿不知是怕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破天荒的妥协了。 也不坚持要侧妃的名头了,如此一来,江漫雪也没理由拦着了。 之后,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侧妃入府的事宜,慕辞更是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 刚进太子府的那些妾室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沈瓷,明明自己的身份不输崔莲梦,却只得了个良妾的名头,连贵妾都不是。 两人本互相看不顺眼,暗地里一直较劲,这下好了,彻底被对方压上一头,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沈瓷气得差点吐血,据说将自己关在屋里,摔摔砸砸了一下午,屋里的茶具碗碟,珍贵摆件,没一个能逃脱她的魔手。 唯一没被影响的,大概就是江漫雪了。 那日回府后,江漫雪便以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连妾室们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众人私下纷纷议论,府上接连进新人,江漫雪这个太子妃心里必定不好受,估计是关起门偷偷找个没人的角落哭去了。 江漫雪没做理会,依旧将院门关得紧紧的。每日只有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和各种珍贵无比的补品流水一般,送进了琼花阁的院子。 慕国二十一年,五月十八。 时间如过江之鲫,一闪而逝。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明日,就是莫子卿过门的日子。 崔莲梦已经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侧妃,可皇后承诺的事依旧没有着落。江漫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敢肯定,莫子卿和慕辞绝不会就此认命,一定会有所行动。 今晚,便是关键期。 第123章 莫子卿出事 于是,她让丫鬟多派点人手,密切盯着蒹葭苑那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向她汇报。 晚春已过,夏至将至。 时间一晃而逝,灼热的太阳烤灼着大地,天气越发温热,今日,是江漫雪二十岁生辰。 上一世,在莫子卿还没进太子府之前,慕辞一直都很重视她的每一次生辰。 每年,他都会提前安排好朝中一切事宜,陪她去城东逛街,去碧水湖赏花,下江南游湖,亲自为她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陪她去护城河放花灯,许愿她年年岁岁有今朝,岁岁年年人如旧。 还会带她去宝华寺后山的姻缘树下,亲手写下白首之约,施展轻功跃至树顶,将写着祝福的红色绸带挂在许愿树最上方的枝丫上。 前前后后,花费大量的时间,从未间断。可自打莫子卿出现后,这一切都变了。他仿佛失忆了一般,再没有一次记起她的生辰。 江漫雪注视着不远处的红墙黛瓦,脑海里浮现上一世的一幕幕,心头难免酸涩。 这一次也是,说好要为她办一场此生难忘的生日宴的男人,已经许久未在江漫雪的跟前露脸。 至于说好的过生辰,江漫雪估计,慕辞是想不起这一茬了。不过她也没在意,这样也挺好,她倒乐得自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橘如笑嘻嘻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小脸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太阳下泛着莹莹水光。 她怀里抱着一大捧碧绿碧绿的荷叶,足有脸盆大小,上面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粉嫩粉嫩的荷花夹在碧绿的荷叶中间,万绿丛中一点粉,真的美不胜收。 除此以外还有饱满新鲜的莲蓬,橘如炫耀地摇晃着怀里抱着的花束,笑容满面道, “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奴婢特意摘了些荷花来装饰屋子,给娘娘瞧个新鲜。而且放在屋子里,还能净化空气,一举两得。” “至于这些莲蓬,留几个奴婢给娘娘剥了吃,剩下的待会拿去厨房,让他们专门为娘娘熬一盅银耳莲子百合羹给娘娘补补。这个季节,吃这个正好。” 江漫雪被她面上的欢喜感染,一时间也来了兴致,清亮的杏眼停留在了那束荷花上,粉嫩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暗自吞了一下口水。 也决定放松一下。 于是,她让酣春去吩咐厨房安排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准备和两个丫鬟,以及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人一起庆祝生辰。 众人听说后,全都欢欣鼓舞。 于是,琼花阁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里里外外地忙着布置院子,脸上全部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嚷嚷着要给江漫雪一个难忘的生日宴。 可还不等一切准备就绪,门口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院子里所有人听到这动静,齐齐停下手里的活计,目光向门口方向看去。 很快,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慕辞白皙俊美的脸庞出现在江漫雪的视野里。 他手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唇角勾起温润如玉的弧度,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雕花的木盒,大步上前,将花束和木盒一起塞进江漫雪怀中。 眼底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都去看江漫雪的反应,见她也愣在原地,顿时识趣地悄悄退下,将空间留给进来的慕辞和江漫雪两人。 “漫漫,生辰快乐。” 见她呆滞在原地,男人好笑伸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的大掌怜爱地揉了揉她精致的发髻,一脸宠溺道, “怎么,这是高兴傻了?还是不欢迎孤?孤承认,最近事情太多,有些忽视你了,所以今日特地前来负荆请罪,还望娘子莫恼。” 慕辞笑盈盈地学着书生的样子向江漫雪行了个书生礼。这一举动,可将江漫雪吓得不轻。 要知道,慕辞是出了名的清冷君子,举止端方,克己守礼,像今日这般举止跳脱,油腔滑调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江漫雪也没见过,若不知亲眼所见,江漫雪绝不会将慕辞跟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会过来?” 江漫雪结结巴巴问。 慕辞下意识皱紧眉头,眉骨下压,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和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漫漫此话何意?今日是你的生辰,孤一早就说过,会陪你过一个此生难忘的生辰,自然不会食言,还是说,你不想孤来?” 江漫雪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皮笑肉不笑道,“哪里,殿下能来,是臣妾的福气。”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股见外和疏离,慕辞听得眉心蹙得更紧,眼看拧成一股绳。 但倏地,想到这段时间确实委屈江漫雪了,她有点情绪也是应该的。且今日,江漫雪是寿星,于情于理,他作为一个男人,都该让着她。便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这点不适,缓缓道, 这木盒里是孤亲自为你挑选的礼物,快打开看看满不满意?若是不满意就告诉孤,孤定补你一个更好的。” 江漫雪眼底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和淡淡的迟疑。 这怎么跟自己设想的不一样,难道这一世,慕辞发生改变了? 江漫雪犹豫着试探道,“明日就是莫姑娘和逍遥王大婚的日子,殿下不去做点什么吗?” 慕辞面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他语气轻快道,“母后说,这件事她自会办好,叫孤尽管放心。漫漫也不用担心,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江漫雪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她觉得,慕辞有些太天真了。莫子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相信在当初常公公被打时,皇后已经领教过了。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莫子卿进府,一定还有后手。 答应帮他,不过是为了崔莲梦进府铺路罢了。 就在江漫雪好奇皇后会怎么处理莫子卿时,酣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蒹葭苑那边出大事了。” 第124章 一尸两命 刚烘托出来的气氛,被人就这么打散了。慕辞心里不悦,正想呵斥她何时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但听到“蒹葭苑”三个字后,脸上立马换上担忧的表情,迫不及待问, “蒹葭苑怎么了?” 酣春吞了口口水,道, “回太子殿下,奴婢刚刚恰巧经过蒹葭苑,发现莫姑娘背了个包裹,好似很着急的样子,翻身跃到马背上,一路跑出了太子府,不知去了何处。” 慕辞眼底满是震惊,凝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骑马?你确定是子卿?她素来身子骨弱,孤从未听说她还会骑马,你是不是看错了?” 酣春正想说自己看得一清二楚,结果慕辞根本等不及听她的回话,立马转身,满脸歉意地握住江漫雪的纤纤玉指,语气急切道, “漫漫,孤不大放心。你也知道,子卿性子极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你别多想,孤今日过来,还是子卿提醒的,就连那束玫瑰花,也是子卿准备好让孤送给你的,她说在她的家乡,玫瑰花是爱情的象征。” “她这次是真的知错了,也是真心想跟你处好关系,之所以突然离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在这等等,孤去去就回,好吗?” 江漫雪静静地垂眸听着,心里无波无澜。她就知道,只要有莫子卿在,慕辞在她这里就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这一次,莫子卿特意选在江漫雪的生辰当日玩的这一出,目的就是羞辱江漫雪。她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江漫雪,就算江漫雪是太子妃又如何,只要她一句话,慕辞就会按她说的来琼花阁。 同样,她至于稍稍用点手段,慕辞就会立马抛下江漫雪,回到她莫子卿身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件事终了,莫子卿就会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她面前挖苦讽刺。 熟悉的配方,老套的伎俩。上一世,莫子卿百试不爽。 当然,效果也极好。 她就是被莫子卿用这种法子一点一点逼疯的。只是这一世,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因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漫雪了。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将慕辞和慕卿看作自己的全部,被他们左右自己的喜怒哀乐。 江漫雪蝶羽一般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轻轻遮盖住那双弧度精美的杏仁眼眸底泛着森森寒气的碎冰,淡淡地扬起唇角,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垂下眼帘,一脸乖巧道, “殿下放心,臣妾不会介意,殿下赶紧去看看莫姑娘。” 慕辞松了一口气,狠狠将江漫雪揽进自己的怀抱,一脸欣慰道,“还是漫漫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江漫雪的侧脸猝不及防地贴上男人胸前奢华柔软的面料,单薄的夏装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和劲瘦有力的身材。 修长挺拔,肌肉流畅。 他的怀抱依旧宽厚温暖,可江漫雪心里并不觉得幸福和踏实,而是浑身僵硬,脊背汗毛竖起,莫名地抵触他的碰触。 鼻尖间满是充斥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和男性荷尔蒙气息。以往,这些是她最贪恋的感触和味道,此时闻着,竟无端恶心反胃。 一颗心如同浸在冰水里,凉得彻底。 好在仅仅只是一瞬,男人就立马放开了她,转而急匆匆地迈出了琼花阁,脚步迈出了残影,用最快的速度直奔蒹葭苑。 果然应了莫子卿上辈子说的那句话,“去见心爱之人时,都是用跑的。” 上一世,莫子卿将她堵在花园里,嘲讽她人老珠黄,满脸怨气,成日里只会歇斯底里地追在慕辞和慕卿身后,活脱脱一个疯子加祥林嫂,这样的人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江漫雪并不知祥林嫂是谁,但莫子卿话里的嘲讽她听得真真的。 可她不甘心。 慕辞是他的夫君,他曾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郑重起誓,能娶到江漫雪为妻,此生无憾。之后,更是对她百般宠爱,体贴关怀。他说过,无论江漫雪变成什么样,此情不悔,爱意永恒。 他可是太子,是储君,金口玉言。江漫雪不信他这么快就变了。 至于慕卿,那可是她九死一生,三天三夜才生下来的宝贝,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们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他怎么可能不爱她这个生身母亲? 就是这样,江漫雪满怀不甘,执拗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回到以前一家人相亲相爱,亲密无间的日子。 以至于看不透,最后醒悟时,已然陷得太深,那时候,莫子卿已经彻底恨上了她,势必要让她不得好死。 就这样,大雪纷飞的夜里,她被莫子卿亲自扔进破庙,被一群肮脏腐臭的势必蹂躏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又被莫子卿亲手推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一尸两命。 江漫雪深陷在上一世的痛苦记忆里,只觉上一世那些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体上,不停地向周身蔓延。 她的眼神惊恐,脸色极其难看,身子止不住颤抖,如同冷冽的寒风中孤独飘零的残叶。 “娘娘,你没事?” 橘如和酣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关切担忧地看着她。 江漫雪这才猛地从上一世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她拼命地平息着自己的异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一世,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了下来,江漫雪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淡淡一笑。 “本宫能有什么事?吩咐下去,一切继续。”江漫雪交代完,就给橘如和酣春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前一后进了江漫雪的闺房。“莫子卿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再细细与我说说。” 江漫雪一进屋,刚坐稳,就问。 酣春仔细地关好门窗,才压低声音,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但奴婢发现,蒹葭苑下午送进去的吃食,被侧妃那边的人动了手脚。” 第125章 逃离京城 江漫雪一愣,半眯着双眼静静地盯着酣春,对方心虚地低下头,眼珠子乱转,结结巴巴,道, “奴婢……奴婢这不想着有人为民除害,这是好事,于是没拦住,只当做没看见,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您就行行好,饶了奴婢这一次?” 橘如也道, “娘娘,酣春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江漫雪无奈地扶了扶额, “本宫何时说要拦了?” 两辈子,与她相处最久,感情最深的,就是这四个贴身丫鬟。她们的好意,江漫雪心里感动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橘如酣春大喜,江漫雪立马又道, “本宫知晓你们是为了本宫好,但本宫说过,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告,自是有我的道理的。橘如,酣春,我们是要报复伤害过我们之人,但报复的前提是保全自我。” 她们根本不懂,莫子卿就是个魔鬼。 “本宫让你们事事禀报,是为了谋定而后动,而不是为了逞一时之气,轻举妄动,而搭上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你们明白吗?”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眼底满是感动,纷纷发誓这一次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到,下一次若是遇到问题,一定先行告知江漫雪,再也不敢私作主张,求江漫雪原谅她们这一次。 江漫雪看两人态度诚恳,想来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于是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想了想,安排酣春继续去打探消息。 半个时辰后,酣春传来准确的消息。莫子卿骑马跑出了京城,太子带了一批精卫去追了,江漫雪算了算时间,发现两人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时辰了。 江漫雪娇嫩水润的粉唇如同清晨沾染了露水的桃花,润润的,上面氤氲着淡淡的潮气,在黄昏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水光。 她的唇瓣轻轻抿着,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眼底是从未有过的亮光。 “派人密切盯着城门口,今晚三更之前人若是还没回来,就让梅见和杏月带人连夜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将本宫的和离书散到京城的大街小巷,最迟三日,本宫要这件事人尽皆知。” “是,奴婢这就去。” 出了这样的事,江漫雪的生辰自然不能办得太惹眼,以免遭人诟病。 事先准备的好酒好菜,最后江漫雪只让上了好菜,还让她们装进食盒,拿回自个儿屋子里享用。 原本定好分发给府上所有下人的赏钱也免了,只让橘如和酣春偷偷给琼花阁的每个下人一人塞了五两碎银,沾沾喜气。 天擦黑时,慕辞和莫子卿已经离开几个时辰了。 府里上下也差不多都得到消息了,这会儿一个个坐不住了,商量了一下,就结伴堵在了琼花阁的门口,江漫雪借口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她们就跪在门口不走。 偏偏这时,天空响起了轰隆隆的闷雷,一声声,响彻天地间。 很快,厚重的云层黑沉沉地压了下来,伴随着一道道闪电。狂风呼啸,呜呜咽咽地回荡在寂静的半空。噼里啪啦的雨点子应声落下。 橘如有些担忧道, “娘娘,不好了,下大雨了,那些侍妾还在门口跪着呢,这可怎么办?” 酣春也紧蹙着眉头, “她们都是大臣之女,若是因此染上风寒,奴婢恐怕那些大臣恐怕会怀恨在心,对娘娘不利。” 江漫雪也深知这点。都要离开了,她也不想平白为自己树敌,无奈,江漫雪只能让橘如找把油纸伞,随她出去看一眼。 大门缓缓在面前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年轻貌美的脸,燕环肥瘦,各有千秋。此时,她们一个个都一脸殷切地盯着江漫雪,一窝蜂地凑上来。 “太子妃,您可算出来了。太子殿下离京一事,您可曾听说了?” 江漫雪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发现即使此时,雨下得很大,但这些人身边都有丫鬟嬷嬷伺候,撑伞的撑伞,拿披风的拿披风,再加上自己出来的不算晚,所以一个个看上去都挺精神的,不像要得风寒的样子。 于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忍不住为这些女子悲哀。 她们有的是带着野心进的太子府,渴望鱼跃龙门,成为高高在上的贵人。有的是为了延续家族的荣耀,不得不踏进这吃人的牢笼,有的,纯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作为联姻的工具。 不管出于哪一种,她们都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莫子卿不会放过她们每一个人。 她们若是想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劲往一起使,合而围之,破釜沉舟,一起弄死莫子卿。这是她们最后的生路,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走这条路了。 江漫雪收敛情绪,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打头的崔莲梦一听,立马柳眉倒竖,满脸的不乐意。她气呼呼地指着江漫雪,厉声质问道, “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拦着?” 江漫雪翦水秋瞳般清亮的眸子转向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勾起唇角,眼底是寒冰一般的冷漠, “拦?崔侧妃说得轻松,那你倒是告诉本宫,本宫该怎么拦?拿什么拦?太子殿下何等尊贵,他的事,岂是本宫一届后宅妇人能插手的?” 沈瓷满脸嘲讽道, “太子妃娘娘说的是,崔侧妃这话确实难为太子妃娘娘了。毕竟太子殿下对蒹葭苑那狐媚子有多痴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江漫雪面色恬静,她像是没听懂沈瓷话里的嘲讽一般,温婉地垂下眼帘,鸭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温温柔柔地盖住她明亮精致的杏仁眼。 轻轻地,认同地点点头。 “还是沈侍妾看得透,本宫若是能左右太子殿下的想法,估计这太子府,也就没有在场诸位什么事了。” 众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太子突然离京,万一……万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等可怎么活啊?” “对啊太子妃娘娘,妾知道您最是贤良宽厚,您快想想办法啊?” 第126章 整个京城炸了 “您是太子妃,后宅的事您不能不管啊,您可要为妹妹们做主啊,我们十几人进府多日,可太子殿下却被姓莫的缠住,一回都未进过我们的院子,反而日日宿在蒹葭苑。 如今,那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直接勾的太子殿下不顾自身安危,离开了京城,简直可恶。” 一众人哭闹着不肯离开,江漫雪被吵得耳朵“嗡嗡嗡”作响,心里不免烦躁。 但她也是压着性子,细声细气地邀她们进屋,让她们仔细着了凉,谁知那些傻姑娘竟然语出惊人,说这事不解决,她们就一直站在雨里。 这波操作,直接给江漫雪整笑了。她讥讽的目光如炬,一寸寸扫过在场所有人,冷冷地勾起唇角,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误解?还是你们真觉得,本宫有能力管这件事?算了,随你们。你们愿意站,就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江漫雪一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雪白葱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轻轻转身,扶着橘如的手,缓步离开。 吱呀一声,大门再次被关上,留下一脸震惊的众人。 回到屋里时,橘如立马拿来干净的棉帕,给江漫雪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发尖,一点一点将湿发绞干。 酣春拿来一套素白绫缎,衣领袖口用彩色丝线绣着缠枝海棠肚兜,搭配樱红色撒花软烟罗齐胸襦裙,外罩薄如蝉翼,清逸灵动的云丝披帛,行走间如烟似雾,暗香浮动。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江漫雪里里外外都换上干爽的衣裙,嘴里小声嘟囔着, “这雨下得也太急了,奴婢小心再小心,娘娘的罗裙还是沾染上了泥水。” 橘如愤愤道, “就是,都怪门口那些人死心眼,怎么劝都不离开,真是气死我了。” 江漫雪轻叹了一口气,“她们才刚进府,还未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有点小心思正常。但该说的本宫已经跟她们说清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想明白。” 屋里太暗了。 酣春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两根婴儿手臂粗的大红色雕花蜡烛。又翻出江漫雪新制的鹅梨帐中香,点燃。 缥缈的白烟袅袅升起,暖香阵阵,在奢华的寝室迅速弥漫开来。江漫雪一身华服对镜而坐,闻到这淡雅的香气,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快速翻出一个精致的檀木雕花木盒,快速打开按扣,看着大半盒的香料,立马合上木盒,交给橘如拿下去烧掉,按住她的手,目光无比郑重道, “记住,要连同木盒一起,烧得一点不剩,你亲自去办,旁人本宫不放心。” 这是她专门调制出来,用在慕辞身上的香料,万不可被人发现。而且过段时间,她还要送莫子卿一份大礼,所以,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奴婢这就去。” 与此同时,琼花阁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宋婉蓉迟疑着开口, “我觉得这件事太子妃娘娘确实有心无力。诸位别忘了,太子妃娘娘出身低微,她的身后没有父母兄长帮衬,更无族人撑腰。依我看,我们不如想想其他的法子?” 崔莲梦冷冷地瞪了一眼宋婉蓉,“就算没有家族依傍,但她是太子妃,这种事不应该尽快进宫,告知皇上和皇后,让皇上派人追回太子殿下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她是太子妃,府上大小事宜都是她说了算,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出面谁出面?这本就是她应尽的责任。” 宋婉蓉看着面前一张张充满恶意和算计的嘴脸,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心想,平日里怎么没见她们这般敬重太子妃娘娘,如今出了事,一个个倒是想起江漫雪是太子妃了。 说到底,不过是怕自己万一出了这个头,得罪了太子,日后恐会影响了她们的恩宠罢了。 可江漫雪也是女人,她跟她们所有人一样,也需要太子殿下的恩宠,以此来稳固自己在太子府的地位。 所以,她们凭什么要求江漫雪牺牲自己,来成全她们的私心? 宋婉蓉不愿与她们沆气一气,准备带着丫鬟离开,可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崔莲梦不悦的声音。 “站住,你要去哪里?” 宋婉蓉深深地闭了闭眼,不卑不亢地挺直脊背,缓缓转身,清冷的目光直视着崔莲梦的视线,“妾有事,想先行离开,不知侧妃娘娘突然叫住我,有何指教?” 崔莲梦下巴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地半眯着双眼,一脸怨毒, “大家都在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你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安的什么心,还是说在你心中,压根就没有太子殿下的位置?” 宋婉蓉也不惯着她。 “侧妃娘娘若真的像你说的这般在意太子殿下的安危,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而是早早进宫,自己寻求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帮助了。再不济,还可以找你的父亲崔国公。” 若论家世,宋婉蓉虽不及崔莲梦,但她父亲是当代大儒,桃李满天下,又是太子太傅,在文人届颇受推崇,作为太傅千金,宋婉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两人目光碰撞,互不相让,一时间,火花四溅。 天空适时响起一道惊雷,“咔嚓”一声,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撕裂。闪电一明一灭,照亮两人对峙的面孔。 气氛忽然变得格外紧张。 边上有人想打圆场,便笑着说,“嗐,也许是咱们想多了。太子殿下何许人也,行事自有他的章法。他应该不会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就随意出城,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对对对,曦儿妹妹说得有道理,也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说不定一觉睡醒,太子殿下已经回府了呢!” 众人纷纷找借口,讨好般劝着崔莲梦,簇拥着崔莲梦离开。 崔莲梦也借坡下驴,狠狠地瞪了宋婉蓉一眼,冷哼一声,这才扬起头,像只高傲的孔雀一般,扭着柳腰大步离去。 众人不知道的是,今晚风疏雨骤,却有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整个京城炸了。 第127章 大方的慕辞 “娘娘,您熬了一晚上了,喝口热茶暖暖,去榻上歇歇眼?” 昨夜是橘如守夜。 江漫雪让她回去睡,自己这边没事,可这丫头倔得很,非说自己心里不踏实,必须守在江漫雪边上,才能安心。 江漫雪知晓,她是怕自己梦魇。 重生后,江漫雪就得了梦魇的毛病,可只有江漫雪知晓,那不是梦魇,是她噩梦般苦苦挣扎的前世。上一世的苦痛和绝望,仿佛蚀骨之虫让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 无数个午夜梦回,她惊恐地尖叫着在床上挣扎,被侍女摇醒时,浑身早已香汗淋漓,打湿了奢华昂贵的丝绸床单。还有一旁的枕巾,也满是水渍。 时间长了,两个丫鬟便心照不宣地找借口为她守夜,为的就是在她梦魇之时尽快唤醒她,让她少受折磨。 昨夜,她心里装着事,实在无法入睡,这丫头死脑筋,让她回屋就是不肯,直接拿了张地毯睡在江漫雪床头的脚踏处。 这会儿刚醒,就打着瞌睡,劝江漫雪歇息了。 江漫雪感觉心口暖洋洋的,十分熨帖,可她惦记着梅见那边的消息,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她实在睡不下去。 江漫雪面上看着有些憔悴,眉眼间也略显疲惫。 她白皙纤细的柔荑轻轻接过汝窑天青色牡丹茶盏,抿了一口里面温热的香茗,在口中含了一小会儿,这才缓缓吐进橘如端着的痰盅当中。 接过橘如浸过温水的纯棉湿帕子,轻轻覆在面上,几息之后,取下帕子。 这时,珠帘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眼,就见酣春气喘吁吁地迈了进来。 “娘娘,好消息,奴婢一大早出去采买,发现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你和太子殿下和离一事。” 江漫雪一听,心里终于踏实不少。 她长吁了一口气,又询问可曾暴露,酣春使劲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一切顺利。” 江漫雪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转身来到妆台前,翻出自己的首饰匣子,挑选出一对赤金掐丝珐琅蝶恋花耳坠,一双羊脂白玉水滴雕玉兔捣药耳坠,一对孔雀花卉纹青玉镯,一对金托珊瑚豆手链。 又翻出一个空着的紫檀木雕花木盒,将刚刚挑出来的饰品一股脑地装进木盒里,递给酣春。 “昨夜,大家都辛苦了。盒子里的是本宫按照梅见和杏月二人的喜好,挑给她们的,你找机会送到她们手中。至于你们两,自己过来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酣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犹豫着结结巴巴道,“其实,也不算是我们几个的功劳。” 江漫雪只当她是在谦虚,毕竟慕辞在感情上虽一言难尽,但对她这个太子妃却大方得紧。江漫雪的吃穿用度,在这太子府算是独一份,就连他自己,都不及江漫雪的一半。 能进江漫雪屋里的,都是难得的珍品,有的甚至有市无价。 江漫雪以为酣春是嫌这些太过昂贵,才这样托词,于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不必心疼,毕竟这太子府怕是待不长了,这些东西你不舍得,到时候可就属于旁人了。 不拿白不拿。 酣春连忙摆了摆手,表示, “奴婢不是客气,是真的,娘娘有所不知,这件事说来奇怪,昨夜大雨滂沱,加上夜里宵静,梅见那边虽然忙了一宿,但实际上,进展缓慢。” “原本还心里打鼓,生怕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再打草惊蛇,让您的计划败露。不曾想,效果竟出奇的好。” 橘如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道,“娘娘,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帮我们?” 这个问题仿佛醍醐灌顶,让江漫雪和酣春齐齐眼睛一亮,几乎同时认可地点了点头。 “奴婢觉得有可能,不然光靠我们自己,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现在整个京城都炸锅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老百姓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团,嘴里讲着这件事。” 别说昨夜大雨,就算天公作美,以她们目前的实力,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会是谁呢?” 酣春满脸好奇,江漫雪抿了抿粉嫩的樱唇,柔声道,“京城许多世家都有可能,毕竟太子妃之位是个香饽饽,想要上来分一杯羹的人比比皆是。” 橘如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犹豫一瞬,她还是选择了沉默,顺带转移了话题。 “娘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离开太子府还是……娘娘,恕奴婢多嘴,太子殿下如今不在京城,我们若是这会儿离开,小郡王身边就没了可靠之人看着,万一……” 提起慕卿,江漫雪雪肤花貌的小脸微僵,心绪隐隐涌动着复杂。 “说起来,上一回见他,已经是满月宴那次了。前不久说他感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些了?” 橘如道,“几日前就已经痊愈了。” 江漫雪唇角挂上凉薄的浅笑,自嘲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宫是个心狠的母妃?觉得本宫不配做母亲?” 橘如立马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没有,奴婢绝不敢这样想,啊呸,不是,是奴婢绝没有这样想过,娘娘生性良善,待人温婉,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掏心掏肺的好,从没看不起我们,这样的您,怎会是凉薄之人?” “是啊娘娘,”酣春也道, “我们相信,您这样做,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奴婢们心疼您还来不及。” 两人隐隐猜测,江漫雪对慕卿不理不睬,应该跟她夜夜梦魇一事有关。但主子不愿说,她们身为下人,自是不敢多问,只能尊重她的决定,并按她说的做。 “离开的事先不急,去将本宫的翟衣拿来。按你说的势头发展,本宫猜测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派人宣我入宫。” 江漫雪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宫里确实派人来接她入宫了,但来的人不是皇后派来的,而是皇上的御前总管太监。 而且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第128章 朕的儿子随你挑 差不多就在她刚吩咐酣春去拿她的翟服的话音刚落,小丫鬟就在门口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对方根本没给江漫雪换身衣裳的时间,就要带着她进宫, 江漫雪也没推脱。但她说,“正巧卿儿也许久未见他皇爷爷皇奶奶了,前几日咿咿呀呀地闹腾,本宫猜想,他大概是想他们了。不知本宫待会能不能将他也带上?” 江漫雪一边说,一边往公公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公公悄悄接过,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 “那杂家就等一炷香的时间,还望太子妃娘娘理解则个。” 江漫雪精致的杏仁眼瞬间弯成月牙的弧度,笑盈盈地点头,“应该的,公公放心。”那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格外好看,如同黑夜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就连阅美无数的公公都有片刻的晃神。 心想,太子殿下究竟怎么想的,放着这样媚骨天成、雪肤花貌的太子妃不好好珍惜,偏偏为个狗尾巴草失了分寸,莫不是被那妖女下了蛊不成? 使了个眼色,橘如就去接慕卿了。酣春很有眼色地请公公坐下,奉上一壶上好的明前茶,亲自斟好送到对方手中。 “公公一路辛苦了,先喝点茶润润喉。” 说话的空挡,借助宽大的衣袖遮掩,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对方手里。 公公眉梢微挑,眼底划过满意的笑容,酣春顺势凑近,压低声音套话,“不知皇上突然唤我家太子妃娘娘进宫,所为何事?公公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能否稍稍透露一二?” 对方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子,面上端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娘娘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坏事。” 话落,便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盏,轻轻拿盖子刮去上面的茶沫,小啜了一口,满意地眯起双眼,连连点头,“好茶,好茶啊!多谢太子妃娘娘抬举,不然杂家怕是这辈子都吃不起这么好的茶水。” 江漫雪笑说,“公公莫要说笑了。” 心想,作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说这些,不过是还想从她这里捞点好处罢了。但江漫雪想知道的信息,已经通过刚刚的简单试探得到了。自然不愿再惯着他这种贪婪的性子,索性装作听不懂。 换做以往,这人就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从她这里拿好处,甚至还会腆着脸陪笑。今日这般,可见在皇上那里,她这个太子妃已经名存实亡了。 如此,江漫雪就放心了。 公公见江漫雪这么没眼色,心里不悦,一路上一直给江漫雪摆脸色,江漫雪看都没看他一眼,抱着慕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江漫雪原本以为要去其他地方等一会儿,不想对方竟直接带着她,一路畅通地向御书房而去。 江漫雪一脸狐疑。 “公公,我记得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怎么宫里这么安静,难道皇上今日不上早朝吗?还是说早朝这么早就结束了?那我们现在进御书房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打扰到皇上处理公务……” 一般早朝结束,皇上都会留一些大臣,前往御书房议事,江漫雪这么问也在情理当中。 公公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皇上今日听了一件大事,就急着处理这件事,没心思上早朝,就通知所有大臣,免了今日的早朝。” 江漫雪眼珠子一转。 心想,他口中的大事,应该就是和离书一事。不过江漫雪总觉得,皇上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大了点。 她只是一个小官之女,当了太子妃对慕辞并无助益,皇上为何如此在意她是不是太子妃?想起师兄说,皇上在追求长生之术,江漫雪心里瞬间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皇上对慕辞的宠爱只是表面,实际上,并没多喜欢这个儿子,所以才希望他娶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太子妃,为的就是打压他的势力? 不对,听说一开始,皇上和皇后并不同意江漫雪做太子妃,是慕辞坚持,两人才不得不妥协。 江漫雪坐在奢华的轿撵上,所过之处,内侍宫女纷纷下跪行礼。昨夜大雨,宫道上湿滑无比,可他们却丝毫不敢怠慢,一个个额头触地,恭敬无比。 江漫雪现在没空关心这些,此时,她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不明白。只能感叹,自己这脑子真不适合宫斗。 于是索性不去想,打算待会儿到了地方见机行事。 很快,轿撵停了下来。 江漫雪抱着慕卿缓缓走进御书房。刚进去,就见一个茶杯飞了过来,江漫雪吓了一跳,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但很快,她发现那茶杯不是朝着她飞过来的,而是朝另一个方向。 看过去才发现,跪在下方的,是一身华服,矜贵雍容的皇后娘娘。 江漫雪:??? “贱人,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你这是要将我皇家的颜面都丢尽才甘心吗?” 皇后不敢躲闪,硬生生接下那一杯子,砰的一声,甜白釉的瓷杯砸在皇后的额角,一瞬间,鲜血顺着她保养得宜的脸颊蜿蜒而下,随后落地,在金砖制成的金碧辉煌的地板上溅起绚丽的血花,慢慢在地板上晕染开来。 那刺目的红,看上去触目惊心。瓷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四分五裂。 皇后一脸委屈,控诉地盯着上方的皇上。江漫雪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后,丝滑地跪在皇后旁边,急忙道, “父皇息怒,不知母后犯了何事,竟让父皇如此震怒,儿媳愿替母后受罚,还请父皇绕过母后。” 一番真情输出后,江漫雪偷偷拿眼角观察皇上和皇后的表情,果然见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你果然没让父皇失望。说来惭愧,都是朕和皇后教子无方,这才生出那个逆子。” “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皇家儿媳,那逆子不好好珍惜你,那朕替你做主,朕的儿子随你挑,只要你愿意,朕就为你们赐婚,且一样是正妃。” 第129章 忌惮 江漫雪明显没想到,皇上会这样说,这让她否定了先前的猜测。可,既然不是故意打压慕辞,皇上和皇后为何这般执着地想让她做皇家的媳妇儿呢? 江漫雪可不会傻乎乎地觉得,他们是看上了她这个人。 确实,她在做太子妃的期间,事事妥帖,无可指摘。可这样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也不少见,且皇家姻亲向来牵扯颇多。 江漫雪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份懂事乖巧,可以让皇上给出这样大的特例。 任何皇子都成,只要她选,都可以成为正妃,这份殊荣,从未有人享受过,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凭什么? 江漫雪满脸惊讶道, “可,若是对方早已娶了正妃呢?” 皇上大手一挥,“这么说,你属意之人是三皇子?好,朕答应你,但这件事,你要给朕一些时间处理。” 江漫雪心里重重地一沉,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快速蔓延周身。整个人被那种怪异的感觉席卷,包围。她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不想这里面的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来处理,怎么处理? 三皇子妃出身高贵,家世显赫,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皇上竟一句话,就要对方给江漫雪让位,可能吗?就不怕三皇子妃的母家心怀不满,从而造成朝堂不稳吗? 江漫雪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上方龙袍加身,目光炯炯,极具威严和压迫感的皇上,从他的神态中确认,此时的他脑子十分清醒。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在皇上的眼里,她比京城那些大臣之女更有利用价值。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身为帝王的男人这般拉拢,甚至是……忌惮。虽然听上去荒谬至极,但江漫雪就是感觉到,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在忌惮她。 江漫雪猜测,这可能跟她丢失的那份记忆有关。 突然想起,当年师父带她回神医谷,却只将她扔给师娘,并不教她救死扶伤的本领,推脱说学医太苦,又太过血腥,女孩子学起来多有不便,还是调香更适合她。 所以,说是神医谷小师妹,可却一点医理都不教给她,就连藏书阁,也不放她随便进。如今想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在防着她,不让她学医,就连进神医谷,可能都是阴谋。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师父将小小年纪的她带进神医谷,又因为什么,要洗去她的部分记忆?还有皇上的忌惮从何而来?江漫雪想,要解开这一迷题,她必须得回一趟神医谷。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她不愿这么糊里糊涂地活着。 打定主意后,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拒绝了皇上的意见。 “皇上,臣女只是好奇打个比方,随口一问,实际并无此等想法。” 臣女?她这角色转换得倒是迅速,看来和离一事对她伤害不小。皇上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威严,一字一顿道, “哦?那你是想……” 江漫雪抿了抿唇,不紧不慢道,“回皇上,和离一事臣女不知,可听说,那和离书上盖着太子殿下的私印,臣女……” 江漫雪声音哽咽,眼底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上去我见犹怜。她倔强地扬起头颅,强行逼退眼眶里的泪珠,恭谨地朝着皇上盈盈一拜,声音无比悲呛。 “臣女谁都不嫁,臣女想等太子殿下回来,亲自问清楚,臣女不信殿下会如此绝情。”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为难,他斟酌了一些措辞,才委婉地提醒江漫雪,君无戏言,和离书已人尽皆知,此事断无挽回的余地了。 江漫雪轻轻用帕子点了点红彤彤的眼角,轻轻说, “臣女知晓自己与太子殿下早已无缘,所以皇上您大可放心,臣女这样做不是为了纠缠太子殿下,臣女只是想亲口要个答案,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罢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皇上也不好相逼,再选个人出嫁的事只好先压下。 “好,朕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太子府你再住下去也不合适了,这样,朕今日就封你为柔嘉郡主,赐郡主府,从今日开始,你就搬到郡主府住着,府上一应俱全,所有用度皆按你在太子府时的样子备着,由内务府承担,你看如何?” 说的是问句,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江漫雪知道,自己不答应怕是不行了。 也罢,皇上亲自安排的地方,想来安全有保证,那先住进去过渡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于是欣然答应,“谢皇上。”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目光终于看到江漫雪怀里抱着的慕卿,眼睛猛地一亮,语气带着半分急切地朝江漫雪招了招手,道, “你怀里抱着的是卿儿吗?快,快抱上来让朕好好瞧瞧。许久不见,这孩子有5个月了?” 橘如赶紧扶着江漫雪,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回皇上,再有几日就满6个月了。” 皇上眼底的欣喜藏也藏不住。连声说得好几个好。很快,就有内侍上前,轻轻地从江漫雪怀里接过慕卿,抱给上方的皇上。 “嘿呦,皇上,您瞧!这小郡王长得可真好,白白胖胖的。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是自然。”皇上笑呵呵道。 “既然太子不在,不如暂时就将他抱到翊坤宫,由皇后教养,皇后,江氏,你们可有意见?” 江漫雪看着上方笑容满面,含饴弄孙的皇上,又偷偷瞟了一眼自始至终,垂着头跪在一旁的皇后。见她额头肿胀,鼓起一个大大的包,鲜血潺潺而流,秀气的细眉下意识蹙起。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皇上对皇后发这么大的火。之前,皇上对皇后人前人后多有纵容。今日才发这么大火,可见是下了血本的。 听到皇上的命令,皇后立马恭谨道,“臣妾谨遵圣意。” 这般卑微恭顺的皇后,跟以往可谓天差地别。 江漫雪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然后一脸感激地谢过皇上和皇后。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门口就传来熟悉的车轮碾压地面的隆隆声。 紧接着,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缓缓道,“看来,本王似乎来得不凑巧?” 第130章 抢人? 男人即便坐着轮椅,身材依旧挺拔修长,门口的光线被挡住大半,投下一大片阴影。清风拂过他奢华的蟒袍,淡淡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江漫雪一转身,就看到慕言目光清冷,矜贵疏离,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其俊脸眉眼如画。眼角那颗与慕辞极其相似的泪痣,更是让江漫雪有片刻的失神。 不知为什么,江漫雪每次面对慕言,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停留在他眼角那颗漆黑的泪痣上,心口泛起怪异的酸涩感。 每次,她都下意识地以为,是这张与慕辞像极了的脸,和除了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泪痣,让她想起了慕辞。想到上一世的悲剧,这才难免酸涩。 可后来,她又发现并非如此。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弄不清楚,只能暂时将这份异样深深地埋进心底。 “听闻本王的准王妃丢了,父皇可知是怎么回事?” 皇上脸色难看极了。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目光如炬地睥睨着慕言,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说着,顺手将怀里抱着的慕卿交给边上的内侍。皇后幽幽地看了一眼慕言,默默地接过慕卿,朝皇上微微屈膝,施了一礼,而后离开了御书房。 这一下,就剩江漫雪、皇上、慕言、和零星几个伺候的下人了。 现场气氛诡异的安静。 慕言玩味地勾了勾唇角,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击着身侧的轮椅把手,发出清脆的“咚咚”声,现场气氛压抑得吓人。 江漫雪也赶紧告退,可皇上看着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晦暗不明。 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 “不急,这件事说来也跟你有关,你留下来一起听听。” 江漫雪:…… “言儿,你看这样行不?如今这件事已成定局,不如,朕将柔嘉郡主赐给你做逍遥王妃,可好?哦,忘了告诉你,江漫雪已经被朕封为柔嘉郡主了。” 江漫雪瞳孔地震,惊恐地看向慕言,发现此时,慕言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江漫雪瞬间如同触电了一般,快速挪开视线。几乎想都没想,就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三思,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自古以来,我皇家儿媳虽准许和离,但和离之后,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要么嫁给皇室其他人。” “言儿也是皇室之子,且还没有王妃,后院也干干净净的,而且,具朕观察,言儿对你这个长嫂敬重有加,比对朕这个父皇都要恭敬,相信只要你嫁进去,他必不会亏待于你。” 皇上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强烈的上位者的压迫感,透露出不容置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漫雪一颗心不断开始下沉。 只觉一股寒气从足底升起,传遍四肢百骸,让她手脚冰凉。 前朝时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可这都改朝换代了,江漫雪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规定,看来皇上是不愿意放过她了。 似乎是怕她多想,皇上还特意说,“至于殉葬一事,你大可放心,如果嫁进去的是你,言儿绝不会再提殉葬一事的。朕说得对吗?言儿?” 慕言敛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无法洞察他心中的想法。他锋利的剑眉拧成一团,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江漫雪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重生,她不想大好的年华困在寺庙,清苦地度过自己余下的一生。她想回江南,看浪漫的江南烟雨朦胧,看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看桃红柳绿,映日荷花。 坐上梦里的乌篷船,采最新鲜的莲蓬,摘最肥美的桑叶,养白白胖胖的春蚕。 那是母亲的家乡,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阔别多年,哪里已经成了她心中最大的向往,和最深的执念。 她想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看看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姐。 她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不敢困死一方。可皇上的态度很强硬,这让江漫雪心里无比紧张,白皙的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到慕言的身上。希望慕言能拒绝这荒唐之事。慕言性子偏执,又对莫子卿执念颇深,势必是要来一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强制恋情的。不管皇上说破嘴,对方也不可能同意的。 可等了半天,对方都没给出回复。江漫雪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慕言在迟疑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时,慕言突然抬起头,语气淡淡道,“好。” 江漫雪眼珠子差点离家出走,她猛地转过头,一脸不敢置信,粉嫩的樱唇微微颤抖,如同清晨染上露珠的桃花,娇艳欲滴,诱人采颉。 她嗫嚅着,好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王……王爷,你……你说什么?你能否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男人淡淡地抬起矜贵的眉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江漫雪惊鹿般无措的水眸,目光冷冽,一字一顿,道, “夫债妻还,你的夫君睡了本王的准王妃,又在本王大婚当日,拐走本王的准王妃,让本王沦为天下人的笑话,这口气,本王自是咽不下去的,正好本王的好皇兄不要你了,正好,来人,给本王将江氏带回逍遥王府。” “是。” 剑锋一脸凶神恶煞的上前,拉住江漫雪就往外走。 江漫雪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只觉嗡嗡嗡的,仿佛无数苍蝇乱窜。 她想要惊呼,可剑锋借着身子的遮挡,竟眼疾手快在她胸前一点。就这样,江漫雪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剑锋趁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凶巴巴地扯着江漫雪出了御书房。 江漫雪发现,剑锋看似粗鲁,实际手上控制着力道,并未弄疼她。江漫雪瞬间猜测,事情或许并不像慕言说的那般,于是也没在挣扎,乖乖跟着剑锋出了御书房,一抬头,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轿撵。 “江氏,请。”剑锋横眉冷目地做出请的姿势。 第131章 进王府 江漫雪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橘如这丫头竟然像个没事人一般,不仅没有紧张,还悠哉悠哉地,在后方帮着慕言推轮椅。 见她看过来,立马回了她一个甜甜的,眉开眼笑的笑脸。 江漫雪:……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她就这般信任慕言不会伤害自己的主子? …… 来到宫门口时,一辆挂着逍遥王府标识的大马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剑锋带着江漫雪一路走到马车跟前,亲眼看着江漫雪踩上绣凳,坐进马车里,才回去推自己的主子,伺候对方坐进同一辆马车。 全程,江漫雪被裹挟着前行。 一路上,江漫雪几次想问问对面的男人,他这是什么意思,可对方自打一坐上马车,就有意无意的避开她,最后,似是被她急迫的眼神逼得不耐烦了,索性开始闭目养神,明显不愿交流。 江漫雪也知道,此时自己该识趣地闭嘴,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慕言这个新郎官心里最不是滋味。 可这是莫子卿造的孽,与她何干? 所以,即便很不地道,江漫雪还是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小声道, “王爷,我……” 江漫雪刚开口,男人矜贵的眉眼缓缓掀开,那双黑曜石般的桃花眼漆黑明亮,如同古井寒潭,又像是破晓时分明媚耀眼的朝阳,矜贵,疏离,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身姿笔挺,身材修长,静静地端坐在一侧,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浑身却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空气在一瞬间仿佛静止了。 原本宽敞的马车,因着他的存在瞬间变得无比逼仄,本就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马车里的光线就更加暗淡了。 就这样,慕言那双淡淡的眸子反而成了这小小车厢里最明亮的存在。 江漫雪翦水秋瞳般的鹿眼蓦地对上这双漆黑明亮的桃花眼,心口不由得一紧,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屏住了呼吸。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想说的话都在这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没一会儿,俏丽的小脸便染上了两朵淡淡的红霞。 回过神时,男人已经淡淡地移开双眼,轻轻合上了云淡风轻的眸子。 江漫雪闭上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被人一个眼神就轻松镇住? 她拼命地调整自己。 深呼吸,吸气,吐气,来回几次后,江漫雪终于缓缓的睁开翦水秋瞳的水眸,眼底变得平静而坚定。 再次鼓足勇气, “王爷,我觉得……” “王爷,到了。”剑锋的声音在车厢外传来。 江漫雪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已经缓缓的停在了逍遥王府的大门口。 男人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漫雪,沉声说了句,“进府再说。” 而后一个飞身,人已经稳稳的坐在了外面的轮椅之上。这是他第二次,在江漫雪面前使用这种强大到变态的轻功了,可即便如此,江漫雪还是震惊到檀口微张。 江漫雪忘了自己是怎么下马车的,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逍遥王府大门口了。 头上是硕大崭新的匾额,上面刻着“逍遥王府”四个烫金大字,边上,是两座比人还要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威武庄严。 入目是巍峨的红青油饰板漆红色装金色门钉大门,每个门的金钉九行七列六十三个,屋顶覆盖价值千金的绿色琉璃瓦,奢华无比。 剑锋已经推着慕言进了大门。 江漫雪无奈跟上。 刚进去,迎面就是数米长,两米宽的汉白玉山鸟浮雕影壁,影壁前站着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仆妇,身着藏蓝色弹墨祥云纹锦缎交领裙,看着大约四十多岁,眉眼温和,眼底流淌着菩萨一般的悲悯。 此时,她正望眼欲穿地向着门口的方向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头戴金钗,一身绫罗,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看不出什么来头,只是面容格外稚嫩,水葱一般,最多也就刚及笄的样子,同样目光殷切地盯着大门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 江漫雪做了两辈子的当家主母,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看到这小姑娘时,江漫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姑娘是个野心勃勃的主。 但这是别人的府邸,人也是别人的人,安不安分的,自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慕言带她来逍遥王府的目的。 所以,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乖顺地默默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剑锋身后向前走。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低下头的同时,那两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跟在后方的江漫雪主仆,一瞬间,原本殷切带笑的目光瞬间僵在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探究和浓烈的敌意。 “王爷,您回来了?” 两人紧忙上前,却被剑锋上前拦住,“常嬷嬷,王爷这边不用伺候,您二人先退下。” 常嬷嬷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僵硬着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就垂下头退到一边,临走时,还深深地看了江漫雪一眼,那目光充满敌意,正好被刚抬头的江漫雪和橘如捕捉到了。 两人不悦地蹙眉,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只能微微垂下眼帘,并未将这份不悦表现出来。 很快,四人穿过垂花门,来到内院。正前方是主院,边上是两道垂花拱门,穿过东边的拱门进去,就是东跨院。穿过西边的拱门,就是西跨院。 江漫雪跟着慕言来到主院的书房,刚进门,慕言修长白皙的指尖就轻轻地敲击了两下轮椅的把手。 剑锋会意,大步走到书桌后的一个角落,三两下就打开一道暗阁,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慕言,就对着橘如使眼色,让她出去。同时,自己率先出了书房。 橘如询问的眼神看向江漫雪。 江漫雪和橘如在看到盒子上那无比熟悉的纹路时,眼睛同时张大,怔愣着对视了一眼,橘如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32章 这对父子她不要了 江漫雪看着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的橘如,明白这件事或许她也不清楚,顿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淡粉色的樱唇,微微点头。 橘如神情恍惚,游魂一般,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顺带着关上了书房的雕花木门。 书房变得昏暗下来,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江漫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仿佛要跳出胸口一般。 屋里落针可闻。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清润如玉石敲击,格外动听,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即便不动声色,依旧威压极重。 “设计和离,给自己的夫君下绝育的迷香,太子妃娘娘,本王真的很好奇,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能否告诉本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嗯?” 江漫雪瞳孔张大。 她惊恐地看向对面的男人,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的木盒,正是前面,她让橘如烧掉的那个,不知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现在,那木盒竟到了慕言的手中。 这怎么可能?自己做的那般隐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露馅? 江漫雪觉得对方在故意炸她,于是缓了缓神,笑盈盈地弯了弯樱花般粉嫩的唇角,笑得仪态端方, “王爷这话何意,我听不懂。对了,这紫檀木缠枝海棠的香盒看着好生熟悉,倒像是……我房里前不久丢失的那个。” “哦?是吗?” “呵呵,不过是提升夫妻间闺房乐趣的香熏罢了,本是腌臜之物,上不得台面,倒是让王爷见笑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此物……怎会在王爷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 江漫雪感觉,当自己说出闺房乐趣四个字时,慕言眼底神色骤冷。但当她再次看去时,却发现对方面色如常,仿佛刚刚的一幕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 对方不急不缓,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静静地直视着江漫雪的眼睛,薄唇轻启,一字一顿, “蚕子布,零陵香,天仙子,这些药材的作用是什么,需要本王找太医过来给你说道一二吗?” 江漫雪:…… 原以为,他只是察觉到了那盒香有问题,万万没想到,他竟知道这么多。看来,事情已经败露了。 可怎么会? 明明前两种药材,她每次的用量都极少,若非内行,很难察觉出来,真正起作用的,是这道香方里,有一位药材跟莫子卿的香水相克。 每次,慕辞熏了她的香后,就会陷入昏迷,进入自己编织的梦境,而后,这香还会停留在他身上天。 这期间,只要闻到莫子卿身上的香水,绝育药的药效就会被立马激发出来。三日过后,便会无解,永远与子嗣无缘。 这是她对慕辞的报复,也是作为母亲,对慕卿最后的关爱。 现在慕言发现了这一切,那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和慕辞要查,也能查到? 想到这里,江漫雪肉眼可见的慌了,娇媚的小脸瞬间变得无比煞白,雪白整齐的贝齿死死咬住花瓣似娇嫩的唇瓣,在上面留下一排透明的齿痕。 她几乎用尽全力攥紧掌心,用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感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很快,江漫雪就冷静了下来。 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她觉得,慕言刚刚明明可以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拆穿这件事的,可他却并未这样做,那就说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她决定先稳住阵脚,看看对方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只言片语。江漫雪不解的抬起眉眼,一抬头,就撞入男人寒潭般深邃,深不见底的双眸。 “我……” “你想离开太子府,离开京城,对吗?”慕言眸光复杂,打断她,“你当真,舍得下当下的一切?至尊无双的太子妃之位,满京城女子都想嫁的如玉郎君,还有,你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子?” 江漫雪对那对父子的重视程度,可以说远远地超过了她自己的生命。 慕言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变得这般冷漠决绝?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区区一个莫子卿? 事情到了这一步,江漫雪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淡淡的伤感,“有什么舍不得的。” 上一世,她为了留住慕辞和慕卿,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解释,自己真的没有伤害莫子卿,换来的,是父子两人的不信任。她不甘心,苦苦纠缠,得到的,是两人浸在骨血里的厌恶。 这一世,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死死地攥紧慕辞的手臂,一字一顿,坚定地告诉他,这太子府有莫子卿无她,有她没莫子卿。 她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当时慕辞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眼底难掩浓烈的失望和强烈的气愤,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愤愤地甩开了她的钳制,用冷冰冰的语气质问她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简直冷酷无情。 因为他甩开的用力,江漫雪被惯性带着狼狈地摔在床上,半趴在床头,身下的伤口刚想愈合,瞬间撕裂,疼得她面容扭曲,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 她强撑着身子的不适,决定退让一步,提出在府外挑选一套宅院,妥善安置莫子卿,或者让慕辞出面,亲自为莫子卿找一个可靠的男子出嫁,原以为自己这样说,总没问题了? 不曾想回应她的,是慕辞高大挺拔,却又无比冷漠的背影。 隔天,他就丢下产后虚弱的自己,踏上接莫子卿回太子府的道路。 那一刻,她通体冰凉。 前世今生,她真的努力过了,上一世,努力的代价是丈夫不喜,儿子厌恶,自己惨遭几十个肮脏丑陋的乞丐整整一夜的凌辱,最后还被那对父子冷冷抛下,无助地被莫子卿推入冰冷彻骨的湖中,挣扎无果,一尸两命。 这一世,在他们父子再次坚定地选择莫子卿的那一刻,在江漫雪的心里,自己就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133章 清醒 上一世苦够了,代价太悲惨太沉重,所以这一世,她选择珍爱生命,丢了他们。 江漫雪的思绪沉浸在上一世的苦痛中,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慕言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发顶,没有错过她脸上变换着的痛苦,以为她是被慕辞带莫子卿逃婚一事伤透了心。 男人眼底涌动着骇人的情绪,兀自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江漫雪听到隆隆作响的轮椅声,思绪这才从痛苦的回忆里抽离。一抬头,就惊恐地目睹了残疾王爷冷脸飙车的名场面,和他健硕挺拔,清冷孤傲的背影。 江漫雪:…… 此时,南下的大船上,莫子卿哭得梨花带雨地依偎在慕辞的怀里,抽抽搭搭道,“太子哥哥,我好怕,我们不会被抓回去?” 慕辞怜惜地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温柔地安慰她。 “放心,这件事是母后精心安排的,一路上,她还安排了不少武林高手阻拦慕言的人,父皇知晓后,相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慕言想抓到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你忘了,孤身边也带了不少人手,相信孤,不会有事的。” “我自然相信太子哥哥,可还是心慌得厉害,不信你摸摸看?” 莫子卿双眸含水,怯弱地注视着慕辞的眼睛,轻轻握住慕辞宽厚的大掌,严丝合缝地按在自己滚圆的胸脯之上,眼神渐渐变得拉丝魅惑,声音娇媚得不像话。 “太子哥哥,你感觉到了吗?人家的心跳得多快,都快从这里跳出来了呢。” 慕辞没有防备,反应过来时,大掌已经贴在了莫子卿奢华的衣料上,温软的触感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入掌心,让他耳朵嗡了一声,脑海里闪过无数暧昧湿热的画面。 他不禁回想起那禁忌混乱的一夜。 他从来不知道,莫子卿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会那般放得开。能像男人一般,将他堂堂太子压在身下,强势地攻城略地,吻遍他的全身,尤其是…… 慕辞的视线下意识扫过自己的下身,俊脸可疑地染上两片淡淡的绯红。喉结滚动,呼吸变得急促。 莫子卿眼睛一亮,知道机会来了,一个翻身,当即跨坐在慕辞的大腿上。她媚眼如丝,娇软的红唇贴近慕辞的耳垂,轻轻吹着气。 “太子哥哥~~~” “奴家昨日辛苦奔波,夜里又做了一夜的噩梦,没休息好,可又实在怕得紧,哥哥能不能行行好,陪奴家睡一觉,好不好嘛?” 她特意将“睡一觉”三个字咬得极重,娇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慕辞肌肉线条流畅,挺拔的胸膛,双臂如同水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慕辞的脖颈,傲人的酥胸与他紧密相贴,将他的头往自己上带。 腰肢缓缓扭来扭去,嘟着唇柔柔软软地撒娇,“哥哥~~好不好嘛?” 慕辞被莫子卿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香气包裹,怀里是软玉温香,女子声音魅惑,如同蛊惑人心的精魅,慕辞只觉脑袋晕乎乎的。 慕辞惊讶地发现,几日不见,莫子卿那里似乎又变大了,扣碗一般,挺拔而富有弹性。 这样的尤物,任何一个男人都经不住这样的诱惑,慕辞也不例外,一瞬间,他差一点就要沉沦其中。可就在莫子卿眯着双眼,仰起头向他索吻时,他的头脑猛地清醒了过来。 像是被烫着一般,慕辞一把推开莫子卿站起身来,脚下后退了好几步,才将将站稳。 他快速别过头去,不去看莫子卿不敢置信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一字一顿道, “子卿,孤跟你说过的,孤心中只有漫漫,绝不会喜欢上旁的女子,今日之事孤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从今往后,还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这般亲近孤。” 莫子卿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老娘裤子都脱了,你就给老娘看这个? 气的她差点破口大骂,这狗男人,提上裤子不认账是?搁这跟她装什么深情?“可是太子哥哥,我们明明已经圆房,卿卿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不会想以后都不碰卿卿?” “圆房之事是你提出来的,是你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太子府待下去,而且一开始,孤就告诉过你,孤只会宠幸你这一次,日后都不会再碰你,当时你满口答应。如今,孤说到做到,你现在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莫子卿简直要疯了。 前世今生,慕辞这个人真是不断地刷新她的认知。 他的自控能力也太强了?明明身体很诚实,可他硬是死死忍住。本以为男人开了荤,就会打开道德枷锁,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只要自己表现得好,就能牢牢地将对方拴在裤腰带上,一步一步将他驯养成自己最忠心的狗。 到那时,荣华富贵,太子妃的位置,乃至皇后宝座,这一切不都是手到擒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意志力竟然这般强大。这样下去,她还怎么玩?还有一年的时间,再不完成任务,她就要被天道抹杀了。 莫子卿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 就在这时,影一在屏风外求见,慕辞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屏风外面,沉声问,“什么事?” 影一余光淡淡的瞟了一眼屏风后面,眸光晦暗不明,这才双手抱拳,道, “太子殿下,我们的人传来急报,信上说,今早,京城各处出现了无数封您写给太子妃的和离书,坊间传言,您和太子妃娘娘已经和离了。如今,这个消息已经闹到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那边请示,是否压下流言?” 慕辞怔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离书?这怎么可能?” 他深爱江漫雪,怎么可能与她和离,和离书更是无稽之谈,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写过那种东西。 身后,莫子卿一脸难过道, “姐姐为了逼太子哥哥回府,还真是下了血本,都开始玩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了。” 第134章 弄死江漫雪 经莫子卿一提醒,慕辞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江漫雪逼他回京的手段罢了。一时间,无尽的愤怒充斥着他的胸口,让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只觉满心疲惫无处宣泄。他真的没想到,江漫雪怎会变得这般没有分寸? 争风吃醋也该有个度,这种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实在匪夷所思。 到底是出身低微,不及大家闺秀端庄持重,不管他如何费心培养,也终究改不掉那小家子气的毛病,难登大雅之堂。 如果说和离书一事让慕辞对江漫雪充满了失望,那影一接下来的话,直接将慕辞的怒火点燃,若不是良好的教养加持,他说不定要直接暴走。 “还有,”影一担忧地瞥了一眼莫子卿,死死地皱紧眉头,缓缓道, “逍遥王得知莫小姐失踪后,第二日一早就直接进了宫,恰好此时,太子妃也在御书房面圣,于是,逍遥王一气之下,就将太子妃掳走了。” “还专门放出话,说太子殿下若不能在三日之内,将莫姑娘送进逍遥王府,他就对太子妃不客气了。”影一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嘭—— 慕辞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狠狠一拳用力砸在墙上,纯木的墙壁瞬间凹下去一块,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气势,如同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雄狮,散发出死亡般的气势。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自牙缝中挤出话语。 “慕言,他敢?” 莫子卿不悦地蹙眉,突然,眼珠子一转,缓缓垂下头,捏着绣帕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低低啜泣, \"姐姐当真恨极了我,为了将我从太子哥哥的身边赶走,竟明知那疯子想要我的命,依然选择助纣为虐,既然姐姐这般容不得我,我……我不如死了来得干净,省得碍旁人的眼。\" 慕辞蓦的收敛浑身的气势,眼底带着不解道, “你这话何意?” 莫子卿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语气悲呛道,“太子哥哥,你还记得逍遥王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太子妃姐姐的吗?” 那眼神隐忍克制,说是纯爱战士都不为过,坚定地能随时入党。也就慕辞和江漫雪这两个蠢货看不出来。 他会伤害江漫雪? 玩呢?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要她看,这件事百分百就是江漫雪和慕言合伙搞的鬼。 慕辞也想到,慕言对江漫雪格外尊重,断不会大逆不道地劫持自己的嫂嫂。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件事本就是江漫雪一手促成的。 慕辞越想,那张俊脸就变得越发难看。沉默了许久,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孤当真是太纵着她了。” 莫子卿暗自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在脑海里呼叫系统,“系统,系统,你在不在?”她打算兑换点可靠的情报。 很快,机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宿主,我在,请问您有何吩咐?] “快帮我查查,京城关于慕辞和江漫雪和离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江漫雪怎么会被慕言带走,那疯子不会真想扣下江漫雪,逼慕辞拿我换江漫雪?疯了吗?我又没刨他家祖坟,他至于一直逮着我不放吗?” 她必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宿主,请稍等。] 一阵呲啦啦的机械音过后,系统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检查到和离书是恶毒女配江漫雪自导自演的,这件事男二慕言并未参与。至于女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暂时无法识别。] 莫子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果然是江漫雪那个绿茶的计谋,想用这种方式逼着太子哥哥将她赶出太子府,简直痴人说梦,她绝不会让江漫雪这个绿茶得逞的。 慕辞敛目,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莫子卿眼神微闪,继续换上凄凄楚楚的表情,佯装转身,边往外走边哭着说, “姐姐她怎么能这样?算了,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求姐姐,求她不要这样折磨太子哥哥了。” “至于我自己,死了就死了,我本就无亲无故,身世飘零,殉葬就殉葬,反正我心爱之人不爱我,死了就不用遭受爱情的折磨了,呜呜呜~~~” 莫子卿恋恋不舍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慕辞,就快速转过身去,刚抬起脚,纤细的手腕就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死死握住,用力一扯。 莫子卿将头埋在自己胸口,压下疯狂往上翘的唇角,她就知道,只要她这么说,慕辞一定会妥协,果然…… 莫子卿一脸得意,顺势扑进了慕辞宽阔的怀抱,满足地死死抱紧男人肌肉紧实,充满蓬勃力量的腰身,脑海里全是这把腰身挥汗如雨的一幕幕。 这个男人实在优秀,不管是颜值,还是身材、地位,简直都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这种极品,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莫子卿心里一阵荡漾,想要彻底得到慕辞的决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坚定。 莫子卿闭上眼,深深的、极尽痴迷地嗅着男人身上好闻的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脑海里幻想着和他酱酱酿酿的画面,激动得浑身发颤。 可还不等她回味,就被对方冷冷推开。 莫子卿面容僵住,心里的屈辱达到了顶峰。不是,到底是哪个傻缺作者,给慕辞定的这么个脑残的人设? 清冷矜贵,不近女色。 道德感极强,男德班典范。 难道非要像书中写的那般,即便被她吸引,慕辞也只会克制自己的感情,直到江漫雪死后,才会一点点接纳她? 可江漫雪目前看着命很长的样子,按照书上描写的时间节点,离江漫雪被凌辱而死还有三年的时间。 可她这一次的任务时间只有两年,现在,只剩下一年多了。 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她不想被天道抹杀啊啊啊!踏马的,为什么这年头做个任务这么难,呜呜呜~ 莫子卿心思百转,最终决定,要想活命,得先想办法弄死江漫雪了。 第135章 不愿见她 看到莫子卿受伤的表情,慕辞眼底也闪过不忍心。只好缓缓了语气,道,“浑说什么?太子府永远都是你的家,离开太子府,你又能到哪里去呢?” 莫子卿听到这话,心底死灰复燃,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心想,江漫雪,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任你使出十八般阴谋诡计又如何?不是你的,永远不会属于你。 谁知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慕辞清冷的声音。“通知下去,调转船头,返航。” 莫子卿笑容僵在脸上。 瓦特? 影一大惊,“殿下,逍遥王的人就在身后,现在返航,岂不是……” 他目光担忧地看向莫子卿,莫子卿也可怜兮兮地看向慕辞,轻轻地朝他摇头。慕辞眉心紧锁,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唇线紧了紧,道, “孤知晓现在回去,无异于自己送上门,可慕言也是男人。若孤先送子卿去江南,一去一回,路上怕是要耽搁半个月的时间,孤不放心漫漫与他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 即便他只是个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他依旧不敢赌,江漫雪只能是他的。 慕辞锐利的凤眸快速涌上一层浓浓的暗色,很快消失不见。“不过子卿你放心,孤手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护你周全。” 盛夏的天气,本该暑热难耐,可这一刻,江面的疾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吹得身后的屏风猎猎作响。 带着淡淡腥味的暖风拍打在莫子卿的脸上,一瞬间带走她身上所有的温度。刚刚情动残留在身上的热潮,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莫子卿面上的得意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觉寒风刺骨,手脚冰凉。 慕辞,他竟这般在意江漫雪那个恶毒女配,他怎么可以? 明明她才是他命定的女主啊,他的人,他的情,他的爱,他的一切的一切,原本都该属于她莫子卿一个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子卿的心情很复杂,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她不甘心折腾一圈,又回到原点,因为她觉得,这样会让她显得像一个笑话。 慕辞说的话,莫子卿是一句也不想信了。她想发泄,想质问,想不顾一切地,要求慕辞不要去管江漫雪那个贱女人。 但最终,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她能怎么办? 船上都是慕辞的人,她反对也没用,还会惹慕辞不悦,这样只会更加得不偿失。只能恨恨地将头埋得很低,暗暗祈祷慕辞能靠谱些,她是真的不想落到慕言那个疯子手里。 …… 自打那日过后,江漫雪就在逍遥王府安顿了下来。 慕言人挺好的,让她住最大最宽敞的院子,吃的是从江南运过来的最新鲜的山珍海味,价格贵得离谱。 穿的是最时兴最舒服的绫罗绸缎,各种奢华的首饰、珍贵的料子不要钱一般,整框整框地往她屋子里搬。 屋里更是摆满了珍贵的各种摆件,房子的屋顶是琉璃瓦制成,晚上躺在淡紫色的轻纱帐子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辰。 这奢靡程度,让江漫雪咂舌,更让她充满不安。 于是,她悄悄让橘如出去打探消息,最好能弄清楚慕言这般供养她的目的。这一打听,她才得知,这座院子原本是慕言亲自给未来王妃准备的。里面的布置、陈设,都是慕言亲自交代的。 一应家具从选材,设计,都是慕言一力完成。以及床头和门板上精美绝伦的雕花,全都是慕言一刀一刀,亲手雕刻出来的。 据说为了做这些,他落了满手的伤疤。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许任何人插手。日夜辛劳,花了近一年多的时间,直到前些日子,才彻底完工。 江漫雪听到这一切时,整个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实在想象不到,一年多的时间,三百六十多个日夜,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有空闲的时间,他就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座宽敞的庭院里,一点一滴,亲力亲为,为心爱之人准备她喜欢的一切。 这得是怎样强烈的爱和执念,才能让他一个锦绣堆里堆砌灌养出来的矜贵王爷,为一名女子做到这一步? 最可惜的是,即便做了这么多,对方还是弃他而去,不仅给他带了顶全天下最大的绿帽子,还选在婚礼前夕,带着他的兄长逃婚,让他堂堂逍遥王一夕之间成了整个慕国的笑话。 江漫雪真的有些同情自己这个小叔子了。 哦,不对,她已经跟慕辞和离了,那慕言也就不算她的小叔子了。 但同情归同情,该问清楚的江漫雪还是要问清楚,她不能不明不白地在这里住下去。江漫雪慵懒地倚在美人靠上,精美出挑的杏仁眼神色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院子里花团锦簇,全都是从各地运过来的奇花异草。 江漫雪住进来那日还没有呢,可第二日一觉醒来,院子里就大变样。江漫雪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样做到静悄悄,就种满这么大一院子的花草的。 小丫鬟汀兰一脸讨巧地告诉江漫雪,这些都是王爷专门吩咐的。 这小丫鬟是管家专门给她拨的。当时一共拨了四个伶俐的小丫鬟,听雨,听荷,汀兰,听雪。四人负责贴身伺候江漫雪的饮食起居,添茶倒水。 听了这话,江漫雪只是笑笑,并未多言。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一切是为她准备的。 在她看来,慕言对莫子卿实在爱得深沉,都这会儿了,还不忘继续为她添置物什。 只是不知为何,要将她安置在这里。或许是她来得太突然,府上一时间没来得及给她准备住处,这才暂时安顿在此处。 这两日,江漫雪不但没被折磨,反而像这里的女主人一般,生活过得相当滋润。几日下来,竟还胖了几斤。 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江漫雪很是不安。所以,她再一次派橘如去请慕言,想问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自己何时能够离开。 没一会儿,橘如回来了,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他还是在忙,没空见我吗?”江漫雪头疼地按压着眉心,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第136章 恩将仇报 橘如嘴角扯了扯,有些尴尬地笑说,“这次倒没说忙,而是说王爷一早就出府了,具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无人知晓,他们只是下人,没资格过问主子的行程。” 江漫雪不愿再等下去了。 心想,不在府上也好,“橘如,收拾一下,我们即刻离开这里。” 橘如刚想问去哪儿,可话还没说出口,屋子就闯进来两个人,正是进府当日,站在汉白玉花鸟浮雕影壁前的那两名女子。 年长的女子一袭墨绿缠枝如意吉祥长裙,内衬珠色中衣,腰间系着墨色丝绦宫,一头花白的黑丝梳得一丝不苟。 边上的小姑娘穿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比第一次见时隆重许多。 此时,两人下巴抬得高高的,居高临下地睨着江漫雪,面色不善,一进来就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江漫雪,胸口剧烈起伏着。 江漫雪纤细的柳眉微微蹙起,对她们莽撞的闯入感到冒犯,但想到自己也不是这里的主子,如今也没了太子妃这个身份的加持,人家不敬她,也属正常。 于是,便忍下这份不悦,沉默着没有出声,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等待下文。 窗口有清风拂过,卷起她轻薄的裙角在半空飘荡,漾开优美的弧度。 光洁的额前落下来几缕碎发,随风起舞。窗外的阳光如同金色的薄纱,轻轻地笼罩在江漫雪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衬得江漫雪更加端庄娴雅,雪肤花貌。 此时的她身子半倾,慵懒地倚在红木雕花的窗棂上,薄纱的袖口垂落下来,露出半截肤如凝脂般的藕臂。 那抹白十分晃眼, 常嬷嬷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双纤细白嫩的柔荑,在昏暗的红纱暖帐中,轻轻攀上男人的肩膀,抵住男人的胸口,这该是怎样绝美的光景。 加上那双浸了水的精致杏仁眼,妥妥的狐狸精转世。试问哪个男人扛得住?怪不得连自家清心寡欲的王爷,也没能掏出江漫雪的手掌心。 常嬷嬷越看江漫雪越不顺眼,直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十足的祸害。 橘如大步上前,挡住那两人不善的目光,一脸警惕地问,“你们是何人,进人家屋子不知道先征得对方的同意吗?” 年轻点的小姑娘一脸不屑道,“笑话,我进自己的院子,需要征得谁的同意?” 江漫雪瞬间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猛地抬头看向那名女子,“等等,你说这是你的院子?我怎么听说,这是逍遥王专门为自己未来的王妃准备的。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位准王妃?” 女子一脸得意, “对,我就是王爷想要娶之人。” 女子洋洋得意地向江漫雪宣誓自己的主权。江漫雪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大概的内容。原来,女子叫常娥,是边上这位常嬷嬷的亲生女儿。而这位常嬷嬷,就是慕言的乳母。 据说,慕言一出生就被皇后扔给了常嬷嬷带,从此鲜少过问,一心扑在慕辞这位长子的身上。 慕言从小体弱多病,好几次死里逃生,多亏了常嬷嬷悉心照料,可以说没有常嬷嬷,就没有现在的慕言。 而常娥,比慕言大一岁,从小就跟在慕言的身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听她的意思,慕言是怕自己连累了常娥,才迟迟没有娶她进门,但心里早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王妃。这院子,就是慕言精心为她准备的。 江漫雪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橘如更是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常娥。 “你说慕言深爱着你,精心为你准备了这座院子,这些是慕言亲口跟你说的?”江漫雪问。 常娥一脸得意道, “王爷性子内敛,当然不好意思直接说。但他在建这座院子时,问了许多我的意见,凡是我提出的,他也全部采纳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事实上,被莫言采纳的只有少部分,但嫦娥觉得这并不能说明问题。之所以隐瞒下这点,是因为她觉得在江漫雪面前气势不能输。 “哦,还有吗?”江漫雪问。“恕我直言,我觉得,莫言应该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子。” 常娥气得目眦欲裂,“放肆,你敢瞧不起我?还有,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低贱之人配叫的?” 江漫雪一脸麻木。 这女人她礼貌吗?她只是实话实话,这人干嘛人身攻击?她就算再低贱,也是官家嫡女,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婢女来骂她低贱? 橘如气得小脸通红。 “放肆,你一个小小乳娘之女,竟敢这么跟我家主子说话。信不信我告诉王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表情夸张的哈哈大笑,身子笑得前俯后仰。 “你觉得王爷会为了她惩罚我?哈哈哈,这简直是我听过的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了。我家王爷只是心善,看她被踢出家门,无处可去,这才好心收留她两日。你们倒好,还真把自己当这逍遥王府的主人了?切~~~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出王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巧了不是。 重生后,江漫雪发现自己别的没有,反骨倒是日益见长。本来准备离开,但被她这么一激,江漫雪又稳稳地坐了回去。 “哦,那就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常娥瞬间被气得直跳脚。 常嬷嬷在边上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冷着脸上前,保养得宜的脸上难掩讥讽, “江氏,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相信你已经听说了,这座院子是王爷为他的王妃精心准备的。也听说了王爷为了这座院子,付出了怎样的辛苦努力?” “如今,王妃还未进府,精心准备的院子就被别人住过了,成了二手货。你觉得她心里会舒坦吗?她心里不舒坦,王爷的日子会好过吗?江氏,我知道你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我家王爷好心收留你,你不会恩将仇报,叫他为难?” 第137章 危险降临 姜还是老的辣。 常嬷嬷说完这些,就使了个眼神,带着常娥一脸倨傲地扬长而去。 啪的一声,屋门关上。瞬间屋里安静了下来,江漫雪久久没回过神。常嬷嬷的话犹如一道闷雷,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心口。 她脸色苍白,柔软的轻纱衣袖掩盖下,光洁娇嫩如同水葱一般的指尖死死攥紧,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处隐隐泛白。 窗外,传来丫鬟压低的议论声。 “常嬷嬷趁王爷不在,这般羞辱太子妃,万一王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切~~就她现在还算哪门子太子妃,你没听说吗?太子殿下早就跟她和离了,现在还将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架势,明显是要逼死江氏。” “江氏选在这个时候躲进咱家王府,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啊,应该不会?我瞧着她不像这种人,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说你什么好?你可长点心,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眼啊?你别看咱家王爷天天板着一张脸,实际上最是心软,从未为难过我们这些下人,月钱也发得比其他地方高。 江氏指不定就是看中了咱家王爷心软,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不管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将这个麻烦捡了回来。唉,可怜我家王爷,一世英名被姓莫的贱人和江氏拖累了。”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我只是下人,哪里管得了主子的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常嬷嬷进去教训江氏几句,希望里面那位听了常嬷嬷的话,能知晓礼义廉耻,有点自知之明,主动离开,别祸害咱家王爷,我就谢天谢地了。” 橘如气得小脸通红, “哪里来的小蹄子,看奴婢出去撕了她的嘴。” 江漫雪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胳膊,轻轻冲她摇了摇头,“别冲动,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府上。” “可她们也太过分了。” 橘如眼圈红得吓人,里面噙着晶莹的泪花,声音哽咽道, “娘娘您明明没那般想,她们凭什么恶意揣测您?还有,她们本是王爷专门拨过来伺候您的,可她们倒好,丝毫没将您放在眼里,敢这样编排您,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 江漫雪轻轻抿了抿唇,樱花般粉嫩的唇瓣微微翕动,散发出晶莹的亮光,水润饱满,说不出的魅惑。 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泄露了她此时的难过和脆弱。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按住橘如,目光坚决地直视着橘如的眼睛,冲她轻轻地摇头,让她不要激动。 见她情绪稳定后,淡淡吩咐她继续收拾,马上离开。 橘如圆圆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主子,我们不跟逍遥王打个招呼就直接离开吗?这样会不太礼貌?” 江漫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表情严肃地毫不客气地拆穿她,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橘如,常嬷嬷的话虽难听,但仔细想来也不无道理。我们不能因为慕言人好,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橘如惊讶,“主子,你不会真相信常娥是王爷心爱之人?” 江漫雪低眉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 “也不是没可能。你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随着年龄增长,这份感情最终发展成为爱情,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相比来讲,我倒觉得她比莫子卿更像慕言喜欢之人。” 那女子虽娇纵蛮横,但她将慕言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样,尤其是慕言从小不被父母重视,内心深处肯定是渴望陪伴和爱的,就像她一样。 至于慕言为何执着于娶莫子卿,江漫雪想,可能是为了跟慕辞作对? 这对兄弟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兄友弟恭,私下争夺也属正常。最重要的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会舍得对方去死?这是她之前始终想不通的一点。 那时,她还觉得慕言的感情太过偏执,有些变态和吓人。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而是他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她就更没有理由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院子了。 两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会儿自然也没什么好拾掇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一同换了身利索的衣裳,纤细的腰肢用一条丝带束起,又解下乌云堆砌的发髻,卸下繁琐的首饰钗环,三千青丝只用一条发带随意挽起,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橘如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顶帷帽,小心翼翼的帮江漫雪戴在头上。 帷帽上的白纱很长,一直到江漫雪的腰间。橘如笑嘻嘻地帮她整理着白纱,一边自言自语, “主子生得美极,就跟那天仙一般,还是戴上这个出门安全一点,免得碰上不长眼的登徒子,再给唐突了去。” 江漫雪无奈笑笑,心想,她都是生育过的妇人了,即便样貌尚可,但到底一把年纪了,哪有她说的那般夸张? 但橘如的好意她也没有拒绝,毕竟凡事都怕万一。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时正值晌午,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路边的树叶被晒得卷起了边儿,加上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闷热中带着一丝潮湿,让人感觉呼吸不过来。 两人一路畅通地出了逍遥王府,此时刚过晌午,太阳晒,暑气重,还没走多远,就出了一身汗,于是,准备雇辆马车,再去梅见的院子和梅见杏月会合。 当日进宫时,江漫雪就偷偷地将酣春的卖身契给了酣春,让她找机会,尽快离开太子府,去梅见那座院子等她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被慕言带进逍遥王府,如今几日过去了,也不知道酣春有没有安全脱身。 江漫雪正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第138章 江漫雪失踪 主仆俩才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想回头看看情况,就被人一掌劈在肩上,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等江漫雪再次恢复意识时,入目已是漆黑一片。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江漫雪下意识想抬手捏一捏,却发现自己手脚被手臂般粗的麻绳捆着,根本动弹不得。 江漫雪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冷静,等眼睛适应了片刻,才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才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狭小逼仄又潮湿的暗室,周围是四四方方的石墙,只有头顶有一个圆圆的小洞,盘子大小,应该是个通风口。这微弱的亮光就是从那个洞口照进来的。 江漫雪被捆着手脚,跌坐在冰冷彻骨的地面上,冷气顺着单薄的衣料丝丝缕缕地钻进江漫雪的肌肤,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漫雪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甚至没空去想是谁绑了她,目的是什么。因为面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极了前世那个冰冷的风雪夜。 冰冷的地面,四面漏风的破庙,淫笑猥琐的嘴脸,那些恶心肮脏的乞丐兴奋刺激的狂欢,这一切是她挥之不去,如蛆附骨的噩梦。 江漫雪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很多痛苦的画面,让她纤细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而此时,慕言终于带着满身疲惫,踏着月色回到了逍遥王府。 他来不及用膳,径直回了自己的书房。 剑锋给他端来茶水,递到他手中,问,“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陆寒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太……江姑娘?” 慕言双手捧着菊瓣翡翠茶盅,目光怔怔地盯着茶盅氤氲出白色的雾气,眉宇间纠结的拧在一起。思索片刻,沉声道, “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本王禀报,至于旁的……先按兵不动。” 剑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慕言为了江漫雪能做到这种程度。但转念一想,是宫里那两人先不把慕言当人看的,慕言会这样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言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拿起盖子,一下一下刮去上面的浮沫,缓缓抿了一口,茶水的热气在他的面前弥漫开来,衬得他白皙俊美的侧脸朦朦胧胧,恍若谪仙。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高挂树梢的圆月,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剑锋默了默,问, “王爷,您今日也辛苦忙活了一日了,至今滴水未沾,要不属下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食,给您拿点垫垫肚子?” 慕言依旧痴痴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轮圆月,许久,自顾自道,“那年,本王也是在一个这样美丽的夜晚遇见她的。” 剑锋:…… “王爷这是想姑娘了?其实,您完全可以去看看她,就算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偷偷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慕言没接话。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剑锋忍不住想继续劝他用点膳食,保重身体时,慕言突然开口,“她住得可还习惯,今日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剑锋也刚回府,府上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过问,于是便出了书房,去找下人问问情况。很快,他就一脸惊慌地跑进了书房,气喘吁吁道, “王爷,不好了。” 慕言身子缓缓坐正,脊背挺得笔直,那双招人的桃花眼慢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说。” 剑锋恨不得将头埋进自己的胸口,战战兢兢道,“江姑娘她……她带着丫鬟离开了,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慕言瞳孔张大,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剑锋的领口,语气危险的质问, “你说什么?谁放她出府的,为何这么久都没人禀报,府上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剑锋一脸为难,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告诉府上所有人江姑娘是府上的主子,让他们对待江姑娘就跟对待您一样尊重。所以门房说,见江姑娘出门,便没敢拦,甚至连问都没敢问。” 慕言肉眼可见的慌乱。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剑锋吓得赶紧为他拍打后背,又逃出帕子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却被他一把挥开。 剑锋急道, “王爷,您先冷静,事情或许并没有您想的这般糟糕,属下这就让剑雨带人去查清楚江姑娘落脚的地方。” 慕言双眼猩红。 他怎么可能冷静? 皇帝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捏住他的把柄,顺势铲除他的势力,京城那些世家为了自己家的女儿上位,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铲除江漫雪,好腾出太子妃的位置。 他们最清楚京城的风吹草动,也清楚慕辞和江漫雪之间的感情,自然不会觉得江漫雪和慕辞的和离书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相反,在他们看来,现在正是浑水摸鱼,除掉江漫雪这个拦路石的最佳机会。还有皇上那边,也不会让江漫雪活着逃离自己掌控的范围。 她选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慕言浑身颤抖,好像随时都能昏厥,他抬起袖子随意地擦去嘴角的血渍,艰难地喘着粗气, “立即启动飞鹰令,全国范围内搜索漫儿的踪迹,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本王找出来。” 飞鹰令能立刻调动慕言手下所有势力,自建立以来从未启动过,这还是第一次。 剑锋不敢耽搁,立刻出去拉开信号弹,确认信号发出去后,发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慕言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跨了出来。 剑锋大惊, “王爷,您又用秘药了?神医说了,你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承受不住任何的风吹草动了。这种虎狼之药更是万不可再使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慕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提气一跃,身如残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39章 崔莲梦的恶毒 无尽的黑暗如同吃人的野兽,肆意狂吼着,将江漫雪的理智吞噬殆尽。寒气穿过单薄的面料,疯狂地钻进她的每一根毛孔,让她无处躲藏。 江漫雪脑子一片嗡鸣,视线开始恍惚,面前出现一张张扭曲变形的嘴脸,她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尖叫,疯了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挣开手脚的束缚。 很快,白皙如同凝脂一般娇嫩的手腕变得血肉模糊,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莫名的诡异,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江漫雪像条狗一般,歪歪扭扭地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已经脱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恍惚。 江漫雪浑身因为用力出了一身汗,后背汗津津的,衣裙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费了这么大功夫,粗粝的麻绳依旧纹丝不动,绑得紧紧的。浓烈的血腥味像极了被莫子卿推入冰湖中,那个孩子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场面。 江漫雪仿佛身处混沌,意识又回到了那片冰湖的湖水中。 刺骨的湖水争先恐后地灌入她的口鼻,让她窒息。 这种濒死的恐惧没有让她绝望,她甚至还在幻想慕辞能回头看一眼,这样就能发现她的处境,救她性命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确实等来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是,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漫雪,那一眼带着刻骨的凉薄,将江漫雪最后的温度浇凉。 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游向莫子卿,那个杀她和孩子的刽子手。 腹部刀割一般的刺痛。 身下不停地涌出鲜血,染红了整片湖水,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 明明在湖水里,明明最后的一丝意识快要从身上抽离,可江漫雪还是真真切切地,记住了那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她恨意滔天,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孩子一点一点,彻底地离开她的身子。那一刻,她再也没了求生的意识,弥留间,耳边似乎回荡着一个稚嫩的童音,他奶声奶气地安慰她,说, “娘亲,你别伤心,孩儿知晓您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孩儿不会怪你的,来世,孩儿一定早早地找到您,再次选您做孩儿的母亲。” 就这样,江漫雪终于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回忆一幕幕袭来,空旷的密室似乎又响起来那声熟悉的小奶音,跟上一世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正在焦急地一声声唤着她“娘亲”。 江漫雪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番,晕了过去。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江漫雪被一盆冰水浇醒。 江漫雪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止不住颤抖,牙齿咔咔打颤。身上多处被拳头大的冰块砸得生疼,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头顶就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小主您快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流浪狗?”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但江漫雪此时脑子涨涨的,应该昨晚是得了风寒,实在难受,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只能艰难地抬起头。 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莫子卿院子里的一名小丫鬟,叫什么来着,江漫雪一时想不起来了。 而她身边站着的,正是崔国公府嫡女——崔莲梦。 她会绑江漫雪,江漫雪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从第一眼看到江漫雪时,她眼底的恶毒就已经藏不住了。 让她诧异的是,这丫鬟怎么会跟在崔莲梦身边?莫非她真正的主子不是莫子卿,而是崔莲梦? 还是说,绑架她的幕后黑手其实是莫子卿?崔莲梦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江漫雪,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本宫手上的一日?” 江漫雪一愣,本宫? 这才发现,此时的崔莲梦一身飘逸的正红色丝绸绣翟鸟纹宫装,褶皱灵动,行走间行云流水。领口、袖口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花卉,尽显雍容与奢华。 江漫雪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发现那样式和翟纹的数量,是太子妃的规格。 视线上移,发现她头上戴的竟是一支口衔垂旒、振翅欲飞、无比精美的凤冠。 江漫雪笑了。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崔莲梦缓步上前,眼底闪烁着毒蛇一般浓烈的恶毒。 她倨傲地睥睨着狼狈不堪的江漫雪,抬起右脚,金丝线绣重瓣牡丹花锦绣芙蓉双色鞋底用力踩在江漫雪的脸上,脚尖一点点用力碾压。 江漫雪清晰的感觉,崔莲梦鞋底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刺破她的皮肉,扎进她娇嫩的肌肤。 侧脸火辣辣的。 江漫雪吃痛地咬紧牙关,喉咙处忍不住溢出痛苦的闷哼,崔莲梦听得满眼兴奋,得意地大笑出声。 江漫雪头皮差点被撕下来,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崔莲梦竟如此恶毒,这是想毁了她的容貌。 “你不是自持美貌吗?你说,等表哥看到你不人不鬼的丑陋模样,还会如以前那般对你念念不忘吗?” 江漫雪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费劲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崔莲梦的眼睛, “我的丫鬟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瞬间激怒了崔莲梦。 “谁准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宫的,想找死,本宫成全你。” 她脚下猛地用力,恶狠狠地踩着江漫雪,用脚尖使劲研磨。直到看到脚下一片血肉模糊,这才满意地依移开脚尖。 “哼,都自身难保了,还假惺惺的关心别人的死活,江漫雪,你真让本宫恶心。” 一个低贱的野鸡,不好好窝在自己的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偏偏要贪恋不属于你的尘世繁华,就注定没有好下场。 江漫雪呕出一口血水。 崔莲梦笑得花枝乱颤,无比疯狂,突然,她笑容一收,狠狠一脚踹在江漫雪的胸口,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贱人,你抢走了我的太子表哥,占了原本属于我的太子妃之位将近两年,你该死。不过就这么让你死了,简直太便宜你了,先不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给你作伴了。” 第140章 身份拆穿 江漫雪神色大变,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崔莲梦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底闪烁着毒蛇一般疯狂的亮光, “急什么,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五花八绑的女子。女子被一条黑色的布条蒙住了双眼,嘴巴也被布条塞上,正呜呜咽咽地挣扎着,可惜挣扎无果。 江漫雪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莫子卿。瞬间震惊的愣在原地,心想,莫子卿不是跟慕辞在一起吗,怎么会轻易落到崔莲梦的手上? 崔家势大,可跟东宫比起来,也是不够看的。 正思索间,江漫雪发现莫子卿被绑在身后的两根手指,然后弯曲,再伸展开来,再弯曲。应该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手势。 立在一边的丫鬟和黑衣蒙面人立马眼睛一亮,生怕别人发现,两人快速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江漫雪瞬间悟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莫子卿自导自演的。该说不说,她是真的豁得出去,也不怕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伤到自己。 此时,恰好门口灌进来一阵清风。那风力道不小,还带着青草的味道,吹在身上,让本就湿透的江漫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单薄的身子不停地开始打哆嗦。 现在是盛夏,城市里吹的风都夹杂着一股热浪,压根不会有这么凉的风,所以,江漫雪猜测,她现在应该在城外某处山上。 蒙面男子上前一步,恭敬地朝崔莲梦行了一礼,朗声道, “主人,人带回来了。” 崔莲梦大喜,整个人激动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主人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崔莲梦理了理衣襟,带上两个丫鬟正打算迈开步子离开,就听蜷缩在地上的江漫雪发出低低的嘲笑声。崔莲梦步子顿住,眼底冒着火星子,愤怒地一脚踹在江漫雪肚子上。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疼得江漫雪冷汗直冒,雪白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崔莲梦一脸怨毒,咬紧牙关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江漫雪,“死到临头了还敢笑?” “有什么不敢的,崔莲梦,我是在笑你蠢啊!” 江漫雪压抑着喉咙处的干痒,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想着最好能激怒崔莲梦,争取拖延时间。 虽然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她出事赶来救她,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你信不信,我若出事,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要不了三日,你做的所有事就会人尽皆知。到那时,你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会被冠上毒妇的骂名,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江漫雪这话并未夸大。 刚刚莫子卿和那个小丫鬟以及黑衣人的小动作,全被她看在了眼里,很显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莫子卿设的一个局,崔莲梦傻乎乎地做了背锅侠,自己还一无所知。 不过,就算这一切都是崔莲梦主导的,她也一样逃不掉。 因为江漫雪知道,莫子卿有特殊的能力,崔莲梦做的这一切,是逃不过对方的眼睛的。 若自己真的出了事,江漫雪敢肯定,莫子卿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会毫不犹豫地按死崔莲梦,踩着她的尸体上位。 可惜,崔莲梦身为崔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自幼骄傲惯了,又怎会将一个五品小官之女的话放在心上。她压根听不进去江漫雪的警示, “贱人,你敢诅咒我?” 崔莲梦气呼呼地提起裙摆,想要冲上来踢打江漫雪,但那黑衣男子很警觉,生怕江漫雪再说下去,可能会怀了他的大事,顿时用锐利的目光扫向江漫雪,里面满是杀意。 抢在崔莲梦之前,一脚将江漫雪踢出几米远。瘦小的身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凄美的抛物线,而后狼狈地倒在地上。 “噗——” 江漫雪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不停地抽搐,她感觉自己的肠子跟内脏死死的绞在了一起,疼得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耳畔传来黑衣人谄媚的声音,“主人,这贱人竟敢冒犯您,小的帮您教训她了。” 崔莲梦似乎很满意,随手拔下头上的金钗,甩给黑衣人,倨傲地抬起下巴,懒洋洋道,“倒是条忠犬,咯,赏你的。” 黑衣人弯着腰,千恩万谢地连连鞠躬,一副恨不得给崔莲梦跪下的样子,这让崔莲梦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娇笑着捏着手中的丝绸绣帕,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离开了破败的柴房。 屋里没了旁人,黑衣人立马直起腰板,迅速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莫子卿,细心地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取下覆在她双眼上的布条,扯掉她口中的布团,柔声问, “你没事,刚刚有没有摔疼你?” 莫子卿快速摇了摇头,迫不及待地朝着江漫雪看去。 等看清她的模样时,瞬间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吆,这不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太子妃吗?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像条狗一般蜷缩在地上?” 她的目光四处扫了一圈,看着满地鲜血,堪比凶杀现场的柴房,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江漫雪大口喘着粗气,语气讥讽,“莫子卿,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慕辞知道自己万般维护的女人,竟然背着他,跟他的侍卫搞在了一起吗?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干嘛?影一。” 其实一开始,江漫雪只是猜测,因为他的身材跟影一很像。江漫雪从他一进来就在仔细观察他,自然注意到了一些小细节,这下,心里的猜测又增加了几成。 可对方蒙得很严实,压根看不清长相。而就在刚刚,他一脚踢向江漫雪时,江漫雪终于肯定,这人就是影一。 身份被拆穿,两人又一瞬间的震惊,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 江漫雪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从这两人的态度就可以猜到,今日,她怕是难逃一死了。 第141章 莫子卿聪明反被聪明误 果然下一秒,就见莫子卿眼珠子灵动的转了一圈,里面露出邪恶的光芒。她无所谓地笑笑, “知道了又如何,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江漫雪心口一紧,但很快,她又慢慢镇定了下来。上一世,莫子卿最爱欺负江漫雪,转眼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出现在慕辞面前,佯装大度,让慕辞不要怪罪江漫雪。 等看到慕辞为了她呵斥江漫雪,跟江漫雪离心,她就会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喜不自胜。这一套路,上一世她换汤不换药,屡试不爽。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漫雪猜测,这一次,她依旧会故技重施。 若是这样的话,那至少在慕辞到来之前,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就足够了,多活一时,就多一份希望。剩下的,只能等慕辞来了后再见招拆招了。 时间紧迫。 莫子卿也没空折磨江漫雪,就让影一堵住江漫雪的嘴,又怕慕辞看了江漫雪狼狈的模样心软,就给她戴上了头套。 视线变得一片黑暗。 江漫雪被影一拉扯着,跌跌撞撞的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停了下来。 江漫雪戴着头套,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听到对方将她和莫子卿交给一群人,又扔给对方一大笔银票,告诉他们,按说好的办事,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银子。 之后就快速离开了。 江漫雪有些慌,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 “老大,你瞧瞧这两娘们,一个小模样长得真水灵,满头珠翠,一看就是千金小姐。边上那个虽然戴着头套看不清长相,但这身条子看着真他娘的带劲,那小腰,我一只大掌轻轻松松就能握住。 还有那胸口,鼓鼓囊囊的,隔着衣料就馋得俺口水直流。真不敢想像压在身下浪起来,是个什么样。” “六哥这么一说,还真是,老大你瞧,这身肉皮子,唉吆喂,水嫩水嫩的,在太阳底下白得都能发光,这要是脱光了衣裳,那一身白花花的嫩皮子,摸上去得多销魂啊!” “俺看上她们身上的衣裳了。你瞧瞧这料子,又光滑又细腻,这得值多少银子啊?俺这辈子别说穿了,怕是摸一把都没有机会。” “哈哈哈,现在不就有现成的机会吗?你尽管摸,相信老大不会拦着的,摸了之后跟俺们学学,那手感,嗯~~~怎么样,软不软,弹性如何,哈哈哈……不过穿你就别想了。就你这糙汉子,还想穿这么好的料子,怕是还没穿身上,就被你手上的茧子刮拉丝了。” 被说糙汉子的男人涨红了脸,粗声粗气道,“你们瞎想啥呢?再说了,俺听说有钱人从来不自己穿衣服,都是让丫鬟帮他穿的。” “对对对,有钱人不止不用自己穿衣服,擦钩子也有香香软软的美人代劳呢,我们好好干,多绑几个今日这样的肥羊,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变成有钱人。”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有人淫笑着谄媚道, “大哥,反正人现在也没外人,要不让哥几个先玩玩?” “这……”被叫老大的大胡子凶神恶煞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旁边的小弟一看有戏,赶紧再接再厉,“大哥,您就行行好,俺们已经窝在山里几个月没开荤了,这两娘们身上好香,勾得兄弟们一个二个浑身痒痒的,实在难受得紧。” “是啊大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无耻至极的污言秽语气得一旁的莫子卿浑身颤抖,“你们……无耻。你们敢动我试试,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刚还乱哄哄的土匪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一个凶神恶煞地冲上来狠狠给莫子卿一个大逼斗,扇得她脚下酿呛,连连后退。侧脸立马肿得高高的。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威胁我们,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 莫子卿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嗡的,如同千万只苍蝇在她耳边不停地飞来飞去,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刚还有些犹豫的土匪老大一听这话,瞬间怒目圆睁,一双虎目瞪得圆溜溜的,里面是浓浓的杀气。他越过众人,大步朝莫子卿走去。在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 他身高不足六尺,生得五大三粗的,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坑坑洼洼的癞疮疤,右脸还有一条手指长的刀疤,从额角贯穿眼睛,一直到脸颊,看着狰狞恐怖。 这长相,说是没进化完全的猿猴都不为过。 他大马金刀地往那一站,如同一座小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在莫子卿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要诛老子的九族?” 莫子卿对上那双可怕的眸子,瞬间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错觉,这下,她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刀尖上舔血的狠角色,自己惹怒了他们,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为了设计江漫雪,以身入局这一愚蠢的决定了。她脚下意识往后退,紧张得直咽吐沫。 “我……我开玩笑的。” “老子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玩笑。知道老子为何进山当土匪吗?就是因为俺的家人全被狗官害死了,俺为了躲避追杀,这才隐姓埋名,躲进这无人的大山。” “你既然能随口说出诛人九族的话,说明身份应该不一般,为了身份不被暴露,今日,是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莫子卿都快疯了。 影一到底怎么办事的,上哪找来的这群恶魔,真是害死她了。 莫子卿赶紧解释,自己就是个孤女,无依无靠,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可对方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甚至抽出了腰上挂着的大刀,阴笑着用袖子擦了擦。 锋利的刀刃在太阳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莫子卿差点吓尿了。 眼看大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莫子卿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是她,她是太子妃,不信你问她,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呜呜呜~~~” 头顶的刀一顿, “此话当真?” “真的真的,我……我不敢骗你的,她叫江漫雪,是太子妃,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莫子卿脑子飞快地运转,急忙道,“我是她买来的良家女子,她让我进太子府,帮她笼络住太子殿下的心,我不答应,她就让人绑了我,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呜呜呜……” 对方将信将疑地拧紧剑眉,向边上的小弟递了个眼神。 立马有人上前撕扯江漫雪的头套,结果刚扯开,看到发髻凌乱,半边脸血肉模糊的江漫雪时,整个人吓得尖叫出声,声音都劈叉了。 “娘咦,鬼啊——” 江漫雪:…… 第142章 臭婊子,拿他们当傻子骗呢 这一嗓门,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当大家看清楚江漫雪的惨相时,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江漫雪一脸血污,泥土混合着鲜血糊了她整张脸,将她本就血肉模糊的脸颊衬得更加狰狞吓人。只留下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与那张恐怖的脸格格不入。 忽闪忽闪的,如同一汪清泉,水汪汪的,看上去我见犹怜。 有人忍不住感叹, “嘶——这……下手也太狠了?俺们当土匪这么多年,烧杀抢掠,坏事没少干,但也没对谁下过这么重的狠手。” 旁边有人不悦, “啥叫坏事没少干?俺们才撕了几回票?还都是对方先不配合,我们才动手的,其他时候干得最多的,也就是偷摸摸掳几个娘们上山玩玩,跟这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是啊,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女人一辈子不就靠一张脸吗?将一个女人的脸毁成这样,依我看,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呢。” “谁跟你说女人只靠一张脸,也可以靠一双腿啊,只要身材足够好,皮子够嫩,脸一蒙,两腿一张,照样销魂。” “去去去,你这色鬼,哪凉快搁哪呆着去。” “就是,俺们在说正事呢,我觉得,这种事一般都是女人干的。俺可听说了,女人若是嫉妒旁人比她美,就会设法毁了对方的容貌,让对方生不如死。” “啧啧,最毒妇人心呐。” “那可不,女人狠起来,比咱还像土匪哩。” 土匪头子也被江漫雪的样子吓着了,感觉头皮发麻。回过神后,一巴掌扇在莫子卿脸上。 “贱人,你拿老子当猴耍呢?就她这样的,一看就是个受害者,怎么可能绑架你?还太子妃,你见过这么惨的太子妃?” 江漫雪一愣。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被折磨得太惨,反而让自己躲过一劫。 莫子卿嘴角流出一抹鲜血,但她顾不好那些,焦急道,“我没有,她真的是太子妃,她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面在柴房时,江漫雪趁影一跟莫子卿不注意,抓了一大把灰藏在手中,原本想着随机应变的。 后面发现这些土匪包藏色心,就找机会涂在自己脸上,还狠狠地在伤口上按了许久,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容貌。 大胡子看向江漫雪,冲她抬了抬下巴,恶狠狠道,“你说。” 立马有小弟扯下江漫雪口中的布团,江漫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哽咽着出声, “我……我不是京城人士,我来自江南,我的相公是个普通的商人,做酒水的生意。前段日子,我去铺子里给相公送饭,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晕,之后就不省人事。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卖到了京城。” “我……我就知道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后来,你面前那位姑娘找上我,说自己夫君是大官,但有不为人知的癖好,就是喜好人妇。” “她为了讨夫君欢心,就在人牙子那里买了我,后来没几日,她发现她的夫君对我动了心,便怪我生得太过妖娆,这才将我哄骗出来,毁了我的容貌。” “她还跟我说,她设计的这场绑架的戏码,就是为了逼她的夫君二选一,既破坏了她夫君与我的关系,又能顺势将毁容一事安在各位好汉的身上。” “等她的夫君一生气,肯定会召集人手灭了你们,一箭双雕,这样,就没人知道她的恶行了。你们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莫子卿气得声嘶力竭地怒吼, “贱人,你撒谎。” “大哥,你别相信那个贱人说的,她说的全都是假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她毁容了,怕失去夫君的心,这才让我帮她固宠,真的,我发誓,若是有假,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咔嚓一声,众人还来不及抬头,就见莫子卿被雷劈中,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土匪老大因为离莫子卿最近,也被劈得嘴里冒烟,外焦里嫩。 小弟们惊呼着上前查看老大的伤势,鬼哭狼嚎地喊着,“老大,你没事,你快醒醒,别抛下我们啊!\" 也有人说,“嘘,别吵,老大还喘着气呢!快将水壶拿来,给老大喂点看会不会好点。” 折腾了半天,对方可算缓过气来,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几个小弟连忙将人扶起身,正打算找莫子卿的麻烦,这一看才发现,莫子卿虽然被劈晕了过去,但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土匪老大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焦黑如同煤炭一样的自己,头顶的火蹭蹭地往上冒。 “妈了个巴子的,这贱人竟敢算计老子,来人,将她给老子扒干净,看老子不干死她。” 江漫雪本就出生江南,刚刚说话时,又故意操着一口软哝腔调的江南口音,众人已经信了大半。还有就是,莫子卿说旁的他们还会怀疑,说她是太子妃,土匪们根本不信。 太子妃什么身份,出行必定侍卫开道,奴仆环伺,坐做大最豪华的马车,锦衣华服,环佩叮当。 再看看江漫雪,身上穿的确实是难得的好料子。但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朴素的发带绑在身后。 这副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后院不招待见的小妾。 这臭婊子,真拿他们当傻子看呢? 土匪们听得连连大声欢呼,整片山头都响彻着一声声的“老大威武。” “老大,等您爽完了,能不能将这娘们赏给弟兄们尝个味儿?” 男人大手一挥,“放心,只要死不了,哥几个就都有份。不过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玩结束了,老子还要拿她换一大笔银子呢。” 土匪们又是一阵欢呼。 就这样,莫子卿被人拎着脚腕,拖进了草丛里。没一会儿,就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和男人兴奋的大笑声。 “哈哈哈,不愧是官夫人,果然是个尤物,真他娘的香。” “真的吗,快让俺也尝尝。” 第143章 破例 土匪们都去灌木丛后排队享受去了,只留下两个瘦猴般的看守江漫雪。 花草连天,那道因为拖拽而留下的压痕触目惊心。冷冽的山风拂过,绿浪翻涌。 半人高的灌木丛摇摇曳曳,抖落几片绿叶,树上的雀儿扑腾着飞走。男子发狠的用力和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让人隔着好远,就能知晓那边在发生这什么。 江漫雪面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上一世那噩梦般的一夜。如今这样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上一世,莫子卿亲自将她扔进乞丐窝。这一世,该她莫子卿千人骑万人压,不知她是否能体会到江漫雪上一世的绝望呢? 按理说,江漫雪该浑身畅快,觉得解气,可她现在只觉脑子涨涨的,像是要炸开一般,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特别不舒服,甚至无比恶心。 “嘶,俺受不了了。” “凭啥每次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咱们只能排在最后捡他们不要的?”有个鼠头鼠脸的矮个土匪一把扔掉手里的大刀,发出“哐当”的巨响。 另一人无奈道, “你小声些,这能怎么办,谁让咱不是老大面前的红人呢?” 矮个男人牙一咬,心一横,猴急地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旁边的人不解地瞥向他,问, “你干什么?” 那矮个土匪猥琐地扭动着短小的身板,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眼中闪烁着贱淫的亮光,冲他身后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老大那边指望不上,不过嘛……嘿嘿嘿,咯,这不还有个现成的吗?要不,咱哥俩一起上,先说好,下面归俺,俺这银枪头都快冒烟了,等不了了。” 江漫雪浑身僵硬,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对面的土匪脚下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目露嫌弃,“你他娘真是不挑。那娘们满身鲜血,碰她,你不嫌晦气啊?” “那又如何,咱干这刀尖上舔血的勾当,不就是为了肆意快活嘛?你瞅瞅那娘们白白嫩嫩的,简直比那嫩豆腐还要诱人,再闻闻她身上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的香气,他娘的,老子要被香迷糊了。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不管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别忘了,咱老大是啥人。” “他那可是金刚不坏之身,但凡被他玩过的女人,十个有八个都没命了。俺担心,那边指望不上,与其玩具尸体,还不如这活生生的热乎娘们抱着带劲,这才想着凑合凑合嘛!” 对方眼神有些松动,撑着下巴思索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有道理啊!那要不~~~嘿嘿嘿……\" 两张丑陋的嘴脸转向江漫雪,绿豆般大小的眼珠子发出淫秽的光芒,搓着手跃跃欲试地朝着江漫雪的方向走来。 “嘿嘿嘿,美人儿,啊呸,不对,这张脸跟被马车碾过一般,看一眼都容易做噩梦,算锤子的美人儿。骚娘们,听好了,一会儿好好伺候爷两个,若是表现好,让爷舒坦了,爷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听清楚没?” 江漫雪小脸煞白,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起,牙齿咔咔咔打架。 她强撑着保持镇定,一脸讨好道,“我……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求两位好汉行行好,别杀我好不好?” 土匪身子一顿。 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诧异,这是他们干这行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女子,以往那些不是吓晕了过去,就是哭天抢地,要死要活。 虽然强上的感觉够刺激,但危险系数同样很大,虽然只是简单的挠几下,疼一段时间就自己好了。但次数多了他们也烦,今日来个温顺的换换口味,也是极好的。 两人惊喜地睁大眼睛。 “好好好,看你这般识趣的份上,爷待会一定轻点折腾你,哈哈哈哈——” 江漫雪精美的杏仁眼猛地一亮,“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老子做事,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何时不算数过?” 江漫雪一脸感动,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那双翦水秋瞳娇娇的,怯怯的,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真是个好人。” 女子娇羞地低下头,看得两人同时晃了神,忍不住吞咽口水,目光痴痴的望着江漫雪,眼底涌上浓烈的欲望。那一口软哝的江南口音轻轻的,柔柔的,听得人耳朵酥酥的,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两人再也把持不住,同时如饿狼一般,猛地朝江漫雪扑了过来。 谁知手才刚触碰到江漫雪,江漫雪就身子一抖,低低地惊呼出声,一张小脸痛苦地扭曲变形,不停地喘着粗气。 兴致被打断,两人立马目露凶光。可刚一抬眼,就见江漫雪娇弱地倒在一边,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模糊了她的整张脸。想起自己刚刚的承诺,两人只好压下火气,耐心地询问, “你怎么了?” 江漫雪止不住的哽咽,“我……我好疼,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让他们看清她手腕上的伤口。 从苏醒到现在,江漫雪一刻不曾停歇,用这种蚍蜉撼大树的法子,笨拙得想挣脱婴儿手臂粗的麻绳。即便这个法子看上去无比愚蠢,但她依旧不想就此认命。 现在,鲜血已经染红了粗重的麻绳,细嫩的皮肉被磨得深可见骨,她现在满身的鲜血,就是从这些伤口上留下来的。 也是她刻意弄到身上的。她想用这触目惊心的血迹,赌慕辞还有半分人性,能在这一次选择先救她。 两个土匪看得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指着她的手腕, “你……这是怎么搞的?” 江漫雪扭头看了一眼莫子卿的方向,不语,只是低下头一味地啜泣,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边上啐了一口, “娘的,那娘们一定是毒蛇转世,算了,我破一回例,给你解开麻绳,但老子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是敢逃跑,老子立马打断你的双腿,听见没?” 第144章 逃跑 江漫雪不禁在心里感叹,原来,低眉讨好扮柔弱这一招,是真的管用,怪不得上一世,慕辞被莫子卿拿捏得死死的。 她继续装作天真烂漫的小白兔,对土匪提出的条件一一应下,还甜甜地一声声唤两人哥哥。 在两人帮她解麻绳时,还咬紧牙关忍着巨大的恶心,娇弱无力地依靠在对方散发出浓烈汗臭味的怀里,让两人彻底放松了警惕。 直接勾的两人如同小狗一般,在她纤细白嫩的颈窝狂嗅,满足的找不着北。 终于,在被两人的咸猪手揩了无数油后,麻绳慢慢解开了。 手脚终于得到了自由,江漫雪激动得心脏砰砰狂跳。她努力保持平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拉住一个人的手,粉嫩的唇瓣抿了抿,“哥哥,我口渴,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那人双手都已经揽在江漫雪柔软的腰肢上了,正流连忘返呢,被再次打断,差点没忍住暴走。还是另一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消消气,时间还早,不就一口水吗?边上就有,打点给她喝也不费事。喝了水,这小嘴尝起来估计会更香甜。” 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个看着江漫雪,一个去附近打水。 可他们没发现,在两人扭头的瞬间,江漫雪原本软弱无力的手突然变得无比灵活,用最快的速度拽下腰间压裙角的明珠绣囊,藏进袖中。 没一会儿,男人就用一片大绿叶子捧着水回来了,语气不耐烦道, “给,喝了就好好伺候哥俩,别再耍什么花招,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漫雪千恩万谢的准备双手接过,却发现那双手抖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拿任何东西。那人一看,烦躁地蹲下身,直接将水拿到往江漫雪嘴边。 “算了算了,老子拿着你喝,快一点。” 另一人也在边上帮忙。 江漫雪乖顺地垂下眉眼,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她偷偷握紧袖中的绣囊,快速摸出藏在里面的药粉包,闪电一般,身子猛地后仰,同时,一只手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另一手快速将药粉朝对面两人面门撒去。 两人正沉迷美色,哪里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瞬间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上来死死掐住江漫雪的脖子。 “贱……人,你怎敢……” 到底是恶贯满盈的土匪,看着瘦弱如猴,实际上力道大得惊人。 那双手如同铁钳子一般,死死的桎梏住江漫雪,让她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脑子里一片空白,江漫雪被掐得只翻白眼!整个人涨红着脸喘不上气来。 肺里快要炸了一般,她想剧烈咳嗽,又怕动静太大,引起远处那些土匪的注意,到那时,她就再也没机会逃脱了。 于是,她强忍着喉咙处的干痒,伸手去扒脖子上的双手,好在这包药粉是陆寒枫精心提炼的蒙汗药,效果比市面上那些蒙汗药不知道好多少倍。 虽然这两人躲开了些,吸入的并不多,但也只是坚持了几秒,身子就软了下去,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江漫雪终于摆脱了钳制,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同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时,莫子卿好像醒来了。 当她看清楚自己身上正发生的事情时,整个人都奔溃了。 上方是黑熊一般丑陋的土匪头子,全身上下还有无数双糙树皮一般的大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莫子卿头皮一紧,无端打了个寒颤,有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这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不可以,不该是这样的,这群恶心的臭虫怎么敢用这般低贱臭烘烘的身子触碰她的,他们怎么敢,她可是女主啊! 江漫雪呢? 对,江漫雪去了哪里?这明明该是江漫雪的剧情才是,为何会落到她的身上? 莫子卿脑子一片嗡鸣,她失声尖叫着,用尽全力想要推开身上的恶心肮脏的男人,却被一巴掌扇在脸上,满脸横肉、坑坑洼洼长满癞疮的男人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双手,用双腿压住莫子卿不停踢打的双腿,狠狠地往她脸上吐了一大口浓痰。 “臭婊子,你不是能得很?还扬言要诛老子的九族,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看清楚得罪了老子,会有什么下场。” 土黄色的浓痰不偏不倚,正好吐在莫子卿眼皮子上,开始往她的眼睛里渗。 莫子卿瞬间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只觉腹部一阵翻涌,脑袋一歪,吐得昏天暗地。她疯了一般大声咒骂土匪头子, “啊啊啊,你们这群低贱的臭虫,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你们给我等着,等我脱险,我一定要亲手将你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这下,再次激怒了身上的土匪。 发狠地一把扯住莫子卿的头发,重重地将她的头拽着往地上撞去。 一下,两下,哐哐哐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知道撞了多少下,直到莫子卿被撞得目光呆滞,昏昏沉沉,对方才罢手,然后不屑地甩开她的头发,还嫌弃的掌心在边上的草地上来回蹭了好几遍。 “啐,臭娘们,打一顿老实了?” 边上的小弟欢呼, “还是老大厉害,再倔的娘们在老大手里,也得乖乖的。” “那是,咱家老大可是一拳能打倒一头狮子的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娘皮不成?” “老大不仅力大无穷,就连那方面也是无人能敌,这都几次了,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照这样下去,俺们啥时候才能喝口汤啊!” 土匪头子被恭维得高兴了,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就速速释放,抽身将人让了出来,一边系腰带一边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莫子卿,冷嗤一声,道, “行了,交给你们了,记住,别给玩死了,老子还指望她换白花花的银锭子呢。” 莫子卿如遭雷击。 她甚至顾不上隐藏,慌乱地大喊,“系统,系统你在哪里?救我,快救救我。” 第145章 干干净净的死 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大笑出声,“哈哈哈,这娘们失心疯了?” “小娘皮,还有力气大喊大叫,看来精力旺盛得很,太好了,俺就喜欢女人在俺胯下叫,她叫得越欢,俺就越兴奋。” 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莫子卿早就顾不上旁的了,她喊了半天,脑海里一点回应都没有,心里的恐惧如同野草一般,极速蔓延。 身上撕裂一般的剧痛在提醒她,刚刚的土匪头子是多么残暴。莫子卿被折磨得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心口处如同破了巨大的黑洞一般,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系统,你在哪系统,你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就在这时,脑海里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机械音。只是这一次,那声音格外冰冷,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你真是本系统见过最废物的宿主,看看你欠了多少积分了?本系统因为你都进了失信名单,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再这么下去,本系统就要被你害死了。] 莫子卿哭得上不来气,“你刚刚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一直在努力做任务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怪我吗?” [本系统能力有限,若是事事都能替你去做,那还要你做什么?你努力了有如何,没有成绩,努力白费,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你自己无能,你好自为之,本系统不奉陪了。] 莫子卿一愣,眼里闪过不敢置信,“你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重新找个宿主,一切就得重来,但遇上你这种蠢货,本系统觉得及时止损也很有必要。留下来难道等着跟你一起被抹杀吗?还有,现在的你已经被男人玩烂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做女主吗?] 这个世界虽然是一本小说,但再脑残的作者,也没法让一个被很多土匪轮过的女人做太子妃,做一国之母。 身为女主,贞洁是底线。 系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莫子卿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抽离出去。 她惊恐地大叫,求系统别走,可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机械的电子声再也没出现过。莫子卿感觉自己疯了,她又哭又笑,大声咒骂系统是人贩子,将她拐来这个世界说要让她跟喜欢的角色在一起,做甜宠文的女主,享尽荣华富贵。 实际上,她两辈子都在做任务,兢兢业业这么久,却被它无情抛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她真的好恨。 “江漫雪,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被这群恶心的臭虫压在身下的不是你?江漫雪,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明明你才是女配,明明该承受这一切的都应该是你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她顶着女主光环,还是遇上了这样的事?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明明上一世还不是这样的。都怪自己太信任主角光环,认为自己是女主,就不会出任何事情,这才什么都没准备就以身入局。 若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设计这一切。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莫子卿眼角留下悔恨的泪水,可就在这时,眼角瞥见一道白影蹑手蹑脚地往山下挪去。莫子卿瞬间打起精神看过去,发现竟是江漫雪。 短暂的错愕过后,莫子卿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无边的恨意从胸口蔓延。 她都这么惨了,凭什么江漫雪完好无损?还想全身而退,休想。 嘴角邪恶地勾起,莫子卿几乎用了最大的声音,朝着江漫雪的方向大喊, “姐姐救我——” 手上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土匪一怔,莫子卿十指指尖死死扣住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江漫雪爬去,翠绿的草坪被她挖出一道道抓痕,土壤被翻了出来。 她被打理得极好的长指甲生生地折断在泥土里,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土壤和青绿的草地。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眼猩红嗜血,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眼底疯狂地闪烁着恶鬼一般怨毒的光芒。 几个土匪齐刷刷的一回头,江漫雪的身影瞬间暴露在几人的视线里。 “不好,那女人跑了。” 有人大吼一声,眨眼间,所有土匪一窝蜂地狂奔向江漫雪。江漫雪一颗心瞬间坠入万丈深渊,疯了一般向山下跑去。脚下杂草丛生,遍布荆棘,江漫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摔倒了好几次。 但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不能落到这群土匪的手中。 刚刚逃跑已经激怒了他们,若是被抓住,后果是什么,江漫雪简直不敢想象。哪怕死,她也不想像上一世那般,被蹂躏折磨致死,实在不行她就从山坡上滚下去。 这样就算死,至少是干干净净的死。 青色的草地被踩踏得一片狼藉,莫子卿的衣衫、肚兜、亵裤零落丢弃。 双色缎绣孔雀线珠海棠软底鞋孤零零地丢在一边,上面价值不菲的南海珍珠和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不知被谁摘了去,只留下残缺的金线线头暴露在空气中。 天空新蓝,一阵清风拂过,引得草木轻揺,如同一道道波浪。 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还有几只蝴蝶迎风翩翩起舞,悠然采蜜。一切都充满生机,美好得不像话。与一丝不挂,满身青乌、衣衫零落一地的莫子卿形成巨大的割裂感。 阳光尽数撒在身上,却照不进莫子卿的心里,她只觉浑身冰冷,僵硬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她戏谑地看着江漫雪狼狈的逃窜,心里无比的畅快。 她颤颤巍巍地撑起支离破碎的身子,眼底像含着冰碴子,怨毒的盯着江漫雪顶峰背影,一点一点捡起自己的衣裳,机械地套在自己身上。 她没选择跑。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她也没什么可失去了。 她要等慕辞来,让江漫雪眼睁睁看着慕辞再次抛弃她,而选择了她莫子卿。 她要让江漫雪知道,逃过一劫又如何,慕辞依旧会抛下冰清玉洁的她,而选择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儿。 想跟她斗,没门。 第146章 邪门 江漫雪这一刻迸发出了无尽的潜能。她发狠地跑着,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丝毫不敢停下,继续爬起来狂奔。靠着这股拼劲,愣是让那群土匪一时半会追不上。 江漫雪见此,眼底渐渐燃起生的希望,心口止不住雀跃。 微风起,卷起一片花草清香,扑簌簌地拍打着她娇嫩小脸上细微的伤口,温温的,凉凉的,如同母亲温柔的爱抚。 江漫雪裙裾飞扬,仿佛翩然起飞的蝴蝶,她感觉到自由在向她招手,她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打气。坚持,再坚持一会儿,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她的这点道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犹如纸糊的灯笼,不堪一击。 就在土匪们气急败坏时,黑熊一般的土匪头子冷嗤一声,猛地甩出手中的大刀,江漫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的铮鸣声和呼啸的风声。 意识到什么时,江漫雪瞳孔紧缩,来不及躲避,脊背处就传来巨大的刺痛感,巨大的力道袭来,江漫雪纤细的身子倏地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噗—— 沉重的刀背砸到女子纤细单薄的后背上,瞬间漾开血色的浪花。江漫雪瞳孔涣散,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从她饱满的樱唇涌出,染红了她的唇瓣。 下意识摸去,指尖触及一片黏腻。江漫雪颤颤巍巍地举着自己的手掌,白嫩纤长,细腻的如同水葱一般的指尖是刺目的红。红与白在太阳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双踩着草鞋的双脚出现在视线里。小山一般的身材遮住了江漫雪面前的太阳,投下一大片阴影。 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江漫雪,语气得意扬扬,眼神戏谑。 “跑啊,怎么不跑了,小娘皮,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刚装得乖巧听话,差点将老子也骗过去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剩下的土匪终于赶了过来,一个个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将胸口那口气喘匀了。 一想起刚刚箭在弦上,来不及释放,就被江漫雪搅和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看向江漫雪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撕了。想都没想,直接大步上前,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江漫雪的胸口,踹得她忍不住又呕出一滩鲜血。 “他娘的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老大厉害,咱今日说不定就白干了。” 接着又是其他几人冲上前,毫不留情地对着江漫雪拳打脚踢。 江漫雪疼得整个人蜷缩在草地上,尽量抱住自己的头,躲避着。这时,土匪头子提醒,“悠着点,别打死了。” 那些人这才收敛许多,但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有人提议, “依俺看,不如打断她的腿,让她好好长长教训。不然她还以为俺们土匪的名头是吃素的呢。” “俺也同意,反正她就是个凑数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拖住对方,给咱们争取撤离的时间,那她是残地还是囫囵的,差别不大。” 江漫雪强撑着剧痛翻过身子,连滚带爬地跪下,抓住土匪头子脏兮兮的裤腿大声求饶,泪水糊了一脸,看上去比狗还要卑微。 “好汉明鉴,我本来是不敢逃的,是……是他们逼我的,我若不应下,他们就会杀了我的,我……呜呜呜,我也是被逼的啊!” 土匪头子一愣,满脸癞疮的脸肌肉一抖一抖的,看着无比凶煞。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满是危险,一字一顿,道, “说,谁逼你的?” 江漫雪缩在菜地上,瑟瑟发抖地往被她迷晕的两个瘦猴土匪的方向指了指。 有人跑过去检查了一番,大声朝这边汇报,“老大,他俩没死,只是被迷晕了。” 所有人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漫雪,土匪头子更是捡起了地上的大刀,唰地一挥,稳稳地架在江漫雪的脖颈上,语气阴冷, “啥意思,说清楚,若敢有半句假话老子就向你的舌头割下来喂野狗。” 江漫雪吓得抱紧头,哆哆嗦嗦开始叙述,“他们说,凭什么有啥好事都是你们先,他们永远只能捡你们的残羹剩饭,他们不服气,于是,他们想了个好主意,那就是放了我,让我筹一大笔银钱给他们,还说有了这笔钱财,他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留在你的手下看你的脸色过活了。” 土匪老大被气得目眦欲裂,大口地喘着粗气,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 “好好好,真的是翅膀硬了,竟敢背叛老子,看老子不……” “老大,老大,消消气,您先消消气,这件事咱们还是稳稳瘦猴他俩再说,先别轻易下决定,谁不知道背叛老大只有死路一条?我想他俩应该不至于这般糊涂。说不定是这娘们蛊惑他们也不一定。” “是啊老大,再说了,这娘们的话可信与否还不好说。” 土匪头子一想也是,身上的戾气压下去了些,立马吩咐一个小弟去将那两人弄醒带过来问话。 一个小弟离开,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冲土匪头子摇头,“老大,那两人晕死过去了,俺咱弄都弄不醒,掐人中都没反应,简直邪门了。” 江漫雪低低地啜泣,说, “我……我真的没说谎,他们就是怕我离开后,他们没法想您交代,这才故意给自己用了迷药。对了,那药包还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胸前衣裳里,我亲眼看见的。” 刚刚的小弟又跑了一趟,这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纸包,里面还装着剩下的药粉。土匪老大眼底的戾气再次升了上来。 还有人想替那两人求情,被土匪头子抬手制止。 “你们忘了,绑她的绳子有多粗,俺刚刚粗略看了一眼,那绳子完好无损地在那放着呢,说明是有人帮她解开的,而且,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那两人就是故意的。” “可是老大……” “好了,事实就是这娘们说的那样,要不然凭他俩,还弄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皮?这话说出去你信吗?” 第147章 愿意伺候 土匪头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手下有人挑衅他的权威。两个瘦猴男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他一双土黄色的牛眼瞪得圆溜溜的,里面闪过凶煞的光芒,握紧手上的大刀。大刀阔斧地走到倒在地上的两个瘦猴男人面前。 手起刀落,两个毛茸茸的头颅已经落地,咕噜噜地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所过之处,青绿的野草被染上鲜红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儿,现场瞬间安静如鸡,刚刚还淫笑放荡的土匪们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眼神闪烁,目光中有对土匪头子手段狠辣的恐惧。 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这件事明明可以等那两人苏醒后,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再做决定。可他们的老大甚至连这点机会都不愿意给那两人,就这样一刀了解了两人的性命。 江漫雪第一次面对这般血腥的场面,那一瞬间,她差点惊叫出声,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好在因为受惊过度,嗓子竟然失声了。只有胃里止不住的翻涌。 她强忍着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反而面上一副差点感动哭了的样子,精致的杏仁眼激动地散发出亮光,一副终于有人还自己清白了的表情。 莫子卿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忍住剧痛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朝江漫雪冲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想上去撕扯江漫雪。 江漫雪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躲到土匪头子身后,大叫,“好汉救命。” 江漫雪紧张地攥紧掌心,正在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就见土匪头子一抬脚,刚靠近的莫子卿身子立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踢出了几米远。 “你……你们……” “他妈了个巴子的,在老子面前还敢舞起来,看来刚刚给你的教训太轻了,来人……” 土匪头子还来不及说出下面的内容,山下就跑上来一个小弟,一边跑一边朝这边喊,“老大,不好了,人来了。” 所有土匪变得紧张起来,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啊,对方的人怎么来得这么早?” 莫子卿瞬间得意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太好了,听到没江漫雪,辞哥哥来了,他一定会救我的,至于你,天生就该跟这帮臭虫待在一起,我正好成全你。你慢慢享受,等你们享受结束,就会有人送你们下地狱,这样到了地下,这群臭虫依旧随时可以轮你。” “哈哈哈,我遭受的这一切,你一样都别想逃脱,我要你十倍、百倍地承。” 这些话无疑再次激怒了那些土匪,气得他们蜂拥而上,对着莫子卿一顿拳打脚踢。 莫子卿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面上笑得更加得意了。她摇摇欲坠地挨个指着每一个土匪,最后停留在江漫雪身上,笑容逐渐变得怨毒和诡异。 “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她癫狂地仰天大笑,然而,土匪头子只是不屑地冷嗤一声,癞疮脸上面的横肉微微抖动,大声道, “拿麻绳过来,将她绑了。” 莫子卿无所谓地任由他们动手。有小弟心里害怕,凑近土匪头子压低声音道, “老大,俺们真要放了这娘们?俺眼瞅着这娘们有可能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放了她保不齐就是放虎归山。” “慌什么,”土匪头子成胸在竹地抬起下巴,“按计划来就是,只是那娘们是大官夫人,还知道了俺的过去,自然不能让她活着回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给手下的小弟, “去,喂给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莫子卿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脚下意识后退几步,却被边上的土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要吃。” “哼,吃不吃可由不得你。那可是老子压箱底的好东西,一颗就要二百两银子,给你吃还真是便宜你了。放心,吃了这药,你就没说话的力气了,半个时辰后,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莫子卿快要疯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太子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还在做梦呢?呵,你活不活,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俺们的,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大户人家,最爱干的不就是斩草除根吗?俺当年就是太单纯,没想到这些,才会害了家人惨死,如今,你觉得俺还会这么傻吗?” “俺们早就收拾好了行囊,确定了逃命路线,等拿到钱,俺们就会立刻消失在京城。到那时天高皇帝远,你能拿俺怎样?” 莫子卿失魂落魄地瘫在地上,眼神失去焦距。 江漫雪双手抱胸,害怕地将头埋在自己胸口,实际上,偷偷观察着这一切,听到这里,她精致明亮的水眸微闪,突然有了主意。 她怯生生地露出半边脸,缓缓举起右手,哆哆嗦嗦地小声嗫嚅,“那个,好汉,我有个好主意,不知该不该说?” 那双小鹿般水盈盈的杏眼眨啊眨,黑黑的,圆圆的,亮亮的,如同天上瑶池,清澈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又强大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旖旎,不忍太过苛责。 “你说。” 江漫雪微微仰起头,四十五度角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土匪头子,水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眼,娇嫩如同桃花瓣的粉唇轻轻抿了抿,金黄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肩头,给她整个人如同镀了一层佛光,看上去神秘而又温柔。 她缓缓咽了一口口水,娇软无力的双臂颤颤巍巍地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酿呛着走近一步,樱唇缓缓贴近在土匪头子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对方眼睛一亮,深深地盯着江漫雪的眼睛,看了她许久。 江漫雪精致的杏眼含着满满的雾气,双手合十,满脸祈求。 “我……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宽衣伺候各位好汉。”江漫雪雪白整齐的一排贝齿死死地咬紧自己的唇瓣,很快,桃花瓣一般娇嫩的唇瓣上,就留下了一排透明的齿痕。 第148章 合作 她双手抖得厉害。 可还是强忍着,缓缓放在自己的腰带上,雪白葱葱的指尖微挑,裙衫瞬间滑落下坠,堆在她的脚腕处,露出圆润光洁的肩头和绣着百合花的藕粉色肚兜。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惊讶于江漫雪曼妙婀娜的身材,而是被她满身的伤痕吓着了。 红霞漫天,少女精美的杏眼泪水涟涟,低低地哽咽,看着似乎快要碎了。 她的身子单薄如纸,腰间曲线柔美,裙衫委顿,风光乍现。只见耀眼的阳光下,女子一双玉臂雪白柔软,光滑细腻如同雪藕一般,一双修长的玉腿细削光滑,线条优美滚圆,她瑟缩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宽衣解带,像只脆弱无辜的小白兔。 那身肌肤白得像雪,在太阳下泛着珍珠一般莹润的光芒。 只是,此时的她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子,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紫瘀痕,还有各种擦伤,有的伤口还在呲呲往外冒血,看上去触目惊心,生生破坏了那身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 土匪头子上下打量了江漫雪一圈,终于信了江漫雪的话,道, “行了,俺可以跟你合作。” 江漫雪听到这话,瞬间喜极而泣,她跪在地上拾起腰带,拢起衣裙,哭得泣不成声,嘴里连连感激。 莫子卿直觉江漫雪是冲着她来的,正想质问她刚刚跟土匪头子再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堵住的嘴巴。 慕辞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亲卫。 他左看看,又看看,发现土匪身边并没江漫雪和莫子卿的身影,眼底瞬间升腾起浓浓的杀气。 \"我要的人呢?” 土匪头子冷笑一声,大大咧咧地将大刀往肩上一甩,挺着个大肚子恶狠狠道,“急什么,想从俺手里要人,总得有点诚意?” 慕辞幽幽地眯起双眼,锐利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浑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矜贵王者霸气。 土匪头子绑过不少贵公子,大小姐,他们即便恨不得杀了他,但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声,都会选择花钱了事,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被绑的事当做丑闻一般捂得紧紧的,生怕泄露出去。 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气势强大,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的贵人。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拥有的气势。 土匪头子倏地心里虚得很,但生怕慕辞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只能死死握紧手中的大刀,手臂肌肉紧绷,手背青筋暴起,强迫自己维持面上的强势。 慕辞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紧绷。 “说。” “好,爽快,听好了,一个人十万两,给钱,俺就立马放人。” 慕辞,“好,影一,将银票给他。” 身后,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黑衣劲装的年轻男人上前,面露为难,“主子,我身上带的银票不够,只带了八万两。” 慕辞不满地看向他,影一顿时一脸为难道,“府上最近花销太大,支出的银子太多了,现在能动的现银只有这点,属下也没办法。” 慕辞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 影一一脸委屈,“属下也没想到,这群人会狮子大开口,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这才……属下回去就自行去管家那里领罚。” 慕辞唇线紧了紧,提出现在没有那么多银票,需要去凑,土匪也甚是通情达理,让慕辞先将八万两给他,他可以让慕辞先带走其中的一人,回去凑够剩下的银钱后,再来这里换剩下的一人。 慕辞稍稍松了一口气,表示没问题。 “那不知你要换哪位美人?” 慕辞蹙眉,似乎犯了难,这时,草丛后传来江漫雪急切的声音,“夫君,我求求你,救我,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动了胎气,再不医治,孩子就要没了。” 慕辞瞳孔张大,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敢置信道,“漫漫,你是说,我们又有孩子了?” 女子声音哽咽,轻柔得如同羽毛轻轻拂过,还带着为人母的幸福甜蜜, “嗯,我们又有孩子了,你又要当父亲了。所以,我现在不能有事,我肚子好疼,求你了,先救我好吗?就这一次,我求你将我放在前面,从今往后,你想怎样都可以,好吗?” 空气突然安静。 对面是长长的沉默。灌木从后,江漫雪满眼冰冷。 而被堵住嘴巴的莫子卿拼命地摇头,在地上蠕动着身子,试图发出声音,引起慕辞的注意。可她的挣扎无济于事,才动几下,就被边上的土匪一脚踢在脸上。 莫子卿被踢得只翻白眼,狼狈地歪在地上,那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瞪土匪。 “辞哥哥,你不用管我,还是救姐姐。我心里清楚你对我只是责任,对姐姐才是真爱。我不想你因为我为难。更不想姐姐误会你,我在这世上本就无亲无故,只有你一人对我好。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惦记我的。” “可姐姐不一样,她还有你,还有你们的孩子。所以不要管我,只要你能跟姐姐幸福地在一起,我心满意足了。” 这句话看似退让,实际恰好提醒慕辞,答应她的父亲照顾她一事。 果然,慕辞听到这话,立马焦急地打断她,“不许胡说,我说过会照顾你,就永远不会不管你的。” 他顿了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沉重而又坚定道, “漫漫,对不起,这是我欠她的,必须还。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救你的。而且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用余生去弥补你的。” 果然,毫无意外。 江漫雪眼底闪过悲凉,声音变得嘶哑,这一次不是装的,是自然而然情绪涌上来。她真的为上一世的自己感到不值。想不通,上一世的自己为何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愚蠢和凉薄? 以至于后来丢了性命,还连累腹中那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同她一起长逝在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泪水模糊了双眼,江漫雪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声,眼神坚定,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要以后,我要你现在救我,救你未出生的孩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 上一世,他已经害死过那孩子一次了,这一次,他怎么还敢?怎么还敢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第149章 逃生 慕辞缓缓闭上双眼,沉声说, “漫漫,对不起,等我。” 晚风轻轻拂过脸颊,吹乱江漫雪额角的碎发,也浇凉她本就没有温度的一颗心。她眼底闪过一丝难堪,粉嫩的樱唇微微翕动,破碎又美得勾魂摄魄。 明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这种一次又一次被人舍弃的滋味,当真搅弄得心口难受。 慕辞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深邃而又锐利,闪烁着坚定的亮光,大声要求土匪放了莫子卿。灌木丛中,江漫雪情绪失控,泪珠汹涌着模糊了她的视线,声音凄厉,如同杜鹃啼血, “今日你若选了她,我与你之间,便再也没有了以后。” 江漫雪心想,现在面前如果有面镜子的话,那镜子里出现的自己一定丑陋极了。 扭曲,愤怒,带着强烈的想要毁天灭地的不甘,像极了一个疯婆子,或者怨妇。 慕辞凤眸猩红,眼底闪过浓浓的愧疚,可以看得出来,他做这个决定,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能怎么办?救命之恩,他不得不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艰难地闭上双眼。 土匪头子讥诮地舔了一圈唇角,嘴里啧啧出声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这位矜贵的公子还真是将负心薄幸、无毒不丈夫两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过看你衣着华贵,一看就知身份不凡,这样的达官显贵,身边多几个红颜知己倒也说的过去了。只是啊,可怜了这痴情女子,一腔痴心空错付,实在可怜,可叹。” 慕辞淡淡的掀起浓密的睫羽,那双漆黑的凤眼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淡淡的扫过去,土匪头子瞬间如同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不自觉僵直了身子,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他用力屏住呼吸,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 没一会儿,一名土匪手持大刀,押着一个带着头套的女子上前,女子感动的低低哭泣,“辞哥哥,你这是何必,卿卿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辞心里并不好受,反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没有回头,态度极其冷淡的吩咐手下将人带走,临行前,慕辞侧身冷酷的睥睨土匪头子,如同一把未出鞘的绝世宝剑,浑身散发出锐利的杀气。声音如同冰雕,冷到了骨头缝里,再次警告土匪, “我很快就会筹来银钱,在这期间,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土匪头子身型恍惚,用了很大力气,才平复心底的那份震撼。 刚刚慕辞的眼神,让他有种面对死神的错觉。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两个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被江漫雪给骗了。 “老……老大,人已经走了,俺……俺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老大,刚刚那男人太他娘的吓人了,那气势,比深山里的狮子还要吓人,俺这腿肚子到现在还在不停的打颤呢!”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山了,天边火红火红的,如同鲜血渲染出来的恐怖油画。 光线渐渐暗沉了下来,头顶飞过来几只黑漆漆的乌鸦,在土匪们头上来回盘旋,偶尔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声,瞬间让在场所有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抬头望去。 还有人挥舞着大刀驱赶那些乌鸦。可那些乌鸦根本不害怕,始终不高不低的盘旋在几人的上空。 现场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土匪头子心里慌得一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粗粝的布料松松垮垮地粘在身上,黏腻的难受。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掠过,吹起他的裤脚猎猎作响。一股冷风从领子灌进粗布麻衣中,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只觉浑身到底冷得吓人。 那双硕大的牛眼咕噜噜转了转,大步上前,来到灌木丛后,一把扯下莫子卿口里的破布,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地将莫子卿从地上拎小鸡一般拎起来,举到自己面前,问, “刚刚那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说,若是胆敢有半分隐瞒,老子立马让你脑袋分家。” 说话时,几十斤重的大刀已经架在了莫子卿细细的脖颈上,刀刃锋利,莫子卿感觉一阵刺痛,应该是皮肉被划破了。 吓得她瞬间呆若木鸡。 “我……咳咳,” 莫子卿脖颈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来气。土匪头子见此,好心地松了力道,但熊掌一般的大手依旧死死抓紧莫子卿的领口,面色不善地瞪着她。 仿佛她敢说错一句话,就会立马拧断她纤细的脖颈一般。 “你们被江漫雪那贱人骗了。” 说到这里,莫子卿眼底闪烁着疯狂的亮光,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你知道刚刚的人是谁吗?你知道你们放的那女人是谁吗?哈哈哈,你们完了,你们死定了。” 一个土匪气急,上前一巴掌扇在莫子卿的侧脸上,蒲扇般的大掌掌心粗粝,刮得莫子卿脸颊生疼,脑袋更是一阵耳鸣。 旧伤叠新伤,疼得莫子卿快要死掉。瞬间,嘴角就溢出了一抹鲜血。 可她并未在意,反而无比畅快。 \"这个世上,敢动他的人的,你们还是头一个,还敢戏耍他,这一次别说你们的小命,就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挖出来挫骨扬灰了,哈哈哈……”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奇怪的是,到了这一刻,她反而看开了。 不就是死吗? 江漫雪以为顶着她的名头逃生,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她错了,这样做,只会让慕辞变成忘恩负义之人,这会成为插进他心口的一根刺,永远也无法释怀。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漫雪和这群土匪,要么给她陪葬,要么生不如死。 只要一想到江漫雪这辈子也不会得到慕辞的爱了,她内心就无比畅快。她得不到的东西,江漫雪也没有得到,所以,她还不算输。 第150章 她不是莫小姐 况且,男人都是贱皮子,得到的不珍惜,一旦失去,就会疯狂怀念,一点点放大这个人的优点,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她才迟迟没对江漫雪动手。 毕竟她有系统这个逆天的金手指在手,弄死江漫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要不是积分欠得太多,实在拖不下去了,迫切地需要推进任务进度,得到大量积分,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设计这些。 所以,说不定她这一死,就会在慕辞心里形成永远也抹不去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就会变成他心口抹不去的朱砂痣,也未可知。 江漫雪是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前走的。 但因为前面的慕辞心里焦急,步伐越迈越快,后边明显有些跟不上。再加上江漫雪带着头套,看不清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差点绊倒。 影一看得心揪,下意识伸手想上前帮忙,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合适。 怕慕辞多想,只能强忍着。而此时的慕辞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冽杀气,隔得老远都能将人冻死,其他人根本不敢轻易开口,生怕那句话不对,就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就这样,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江漫雪再次踩空,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扶稳站好。 “莫小姐,你没事?” 影一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黑沉着脸的慕辞,故意抬高声音问。 这时,大步疾行的慕辞终于停下脚步,影一抓紧机会大步上前,朝着慕辞拱手, “太子殿下,莫小姐浑身都是血,应该伤得不轻,属下知道您担心太子妃,想要赶时间,可任由这血这么流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 “要不,让人做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她走?或者属下这里有伤药,先找个地方帮她上完药再走也行。” 慕辞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能看得出来,他在拼命压抑着怒气。猛地转过头,锐利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底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沉声道, “莫子卿,别忘了,这次要不是你任性跑了出去,也不会被人抓走。漫漫也不会受到牵连。如今,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流了点鲜血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死不了人。” “可漫漫还在土匪手中,万一耽误了时间,对方等的不耐烦了,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孤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江漫雪的身份还是太子妃,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万一传出什么流言,后果不堪设想。慕辞现在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下去。 “所以,你能坚持就坚持,不能坚持就等走远些,孤留几个侍卫专门护送你在后面慢慢回京,孤要先行一步,回府准备银票去救漫漫。另外,今日过后,欠你的孤已经还清,进府的事作罢,孤怕漫漫不想在太子府看见你。” 他薄唇微抿,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徐徐道, \"还有,此次回去以后,孤会赠你几套京城的房产,再给你安排一些人手和仆从供你差遣,有什么难处,依旧可以派人私下给孤捎信,孤自会满足你的要求。” “孤只要求你一点,今后不准你出现在漫漫面前,你可愿意?” 慕辞说完这话,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静静地等着“莫子卿”的回复,可一直等了许久,面前的女子依旧沉默。 慕辞逐渐失去了耐心。 想起前段时日,莫子卿对他的痴缠,还有她深情的表白,慕辞锐利的凤眸渐渐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目光渐渐变得冷冽,不自觉地心生厌恶,在他看来,女子需自尊自爱。 明知对方心有所属,还死缠烂打,如此没有风骨、自甘下贱之人,他素来看不上。这样的她连江漫雪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呼吸变得急促,冷冷地甩袖,胸口上下起伏。 “此事就这么定了,同意与否,都由不得你。”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声,“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太子妃可真是深情不悔,听得我差点都感动哭了呢?” 当然,如果他口中的那位太子妃不是她自己的话,如果她没有身处其中,深切地品尝其中的辛酸,她或许都要被慕辞的“深情”欺骗了呢! 慕辞一愣,“你的嗓子……” 影一大惊,“不好,她不是莫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声音难掩惊愕,尤其是影一,激动的声音都劈叉了。甚至顾不上请示慕辞,就一把扯掉了“莫子卿”头上的布套。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柳眉琼鼻,杏眼樱唇,此时的她满脸伤痕,血迹斑斑,但熟悉的人还是不难看出,这就是江漫雪,绝非莫子卿。 “你……怎么是你?” 慕辞更是张大嘴,锋利的凤眼在这一刻变得呆滞。突然,他发现压在自己胸口那块沉重的、快让他喘不过气的大石块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秘的欢喜。 她没事,她的漫漫没事。 太好了! 只是面上的笑容还未绽开,他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救出来的是江漫雪,那莫子卿呢?慕辞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大步上前死死握住江漫雪的肩膀,语气焦急道, “漫漫,刚刚的人是你,那子卿呢?她在哪,一开始说话的声音明明是子卿,为何突然又变成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漫雪敛目,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羽般,轻轻垂下,盖住她精致明亮的杏仁眼,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抬起被捆住的双手。 慕辞怔愣了一瞬,亲自上前,手指灵活地为她解开麻绳。 手腕处一松,江漫雪一颗心这才落到实处,急忙活动自己的手腕。慕辞焦急地握住她圆润的肩头,“漫漫,不要任性,快告诉孤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漫雪缓缓抬起头,那双翦水秋瞳无波无澜,死一般的平静,猛地对上这样的江漫雪,慕辞心口一滞,下意识松开了手下的力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刚刚是我故意冒充了莫子卿啊~~~” 第151章 想不开跳崖 “你冒充子卿,这怎么可能,刚刚那声音孤不会听错。” 江漫雪轻轻“哦”了一声,明亮精致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笑的天真烂漫,“模仿一个人的声音而已,有何难?” 慕辞一怔,突然忆起,江漫雪聪明异常,琴棋书画一教就会,一点就通,不到半月,就能比肩甚至超越旁人多年所学。如此看来,模仿莫子卿的声音,对她来讲确实不算难事。 他语气艰涩,死死蹙紧眉心,“为何这般做?” 江漫雪是真没想到,他竟能问出这样的话,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瞬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笑得无比讽刺, “为何?你问我为何?慕辞,这还用问吗?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啊,因为我心里清楚,我的夫君百分之百会选择牺牲我,来成全他所谓的大义,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想办法自救了。” 慕辞蹙眉, “孤没有不救你,孤只是让你再等一等……孤答应她父亲,必须照顾她。这是孤的责任,你作为孤的太子妃,孤的责任不就是你的责任吗?就算为了她委屈你,也是情理之中,你到底在闹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还是你的女人,就得处处隐忍退让,事事以莫子卿为先?” 慕辞理直气壮, “难道不应该吗?” 江漫雪止不住的冷笑,“那当你的女人还真是悲哀,还好……”还好现在,她已经跟他没有关系的。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被人用身份和道德裹挟着生活了。 “什么还好?算了,孤没空跟你讨论这个,快告诉我,子卿在哪,她刚刚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江漫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他焦急万分的样子,心里只觉无比讽刺,他想知道,她偏不开口。 慕辞死死攥紧拳头,“江漫雪,现在不是你争风吃醋的时候,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知不知道?” “哦,原来你也知道人命关天,你也知道留在土匪手里,会没命的。可即便如此,你依然选择先救莫子卿是吗?慕辞,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所以,他不是不懂,而是装傻充愣。 “你……” 慕辞只觉头疼欲裂,太阳穴无比胀痛。他烦躁地按了按眉心,他放心不下,交代影一亲自护送江漫雪回太子府,顺便筹钱,不得有误。 自己则带上剩下的侍卫拼命往回跑,去救莫子卿。 江漫雪又哭又笑,看,当留在土匪手里的人变成莫子卿时,他就知道不放心了。 可刚刚要将他留在山上时,他别说不放心亲自盯着了,甚至连留个侍卫守着都没有。在发现自己救了的人是她时。都没有想起关心一下她肚里的孩子是否安全,还有她这满脸的血污,肿得高高的侧脸,裙锯上斑驳的血迹。 这一切的一切,但凡没有瞎的人都无法忽略。可那个身为她夫君的男人,却一点都没有看见。他满心满眼关心的只有莫子卿。 果然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爱与不爱,看他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太明显了。 江漫雪冷冷地收回视线。蓦地撞上影一猩红发狠的眸子。 她没有害怕,反而玩味地勾起唇角。 “你在气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你亲自设计的吗?现在又装什么无辜?你说,莫子卿若是知道,是你设计她被土匪轮奸,你说她会怎么做?会不会一时生气剁了你?” 影一眼底闪过强烈的杀意。 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他板着一张脸,眼底满是不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恰好证明他心里真的有鬼。 江漫雪懒得跟他废话。 影一是什么人?他可是身边最风光的第一护卫,放眼朝野上下,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可他偏偏找上这一群土匪,可见,他就是故意想让江漫雪和莫子卿失去清白。 针对江漫雪这点,江漫雪尚能理解,可莫子卿呢?根据他之前的种种表现,他明明是很关心莫子卿的安危的。为何又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她?这一点,江漫雪实在想不通。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上一世,莫子卿在太子府混得如鱼得水,除了那种奇怪的力量加持外,影一功不可没。 只是那时候,江漫雪并未觉得有什么。只当他是心疼自己的主子,娶了一个家世不显的太子妃,看不起她,这才处处与她作对。压根没将他跟莫子卿两人联系在一起,自然对他不曾设防。 想到自己的这点迟钝,害得自己和腹中的胎儿惨死,江漫雪就悔不当初,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碎尸万段。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自保尚且都成问题,谈何手刃仇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逃离魔窟,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 “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你们之间的破事,我懒得管。我知道,你生怕我跟莫子卿争夺慕辞的宠爱,不想让我回去,正好,我也不想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 “我们打个商量。” 江漫雪轻轻抬了抬下巴,“看到前面那处断崖了没有?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就说我一时想不开跳崖了,尸骨无存。” 影一冷冷的眯了眯眼,满脸警惕地盯着江漫雪。 “你想做什么?就凭你一个除了样貌一无是处的弱女子,不回太子府你又能去哪?” 江漫雪葱白的指尖微微蜷缩,不自觉地捏紧。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显得微微泛白。她轻轻地抬起眼帘,把目光投向远处。 朝着慕辞消失的方向久久地凝视,目光空洞,带着一丝丝苦笑。一直过了许久,才淡淡地收回视线。那一刻,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她没有回复影一。 而是轻轻拎起裙角,迈着细碎的步子径直向山下走去。 此时的江漫雪并没发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影一眼神倏地变得犀利,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右手缓缓握住挂在腰间的刀柄。 第152章 江漫雪的猜测 “阿漫,小心——” 凄厉的嘶喊声从身后传来,江漫雪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就传来刺耳的金属碰撞的铮鸣声。她惊得酿呛几步,脚下一软,猛地摇晃着转过身来。 就见半空落下一枚短小的匕首,扎进她脚下两三步的位置。 而站在不远处的影一则身形不稳,手里的宝剑已经出鞘,此时,他左手扶住右手握剑的手腕上,胳膊不停颤抖,看到这里,江漫雪隐隐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瞬间冷汗涔涔,迅速后退,与影一拉开距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箭步飞身上前,接住了她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子。 “你没事?” 男人语气急切,来回翻看着江漫雪的身子,直到她微微摇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影一时,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戾气。 身材高大,一身月白色长袍,轻功飞身上前时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江漫雪落进他宽阔的怀抱,瘦削的脊背撞上他结实的胸膛。整个人被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包围。 这气息,这身型,像极了一个人。 江漫雪心脏狂跳,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猛地抬头,倏地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薄眸。那双招人的桃花眼目光灼灼,里面盛满担忧。 是慕言。 他身上的气息江漫雪不会记错,还有那双极其出色的桃花眼。时而看狗都显得深情,时而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藐视一切的神。 夕阳抚照在他脸上,那块冰冷的银制面具折射出淡淡的冷光。 他剑眉迤逦,眉骨深沉,漆黑的桃花眼仿佛缀满繁星,好看得移不开眼。再加上全身自然而然释放出的久居上位者的王者威严,全慕国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很显然,影一也有所察觉,但当他将目光移到慕言的双腿上时,眼底的疑惑瞬间打消了。他用力握紧剑柄,眼含杀气, “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慕言淡淡地收回视线,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此时,他的目光全在江漫雪的身上。看着她满身伤痕,慕言止不住浑身颤抖,他隐忍的按捺下血液的翻涌,转过身子蹲在江漫雪面前,温声说, “上来,我背你下山。” 男人宽肩窄腰,挺拔劲瘦,一头乌发黑压压的,如同上好的缎子,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用玉冠梳成简单的高马尾。 身上名贵的料子柔软贴身,垂感极好,散发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佛光。微风拂过,瓣瓣落红打着旋儿落了下来,有几瓣停留在了慕言的肩头。江漫雪不由自主地抬眼一看,才发现头顶竟是一棵海棠树。 许是山中气温低的缘故,其他地方的海棠早已开败,这棵树竟满树繁花。 隔着飘零的花瓣雨,他额角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被清爽的微风吹得飞扬在半空,弯成优雅的弧度,给他清冷的气场增加了一丝空灵和淡淡的烟火气。 江漫雪深深地注视着面前背对着她半蹲的男人。他脊背笔挺,如竹如松,明明一言不发,却让人无端有了安全感。 两天一夜滴水未进,精神紧绷。再加上这一路逃亡的艰辛,江漫雪的体力早已透支,于是,也没矫情,主动趴在了男人宽厚的脊背上,纤细的藕臂轻轻环住他的脖颈。 慕言背起江漫雪往山下走去。 影一被忽视了个彻底,顿时恼羞成怒。而且,他对江漫雪下杀手的事绝对不能让慕辞知道,否则他就完了。 思来想去,影一心里下了决定,握着剑柄的指尖用力蜷缩,剑尖指地,眼底满是杀气,悄悄挪动着脚步,准备偷袭。可才刚刚迈出一步,一枚飞镖就射了过来。影一大惊,快速闪躲,才堪堪躲过。 飞镖扎进了他脚下的草地里,带起一些泥土。 他惊恐地看去,就见两边的灌木丛中同时蹿出来两名黑衣蒙面人。 双手抱剑立在不远处,眼神戏谑地看着影一,仿佛在说,你敢动一下试试?而慕言自始至终连头都没回一个,可见他们是一伙的,且通过刚刚的交手可以看出,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 若是硬碰硬,他讨不到便宜,甚至性命难保。 影一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正想着要不要放出信号请求支援,就见对方只是立在原地拦住他,不让对江漫雪不利,其他并没有交手的意思。等慕言和江漫雪走远后,两人一个飞身,消失在了原地。 影一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想了想,大步向山上走去。 江漫雪静静地趴在男人的背上闭目养神,她不敢睡过去,只敢稍作歇息。因为她心里清楚,慕言此行的目的不是救她,应该是去救莫子卿。 可能得知慕辞已经去救莫子卿了,这才没有出手,恰好遇上影一对她不利,出于大义,这才伸出了援手。 但在土匪窝,她设计莫子卿的事一旦曝光,慕言怕是会将她嚼碎骨血生吞了。 所以,江漫雪心知,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被他带回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后脑勺,发现他只顾着看路,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这才大胆起来,偷摸摸地拿眼角观察周围的环境。 此地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再有不到一刻钟,就能到山下的官道上了。江漫雪猜测,官道上很可能准备的有马车,等他们下山,可能就要坐上马车进京。这样一来,她就没逃跑的机会了。 江漫雪紧张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紧,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要最后博一把。 “那个,能不能停一下?”江漫雪鼓起勇气问。 男人脚步微顿,微微偏过头来,声音温润,如同清冽的甘泉,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怎么了?” 江漫雪水眸微颤,嫩粉的娇唇轻轻抿了抿,声若蚊呐,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我,我渴了,你能去帮我打点水喝吗?” 第153章 狼狈 男人沉默着,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转身面对着江漫雪,高大的身躯半蹲在她的脚边,右手转到身后,手腕一转,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个水壶,递给江漫雪。 “给你。” 江漫雪惊讶得檀口半张。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这人会变魔法不成?他的水壶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她明明细细观察过了,并没看到他带水壶,才特意这么问的。 没想到…… “怎么不喝,可是手腕疼?要我喂你喝吗?”男人语气熟稔,眸光温柔得让江漫雪有片刻的恍惚。 “不不不,没有,我自己来。” 江漫雪慌乱地准备接过水壶,慕言没立即松手,也没说话,就在江漫雪疑惑时,男人缓缓垂眸,动作优雅地帮她拔掉瓶塞,这才将水壶塞进她的手心。 这贴心的举动,是慕辞从未有过的,江漫雪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温柔以对,内心深处有个地方柔软了下来,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生怕对方看出她的窘迫,江漫雪慌慌张张地将头埋得很低,快速接过开始喝水,一边咕噜咕噜地喝,一边眼珠子疯狂乱转,心里紧张得不行。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将水壶交给慕言,轻轻垂下眼帘,娇媚的美眸轻闪,两颊飞霞,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颤颤巍巍的,让对面之人乱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露出的半截香娇玉嫩的脖颈上。 “我,我想小解,你……能不能……” 男人璀璨明亮的星眸瞬间暗淡了下去,唇线发紧,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口里有些苦涩,嗓音暗哑,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你伤得很重,需要先上药。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找个地方涂抹?你放心,我会站得远远的,不会亵渎到你。” 男人缓缓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瓶,双手捧在手心,如同献宝一般,目光殷切地注视着江漫雪水光潋滟的杏眼,他离得很近,江漫雪能清晰地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他眼中看出了隐忍的爱意。 江漫雪檀口微张,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认为慕言爱她? 先不说她今日坑了莫子卿一把,就说她知道了慕言并非残废一事,慕言都不可能让她活着。 江漫雪猛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离,她笑容僵硬地推开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这个可不可以等一会儿,我有些急。” 男人眸光再次暗淡了下去,身子后退,轻轻扶起江漫雪,薄唇蠕动,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话落,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江漫雪。 夕阳的余晖从他肩上劈了下来,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江漫雪总感觉,他那背影看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如同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江漫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一定是疯了,竟会觉得堂堂逍遥王像遗弃的小狗?啊呸,现在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像小狗了,堂堂太子妃,被个孤女逼到这一步,为了保命,不得不像只流浪狗一般四处逃窜,实在窝囊。 江漫雪越走越远,最后,那抹瘦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 剑锋和剑霜从边上走了出来,有些不解道,“王爷,如此大好的机会,您为何要放任江小姐就这么离开啊?” “是啊王爷,英雄救美最容易让女子产生好感,您干嘛要将这种好事让于旁人,就算您不想江小姐对您生出感情,但稍稍拉近关系,做个朋友也好啊?” 但凡他将自己为江漫雪做的事说出来两件,都够江漫雪对他产生信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处设防。 男人冷冷地收回视线,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威严。 “她太累了,本王待在她的身边,她就会提心吊胆,但他的出现,可以让她彻底放下心睡上片刻。剑锋,你远远跟着,确保她不会发生意外,剑霜,随本王回马车上等。” 江漫雪一边撒丫子跑,一边回头看是否有人追上来,直到跑出好远,才脱力地撑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庆幸,终于自由了。 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离开的似乎太顺利了点。算了,不管了,太阳都下山了,她得尽快走出山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江漫雪调整好,刚准备出发,就看到不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名年轻的俊美男子。 “雪表妹,可算找到你了。” 江漫雪怔愣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迎面朝她跑来的,正是她大表哥江浩楠,他此时不是应该在江南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雪表妹,你有没有事?你知道吗,听到你失踪后,我都快急死了,四处找寻你的下落。快让表哥看看哪里伤着了?” 江漫雪拼命地睁大眼睛,确认对面的人是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时,心里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 许是有了倚仗,江漫雪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了下去,那声娇软的表哥还未唤出口,身子就一软晕了过去。 江漫雪意识陷入混沌。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表哥焦急地接着了她快要摔倒的身子,试了试她的呼吸,发现她呼吸平稳,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将她背了起来,不知走了多久,江漫雪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另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表哥压低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梦幻一般,悠扬空灵,飘飘忽忽的。 “你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她的,我要你发誓,若是违背誓言,就不得好死。” 江漫雪只当是在做梦,她坚信表哥不会伤她,更不会出卖她,小巧的琼鼻动了动,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54章 不知羞 次日,晨光熹微。 斑驳的阳光仿佛散碎的流金,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精致华美的雕花绣床上,粉色的轻纱纱帐随风起舞,影影绰绰窥见榻上女子安详甜美的睡颜。 江漫雪侧身卧于雕花绣床上,身上穿的是藕荷色桑蚕丝寝衣,衣领袖口绣着的芍药花精美绝伦,轻薄的面料在晨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泽。 单薄的蚕丝绸被盖在她的腋下,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姿。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乌黑如同云缎般光滑的长发似云雾铺散在珠色的被单上,轻纱下,香娇玉嫩的肌肤透着羊脂白玉一般的光泽。 突然,女子眉心拧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香肩微颤,轻纱滑落,露出半扇珠圆玉润的香肩。两颊凝脂般的雪肌渐渐染上薄薄的胭脂绯色,粉嫩的樱唇半张,如樱花绽放,说不清的娇嫩魅惑。 “不要——” 她声音凄厉地尖叫一声,猛地惊坐起,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在晨光中折射出晶莹的亮光。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鹿般的水眸满是无措。 有人闻讯赶来,一把推开木门,快速冲到床前拨开帐子,看到江漫雪秀挺的鼻尖挂着晶莹的汗珠,眼神慌乱,眼底瞬间涌上一抹疼惜,语气关切, “主子,你没事,好端端怎得又梦魇了?杏月,快快端碗温茶过来,给主子喝一口缓缓。” 说话的是她的大丫鬟梅见。 此时,她脊背挺得笔直,沉稳有序地指挥着另外三人。想来是表哥专门将几人接来伺候她的,于是江漫雪没多问。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有端茶递水的,有过来帮她打扇的,也有围着圆桌忙得不可开交,为她摆上茶水点心的。 江漫雪脑子有一瞬间的迟钝,不知此时身处何处,轻轻回了一句, “我无碍。” 就开始观察陌生的环境。只见屋子宽敞明亮,红木雕花绣床垂绮罗,雕花精致,流光溢彩。鸳鸯绣枕整齐摆放,轻纱帐幔随风轻拂,似碧波荡漾,帐面繁花盛放,暗香涌动。 室内的陈设十分简单。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实木圆桌,桌上放着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茶香袅袅。边上是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球式熏炉,里面燃着的名贵香料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精致的妆台,绣凳,玫瑰椅,贵妃榻,榻上横着一架古琴,看着款式,像极了失传已久的焦尾。绣着山水的折叠屏风侧面,是摆满精致摆件的博古架,上面的每一样饰品都价值不菲。 这奢华程度,比她在太子府还要强上许多。 表哥何时这般富有了?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抿了一口清茶,就扶着丫鬟的手走下床榻,汲上云锦织成的软底绣鞋,缓缓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下人帮她梳理满头青丝。 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刚刚睡梦中的一幕。 皎皎月光下,矜贵清冷的郎君身材颀长,如竹如松,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他静静地伫立在碧色湖边的青石小路上,背影孤寂。 他的气质实在出色,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引得游客纷纷驻足。 众人都在议论他是哪家贵公子,不知相貌如何,家住何方。只有江漫雪清晰地听到一声哀叹,“分明往日都是人迹罕至的,是个自戕的好地方,谁知竟突然一下窜出如此多人,还让人怎么死?” 江漫雪杏眼张大,想都没想就飞奔过去,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猛地将他扑倒。 生怕他想不开,江漫雪死死将人抱紧,语无伦次道, “你……你别死。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你的家人啊!” 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清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松开。”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寻死。” 江漫雪执拗地收紧双臂,像个无奈一般趴在对方结实有力的胸口,听到他剧烈的跳动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不自觉地红了脸。 男人不耐烦地想将她从身上扒下来,可江漫雪也不知忽然哪里来的那般大的力气,愣是将人抱得死死的,如同八爪鱼一般赖在对方身上,任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 许久,头顶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仔细听,竟还有些害羞。 “不知羞。” 江漫雪心想,不知羞就不知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这般年轻,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起来?” 江漫雪笑嘻嘻说,“只要你答应我,不继续寻死,我就放开你。” “好,我答应你。” 江漫雪听到想要的回答,这才缓缓松开男人,抬起头的瞬间,对上一张稚气未脱却又难掩俊美的脸。只是这张脸……江漫雪吓得尖叫出声,同时也苏醒了过来。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做这样的梦,这跟平时的噩梦完全不同。 江漫雪敢肯定,两世为人,她都跟那个人没多少交集,为何会突然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这些跟她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不应该啊,就算她失忆了,但那人并未失忆,为何他从未向她提起这一切? 江漫雪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偏过头问梅见, “表哥去哪了?” 梅见疑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表公子何时来的京城,奴婢并不知晓啊?” 江漫雪惊恐地回头,“不是表哥安排你们在这里照顾我的吗?” 几个丫鬟纷纷摇头,这下子给江漫雪整懵了,她来不及梳妆打扮,站起身四处打量,“不是表哥派你们来的,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还有,我们现在在何处?” 橘如急忙解释, “主子,我们现在在逍遥王府,这里是云梦居,是我们先前住的院子。前两日,咱俩出门中暑了,晕在了大街上,是王爷恰巧路过将我们捡了回来。所以我们现在还在逍遥王府。” 第155章 太子寻来 江漫雪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要不是她清楚地记得这两日发生的一切,说不定真被橘如这言之凿凿的样子骗了过去。 “你说这是我之前住的屋子,那这里的陈设为何都变了?” 这个丫鬟齐齐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 江漫雪柳眉微蹙,兀自揽镜自照,娇花一般的芙蓉笑脸瞬间出现在打磨得锃亮的铜镜里。鬓角的珊瑚串珠排串步摇微微晃动,摇曳在半空,衬得本就出色的小脸愈发白嫩。 江漫雪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容颜,发现那张脸与平时一般无二,依旧美得勾魂摄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面上的青紫瘀痕虽然已经散去,但有几处留着细微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再加上身上的刺痛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不适,提醒着她,那些伤痛是真实存在过的。 江漫雪一时不知是自己睡了多日才醒,还是对方给她用了什么药,效果竟这般好? “小姐,可是哪里不妥?” 梅见不解地发问,同时也将目光放在江漫雪的侧脸上。江漫雪连忙摇了摇头,敛目,轻声说没什么,生怕几下丫鬟看出来什么,慌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何时过来的?” “还有酣春,你离开太子府时可还顺利,崔莲梦可有为难你?” 酣春笑嘻嘻地摇了摇头,一脸得意地抬起下巴,说,“我可不傻,当时离开的时候只带了您赏给奴婢的几样贵重首饰,外加这两年攒的月银,其他的什么都没带,悄悄趁人少的时候,找了个采购的借口,轻轻松松就出门了。” 江漫雪一愣, “就这?” 酣春点头如捣蒜,“就这,怎么样,奴婢聪明?” 小丫鬟得意的将下巴扬的高高的,那样子,江漫雪想,若是身后有个尾巴的话,此时她那尾巴应该已经摇到天上去了。但江漫雪可没她这么乐观。 她管了太子府那么多年,竟不知太子府何时这般好进出了。 就算是采买,也需要主子的令牌,还要请示太子殿下。可听酣春的意思,对方根本没有请示太子,甚至连盘问都剩了。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江漫雪翦水秋瞳的眸光微闪,微微垂下眼帘,将这点异常记在了心里。 梅见说,“我们三个才到不久,一进府,管家就带着我们分了住处,领了衣裳和日常所需的用品,一安顿好,就过来了,恰好那时您醒了。” 橘如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奴婢刚醒,听到您也中暑了,就赶紧从床上爬下来,想看看您怎么样,谁知一过来就碰到梅见几个。” 江漫雪懂了。 看来,她的伤不是这四人处理的。江漫雪不知道逍遥王是怎样找到橘如的,更不清楚他做这么多的目的,于是问, “王爷现在何处?” 主院书房 慕言端坐在小几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价值不菲的狼毫,气定神闲地在宣纸上写字。 面前,剑霜正在向他汇报, “王爷,听说太子疯了,此时正调集整个京城的兵马,四处搜寻江小姐的下落,那架势,恨不得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算算进度,很快就要到我们府上了。怎么办,要不要阻拦?” 边上的剑锋不屑地冷嗤。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焦急,晚了。王爷,我们将江小姐藏起来,太子那厮配不上温柔娴雅的江小姐。” 慕言笔尖微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个小丫鬟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剑锋不悦地蹙紧剑眉,语气有些不好,“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小姑娘吓得立马绷直了身子,将头埋得很低,慕言淡淡说,“是本王让她来的。说,云梦居那边缺什么,让剑锋陪你去找管家领就是,不必怕花银子。” 小丫鬟微微屈了屈膝,小声说, “回王爷,不是缺什么,是江小姐醒了。” 慕言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突然,手中的毛笔还来不及收起,笔尖划过宣纸,生生毁了一副好字。但他没空去管这些,而是急匆匆地扔下毛笔,大步往云梦居走去。 云梦居离得很近,就在主院隔壁,慕言很快就来到了院门口。 但就在这时,她却突然迟疑了。 “王爷,您不是很担心江小姐的身体吗,为何又停了下来?” 慕言轻叹了一口气,广袖下的拳头慢慢攥紧,他不知该如何免的江漫雪,如何向她解释自己不顾她的意愿,趁她昏迷将她接回逍遥王府一事。更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她对他放下戒心,安心待在他的羽翼之下,让他护她周全。 就在他踌躇不决时,院门“吱呀”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橘如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慕言,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出来。此时正满脸尴尬,浑身紧绷地盯着她。顿时疑惑地歪着脑袋,问, “咦,王爷怎会在此?” 慕言:…… 剑锋讪笑着接过话,“哦,我跟我家主子恰巧路过。对了,橘如姑娘这是准备去哪?” “原来是这样呀。”橘如甜甜地扬起唇角,笑弯了眉眼。然后说“我家小姐说想见王爷一面,这不,我刚准备去主院找王爷呢,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你们了。我还心想,王爷莫不是跟我家小姐心有灵犀?原来是我想多了呀。” “对了王爷,您这会儿有事吗?若是无事,可否随我一起进去见见我家小姐?\" 剑锋和剑霜对视了一眼,心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还想着怎样劝自家主子勇敢一点。机会就送上门来了。两人双眼亮晶晶的,拼命压下快要翘起来的唇角,直接抢着回答。 “无事无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家王爷正好闲的无聊四处转转,这就跟你去见你家小姐。” 慕言冷冷的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之间眼观鼻鼻观心,头颅扬得高高的,佯装四处看来看去,反正就是一副没看见慕言脸色的样子。莫言差点被这两个愚蠢的手下气笑了,同时,心里也涌上一抹感动。 看在他们一片忠心,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份上,也就没拆穿他们。 无奈地扶了扶额,率先跨进了院子。 橘如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嘴里絮絮叨叨,“就是请他们去见见我家小姐,他们这是什么表情?奇奇怪怪。” 与此同时,慕辞也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逍遥王府门口。 第156章 崔莲梦的手段 “开门,识相的就给我快开门,你们将我嫡姐藏哪去了,还不赶紧交出来,信不信我家太子殿下拆了你这破王府?” 江宝珠手掌被震得发麻,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卖力地将面前气势恢宏的大门儿拍得震天响。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力道在半空一晃一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江漫雪多姐妹情深。 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她内心早已酸成了柠檬精。 江漫雪这贱人凭什么这么好命?好端端地被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看上,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享尽世人尊宠和各种荣华富贵。 好不容易盼到她被太子殿下厌弃,结果才转眼的功夫,这骚蹄子就攀上了逍遥王这尊大佛。这可是太子的双生兄弟,地位何等尊贵,岂是她这种低贱的人可以攀附的? 这些男人都眼瞎了吗? 怎么就看不清她矫揉造作的狐媚子手段,一个二个就跟没脑子一般,对她趋之若鹜,争相做她的裙下臣? 不就有点姿色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宝珠满眼怨毒,想不通为何同是一个父亲所生,凭什么江漫雪就有这样好的机遇?而她别说嫁入高门,就连给人做妾,都要拼尽全力,费尽心机? 还好老天有眼,让她的丫鬟无意间抓住了江漫雪的把柄。这一次,她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江漫雪寡廉鲜耻的狐媚嘴脸,将她狠狠地、彻底踩进烂泥里,无法翻身。 边上的慕辞看着她粗鲁的动作,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面色阴沉, “你确定漫漫就在这里面?若是胆敢有半分虚言,孤定严惩不贷。\" 江宝珠立马转过身来,一脸坚定地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太子若是不信,大可等一会儿大门打开之后,一看便知。 慕辞眼底的疑云渐渐散去,他修长挺拔的身子伫立在逍遥王府的大门口,矜贵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凤眸锐利。清早的凉风吹得他的明黄色蟒袍猎猎作响。 微微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两个侍卫立马站了出来,大步上前帮着江宝珠拍门。 嘭嘭嘭—— 终于,门后传来了一些动静,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一条缝隙。 半颗脑袋出现在了门缝里,一双精明的大眼睛咕噜噜地扫视了一眼外面,眨了眨眼,询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我家王爷说了,今日不见客,还请各位回。\" 将宝珠立马冲了上去。双手叉腰。指着对方的眼睛破口大骂。 “什么不方便?我看他就是心虚。我告诉你,我嫡姐可是太子妃。他堂堂逍遥王,作为小叔子,竟敢将自己的嫂嫂私藏在府中。简直有违伦理,品德败坏。这事若是传出去,京城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家王爷。” “所以,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赶紧将人交出来。太子殿下还能念在与他一母双生的份上,放过他一马。否则,信不信我们踏平你这逍遥王府?\" 守门的小厮简直气笑了。 顿时用戏谑的目光看向慕辞,那眼神如有实质,仿佛在问,太子殿下,你确定自己有这能耐踏平逍遥王府? 慕辞脸色也很难看,整张脸火辣辣的。但为了不输气场,他只好挺直腰背,冷冷地睥睨着门后的小厮。 “回去告诉慕言。孤不是来跟他商量的,而是有要事必须见他。所以今日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小厮淡淡地哦了一声,脚下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依旧不卑不亢。“我家王爷说不见客就是不见客,谁来都一样。” 慕辞眼底瞬间染上杀意,手臂上青筋暴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别怪孤不客气。来人,将门给孤撞开。” 男人微微眯眼,眉骨下压,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锐利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黑眸寒雾未散,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身后,十几个身穿银甲的年轻侍卫齐刷刷地上前,一字排开。纷纷抽出腰间的配刀,发出整齐划一的金属碰撞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所有人气势汹汹地面朝大门,剑尖指向逍遥王府。 只等一声令下,就要破门而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所有人回头望去,就见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过来,带起一片尘土飞扬。快要走到跟前时,公公用力一勒缰绳,马儿高高地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声,这才哒哒哒地缓缓停下脚步。 来人动作利落地快速翻身下马。 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铺展开来,扬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太子慕辞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钦此。” 江宝珠听到这一声命令,刚刚还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可不是真心想要寻回江漫雪。 在她看来,没了江漫雪这个碍事的蠢货霸占着太子妃之位,她才能有机会往上爬。但可恶的是,江漫雪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废物,还不等她站稳脚跟,就被人赶出太子府了。 还说什么太子独宠她一人,承诺一生绝不纳二色,啊呸!简直就是狗屁。 江漫雪这一走,以她现在的身份,别说得到慕辞的宠爱和雨露了,就连见慕辞一面都是奢望。 这让她纵使有万般手段,也无处施展。再这样下去。她要么被太子府那些有权有势的女人排挤,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太子府的后院里。 要么蹉跎一生。美人迟暮。 思来想去,这才将这件事告诉了慕辞。 为的就是引起对方的注意,让对方对她产生好感。顺便还能解除宋婉蓉下的禁足令,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但为了以防太子真的将江漫雪找回去,所以她故意在出发前,将行踪泄露给了崔莲梦,好在,崔莲梦没有让她失望。 第157章 可曾相识? 慕辞面色如常,但浑身的气势瞬间变了,熟悉的人都清楚,他正压抑着强烈的怒火。“公公可知父皇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对方满头大汗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规劝, “奴才不知,但奴才过来时皇上催得紧,所以,还请太子殿下尽快进宫,莫要耽误了时辰,惹皇上怪罪。” 慕辞眼角青筋突突直跳。 笔挺的身姿巍然不动,锋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大门,影一上前小声说,“太子殿下,寻太子妃一时我们有的是时间,要不……” 刚说到这,他就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慕辞虽然什么都没做,依旧死死地盯着逍遥王府的大门,但影一敏感的察觉到,此时他身上杀气腾腾。 时间突然静止,空气也在一瞬间凝固。 清风拂过,吹起他发尾弯起优雅的弧度,明黄色的袍角也随风飘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几日的慕辞实在疯得厉害,一时间,没人敢去催他。 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慕辞才万分不甘地收回视线。 下颚线紧绷,薄唇轻轻吐出话语,“漫漫,你再等等,等着孤。你放心,不管你走到哪里,孤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带你回家。” 他留了一部分人,命他们守在王府门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他汇报。 然后翻身上马,朝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离开,江宝珠彻底不装了。她骄傲地挺直脊背,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整个人像只骄傲的孔雀,不屑地用眼角对着门后的小厮说, “回去告诉江漫雪,让她明日辰时回娘家一趟。若是敢不去,我保证,一定会让她后悔终生。不信让她试试看。” 不远处的汉白玉浮雕影壁下,江漫雪一身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俏生生地立在檐下,静静地听着门后江宝珠疯狂的话语,眼神冷得吓人。 站在她边上的,是同样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袍,褶皱舒展自如。俊雅不群,玉貌清扬地慕言。 男人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流畅精致。性感的薄唇微微抿着,“他走了,你不去追吗?” “至于你这位庶妹,你不必担忧,我自会帮你解决,至于莫子卿,我也可以帮你杀了她,现在,他正在四处发疯一般地找你,可见心里是有你的。我觉得经过这一次,他应该已经改过自新。” “你若愿意回去,我可偷偷派人送你,亦可为你扫平外面所有的流言,免去你的后顾之忧。你可以放心去过你想要过的日子。” 他倒是贴心,几乎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都替她想到了。 按理说,江漫雪应该感激他。 但自从做了今早的那场噩梦后,再看向他时,江漫雪只觉胸口涌上淡淡的复杂。她轻轻抬起眼帘,翦水秋瞳的杏眼倏地对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里面满满地倒映着江漫雪的身影。 许是没想到江漫雪会突然抬头看他,慕言怔愣了一瞬,身子倏地变得紧绷起来,他佯装淡定,实则无比慌忙移开了视线,微微侧首,喉结如冰河暗涌,微微滚动。 江漫雪试探问, “王爷为何要这般帮我?你我之前可曾认识?”怕他不能完全理解,江漫雪还特意解释,“就是我还未同慕辞成婚之前,你我可曾有过交集?” 话音一落,男人瞳孔微缩,猛地转过头来。锐利的眸光紧紧盯着江漫雪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的身子钉穿一个洞。 “你……为何这样问?” 江漫雪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几乎可以肯定,她跟慕言的确在很久以前就有过交集。若真是像梦里那般,是她救下了想要自杀的慕言,那她对慕言就有着救命之恩。 这样一来,慕言处处帮她一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甚至,她心里隐隐还有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慕言喜欢之人或许根本就不是莫子卿,也不是常娥,而是她——江漫雪。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江漫雪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对她而言最好的去处,应该就是逍遥王府。 但慕言竟然在一开始就选择了隐瞒,那一定有他的顾忌。 所以,她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而是目光缱绻地凝视着他眼角那颗漆黑的泪痣。不知道为何,每次只要看到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江漫雪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那颗漆黑的泪痣上移不开眼。 心里也感觉无比踏实。 突然想到初次见到慕辞时,自己也是第一眼被对方眼角的那颗绯色的朱砂痣吸引,莫名地想要亲近对方。江漫雪心里好笑,自己莫不是心理变态?干嘛老是喜欢男人眼角的那颗痣? 江漫雪用力摇了摇脑袋,摒弃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回到太子府,重新坐上太子妃一事就算了。我知道你很有能力,说到就必定能做到。” “但真的不必了。” 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人应该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 男人沉默了片刻,既没有表现出欢喜,也没有责怪她不懂事。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慕言觉得,不管她如何选择,自己总归能护她平安喜乐。还有半年,一定来得及安排好她的后半生的。 江漫雪一脸诧异的看向他,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什么什么打算?我现在难道不是你的逍遥王妃吗?当日皇上让我选一位皇子嫁进去,做王妃,你二话不说就将我领回了王府,还让我住进未来逍遥王妃住的院子。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比王妃的规格还要高。” “我还以为,你是认可皇上的话,才这样做的。难道是我想多了?还是说你嫌弃我,觉得我是二嫁不洁之身,所以反悔了?” 慕言:…… “我……我没……你很好,只是……我……” “只是什么?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了,只是王爷心善,怕伤了我的自尊心,故而不好直说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我现在就走好了,必不会让王爷为难。\" 江漫雪声音软哝,隐隐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纤弱的肩头颤颤巍巍的,看着我见犹怜。 慕言被她哭得心都快碎了,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立马手足无措地捏住江漫雪的轻纱长袖,我担心冒犯到她,迅速收回手,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身后传来丫鬟侍卫低低的偷笑声,慕言张了张薄唇,头一次涨红了脸。 江漫雪心里疯狂地憋着笑意,“王爷又回心转意不让我走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云梦居了。”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第158章 杀江漫雪 “王爷,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剑锋急得直跺脚。 边上的剑霜蹙眉打断他, “开什么玩笑,咱家王爷啥人?从来只有女人追咱家王爷的,你啥时候见咱家王爷主动对女子有好脸色?能准她入府,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是对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属下说得对,王爷?” 剑霜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还不知江漫雪对慕言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而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剑锋真佩服他的勇气,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上一根蜡。只能祝他好运。 果然,下一秒,慕言冷淡的眸子就扫了过来。 偏偏这傻狍子不会看人眼色,还以为自己的话得到了慕言的认可。此时正一目光期待地对上慕言的视线,一副忠诚狗狗求表扬的表情。 剑锋表示没眼看,默默地偏过头去。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慕言语气森冷,抬脚正欲追着江漫雪的脚步而去。剑霜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立马凑上前问, “王爷,您这话属下咋有些听不明白,既然说得很好,为何又让我以后别再说了?” 不是应该说得很好,再接再厉吗?最起码也该是继续保持这种高觉悟才是啊? 剑霜抓耳挠腮。 慕言脚下微顿,深深地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更适合留在深山老林当猴子,再不济还可以去边疆吹吹北疆的风沙,好好让你那浆糊脑子敞亮敞亮。” 话音一落,大步离去。 剑锋幸灾乐祸地上前,用肩膀撞了下剑霜的肩膀,笑嘻嘻问,“还没听明白,要不要兄弟给你扳开了揉碎了讲讲?” 剑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大步离去。 心想,他又不是脑子缺根筋,当然听到主子这是嫌弃他了。只是他也没做什么事啊,就算刚刚说的不对,那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啊! 坤宁宫 一身崭新明黄色龙袍的皇上高高坐在高座之上,冷冷地睥睨着下方跪着的两人,眼底闪烁着强烈的杀气。他猛地抄起手边的茶壶和茶碗,一股脑地扔向皇后和崔莲梦。 皇后很少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吓得颤颤巍巍,丝毫不敢躲避,生生接下了砸过来的物品。就连尖叫声都压得很低,生怕再次激起皇上的怒火。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茶具砸过来时,崔莲梦竟身子一侧躲在了她的身后。 这下意识的举动,让她瞬间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禁开始怀疑,以前那个像小尾巴一般从小就跟在她的身后,甜甜地唤她姑母的小女孩还是身边的崔莲梦吗? “皇后,你教出来的好侄女,朕的旨意都敢阳奉阴违,你们眼底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崔莲梦吓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出。 剧烈的疼痛让皇后耳朵有片刻的失聪,尖锐的嗡鸣声充斥着他的脑海,几乎盖过了她砰砰砰狂跳的心跳,脑子晕乎乎的,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额头火辣辣的,被砸的地方肌肤像是被火烧一般,又仿佛万千只蚂蚁在不停地啃食,让她忍不住想龇牙利嘴,倒抽一口凉气。她来不及思考,恭谨的额头触地, “皇上恕罪,一切都是臣妾管教不力,这才……” “确实是你管教不力,看来是朕对你太仁慈了,既然这样,从今日起,你就禁足在自己宫里,潜心思过,至于协理六宫一事,就暂时交给淑妃,淑妃最近很合朕的心意,三皇子也表现突出,朕心甚慰。” 皇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疯了一样抬起头,拼命地膝行向前,“皇上,你不可以这样对臣妾的,臣妾冤枉啊!” 皇上冷笑一声, “冤枉?你教出来的好侄女谋害朕看重的人,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一声不吭,就敢私自调动京城的御林军,你还敢说冤枉?你应该庆幸,朕念在与你少年夫妻、一路扶持着走来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否则……” 皇上眼底迸发出凉薄又凶狠的光芒。 皇后吓了一跳,心里跳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皇上这话听着,似乎动了易储的心思? 不,这怎么可能,辞儿可是他至今为止最优秀、最适合继承大统的皇子,这储君之位除了他,还能有谁更合适? 不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慕辞这下确实触犯到皇上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皇后瞬间在心里将江漫雪骂了几百遍,都怪江漫雪这个扫把星,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将她好好的儿子勾得失了神志,满心满眼都是她,甚至为了寻她,不惜染指御林军。 那可是守护皇城的御林军啊,直属于皇帝,任何人都无权调动。可她那傻儿子竟拿刀逼着御林军的首领,让对方不得不出兵。 这操作别说皇上生气了,就连她听到时,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江漫雪,她怎么不死透? 见皇后颓废地坐在地上,皇上这才满意。就在这时,内侍弯着腰,小声走了进来,朝着上方禀报, “皇上,太子殿下进宫了,此时正在乾清宫门口侯着。” 皇上冷哼一声,胡子微微抖动,“让他跪在那好好反省,没朕的允许,不准起身。” “是,奴才这就去。” 皇上离开后,皇后这才脱力地摔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崔莲梦尖叫一声,连忙去扶她, “姑母,你没事姑母?快来人,扶姑母去贵妃榻上歇着。” 谁知刚说完,侧脸就挨了重重一个耳光。“住口,要不是你,本宫能遭这等罪?” 崔莲梦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迅速肿成馒头,她一脸不服,眼里满是疯狂,撕心裂肺地叫嚷着,“我没错,不是姑母一心想要光复崔氏门楣,想扶我坐上太子妃之位吗?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达成你们的意愿?” 皇后气得再次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是让你当太子妃,没让你杀江漫雪。” 第159章 皇后的算计 “有什么区别吗?姑母难道不知,只要江漫雪不死,我就永远都当不上太子妃?”崔莲梦捂住火辣辣的侧脸,眼睛猩红,声音陡然扬起,尖锐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道。 \"你只说让我等时机成熟,可我等来等去,都快等成老姑娘了,结果呢?不仅没等来太子表哥的心,还等来了姓莫的贱人在表哥面前兴风作浪。一个破落户,她凭什么跟我争?” “我设计这一出不是挺好的吗?她们俩不管死哪个,表哥都会心怀愧疚,我只需将这件事推到活着的那人身上,表哥就一定会对那人厌恶至极,一箭双雕,一下子就能除去两个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仅剪去了两个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还能顺理成章成为这场角逐中最大的赢家,那时,就再也没人能拦得了我的富贵路了。” 至于府上那些小蹄子,崔莲梦根本不放在心上。 太子表哥洁身自好,根本不会随便被她们勾了去,她们拿什么跟她比,她可是太子表哥的亲表妹。她相信,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对表哥好,为他打理后宅,生儿育女,时间长了,一定能打动表哥的心的。 崔莲梦满脸执拗。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你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 皇后手指颤抖地指着崔莲梦,快要被气晕过去,身边的宋嬷嬷看不过去了,焦急地劝崔莲梦, “侧妃娘娘,您就少说两句,娘娘她也是为了你好啊,况且她是皇后,还是您的长辈,有你这般对长辈说话的吗?” 崔莲梦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没再理会还坐在地上的皇后,眼底全是不屑。 “要我说姑母,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年轻人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安安心心等着我跟表哥给你生个大胖孙子颐养天年就行了。免得气大伤身,到时候没有好下场。” 说完这话,崔莲梦就搭着丫鬟的手腕,仪态万千地扭着腰肢离开了坤宁宫。 皇后气得半天上不来气, “她……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她怎么敢?” 宋嬷嬷满眼心疼地搀扶皇后起身,坐在梨木雕花的窗户前,转身对边上将头快埋进胸口的丫鬟骂到, “你们几个小蹄子还愣在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唤御医过来给娘娘处理伤势?还有你们几个,去给娘娘端杯温茶,再去端点清凉爽口的点心过来,怵在那做什么,当木头不成?” 几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屈了屈膝,“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原地。 皇后气得斜倚在榻上,保养极好的指尖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宋嬷嬷悄悄转到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接过,开始帮她按了起来。 皇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问,“宋嬷嬷,你说,梦儿之前那般乖巧听话,为何一夕之间变得这般……还是说,她之前那些全都是装的?” 宋嬷嬷惶恐道, “娘娘恕罪,老奴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这种事断不敢妄言。” 皇后冷冷说, “本宫让你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大胆的说便是,本宫答应你,不会降罪与你。” 身后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就在皇后等的不耐烦,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发火的一瞬,宋嬷嬷终于沉沉地开口了。 “娘娘,老奴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皇后压着脸上的怒火,“说。” 宋嬷嬷轻轻说,“老奴觉得,侧妃娘娘的态度,很有可能折射出崔国公府对您的态度。若是崔国公府对您敬畏有加,侧妃娘娘毕竟不敢如此无礼。 今日,侧妃娘娘突然一反常态对您的态度这般恶劣,可能是觉得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您对她来讲已经没多少帮助了,这才没了顾忌。” 皇后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家族舍弃了?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哥哥崔国公要的是自己的亲女儿执掌凤印,不希望上头还有个指手画脚的太后。这一点她一直都明白,但没有办法,她想要坐稳现在的位置,就必须得到娘家的支持。 而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就得听他们的话。 家里要崔氏再出一位皇后,她就得全力促成这件事,否则,家族就会再次培养出一个听话的女子送进宫,取代她现在的位置。 可她不甘心。 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凭什么让位?况且,崔莲梦也不过是另一个她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才刚进太子府就想踹开她这个当朝皇后? 崔氏未免太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娘娘,依老奴愚见,表小姐就算再亲,也终究隔着一层,到底不是您自己手里长大的,性子什么的难以预料,也在情理之中,您就别为这种人生气了。” 皇后微微眯起双眼,被砸得青紫的额角肿成一个大包,看着触目惊心,给她平添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明媚的晨光透过窗户上的雕花斑驳地照在她的侧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散发出珍珠般莹润的亮光,满头珠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亮光,熠熠生辉。 艳丽的红唇勾成浅浅的弧度,眼底一片冰冷,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意味深长,道, “是啊,不是自己养出来的,终究指望不上。” 突然,她收敛身上的情绪,微微偏着头,百无聊赖地轻抚指尖鲜红的蔻丹,整个人又恢复到高高在上,雍容端庄的样子,状似不经意说, “卿儿在哪?这两日在坤宁宫可待的习惯?” 宋嬷嬷一听到皇后提到太子府的小郡王,一张脸瞬间笑成了菊花,眼底流露出慈爱的笑容。 “哎吆,娘娘您是不知道,伺候小郡王的丫鬟下人都说,小郡王可乖了,从来都是不哭不闹的。平时要么吃牛乳,要么呼呼大睡,其他时间就板着一张脸,像个老学究一般,还怪唬人的,看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第160章 皇上的馊主意 熊熊烈日烤灼着大地。 膝盖下的青石板被晒得滚烫,能将人烤熟。 慕辞头顶烈日,已经在乾寝宫门口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了,从朝阳升起,东方既白,到现在,已是晌午太阳最烈最毒的时分。此时,刺目的阳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让他如同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他性感的薄唇已经干裂泛白,呼吸也变得急促,整个人透露出一丝虚弱。 后背也早已汗流浃背,面前有些恍惚,膝盖火辣辣的疼。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着,路过的宫女太监忍不住凑在一边窃窃私语。 “皇上还是头次这般晾着太子殿下。你说,该不会是………” 小宫女尾音音调拉得老长。 “我看极有可能,你没发现皇上最近对逍遥王殿下的态度跟以往不一样了吗?依我看啊,八成是动了旁的心思。”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太子殿下岂不是……啧啧啧,你说太子殿下也真是的。为了个身份低贱的女子闹成这样,好好的太子妃闹没了,现在就连这至高无上的太子之位也可能保不住了。你说,他这是何必呢? “男人不都这个样?\" “得不到的叫做白月光,一旦得到了,转眼就成了脚下泥。尤其是等对方生儿育女后,就觉得对方跟自己绑死了,再也离不开自己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等到再次失去了,又会十分后悔,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要我看也是他活该。他明明可以像普通男子那样三妻四妾,子嗣成群。可偏偏他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等女子当真了,他回头又做不到。这不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背弃真心之人,活该受到惩罚。” 慕辞身子紧绷,好半天眼珠子才缓缓动了动。锋利的眼尾上挑,带着淡淡的疑惑。怔怔地抬起双眼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头顶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却忘记了躲开,轻声说, “这就是你不顾一切都要离开孤的原因吗?可孤明明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孤跟她什么都没有,你为何还要这般咄咄逼人?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惩罚孤?漫漫,和离一事孤不答应,你休想摆脱孤。孤不会放手的,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那日,慕辞好不容易救下濒死的莫子卿。还未来得及下山,影一就追了上来。告诉他江漫雪被人劫走了。对方武功高强,还戴着面具,所以对方具体是什么人根本无从知晓。 慕辞听后目眦欲裂。 他来不及多想,独自牵了自己的汗血宝马一路狂奔回到京城,想调遣人手寻找江漫雪的踪迹。可惜对方是御林军,职责是保卫皇城。除非皇上下令,否则无法擅离职守。 慕辞推辞说情况特殊,让他们速速出兵,剩下的,等事情结束,他自会进宫向皇上请罪。 可惜对方压根不买账,无论他怎样命令,任凭他说破嘴皮子,对方依旧坚持己见,必须要先请示过皇上,再决定是否出兵。 慕辞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双臂肌肉紧绷,广袖下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骨节泛白。 江漫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无自保的能力。 被人劫走之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简直不敢想象。进宫请示皇上一来一回就算快马加鞭,一路上也要消耗一两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劫匪人早都不知跑去哪里了。他要上哪去找江漫雪的踪迹? 他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那日,他做了人生中最冲动、最大逆不道的一件事。那就是抽出腰间的宝剑,将刀刃架在御林军统领的脖颈上,胁迫他立马出兵。 可不知怎么回事? 他带着兵马没日没夜地在那座山附近搜寻了3天3夜,就差将整个京城周边翻了个遍,也没见到一个歹徒的身影。他不甘心,准备再把京城搜一个遍,说不定歹徒玩灯下黑,藏进了京城也说不定。 就在他大肆搜查,刚搜到一半儿时,江漫雪的庶妹就找上门来。 也是这时,慕辞才震惊地发现,江漫雪不仅给他纳了一二十个妾室,还大方到将自己的亲妹也接进了太子府,弄混过关,做了他的妾室。 这简直太荒唐了。 他是个正常男子,又是慕国的储君,自是懂礼仪,知廉耻的。 断没有两女侍一夫的龌龊癖好。对于江漫雪的这个决定,他感到无比冒犯和愤怒。就在慕辞准备大发雷霆之时,对方竟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称自己的丫鬟外出采买,无意间看到了江漫雪的身影,说她最后进了逍遥王府。 慕辞俊脸倏地垮了下来,自然不信这荒唐的说法,以为对方是想往江漫雪身上破脏了。立马愤怒地下令严惩江宝珠。 漫漫若是完好无损逃了出来,第一反应肯定是回自己家,为何要去逍遥王府? 江宝珠尖叫着说自己冤枉,自己的丫鬟绝不会撒谎。 慕辞听得不耐烦,吩咐人堵了她的嘴拉下去,杖责二十,以正风气。 可就在这时,影一尴尬地站了出来,告诉了他一个更炸裂三观的消息。 原来,在他离开京城的当日,他的好父皇竟然当众承认了那份可笑的和离书,还将他的太子妃赐给了他的弟弟逍遥王做逍遥王妃。 慕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慕辞牙关紧咬,暗自冷笑。他的父皇还真是好样的,也得亏他能想出这么龌龊的馊主意。 “公公,父皇已经让孤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了,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望公公行个方便,进去帮孤通报一声,就说御林军一事,孤想当面向他解释。” 边上的内侍上前一步,笑着说, “太子殿下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奴才了,其实,皇上根本不在乾寝宫,具体去了何处,奴才也不清楚,要不……哎,哎哎,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奴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第161章 逍遥王避嫌 慕辞脚步未停。 一边走一边微微侧过头,矜贵的眉骨下沉,沉声说, “既然父皇不在,那孤改日再来请罪。今日孤还有要事需要去办,就先行一步了,麻烦公公替孤告诉父皇一声。” 小太监都快吓死了。 赶紧跑上去阻拦。 “太子殿下您听奴才说,皇上让你跪在这里反省,没他的命令不准起来。所以你不能离开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小太监跑得嗓音嘶哑,手上挽的拂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都没工夫去捡。 可惜慕辞的双腿太过修长,步子又迈得极快。很快,就将小太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任凭他怎么呼唤,对方也没有停下来。 “哎呦喂,造孽呀!这让咱家怎么向皇上交代呀?” 小太监哭丧着一张脸。急匆匆地向着淑妃的宫殿走去。 慕辞行走在宫道上,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旁边的影一。“孤记得你之前说过,漫漫离开时,特地抱着卿儿进了坤宁宫交给母后抚养,可有此事?” “回殿下,确有此事。” “那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坤宁宫?” \"应该是的。” \"应该?呵,你莫不是忘了,卿儿可是孤唯一的嫡子。你告诉孤应该?连自己小主子的去向都说得这么含糊,孤要你们有何用?” 影一锐利的眼底闪过畏惧,膝盖一软迅速跪在地上,紧张道,“属下知错,还请殿下恕罪。属下这就回去,立马问清楚具体情况,还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改过的机会。” 慕辞脚下未动。目光看向坤宁宫的方向,想了想,沉声说, “起来!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先陪孤去一趟坤宁宫。” 慕辞心知江漫雪这才是怨上他了,既然如此,强行闯进逍遥王府带走她恐怕不太现实。不如静下心来想点迂回的招数,比如,孩子。 都说孩子是女人的心头上肉,是永远无法割舍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没有母亲会舍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 江漫雪性子温柔,肯定更容易心软。 所以,只要他接回孩子,抱着孩子去逍遥王府,等江漫雪亲眼看到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想来不用他费心苦劝,就会立马跟他回府,与他重修旧好。 刚想着,人已经到了坤宁宫大殿门口。 只是他刚要迈进大门,就被皇后身边的宋嬷嬷拦住了去路。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皇上刚刚下令让皇后娘娘即日起禁足坤宁宫,没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所以,娘娘今日怕是无法见您了,您还是请回?” 慕辞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心里涌上不好的想法。“可是因为孤私调御林军一事连累了母后?” 宋嬷嬷沉默地低下了头。 慕辞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好,孤知晓了。替孤转告母后,儿臣不孝,连累她跟着受罪,但让她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其实,孤今日专门过来,就是想接回卿儿。他在母后这里好吗?可有哭闹?” 宋嬷嬷微微一笑。 “殿下放心。小郡王很乖,皇后娘娘也喜欢得紧,刚刚还说要多养在膝下一段时日,享受一番儿孙绕膝的乐趣呢。” 慕辞面上的表情微滞。 准备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太子殿下请自便,老奴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宋嬷嬷屈了屈膝,就快速离开了。直到面前的大门重重合上,慕辞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烦躁地捏了高挺的鼻梁,想到因为他而受罚的母后,只能先打消了用孩子。博取江漫雪同情心的打算。 知道江漫雪确实在逍遥王府后,慕辞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想要强行闯入逍遥王府。而是回到了太子府,召集工匠将太子府一分为二,变成东院和西院。并用一道两米高的石墙将东苑和西苑彻底隔开。 高墙日夜赶工,短短三日就已完工。慕辞雷厉风行,将所有的妾室、包括莫子卿一起赶去西苑居住,而自己则住在西苑。 接下来的几日,慕辞每日下朝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逍遥王府门口,想要见江漫雪一面,可都被门房拒绝了。 “还真是讽刺,他若是早些拥有这样的觉悟,我与他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至少上一世自己不会惨死,那个乖巧的孩子,也不会因为他的纵容,失去幼小的生命。 “就是,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后悔,晚了。只是……奴婢发现太子殿下今日与以往不同。”橘如神神秘秘说。 “什么不同?” “也没什么。就是他今日给您带的礼物不是名贵的珠宝首饰,而是李记的桂花糕、陈记的坚果,苏氏的鲜汤馄饨,天呐,这些全都是娘娘之前最爱吃的。 可惜这些店家都限量,每日只卖出指定的分量,而且每天一大早,店门口就排起了老长的队,可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好东西。” “奴婢去了好几回,排了许久好久的队,结果就卖到一两次,其他时间还没到奴婢,东西就已经卖完了。不想太子殿下一出手,竟轻轻松松全都买来了。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主子不接受太子的东西,真是太可惜了。 这件事江漫雪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转头问起了慕言的行踪。 “对了,王爷现在在府上吗?” 酣春和杏月在身后为江漫雪轻轻打扇,闻言偷偷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地捂住唇道, “主子有所不知,前院的那些下人嘴巴就跟糊了浆糊一般,严实得紧。每次遇到,生怕奴婢问起王爷的行踪,老远就躲没影了,好像奴婢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谁说不是呢?你说王爷躲着主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避嫌?” “我看极有可能,逍遥王一看就是端方君子。定是怕落下把柄,让世人对主子指指点点。” “这么说来,王爷对咱家主子也太用心了。奴婢都感动了呢,你说是不是呀~~~主子?” 第162章 逍遥王来了 江漫雪脸皮子薄,被丫鬟几句话臊得满脸通红,连忙佯装薄怒喝止几人。 “不许胡说,王爷只是心软,看不得我一弱女子孤苦飘零,并无旁地。” 梅见笑地捂住唇,“我们说的也是王爷心软,而不是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主子这般着急解释做什么?” 主仆五人笑着打闹在一团。就在这时,剑锋一双长腿迈进云梦居的大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九层食盒走了进来,微微弯腰,眉开眼笑地将食盒双手递过来, “江小姐,这是我家王爷专门为您准备的点心,请您慢慢享用。” 江漫雪有些纳闷,但也没多想,就吩咐梅见接了过来。“麻烦你跑专门这一趟了,替我谢谢你家王爷。” “哪里哪里,辛苦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家王爷。这些可不是下人去办的,而是我家王爷亲自出门挨个去店里购买的,比某些只动动嘴皮子的人有诚意多了。您赶紧尝尝,正新鲜着呢。” 江漫雪一双盈盈水眸轻轻眨了眨,水波潋滟,心想,剑锋口中说的“只动动嘴皮子”之人,该不会是慕辞? 说话归说话,好端端的,内涵慕辞做什么? “你家王爷最近很忙人吗,为何几日都见不到他?” “啊,这个……” “他是不是不想让我住在府上,这才避而不见?若真是这样,我这就……” 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仔细听,嗓音里还带着一丝急切。 江漫雪如同沾染了露水的桃花瓣一般娇嫩水润的樱唇微扬,缓缓转过身子,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抬起,看过去时,面上已经恢复淡淡的表情。 男人依旧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云锦制成的袍子,暖风吹动他华贵的袍角,卷起庭院嫣红的花瓣相互纠缠,金色的阳光从他的后背照了过来,他逆光伫立在不远处,身材挺拔,鹤骨风姿。 这一幕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江漫雪身边的几个丫鬟更是没忍住,一个二个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艳的抽气声。 “哇偶~~~主子,逍遥王简直是奴婢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鹤骨风姿,芝兰玉树。哎呀呀呀,书到用时方恨少,奴婢发誓,从今往后,主子再教奴婢读书,奴婢定好好学,绝不偷奸耍懒。” “我也要好好习字。” “行了,瞧你们一个二个那点出息,快擦擦口水赶紧退下,这里暂时没咱们的事了。” 江漫雪嘴角忍不住扯了扯,这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将她一个人扔下不管了? 只可惜,几人直接无视她可怜兮兮求助的眼神,将食盒放在屋里的八仙桌上,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剑锋也嘿嘿笑着,快速溜走了。 眨眼的功夫,现场只剩下了一脸尴尬的江漫雪和慕言。 屋子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江曼雪偷偷攥紧轻纱衣袖下雪白葱葱的小手,努力将自己的头埋在胸口,脑海里迅速斟酌着应该怎样打破目前的沉默和尴尬。慕言其实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性子沉稳,所以即便紧张的手心汗津津的,面上依旧板着一张俊脸,浑身散发出淡淡的矜贵气息,刚刚,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了那句话,等反应过来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走在人前。同时,只能在心里懊恼得捶胸顿足,面上却不显。 “王爷要一直站这么远的距离跟我说话吗?” 江漫雪看着站在游廊拐角处的莫言,微微偏着脑袋,调皮地眨了眨眼,有些戏谑的目光笑盈盈地注视着慕言。 男人本就全身紧绷,听到女子软哝娇俏的揶揄,强装的淡定差点破防。只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但即便整个人十分局促,但他还是僵直着身子,几乎同手同脚的,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走到了江漫雪面前,那模样,活像只听话的大狗狗。 许是太过紧张,他饱满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泛着淡淡的潮意,在太阳下折射出晶莹的亮光。 俊美到妖孽的面上微微泛起潮红,白皙的耳尖不知何时,已经红得充血。 他招人的桃花眼微颤,故作淡定地上前,轻轻对上江漫雪那双翦水秋瞳的杏眸。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江漫雪耳朵嗡了一声,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似乎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离得这么近,也是江漫雪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毫无顾忌地注视面前这个男人。 “没有嫌弃。” 他的语气无比坚定,那双深邃又漆黑的桃花眼里面的真诚让人忍不住沉迷和心动。 “没有嫌弃,只要你愿意。这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之前那些不懂事的下人我都已经全部都打发走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江漫雪敏感地发现,他说的是主人,而不是女主人。 看来他对自己并无多余的想法。 江漫雪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某个隐蔽的角落也涌上了淡淡的失落。江漫雪不敢去想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只能快速摇了摇头,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谢谢你收留我。” “作为报答,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对了,听说你的身子痊愈了。” 江漫雪注视着他现在那双修长笔直、与常人无异的双腿,眼底流露出真心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对了,我这几日闲得无聊,特意配了点香料。又让丫鬟缝了几个荷包,你若不嫌弃,我就让丫鬟给你送过去几个。里面装上安神醒脑的药材。” “小小心意,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慕言眉骨微微一挑,透露出他的愉悦。但最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配的药材定是极好的,我很喜欢。至于荷包……”他薄唇轻轻抿了抿,淡淡说,“就不用再挑新的了,用我之前让你帮忙修复的那个就行。” 江漫雪闻言,小脸煞白。 第163章 慕辞打进逍遥王府 江漫雪第一个想法就是慕言心里还想着莫子卿。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太对劲。 关于慕言痴恋莫子卿一事,似乎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杜设,具体情况如何犹未可知,且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还有太多的破绽。 江漫雪思来想去,决定亲自问清楚。 这么久过去了,莫子卿被土匪轮奸一事并未传出任何风吹草动。 按道理来说,慕辞救回莫子卿后,第一时间会请御医帮她诊治,以御医的水平,一定能靠把脉看出端倪。之所以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慕辞帮着压下了。 第二,御医被莫子卿或者影一收买了。不管哪一种,对江漫雪来讲都是好事。现在还有太多疑团没有解开,所以,江漫雪需要暂时有个安全的落脚处。 逍遥王府就再合适不过。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尽快弄清楚慕言和莫子卿之间的关系。 她转身,邀请慕言进屋。 男人步履轻盈,拨开湘妃竹帘,踏入满室甜香。多种果香混合着花香,淡淡的很好闻。跟江曼雪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让人忍不住深呼吸,感受那股香气带来的松快与美妙。 “王爷请坐。” 一抬头,江漫雪的身后是一米五宽,两米长的山水屏风,屏风后是黄花梨木的拔步床。帐幔的绸绫外层卷起,余下薄纱垂落侵泄而下,随着窗外时不时钻进来的暖风轻轻摇曳。 慕言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微蜷缩,两颊不自觉地泛起潮红。他微微颔首,矜贵地掀起衣摆,僵直着身子坐在屋里的八仙桌旁。 “听闻王爷曾在江南养伤,那王爷在江南时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特别的人或事?”江漫雪巧笑倩兮地跳过了荷包一事,试探道。 慕言明显一愣,不知江漫雪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诧异的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和复杂。江漫雪一直紧盯着他的神色,深怕错过半分,此时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心想,看来还真有。那那个人是谁?是莫子卿还是她? 好歹她也救过他的性命,想来多多少少也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抹痕迹。勉勉强强,也算是特别的人?江漫雪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可让她意外的是,慕言只是沉默了一瞬,就给出了答案。 “并无。” 江漫雪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说并无,那就是说,自己的救命之恩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不足为道之事。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次施以援手? 还有,莫子卿呢? “莫姑娘也来自江南,王爷是不是在江南对莫姑娘一见倾心的吗?如此良缘,在王爷眼里也算不得特别吗?” 慕言眼底的疑惑比她更甚。想问她这话从何说起,但仅是一瞬,他就露出来恍然大悟的表情。性感的薄唇抿了抿,斟酌道, “我与她什么都没有,至于娶她一事,也纯属闲得无聊,外加看她不顺眼,就随口一说。你……你别往心里去。”说到这里,似乎又察觉到这份说辞容易引人误会,于是又急急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那女人不是好东西,我看不得她做坏,便想娶进府控制起来,免得她伤害无辜之人。” 江漫雪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太好了,只要不是莫子卿的偏执爱慕者就行,这样,至少等土匪窝一事东窗事发,她也不用担心被慕言圈在府里疯狂报复了。 江漫雪从袖袋里轻轻翻出那只老旧的荷包,一脸抱歉地缓缓将手心摊开,整个荷包暴露在慕言的视线里。 江漫雪咬了咬牙,羞愧地将头埋进自己的胸口,瓮声瓮气,说,“抱歉,这荷包被人剪坏了。我费尽心机修复,也只能修复成这样。对不起,是我的错。明知道这只荷包对你格外重要,却没保护好它,我……” 江漫雪语气微顿。 深吸了一口气,抽回手,将双手交叠放在左下腹处,微微屈膝,郑重地行了一礼。 “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是我保管不力,才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你若是生气,就罚我,怎么罚都行。” 江漫雪郑重地仰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慕言面上出奇的平静,他单脚跨前一步,恰到好处地虚扶着江漫雪的胳膊,将她扶起身,抿了抿唇,语气温和,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介怀。” 江漫雪满眼惊讶,“怎么不是大事?你不是说,那只荷包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吗?” 男人微微弯着腰,俯视着刚到自己胸口位置的江漫雪,轻轻扬起唇角。“真的没关系。不过,你若是实在愧疚,不妨亲自绣一只赠与我,如此也算将功补过。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提议确实让江漫雪感觉有些别扭。 自古以来,女子赠男子香囊或者荷包,都是心悦对方的意思。 莫非…… “咳咳,那个……”江漫雪水光潋滟的杏眼微闪,细细想了想措辞,说,“王爷可知,女子赠男子荷包寓意着什么?” 江漫雪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慕言作为皇室子弟,礼仪规矩自是无可挑剔。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他自是知晓的。所以,江漫雪想彻底搞清楚,慕言这句话的含义。 “你放心,无论什么含义,都与我无关,我没别的意思,仅仅只是想要一只荷包而已。” 江漫雪没有听出他嗓音最深处的那不易察觉的丝丝苦涩,但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于是,开开心心地应下了。承诺不出三日,必定还他一只精美的荷包。 左右不过熬两夜,就当是她的赔礼。 “不,三日太过辛苦。你慢慢绣就好,莫要为这点不值当的小事儿熬坏了身子。只要有心,何时绣完都没关系。” 两人又聊了几句。 江漫雪发现,慕言每次单独与她相处,都似乎很紧张,就连现在,身子也一直紧绷着,始终不曾放松下来。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剑峰就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太子带人打进来了。” 第164章 莫子卿自杀了 云梦居 慕辞站在院门口,看着并肩而立的江漫雪和慕言两人,第一反应就是两人的相貌无比登对,称得上金童玉女四个字。但很快,他便惊诧得瞪大双眼。 “你的腿何时痊愈的?” 怪不得突然开始拉拢权势,原来是身子康复了。慕辞心里涌上强大的危机感。 慕言轻飘飘地掀起眼皮子,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鼻尖溢出一声不屑的冷嗤,“怎么,听太子这语气,是不希望本王康复?” 慕辞嗓子一噎。 面上笑得有些牵强,“二弟真会说笑。你我是一胎双生的亲兄弟。你能康健,孤欣喜还来不及。” 心里却在想,自然不希望。 虽然他和慕言是亲兄弟,在外,他也一直对他表现的兄友弟恭。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位只有一个,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焉容他人酣睡? 只要慕言还是之前那个瘸腿的短命鬼,那这天下便无人与他争锋,他也自然愿意与他兄友弟恭,相安无事。 但若是慕言痊愈……… 不对,父皇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难道是因为早就知道慕言已经痊愈?那今日在宫中听到那些宫女太监议论,说皇上有易储的心思,是不是也不算空穴来风? 慕辞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整个人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这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再次抬眼看向同仇敌忾的江漫雪和慕言,慕辞只觉无比刺眼,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两人身后的院子面积宽广,种满奇花异草、雕梁画栋的院子,精致奢华程度竟与江漫雪在太子府住的蒹葭苑不相上下,毫不逊色。可是,蒹葭苑后来让给了莫子卿住。 而江漫雪现在住的琼花阁,相对来讲简陋了许多。 所以江漫雪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因为他强迫她让出蒹葭苑,她就记恨上了,想方设法想要报复他?现在慕言给她提供了更好的院子,她就动摇了?那他们之前的情意,一起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又算什么? 心里欲壑难平,感觉头顶绿地发光。 “不知太子殿下大张旗鼓地闯进本王的逍遥王府,是有何指教?”慕言不耐的岔开话题,显然不想与他多说。 慕辞没理会他语气里的不悦,而是将目光转向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口的怒火,缓缓朝江漫雪伸出右手。 “漫漫,过来孤这里。” 江漫雪脚步急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避免被他触碰到身上的衣裙。他没有理会慕辞渐渐黑下去的脸。而是语气疏离的淡淡的。 “不必了。你我已经合离,再唤闺名不合适。日后再见,还请太子殿下唤我江小姐。” “呵,好一个江小姐。” “殿下有事不妨直说。若是无事,就恕臣女不能奉陪了。\" 慕辞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也不顾不得管别的了。他抿了抿唇,说, “漫漫,孤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不瞒你说,就在前不久。莫子卿自杀了。手腕上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孤赶过去时,鲜血已经流了满地,染红了整片地毯。自打从土匪窝回来后,她的精神就很不稳定。 说到底这件事你也有责任。若不是你当时骗我救了你。他也不会受到刺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呢?” “所以,为了弥补你犯下的过错,孤只能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好一个也有她的责任,好一个替她弥补错误。这对狗男女。他们哪来的脸?“所以你的意思是莫子卿与人合伙绑架我,演这出二选一的戏码,想趁机要了我的性命。而我为了保命,选择模仿她的声音脱险,反而成我的不是了。” 慕辞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我知道你不喜欢子卿。但也没必要这般冤枉她?“” “明明她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你却说这一切是她设计的。你见过哪个女子会自己找土匪绑架自己,还毁了自己的清誉?女子的清誉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还有她的脸,几乎毁去了大半。到现在还触目惊心,伤痕累累。” “身为女子,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她同时都失去了。你不同情她也就算了,竟还用这般歹毒的思想来揣测她?江曼雪,你真是太让孤失望了。” 恶毒?呵呵~ 江漫雪心想,论起失望,谁还不是一样的呢? “哦,我知道了。” 许是已经没有感情了,所以当慕辞说出这一切时,江漫雪心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甚至还暗自翻白眼,心想,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大老远跑来恶心她一趟吗? 都躲出来了,还不让人清净。 “孤的意思是,孤想娶她为侧妃,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但你放心,真的只是一个名头而已。毕竟孤作为储君,断不会接纳一个身子不洁之人。”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只是想要给她一个归宿,从而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你应该能明白孤的无奈,对不对?” 江漫雪郑重地点了点头。 慕言看着一脸善解人意的江漫雪,以为她又心软了,不禁焦急的眉心紧锁。慕辞也没想到,江漫雪会表现得这么平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顿时一脸感动地上去握住江漫雪的手。 “太好了,漫漫,我就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孤的难处的。你放心,只要让她进府,孤也算对她父亲有了交代,日后会与她保持距离,答应你的事也一定不会改变。” 可就在他快要摸到江漫雪的手时,江漫雪突然猛地后退了好几步,轻轻躲开了他的触碰。 慕辞伸出的双手僵持在半空,清俊白皙的面上寸寸皲裂。 他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对上江漫雪平淡无比的视线,压抑的怒火几乎快要绷不住。他硬生生地磨着后槽牙,一直到过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这是何意?” 江漫雪,“没什么意思,太子殿下喜得佳人,实乃可喜可贺。臣女在此恭喜殿下和莫小姐。只是这件事,殿下实在没必要专门跑这里一趟。毕竟,你我早已和离,殿下的事也就与我无关了。” 第165章 撇清关系 慕辞最后是被剑锋和剑霜二人一左一右,押着扔出逍遥王府的。事情办妥后,两人回来跪在慕言面前请罪。 “是属下等无能,没有及时拦住太子,让他惊扰了主子跟江小姐,属下等罪该万死,还请王爷和江小姐责罚。” 江漫雪看了一眼慕言,见他面色极其难看,便上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为两人求情。 “算了,你就别为难他们了。慕辞是太子,是慕国的储君,他要硬闯,试问谁能拦得住?剑锋他们只是下人,哪里能与他硬碰硬?”万一对方伤了分毫,岂不是九族不保。 女子青丝如瀑,衬得小脸更加白皙,皎如明月,那双清亮弧度精美的水眸顾盼生辉,轻轻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如同画本子里勾魂摄魄的女妖精,魅而不自知。 对上这样一双眸子,慕言心尖像是被什么猛烈的一击,眼底压抑着的怒火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留下的,只有满脸的宠溺,和不自觉流露出的无尽温柔。 嗓音沙哑,“好,都听你的。” 这是江漫雪今日第二次听到他说,都听你的。两辈子,她听到的一直是夫为妻纲,女子需得柔顺温婉,贤惠端庄。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遇到不公之处,夫君会说,你是太子妃,要做万千慕国女子的典范,需得大度谦让,规行矩步。 父亲会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命,怨不得旁人。还是头一回,有人一次又一次跟她说,都听她的。 原来,自己的意见并不是无人在意,原来女人也可以自己说了算。 她感觉鼻子酸的厉害,眼圈也没出息地渐渐红了,眼角瞥见边上的男人又慌了,江漫雪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对方立马松了一口气。 江漫雪问,“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男人一怔。江漫雪笑,“是因为我救过你吗?其实,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好在,最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一些画面。” 慕言瞬间僵直了身子。 江漫雪接着说,“当然了,能想起来的只有短短几秒的画面,我不清楚,那些画面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仅仅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们之前认识吗?” 慕言几乎在她问出的第一时间,就回答, “不曾。你我之前不曾认识,那应该只是你做的一场梦,你不必多想。失忆这样的事,怎会随意发生?所以,你真的想多了。” 这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实在显得欲盖弥彰。让江漫雪面上的温度一寸寸褪去,留下的,是满眼的疑惑。 “当真不曾相识?”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我不曾相识,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慕言薄凉的唇线微微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变得紧绷,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因为用力显得微微泛白。看得出来,他在克制,在隐忍,内心充满纠结。 江漫雪就不懂了。 他在纠结什么?承认与她相识就这么难吗?她又不是青面獠牙的鬼怪,见不得人。 “对了,你不是想回娘家吗?要不要我陪你去,还是你自己去,多带几个丫鬟,再让剑锋带几个侍卫在边上伺候?” 江漫雪冷笑。 这个男人,又开始转移话题,下一秒是不是又要找借口逃离现场,然后又是很多天见不到他的人影?真是够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般胆小怕事? 江漫雪深深的凝视着慕言,许久许久,一直盯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慕言急得想追上去解释,可刚到门口,木门就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呼——好险,要不是他机灵,反应及时,此时鼻子怕是已经与他的脸分家了。 不远处的拐角 剑锋半边身子藏在墙角,露出一刻毛茸茸的大脑袋,龇牙咧嘴地看着这一幕,表示自家主子实在是无法直视。 我可以说是烂泥糊不上墙。 “主子呀,主子。你何时能给力点?我这费劲巴拉地帮你制造机会,结果你倒好,每次都要掉链子。这下好了,又给江小姐惹生气了。哼,我倒要看看,今晚是谁要钻到被窝里偷偷哭鼻子了。\" “真的吗?你家主子这么大个人,还会哭鼻子?还是钻被窝的那种?” 旁边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脑袋,剑锋没有防备,听到声音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女子白皙细腻的小脸近在咫尺,清纯的大眼睛眨呀眨,里面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剑锋顿时被吓得不轻,身子一个哆嗦,连连后退!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看清楚了是谁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问你话呢,快说呀!” 结果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一个脑瓜崩敲了上去。 “小丫头,你疯了?什么事都敢打听。这要是被王爷听到了,还不得砍了你我的脑袋?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小姑娘家家的。” 刚刚还一脸好奇宝宝的橘如被敲得眼冒金星,那张白皙细腻的娃娃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好疼! 橘如死死捂住脑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缓缓仰起头,用控诉的目光死死盯着剑锋。 剑锋也是这会才注意到,橘如刘海遮挡下的额角,此时已经红肿一片。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橘如眼圈瞬间就用上了泪花,双手抱着额头蜷缩在地上。 剑锋看傻眼了。 不是,知道女孩子娇气,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娇气,属实让他开了眼了。天地良心,刚刚虽然气急,但他也尽可能的收着力道了。 那一脑瓜崩还不够挠痒痒的,她至于疼成这样吗? “那……那个,你没事?你别吓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让你还回来,你也弹我脑瓜崩,弹多少个都行,十倍百倍,怎样都行,好不好? 不是,哎,哎,你别哭啊,实在不行我自己打自己也行。” 第166章 缘起 慕言失神的看着面前紧紧关闭的浮雕红木门,眼底有晶莹一闪而过。速度很快,再细看去时,他眉目疏朗的俊脸已经没有了异样的神色。 这时,角落里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眼看了过去,发现自己那愚蠢的手下不知为何惹哭了江漫雪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小脸通红,如同熟透了的小苹果。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满满一兜泪花,看着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正哭唧唧地用自己的粉拳猛砸剑锋的肩膀。 而他那人高马大的侍卫剑锋,此时,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只黑色的大狗熊一般,哆嗦着蜷缩在墙角,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央求小丫鬟别打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模样,实在没眼看。 慕言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剑锋,顿时惊得愣在原地,久久都未回神。他清楚的记得,之前,剑锋都是走路带风,英姿飒爽的存在。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这么说来,更该打了。” 剑锋瞬间怔在原地,那模样憨憨的,许久,才缓缓道,“你这小女子,怎这般……这般……”他焦急地挠了挠头,一时想不出能够形容自己此时心情的词语。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出手伤人,你还有理了?” 剑锋生无可恋地歪过头去,心想,自己虽然没理,但这小妮子也不能这般强词夺理啊!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好? 女人都这般难以相处的吗? 怪不得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那他还要为自己的主子牵桥搭线吗?万一这一举动是害了主子呢?不对,江小姐温柔体贴,娴雅端庄,定不会如面前的小丫鬟一般炮仗脾气。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 慕言远远看着这一幕,舌尖涌上淡淡的苦涩。 他好羡慕他们拥有这般健康鲜活的身子,不像他,拖着这副残躯,短短一生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得见头。别说肆意地活着了,就连爱人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慕言抬眼望天。 迎着刺目的阳光,自虐般盯着天上散发出强烈金光的炽热的太阳,脖颈间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锋利如刀。拼命逼回眼里的湿意,和心口的堵塞。 直到许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静静地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羽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在他白皙的脸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平静地转身,修长的大腿迈出院子,踩上廊下干净到泛光的石阶,缓缓向主院走去。 可是没过多久,他脚下的步子突然加快了,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施展轻功,一掠而过。 身后远远跟着他的剑霜和几个侍卫慌张地对视一眼,纷纷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立马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当他们穿过曲折的湖边长廊,来到一座静谧的假山后面时,慕言正扶着假山的石壁,呕出一大口乌黑的鲜血。剑霜目眦欲裂,一个飞身上去扶住慕言站立不稳的身子,满脸急切道, “王爷,你没事?快叫神医。” 可话刚说出口,慕言就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制止了他。 “不必,本王缓缓就好了。” “可是王爷……” “不必大惊小怪,本王的身子什么情况,你们是知晓的。左右是要死的,何必糟蹋那上好的药材。剑霜,扶本王去前面坐坐,歇息片刻。” 剑霜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吸了吸鼻子,猩红着双眼将两腿打颤,脚步酿呛的慕言扶进凉亭。凉亭里的石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还有一整套的景德镇粉彩窑莲子茶具。 茶壶里还有温热的茶水。 这是慕言专门为江漫雪准备的。想着万一江漫雪有了兴致在这湖边闲逛,逛累了可以来这里歇歇脚,吃点茶水点心之类的解解闷。 所以,慕言吩咐将这附近的亭子,全部用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蝉丝锦制成的帘子围了起来。这样就能遮挡让人厌烦的蚊虫和刺目的太阳光。 亭子四个角各放了两盆冰。 一走进来,浑身的暑气瞬间消散大半。果香肆意,还带着茶水的清香。亭子里的美人靠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柔软丝滑的蚕丝绣垫,上面绣的缠枝牡丹栩栩如生,隔着好远,似乎闻到了花香。 “王爷,你先靠在这歇口气,喝点香茗漱漱口,再吃点瓜果补补?” 慕言身子一斜,避开了剑霜递过来的靠枕,也没有躺在舒适的软垫上,而是坐在边上。 他身子后仰,整个身子靠在美人靠上,颤抖着接过茶水漱口,又接过另一名侍卫递来的温茶抿了一口,锋利的喉结微微滚动,将口中茶水缓缓咽了下去。 这才感觉内脏里火辣辣的灼烧感褪下去了几分。 剑霜焦急地半蹲在他的脚边,小声劝,“王爷,您就听属下一句劝,让神医来给您调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慕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做。 可是他已经努力了二十年了,为了延长寿命,他甚至同意神医将身体里的毒性全都逼在小腿上,从此之后,将自己蜷缩在轮椅的方寸之地,当了许久的瘸子。 三年前,他累了,不顾边上人的阻拦服下了秘药,准备站起身子,坦然地走向死亡。 可天意弄人,让他遇到了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很大,黑黑的,十分明亮,仿佛能直击人的内心,洗涤人的灵魂。可真好看啊,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 因为,这里有一只非常好看的小姑娘。那双杏眼水盈盈的,是那么的干净。 清冷的月光从她上方侵泄而下,衬得女子青丝如瀑,飘逸得如同会发光。那张小脸光洁水嫩,如同刚出锅的嫩豆腐,慕言脑袋里瞬间闪过两个词语。 凝脂香肌,雪肤花貌。 他羞涩又局促,脸皮子滚烫地试图推开她,可小姑娘满眼狡黠,眼睛里像是缀满了星星,亮晶晶的,她如同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紧紧挂在他的胸口,死活不愿松手。 第167章 求江漫雪不要抛弃他 慕言自出生起,就是孤独一人,父皇想要的是一个天资聪颖,身体健硕,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完美继承人。 母后要的,是一个能帮她巩固权势和地位的儿子,听闻双生不详,稳妥起见,她主动服下了娘家送来的毒药。 那种毒不伤母体,能够引在一个孩子身上,让其慢慢死亡,却不影响另一个孩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慕言的生命太过顽强,不仅没如她所愿化成一滩血水排出她的身体,反而坚强地挺到出生。 期间,皇后曾多次加大药量,可惜,慕言依旧稳稳地呆在她的肚里,反而是自己因为一次次用药而吃尽了苦头。最后,太医说这药再用下去,另一个孩子也会危险。 皇后犹豫了。 金碧辉煌的寝殿里,皇后衣着华贵,珠翠满头,面容狰狞的诅咒慕言命硬,若是出生,必定克身边亲人。太医有些看不过去,说,这孩子已经用了太多药,即便出生,也无法顺利长大成人。皇后这才大发慈悲,接纳了慕言的存在。 但从那以后,慕言在皇后心里就成了杀不死的怪物。 出生后,丫鬟将慕言抱到皇后跟前想让皇后看一眼,结果皇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神色大变,尖叫着让人将慕言抱走,永远不准出现在她的面前。 旁人不知皇后这是何意?但慕言知道,皇后是心里害怕。对上奢华襁褓中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皇后敏感得后背发凉,浑身汗毛直竖。那样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婴儿应该有的眼神。 皇后甚至觉得,那个孩子在看她的眼睛。 众所周知,新生儿是不会看人的。可皇后就是觉得,这个孩子与旁的婴儿不一样。一看到这个孩子,皇后就有种让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的错觉。她似乎从慕言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面目狰狞,残忍恶毒到连亲生儿子都敢杀的那个丑陋的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慕言从小就与旁人不同。 还在娘胎里时,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所以,也知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迫切地想要杀死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恶毒的咒骂和歇斯底里,依旧如影随形,时不时地回荡在他耳边,让他头疼欲裂。每每午夜梦回,都反复地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入睡。 身边之人敬重他,也畏惧他。 从未有人像江漫雪这般,泼皮耍赖紧紧抱住他。这种柔软和温度,让他忍不住沉迷。 他不知该怎样应对这种情形,只能故作凶悍的唬着脸,想吓退她,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慌乱和无措。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的胆子实在是大,竟一丝一毫都不怵他,还从此缠上了他。 这一缠,就是两年有余。 那些日子,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连睡觉也要趴在他的床头,捂住他的手,才肯满足地进入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每夜,当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就会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缱绻,几近痴迷地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她甜美的容颜。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自私地想,人生短暂,不如就此放纵。 可当天空渐渐泛白,金色的晨光慢慢照耀着大地,透过窗棂上的雕花,斑驳地撒进屋子,落在床头瘦瘦小小的女孩脸上时,慕言一整夜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他甚至趁女子还未苏醒,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心里大骂自己。慕言啊慕言,你怎能如此禽兽不如? 她好心救你,你怎能恩将仇报?你日日饱受病痛的折磨,就不怕发病时被她看到你不堪的一幕吗?还有,你只剩半年的寿命了,难道还想让她年纪轻轻就当寡妇不成? 想通这一切,他日日冷脸以对,希望江漫雪知难而退。 可到底生了贪念,他暗中让神医再次将体内毒素逼回小腿,以此可以延长三年的生命。 那时,他十分忐忑,怕江漫雪嫌弃他是个瘸子。 可他小看了小姑娘的耐心,她不仅没有在乎这点,还整日笑盈盈的学着做羹汤,口口声声说要帮他走出困境,找到生的希望。 可他需要的,何止是生的希望。 这副残破的身子,也不是他想要的。之前无所谓,因为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现在有了,可惜…… 老天对他,还真够狠的。但同时,他也感谢老天让他遇到江漫雪,让他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爱和温暖。这样,他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 就这样,让他自私一回,让这个小丫头陪着他走过最后一程。 终于,他感觉身子快不行了。 慕言掏出怀里的哨子,招来信鸽,想让属下悄无声息地接他离开。他想不告而别,找个没人的角落静静地死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漫雪会突然失踪。 之前明明赶都赶不走,怎会突然消失不见?他当时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下还未赶过来,慕言心急如焚,就在他焦急地想自己出门去寻她时,江漫雪终于出现了。 “漫儿,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你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说……” \"言哥哥,我要走了。” 江漫雪不等他说完,就冷静地打断他。慕言这才发现,江漫雪自打一进院子,就一直低着头,跟以往那个小太阳一般的小姑娘完全不同。她满身死气,脸色也无比苍白。 慕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只是摇头,一个字也不多说。 慕言双眼猩红,第一次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话,苦苦挽留,语无伦次的向她承认错误,说自己之前不该对她爱答不理,他真的知道错了,求江漫雪不要抛弃他。 那一刻,慕言觉得自己内心丑陋极了。 他舍不得江漫雪,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的世界。他近乎偏执地想要得到、占有她的一切,哪怕他已经时日无多。 可江漫雪只是冷冷地甩开他,大步离去。 慕言急火攻心,狠狠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渐渐失去焦距,最后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168章 陆寒枫的真面目 关键时刻,剑锋终于带着神医赶了过来,那一次,神医寻到了罕见的千年血灵芝,三天三夜没合眼,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再次从死神手里将他抢救了回来。 慕言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一名女子的下落。 众人哪里知晓这点?之前,他从不许人打扰他,侍卫都被他赶走了。若非传唤,无人敢私自出现在附近。 众人面面相觑。 慕言也知道这些,于是,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发动所有势力寻找江漫雪的踪迹。 可前二十年,他毫无求生的意志,自然也没有发展权势,导致用人之际却四处抓瞎,苦寻良久,依旧没发现半分踪迹。直到太子成婚前夕,慕言才知,太子妃闺名江漫雪。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夜快马加鞭,奔波数日,终于在婚礼的前一日赶回了京城。那夜,他迫不及待地潜入江漫雪的闺房,本想问问她是不是自愿的,若不是,他便带她走。 可是,当他隔着半开的窗扇,看到坐在床头,满脸堆着幸福的笑容的江漫雪时,他才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原来,她是自愿的。 甚至,慕言还从江漫雪的侧脸看到了幸福和憧憬。她在憧憬她和慕辞的未来,她喜欢之人是慕辞。那他呢,他算什么,一个恰巧遇见,随意消遣的玩具? 慕言双眼通红,锐利的桃花眼如同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江漫雪手上鲜红的嫁衣。 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一下一下用手抚摸着放在膝盖处的嫁衣,时不时小脸飞上红霞,低头羞涩一笑。慕言看得满心妒意,手指上价值不菲的翡翠玉扳指瞬间化成痱粉。 凭什么? 凭什么慕辞这么好命,一出生,就拥有了所有人的喜爱,所有的好东西都唾手可得。而他只有江漫雪一人,就这,还要被慕辞夺走? 回去后,慕言就病倒了。 但那是她的婚礼,他总要去看看的,即便她的夫君不是他。 那日,慕言还是没忍住失态,在她的喜宴上喝的伶仃大醉,结果导致病情再次加重,回去后就吐了血,足足卧床三个月,才稍有好转。 剑锋看到他挺过来了,高兴得喜极而泣,硬拉着要推他去院里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慕言看他们最近为了自己吃不好,睡不好,眼窝下面一片青灰,心里过意不去,便随了他的意。可就在两人路过假山时,后面传来下人的议论声。 “太子妃也太好命了,这么快就怀了? “那可不,听说,御医诊治出来是个带把的。马上就要三个月了。算算时间,那岂不是刚成婚那几日就有了?” “不愧是咱们的太子殿下,这种子就是好使,一招就中。” 剑锋听着这些话,脸都气绿了。刚想出去呵斥那几个扎堆的小厮,却被慕言抬手制止。 剑锋一抬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慕言嘴角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迹。剑锋顿时惊恐地从胸口掏出药丸,迅速喂进慕言嘴里。然后就要推他回去看大夫,可慕言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固执地听着假山那边所有关于江漫雪的信息。当听到有世家贵女嘲讽江漫雪身份低微,妄图取而代之时,慕言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从那以后,慕言不惜一切代价地发展势力,知人善用,很快,就拥有了大批的追随者。还顺带发现了几处金矿和盐铁矿。 他本想等自己死后,将这些势力全部交给江漫雪的。 甚至为了让江漫雪不受慕辞的欺负,还挑出一部分精锐安插在慕辞身边,为的就是更好地保护江漫雪。 可他万万没想到,慕辞竟敢辜负江漫雪。 慕言仰靠在美人靠上,思绪飘出很远,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受了伤,又被遗弃的孤狼,浑身散发出悲凉的气息。许久,许久,他终于收回思绪,缓缓站起身来。 剑霜见此赶紧上去搀扶,却被慕言淡淡的挥开。 他缓缓站直身子,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沿着一条贯穿庭院的廊庑而行,最后拐进一道逼仄狭长的小道,踏上一道道石阶,很快,来到一处地牢。 地牢视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里面的男人一身白衣,端坐在石床上,青丝如瀑柔顺地披散在他的后背,衬得那张俊脸越发白皙,眉目如画,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如同九天倾泻而下的清风白云。 听到空洞的脚步声响起,他耳尖动了动,就恢复原样,身子纹丝未动,如松如竹,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闭目养神。 慕言没在意这些,身后有人递来太师椅,慕言修长笔直的大腿迈上前一步,随手掀起袍角,姿势优雅,行云流水顺势坐下,举手投足矜贵无双。 两人面对面坐着。 男子身上洁白的衣袍沾上了些许灰尘,面上也许久未曾打理,额角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抹灰尘,下巴处冒出一堆胡茬,看上去有些沧桑。但即便如此,依旧难掩芝兰玉树。 “本王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你的秘法失效了。阿漫已经恢复部分记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回想起来。” 话音一落,刚刚还淡定自若的男人瞬间睁开双眼,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那秘法根本无法破解。”突然,他看清慕言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淡定,冷笑一声,讥讽道, “堂堂逍遥王,竟也会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实在让人不齿。” “你不信? “当然,因为你面上的表情太镇定了。你别忘了,师妹若真的恢复记忆,第一个该慌的人是你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师妹,对? 你说,等师妹恢复记忆,依她的心细如发和冰雪聪明,会不会从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件当中抽丝剥茧的发现,那狗皇帝对她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以她的性子会不会暗中寻找答案?等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会怎么做?而你,作为狗皇帝的儿子,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充满感激和信任吗?” 第169章 姓慕的欺人太甚 陆寒枫说这话时,目光始终盯着慕言的反应,他笃定慕言一定会在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慕言始终淡淡的,好像他说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这怎么可能? “你不喜欢师妹?” “喜欢。” “那你为何不怕我说的这些?” “因为你不会这样做。” “呵,自以为是。”陆寒枫鼻腔溢出一声冷嗤,里面是浓浓的讥讽。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别忘了,师妹本该是下一任尊贵的神女,受万人供奉,可却因为你们慕国皇室的贪欲,致使她家破人亡,从高高在上的神女血脉,变成如今东躲西藏的无名之卒。” 国仇家恨,就算他们曾经再恩爱又如何,江漫雪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继续跟慕言在一起。 慕言沉默良久。 浓黑的睫毛轻轻垂着,在他俊美妖孽的脸上投下两片根根分明的阴影。昏暗的烛光摇曳,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明知这些,还故意促成她跟慕辞的婚姻,难道就没想过,他也是阿漫的仇人之子,阿漫若是知晓,同样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你这样操控她的人生,可想过她的感受?” “那又如何,我这样做是有苦衷的,我也是为了她着想。只有这样,才能安全的诞下子嗣,留下我南疆神女的血脉。还能兵不血刃地改朝换代,轻而易举报了当年血洗之仇,不是吗?” “不是,不论你有万般理由,你都无权替她做决定,她的人生,该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有权知晓一切。” “说来说去,你不就想让我帮师妹解开秘术,让她记起你来,是吗?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不可能。” 江漫雪性子软,太过善良,让她知道这一切,只会给她增加无穷无尽的痛苦。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干净。 “不,如果可以,本王希望她永远不要记起我。” 陆寒枫猛地一滞,面上的嘲讽和不屑瞬间皴裂,怔愣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的桃花眼直视着陆寒枫,“你没听错。你是神医谷的大弟子,医术自是了得。相信你也察觉到,本王身子有问题了?” 陆寒枫突然噤了声。 第一次见到慕言时,他就注意到了他,口唇樱红,朦部水肿,是中毒之相,且毒素以没入肺腑,药石无医,他一下就猜出,这就是江漫雪之前信里提到的那个人。 当时,他心里十分复杂。 根本没想到,江漫雪跟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缘分会这般深。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那句话。江漫雪的心思像极了他的母亲。敏感多思,温柔善良。 这样的性子最容易坏事。 她的母亲已经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了代价。他不想江漫雪再重蹈她母亲的覆辙。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跟不爱的人生个孩子。这样,她就能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个男人。 将自己的儿子推上那个位置。 可不曾想,江漫雪确实失忆了。但不知是因为长相相似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她竟傻傻地与仇人的儿子一见钟情,巴巴地嫁了进去。 满心满眼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府上事宜,打点太子府名下所有产业。成了远近闻名的贤德大妇。 何其讽刺? 陆寒枫气极,担心她下不去手,便放弃了告知她真相的打算,主动进京,想先设法弄死皇帝,等慕辞登基,慕卿做了太子后,在想办法杀掉慕辞。 这样,慕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慕国,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眼看狗皇帝已经上套,就差临门一脚,却被人抓到了这里来。 陆寒枫心想,完了,看来这位逍遥王是知道些什么了。可在他看到慕言本人的那一刻,一颗心瞬间落到了实处。仅仅只是一眼,他就可以肯定,慕言不会伤害江漫雪。 因为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第一次提到江漫雪,慕言的表情就不自觉的柔软下来,眼底闪过温柔的亮光。同样都是男人,他最清楚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了。 陆寒枫终于睁开双眼,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矜贵年轻的王爷。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月白色云锦制成的袍子,设计精良,制作严谨。衣领袖口处用银线绣的祥云图案精美绝伦。 但陆寒枫却眼尖地发现,那崭新垂感极好,一尘不染的袍子领口位置有一处红色的小点,如同皑皑白雪里盛开的一朵红梅,晕染开来,那个位置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之所以能够发现,是因为医者的敏感性。 身为医者,他对血腥味极其敏感。慕言刚进密室,他就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如今看来,他在过来之前,应该刚吐过血。 “既然如此,你今日过来找我做什么?不会是想通了,过来找我想与我合作大义灭亲?” 慕言倨傲地挑了挑眉梢,自信的勾了勾唇角。 “本王想要大义灭亲,不需要与任何人联手。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看不起本王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那秘术是否会失效,仅此而已。” 所以他这般迫不及待,哪怕强撑着身子的不适,也要赶来见他,目的竟是想要确保江漫雪不会想起他? 这人,当真病得不轻。 怪不得外界盛传逍遥王暴戾无常,阴湿摄人,极难亲近,看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他嘴上说得这般轻松,可他面上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的。堂堂逍遥王,不说呼风唤雨,那也是矜贵无双,高高在上的人物。 可现在的他,浑身都被一股浓浓的失落包裹,仿佛轻松触碰,就会碎掉。 陆寒枫不禁皱了皱眉。 “我们做个交易?你若同意,本王立刻放你自由。如何?” 陆寒枫暗暗咬紧牙关,“本公子有拒绝的权利吗?” 慕言淡起薄唇,沉声说,“无。” 陆寒枫:…… 姓慕的,你欺人太甚。 第170章 江玄被逼急了 云梦居 江漫雪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小嘴还无语地撅着,心里吐槽慕言这人就是个大木头,想打听点东西出来是真费劲。边上,酣春小心翼翼地打开九层的红木雕花大食盒。 厚重的盖子移开的瞬间,甜香四溢迅速弥漫开来,飘荡在空气中。 几个丫鬟眼睛同时一亮。 “哇,好香。快给我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这是??李记的桂花糕、栗子糕、芙蓉酥、奶香小酥泡。” \"哎呀,先别急。等我全都拿出来再说。” 酣春手脚麻利的将里面的吃食一层一层地拿了出来。放在面前的小几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上面已经摆满了。 陈记的香瓜子儿,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苏氏的鲜汤馄饨,酸菜肉丝酱拌面…… “哇,这也太丰盛了?” “是啊,这些美食不仅看着色香味俱全,且零零散散加在一起足有个十几样,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吃食,分别分布在城东,城南,城西,城北。每样价格贵得离谱,还很难排上队。 要将这些东西全都凑在一起,肯定要花不少功夫。王爷将这些全都买来了,这是有多宠咱们主子呀。” “这份心思可见一斑,奴婢光看着,感动得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一个个用指尖轻点酣春的小脑袋瓜,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馋猫,讨打是不是?平日里主子惯着你,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这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今日这些是王爷买给主子的东西,你也敢惦记?看我不收拾你这小蹄子。” 梅见作势要捶打酣春,吓得酣春立马拔腿就跑,迅速躲到江漫雪身后,一边躲一边夸张地求饶,“好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消消气,莫要打我了,好吗?” 杏月在边上用帕子掩着嘴偷笑。 江漫雪无奈地撇了两人一眼,“好啦,好啦,这有什么?这么多吃食,我一人定是吃不完的,不如大家分一分。” 酣春一听,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双大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嘿嘿,还是主子宠我。” 梅见撅着嘴,佯装嗔怪地瞪着江漫雪,委屈道,“主子,你就惯着她,你看看她都快被你惯成什么样了,一点当丫鬟的样子都没有。” “略略略~~~主子就是宠我,怎么了?你羡慕嫉妒恨,是不是?有本事你也让主子宠你呀!”酣春嚣张的冲梅见吐了吐舌头,还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着实将梅见气得不轻。 “呸,小蹄子,看给你能的。主子当然也宠我,但我可舍不得贪主子的好东西。” “行,行行,你最忠心,行了。” 几人打打闹闹的笑闹成一团。江漫雪眼神一直停留在几人身上,宠溺地看着几人。不知不觉,眼底渐渐漫上一层湿润。回想起主仆几人已经许久未曾这般放松,这般开心地谈笑了。 算起来都怪她。 是自己重生后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沉浸在上一世的苦难当中无法自拔,有时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从此没了笑脸。 几个丫鬟看在眼里,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做起事来自然也就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再加上她连日梦魇,这几人就更加提心吊胆,生怕哪里没伺候好。 如今看到她们又像上一世一样,恢复了一开始的欢声笑语,江漫雪为此也感到很开心。 “好啦,都别贫嘴了。快拿着随便吃。等吃好了就去找管家,让他安排一辆马车。王爷说得对,我们是该回江府一趟了。” 江玄要求的她都已经做到了。身为江家的女儿,该报答的也已经报答了,从此以后,江家的事便再与她无关了。是时候拿回母亲的牌位了。 几个丫鬟面上染上担忧。 酣春小声说,“主子,我们要不要叫上剑锋侍卫?顺便让他再带几个人,毕竟以老爷和二姨娘那种人的尿性,保不齐能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来。带上几个身手好的这样会保险一点。” 酣春说得有道理。 但留在逍遥王府,已经够给慕言造成困扰了,若是再事事依赖对方,江漫雪拉不下这个脸。她垂下眼帘,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盖住眼里的情绪,微微思索了片刻,最终,江漫雪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次我们速去速回。只要能拿到和离书与我母亲的牌位就行。剩下的我们灵活一点,大不了等会他说什么我们都答应,等安全脱身后,对他的那些无理的要求不去理会就是了。” “这能行吗?”梅见还是不放心。 江玄那人,没什么大本事,唯一一点小聪明全用在算计江漫雪这个亲生女儿头上了。 梅见四人跟着江漫雪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对这一点却了解得清清楚楚。她总觉得,若是江玄真这般好说话,就不会专门派江宝珠上门催一趟了。 别忘了,这可是逍遥王府。 就江玄那胆小怕事的人,却敢冒着得罪逍遥王殿下的风险,指使江宝珠找上门来,可见定是逼急了。说不定,正憋着一个大的等着江漫雪呢。 江漫雪若是就这样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没见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江漫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几个人去分了面前的糕点,然后徐徐的开口道。 “放心,江玄就是只纸老虎。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快点儿吃,吃完尽早出门儿,再晚了等日头上来了,头上顶着大太阳,就要遭罪了。” 梅见抬头看了看时间。 “既然要出门,不如趁早。这糕点还装回去,咱们带到马车上慢慢吃。至于马车就更不用担心了。剑锋侍卫曾告诉过我,说不管何时,只要主子想出门儿,马车都是准备好的,直接往大门口去就是了。” 江漫雪一愣,但也没说啥。 主仆几人往大门口走去。但奇怪的是,橘如不知跑哪去了,半天找不着人影。江漫雪心想,在逍遥王府应该不会出事。 于是就带了其他三人来到门口,马车果然已经准备好了。 江漫雪二话没说,踩着绣凳爬上马车,纤细的玉指刚挑开车雨花锦制成的车帘,正准备钻进去时,眼角突然撇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等她转头再看过去时,发现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 第171章 苗疆神女 “主子,怎么了?” 梅见看江漫雪突然停下,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便也顺着看了过去。可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顿时不解的眨了眨眼,问。 江漫雪纤细的身子半弯,一手葱葱玉指轻轻扶着车厢门框,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执团扇,遮住半边芙蓉娇靥,精致的杏眼水波潋滟,似春溪破冰,似星光明明灭灭。 金色的阳光从她头顶照射下来,满头青丝如同瀑布一般,那光泽如同最上好的缎子,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如同九天浮华侵泄而下,在半空轻轻摇晃,弯出优雅飘逸的弧度。 浓密青丝遮掩下,女子肌肤胜雪,婀娜浮凸的身姿若隐若现,尤其是那极细的腰肢,此时用绸带紧紧地束缚,堪堪不盈一握,仿佛一阵风吹过,都能轻易折断。 女子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往那个位置深深地张望了一眼,才优雅地钻进马车。 等所有人都坐稳后,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没一会,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就在这时,王府大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男子肤色白皙,眉目俊朗,端看相貌和衣着打扮,不像京城人士,倒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温文尔雅的俊雅才子。 “公子,要跟上表小姐的马车吗?” 边上的青衣小厮元宝一副书童的打扮,见自家主子站在原地不动,不解地挠了挠头,小声问到。 “不必了。” 男子一口拒绝,可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马车消失的方向,目光缱绻。 元宝:…… 公子出发时,跟家里说出门做生意,可一出城门,就直奔京城而来。元宝只当他是怕说自己进京,剩下几个公子小姐定要缠着公子给表小姐带这带那,公子嫌麻烦,这才选择的隐瞒。 好不容易来到京城,顾不上安顿下来,就开始去太子府门口蹲着,元宝以为公子这是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终于开窍了,对表小姐有了妄念。 原本表哥表妹亲上加亲,倒也没什么,还能传为一段佳话。 但问题是,表小姐已罗敷有夫。公子这样,不会是觊觎人妻? 换做其他人,这样也行,只要是自家公子喜欢的,大不了抢回来,不算大事。但问题是,表小姐嫁的人是太子,这谁敢抢? 元宝原本还在同情自家公子呢,心想,自家公子也太可怜了,为了见一面自己的心上人,一口气在太子府门口蹲了好些时日,又在逍遥王府门口没日没夜的守到现在, 可现在看来,敢情他守在这不是为了见表小姐一面? 元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主子发话了,他一个小人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地听从主子的安排,主子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正当他无聊地打哈欠时,逍遥王府侧门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不似一般人,穿着十分低调,看着应该是逍遥王府下人的服饰,但那高大的身子和芝兰玉树的气质可一点不像下人。 他头上戴着大大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脖颈上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浅灰色的棉质围巾,遮住了大半边脸。再加上帽檐的遮挡,几乎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隐隐看出是个年轻男人。 江皓楠也没看出这人是谁。 男人像是没看到主仆两人,径直越过两人向外走去。 就在与江皓楠擦肩而过时,男人微微抬起头,露出半边侧脸。淡漠的目光倏地对上江皓楠,刹那间,又像没事人一般,快速移开。 江皓楠半边身子僵硬,瞳孔瞬间放大。他猛地抬头,看向前面气势恢宏的王府大门,霎时间一张脸变得煞白,极其难看。再寻找男子的身影时,对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皓楠深吸一口气。 用力压下心里的疑惑,大步流星离开,没一会的功夫,来到如意楼的门口,大步走了进去。伙计看到二人,立马满脸堆笑上前热情相迎。 “吆,欢迎光临里边请,请问公子几位啊?” “不用安排,之前已经定好了,本公子自己上去便是。” “好嘞,公子请。” 说话时,江皓楠已经一阵风似地踏上楼梯向三楼的方向走去。 来到一处名叫梅园的包厢门口时,江皓楠停下脚步,回过身四处看了一眼,才吩咐身边的小厮守在门口,有事敲门。 小厮满口应下。 “公子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公子神神秘秘的来这个包厢见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厮心里门清,自然知道该做什么。虽然不知公子见的人是男是女,为何搞得这般神秘,但这并不妨碍他完美地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 嘭的一声,包间的木门打开,又迅速合上,江皓楠已经快速闪进了屋子,门板合上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散出来。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忍不住翘起,脸上流露出无比陶醉的表情。 心里充满艳羡,是一两价值一两金的恩施玉露,产自湖北恩施,茶汤色泽翠绿,宛如碧玉,茶叶形状如同朝露凝结而成,故而得名。 他自小跟着大少爷做生意,随着近年生意越做越大,一些好东西也是见过的。 这茶就是其一,那时他表现好,公子正好不想喝,便将手里的一杯赏了他。那滋味,至今让他念念不忘。 看来公子见的人必定身份贵重,才点得起这样的好茶。 包厢内 江皓楠关上门后,靠窗坐着的男子出声打招呼,“你来了。” 男人矜贵的指尖捻着一只小小的白玉茶杯,姿态散漫地在指尖轻轻转动。里面碧色的茶汤纹丝不动,并未因他的动作溢出分毫。 边上的实木圈椅上扔着一顶老旧的斗笠,还有一条灰扑扑的围巾,江皓楠瞳孔大震,惊恐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陆寒枫,俊脸这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愤怒?此时正涨得通红。 “果真是你?你为何会从逍遥王府走出来?你是想利用他帮你办事,还是你与他勾结在了一起?\" 陆寒枫眉眼阴沉下来。 “你说呢?” 江皓楠眼神闪烁了两下,想说抱歉,是他关心则乱。 陆寒枫是苗疆大长老陆丰之子,家族世代以守护神女为己任。他若想叛变,早在神女离世时,就已经叛变了,何至于隐藏多年,谋划良多? “可你从逍遥王府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这件事你从何解释,总不能是逍遥王请你去他府上喝茶?” 江皓楠语气难掩讥讽。 陆寒枫没理会他。 兀自饮了一口茶,再次看向江皓楠时,浑身瞬间充满强烈的压迫感。他眼睑微窄,里面寒光乍现,不疾不徐说,“怎么,许你跟他合伙,不许我与他交流?” 第172章 撞破 话音一落,江皓楠立马感觉身上冷嗖嗖的,被陆寒枫那双锐利的眸子盯得浑身发毛。此时的陆寒枫,浑身气势凌人,眼里的温度能将他浇凉,哪有半分芝兰玉树的谦谦公子模样? 江皓楠脸上有些不自在。 “咳咳,你都知道了?你别多想,我发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这一切真的跟我没关系啊!至于跟他的合作一事实属巧合。我也是听到表妹被人绑架,一时心急,便顾不上别的,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他。” 陆寒枫淡淡的收回视线。 江皓楠以为他不信,顿时眉心紧锁,心里急的团团转。 别看陆寒枫看上去俊雅出尘,芝兰玉树,是个翩翩如玉佳公子,实际上,他心狠手辣,一步一个人头,砍起来眼睛都不会眨。更兼医毒双绝。 这样的狠人,他惹不起。 江皓楠咬了咬牙,索性竖起三根手指,准备向他发誓。陆寒枫敛目,突然伸手递给他一杯茶,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喝。 因为这话他信。 在这之前,慕言已经将他抓起来关进密室了,证明他早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和计划,之所以没对江皓楠出手,估计是看在他是江漫雪表哥的份上,才手下留情。 江皓楠这才松了一口气。 掀开袍角坐在边上,又转回话题。“你还没说为何会从逍遥王府出来呢?” 陆寒枫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的斜了一眼江皓楠。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往江皓楠身上刮,看的江皓楠头皮发麻,只能讪讪的缩回脖子。 陆寒枫这才满意些许。 他又押了一口茶水,才不急不慢的淡淡启唇, “计划有所更改,现在,你立刻去江府,佯装成刚到京城的样子。若师妹需要帮助,你尽管替她出头,不必顾忌,剩下的自有人帮你摆平。 另外,你再去逍遥王府附近赁一套房子。师妹问起,你就说来京城做生意,要待上一段时日。” \"然后呢?” \"先暂时这么办,剩下的我会再行通知你。” “好,我这就走。\" ……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在了江府门口。 这是条僻静的小巷子,这里住的都是些来京求学的学子,或着家境殷实的老百姓,也有一两个商人之家,和几户江玄这样的小官。 此时,太阳正晒,江漫雪被晒得晕乎乎的,就算坐在马车里,依旧出了一身汗,后背汗津津的,黏腻的难受。 路上没看到什么行人。 江漫雪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梅见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实木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了。是个面生的年轻男子,个子不高,生得憨厚,身上穿着门房的粗布短褂。 他先是诧异地扫了一眼外面华丽的马车,再将视线投到江漫雪几人的身上时,微微弯腰,态度瞬间变得更加恭敬,别说言语浮浪了,便是眼珠子都不敢随意在江漫雪等人身上乱溜。 “敢问这位贵人,你找谁?” 江漫雪挑了挑眉。 看来是新来的。没想到江玄这次眼光倒是极好,找了个正常人放家里做事。 梅见挺了挺胸膛,抬起下巴倨傲地睨着面前之人,声音威严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逍遥王妃在此,还不赶紧让你家老爷出来迎接?” 对方一听,连连称是,来不及多想,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府里。 梅见掩唇偷笑,“主子,奴婢是刚刚这招狐假虎威演得怎么样?能唬住人不?” 江漫雪无奈的笑笑。 “你说呢,没看人都被你吓成那样了,你还想怎样唬住人?另外,王爷只是同意我住在逍遥王府,给我片瓦遮身,并没其他意思。你莫要胡说,若是坏了王爷名声,看我不狠狠罚你。” 江漫雪佯怒道。 梅见嘻嘻一笑说, “是是是,奴婢知罪,奴婢该打。这不是没在外面说嘛?就是拿出来吓唬吓唬这江老头儿。 免得他看不清楚状况,待会儿又为难了你去,奴婢也是为了他好啊。省得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到时候下场凄惨。” 外面太晒,江漫雪没真的等着,而是迈着莲步向里走去。 珠色的裙锯缓缓地扫过福禄双喜纹门槛,上好的料子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淡淡的光华,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流光溢彩,矜贵艳绝。 江漫雪向主院的方向走去。 江府不大,就是个普通的三进院子,进门就是山水浮屏的影壁,绕过影壁直走,穿过月洞门,穿过一条几米长的行廊,就是主院的议事堂。 其实,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家中哪里用得到议事堂?但江玄官瘾极大,又好面子。再加上江漫雪刚成婚那会儿,也有不少人上门巴结。 于是,江玄特意在主院划出一大块地方,修了这议事堂,方便自己耍威风。 只可惜后来,那些人看江漫雪极少回娘家,就连太子殿下对江玄的态度也不算热络。那些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于是,都识趣地再未敢往江玄身边凑,甚至开始孤立他。 江玄有气无处撒,从此,这里就成了他在府上耍自己老爷威风的地方。 每次只要在家,他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这议事堂,大概是觉得只有这里才配得上他官老爷的身份! 今日亦是如此。 江漫雪刚到门口不远处,就听到江玄咆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爷你先消消气,雪儿毕竟是府上的大小姐,自幼仗着嫡女的身份看不起我这个姨娘和她的妹妹宝珠。这些我和宝珠都不在乎。可我没想到,她现在连您也……” 门外,江漫雪真想朝天翻个白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二姨娘的招式来来回回就这几样,一点新意都没有。可偏偏江玄就跟脑子坏掉了一样,随便听她一挑唆,就会像疯狗一样对江漫雪和她母亲又打又罚。 现在,他再次被挑起了怒火。 “这个孽障,跟她娘一样不是个省心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她跟那贱女人一起……”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猛地止住了话语。 二姨娘满脸愁容。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同时赢得太子殿下和逍遥王殿下的青睐,有些架子也是应该的。说到底还是年龄小不懂事,等再长大点就好了。今日,我们就委屈委屈,让让她,去迎她一下好了。” 第173章 气疯渣父 里面的两人后面又说了什么?江漫雪一句也没听进去。 此时,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江玄刚刚说的那句话。 当初就该怎样? 听他这口气,难道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江玄下了毒手?是了,当时专门给母亲请脉的大夫都说母亲胎像极好,定能平安诞下子嗣。 可谁知,就在生产时,那大夫却说母亲胎大难产。好巧不巧,那日父亲让她上街给母亲买糕点,不在府上,可就在这时,母亲突然发动。 等她赶回来时,母亲已经不行了。 最后,母亲受尽了折磨,一尸两命死在了产床上。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意识到这点时,江漫雪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双眼瞬间变得无比猩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强烈的愤怒让她想立刻冲进去,问问江玄为什么?母亲好歹也是他的正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也该给她应有的尊重? 可事实是,江玄不仅任由妾室骑在正妻的头上,宠妾灭妻,甚至亲自害死她。 什么仇什么怨,让他至于下了杀心? 可很快,她又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生怕打草惊蛇,万一江玄怕事情败露,狗急跳墙,那她和几个丫鬟怕是要遭殃了。 江漫雪瞬间决定取消今日的计划。她缓缓收回脚,侧过身子对着身后已经吓坏了的几个丫鬟轻轻使了个眼色。 几人眼底满是慌乱,但很快明白江漫雪的意思。 于是跟着江漫雪的动作,缓缓将步子往外移。一切的进行的很顺利,眼看已经退到了走廊的边缘,只要跨进去,就能一路出了江府。 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放松警惕,步子迈下去时,梅见突然没稳住,脚下一个踉跄。仔细一看,竟踩上了一颗小石子。一个打滑,地上的小石子立马飞了出去,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原本很轻,并不容易被察觉到。可此时不知为何? 屋里的说话声突然停了。现场太过安静,衬得石子飞撞出去的声音格外明显。这动静瞬间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谁在外面?” 江玄一声怒喝,眨眼间便冲了出来。身后呼啦啦地紧跟着刚刚进去报信的门房和江府的二姨娘,以及几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江漫雪心里一个咯噔。 心想,完了,算算时间,慕辞应该没这么快找过来,万一让江玄知道她听到了刚刚的秘密,那她和几个丫鬟恐怕难逃一劫。 没错,江漫雪是故意不带侍卫出门的。前面,慕辞被剑锋和剑霜扔出了逍遥王府,毕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得知她今日出门,说不定会过来堵她。 江漫雪知道,依着江玄的贪婪,和离书和母亲的牌位定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拿到。 所以,她决定以身试险,最好能让慕辞撞见江玄的真面目,替她教训江玄一顿。 毕竟慕国以孝道治天下,她是江家女,不管江玄做了什么,只要一个孝字压上来,很多事不是她的错,也就只能是她的错。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是非黑白,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可慕辞就不一样了。 他是受万民尊崇的储君,是慕国未来的主人,皇家威仪不容侵犯。借他的手教训江玄,并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会不会被慕辞强行带回太子府……她相信,逍遥王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漫雪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江玄眼睛眯了眯,细长的眼缝中迸发出锐利又恶毒的光芒。那目光落在身上如有实质,让人浑身不自在,如同被躲在黑夜里的毒蛇盯上了一般,静静地窥探着,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对方的猎物。 江漫雪心脏跳得很快,头皮止不住的发麻。死死攥紧葱白如玉的指尖,掌心被掐出深深的血印,才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何时过来的?可以听到什么?” 江玄的声音冷得吓人,像是裹挟着无数冰碴子,能将人瞬间戳穿。梅见吓得顾不上别的,急忙跑过来,想要伸出胳膊护在江漫雪面前,却被静脉血赶紧按住手腕。 微微冲她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江漫雪深吸一口气。 然后抬头挺胸,矜贵的杏仁眼轻轻掀开,目光淡淡地看向江玄,微微一笑,样子十分乖巧得体。 “父亲这话何意,女儿不懂。之前,父亲托宝珠妹妹去逍遥王府门口给女儿带话,让女儿回府一趟。女儿以为府上出了什么事,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赶过来了。 如今,刚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进屋给父亲请安,父亲就突然冲出来了。” 江漫雪故作惊讶说, “莫非,父亲是听到女儿到来,太过激动,想亲自去门口迎接女儿,这才急急赶出来?” “呵呵,其实不必这般麻烦的。” 江玄脸色难看, “迎你,谁给你的脸?百善孝为先,我可是你的老子,自古都是子女孝顺老子,哪有老子恭迎小辈的道理?” 梅见听不过去了,怒声道,“我家主子是皇上钦封的逍遥王妃,你身为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去门口迎她不是天经地义吗?” 二姨娘冷笑一声。 “吆,大小姐出息了,如今都能对着自己的长辈耀武扬威了?” 此话一出,江玄脸上的怒意更加强烈了。“孽障,你别忘了,是谁将你带到这个世上的。没有老子,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不过是当了王妃,就敢六亲不认,对生父无礼,简直放肆。” 江漫雪古井无波的杏眸深深地扫向二姨娘,又看向江玄,冷冷道, “父亲严重了,女儿也没说什么呀,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您先缓缓,气大伤身。” “你……” 江玄被江漫雪这不软不硬的态度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觉脑门嗡嗡嗡的疼。 “那既然不是急着出府迎我,那父亲刚刚这般焦急是因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女儿请王爷或者太子殿下帮忙?” 第174章 一不做二不休 江漫雪快速甩出三连问,故意拉出逍遥王和太子殿下这两尊大佛,目的就是想要告诉江玄,不管她刚刚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他都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因为她的身后有人,全都是重量级别的,不是江玄想动就能动的。 果然,江玄听了这话,眼底闪过纠结。 但他还是不放心,于是,他缓缓抬眼,不动声色地用目光丈量着江漫雪到议事厅的距离,微微垂下眼帘,脑子里迅速思索着,江漫雪听到他刚刚的话的可能性。 最终得出结论,这里到议事堂还有一段距离,且那句话他说的时候,并没有用很大的声音,江漫雪听到的可能性并不大。 况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时的证据早就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了。江漫雪就算听到了又如何,拿不出来证据,谁会信她的鬼话? 二姨娘看到江玄有些动摇,赶紧凑到他身边吹耳边风。 “老爷,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别说升官发财,怕是连您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还有可能吃官司。依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偷偷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江漫雪心口一紧,猛地屏住呼吸。 江玄用力咬紧牙关,他何尝不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可江漫雪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不起眼,能被他随意利用和拿捏的弱女子了。她的身后站着重量级别的人,想动她谈何容易? “老爷~~~” 二姨娘扯着江玄的衣袖撒娇,低垂的眼底满是怨毒。 江玄就是个伪君子。 当初,他嫌嫡妻木讷寡言,甚是无趣,又贪恋人家的嫁妆,为了将那些嫁妆据为己有,不惜亲自设计害死嫡妻。 当时说得好好的,只要她在边上好好配合他,等事情成了,就将她扶上江夫人的位置。 可等事成后,他却推三阻四。后来进京后,他仗着太子老丈人的身份,彻底翻脸,说妾室扶正有碍名声,会影响他飞黄腾达。 就这样,她彻底成了屈居人下的妾室,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也成了妾生子,永远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 好不容易女儿进了太子府,她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所以,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和女儿的好日子。只有江漫雪死了,她就能当上真正的江夫人,她的女儿宝珠,也会有能搏一搏,说不定能有个好的前程,不至于一辈子当个正七品的妾室,连个正六品的良人都混不上。 几人各怀心思,场面有些剑拔弩张。 此时的温度很高,灼热的太阳像是一口大锅,自头顶扣了下来,照在父女俩的身上,像是要将人彻底融化。 但两个当事人像是感受不到这份炙热一般,依旧站得笔直,目光如炬,相互对峙。 边上的其他人也顾不上天气,一个个紧张地盯着两人。 时间慢慢过去。 江漫雪渐渐变得忐忑不安,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纤细浓密的睫毛尖上也有些湿濡。心里开始有些没底,手心被她掐得生疼,冒出了好多汗,湿津津的,十分难受。 就在她焦急万分,思索慕辞到底何时才能来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吆,表妹和姨夫这是怎么了,大热的天不戴在屋里,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太过熟悉。 江漫雪猛地转身,看到是大表哥江皓楠时,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欢喜地绽开明媚的笑容,笑得笑个讨到糖吃的孩子,葱白的指尖轻轻提起华丽的裙摆,翘成兰花指的样子,大步向江皓楠奔跑过去。 “大表哥,你来了?” 江皓楠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眼神温柔得能浸出水来。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在江漫雪的身上。 见她笑盈盈地停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手掌已经下意识的抬起,像小时候那般,轻柔地揉了揉江漫雪柔软丝滑、如同上好绸缎般的发顶。 “嗯,来京城做单生意,可能要呆段时日。今日刚到,便想着来拜访完姨夫,改日再抽时间去探望你,不曾想运气这般好,在这里碰到了表妹。多年不见,表妹最近过得怎么样?可有受什么委屈?” 江漫雪表情一滞。 逃离土匪窝那天,她绝不可能看错,那天晕倒前,她看到的人就是大表哥。事后,她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丫鬟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自然也算出,她被救回来后,昏迷了好几天。 在这段时间内,她全身的伤好了九成。 这件事慕言绝口不提,她也没再追问。可现在,表哥也否认了这一切。 莫非那日的人是旁人假扮的? 江漫雪认真的看着江皓楠出色的俊脸,瞬间否定了心里荒诞的想法。 表哥皮相极佳,满身的书卷气,身为商人,却没有一丝铜臭味,倒像是个俊雅的才子。 这样的才貌气质,不是谁都可以假扮的。而且刚刚在逍遥王府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也像极了表哥。 那就只剩另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表哥在说谎。 可他为何要骗她? 江漫雪感觉短短数月,身边的很对人很多事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身上的喜悦渐渐散去,江漫雪收回迈出的一只脚,不动声色地拉开自己与江皓楠的距离。 江皓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涌上淡淡的伤感,但被他很好的掩盖,他咧着嘴笑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关切问, “表妹放心,有事尽管跟表哥说,表哥为你做主。你还不知道,表哥这些年结识了不少大官,这次进京,也是来跟京中的贵人合伙做生意的。本来对方都来城门口接我了。” “可我急着来见姨夫,便开口婉拒了,对方盛情难却,根本不依,我便告知了心中想法。对方一听,立马亲自驾马车,将我送到姨夫家门口,看我进了门,这才离去,所以你放心,有委屈尽管告知表哥,表哥现在有能力替你撑腰。” 第175章 英雄救美 江玄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句句都在点他呢,偏偏他还拿对方没办法。原本江漫雪就够他头疼了,又来一个,今日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江漫雪了。 但那又如何,只要他不写和离书,不给那女人的牌位,江漫雪就得乖乖任他摆布。 想通这些,江玄面上立马换了个表情。满脸堆笑,恭谨地上前,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原来是贤侄来了?稀客啊,来来来,快请进,人呢,还不赶紧上茶?” 江漫雪只能耐心性子。 一行人进去做好,很快,面前的桌面上就砌好了上好的茶水。 江漫雪抿了一口,就切入正题。“父亲,答应你的我都已经做到,现在,您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江玄刚缓和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扭过头,死死地瞪了一眼江漫雪,里面满是警告。之后又换上假笑, “咳,这事先不急。” 江漫雪一脸认真的打断,“不,这事很急,我今日就是专门为这件事过来的,希望父亲说话算数,不然……” “你看看你这孩子,有啥事咱私下慢慢说,没看见你表哥千里迢迢过来,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算起来,你跟你表哥也多年未见了,过来,先给你表哥见礼。” 江漫雪冷冷的凝视着江玄,身子端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江玄没想到她竟敢这般直接拂自己面子,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怎么,你现在长本事了,我这个父亲都说不动你了是吗?” 二姨娘阴阳怪气道, “不是姨娘说你,你就算嫁出去了,那也是我江家的姑娘,做人得凭良心,可不能忘本。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传出去还不得让人指责不孝? 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逍遥王府的名声都要被你给带坏了。” 江漫雪冷笑。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扣上了不孝的帽子。既然软的不要,那就来点硬的。 江漫雪直接起身,大步来到议事堂的正中央,双手拎起裙摆,腾地一下,跪在江玄的面前,抬起眼时,精致的杏仁眼里面已经噙满了晶莹的泪珠,雾蒙蒙的,看着我见犹怜。 “父亲,您怎能如此冤枉女儿?女儿一直都是按照您说的去做的啊!之前,您说想让宝珠妹妹顶替我的位置,坐上太子妃之位,我二话没说让了。 现在,您和姨娘、妹妹终于如愿,为何您还是不愿放过女儿?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您怎能这般偏心?” 江玄被她哭得一愣一愣。 他死死蹙着眉,眼里快要喷火,手里的茶杯想都没想,就照着江漫雪的额头扔了过去。猛地站起身咆哮, “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从心在外人面前给老子难堪是?”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间目眦欲裂,江漫雪也吓得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躲开,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嘭———” 白色的瓷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砸在了江漫雪光洁的额角,顷刻间,鲜血顺着瓷杯蜿蜒而下,染红了江漫雪的整张侧脸。 温热的液体顺着肌肤滚了下来,江漫雪感觉眼前一阵恍惚,脑子里传来一阵眩晕,下意识伸手一抹,指尖顿时被染红,一片黏腻。 身后一阵疾风呼啸而来,裹胁着熟悉的香水气息扑鼻而来,是江漫雪最讨厌的茉莉香。看来,在过来之前,慕辞没少在莫子卿房里待。江漫雪眼神冰冷,唇角缓缓扬起淡淡的弧度。 很快,面上恢复正常,眼睛一闭,身子如同弱柳扶风,软软地向边上倒去。 “主子——” “表妹——” “漫漫——”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江漫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胳膊被人用力一扯,江漫雪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半边脸重重地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贴在男人奢华柔软的明黄色蟒袍上。 男人胸前精致的四爪蟒纹浮凸有致,触感明显。 “你是什么人,滚开,谁准你用这双手碰孤的女人的?” 因为没防备,被推得摔了个屁股墩的江皓楠:…… 看清楚江皓楠俊雅的相貌,慕辞眼睛快点冒火。心里乱七八糟想到,他是谁,为何跟江漫雪这般亲近? 生得这般俊美,莫不是江漫雪的追求者?难怪她死活不愿回太子府,感情梅开二度,不对,应该是梅开好几度。 毕竟,他的好二弟也在虎视眈眈呢! 之前是真没想到,慕言的态度会突然大转弯,竟丝毫不提莫子卿,反而说江漫雪是他的逍遥王妃。 慕辞猜测,他定是故意这样,目的就是想打他的脸,以报慕辞夺妻之仇。 最可恨的是,江漫雪竟真的配合慕言羞辱他,现在又跟这小白脸拉扯不清。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水性杨花之人。 “太子殿下误会了,在下是漫漫的表哥,江皓楠,今日刚进京,原想着拜访姨夫,不曾想……” 慕辞一愣,没想到是自己错怪江漫雪了,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刚刚看他的样子,是想抱住江漫雪,身为男子,就应该与女子保持距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表妹也不行。 他此等行径,就不怕污了女子名声?简直与登徒子无异。 “漫漫,你没事?” 慕辞直接无视江皓楠,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皓楠嘴角无奈地扯了扯,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兀自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江漫雪艰难地抬起眼帘,倏地,撞进一双饱含担忧的眸子。 江漫雪对这张脸和他虚伪的样子感到无比恶心,下意识想要躲开他的触碰。但还是忍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嗓音无比沙哑, “殿下,你怎么会过来?” 第176章 绿茶毁容了 她弧度精美的杏仁眼睛红得吓人,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平日粉粉嫩嫩如同沾染了朝露的桃花瓣似的樱唇此时一片惨白,看上去毫无血色,微微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样子,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有好似很意外慕辞的到来,感动得都快哭了。 正午的阳光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和光同尘,照在两人之间,衬得江漫雪本就白皙的小脸几近成透明状,慕辞看她被人磋磨成这个样子,顿时吓得不轻,心疼得快要滴血。 又听到她软哝着声音问他怎么来了,水汪汪的眼睛藏不住的欢喜,刹那间,感觉心脏的某个位置陷下去一块,瞬间软成一团。 身上的怒气渐渐消散,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但说出的话,还是带着淡淡的不悦, “这次是孤的错,但你就算生气,也不该赌气不回家,没办法,孤自然要来。” 慕辞沉声说着,喉结艰难地滚动,忍着怒气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方精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江漫雪擦去额角的血迹,还吩咐人去请太医。 江漫雪没想到,都这会了,慕辞竟还觉得她在赌气? 也罢,看在还要利用他的份上,就先顺着他一会儿。 江漫雪瞬间泫然欲泣,削葱般的指尖死死拽住慕辞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哭诉, “殿下,妹妹想进府伺候您,我不答应,姨娘和爹爹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将我娘的牌位扔在地上,让府上所有人都过来踩一踩,还要每日往上面倒夜香。” “我没有办法,身为女儿,我阻止不了父亲和姨娘,可那是我的娘亲啊,我怎能让她死了还要受这样的磋磨?” “所以你就答应了?” 江漫雪红着眼,隐忍地垂下头,将头埋进慕辞的胸前。 这样一来,他身上特殊的香水味就更加明显的,熏得江漫雪头脑昏沉,胃里一阵又一阵的恶心。但想要自己的目的,江漫雪只能强忍着,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事情更顺利一些。 听到江漫雪是被迫的,慕辞气她有事不知道与自己商量,反而轻易放弃了他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但同时,连日以来心里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但一想到自己最近受的各种罪,慕辞又气不打一处来。他阴森森地看向江玄这个罪魁祸首,那眼神如同锐利的刀子。 他可算知道江漫雪为何不让他给江玄升官,给江府的女眷请封诰命和县主了。原来从前在江府,江漫雪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漫漫这般柔弱,这些人他们怎么敢的? 清凉的微风拂过,吹起慕辞额角的一缕碎发随风飞扬在半空。他深不见底的眼底翻涌着浓浓的暗色,大喝一声,下令, “来人,江玄和二姨娘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殴打太子妃,欺辱太子妃的母亲,罪大恶极,给孤按住,重打三十大板。” 江家人吓得哇哇大叫。 “太子殿下冤枉啊!” “太子殿下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江漫雪,你快跟太子殿下说清楚,这一切都是误会,求太子殿下手下留情,我……我可是你的亲爹啊!” “是啊雪儿,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是你身后的倚仗,上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想清楚了,千万别犯傻啊!” 在慕辞看不见的角落,江漫雪冲两人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江玄和二姨娘一愣,反应过来后差点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又被他们咽了下去。心里纳闷,他们竟不知,江漫雪这贱人这么会演,轻松就将他们都坑了进去。 现在太子在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得罪江漫雪,以免触怒了慕辞,后果不堪设想。 慕辞冷冷睨着两人, “饶了你们?孤恨不得将你们剥皮抽筋。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孤的太子妃都敢打,可见并未将孤这个太子看在眼里。今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还当孤死了呢!” “还愣着做什么?即刻用刑。” 眼看江漫雪这里行不通,江玄慌的眼珠子疯狂乱转。 突然,他扫到坐在一边满脸怒容的江皓楠,瞬间眼睛大亮,“贤侄,贤侄,你快劝劝雪儿,只要你这次帮我,从今以后,我一定……” “别,姨夫可是大官,在下一个小辈可不敢高攀。” 江玄气得倒仰,“你……你……” 话音刚落,身后立马出现十几个劲装少年,身着清一色的侍卫装,身才修长挺拔,步伐整齐划一,龙睛虎目,浑身带着凌冽的杀气。 江玄和二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在地上,拖着一个脚后跟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去了庭院里。 其他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两根长凳,还是宽厚的木板子,不由分说,噼里啪啦一顿下去。 这些人手上都是沾了人命了,下起手来自然不会留情。 江玄和二姨娘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声音。平日自持身份附庸风雅的架子再也端不住了,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别提多埋汰了。 没一会的功夫,两人就哭得嗓子嘶哑,很快,奄奄一息的耷拉下脑袋,身子失去了支撑。 江漫雪心里一个咯噔。 不行,东西她还没拿到呢,江玄不能晕。 慕辞嫌弃地扫了一眼两人,“哼,今日孤赶时间,暂且便宜了你们。” 他说着站起身来,抱着江漫雪就往外面走。“伤势要紧,孤先带你去看大夫,免得破相了就麻烦了。女孩子的脸最重要,万万马虎不得。” 江漫雪差点笑了。 原来,在他看来,女孩子的脸这般重要啊?那上次在土匪窝时,他难道没看到她满身是血,一张脸更是模糊一片,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当时他做了什么? 他像瞎了一般,没想过她的脸会被毁掉,更没问过她肚里的“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适。而是头也不回地跑去山上救莫子卿。 现在又说这些,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许是觉察到江漫雪的情绪不对,慕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想了想,说, “我知道,你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出现在孤的面前吗?相反,子卿的脸却因为你毁去大半,每日在府上哭得要死要活呢!” 第177章 抱紧了 江漫雪诧异地抬起头,对上慕辞锋利的凤眼,“因为我?” 慕辞心里咯噔。 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不过脑子,说错话了,立马尴尬地别过头去,声音发虚,“总之,孤向你道歉,别气了,好吗?孤答应你,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漫雪没理会他。 她声音平静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拿回母亲的牌位,然后让江玄和母亲和离。这是他之前就答应了我的。可是现在,他又后悔了。” 慕辞停下脚步。 想了想,眉心渐渐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迟疑了片刻,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离书?你想让你的父亲给你的母亲写和离书?漫漫,不是孤说你,这一次,是你过分了。女子出嫁,那就是夫家的人,死后也该入夫家祖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身为子女,怎能提出如此……如此……” “如此什么?” “你别激动,也别误会,孤只是觉得……” 江漫雪挣扎着从慕辞的怀里下来,在地上站稳。她是真没想到,慕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 他明明听到,江玄和他的小妾是怎样对待正妻的了,也看到他们是怎样欺辱正妻留下的女儿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江漫雪的请求过分。 这还是人们口中那个规行矩步,端方雅正的太子殿下吗? 两世了,慕辞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他这个人的认知。她为上一世那个傻乎乎的自己感到不值。 既然自己想要的他给不了,那江漫雪也就没心思跟他演柔弱了。她板着脸,冷冷说, “既然如此,那殿下请回,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慕辞:…… 男人喉咙滚动,锋利的眉峰倏地沉沉地压了下来,锐利的凤眼底氤氲着怒火。 “莫要耍小性子,你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渗血,这可是伤在脸上,万万马虎不得。需得尽快处理。快跟孤回太子府,让太医尽快包扎上药。否则,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说着就去握住江漫雪的手腕。 江漫雪轻轻掀起眼帘,隔着刺目的阳光,静静地与慕辞对视,电光火石碰撞,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倔强和冰冷,显然已经积怨良久,只待时机一到,就会一触即发。 场面陷入僵局。 影一微微蹙紧眉头,眼珠子不停地在眼中打转,心想,江漫雪绝不能回去,更不能与慕辞重修旧好。 不然,他干的那些腌臜事就彻底藏不住了。筹谋良久,眼看就要成功,就差最后一步了,他绝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影一眯了眯眼,目光再次落到江漫雪身上时,那双目光如同淬了毒,汹涌出浓浓的杀意。 嘭—— 有什么破空而来,慕辞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发现竟是一颗小石子,那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影一的胸口。 噗—— 影一身影摇晃,顷刻间就吐出一大口鲜血。瞳孔放大,眼神惊恐地看着慕言。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满脸隐忍。 慕辞目睹了这一切,等反应过来时,发现江漫雪已经落入了慕言的怀抱。锐利的凤眼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又是他…… 男人一头青丝黑黑亮亮的,如同缎子一般,用玉冠束成高高的马尾,身材颀长,一身月白色云锦制成的袍子紧紧地包裹住他挺拔健硕的身子。 那面料柔软贴身,垂感极好,在太阳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着波光粼粼。 衣料遮掩下,男人蓬勃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若隐若现,充满力量与生机。 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久坐轮椅的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还有他这几次不经意露出的身手,可见武功非同一般。 好个慕言,他果真心机深沉,这么多年藏得真深,也怪他,没有及时识破他的伪装,以至于现在处处受他掣肘,朝中势力快要被慕言瓦解干净了。 而他怀里的江漫雪,竟丝毫没有抵触男人的触碰,乖乖地靠在对方胸口。 此时,她低着头,目光死死地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面上平静无波。 那是他刚刚握住的地方。 这般情形,让慕辞心口蓦地一慌。他瞬间想起,自己刚刚感受到危险,竟下意识松开了紧握着江漫雪的手,侧身闪在安全处,唯独将江漫雪留在了危险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焦急地想想江漫雪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而是……而是什么,他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竟发现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虚伪和多余。 慕辞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罢了,江漫雪是他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相信她定会理解他的。 大不了今后他对江漫雪宠多着些,再让管家去库房多挑些好东西送到琼花阁,就当是刚刚的赔礼了。 不对,莫子卿已经搬出去了,等这次回去,他就可以让江漫雪搬回她从前的蒹葭苑了。 这样一来,她心里的隔阂也该消散了。 “你……你怎么来了?” “不来又怎知,你顶着我堂堂逍遥王妃的名头,还能被人欺辱成这样?” 江漫雪瞬间噎住。 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委屈。她也不想这样啊?可她一没权势,二没靠山,早就已经被这个封建的男尊女卑制度压折了脊梁,喘不过来气。 别说反抗了,就连苟延残喘的活着,都已经是以身入局、以命相搏才换来的结果。 如此,她还能怎么做? 现在的她,说得好听是逍遥王妃,可实际上,她只是夹杂在慕言和慕辞兄弟权势相争中的炮灰,什么时候香消玉殒,犹未可知。 慕言看她又陷入了自己编织的凄凉情绪,眼中有心疼,有无奈。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什么都没说,就往府外走去。江漫雪急忙挣扎,却被他用力按住。 “别动,抱紧了,摔下去受伤的可是你。” “可是我……” “我知晓,相信我,都交给我。” 第178章 太子疯了 江漫雪:???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知道什么?莫非,他是她肚里蛔虫,能未卜先知不成? 不过,他既让她信他,那她便信他一次好了。只是,本就是为了不麻烦他,不影响他的名声,才绕了这么大一圈,谁知到头来还是要他出马…… 江漫雪心里愧疚的同时,突然觉得心口涌上一股暖流,温暖着她冰凉彻骨的四肢百骸。她的脸靠在男人紧实的胸口,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江漫雪感觉很踏实。 刚走出几步,慕辞就快速闪在慕言面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二弟,她的孤的太子妃,还请自重。” 慕言被迫停下脚步,眉心顿时不悦地微微蹙起,他姿态慵懒地缓缓掀起眼皮子,那张如同妖孽一般轮廓分明、俊美白皙的侧脸在阳光下,氤氲着矜贵不可一世的气势,似乎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三分。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无比淡漠,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清风拂过,吹动他衣袍猎猎作响。华丽的袍角与江漫雪的裙角在半空死死纠缠,暧昧丛生。 “你的太子妃?你不是和离了吗?满京上下皆知,太子莫不是神志不清,在这说起了胡说?” 慕辞用力磨着后槽牙, “孤根本不知道此事,那和离书也不是孤写的,这事孤不认。” “你在跟本王开玩笑?不是你写的,却盖着你太子的钢印,这话你说出去谁信?” “信不信随你,孤说了,不是孤写的,就不是孤写的。这件事孤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现在,还请二弟自重,离孤的太子妃远些。” 慕辞有些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江漫雪勾住慕言脖颈的白嫩藕臂轻轻紧了紧,见他抬眼看过来,江漫雪莞尔一笑,轻柔的嗓音说, “王爷何必与不相干之人浪费口舌?妾热得紧,不如我们早些回罢?” 慕言胸口微微起伏,眼底止不住的温柔,嗓音沙哑,“好。” 两人快速离去。 慕辞想追上去,江皓楠就一个闪身挡在面前。慕辞瞬间沉下脸,冷冷道,“让开。” 对方淡淡的挑了挑眉,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可慕辞并未被他这人畜无害的样子骗过去。身为储君,他自幼接受着这个时代最严格最高等的教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方是不是表里如一,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漫雪这所谓的表哥,看向江漫雪的眼神,可并不是兄长看妹妹的样子。 慕辞一阵厌恶。 “别啊,殿下刚刚误会我跟表妹的关系,这让我心里不舒服,正好现在有空,我可向太子殿下好好解释一番。” “不需要,滚开。” “影一,你还站在边上做什么吃的,将他拦住。” “是。” 江皓楠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个商贾之子,承受不住太子的怒火,还是莫要硬碰硬的好。 江府门口 慕言刚小心翼翼地江将江漫雪放在马车前,准备扶着她上马车,慕辞就快步冲了出来,用命令的语气焦急道, “漫漫,我再说一次,跟孤回家。孤答应你,从今往后,必不会……” “不必了。太子殿下,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们和离了。不管你认不认,我认。而且,天下百姓认,皇上认,这就够了。” “为什么?你我夫妻何必走到这一步,你知道的,孤心中有你。而你,若不是心里也是爱着孤,又怎会日日夜夜不辞辛劳地替孤操持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庶务?还冒着性命之危,辛辛苦苦为孤生下卿儿,对不对?” 江漫雪心里一阵恶寒,不禁苦笑。 “原来,你也知晓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也知道我生慕卿时曾九死一生。可那时候的你在做什么?你明明知道,那时的我有多脆弱,是最需要丈夫陪伴的时候。” “可你呢?你却为了别的女人,选择了抛下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你了。” “可孤那只是……” “别只是了。慕辞,你让我觉得恶心。” 慕辞怔愣在原地,耳朵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着嘴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孤……恶心?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悲伤,四分被折辱的愤怒。他自幼被立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幼受尽尊崇,何曾被人这般嫌弃?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说恶心。 “江漫雪,孤真的是给你脸了。来人,带太子妃回府。” “本王看谁敢?” “动手,没听到孤说的话吗?” 两方各涌出十几号人马,齐刷刷地对峙。打斗一触即发。这动静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纷纷窃窃私语。 “这些都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刀剑相向,简直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吗?这可是天子脚下,这些人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不过,被围在中间的那三个人长得真好看,就跟那天上的仙君和仙女一般,还有那身上穿的料子,浮光掠影,步步生辉,这一看就是贵人啊!” “怪不得敢在这里闹事,看来是后台硬,才不害怕的。” …… 江漫雪看着慕辞那势在必得的样子,想到边上围着的老百姓,顿时有些头大。她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更不想慕言和逍遥王府因为她而变成市井茶余饭后的消遣。 她抿了抿唇,用商量的口吻说, “慕辞,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我们不妨找个合适的地方说?” 男人冷冷嗤笑一声,眼神暗色汹涌,带着杀气,一字一顿道,“要么跟孤回府,要么孤用自己的方式带你回去,你选一个!” 慕言轻柔地将江漫雪护进怀里,用自己半边身子挡住外人的视线,冷冷的撇过头对上慕辞。 “太子,你疯了,你这是一点都不顾忌阿漫的名声了?今日,若是传出去太子和逍遥王因为阿漫在街上大打出手,那不出半日,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就会传遍阿漫红颜祸水,狐媚惑主的流言。你忍心让她饱受流言蜚语?” 第179章 围攻 慕辞早已失了理智,他压根不理会慕言的劝阻,大手一挥,顷刻间,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齐刷刷地从腰间掏出武器,那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 围观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瞬间尖叫着一哄而散。 现场一下子就剩下慕辞和江漫雪两方人马了。看着凭空出现的这些人,江漫雪瞬间明白慕辞是有备而来,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慕辞自嘲一笑。 “漫漫,孤真的不能失去你,所以这次,孤早早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就等这次机会的到来,你最好乖乖过来,否则,孤不介意——血溅当场。” 说得最后几个字时,慕辞缓缓歪过头,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死死凝视着慕言,眼底是不可一世的桀骜和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霸道。一字一顿,杀气腾腾。 江漫雪只觉手脚冰凉。 是她大意了。 慕辞当了那么多年储君,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她想利用他,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下,是自个把自个送上门来了。江漫雪无比后悔,慌乱地看向慕言。 像是有所感应,慕言此时也低下头,两人视线对上。 一个杏眼慌乱,惊鹿一般惹人爱怜。一个平淡无波,那是一种王者藐视一切的巍然,尽显从容。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撩起江漫雪鬓角的碎发,轻柔地帮她别在耳后。 温润牵唇,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不必担忧。你只管抱紧我的腰,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江漫雪精致的杏仁眼里闪过懵懂。但她只是轻柔地点了点头。 并没有多问,而是乖巧地照做。不知为什么,她与慕言交集不多,但好似只需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江漫雪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所以在这一刻,她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 慕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太子妃大庭广众之下,竟当着他的面与旁的男子亲密相依,瞬间怒红了眼。疯了一般抽出腰间的利剑,亲自向慕言捅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 慕言搂紧江漫雪纤细柔软的腰,轻轻一提气,两人便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一个闪身,轻松躲开了慕辞的攻击。 “剑霜剑雨,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好好给某些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人,他还不配染指。” “是,王爷。” “慕言,尔敢?孤是太子。” 男人鼻腔溢出一声鄙夷的嘲讽,“太子,那可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在本王这里你可以是太子。也可以不是。” 慕辞心头一震,好个慕言,果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慕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无比鄙夷,再次提醒江漫雪搂紧他的腰肢,再次提气一个飞升,眨眼间,两人的脚尖就稳稳地落在了马车前面。 慕言亲手掀开车帘。 等江漫雪进去坐稳后,才紧随其后钻进了马车。不一会儿,车壁传来一声闷响,立马有人上去驾着马车离开。慕辞下令去追。可前路却被逍遥王府的侍卫死死拦住。 双方立马交起手来。 耳边瞬间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火花四溅。 几个回合下来,慕辞震惊地发现,慕言的手下虽然只有几个人,可应对他们几十个人的围攻,竟丝毫不露怯势,反倒游刃有余。 再看他这边,被人死死拦住,无法前进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漫雪坐着的那辆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 与此同时,太子府西苑的一个精致的院子里,莫子卿披头散发,满眼怒火,衬得那张坑坑洼洼的脸更加扭曲狰狞,如同女鬼。她正疯了一般地发着脾气,将屋里能砸的全都砸了个遍。 地面一片狼藉,丫鬟仆从吓得跪了一地,瘦弱的肩膀不停地瑟瑟发抖。 “小姐息怒。” 有人怕她伤到自己,到时候太子殿下必会怪罪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于是,小声试着劝阻,可话音刚落,屋里的茶具摆件,床榻上的鸳鸯绣枕就一个接一个迎着她的面砸来。 小丫鬟被砸得尖叫一声,头破血流,可对方犹觉不解气,箭一般地冲上来,死命地踢打那小丫鬟,边打边大声咒骂, “贱婢,连你也敢轻视我,瞧不起我?” 小丫鬟吓得死死抱紧自己的头,哭着连连求饶,“小姐饶命,奴婢没有。” “还敢说没有?殿下已经答应去宫里求皇上下旨,让我做太子府的侧妃了,你这贱婢竟还唤本宫小姐,谁给你的胆子?” 莫子卿大叫一声,拔下鬓角的粉色桃花串珠金步摇,狠狠划向丫鬟白净的小脸。小丫鬟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啊——” “我的脸,我的脸——” 莫子卿癫狂地哈哈大笑,“贱婢,活该,一个下贱胚子,不安安分分地当自己的奴婢,竟敢长那么一张狐媚子脸,我看你就是从心想勾引太子哥哥。 今日,我就给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这个太子府,谁才是女主人。” 小丫鬟已经疼得身子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听到这些,只能拼命地摇头,说自己冤枉,却被莫子卿一脚又一脚地狠狠地踢在肚子上。 小丫鬟被踢得奄奄一息,紧紧抱住头部的双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面上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那条狰狞的口子从眼角一直蔓延道下颚,皮肉外翻,血流成河。 莫子卿轻轻摸了摸自己沟壑不平的脸颊,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下子,终于有人比她还丑了。 哈哈哈哈哈…… 莫子卿看到自己的杰作,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仿佛随时能跳出喉咙眼。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兴奋的。在这个世界待了两世了,莫子卿发现这个地方其实也很不错,尤其是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真的刺激得让她毛孔都竖了起来。 她满意地随手扔掉手里滴着血的步摇,咣当一声,地面传来金属落地的碰撞声。莫子卿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了一地,上半个身子都快贴到地面上的下人,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不屑。 如同王者高高在上,而她面前的那些下人,就像是卑微的蝼蚁一般,只要她不高兴,动动手指就能将她碾碎。 唯一遗憾的就是,刚刚这小丫鬟要是江漫雪就好了。 第180章 慕言,我喜欢你 一想起江漫雪,莫子卿面上的得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底是藏不住的恶毒。 她死死地攥紧手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江漫雪这个贱人她怎么不去死?都离开太子府了,还要破坏我的好事。她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处处与我作对?” “去,你去门口给我守着,看看太子回来了没有?一回来就让他立马过来见我。” 被指着的那个丫鬟瞳孔放大,眼底满是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是,太子确实对这位莫小姐十分纵容。但他到底是太子,这女人谁给她胆量?让她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叫太子过来? 便是皇后娘娘,也只会说请太子过来,而不是用这般生硬的语气命令。 这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丫鬟心里吐槽,但面上却不敢耽搁半分。而且,现在的莫子卿整个人都处在癫狂的状态,简直跟疯婆子没啥两样。留在这里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现在既然有借口能够逃出去躲会儿清净?那她岂有拒绝的道理?自然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是,奴婢遵命。” 小丫鬟步子迈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屋里的其他人一脸麻木,全都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巧不巧,这眼神正好落入莫子卿的眼里。 她冷笑一声,奢华的云锦绣鞋缓缓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碎片在鞋底的碾压下,与白玉制成的地板产生剧烈的摩擦,瞬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极其刺耳,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手臂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下人的一颗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肩头抖如筛糠。她们伺候莫子卿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她的性子也是了解一些的。以前的莫子卿还会装一装贤良大度。 可自从这次回来,发现自己毁容了后,整个人就彻底变了。现在的她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你们在怕我?” “小姐,不对,侧妃娘娘饶命。” “饶命啊,侧妃娘娘。” 莫子卿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得意地张开双臂,在原地转着圈圈,开心地咯咯大笑了起来。那声音回荡在整间屋子里,听着如同女鬼一般诡异可怕,让人头皮发麻。 “看到没,江漫雪?她们都怕我,她们都在怕我诶。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她们怕我,却不怕你这个太子妃。所以,即便你是太子妃又怎样?还不是一点威严都没有。连个下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还能让人随随便便就赶出了太子府。江漫雪啊,江漫雪,你可真窝囊。” …… 江漫雪是被慕言一路抱着回到云梦居的。 一路上,路过的很多下人都向江漫雪投来羡慕的目光。江漫雪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男人手上用力,死死按住。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撩起眼帘,看了一眼江漫雪。 分明是很简单的一眼,可不知为什么,江漫雪瞬间只觉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动弹,整个人慌乱的将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 江漫雪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真是没有出息,因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这男人还是个小气的,好几次想请他过来一起吃个饭,人家都借口有事推脱了,高冷得很。 可现在,人家只需一个眼神,她就开始不知所措。 江漫雪嘟着嘴,被他抱进了云梦居的闺房,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他的眼神无比虔诚,弯腰的动作极尽轻柔。那样子,仿佛在对待什么脆弱易碎却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 江漫雪有一种被人无比珍视的错觉,这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过的体验。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想一直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 所以,在慕言放下她,刚准备直起身来时,江漫雪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猛地收紧一双藕臂,死死地圈住慕言的脖颈,让他无法离开。 男人没有防备,身子猛地一个踉呛,整个人压了下来。 江漫雪顺势往床上一歪,就这样,带着慕言滚在了自己的榻上。 红纱帐暖,暧昧氤氲。 月白色的袍角与珠色的轻纱裙摆死死纠缠,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呼吸同时变得急促了起来。江漫雪有些呆愣,她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 此时,她被男人健硕挺拔的身子严丝合缝地压在下面,全身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一般。 江漫雪胸口剧烈起伏着,滚圆的双峰随着她的呼吸正微微晃动,呼之欲出。她粉嫩的樱唇沾染了露水的桃花瓣。此时半张着。媚眼如丝,直勾勾地对着上方俊美妖孽的男子。 看着他一张俊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江漫雪突然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瞬间,男人面上更加窘迫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江漫雪,原本白皙矜贵的俊脸此时仿佛烧开的锅,都快冒出热气儿了。 “你……拽着我这是为何?”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该这样冒犯你的,对不起。” 江漫雪抿着唇,杏眼微嗔,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是故意的。不对,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你就当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 “对,天意。慕言,今日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讨厌男人,讨厌闻到他们的味道,讨厌听到他们的声音,讨厌他们的任何触碰,讨厌他们的一切,一切。” “在这之前,我已经决定独自过完一生了,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你处处帮扶我,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尊重,这时我才渐渐地发现,原来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你的靠近,不抵触与你肌肤相亲。甚至与你亲近时,心底某个角落还会产生莫名的、隐秘的欢心。我想这是老天看我可怜,才让我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慕言,我喜欢你……” 第181章 慕言身子到了极限 女子眉如新月生晕,貌似花树堆雪,纤长的睫毛浓密乌黑,蜷曲着微微上扬,如同一把小小的扇子。满头青丝铺呈在丝绸的床单之上,竟将那丝绸的光泽都比了下去。 她柔柔地注视着慕言。 一双藕臂如同水蛇一般,勾缠着慕言的后颈,皓腕凝霜雪,轻纱堆肘部,一双杏仁圆眼湿漉漉的,犹如一泓清澈的湖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勾魂摄魄。 慕言面上浮现出隐忍的神色,鬓角微微泛着潮意,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江漫雪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但她没有收手的想法。她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这个男人对她充满了吸引力,那她也想为自己争一把。 或许,这样可以让她逃离上一世的噩梦,不再夜夜梦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许久,男人几不可查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抚摸江漫雪肤如凝脂的脸颊。 江漫雪紧张地摈住呼吸,下意识闭上双眼,可想象中的温热触感并未发生。就在男人指尖快要触碰到江漫雪的肌肤时,突然方向一拐,来到她的耳后,轻轻扶正她发间将坠未坠的金步摇。 奢华的衣袖轻轻绕过江漫雪的脸颊,江漫雪清楚地感受到,袖口绣着的精致暗纹擦过肌肤的触感,袖口清淡好闻的雪松香晕染在她的耳后。 江漫雪一愣,回过神来时,慕言已经趁她没有防备,快速撑着身子站起身来。过程中尽量不触碰到江漫雪的娇躯,十分君子。 他嗓音暗哑, “你的首饰歪了,我刚刚替你扶正了。咳咳,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我去让丫鬟将午膳端上来,你记得好好吃。” 说完之后,他几乎跌跌撞撞、慌不择路、逃也似的离开了江漫雪的闺房。 出门的时候,半边身子还撞在了门框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江漫雪呆呆地躺在榻上,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慕言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气。可点燃了她整颗心的芳心纵火犯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江漫雪气得牙痒痒,目光直视着头顶的轻纱帐幔,开始怀疑人生。 “吱呀——”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口子。江漫雪腾地坐起身,就见半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声音压抑不住的八卦。 “主子,奴婢有些好奇,您刚刚在屋里对逍遥王殿下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刚刚跑出来时,那样子仿佛后面有狼在追一般?” 半天不见人影的橘如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笑嘻嘻地冲着江漫雪挤眉弄眼。 “是啊,是啊。” 又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是酣春。 “何止,刚刚王艳下台阶时差点一点,一头栽下去。那样子就跟三魂丢了七魄似的,剑锋侍卫都看傻眼了,连忙去扶他,可还未走到跟前,王爷就急匆匆地自己溜走了。” “嘿嘿,还有还有,王爷平日都是板着一张脸,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可刚刚那张脸,哈哈哈,就跟喝醉酒似的涨得通红。这情形,怕是几百年都见不到一回。 所以奴婢就好奇呀,主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将沉稳内敛,温文尔雅的逍遥王殿下撩成这副痴汉模样?” 看着门缝摞着的一个又一个一脸兴奋,双眼亮晶晶的吃瓜群众,江漫雪又羞又气,小脸涨得通红,同时又无比委屈。 分明是那狗男人摆了她一道跑路了,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好不? 江漫雪已经确定了,慕言对她也是有感觉的,但……江漫雪气得暗暗磨牙,心想,破案了,慕言那狗男人就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二十好几的人了,竟连直面喜欢女子的这点勇气都没有。 主院 慕言跑回书房,就将自己关在里面,谁敲门都不回应。 夕阳西落,落霞纷飞,慕言终于拉开门,负手逆光走了出来。男人身材挺拔,气宇轩昂,金色的夕阳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披散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此时的他眉宇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目光矜贵,神色淡淡。 身上的华服在光线的照耀下,更显柔软飘逸,波光粼粼,衬得他更加宽肩窄腰,恍若谪仙。 “王爷,您可算出来了,吓死属下了,到底发生了何事,要不要属下……” “咳咳,不用。” 提起上午的事,慕言耳尖再次不争气地红透了。他轻咳了两声,尽量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转身进屋,坐在桌案后面。 紧跟着进来的剑锋立马焦急道,“王爷,神医说您的身子经不住案牍劳形,算属下求您了,别再操心封地那边和朝中的琐事了,什么事都没您的身子康健重要啊!” 慕言素来固执,原本并未报什么希望,以为他会想之前一样,压根不听劝阻。 谁知,慕言竟真的搁下了手中握的狼毫毛笔,顿了顿,说, “你去通知管家,让他将库房钥匙交给阿漫,从今日起,府里上上下下皆交与阿漫做主。” 剑锋丝毫不意外, “那府上的田庄铺面那些呢?” 慕言抬起头,思索了片刻,逍遥王府共有良田几千顷,都是上好的水田,铺面数百间,也都是京城和各大城市的旺铺,猛地交给江漫雪,她怕是要累着了。 慕言薄唇微抿,沉声说, “除了矿上和兵马,其他全部交给阿漫。你挑点能干的人手在旁协助,不可让阿漫操劳了去。” 剑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敏感地察觉到,慕言这话更像是在交代后事。联想到昨夜,慕言一夜未眠,整个人蜷缩在榻上,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蚀骨之疼。 寝室时不时传来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和闷哼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屋里的动静才渐渐消失。今早,剑锋果然看到嬷嬷收拾出来了一堆染血的枕巾和床单被罩。 心里明白,慕言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剑锋双眼猩红,充满不甘,“王爷,属下听说神医那边又研制出了一种新的药丸,据说效果显着,要不我们……” 第182章 永不分离 本以为这次又是劝说无果。谁知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好” “王爷,就算属下求你了,好不好?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啊?王爷,你刚刚说什么属下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剑锋瞬间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小声的试探道。 “王爷,你真的同意了?” 对面又是淡淡的一个“嗯”字。 剑锋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不管他怎么劝,慕言始终不肯松口。只说自己的身子怎样,自己心里清楚,不必浪费大家的精力。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剑锋抚摸着下巴,心里暗暗思忖。 想来想去,慕言是从云梦居出来就突然转了性子的,看来,这件事应该是江小姐的功劳。 剑锋心里涌上喜悦。整个人差点喜极而泣。他快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1米8几的大高个儿,此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刷”地一下溜出去,就往神医的院子里跑。生怕自己去晚了,主子又反悔改口了。 慕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些好笑。 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只要看了大夫,这病就能好一样。20多年都没治好的,现在就算喝再多汤药,也无法阻止病情的恶化。 罢了,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慕言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好看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眼底闪烁着强烈的不甘。他发现,自从江漫雪来到逍遥王府后,他的心里便再次有了妄想。他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活着。 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要活着,就能每天看到她了。 …… 砰,砰砰!砰! 门口传来敲门声,慕言正埋头处理公务,以为剑锋去而复返,便想都没想,说了声进。 很快,雕花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射进屋子,带着傍晚的清风,打着旋儿迅速灌进屋子,带来丝丝凉意。 慕言的月白色袍角被风卷起,在半空扬起优美的弧度。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绵软轻缓,根本不是剑锋的脚步声。 慕言一愣,猛地抬头。就见江漫雪肌肤胜雪,笑靥如花地迈进屋子。纤细的柔荑端着红木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甜白釉瓷盅。 见他看过来,女子巧笑嫣然,轻轻抬了抬手,向慕言展示着托盘上面的东西。 “我亲手熬了点百合莲子羹,这个季节喝最是滋补。王爷辛苦半日了,应该还未用晚膳?要不要尝尝看?” 慕言目光闪烁。 他歪过头去,声音有些沙哑的。 “多谢,放那儿就行了。” 他佯装忙碌地握紧毛笔。低下头,奋笔疾书。江漫雪按他说的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没有离开,而是莲步向着慕言的方向走去。 “原以为王爷在忙政务,不曾想……咳咳!王爷真有兴致,净学小孩子在纸上乱涂乱画。” 慕言面上一热,耳尖瞬间变得通红。眼看装不下去了,只好讪讪地抬起头。 “还有事吗?” 江漫雪轻轻挑了挑细眉。“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 莫言面露尴尬,下意识垂下头,像个犯错听训的孩子,模样乖巧极了,声音也放低了许多,“不是,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江漫雪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若不是以前,他总是想方设法地躲着她,这话她就真的信了。 江漫雪又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停留在慕言的书案前。突然,她弯下腰,双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前倾,将慕言的整张俊脸全部笼罩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 小脸步步逼近,在男人俊脸一指之隔的位置停了下来。 此时的两人离得极近,彼此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呼吸交缠,暧昧丛生。慕言呼吸微滞,两颊染上可疑的红晕。 鼻翼间充斥着好闻的女儿香。 那是独属于江漫雪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中带着一丝甜腥。让人忍不住深呼吸,陶醉沉沦其中。 男人目光隐忍,桃花眼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俊美又妖孽。他喉咙发干,锋利的喉结忍不住来回滚动。 似是承受不住,快速偏过头去,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敢直视江漫雪那双剪水秋眸。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在心里不停地默念清心经,拼命压制着心里的邪火。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一团糟,全是龌龊的冲动。 心脏砰砰砰直跳。 那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是在疯狂叫嚣着,想要破膛而出。 理智告诉他,此时的他应该立马推开江漫雪,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再次陷进去,做出无法挽回之事。但他的身子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甚至,贪恋这一刻从江漫雪身上传来的温度。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月色如练,充满悸动的夜晚。 三年过去了。即便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即便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若是不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就会害了江漫雪的一生。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做到这一切到底有多难。 他依旧拒绝不了这样的江漫雪,他依然渴望她身上的温度。 只要她稍稍靠近,他就会彻底失去自我,变得卑鄙又贪婪。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边惧怕光,一边却又躲在暗处,无比渴望光。 那晚的甜蜜,和紧紧拥入怀中的软玉温香,让他沉寂多年的一颗心几近疯狂,多年过去,那一幕幕还时不时地萦绕在慕言的脑海里,支撑他走过病痛发作时,那漫长而又煎熬的一个又一个夜晚。 此时,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那双花瓣似粉嫩的樱唇近在咫尺,散发出淡淡甜香。慕言尝过那蚀骨销魂的娇软甘甜,无人知晓,他对面前的女子有着多么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可以,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将面前的女人狠狠揉入自己怀中,将她镶嵌进自己的骨血,彼此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可他不能这么自私。 第183章 不离开 慕言猛地起身,脚下迅速与江漫雪拉开距离。犹觉不够,还特意背过身去,隐忍地闭了闭眼,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江小姐,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其实……我对你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并无非分之想,所以……” 江漫雪只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将她心底生出的那股燥热的情感瞬间浇的冰凉彻骨。被拒绝的难堪混合着上一世的记忆迅速席卷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理智渐渐回笼,江漫雪不禁苦笑。人啊,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上辈子被感情伤得那么彻底,伤口还未愈合。这辈子转眼的功夫,她竟又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动摇,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前夫的兄弟。 江漫雪觉得头皮发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臊。 但同时,心里又涌动着隐隐的愤怒。 她咬紧牙关,冷冷地抬起眼帘,一双杏眼含着薄霜,锐利地盯着男人挺直的脊背,像是恨不得将男人冻成冰雕。 “是吗?” 江漫雪打断他。 “王爷在我面前从未自称本王,对我始终和颜悦色,最主要的是,在我需要帮助时,你总是第一个出现,救我于危难。我还以为……呵,原是我自作多情。” 慕言眼神微颤。 在江漫雪看不到的地方,他好看的桃花眼此时眼尾猩红,水光潋滟,看着快要碎了。一排整齐雪白的贝齿狠狠咬紧下嘴唇,很快,薄唇上就留下一排整齐的透明齿痕。 用力地握紧双手,下颚线和双臂肌肉线条紧绷,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江漫雪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变化,这一刻,她再次确信,这个男人口是心非,他心里其实是有她的。 但这一次,她没有出声,目光死死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等了许久,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男人才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道,“从前你是我的嫂嫂,你我也算一家人。帮助自己的家人,原本就是应该的。” “那现在呢,我是你的什么?” 男人顿了顿。开口, “只要你不嫌弃,逍遥王府就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都是这里的女主人,府里上上下下皆由你说了算。” “那你是我的什么?你别多想。我问这些,只是想知道以后该怎样定位自己的位置。” “你是我的家人,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你。” 慕言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懂了,是家人,而不是爱人,更不是妻子。这么说来,王爷还真是个大好人。无缘无故捡个女人回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大把的银子给对方花用着,却什么都不图。” “呵~~~小女子实在佩服。”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王爷路见不平,全力相助。小女子真是10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王爷这样的大善人。”江漫雪满脸讥讽。 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江漫雪心里一阵失望。她潇洒地转身,双手拎起裙摆,纱裙翩翩,眨眼间,就如同一只蝴蝶一般消失在原地。 她一边往云梦居跑,一边压低声音大骂慕言榆木脑袋笨憨憨,小嘴儿撅得高高的,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 “怎么样,怎么样?拿下王爷了吗?” “嘘,你没看主子这样式?一看就是喷了一鼻子灰。不过我就纳闷儿了,那逍遥王没事,他咋想的?主子都美成这样了,他还能拒绝,他莫不是瞎了不成。” “依我看呀,难说,指不定真瞎了呢。” 听着这些话,江漫雪糟糕的心情缓解不少。但听她们越说越起劲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抬手制止,“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打住,越说越离谱了。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吃的用的又是谁提供的?” 橘如嬉笑着打哈哈, “哎呀,我们自不是那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来。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看主子脸色不大好,特意逗个乐子帮您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好好,你们最忠心了,好了,我累了,想歪榻上歇会,你们也下去,晚些时候再过来伺候晚膳就行。” “是,奴婢等告退。” 几人有序地退出屋子,轻轻合上木门。等稍微走远些后,几颗小脑袋迅速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开始交头接耳。 “看样子,主子这是被拒绝了。” “完了,完了,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难道又要被赶走了吗?不要哇,这次要是走了,还上哪找逍遥王府这样的大靠山?还有王府那泼天的富贵。” \"罢了,虽然很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主子之前是太子妃,是王爷亲兄弟的女人,王爷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在慕国,兄死弟及,照顾寡嫂侄儿的比比皆是,不仅无人诟病,还会传为美谈,我们都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主子的,可却拒绝了主子的示好,真想不通,他在矫情什么。” “谁知道呢!”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响。几个小丫鬟瞬间僵在原地,空气突然安静,许久,四人齐刷刷机械般转过身子,蓦地,对上江漫雪皱成一团,无比苦恼的小脸。 “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四人无比丝滑地跪下,一脸羞愧地低下头颅。 江漫雪挨个将几人扶起,葱白的指尖温柔地替她们拂去裙摆上沾染的尘土。此时的她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怒气,等几人站稳后,她才缓缓地勾起唇角,眉梢微挑,娇俏的小脸眉飞色舞,说, “谁说我们要离开了?” 梅见一脸懵逼,“啊?不离开?” 江漫雪郑重地朝着几人点了点头,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是,非但不离开,而且,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会颠沛流离。” 第184章 拒绝 梅见满脑子问号,其他几人也面面相觑。 在她们看来,江漫雪虽为女子,却自有一身铮铮傲骨。不然太子这样的郎君,也不会因为纳妾,说弃了就弃了。 可现在,逍遥王都明确拒绝江漫雪了,她怎么还能在这里待下去? 几个丫鬟不知道的是,若是上一世,江漫雪一定会负气离开。 但经历了地狱一般苦苦煎熬,不得挣脱的上一世,再加上之前刚出逍遥王府,就被崔莲梦抓去土匪窝,江漫雪早就学乖了。 留在逍遥王府,至少江漫雪可以肯定的是,慕言不会伤害她。 可一旦出了这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她再小心谨慎,可对那些手握权柄的人来说,想找到她还是易如反掌。到那时,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又拿什么跟那些人,还有慕辞抗争? 另外,莫子卿那个恶魔尚在人间,万一出去落到她的手里,那她的下场只会比上一世更加凄惨。而且,她的身边还有这几个忠心的丫鬟。就算不为了自己,她也要为她们的安全考虑考虑。 “好了,有什么事?进去说。” 这里的下人除非传唤,才会来到江漫雪的面前,其他时候是不允许靠近江漫雪的院子的。但隔墙有耳,还是谨慎点为好。江漫雪率先回到了屋子。几个丫鬟紧随其后。 进来后,梅见还非常仔细地关上门,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江漫雪轻轻的坐在美人椅上,素白的小手拍了拍身旁的桌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几人。 “都坐下。” 几人赶忙摆手,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主子坐就行,我等是奴婢,怎配与主子的同坐?” 江漫雪细眉微挑,立马板起脸。“说了让你们做,就只管坐下就是。再说了,你们站那么高,我说话声音小了,你们又听不见,声音大了,这事不能让人听了去。所以,你们就当为大局考虑,还是坐下来。” 几人想了想,默默地拉开椅子,恭敬地坐了下来。 每个人都只用屁股尖坐了美人椅的三分之一,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漫雪,等着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是吗?首先,我觉得王爷是个好人,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 “其次,我娘家无人。出去之后,怕是很难再寻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那样的话,我就得带着你们颠沛流离,安全方面便没了保障。” “我记得前几日,梅见还跟我说,我们开的那几家铺子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对方身后有后台,所以看,这个世道,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低贱如蝼蚁,想要生存举步维艰。” “我也没办法,只好认清现实,给自己找个靠山。” 梅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脸满是怒气,咬着牙恶狠狠道。 “那些人奴婢已经查过了,是崔国公府的远房亲戚,奴婢怀疑,他们很可能就是崔莲梦派来的。也不知那女人是怎么查到咱们的,最近处处找咱们的茬儿。现在那几家铺子生意惨淡,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关门儿了。” “既然如此,那就关了。” “什么,就这么关了?”梅见一瞬间激动地站起身来,由于动静太大,身下的椅子撞击到玉石铺成的地面,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她却顾不上去管这些,而是焦急地拉住江漫雪的袖子,满脸担忧道, “主子,还请您三思啊。您也知道,那家店从买下到装修,再到开业,我们前前后后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光装修都花费了不少银钱。就这么关了,那这些钱岂不是全部打了水漂?” 小丫鬟眼睛红得吓人,声音里带着哭腔。突然,她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急忙开口。 “主子,奴婢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关门儿。要不,我们去求求王爷,让她帮帮我们?” “还是关了。” 江漫雪语气坚定,脸上透着不容置疑。“以后也不用想着挣钱的事儿了。” 那些店铺在设计和产品的配方上,都借鉴了好多莫子卿上一世给的方子。那些方子有多惊艳,江漫雪心里最清楚了。 一旦产品传开来,毕竟会惹来万众瞩目。而莫子卿还活着,她身上有那么多的古怪。万一发现这些,会引来什么麻烦?江漫雪也是病急乱投医,脑子坏掉了,一时只想着赶紧赚钱。 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了,就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了。回头仔细想想,这样做实在是后患无穷。还好崔莲梦给力,阻止了这一切,也算因祸得福。 “啊,不挣钱,那咱们拿什么花销,吃什么穿什么。”几个丫鬟问号脸。 江漫雪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有什么?王爷都说了。让我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我吃我家的,穿我家的,有问题吗?” 几个丫鬟呆呆地摇了摇头。 “没问题,可就是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好啦,没什么不对,就这么说定了。铺子你去让人关了。当然只是关了就行。不必租赁给别人,也不用卖出去,我们自己留着。” 橘如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主子,这话你去见王爷之前就说过啦,我们也都理解。可……你这不是被人家给拒绝了吗?” 主子不会打算脸皮厚,死赖着不走?几个丫鬟不禁在心里小声地嘀咕。 江漫雪面色淡淡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拿起茶盏上的盖子,用盖子刮了刮上面的浮沫,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她缓缓抿了一口茶,瞬间,茶叶的清香四溢,在口腔内迅速蔓延开来。 江漫雪面上缓缓绽开笑容。 “拒绝了又如何?他说了,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还说,我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既然最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至于其他的,还重要吗?” 第185章 太子发现江漫雪对他的好 杏月弱弱地探了探头, “啊?不重要吗?主子前面不是说,自己喜欢逍遥王殿下吗?” 江漫雪面露尴尬,是的,在去给慕言送粥食前,江漫雪确实跟几个丫鬟说过,她喜欢慕言。 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几人宽心。实际上,她对慕言,目前也仅仅只是有好感,不排斥,并未到情根深种,非君不可的地步。 之所以急着向对方示好,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在接触的过程中,她发现在这世上,能让她不抵触靠近的男性,目前只有慕言和表哥。其他人只要离她三步之内,她就会浑身汗毛竖起,十分排斥。 可当她发现表哥对她也藏着秘密时,江漫雪心里对他也产生了隔阂。 所以,目前就只剩下慕言了。 慕言身份尊贵,又对她极好。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相信他定有能力护她不被莫子卿伤害。 这样一来,自己和几个丫鬟以后的日子就有靠山了。 江漫雪随便找了个借口转移了话题。 太子府 慕辞是被下属抬回去的,虽未伤及筋骨,但这次是他长这么大受的最严重的一次伤。此时,他一双凤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房梁,浑身动弹不得。御医进进出出,全都大气不敢出。 足足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屋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慕辞疲惫地合上双眼,可一闭上眼,面前就会出现江漫雪与慕言亲密无间,相拥在一起的画面。这让他比吞了几百只苍蝇还要难受。 一想到这点,他就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可慕言现在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不仅手握重兵,连父皇都奈何不了他,更别说慕辞了。 慕辞正满腔憋屈无处发泄,就在这时,下人断了饭菜进来,一样一样摆放在屋里的原桌上。慕辞都不用看,只需闻着空气中飘荡着的香气,就失望地蹙紧剑眉。 “殿下,晚膳送过来了,让属下喂你吃?” 慕辞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厨房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做的饭菜愈发难吃了?拿走,孤不吃。” 送膳的小太监吓得立马跪下,解释道,“回殿下,厨房的饭菜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放肆,孤原先吃的并不是这种味道,狗奴才,你敢糊弄孤?” 小太监心思百转,突然,眼睛猛地一亮,问,“殿下说的,可是小郡王出生前?” 慕辞面露不解, “对啊,狗奴才,孤在跟你说饭菜之事,你提小郡王作甚,这跟厨房做的饭菜有什么关系?” 短短数月,妻子成了别人的妻,儿子也被母后留在了宫里,他几次去想要带回,都被母后找借口推辞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态度强硬。 他就不懂了,明明是自己的妻子,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想让他们回到自己身边,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何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这么难实现呢? 小太监恍然大悟。 “殿下,不瞒您说,之前您的一日三餐都是太子妃……额,也就是江氏亲手准备的。从选材到出锅,都不假他人之手,且步骤繁琐,刀功讲究,就连火候都要求极高。” 慕辞怔在原地。 “这件事孤为何不知?” “是江氏不让下人说出去,怕您知道了心疼。知道您胃不好,江氏特意跟着太医学了许久,终于研制出一些既美味可口,又能调理肠胃的菜系。” “她担心下人不够尽心,特意自己动手,每日前一晚将精心挑选的食材泡进清水里,第二日凌晨四点,天还未亮,就起来忙活。给您熬制养生粥,赶在您上朝前,正好喝碗热乎的,这样不仅对肠胃好,还能让您的身子一整日都保持很好的状态。” 小太监接下来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可这时,慕辞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心里满是震惊。 之前,他一直都知道江漫雪对他温柔体贴,事事操心。因为他身上穿的里衣外袍,腰带香囊,脚上的靴袜,里里外外都是江漫雪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就连他偶尔去军营视察才穿一次的铠甲,都是她细心打理着的。上面无论何时,都一尘不染,全是江漫雪拿着帕子,一点一点亲手擦的。 银色的铠甲被她擦得无比锃亮,仿佛能照见人影。 慕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几次嘱咐她,这些事可以分给下人去做就好,不必如此辛苦。可她总是笑笑,看着他的眼神溢满爱意。 “殿下日理万机,臣妾十分心疼,只是,臣妾一介妇道人家,就是再心疼,也帮不上下什么忙。能为殿下做这些,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 “殿下莫要心疼臣妾,其实每次帮殿下擦拭这身铠甲,妾身都能想到殿下穿着这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策马疾驰的样子。” “便是再累,心里也是甜的。殿下就当行行好,做做善事,让臣妾做这一切,就当是殿下不在臣妾身边,让妾身摸着这身铠甲聊表慰藉。” 慕辞静静地躺在奢华的大床上。思绪飘出去好远好远。忆及过往,眼底满是动容。 明明,以前的他们那般相爱,可为何才短短数月,就走到这了一步?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明明知道莫子卿的父亲救了他的性命。救命之恩加上教导之恩,他不得不报。江漫雪为何不能替他多担待一点? 为何就不能学着理解理解他?非要用离开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惩罚他? 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慕辞躺在床上,浑身蹭蹭蹭地往外面冒寒气。小太监被这强烈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如坠冰窖,思索着自己是否哪句话说错了。 身子瑟瑟发抖地缩在地上,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直过了许久,头顶才传的男人低沉的声音。 “日后不要喊江氏,记住,他是孤的太子妃,也永远只会是孤的太子妃。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太子英明。” 小太监慌乱地擦拭着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小声附和着,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慕辞听得烦躁的情绪瞬间全摆在脸上。 “外面何事吵闹?” 第186章 发现江漫雪的好 影一匆匆跑了进来,黝黑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回太子殿下,是侧妃娘娘。她带着人硬闯进来了,吵嚷着要见太子殿下您,属下和侍卫前去阻拦,却挨了她两巴掌。” 慕辞小声骂了句泼妇,就这暴龙一般的性子,哪里有半分比得上他的漫漫?就毫不留情地让影一出去将崔莲梦赶走了。 终于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了下来。 影一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殿下,人已经走了。但是她离开时满脸愤怒,扬言要去崔国公面前告你的状,说你慢待她。这可如何是好?最近朝中有很多不好的声音,属下怕她这样会对你不利,要不要我们派人阻止侧妃娘娘?” “你告诉孤怎么阻止?” 崔莲梦是个活人,也长了腿。她要做什么,旁怎么阻止的了? 就算将她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让她出不了门儿,但崔莲梦是侧妃,是上过皇家玉蝶的,有些场面她不得不出席。崔国公府是京城的屹立百年不倒的第一世家,情报网遍布天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将崔莲梦软禁起来,相信要不了多久,那边就会得到消息。所以,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还会给对方留下把柄。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 他想见谁,不见谁,宠幸谁,这些都是他府上的私事。 他崔国公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将手伸得这么长,管他堂堂太子房里的事? 相反,如果他贸然软禁了崔莲梦,那这件事就变质了。崔国公有立场问他原因,向他要个合理的说法。 影一:“这……属下无能。” “既然无能就下去,还有你,也下去,那些饭菜端下去重新做,一直做到孤满意为止。” 影一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小太监一脸如丧考妣,小心的收拾了餐盒,紧跟其后。 这时,屋里只剩下了慕辞一个人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放空。曾经那些甜蜜美好的回忆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思念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这时,他才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江漫雪。 慕辞眼眶酸涩。 他费劲地眨了眨眼,眼角不经意瞥见摆在屋子角落里的铠甲。 当看到上面斑驳的锈迹,和那一层厚厚的灰尘时,慕辞瞬间愣在原地。 他这才想起,自从莫子卿来到府上后,太子府每天都有各种琐事绊住他的手脚,日复一日,没完没了。所以大半年过去了,他已经许久没去军营视察了。 那身铠甲也许久未动过了。 如今看到那上面斑驳的锈迹和积攒的厚厚的灰尘。可想而知,已经很久无人打理过了。慕辞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怒喝一声, “来人——” 很快,一名内侍推开门,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快速跑了进来。 “奴才在,殿下请吩咐。” “孤问你,那身铠甲是怎么回事,为何无人打理?”慕辞手指着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 内侍看了一眼,就吓得双腿一软,怼在了地上,哭丧着脸道, “殿下饶命啊,不是小的忘记了打扫,而是太子妃以前吩咐过,不准任何人碰您的铠甲,因为太子妃每天都会花费两个时辰,用特殊的方法给你养护铠甲。她说,只有用她的法子,这身铠甲您穿得才会更加舒适。” “大胆奴才,还在这儿糊弄孤。你当孤眼瞎看不见吗?你自己看看,那上面的锈迹,明显已经许久未曾打理。” 小太监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 “回殿下,其实,自打太子妃生下小郡王后,就在未进过您的院子了。” 慕辞:…… “不仅如此,也是打那日后,娘娘就再未去厨房,更不曾关注过您的饮食,衣裳鞋袜之类的,也没再做了。” 慕辞,“什么?孤身上这件明明是昨日才送过来的,这针脚和绣样,一看就是漫漫做的,若真按你说的,太子妃半年前就不再为孤缝制衣袍,那孤身上里里外外,包括靴袜都是哪来的?” “娘娘怕月子期间没工夫给您准备这一切,又怕有了孩子,就要分出不少精力,届时难免顾不上你。所以提前没日没夜地赶工。特地赶在生产前,为您准备了不少吃的用的。 只是娘娘说,吃的不好存放,就准备得没那么多。衣裳鞋袜这些能放得久一点,便多做了些。想着日后就算尺寸不合身了,大不了再改一改,总也比现做的要快上许多。” 慕辞想了想,难怪这段时日,他总觉得身上穿得没以前合身。 不是宽松了,就是腰上紧了。 原来,竟是如此。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瞳孔猛地张大。猛地扭过头,锐利的凤眼如同一把冒着寒光的刀剑一般,射向内侍太监。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事是太子妃在生产之前经常做,但在生产之后,就再未做过的。一件不落,一一说给孤听。” 小太监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如实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陆陆续续说了半天,慕辞惊讶地发现,江漫雪做的桩桩件件,竟全都是围绕着慕辞的。原来,她对他竟情深至此。 慕辞一边感动,一边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因为他发现,江漫雪对莫子卿的敌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或许在很早以前,当他说出要接莫子卿来太子府时,她就已经计划着离开他了。 如果是这样…… 怪不得他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那份和离书到底是谁伪造的。 因为那上面的钢印确实是他的私印,他曾仔细看过,不会有假。为此,他怀疑过崔莲梦、莫子卿、皇上和皇后,就连慕言,他也查过。 整个慕国,有本事拿到他的私印的,只有这些人,他们是最有可能拿到他的私印的。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漏掉了一个人…… 第187章 拿到管家权 江漫雪还不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慕辞怀疑,并火速开始调查。 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怕。此时,她正对着面前厚厚的几挪账本,半天回不过神来。 “王爷这是何意,为何要将这些都交给我?”这可是逍遥王府所有的家底,慕言这也太心大了,竟然毫不犹豫地交到她这个无关之人手里,就不怕她拿钱跑路,让他变成穷光蛋? 剑锋爽朗一笑,将账本往江漫雪面前推了推,说, “王爷这是拿您当自己人呢,王爷说了,他这辈子不会娶妻,所以您不要有心理负担,安心打理好府上账目就行。从今日起,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您说了算,一应开销都由您自个。” “王爷说了,咱逍遥王府家大业大,所以您尽管敞开了花,不必委屈了自个。”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明媚的杏眼微颤,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翻了起来,刚看一眼,江漫雪胸脯微微起伏,越往后翻看越心惊。 “良田千顷,旺铺数百间,还有一个码头,十几处分布在各地、占地上百亩的温泉山庄……知晓王府富贵,但没想到竟如此家大业大。”江漫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样的身家,怪不得能说出让她随便花用的话来。 不说别的,就这些田地店铺每年的产出,都够养活一座城的老百姓了。她和四个丫鬟就算每日吃金穿银,对慕言而言,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不足为道。 江漫雪心里感叹,自己还真是踩了狗屎运,傍上了金大腿。 看在对方这么大方的份上,江漫雪决定以后对慕言好点,就算当不成自己的男人也没关系,男人哪有安稳富足的日子香? 江漫雪喜不自胜。 “好,你去告诉王爷,让他放一百个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将这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决不出一丝纰漏。” 剑锋笑着摇了摇头。 “江小姐,您也看到了,我家王爷不差钱。而且这些,并不是逍遥王府的全部家底。王爷将这一切交到您的手里,其实是交给您自由支配的。所以,即便出了纰漏也没关系,最主要的是,您要吃好穿好,保养好身子。这样,我家王爷的良苦用心才不算白费。” 江漫雪:…… 剑锋说完这一切,就轻轻向着江漫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在快要跨出门槛时,突然回头,往江漫雪身后看了一眼,突然,面色不自在的大步跨出屋子。 屋里的丫鬟本来还在为江漫雪得到逍遥王府的管家权而感到激动,毕竟有了这个,就意味着她们主仆五人有了安身之地,不必辛苦飘零。谁知却被剑锋这莫名其妙的一眼吸引了目光。 “哎呦喂,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剑锋侍卫刚刚看的方向好像是那边。橘如杏月,你们俩……” “不关我的事,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还不等梅见说完,橘如就急急地打断了她,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橘如的身上,就连江漫雪也不解的看了过来。 橘如急了,拉着江漫雪的袖子摇来摇去,噘着嘴小声嘟囔着撒娇,“真的跟我没关系,主子,你可要相信奴婢。” 江漫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虽说你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写在脸上了,但……我相信你。” “哎呀,主子~~~” 橘如小脸羞得通红,小脑袋快要塞进自己胸口了,逗得所有人哈哈哈大笑。 橘如气得直跺脚,佯装怒道,“哎呀,你们这些坏人,我……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屋子。身后,瞬间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哄笑声。 “主子,你知道橘如和剑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屋子里光线有些不好,梅见就去点燃了几根蜡烛,又将香炉里快要燃尽的熏香取出来,换了新的进去。 很快,屋里就飘荡着花草果香混合着的甜蜜清香。 江漫雪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看这情形,应是好事。先别管那些了,你们几个快过来帮我,我们开始理账。” 梅见有些不解, “主子要现在看账本儿?可这会儿时候不早了,点着灯看账本怕是对眼睛不好,要不还是明日再开始?” “这可不行。梅见、酣春、杏月。你们和橘如四人都是我最重要之人,今日,我也不瞒着你们,索性将我的态度跟你们说清楚。慕言说,这些交给我,是为了让我花销起来方便。” “但你们需得时刻谨记,在外人眼里,我现在是逍遥王妃。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慕言人好,他可以对我很宽容。但我不能真就坦然地接受他的所有好。他能将这些家底交到我手里,那说明他信任我。” “对于我来讲,既然接手了这一切,那就要尽自己的能力,做到最好,不给慕言添麻烦。” “如此,才算不辜负他对我的信任。我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吗?” 几个丫鬟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漫雪一脸欣慰地笑了。 “好了,明白了就赶紧开始。今晚,我们先将这些分类好。按照城市,将每座城市的商铺,田契、银号中的存银分别整理好,用统一的方式标志出来。 等明日,寻个合适的箱笼放进去。其他城市也按同样的法子分门别类。” “归类好了,明日再开始,按照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将所有的账目捋一遍。” 等账上整理清楚了,剩下的再根据情况慢慢来。 有了安身之所,安全也有了保障,又得了差事做,江漫雪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此时的她如同被人注射了一剂强心剂,整个人干劲十足。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另一边的太子府,太子躺在榻上,听着影一的汇报,一张脸越来越阴沉,最后变得无比狰狞,放在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床单也被他抓得皱成一团。 第188章 不舍 江漫雪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从夏末一直忙到初秋,才捋完教给她的所有账目,如此一来,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慕京繁华,陆路四达,集四海珍宝皆归于市。本是商贸极盛,可江漫雪发现,王府位于京城春晓街的十二间店铺,竟都处在不盈不亏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那里也是京城较为繁华的地带,附近住的也都是有钱的人家。店铺都是自家的,也不用出租赁的费用,怎会赚不到银子?而且,那12家店铺做的都是不同的买卖。 按理说,生意也该各不相同。 可那些店铺情况竟然出奇的相似,都是不盈不亏的状态,这就有意思了。 翌日,虫鸣鸟啼,晨起的秋风带着丝丝凉爽,轻轻拂过青翠草丛,滚滚露珠在太阳下,折射出璀璨晶莹的光芒。摇摇晃晃,倏地坠落,消失不见。 又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正好手头无事,江漫雪决定叫上橘如和梅见两人陪着她,亲自去春晓街探一探那些店铺都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就派丫鬟去主院说了一声。 慕言听了,数月不见的人竟迅速赶了过来,一见面还未站稳,就问她,“我刚刚听说你要出门儿,可要我陪着一起?” 男人身如修竹,挺拔颀长。静静地屹立在屋外日光之下。今日的他穿了一身月牙白锦袍,料子是寸锦寸金的云锦,垂感极好,太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十分夺目。 江漫雪侧头,遥遥与之相望。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两人之间,目光碰撞,火花四溅。空气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温度,两人同时乱了呼吸,却又死死的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异常。 男人腰束通犀金钰带,衬得他宽肩窄腰,劲瘦挺拔。静立风中,衣袂飘飘。如春月柳,如朝霞举。眉目刀裁,琼枝玉树。 他似乎格外喜爱云锦,且清一色全是月牙白,他的衣裳无论何时,颜色和料子都是这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款式。 但每款也都大差不差,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每日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呢! 江漫雪对慕言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里感叹,这个男人还真是专一。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瘦了许多。 原本合身的衣裳此时显得有些空荡,衬得那张俊美妖孽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那双波光潋艳的桃花眼更大更加深邃明亮了。这个像是藏了钩子一般,诱人沉迷。 江漫雪有些慌乱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妄想自己不该有的。虽然诧异他会过来,但也没说什么。 太子府那边已经三个月没有动静了,想来应该是已经放下了? 也是,她只是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普通女子,对慕辞并无任何助益,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今,也算各还本道,各自安好。 不过,保险起见,江漫雪还是打算走的时候挑几个小厮或者侍卫带上,以防万一。 至于慕言…… 他已经几个月都不曾踏足云梦居了,可见,与她保持距离的心意十分坚决。 既如此,她又何苦纠缠?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但人家能给她个安身之所,让她富足体面的生活,她已经感激不尽了。 江漫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柔声说。 “不必了,王爷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还是不麻烦王爷了。让梅见出去找管家安排马车,再找几个精干的下人随行就行。” 她微微垂下头,样子乖巧,语气客气又疏离,很显然,此刻,她已经绝了对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好事。 慕言原本应该感到欣慰。可此时,他只觉得心里无比酸涩。仿佛生命中最珍爱的东西正在渐渐离他而去。 他不舍,却又——不得不舍。 慕言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薄唇翕动,欲言又止。 这时,江漫雪已经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淡淡道,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无事,事还请回。酣春,帮我送送王爷。” “是,主子。” 酣春转身,将手里端着的摆满琳琅满目各种首饰的红木雕花托盘放在屋里的圆桌上,几步迈出屋子,来到慕言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朝着云梦居的门口方向伸出手做请的姿势。 “王爷,请。” 慕言悄悄攥紧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指骨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显得微微泛白。锋利的喉咙来回滚动,到底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抬脚离开。 屋子里 江漫雪看似一心对镜梳妆,实则眼角一直偷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看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憋闷得难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梅见和橘如察觉到,江漫雪因为慕言的到来情绪起伏,又因他的离去心情低落。这种事她们作为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地,去做自己分内之事。 梅见出去安排马车,再去厨房那些糕点茶水备着,主子坐车无聊了,还能吃点茶点解解闷。 橘如五指翻飞,几息的功夫,就替江漫雪梳了个灵巧好看,又不累人的发髻,再插一支精致的桃花串珠排串步摇,搭配清爽俏丽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不失妩媚。 收拾好一切后,主仆三人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来到逍遥王府门口。 新来的管家叫王叔。此时,王叔已经带着十几个下人在门口候着了。一见江漫雪出来,就小跑着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主子,人手已经安排好了。您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属下立马更换。” 江漫雪随意扫了一眼,就说一切刚好,不必更换。柔声对管家说了声辛苦了,就小心翼翼地踩着绣凳,跨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 江漫雪靠在车厢里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一路上摇摇晃晃,让她感觉意识陷入混沌,开始昏昏欲睡。 所以,并未发觉,此时的马车外,嘈杂声渐渐淡去,越往前走,变得越来越安静。 第189章 江漫雪不要他了 江漫雪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十分沉重。想要睁开就怎么也睁不开。突然,封闭的车厢里传来一阵细微风声,淡淡的凉意席卷江漫雪的面门。 就在这时,车厢传来咚咚两声闷响。 紧接着,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特殊的香水味,混杂着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这气味太过熟悉。 江漫雪原本混沌不清的脑袋瞬间变得无比清醒。整个人倏地从榻上弹了起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冷冽的凤眼。 是慕辞!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玄色锦袍的便装,衣领袖口用金银丝线绣着精致低调奢华的暗色祥云纹,满头乌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与以往那个明黄蟒袍,矜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完全不同。 少了锐利和棱角,多了一丝沉稳和内敛。 男人浑身气场强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双眼熬得猩红,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那视线如同正暗夜里的孤狼,叫嚣着要将对面之人吞噬殆尽。 江漫雪这才发现,两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车厢里不省人事。而马车外面一片安静,显然已经不在繁华的街道上了。 江漫雪瞬间紧张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往角落蜷缩,目光警惕地盯着大刀阔斧坐在对面的男人。语气试探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想干什么?你对我的丫鬟做了什么?” 男人似乎气笑了。 他鼻翼间溢出一声冷哼,语气无比的嘲讽。 “你在怕孤?呵~~~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第一个关心的,竟然是自己的丫鬟。上次离别,你亲眼看着孤被那么多人围攻而无动于衷。之后,孤卧床三个月,你连一个问候都没有。” “漫漫,你我好歹夫妻一场,多少也该有点情谊?你竟一点都不担心孤是否伤着。江漫雪,你真的要这般绝情吗?” 江漫雪沉默了。 “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如果是,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慕辞,从你执意将莫子卿那个恶毒的女人领回太子府的那一刻起,你在我的心里就已经死了。现在,我说得够明白了?明白就请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江漫雪冷冷地别过头去,一副不愿在交流下去的样子。 慕辞被她嘴里的“恶毒”两个字气到了,他眼神倏地锐利,双臂肌肉喷张,深邃的凤眼风雨欲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声音冰冷发沉, “江漫雪,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子卿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非要用那般肮脏的思想揣测她吗?孤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孤也知道,子卿她不像刚开始表现得那么安分,但她那撑死只能算是小女儿家的小心思。”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只是对孤有些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而已,这都是人之常情。除此以外,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在你眼里怎么就成恶毒了?” 听到他再次偏袒莫子卿,江漫雪心里冷笑,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跟这个男人多废一句话了。直接胡乱地点头。满脸附和, “啊,对对对,啊,是是是,太子殿下说的都对,那位莫小姑娘竟然这么单纯,这么美好,这么无辜,你去找她就好了,何必来这里碍我的眼?” 对面沉默了下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慕辞似乎被江漫雪这一番话气得不轻,浑身肌肉紧绷,止不住的颤抖。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刷刷刷”地往江漫雪身上戳。 浑身不停地往外冒冷气。 江漫雪感觉浑身冰冷,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而是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以前的每一次对视,江漫雪眼里总是含情脉脉的,充斥着无尽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可这一次,那双精致明亮,黑葡萄一般的翦水秋瞳只剩下刀光剑影。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冷到慕辞心里止不住的发寒。 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的告诉他,江漫雪这一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所以,和离书真的是你做的?” “什么?” 这件事若是承认了,那以慕辞的骄傲,定是无法善了。且严格来讲,这也算欺君之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江漫雪绝对不会傻乎乎地承认。反正慕辞又没有证据。 慕辞气笑了。 冷冷地将影一找来的那份印刷出来的和离书,重重地拍在江漫雪面前的桌案上。 “哐当”一声,桌上的茶具被震得跳起,又落回原地。里面的茶水溢出来,随着桌面蜿蜒流下,撒在干净的车厢里,瞬间,车厢铺着的崭新洁白的波斯地毯湿了一片,橘黄色的茶渍迅速晕染开来。 江漫雪看着这一切,只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心里别提多肉疼了。 那可是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一年只进贡几条,若不是管家坚持,她压根舍不得拿来用。谁知才用第一天,竟然就这么被慕辞给糟蹋了。 “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要在孤面前演戏吗?江漫雪,你还有没有心?” 江漫雪心想,她若是没心,上一世就不会死那么惨了。还连累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每次一想起那个孩子,江漫雪一颗心就像被无数根绵密的细针不停地扎来扎去,痛得她无法呼吸。 慕辞还在义愤填膺, “你扪心自问,这一年多以来,孤对你不好吗?啊?孤就差将一整颗心都捧给你了,你还要孤怎样?” “你仔细想想,孤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整个慕国,谁人不知孤宠你,爱你到了骨子里。可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孤的?” 江漫雪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冷冷的迎上慕辞愤怒的眼神,一字一顿,眼里满是怨毒,声音如同地狱里索命的恶鬼一般,无比凄厉。 “你宠我。所以在我难产,还未脱离危险期时,就迫不及待地撇下我,将别的女人接进太子府?” 第190章 慕辞,你还是人吗? “你宠我,却任由那个女人抢走我的院子,毁掉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簪子,毁掉你我的定情信物?” “你宠我,却眼盲心瞎,任由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冤枉我。你宠我,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明知是她犯的错,却推我出去为她当挡箭牌。 让我顶着倾盆大雨,吹着凛冽寒风,像狗一样狼狈地往普陀山上爬。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得了风寒,难受了好几日,连看大夫吃药都是奢望。” “你宠我,却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的丫鬟。你宠我,却跟那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这就是你说的宠我,这就是你说的一世一双人,绝不纳二色。”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宠爱,那请你还是将你所谓的宠爱全都收回去,我不稀罕,我嫌恶心。” 江漫雪字字泣血,双眼猩红,一股脑将两世积攒在胸口的所有怨气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出来。 发泄完的那一刻,瞬间,江漫雪感觉长久以来,压在自己头上的那座大山慢慢消失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慕辞满脸诧异, “普陀寺那次,是下了大雨,可孤不是派人护送你们了吗?就算下雨,马车里也淋不到。” 江漫雪苦笑, “对,你是派人送我了。不过只是送到山脚下,就骂骂咧咧地将我们赶到马车外面,扬长而去。” 慕辞满眼震惊,之前他还专门问过,可当时那些下人不是这样说的。 “这怎么可能?孤可是太子,那些下人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怎敢欺瞒?这可是欺君大罪。” “他们不敢欺瞒,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江漫雪面上平静。 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是慕辞授意的。但那又如何?总归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的态度,底下的人怎敢那样怠慢欺辱于她? “所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离开孤的理由?孤不信。这些都是后来才发生的,而你,是在孤去接她前,态度就变了的。得知你已经许久不曾操心孤的饮食起居后的这两日,孤想了许多。” “前前后后,将能想的都想了个遍。这才记起,那日你生产过后,孤过去看你,当时,你的态度就很不对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漠。所以,你还敢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子卿吗?” 江漫雪张了张口,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她离开确实是因为莫子卿。但总不能说,她是从上一世重生回来的?她敢保证,只要她说了,慕辞一定会以为她疯了,为了陷害莫子卿,不惜编造出这么离谱的谎言。 慕辞见江漫雪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跟江漫雪解开误会,带她回家,而不是将关系闹僵。 所以,慕辞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缓和了一下声音,道, “好了,耍性子也该有个度。这次的事孤就不跟你计较了。至于和离书,父皇那里暂时恐怕不好办。但孤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快再给你找一个新的身份,想办法让你风光嫁进来,继续做你的太子妃。” “但是现在,你必须先跟孤回去。孤在城东有座宅子,你先去那里安顿下来。等时机成熟。孤再将你接进太子府。此事不容商议。你是孤的女人。总是住在逍遥王府算个怎么回事?” 男人说得一本正经。 那高高在上的神色,给人的感觉就是,我已经够宽容了,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可江漫雪偏不。 “太子殿下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女人,而是逍遥王府正经八百的正一品逍遥王妃。住在王府合情合理,为何要离开?” 还安顿在别院? 他以为他谁呀?他知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被安排安顿在别院?那是外室。江漫雪又没疯,干嘛好好的逍遥王妃不做,去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 而且,慕言性子温和,事事由着她,又不需要她辛苦伺候。连请安都免了。江漫雪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拥有逍遥王府的管家权,随意支配王府的银钱和上千名奴仆下人。 这泼天的富贵已经握到手里了,岂有再丢掉的道理? “江漫雪——” “你非要这样气孤?孤已经知道错了,也承诺之后会好好对你的。还会不计前嫌,亲自帮你收拾你闯下的烂摊子。你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他?你别忘了,慕言他是个短命鬼。他随时都有可能归西。你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人,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江漫雪听得狠狠皱紧细眉,面上愠怒,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慕辞的侧脸上。 啪的一声。慕辞白皙俊美的右脸瞬间出现一个清晰的五掌印。 他似乎被打懵了,怔愣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动了两下眼珠子,慢慢回过神来。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不敢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右脸,唇线渐渐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臂青筋暴起,一字一顿, “你打孤?” 慕辞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仿佛一团黑雾死死笼罩在他的周围。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仿佛能将人刺穿。 车厢的气压在这一刻迅速下降,原本狭小逼仄的空间变得更加让人透不过气。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能拥有的强烈的压迫感。 若是平时,江漫雪看到这样的慕辞,早都吓得两股战战。 可这一次,江漫雪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升,强烈的愤怒让她没有怕慕辞,而是猛地迎上他的视线,满脸怒容,“打你怎么了?打你难道还需要挑时间吗?” “你为了他打孤?” “对,因为你该打。你现在这副样子是给谁看?搞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是你非要接那个女人进太子府,是你们狼狈为奸,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不离开,难道等着被你们搞死吗?” 慕辞黑了脸。 心想,哪有这样严重。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江漫雪为何要说得这般吓人?仿佛在她眼里,是个人都想要她性命一样。 “慕言他有什么错?他可是你亲弟弟,他病了那么多年,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好不容易康复,你不为他感到开心也就罢了,为何要这样咒他?你还是人吗?” 第191章 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孤没有,孤只是实话实说。” 这一点,慕辞并未说谎。关于慕言的身体状况这件事,前些日子他专门问了自己的母后。当时,母后的面色很复杂,但她无比肯定地告诉慕辞,慕言的身体绝不可能康复。 之所以现在能看上去跟正常人无异,应该是用了什么刺激性的药物。但这种药物就如同饮鸩止渴,不仅不会使人痊愈,还会使他死得更快。这也是他身为太子被慕言重伤,却没与他一般见识的主要原因。 将死之人,何必浪费精力对付。 若是将慕言惹毛了,全力反扑,以慕言现在的势力,怕是整个王朝都得覆灭。 看来,江漫雪还不知道这点。 那是不是等她知道,就会迫不及待地离开慕言?太好了,到那时,她在这个世上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慕辞心里激动地想着。 江漫雪气的小脸涨得通红,“他的身子早就康复了,我不准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平白给我家王爷招来晦气。” 慕辞感觉自己要被江漫雪气死了。 我家王爷,好一个我家王爷,她唤得真顺口。慕辞不得不想,这两人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勾搭成奸了。不然,怎会发展得这样迅速。 “江漫雪,你找死——” 慕辞双眼猩红,死死掐住江漫雪纤细的脖颈。事情发生的太快,江漫雪没有防备,此时被掐得小脸涨红,无法呼吸,只能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气,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你……松手。” 江漫雪奋力撕打慕辞。 可男人正在气头上,浑身怒气腾腾,双眼赤红,根本听不进去。 “你和他发展到那一步了,嗯?他睡你了吗?回答孤。江漫雪,你是孤的女人,这辈子,只有孤可以碰你,其他人敢染指试?” 江漫雪压制着剧烈的咳嗽,笑得讥讽,眉目间满是张扬与不屑。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我已经跟你和离了。现在,我自由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跟别的男人睡没睡?”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若是王爷愿意,我一定宽衣解带,尽心侍候。因为他比你生得好看,比你会疼人,他不会带外面的贱人回家恶心我,陷害我。 他年轻多金,芝兰玉树,仿佛画中仙,世人慕之,我亦然,这再正常不过。” “你……不知廉耻。” “这就不知廉耻了?饮食男女,人之性也。我以为太子殿下跟我想法一样呢,不然,也不会打着为莫子卿撑腰的名头,不等她正式进府,就心安理得的宿在了莫子卿的榻上。” 慕辞锐利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俊美的面上是被人拆穿内心深处秘密的窘迫。 江漫雪看得一阵恶心。 趁慕辞失神,迅速用力扒开他的手臂,从他的铁爪下挣脱出来。 “孤当时只是……” “别解释,我懂。你当时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理解。” 慕辞面色渐渐缓和下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欣慰道, “你能明白就好。刚刚孤我冲动了,孤向你道歉。我们都冷静冷静,别再这般针尖对麦芒了,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 “既然想通了,那跟孤走。” 江漫雪一脸疑惑,“去哪?” 慕辞温润一笑,“去城东的别院,孤前面跟你说过的。” 江漫雪跟诧异了,“我何时同意的?你不会以为我刚刚说的理解,就是……呵~~~我说理解,那是因为,我也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啊!” 慕辞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我现在是逍遥王妃,自然要在其位,谋其职,你不会以为,我跟王爷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哼,不必故意气孤。他快死了,以他平日里对你的敬重,势必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孤的这位二弟虽然心狠手辣,极难接近。但他并不是重女色之辈。这么多年,能入他眼的也只有子卿一人。你虽生的貌美,但他前些日子为了子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样的深情,岂是说变就变?” 所以,慕言就是故意收留江漫雪。一则是从心底敬重江漫雪这位长嫂。二则,是为了给他难堪。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莫子卿回到他的身边。 慕辞心里都懂。 理智告诉他,只要不去理会,江漫雪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他只要一闲下来,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这段日子,江漫雪都在跟别的男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联想到在江家时,江漫雪杏眼盈盈,乖巧地依偎进慕言的怀里,粉面含春,娇媚动人,慕辞心里就堵得慌,一刻也忍不了。 尤其在听到江漫雪前面说的那些气话,更是气得失了理智。 他决定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江漫雪。他的女人哪怕是别人瞧上一眼,他都接受不了。 江漫雪拗不过他,被生拉硬拽下了马车,就在她心里无比慌乱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散漫的声音。“太子这是要拉着本王的王妃去哪?” 江漫雪面露惊喜,猛地回头,果然见慕言白衣胜雪,如圭如璋地立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水墨丹青象牙折扇,浅浅勾唇,温润的冲江漫雪微微颔首,安抚她慌乱的一颗心。而后,才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到慕辞的身上,眉目疏离,神色淡淡,却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哼,你倒是消息灵通。” “听闻普陀山漫山的枫叶都红了,美不胜收。正好闲来无事,便想带阿漫过去瞧一眼,怎么,太子也想去?” “普陀山的红枫确实乃京城一绝,倒也未尝……” “你想去,但本王看你碍眼,太子还是请便。” “你——” “噗嗤——”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一道是慕辞,此时,他一张俊脸气得铁青。一道是江漫雪,她完全没想到,慕言竟这般腹黑毒舌。不过,真解气,她喜欢。 “阿漫,过来——” 第192章 有流氓 江漫雪面上展开笑容,正要朝他走去。细腕突然被人猛地被人死死攥紧。一回头,对上慕辞怒气腾腾,却又饱含祈求的目光。他轻轻朝着江漫雪摇了摇头,哑声说, “不要跟他走——” 回答他的,是江漫雪大大的白眼。 她用力甩开木慕辞,葱白的指尖轻轻拎起裙摆,像只翩然的蝴蝶,很快,就步伐轻盈地来到了慕言面前。男人生得高大挺拔,江漫雪的头顶也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江漫雪微微仰起头,水盈盈的杏眼亮晶晶的,仿佛含着无数细碎的宝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里面满是晶莹和欢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男人见她跑得太急,脸上划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步,下意识伸出双手,隔空虚虚的准备随时护住她。 直到她彻底站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收回双手,背到身后。 微微抿了抿唇, “我……咳咳,恰巧路过。” 江漫雪小脸一木,嘴角没忍住扯了扯,心想,你这话骗鬼呢?还恰巧,你倒是很会恰巧,正好不偏不倚赶到这个时候。 剑锋在边上急得直跳脚。“王妃,你别听王爷口是心非。你不在王府,王爷急得在书房团团转,终究还是不太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跟了上来。所以……” “多嘴。”慕言面上有些窘迫,低声怒斥。 江漫雪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嗔了他一眼,“不许你凶剑峰侍卫。” 慕言一顿,果真像个乖乖宝宝一般闭上了嘴。剑锋站在一边心里乐开了花,笑得像一只瓜地里的猹。心里不断地啧啧,瞧瞧自家平日里威武霸气的王爷,每次只要一在江小姐面前,就会收起自己的利爪和棱角,乖巧得像只巨型小白兔。 这反差也太大了。 慕言薄唇轻抿,静静地注视着江漫雪,金色的阳光织成轻柔的薄纱,轻柔地将两人笼罩在一起,两人隔空对望,刹那间,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前面你说了不让我跟着。我没有听你的,你不会怪我?”慕言温声说。 江漫雪重重的摇了摇头,有些不悦地嘟起嘴。“明知你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怪你?我像是那样不分好赖的人吗?” 慕言语气有些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这小心翼翼的傻样,江漫雪心里好笑,被拒绝时憋的气瞬间烟消云散,抿唇一笑,“好,暂且原谅你一次。对了,你刚刚说要带我去普陀山看枫叶,此话当真?” 难得这个男人主动一回,江漫雪觉得自己要赶紧抓住机会,增加与他相处的时间,免得错过了,下次再想见他一面,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至于查账什么的…… 江漫雪觉得剑锋说得对。王府家大业大,不过十几家店铺的营收而已,多了,少了,差别不大,迟几天也没什么。 这若是上一世,江漫雪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想法。 可是这一世,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江漫雪更想好好的活着。有滋味,有温度地活着。 慕言微微点了点头。 正想说,如果江漫雪觉得今日不便,他可以先陪江漫雪去办想办的事,赏枫可以改日。谁知江漫雪怕他反悔,立马一脸兴奋地跳了起来,高兴得像个孩子,亲昵地抱起慕言的手臂笑着撒娇。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再晚,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回来了。” 江漫雪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早上还清冷疏离,这会儿又热情似火。一时间都给慕言搞蒙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江漫雪见他发呆,不满地嘟着嘴问他是不是又反悔了?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想着带她去看枫叶。 慕言无奈的笑笑,满是纵容。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江漫雪见势,欢喜地扑进他的怀里,纤细的藕臂得寸进尺地攀上他的劲瘦有力的腰部,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慕言身子一僵,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却在抬手的瞬间,眼角瞥见不远处双眼冒火的慕辞,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双大手改为握住江漫雪圆润的肩膀,轻轻将她护在怀里。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直接将对面的慕辞满腔怒火点燃。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冲上去,一剑杀了慕言。但想到两人实力的悬殊,加上他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真动起手来,他依旧占不了上风。 想起在他受伤的这三个月以来,慕言这卑鄙小人已经快将他在朝中的势力挖除干净了。现在的他就只剩下太子这个虚名了。 今日,若是再与他对上,自己这太子之位怕是就不保了。斟酌良久,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母后说得对。 他只需等,只要他耐着性子再等半年,就能将慕言熬死了。等到那个时候,这天下还不是会回到他的手里?江漫雪也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忍,他一定要忍。 江漫雪原以为,慕辞这次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和慕言还要离开,肯定得费一番功夫才行。谁知,慕辞竟突然收起满身的杀气,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那一眼十分复杂,满是不甘。 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江漫雪:…… “他今日怎么了?吃错药了吗?竟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剑锋一脸得意,“哼,算他识时务。自己离开还能站着离开,等到我家王爷出手,他就只有被手下抬回去的份儿了。” 江漫雪有些担忧,“他毕竟是太子,你这样做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慕言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江漫雪向马车的方向走去。剑锋先一步钻进马车,从胸前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橘如和梅见鼻子下面晃了晃,没一会儿,两人悠悠转醒。 橘如刚掀起眼皮子,恍惚间,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她呼吸一滞,想都没想一巴掌甩了上去。大喊一声,“救命啊,有流氓!” 第193章 脸红心跳 平坦的官道上,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行驶,马蹄发出响亮的哒哒声,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两边都是大山,衬得马蹄声在这空旷的山谷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内 江漫雪和慕言各自坐在马车一侧,两人腰背都挺得笔直,像是在比试你不动,我不动的游戏一般。整个车厢里充斥着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和男性特有的荷尔蒙香。这味道不停地刺激着江漫雪的神经,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梅见尽量将自己的身子往车厢门口的位置靠,尽量蜷缩着自己的身子,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整个车厢气氛尴尬。 车厢外 剑锋和橘如一人坐在车辕一边,那架势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让人意外的是,缩头缩脑的那个是橘如,怒气腾腾的赶马车,还时不时抽空瞪橘如一眼的是剑锋。 此时的剑锋早已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俊美沉稳。 反而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样子别提多滑稽了。他像是泄愤一般,气鼓鼓地抽打着马屁股,娴熟的赶着马车。 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橘如有些内疚,小声嗫嚅试探着,想跟剑锋道歉。 可刚准备开口,对方就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拒绝交流。十足的傲娇。 橘如:…… 她好冤,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吗? 谁让他用完药不离开,反而凑那么近,她刚睁开眼,本来脑子就迷糊,回想起自己在车厢里坐得好好的,突然就昏迷了,一阵眼又看到他的脸凑得那么近,是个人都会多想好? 本来只是下意识给他一拳头。 谁知他大叫一声,那嗓门,给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想都没想,另一只手又反手将他没捂住的另一只眼睛打开了。天地良心,这事真不怪她。 要怪就怪剑锋。 谁让他靠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还有,一个大男人,不就挨了一拳头吗?她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他至于嗷得那么大声吗?就跟村里杀年猪一般,是个人都得吓一跳好? 对,就是这样,不怪她。 橘如一遍一遍在心里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别再愧疚。果然,这一招是有效的。很快,她就一改畏手畏脚,变得昂首挺胸起来。 这问心无愧的样子,直接给剑锋气笑了。 他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轻轻拿肩膀碰了碰边上的橘如,满眼控诉, “喂?我说你还有没有心?我好好一张英俊的脸被你毁成这样,你不愧疚也就罢了,还有心情隔着欣赏风景?” “给给给,你看看,你看你给我打的,我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手里还管着一众小弟呢,你这让我怎么见人?还有,我的脸好疼,伤得这么重,谁知道会不会毁容?我今年才刚刚二十几岁,以后还怎么找媳妇儿?” 橘如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再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突然也怕了,觉得自己确实很过分。 虽然自己也不是故意的,但伤了人却是事实。于是,气势不自觉弱下去几分,仰着头呐呐道, “我……我不是。” 剑锋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橘如。 那目光凉嗖嗖的,活像个幽怨的深闺怨毒。橘如对上这样的他,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败下阵来,整个人萎靡不振,无奈道, “那你说,你……你想怎么样?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让你满意,这样总可以了?” 这句话总算合了剑锋的意,于是,在橘如看不到的地方,唇角都快压不住。 马车里的慕言脸上闪过尴尬。 心想,江漫雪身边的这小丫鬟也太单纯了?被剑峰几句话就忽悠了去。 这可不行。 当着他和江漫雪的面,就去套路人家小丫鬟,这让他的脸往哪搁?万一江漫雪生气了,以为他也跟剑锋一样,是那种心思多诡之人怎么办? 慕言嘴上说要跟江漫雪保持距离,但身体却很诚实。 一旦有什么可能损坏他在江漫雪心里的形象,他心里就仿佛有万千蚂蚁啃噬一般,无比难受,此刻更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他想了想,轻轻咳了两声,试图提醒剑锋,让他收敛。 可惜的是,他的咳嗽声剑锋听到了,但此时的他整个人早就已经被邪恶的思想吞噬,哪里管得了旁的,只当自家主子的身子又不适了。 连忙朝车厢问, “王爷,您身子怎么了,要不要属下给您拿药?” 慕言俊脸黑成煤炭,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话语,“本王无碍。” 剑锋不太放心,追问道, “王爷,您若是不舒服可千字别憋着,讳疾忌医可要不得,神医说了……” “闭嘴,赶你的车。” “哦!” 车厢里,江漫雪和梅见主仆疯狂憋笑,慕言脸色难看,一块儿青一块紫的,反观剑锋,听到慕言中气十足的怒喝,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很快,就将这一茬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他只知道能不能脱单,在此一举了。 “什么要求都可以?” 橘如看他眼底压制不住的兴奋,心里有一种直觉,自己好像上了剑锋的当。于是,身子下意识与之拉开距离,满脸警惕地看着剑锋,许久,撑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道, “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剑锋:…… 就她这软软糯糯的样,不是剑锋瞧不起她,她能提得起刀吗?还杀人放火,他又没疯。 这赤裸裸的鄙夷,橘如想忽视都无法忽视。意识到他这是瞧不起自己,橘如瞬间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双手叉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人,是不是啊?” 剑锋反应很快。 赶忙举双手求饶,自己绝无此意,一定是橘如看错了。心想,自己何时这般控制不住情绪了?竟将心里的想法都表现了出来,作为王府最优秀的侍卫,这简直太不应该了。 “哼,最好如此。” 这么一打岔,剑锋也不敢提要求了。 现场又恢复了安静。 没瓜吃了,江漫雪支棱的耳朵这才收了回来。突然想到剑锋刚刚的话,再联想到在此之前,慕辞的那番话,江漫雪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第194章 救他 “王爷今日为何前来,真的只是想带我去赏枫吗?”江漫雪小声问。 男人顿了顿,轻轻颔首。 江漫雪又问,“刚刚慕辞离开时,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放弃的,迟早会将我接回他的身边,这事你怎么看?” 慕言面上的淡定终于挂不住了。他猛地转头,又发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迅速收敛了面上的异常,唇线发紧, “你想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江漫雪苦笑,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而我,说白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与不想?如何是我能决定的?王爷呢?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护着我吗?” 慕言唇瓣动了动,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江漫雪心里发沉,脸色变得很难看。 “王爷是不愿,还是做不到?刚刚慕辞告诉我,王爷的身子非但没有康复,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这话是真的吗?他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这一次,连梅见都顾不上避嫌,目光灼灼地望着慕言和江漫雪。然而,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慕言先是愣了愣,身子微僵,微微垂下眼帘。薄唇抿直,久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能够说明了一切了。 江漫雪感觉头顶突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眼眶瞬间红了。她有些不敢置信,慕言竟真的病得那么重。明明他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明明她才刚刚对他有好感。 这怎么可能? 老天是在故意耍她玩儿吗?让她重生,却不是重生在豆蔻年华,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时候。好不容易挣脱牢笼,却发现,唯一能护她之人,竟不久于人世…… 慕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无助,轻柔说, “你放心,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愿意,就没人能逼你做任何事。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也不用过多担忧。因为在此之前,我会为你铺好所有道路。” 他字里行间句句都在为江漫雪打算,却丝毫不提及他自己。 甚至在说到“不在了”几个字时,面上竟一片坦然。很显然,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江漫雪一颗心脏像是一只大掌死死握住,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她眼眶酸涩,突然很心疼面前这个男人。 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生死?可她,不想他死。 江漫雪再也不想克制了自己了。她猛地起身,一头扎进慕言的怀里。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狠狠抱住他的腰,眼泪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小脸窝进他的怀里,嗡声嗡气地警告他,“不许你推开我。今日,我就要抱你。” 慕言刚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面色纠结。 梅见心里也很难受,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打开车门,出去后又轻轻关上,跟橘如坐在了一起。将独处的机会留给里面的两人。 马车的隔音很好。 所以外面的两个人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梅见出来,也只当她是在车里待得闷,想出来透透气,并没当回事儿。 马车哒哒地行驶着。 慕言胸口湿了一大片,他没有制止江漫雪,宽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江漫雪缎子一般丝滑柔顺的发顶,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温柔。 过了许久,江漫雪的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她轻轻仰起头,细长的天鹅颈微微哽咽。精致的杏眼里噙着泪花,红肿得像桃子一般。这样的他看上去又娇又媚。像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慕言对上这样的江漫雪,呼吸瞬间就乱了,心口无比抽痛,再也克制不住满腔的爱意,双手如同巨大的铁钳子一般,倏地一把掐住姜曼雪的腰,轻轻一提。 江漫雪只觉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坐在慕言的大腿上了。身下的那双腿劲瘦修长,肌肉硬邦邦的,充满力量。 江漫雪第一次坐男人的大腿,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她忍不住羞涩,脸颊滚烫。 潋滟的桃花眼满是克制的爱意。 慕言伸出一只对大拇指,轻柔地替江漫雪擦去眼角的泪痕。 擦着擦着,似乎感觉不够,唇瓣慢慢地贴近,轻轻贴上她的眼皮子。用自己薄凉的薄唇瓣一路蜿蜒而下,吻去江漫雪眼角的湿意。 一点一点,如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柔又虔诚,生怕亵渎了捧在手心里的美人。 江漫雪一颗心跳动得很快。 蝶羽般轻盈的睫毛轻轻垂下来,樱红的蜜桃唇瓣微微颤动,一颗心被他点燃,叫嚣着想要更多。可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颤抖着狠狠地将江漫雪揉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力道很大,却又克制地控制着,生怕伤到江漫雪。 头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那声音带着无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一瞬间,江漫雪的眼眶又湿润了。 她死死地拽紧慕言胸前的衣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语无伦次道, “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面对她祈求的目光,慕言心口像被刀子剜了几下,痛得厉害。 “对了,神医谷,我们可以去神医谷。我还没告诉你,其实,我是神医谷的废材小师妹,师傅是神医谷谷主。他医术高超,一定可以救你的,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我们现在就去。一定还来得及,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一刻,江漫雪已经顾不上师傅嘱咐,不许泄露身份的话。 也没空去想师傅和大师兄为何要洗掉她的记忆。顾不上思考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知道,只要能救面前这个男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这个男人一次一次在她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一次一次救她于危难当中。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如今,江漫雪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不能让他有事。 慕言早就知道江漫雪的身份,听到这些话,心里无比感动。但面上却是苦涩一笑。 第195章 静静的死去 江漫雪哭着哭着就察觉不对劲了。男人太平静了,似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而在听到她提议,去神医谷求医试试时,也没表现出激动的神情。 要知道,神医谷在世人眼里,是十分神圣的存在。能够得到神医谷的救治,就相当于拿到了免死金牌。 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 可慕言从始至终只是沉默。 江漫雪心里越发不安,终于,慕言缓缓开口了,“阿漫,不必白费精力了。我的身子早已到了极限。如今过的每一天,都不过是强撑而已。不过,你不必为我感到伤心难过。” “因为,老天待我不薄。在我短暂的生命里,遇到了这般美好的你。这就是老天赠予我最好的礼物。” 这一刻,他满眼赤诚,没有克制和隐瞒,选择直面自己的内心,勇敢地告诉江漫雪,自己对她的满腔爱意。 “所以,在我剩下的日子里,你能不能陪着我?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 慕言潋滟的桃花眼满是祈求。 以前的他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死去,不给任何人增添麻烦。 可他说到底,也只是肉体凡胎。当你突然得到从未拥有过的温暖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人都是有欲望的,原来,人都是自私的。原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江漫雪相处的那段日子,是慕言来到这个世上后,过得最幸福的时刻。他再也无法坦然地松手,任其离去了。 三年前,他差点被自己阴暗的心思吞噬,竟自私地想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和江漫雪生儿育女。 可就在关键时刻,江漫雪突然失踪。慕言也因此病发,命悬一线。在那段缠绵病榻的日子里,他这才清醒地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恶毒和自私。 若真按自己想的,他倒是圆满了。可江漫雪呢?等他死后,江漫雪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还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那时的她该多无助,多痛苦。 慕言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三个月前,江漫雪向他表白时,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和幸福。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将面前的小女人拥入怀中,轻轻嗅她发间的清香。可他深深忍住了这种冲动。他以为,只要不见面,不接触,他就能遏制住自己蓬勃的爱意。 可他还是低估自己了。 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 知道江漫雪就住在府上,他便开始孤枕难眠。整夜整夜的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从床上翻了起来。又从窗户翻进江漫雪的闺房。像个阴暗的偷窥狂一般,目光贪婪又痴迷地盯着床上的女子。 一盯,就是半夜。 他用自己的目光一寸一寸临摹着床上女子娇憨的睡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白日里,他害怕被她发现,硬是连远远瞧上一眼都不敢,只能任由思念将他整个人吞噬。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三个月。 直到今日,听到她要出门时,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她的院子。 第一想法是,担心你不在身边,别人会伤她。然后就是担心慕辞会将江漫雪从他的身边抢走。毕竟,他心里清楚,江漫雪是真心爱过慕辞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让他充满危机感。 赶过来的路上,他心里很矛盾,一边想让江漫雪得到幸福。一边又偏执地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慕言快被这样的自己折磨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可他能怎么办? 他真的没办法放下江漫雪。 近日,他时不时呕血,做起事来也越发力不从心了。所以,他打算尽快将手上的势力一点一点交到江漫雪手中,然后教她慢慢上手,等她能完全控制这一切,他就能安心的上路了。 “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最后的日子?我不准你这样诅咒自己。” 江漫雪气得小脸通红,眼里噙着泪花。还想与他理论, “还没有把脉呢,你怎知就一定不行?好,退一万步讲,就算神医谷不行,大不了我们再找别的。只要我们不要放弃,就一定还有希望的,你说对不对?”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不去试试,怎么能知道不行呢? 江漫雪不想轻言放弃。 慕言张了张口,不知该怎样告诉江漫雪自己的病情。从小到大,他已经看了无数大夫。得出来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用上好的药材养着,然后——等死。 而一直以来,给他医治的大夫,其实是神医谷谷主的小师叔。 两人同出一门,且神医的医术远在神医谷谷主之上。他是整个神州大陆上最出色的大夫。连他都治不了的病人,旁人就更束手无策了。 “王爷,到了。” 车门处传来敲击声,然后是剑锋提醒他们下马车的声音。 无奈,江漫雪只好先收起眼泪。赌气地丢下一句,“这次听我的,咱们晚点回去收拾收拾,最晚三日后就出发,不准拒绝。” 就率先打开了车门,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 这虎头唧的样子可给慕言吓得不轻,连边上的剑峰和两个丫鬟都看呆了。从来没想过,平时娇娇滴滴、温温柔柔,就连走两步路都一步三喘的江漫雪,竟然也有这么猛的时候。 “王爷,这江小姐没事?” 剑锋凑到慕言身边,满眼不敢置信地小声问。 “您刚刚在马车上没有刺激江小姐?她刚刚竟然直接跳车了,两个丫鬟的手都没扶,就那么拎着裙摆跳下去了。唉呦喂!差点给属下一颗心吓得跳出嗓子眼儿来。” 这也太猛了?搁这京城,还没见哪家大家闺秀这样过。 牛,真的是牛,不愧是自家王爷看上的女人。慕言眼睛亮晶晶的,一脸骄傲的望着江漫雪的背影, “她一直都这样。既有温柔善良的一面,也有果敢坚定的一面,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第196章 残忍 男人思绪飘去好远,满脸怀念。剑锋心里替慕言开心,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想起几年前跟江小姐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了。 果然,还是江小姐在的时候好。只有这个时候的主子才是有温度,有生机的。不像以前,总是死气沉沉。 几人站在山脚下。 入目便是一片红,绵延数十里,十分壮观。江漫雪来京城已经三年了,可却从未有机会来此。此时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地一亮,原本阴霾的心情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哇,主子你快看,这也太漂亮了。” “是啊,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夜,走的时候也急匆匆的,竟没发现,这里的枫叶这般好看。” “何止是好看?这么大一座山,整座山上都是枫叶,红彤彤的,也太壮观了。不过,依我看主要,你跟主子上山那会儿枫叶还没有红,所以没发现也是正常。” 江漫雪走到慕言面前,柔柔地挽住他的手臂,轻轻仰起头,笑着说, “现在只是初秋,枫叶还是浅红色,有的甚至还未变红。要是再过一个月来,定是最好看的时候,等过两个月你再带我来,好不好?” 慕言身子一僵。 两个月以后……神医告诉他,他的生命最多就剩两个月了。还是情况乐观的状况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他心里发苦,没有接江漫雪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带你爬山,从山顶往下看,景色会更加壮观。” 江漫雪心里蓦地一沉。 一颗心重重地跌入谷底。她能猜到,慕言转换转移话题,很可能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也就是说,他可能活不过两个月。原来,慕辞说的竟是真的。 江漫雪瞬间破防,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她猛地攥紧慕言的衣袖,颤抖着拉扯他,眼里满是慌乱。“怎么会这样?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 外界只传逍遥王慕言性子清冷,极难接近。自幼体弱多病,不良于行。可真正接触后才发现,他目光清澈,性子温润,双腿也健硕有力。跟外界传的一点关系都搭不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竟让他年纪轻轻,就要离开人世? 好不容易发现,这个世上还有满心满眼爱她之人。而这个人,也让她觉得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短短数月,一颗心渐渐陷了进去,无法自拔。他也成了江漫雪在这个世上最坚实、也是唯一的依靠。 可就在这时,老天却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竟然活不久了。 他才二十几岁呀!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却要与世长辞。江漫雪精致的杏眼泪光朦胧。蝶翼般轻盈卷翘的睫羽轻颤,上面带着潮意。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事实。 慕言看她这样,感觉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让他无比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开双臂,轻柔地将人揽进怀里,宽厚的大掌轻轻拍着江漫雪的后背,只能用这种方式无声的安慰她。 江漫雪瞬间感觉心里更难受了,无数委屈、恐惧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她死死抱紧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抽抽搭搭道, “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也只有你能保护我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我会很害怕的。你不要死,留下来保护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呜呜呜!” 橘如和梅见愣在原地。 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慕言,又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江漫雪。“主子,您在说什么?什么生病?王爷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梅见也很困惑。 但她性子沉稳,一看这气氛,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紧一把捂住橘如的嘴,迅速将人扯到一边去。剑锋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知道,以江小姐的聪慧,这件事必定瞒不住,果然……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王爷的感情终于有回应了。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地为对方付出那么多,对方却毫不知情。今日过后,江小姐应该会好好回应王爷的爱意?这样,即便他最终还是挺不过去,至少不用带着遗憾离去了。 于是,也识趣地退到一边,将空间留给江漫雪和慕言两人。 江漫雪一直哭,一直哭。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为前世的自己哭。为这一世不确定的未来苦。为慕言哭。 老天,请你睁开眼看一看。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戏耍她?上一世,她被莫子卿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受尽折磨,最后一尸两命,死不瞑目。 这一世,好不容易遇到真心待她的人,却又要面对未知的命运。 而且,她更不明白慕言到底做错了什么?像他这样好的人,却自幼缠绵病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本以为老天开眼,终于苦尽甘来,却却得知,他只能活二十几岁。 而像莫子卿那样的恶魔,都落入那群杀人不见血的土匪手中了,却还能被救,到现在活得好好的。凭什么? 头顶传来慕言无奈的叹息声。 他没劝她停下,而是将人搂得更紧,弯腰抱起,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大腿根部,手臂横在她的臀部,托举着江漫雪,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护在她的腰间。 正哭得起劲的江漫雪猝不及防的被抱了个满怀,还是这种羞人的姿势,一双纤细的藕臂下意识缠上慕言的脖颈,死死抱紧。 两人亲密相拥,鸳鸯交颈。 反应过来时,双双愣在原地。“蹭”的一声,灼热的温度在两人身上迅速蔓延,两张脸同时红成煮熟的虾子。 慕言结结巴巴说, “莫哭,我抱你上山看风景。” 江漫雪一颗心“砰砰”狂跳,她听到自己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好。”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个清冷散漫的声音,语气裹挟着一丝冰冷,让人无法忽视。 “好巧,竟在这里遇到二位。” 第197章 套麻袋 熟悉的声音让江漫雪脖子一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迅速蔓延到全身。 她僵直着脖颈,机械地扭过头去,正好对上男人温润的俊脸。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于漫山嫣红中似一捧新雪。 他眉目俊朗,温润如玉,看向她时,眼底含着宠溺的笑。 正是许久不见的陆寒枫。 自那日茶楼分别后,两人就再未有过联系。加上近日事多,江漫雪一时忘了他的存在。此时他突然出现,定不简单。 江漫雪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 “师妹为何这副表情?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师妹了?” 江漫雪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僵硬笑笑,“师兄说的哪里的话。” “那这位是……” 江漫雪注意到,陆寒枫的目光在接触到慕言时,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尽管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江漫雪还是察觉到了。 一时间,心里愈发不安。 “他是逍遥王,前段时日,我被赶出了太子府,师兄应该也听说了?在我走投无路时,是王爷伸出援手,为此,我对他感激不尽。” 对方似乎在认真听。 见江漫雪没了下文,诧异道,“就这些?” 江漫雪急忙点头,“就这些。” “若只是这样,那你们这……”陆寒枫目光凉凉的一寸一寸扫过江漫雪和慕言身子纠缠交叠的部位,眼神暗晦不明,江漫雪抿了抿唇,说, “我刚刚扭着脚了,不方便走路,这才不得已麻烦王爷……” 陆寒枫这才收起审视的目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江漫雪见他信了,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陆寒枫就笑盈盈地上前,缓缓朝她伸出双手。 “师妹受伤了,原该我这师兄受累才是。不敢麻烦外人,来,让师兄抱你。” 江漫雪:…… 察觉到江漫雪小脸煞白,浑身僵硬,似乎十分抗拒陆寒枫的靠近。慕言虽不明就里,但还是选择站在江漫雪这边。他微微掀起眼帘,冰冷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陆寒枫,警告他适可而止。 可对方非但没收回手,还投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慕言气的咬紧牙关。 两人四目相对,两人眼神锐利,谁都不愿意退让。顷刻间,寒光乍现,空气在这一刻凝滞,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江漫雪樱唇抿了抿,思来想去,只能轻轻推了推慕言的胸膛,顺势从他的怀里下来。但她并未走向陆寒枫,而是挂上得体的笑容,朝着陆寒枫微微屈膝,软着嗓音说, “不必了,师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走。对了,不知师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上次见面,他还说被皇上软禁了,不能随意出京城大门。可现在是郊外…… 陆寒枫道, “这里是去普陀寺的必经之路,师兄来此,自然是想着去庙里拜拜。师妹呢?” 江漫雪虽对这里不熟,但上次被皇后罚来普陀山抄经时,多少也听到点消息。普陀山有两条道路。一条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是普陀山背面的小道,平时少有人走。 慕言专门走这里,应该也是不想有人打扰。 心里翻白眼,另一条是大道,在山的正面,道路比这条小道宽敞平坦许多,一般上山礼佛之人,都是坐马车从正面的大道上山。 两者南辕北辙,怎么可能如此巧地遇上?所以想来,陆寒枫应该是知晓她会来此,特意赶来的。 江漫雪心里有些不安,不知他此行来的目的。但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在她没有恢复记忆,没有弄清楚陆寒枫为何洗去她的记忆之前,这个人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谁知他会不会突然弄晕她,再次洗去她别的记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竟不知,师兄何时开始信奉神佛了?只是不巧,我们准备去山顶赏枫,既然如此,就不……” “这么说,我们也算顺路。不如一起?” 江漫雪:…… “走,王爷,师妹!” 江漫雪面色僵硬,慕言的表情已经带了怒意,偏偏陆寒枫就跟瞎了一般,完全看不懂眼色,反而笑得格外灿烂,竟大步走在前面,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身后不远处,剑锋的目光都能杀人了。这人真是太过分了,王爷和江小姐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急需独处加深感情,气氛都烘托得差不多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碍眼的。 仗着自己是江小姐的师兄,料定王爷不敢对他下手,这才有恃无恐,哼,这是当他这个属下是死的?王爷不好下手,不代表他也不行。 剑锋决定,今晚就亲自去给这货套麻袋,让他知道,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啊呸,变成猪头的。 三个人的旅行是拥挤的。 一路上,气氛诡异又尴尬。陆寒枫就跟故意似的,将慕言挤到后面,自己死死挨着江漫雪走,对着江漫雪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遇到不好走的路,还会伸手搀扶江漫雪。见慕言也伸手,就快速挥开,义正言辞地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师妹自有我这个做师兄的照料,不敢劳烦王爷尊驾。” 慕言气得脸都歪了。 江漫雪夹在两人中间,只觉进退两难,满头大汗,看到慕言憋屈的样子,顿时有些心疼,犹豫着要不要将两人的关系公布。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边上的师兄看着温润无害,实际很有可能就是洗去她部分记忆的罪魁祸首。 他的目的是什么,江漫雪还不知道,也猜不透。但就冲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洗去她的记忆,操纵她的人生,这一点,江漫雪绝不原谅。 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危险人物。 现在承认她和慕言的关系,江漫雪担心,会给慕言带来危险。他的身子本就……江漫雪不敢冒任何风险。 几人各怀心思。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慕言看着远处人声鼎沸的普陀寺大门,冷冷道,“陆公子不是要求神拜佛吗?到地方了,请?” 第198章 山顶密见 江漫雪本以为,陆寒枫不会轻易离开。谁知他竟好脾气地缓缓点头,说了声好。然后跟江漫雪道了别,便转身朝另一个路口走去。 直到人已经走没影了,江漫雪才渐渐回过神来。心里纳闷儿,难道是她想多了?陆寒枫今日来此,真的只是恰巧遇见,而非刻意? 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走小路是为了安静。陆寒枫说不定也知道那条小路,看他独自一人,并未坐马车。如果从那里上山的话,也算抄个近道。相比从大路上山快上许多,这么一想,倒合情合理。 又或者说,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江漫雪,自己已经脱离皇帝控制,让她放心? 算了,总归不是坏事就行。 江漫雪默默地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身边的男人面色很难看。俊哥黑沉沉的,眉骨下压,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潋滟的桃花眼变得无比锐利。 看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 江漫雪心里好笑。一双纤细雪白的柔荑轻轻攀上他的手臂。软着嗓子轻轻摇晃撒娇。 “不高兴啦?” “刚刚故意那样说我们俩的关系,你不会介意?其实,我那样说是有原因的。嗯,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我这位师兄。他其实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事情有些复杂。我现在还没弄清楚。” “总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慕言哪里是生她的气? 看到这样哝言软语的江漫雪,一颗心早就软成一塌糊涂。哪里还顾得上气愤? 他轻轻挽起江漫雪葱白柔软的小手,指尖一点一点撑开她的指缝。与她是十指紧扣,声音轻柔说。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来到一片树荫下。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整块都是乳白色的,十分罕见。上面光滑平坦。像一张天然的玉石床。 慕言解下外衫铺在石块上。轻轻扶着江曼雪坐坐在自己铺好的位置。抬手撩起江漫雪掉落下来的碎发,轻柔的别在耳后,双手撑着她单薄的肩膀。 “走了半天也累了。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知道不远处有出泉眼。里面的水。特别甘甜。我去打点过来给你尝尝。” 指腹袖口传来淡淡的雪松香气,和男人冷冽的气息,让江漫雪心里一阵踏实。 “好,那你慢点,路上小心。” “嗯,放心。” 慕言直起身,吩咐建芳嗯,嗯。务必寸步不离。守在这里。保护好姜曼雪主仆。然后便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七拐八拐,来到一棵巨大的枫树下,那枫树长得很有特色,枝繁叶茂,枝干长得特别粗。两个成年人手拉手,都不一定能环抱得住。保守估计,足有上百年。 此时已是正午。 本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此时,慕言站在这树下,头顶的枝叶纵横交错、遮天蔽日。只有极少的光线透了进来,在青色软绵绵的草地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印迹。 清风拂过,吹动慕言衣袂飘飘,墨黑黝亮的发丝随风飞扬,在半空弯成优雅的弧度。头顶的树叶发出窸窣的沙沙声。不仅轻易解了这一路上山的暑气,还感觉有些凉意。 “出来!” 慕言一站稳脚跟,就冷冷朝着空气喊了一句。声音低沉,看得出,此时的他很生气。 半晌过后,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前面才离开不久的陆寒枫。此刻,他面上一改往日的温润谦和,带着不羁和散漫。 “唰”的一声。 手中象牙骨制成的折扇迅速铺散开来,上面的水墨山水画是江南才子赵梁宇的墨宝。他在江南素有诗画双绝的美称。但他这个人性子高冷傲慢,油盐不进,所以,他的画极其难得,且价值千金。 就连慕言,也只有幸在皇上的寿辰上见到有人拿他的墨宝作为贺礼送给皇上。 此后,便再未见过他的作品。 没想到,今日竟在陆寒枫这里又见到了。只是,他竟将这般珍贵的墨宝随意的拿来做折扇,看来,神医谷的势力,怕是比他查到的那些要更加的深不可测。 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收回视线。 “我记得,上次本王警告过你,别再出现在阿漫面前。” 陆寒枫动作优雅地扇着扇子,说出的话同样带着刺,“逍遥王,你在问这句话时,也该想想,你是否也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本王自然没忘。” “那你还敢跟师妹走这么近?别忘了,你父亲是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凶手。而你,还是个病秧子,随时都会死。就凭这些,你就不配染指她。” 慕言哑口无言。 深深地闭上眼,死死攥紧手心。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嗓音暗哑苦涩。“本王知晓该怎么做了。” 陆寒风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最好是真知道,说话算数。否则…哼……”,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慕言,“一切顺利。皇后那边已经同意,现在只需寻个时机。找个合适的理由废掉太子即可。”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慕言冷哼一声,“陆公子十几年都等过去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别忘了,那孩子还不满周岁。刚废掉年轻有为的太子,就急着扶一个奶娃娃上位,便是本王势大,也不能只手遮天。你当这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是摆设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等。” 又是等。陆寒枫此生最讨厌的词就是等,从小,父亲就教导他学习各种本领,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已经准备了太久,等了太久。再等下去,又是多少年? 陆寒枫甚至怀疑,慕言是在戏耍他。 可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没法对抗慕言的。要是轻易出手,极有可能会败露行踪,引起朝中的注意力。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可就麻烦了。看来,为今之计只能照他说的等了。 “大概等到什么时候?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实际上,你并未打算帮我们?” 慕言冷嗤, “本王何时说过帮你了?本王要帮的,从来只有阿漫。” 第199章 上山 江漫雪坐在石床上,纤长匀称的小腿无意识地在半空垂荡着。时不时露出被裙摆遮住的粉色的云锦绣鞋。 鞋面的出水芙蓉绣工精致,花瓣上面的露珠晶莹剔透,像是随时能滑落下来一般。 花蕊用最好的金银绣线勾勒而成,和面料特有的光泽在细碎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此时的她小脸红扑扑的,浑身汗津津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停下来不知道,这会儿休息了才发现,因着陆寒枫的缘故,她这一路上情绪紧绷,只顾着埋头往山上爬,山路崎岖,竟没发现,脚掌怕是磨破了,此时疼得她脚底板肌肉抽搐,小腿都止不住颤抖。 梅见忙前忙后地为她扇风。 橘如取下腰间别的荷包,从里面翻出几颗洗干净的鲜果子,用帕子垫着递到江漫雪唇边。 “主子先吃口鲜果润润嗓子。” 剑锋嘿嘿笑着插话, “是啊,您快尝尝看。这果子可是昨夜刚从江南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刚送进府,我家王爷就专门尝了尝,确认是您喜欢的口味,就连夜都送去您院子了。这满京城,能这么早就吃到这果子的,怕是只有您了。可见您在我家王爷心中,有多重要。” 江漫雪眼波流转。 “你家王爷怎会知道我的口味?” 江漫雪神情微滞。 一时忘记了连脚上的疼痛,注意力全被剑锋刚刚的话吸引。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自从娘亲去世后,她就懂事地收敛起自己的性子。 为了活下去,在那个家里变得逆来顺受,从不敢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这一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甚至在进了京城,成为太子妃后,更加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成为京中那些人的谈资,给慕辞和太子府抹黑。 所以直到现在,就连她贴身的四个大丫鬟都不知道她的口味。慕言又从哪里知晓? 江漫雪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 其实,自打那日过后,她又断断续续做过几个相似的梦境。 只是不知为何,梦醒时分,梦里的一切都会被她忘记。只能隐隐记得做了什么梦,梦里,她和慕言关系很不一般。 剩下的,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剑锋是慕言的贴身侍卫,据说从小就跟着他了。刚刚听他的口气,他或许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上一次问慕言,他一口否认和她早就相识一事。说明他不想让江漫雪知道以前的事。那时候,江漫雪有些犹豫,自己还要继续追究下去吗? 其实一开始,江漫雪心里有些害怕。她怕那些未知的记忆并不是多么美好,甚至怕她无法承受那些记忆带来的后果。 后来,她想通了。 无论如何,那才是她真正的人生。 不管好坏,她都不该忘记。江漫雪不想糊里糊涂的活着,她想搞清楚过去的一切,想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于是故意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 剑锋很机灵,在江漫雪问出的那一刻,俊脸瞬间一白,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一脸僵硬的笑嘻嘻地打哈哈, “嗐,这没什么稀奇的。王爷对您的事一直很上心。这不,从你入王府到现在,他虽没怎么在您那里露面,但实际每日都要问管家您那里怎样,可有什么需求。可谓事事上心,自然知晓您的口味喜好。” “是吗?” “自然,属下从不说谎。” 剑锋说到最后,已经满头大汗。慌乱地抬起袖子擦拭。 橘如满眼清澈, “没有说话你抖什么?还有,你很热吗?额头上出了好多汗。” 剑锋:…… 救命,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原本是想帮自家主子多在江漫雪面前刷刷好感,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这下完蛋了,好感没刷上,反倒给主子惹下塌天大祸。剑锋懊恼得恨不得拿头撞墙。 江漫雪看着剑峰一米八九的大高个,头快埋进自己胸口了,俊脸也憋得通红,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算了,他们不想说。自己逼太紧了也不好。毕竟现在,他和几个丫鬟还得指望慕言生活。那闹得太僵对彼此都不好。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在说什么呢?” 是慕言。他眉眼带笑,好看的桃花眼水光潋滟,一身白衣如霜,从满山红色中缓缓走来。身姿笔挺,步伐轻盈,如同画中之人。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江漫雪笑笑。 剑锋如蒙大赦,也连连点头,“是啊,江小姐说得没错。” 都怪他一是大意,没反应过来。要是让王爷知道他刚刚差点说漏嘴。依着王爷的脾气,不得扒了他的皮? 想到这里,剑锋只觉脖子一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心里叫苦不迭。 慕言微微眯起眼,眼神露出危险的表情,淡淡的扫了一眼剑锋。瞧着他那狗狗祟祟的蠢样子,明显是做错事了心虚,慕言信他才怪。 但今日难得陪江漫雪出来一趟,慕言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他不想让旁的事扰了江漫雪的兴致,就没有再问下去,打算等回府了慢慢处理。 从身后掏出一个精致的水囊,轻轻拔开上面的木塞,将水囊递到江漫雪面前。 “尝尝,这就是普陀山上独一无二的甘泉,地方很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便让人每日来这里打水。这样就算在王府,你也能随时喝到这里的泉水了。” 算了,他对她这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江漫雪迅速收拾好心情,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没有接过去,而是将脑袋凑了过去。准备就着他的手喝。慕言宠溺的笑笑,也就这么纵着她。 配合地抬了抬水囊底部,动作轻柔细心。既能保证江漫雪喝到水,又不至于呛到她。 就这样,江漫雪一口一口小口地喝着。慕言也不厌其烦,一直伺候着她,直到江漫雪喝饱了,才将木塞塞了回去。将水囊挂在自己的腰边,与腰上的配件挂在一起。 “我们要在这里看风景吗?” “先在这里歇歇脚,这一路累着了?等你休息好了,我就背着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200章 慕辞,这次,是你逼我的 江漫雪俏脸一红。 虽然腿脚酸痛,但她这么大个人了,如何能让他背?这可是山上,路本就崎岖难行,他又是孱弱病体之身,江漫雪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我自己走就是。” 慕言眼神晦暗,他将视线缓缓移到江漫雪的腿上,最后落到她小巧的脚面上,声音低沉,带着心疼,问,“确定还走得了?” 江漫雪微愣,心里顿时划过一股暖流,整个人如同被泡在温水中,被暖意包围。 “原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知道她这一路走得多么艰难。” 江漫雪鼻尖一酸,一颗心涨得满满的。还来不及多想,就被男人一把捞进怀里,抱了起来。他的身子健硕颀长,一双铁臂紧实有力,抱着她轻轻松松,软躯与坚硬相贴,呼吸暧昧纠缠。 明知不该让他辛劳,可这一刻,江漫雪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整个人晕乎乎的,沉迷其中,不忍打断这份美好。 就这样,糊里糊涂走了许久,终于,慕言停下了脚步。 轻轻放下江漫雪。 江漫雪抬眼,发现边上竟是一座坟墓…… 看清楚墓碑上的碑文,江漫雪喉头一哽。慕言从怀里掏出和离书放进江漫雪怀里,轻声说,“和离书我帮你拿到了,前段日子,我特意找普陀寺的主持大师算了良辰吉日,择了风水宝地,将伯母的坟墓迁移到了此地。” “没有事先知会你,是怕你操劳,你不会生气?” 男人桃花眼清澈明亮,满满都是江漫雪的倒影。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个个身材高大,都是年轻少年。 手里拿着各种祭祀用的物品。 金银元宝、莲花灯、各种名贵的糕点果蔬,一看就知是精心准备的。 他如此有心,江漫雪还能说些什么? 她轻轻垂下眼帘,打开和离书,直到看到江玄的签名,眼泪没忍住涌了上来。慕言立马上前,用指腹轻轻替她拭去晶莹的泪珠,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无比安心。 “谢谢你。” 慕言指尖微顿,指腹袖口传来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淡淡的,跟他这个人一样,好闻,舒适,让人无比安心。 江漫雪拉着慕言一起跪在母亲墓碑前,眼里噙着泪水,笑道, “娘亲,女儿终于有依靠了。就是他,他叫慕言,是这个世上对女儿最好的人。这次,也是因为他,您才能逃离江玄那个牢笼,得到清净。女儿相信,余生有他相护,女儿一定会无比幸福的。你说对吗,王爷?” 慕言几乎没有犹豫。 他郑重地对着墓碑,无比认真地说, “伯母,你放心,阿漫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义无反顾的护好她,免她苦,免她忧,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心里默默加了句, 就算死,她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江漫雪攀上慕言的手臂,纤细的葱指一寸一寸穿入她的掌心,强势地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握,亲密依偎。 “娘亲,你若在天有灵,就请护佑我和阿言天长地久,长命百岁。” 慕言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想了想,觉得现在说不合适,就暂时将心里的话压了下去。罢了,就让他放纵这一回。 剑锋和梅见橘如站在身后,江漫雪和慕言认真的烧纸钱,两人男俊女美,十分登对,从后面看过去,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橘如心里为江漫雪高兴。 “我就说,好人有好报,主子总算遇到真心待她之人了。” “只希望好人一生平安。”梅见叹了一口气说。 剑锋既为自家王爷感动开心,又无比心酸。他家王爷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从出生就不被父母期待,之后又不管不顾,将他当做透明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身子却已油尽灯枯。 合着贼老天只可着他家王爷一个老好人嚯啊? 剑锋不知道的是,此时她口中那个被嚯得很惨的王爷慕言,此时一颗心像被浸在蜜糖里,甜得冒泡。在他看来,如果可以用漫长的一生换与江漫雪短暂的美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束后,慕言又带江漫雪去看了落日。 天擦黑时,他们去了普陀山,吃了爽口的素斋,要了几间上好的禅房,决定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京。 京城 慕辞一脸阴沉地回了太子府。 刚进太子府的大门,崔莲梦就不怕死地冲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殿下去哪了?” 慕辞眸光锐利,浑身带着冷意,“侧妃管的是否太宽了?孤去哪里,何时需要向你说明?让开。” 崔莲梦咬紧唇瓣,泫然欲泣。 “我不,太子表哥,你是不是又去找江漫雪那个贱人了?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蹄子,根本配不上表哥的深情。表哥,你看看我,我可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子像是听到了最搞笑的笑话。 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崔莲梦。那目光赤裸裸的,含着讥讽,如同在打量什么低贱的货物。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漫漫比?” “我为什么不能比?论家世,论才貌,论品行,我都可以甩她几条街,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你为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好,就是看不见我的好?” 崔莲梦双眼赤红,像个疯婆子一样歇斯底里,无比失控。发髻歪斜,满头奢华的步摇将坠未坠,在半空晃啊晃,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慕辞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也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在孤眼里,你跟漫漫确实没有可比性。因为这辈子,孤的眼里心里,只会有漫漫一人。” ”而你,既然你死乞白赖,费尽心机也要挤进来,那就给孤好好受着。无宠无爱,守着你的侧妃之位,老死在后院。” 说完,扬长而去。 身后,崔莲梦目光怨毒。轻轻在心里说,慕辞,这次,是你逼我的。 第201章 杀手蜂蛹而来 山上的夜里格外宁静。 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声,呜呜咽咽的,听着有些渗人。冷风吹得树枝乱晃,如同鬼魅乱舞。 江漫雪躺在床上,身下的床褥又香又软,是她最爱的桃子味果香,掺杂着淡淡的青草香,和阳光的味道。一看,就知安排这些的人有多细致和用心。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太子府 宋婉蓉急匆匆地来的主院门口求见太子殿下,可守门之人动都没动,就歉疚道, “小主请回,殿下早就发过话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侍卫特意将“任何人”三个字咬得很重,宋婉蓉苦笑,自从被赶去西苑住后,宋婉蓉就明白,这辈子,她可能都等不到慕辞一个眼神了。 这段日子,她也开始动摇,自己之前的痴情,到底是对是错。 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感动一个人男人,那这样的痴情,还有必要继续吗?这样的爱,对慕辞来讲,或许,只是负担? 宋婉蓉心里酸涩。 她想,或许,她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麻烦小哥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太子殿下。” “小主可以告诉属下,属下会帮您转告的。” 崔莲梦想了想,“不行,这件事特别重要,我必须亲自告诉太子殿下。这样,你跟殿下说,就说是关于太子妃的,十万紧急。” 年轻的侍卫眼睛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连忙应下,向里面跑去。 刚穿过抄手回廊,就迎面碰上影一。影一蹙眉,“何事慌慌张张,一点样子都没有。” 小侍卫赶紧将宋婉蓉的话复述了一遍。影一眼睛缓缓眯起,廊上的大红灯笼从头顶照下来,影一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目光明明灭灭,晦暗不明。 沉吟片刻,道,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你现在去了,极有可能触了殿下的霉头。” 小侍卫立马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怎么办,属下看宋小主很焦急的样子,想来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耽误了,属下担心……” 影一往不远处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书房灯火通明,很显然,慕辞就在那里。影一道,“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亲自去一趟,看看殿下什么想法。” 小侍卫瞬间松了一口气,满脸感动地对着影一点头哈腰,千恩万谢。 影一拉下眼睑,冷冷地转身离去。小侍卫心里感慨,平日觉得影一大人看着高冷不可攀,对他们这些人爱答不理的,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实际上面冷心热。 晚风吹过,寒意渐生。 宋婉蓉的脸被风吹得苍白如纸,嘴唇都变成了紫色。可她顾不上这些,焦急地搓了搓手,伸着脑袋,望眼欲穿地往里面瞟。 边上的丫鬟看不过去了,抖开手里的薄披风帮她披上,小心翼翼地系好带子。 嘴里不悦地嘟囔,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了。要我说,那人没了对您来说也是好事。” 江漫雪不仅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又霸占了太子殿下的整颗心,殿下为了她,都将自家小主和后院其他小主全赶去了西苑。 自家主子本就不招太子喜爱,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连见太子一面都成了奢望。 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怀上皇孙翻身? 要她看,崔莲梦若是能杀了江漫雪,那也算好事,至少没了她勾着太子的心,太子或许就能看到自家小主的好了。 反正凶手又不是她们,根本没必要愧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婉蓉万万没想到,这种话竟然会从自己身边人的嘴里说出来。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半天发不出声音,许久,她才浑身颤抖,气愤道, “绿拂,你……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绿拂是宋婉蓉的大丫鬟之一,从小就跟在宋婉蓉身边。宋婉蓉以为,彼此之间是互相了解的。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言辞。 绿拂被宋婉蓉的表情吓到了,没敢顶嘴,但心里却不服气。 现在她们所在的位置是太子府,可不是宋府,这里没有亲人,只有对手。对自己的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残忍。小姐好是好,可就是太软弱了。 这样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守门的小侍卫。只是,对方垂头丧气的,果然,对方告诉她们,太子殿下没空,不见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小哥,麻烦你再帮我……” “宋小主……”影一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幽暗的落在宋婉蓉身上,如同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眉骨沉了沉,冷道, “殿下心里自有他的打量,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回自己院子里好生呆着去,否则,别怪属下不留情面。” 宋婉蓉:…… “你敢?” 影一冷笑,“小主大可一试……” 宋婉蓉见对方油盐不进,知道今日怕是行不通了。思来想去,只能先离开,再另想法子。 普陀山,山脚下。 “侧妃娘娘,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昏暗的密林里,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面上带着犹豫不决。 面前一身华服的崔莲梦嫌弃地扯了扯裙摆,满脸怒容地转头,一巴掌甩在边上小丫鬟的脸上。 “贱婢,你瞎了还是死了,没看到有蚊子在咬本侧妃吗,还不快给我赶走?” 小丫鬟眼圈通红,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伸手在崔莲梦边上赶蚊子。崔莲梦又嫌她碍事,抬脚踢了她一脚,“贱婢,你从新让本侧妃没脸是不是?还不给我滚一边去,要你有何用。” 小丫鬟噙着眼泪,默默捂着侧脸退到一边。 崔莲梦这才将目光移到跪地的黑衣人身上,声音尖锐,“来都来了,你还问这些,不想要脑袋了?滚下去,立刻行动。” “是。” 黑衣人抬手,朝身后一挥,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那架势,看着足有数百人。 苍白的月光照在崔莲梦的侧脸上,衬得她神色明明灭灭。小丫鬟微微抬头,蓦地看到月光的照射下,崔莲梦眼睛亮得吓人,眼底全是疯狂的恶毒。 小丫鬟吓得呼吸一滞,只觉头皮发麻。再不敢多看,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第202章 莫子卿自食恶果 “打发了?” “嗯,已经走了。” “堂堂太傅嫡女,非要当贱皮子,江漫雪死了不好吗?有人为民除害,她不偷着乐,竟还敢多管闲事,真是不识好歹。你派人盯着她,我担心她不死心,继续找麻烦。” 男人站着没动。 榻上之人听到动静,将轻纱帐幔撩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柳眉倒竖,不悦的看了过来。 “你耳聋了吗?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按我说的办?” 男人缓缓抬起头,与榻上之人对视,那目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一寸一寸扫过榻上之人修长的脖颈,目光临摹着那人胸前的雪峰,缓缓向下,停留在轻纱下玲珑曼妙的身姿。 大片光洁如玉的凝脂裸露在空气中,修长白皙的美腿弧度精美滚圆。 若是忽略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这一幕绝对香艳,这种在影一看来,就是无声的勾引与邀请。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涌上狂热的欲望,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榻上之人由不悦转为震惊,反应过来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放肆,谁准你用那般恶心的眼神看着本侧妃的?滚出去。” 男人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面上冷笑连连。 心想,这女人装什么?就她这穿搭,勾栏瓦舍的红娘都要臊死。她倒好,每日就这样大刺啦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暖香氤氲,雪峰故意挺得高耸入云,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那双玉兔活蹦乱跳。 自己不要脸,这会儿还装上了? 影一耐心已经耗尽了。他甚至觉得,莫子卿是故意用这种法子吊着他,让他眼馋却又吃不到,等发现他快要放弃了,又贴上来给颗甜枣。这样,就能一直勾着他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了。 可他鞍前马后付出了多少,这女人却始终没有让他进一步的意思,影一越想越气。 觉得莫子卿是为了当上太子侧妃,这才故意疏远他。 他不甘心,又无法阻止,更不可能跟太子抢女人。于是,他想了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挑唆莫子卿对江漫雪出手,而他,正好借匪徒之手,毁了莫子卿。 打碎她的傲骨,戳破她的梦想。还能将这个把柄捏在自己手心,为他所用。到时候,莫子卿若想体面地过日子,就得听他的话。 影一想得很好,万万没想到,莫子卿这女人这么能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不让他吃口荤的。 不仅如此,使唤起他来也更肆无忌惮了。对他呼来喝去,真当他是下人了? 打量他是冤大头不成? “莫子卿,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太子殿下是答应过娶你做侧妃,但直到现在,殿下都未进宫请旨。据我所知,殿下似乎有些犹豫呢!你猜,你最终能如愿吗?哈哈哈哈哈——” 男人半边脸隐在烛光里,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 可他的语气太猖狂了。 莫子卿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但她来不及多想,就被他刚刚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可能,太子答应我了的。” 她的语气有些声嘶力竭,仿佛在极力证明自己是对的。而这样的反应,换来的,是更加赤裸裸的嘲讽, “你是想说殿下是储君,君无戏言?呵,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若论承诺,殿下最早的承诺,是对着江漫雪许下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住口,别说了。” 莫子卿双眼猩红,眼神无比怨毒,两辈子,她最恨的就是慕辞和江漫雪的这一段。虽然这是一早就写好的剧本,但每每思及,都让她如鲠在喉。明明她才是慕辞命定的女主,那些美好本就该是她的,结果却被江漫雪拔了头筹。 如今,都和离了,还勾着慕辞的心,上演起了她逃他追的经典火葬场戏码,而她这个正经八百的女主,却失去清白,遭受那么多土匪蹂躏。就连跟了她两世的系统,都抛弃她独自离开。 现在的她失去了回现代的理会,没有了系统的助力,女主光环也看不见,万人迷属性也不明显,处处受制。 都怪江漫雪。 若不是江漫雪挡了她的路,自己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 所以,她与江漫雪不死不休。 影一冷嗤一声,继续说,每句话都扎进了莫子卿的心窝里。 “你在愤怒什么?别忘了,人家才是正经夫妻,是你的到来毁了人家的婚姻和家庭,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你才是恶人。” ”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你鬼叫什么?看看你这张脸,真让人恶心。如今的你就像那臭水沟里蠕动的蛆,看一眼都嫌恶心。你高傲什么?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本吼我?” 莫子卿眼神惊恐。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在她面前卑微如狗的男人,竟会对她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语。 影一唇角勾起,笑得阴险又疯狂。 他步步逼近,在莫子卿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床边。看那架势,并没有止步的意思。 莫子卿心里掀起无边的恐慌,再也顾不上形象,挣扎着后退。可才退两下,男人高大威猛的身子就猛地压了过来。 “啊,你干什么,你疯了?” “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我可是太子侧妃,你敢碰我一手指头,太子一定会杀了你的。” 莫子卿身子拱起,拼命躲避男人的触碰。这种姿势让她感觉无比恶心。脑海里浮现土匪窝发生的一幕幕,那噩梦一般的记忆汹涌而来,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埋进莫子卿脖颈的头溢出低低的讥笑声, “太子侧妃?别做白日梦了。凭你那草根出身,还有那残花败柳的不洁之身,还想做皇家的人,是谁给你的勇气,嗯?” 莫子卿气得浑身颤抖。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崩溃,唇瓣抖得不成样,“是不是你干的?” 第203章 莫子卿惨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影一面上毫无愧色,甚至藏不住的快意。身子猛地挺进,黑色袍角与朱色轻纱死死纠缠,帐幔剧烈晃动,映出一对交颈鸳鸯。烛光摇曳,让人无限遐想。 莫子卿的拼命挣扎仿佛蜉蝣撼大树,对男人没有一丝用处,反而带来极大的刺激和快感。 男人双手撑在莫子卿身子两侧,脑袋在她脖颈乱拱,如同猛虎嗅蔷薇。 深吸一口气,一脸餍足地闭上双眼,享受着觊觎已久的温玉软香。缓缓贴近耳边,如同冰冷的毒蛇不停地向外吐着信子。 恶魔低语,卑鄙又恶劣。 “莫子卿,太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江漫雪,早就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份怨气转移到你的身上。现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抱紧我的大腿。” “我高兴了,便可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说话转圜,相反,你若是逆可我的意,我敢向你保证,你绝对下场凄惨。” 莫子卿都快疯了,气得浑身颤抖。 可听到这里,莫子卿眸子闪过一丝迟疑,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满眼愤怒,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这个浑蛋,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你早就喂野狼了。怎么,你是打算恩将仇报?” “是啊!” 男人唇瓣勾起,眼神满是怀念。“当初,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这时,你如同仙子一般,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朝我走来。” 那日夜里,刚下了倾盆大雨,影一刚执行完任务,不幸负伤,无奈之下躲进一片密林。最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就那么淋了一夜。 胸前深可见骨的刀口被雨水冲刷打湿,淋得发白。刀口外翻,腐烂化脓。 这么一折腾,又起了高烧。 影一一度以为,这次要栽到这里了。 他浑身无法动弹,绝望地躺在地上,一直到第二日早晨。一大早,天就放晴了。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笼罩在大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迹,如同给大地镀了层金色的光晕。 影一想伸手触碰这份光明,可尝试了几次,发现只能勉强半睁着眼睛。 也罢,本就无父无母,自幼乞讨为生,烂命一条,就这么死在这里,也算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他准备接受必死的命运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道粉色的裙摆出现在视野里。影一一顿,吃力地睁大双眼朝她看去。女子身材纤细曼妙,她整个人笼罩在晨光里,虚幻地看不清她的脸,直到她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影一,那一刻,如同天神降临。 那一眼,深深地烙印在影一的心底,让他再也无法忘记。 她本该是他一个人的神女,可,再次相见,她竟一跃成了太子殿下的恩师之女,还被太子接进了太子府。 也是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和她直接的距离已经太远了,不出意外,此生已再无可能。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天天在他面前诱惑他,想要利用他。跟随太子多年,她那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是男人,不是狗。莫子卿想训狗,他当时想了想,便主动凑了上去。 不就是当狗吗?他可以当。 但他这只狗,是恶狗。 莫子卿若是识趣,知道反哺,那他就是当她的狗又如何?若是不仁,他也有的是法子制她。大不了,就将她拉入泥潭,随他一起待在深渊。 这一刻,莫子卿也终于发现,面前的男人是个怎样可怕的魔鬼。一开始,她只当此人是个可有可无的npc,从未放在眼里过。 当初救他,也是恰巧碰上,加上知道他是慕辞的左膀右臂,为了买慕辞个好,为进太子府做准备,这才随意从空间兑了一瓶金疮药扔给他。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举动,让对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早知道就不该救他,更不该接受他的示好,以至于被他一点一点,带入深渊。 可惜,现在发现已经晚了。 “怎么,考虑考虑。” “你这种情况,就算入了太子府,太子也不会碰你一下的。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不如跟我试试?放心,我年轻力壮,保管伺候得你舒舒坦坦。” 莫子卿目眦欲裂, “你也配?” 影一冷嗤,“宰相门前七品官,我是太子最信任的侍卫,走在外面比某些大官还要体面。试问满京城的达官显贵哪个不腆着脸巴结我?我配不配别人不知道,配你,绰绰有余。”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你就是个烫手山芋,我若愿意接手,太子也会对我感激不尽。” 莫子卿感觉被侮辱了,满脸嫌恶。 影一也不惯着她,双手在莫子卿身上四处游走,讨尽好处,莫子卿羞愤欲死,被人屈辱地按在榻上,前前后后都被磨磨蹭蹭,摸索了个遍。她气得小脸通红,香汗淋漓。 但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声,“统领,殿下在找你。” 上方男人起伏的胸膛一顿,随即说了声知道了,就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这次,他的动作不再慢条斯理,带着报复性的野蛮,死死蹂躏。 占够了便宜,才慵懒的双手一撑,离开莫子卿的身子。 一脸餍足,居高临下地睨着莫子卿。 语气散漫,满脸不屑。“今日先到这里,改日,等我安排好,我们再好好共享良宵美景,乖。” 莫子卿双眼猩红,带着欲念的潮意,死死瞪着整理衣袍的男人,无情诅咒, “你不得好死。” 男人笑得恶劣,“那正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正好手拉手,一起下地狱,你放心,就算到了十八层地狱,我也能继续伺候你。” 说完,扬长而去,独留莫子卿在屋里,疯狂地撕扯榻上奢华的帐幔和丝绸被单。 …… “听说宋婉蓉来过,听说还提起了太子妃,可说了何事?” 皓月轩书房 慕辞死死盯着影一,面上隐隐带着一起期待,问。 第204章 慕辞后悔了 一句话,让影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先是朝着母子恭敬地抱拳鞠了一躬。然后缓缓道, “回殿下,宋小主确实来过,但……” “是不是有漫漫的消息?快说。” 慕辞双眼满含期待,迫不及待道。影一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 “回殿下,宋小主此次来的目的,是想跟您说重新立太子妃一事,属下知道您心里只有江氏,便设法将人打发了。” “只是殿下,如今,我们的人多数转投逍遥王。就连朝中剩下的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您这太子之位就要被逍遥王架空了。如今太子妃之位空悬,为此,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慕辞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剩下满眼的挫败。喃喃低语,“不是与漫漫有关的消息啊……” 影一狠狠蹙眉。 “殿下,属下知道您心系太子妃。可目前正处于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我们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您的太子之位?其实属下有个好法子。逍遥王不是看中江氏吗?不如我们从江氏身上下手?” 慕辞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 矜贵俊美的侧脸绷紧,带上一层薄霜,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声音冷得吓人。 “影一,孤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口中的江氏是孤的太子妃。日后,莫要再让孤听到你如此不敬的言语。否则,别怪孤冷血无情。” 影一:…… 得,就当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皇上不急太监急。 慕辞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烦躁地用大拇指按揉自己的眉心太阳穴,无力地摆了摆手。“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下去。” “是,属下告退。” 慕辞头疼得厉害。 自小,他就被父皇母后寄予了厚望。每日总有数不清的课业等着他去完成。 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众人皆知太子温文尔雅,待人亲和,才学斐然,却不知他为了这些赞誉,二十年如一日地严格要求自己,克制自己。规行矩步,从不敢行差踏错。 迎娶江漫雪是他此生唯一的倔强,也是他向这个世界的反抗。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漫漫是个好妻子。短短的一年多婚姻,她始终妥帖温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慕辞都感觉无比的踏实和幸福。 可现在…… 慕辞深深地闭上双眼,压下眼底的愤怒。指尖一点点蜷缩,猛地拿起桌上的酒壶,一口闷了干净。眼神锐利,心里发誓,一定要将江漫雪从慕言身边抢过来。 可由于喝得太急,辛辣的酒水入喉,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导致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胃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慕辞额角青筋暴起,死死捂住自己的胃。身子站不住,砰的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来……人……” “属下在,殿下……唉吆喂我的老天爷,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内侍挽着拂尘,颔首弯腰,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了进来。刚想询问,就冷不丁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诧异地瞪大双眼,动了动鼻子,闻到空气中浓烈的酒香味,差点目眦欲裂。 心里悲呛地呐喊,天呐,这位祖宗怎么又喝上了? 自从太子妃离开后,太子每次烦闷,就会不停地酗酒,一直将自己灌醉为止,谁劝都劝不住。可他自幼就胃不好,这样喝下去,岂不是要出大事? 慕辞蹙眉, “大惊小怪什么?孤又不是第一次喝酒。去,吩咐厨房给孤儿熬点醒酒汤。孤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胃不舒服,想喝点醒酒汤。” 内侍脸上闪过纠结。 慕辞眼角瞥见他没动,不耐烦地催促。内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告诉慕辞自己马上就去,又细心地将身形不稳的慕辞扶到水墨丹青屏风后面的软塌上,拉过一旁的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过了两刻钟,又重新回到了书房。 “太子殿下,醒酒汤熬好了。奴才这就扶你起来喝点儿?” 说着,绕过屏风,将手里端的托盘放在屏风一角的黄花梨木圆桌上。冷风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忽地灌了进来,吹动屏风啪啪作响。 锦绣软塌上,男人低沉的嗓音嗯了一声,挣扎着爬了起来。主动接过内侍手上的醒酒汤,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谁知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吐了回去。眉梢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这就是厨房做的醒酒汤?你们是拿孤当傻子耍吗?这种破玩意儿也是人喝的?” 内侍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太子殿下恕罪,其实,您之前每次应酬回来喝的醒酒汤,都是太子妃亲手准备的,不假他人之手。现在太子妃不在,便没人知晓那汤具体该怎么熬。就只熬了普通的醒酒汤。” 慕辞:…… 又是江漫雪,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漫雪竟不声不响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一切要不是江漫雪突然离开,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晓。 这个傻姑娘,爱一个人的时候竟毫无保留。为对方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只可惜,他没有早日发现。莫子卿一事,也没耐下性子跟她好好商量,以至于现在闹得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说到底,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慕辞沉默了许久,默默地重新端起那碗醒酒汤,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轻轻挥退边上的下人,步履蹒跚地从榻上下来,走到推窗前。 望着头顶皎洁的月光,无数愧疚揉杂着强烈的思念在这一刻一起涌上心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慕辞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突然双手撑在窗棂上,一个翻身,从窗口越了出去。又去马厩牵了自己的汗血宝马,特意没惊动任何人,朝着普陀山而去。 他想,如果江漫雪可以原谅他,他就立马送走莫子卿。就算这样做可能会激怒慕言,他也顾不上了。慕言要报复他,让他丢了太子之位,他也认了。 第205章 夜探闺房 “让开——” 漆黑的夜里,山风呼啸着,吹动远处的树枝乱摆,离江漫雪住的禅房不远处的屋檐下,两名男子眉眼冷冽地相互对峙,互不相让,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冷风吹动两人奢华的袍角猎猎作响。 “让?哼,绝无可能。本王很好奇,太子殿下大半夜的,来这清净的普陀寺作甚?” 慕辞板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明知故问。” 慕言面上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说,“既然如此,那本王更不可能让你过去了。毕竟,本王不是太子殿下,做不到你那么大度,明知太子想夜探自己王妃的闺房,还主动相让。” “不是谁都有当绿王八的癖好,你说是吗,太子皇兄?” 慕辞气得冒烟。 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的确是他的失误,才让江漫雪伤透了心,以至于自导自演,不惜背负下堂弃妇的骂名,也要离开他,离开太子府。 好在现在想通不算晚。 慕辞打起精神,不想跟慕言废话,直接绕过他,迈开步子向前面的禅房走去,可刚动作,迎面就传来呼啸的掌风。 慕辞心口一紧,急忙躲闪。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飞身闪躲开,刚站稳,就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慕言刺去。 招式凌厉,杀气腾腾。 慕言见此,下意识握住放腰上的剑柄,可想到什么,往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收回了手,改为空手接招。 “王爷小心。” 站在慕言身后的剑锋看得心里紧张,不禁喊了一句。原本想拔剑上去帮忙,但将手放在剑柄上时,他又放弃了。 王爷不愿拔剑,许是担心刀剑相撞的声音太大太刺耳,难免吵醒屋里的江漫雪。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好用剑。 剑锋刚准备徒手帮忙,谁知一抬头,就见慕言长身玉立,轻而易举地用两根手指接住了慕辞的剑刃。慕辞大惊,不禁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用力地想要抽回剑,发现根本不行。 他又尝试转动剑柄,却发现就算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撼动不了分毫。怎么可能,慕言的武功何时变得如此出神入化了? 慕辞瞬间气急败坏。 慕言面色淡淡,轻轻指尖一弹,慕辞整个人身形不稳,差点摔了出去,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站稳。 而他手中的宝剑,也在慕言刚刚的弹指之间脱手而出,发出\"铮——”的一声锐鸣,随即,断成三节摔在了地面上。 慕辞瞳孔地震。 这一次,他目光涣散,看向慕言的眼神渐渐变成恐惧和不敢置信,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你这身子连呼吸都费劲,如何练成这样的功夫的,一定是我看错了,对不对?” 许是太过震惊,他竟连自称“孤”都忘记了。而慕言根本没理会他的崩溃,而是遗憾地朝江漫雪的住处投去目光。果然,里面传来动静,很快,窗户上就映出了烛光的倒影。 慕言心口堵了一口气。 看向慕辞的目光十分不善,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黑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如同噬人的野兽,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气势。 慕辞心里莫名的慌乱,脚下意识后退几步,与慕言拉开距离。 “你……你想做什么?” “你敢伤孤,漫漫不会原谅你的。” 慕言一顿,果然犹豫着收回了手。慕辞瞅准机会,快速离开这里。 剑锋心里气不过, “王爷,太子总是这么阴魂不散,您刚刚为何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最少也让他躺床上几个月,别来王爷面前碍眼,打扰到慕言和江漫雪。可怜的王爷就剩这几个月的生命了,还要被打扰,想起这个,剑锋都想…… 对啊,他可以偷偷去办啊? 剑锋眼神闪烁。 慕言并未注意到剑锋心里的小九九。此时,他已经转过身子,目光迟疑地望着窗户。心里懊恼,到底吵醒她了。 江漫雪睡眠不好,这他是知道的。 每每想起这点,他都气愤难平。从前的江漫雪是那样的鲜活,纯粹,像个温柔的小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可跟着慕辞短短一年多,就变成现在寡言少语的样子不说,还时常梦魇。 好几次,她梦里都在哭。慕言坐在床头心疼地滴血,却无能为力。他不敢想象,在自己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江漫雪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走在今日。 他甚至不敢去打听,怕再一次揭开江漫雪压沉在心底的苦痛折磨。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她内心的不安,让她渐渐平静下来,睡个好觉。 “啪嗒——” 屋里传来异动。 慕言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站直,紧绷。本以为江漫雪要打开门出来,结果等了一会儿,屋里并未传来其他动静。 慕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底隐隐有些失落一闪而过。 剑锋,“王爷,江小姐可能醒了,您不进去看看吗?” 慕言没有回答,只站在原地不动。见里面确实没了动静,便沉声说, “算了,可能她一开始睡了,所以并未听到太多动静。现在估计准备睡了,本王再进去,势必要打扰到她,还是回。” 剑锋:…… 这位爷真是他的爷,什么时候都想得非常多,剑锋真的服气。 剑锋一边跟在慕言身后,往慕言所住的禅房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吐糟。结果还没吐槽完,前面的人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江漫雪依旧映着烛光倒影的窗户,突然大喊一声不好,然后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剑锋:…… “发生什么事了?王爷您等等属下。” 慕言几乎是一秒时间就来到了江漫雪门前,顾不上其他,用力敲门,声音焦急道,“阿漫,你在里面吗?” 一秒,两秒,里面并未传出声音。 慕言再也绷不住,一脚踹向门板。大门敞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空空荡荡的禅房,哪里还有江漫雪的影子? 第206章 一不做,二不休 紧跟而来的剑锋也愣在了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太子?” 话音刚落,慕言阴沉沉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立马召集附近所有人马,全力搜寻,务必将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是。” 慕言根本等不了。 此时,他心慌得几乎站不稳。联想到土匪窝发生的一幕,慕言就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当时若不是江漫雪机灵,那遭受那一切非人待遇的,就不是莫子卿,而是江漫雪了。 今日,不知什么人又对江漫雪下了手。该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的人,这次若是被他查到,势必将幕后之人挫骨扬灰。 剑锋刚发完信号,就见慕言的身子如同鬼魅,一闪而逝,留下一道残影。再看去时,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糟糕。 剑锋顾不上等支援的人,就急忙跟了上去。慕言情绪太过激动就容易发病。剑锋不敢留他一人。只可惜他的速度太快了,剑锋追了一会儿就发现人跟丢了。 气得他在原地狠狠跺脚。 最后,只能无奈地停下,等援手一到,再组织搜寻。希望江漫雪能安然无恙,否则,他不敢想象,他家王爷会变成什么样子。 …… “唔……唔……” 江漫雪万万没想到,她只是心里藏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想着可能是慕言想来找她,于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点燃床头的烛火。 谁知刚点完,她就意识到屋里的气氛不同寻常,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身子僵在原地。 机械地扭过头,对上一双凶煞的眼神。 来人很明显是个高手,极擅长隐藏,看着已经在屋子里很久了,就等瞅准时机动手,万万没想到会发生意外,被江漫雪发现。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在江漫雪胸口一点。江漫雪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人一把拎起甩在肩上,如同抗麻袋一般,从窗口翻了出去。 对方扛着江漫雪在黑暗的密林里疾行。冷风快速在耳畔疾驰而过,隔着单薄的里衣疯狂地往江漫雪的脖颈里钻。 江漫雪赶紧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此时的她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其他也动弹不了,想要挣扎,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唔唔声。 所过之处树木茂密,荆棘丛生。时不时就有飞虫树枝拍撞在她的侧脸上,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江漫雪疼得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对方行事谨慎,还给她手脚都绑了手臂粗的绳子,口里塞了一大团布条。嘴唇被撑得她想干呕,唇边的肌肉火辣辣的疼,如同生拉硬扯。 这手法似曾相识。 江漫雪很快,就在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崔莲梦。 正想得入神,眼前突然出现微弱的光亮,紧接着,身子就被人随手一抛,甩在了地上。 黑衣人单膝跪地,禀报道, “主子,人给您带来了。” 江漫雪姿势狼狈地栽倒在地上,面部朝地,好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拼尽全力转移身体的重心,让肩部先着地。 瘦削的肩膀被碰得生疼,估计肿成了满头,还擦破了皮。 江漫雪疼得额角渗出了冷汗。但她还来不及去管,就赶紧将眼珠子转向声音来源。 视线出现一片华丽的裙摆,是香云纱的料子,看那款式和花色,都是皇家才有的。而能穿这种料子的,整个慕国没几个人。 果然是她。 江漫雪瞬间没了探寻的意思,微微垂下眼帘,唇角渗出残忍的笑。 “嗯,将她给本侧妃拖过来。” 江漫雪已经解了发髻,卸了钗环,三千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后。 此时被人扯着发根,一路拖出几米远的位置。江漫雪感觉头皮快要被扯下来了。疼,真踏马疼。江漫雪很少飙脏话,但这一刻,只有口吐芬芳,才能发泄出她心底的怒火。 江漫雪被甩到了女子跟前,面前是一双精致奢华的绣鞋。 女子缓缓蹲下身子,一把扯着江漫雪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后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满脸怨毒,同时,唇角又扬起快意的笑容。 “江漫雪啊江漫雪,你真的好难杀。” “你怎么就不能懂事点,顺顺当当的死在土匪窝里多好,这会儿也不必遭这份罪了。” 这么一番摔摔打打,江漫雪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四肢也渐渐恢复了。 她淡淡的笑笑。 “那怎么成?没看到你不得好死,我怎么舍得去死?” 这无所谓的散漫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着郊游的。这一场景,彻底激怒了崔莲梦。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崔莲梦恨不得生撕了江漫雪。 “你……好好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打烂她的嘴。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还敢鼓动逍遥王对崔家下手,今日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崔。” 江漫雪一愣, “你刚刚说什么?” 慕言对崔家下手了?为什么? 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呀,可没听下人提起。难道,是因为上次土匪窝一事? 不应该呀。 江漫雪记得,这件事她告诉慕言是莫子卿做的。他就算要替她出头,也应该找莫子卿才是。为何会对付崔家?难道……想到一种可能,江漫雪瞬间小脸煞白。 崔莲梦气得声音凄厉。 巴掌狠狠扇在江漫雪的侧脸。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用力划过江漫雪凝脂一般细嫩的肌肤,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刺目的血迹从她长长的指甲上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淹没在草丛里。 怒吼道, “贱人,你装什么?难道不是你让慕言去抄了崔府的吗?” “哈哈哈,就算你扳倒了崔国公府又如何?我依然还有皇后姑母给我撑腰。太子侧妃之位,我依然可以坐得稳稳当当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崔家就会东山再起。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伤不到我一根汗毛。” 第207章 崔莲梦嘴快笑歪了 江漫雪没有理会后面的话。 此时,一股无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强势地将她整个人死死包裹。她只觉头皮发麻,脑子嗡嗡作响,牙齿也忍不住咔咔打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想。那就是,慕言是否知晓土匪一事是崔莲梦设计的? 若是知晓,那他具体知道多少? 他会不会怪江漫雪骗了他? 还有莫子卿被……他若是知晓那些有她的手笔在里面,会不会觉得江漫雪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我告诉你,晚了。来人,将她当着我的面做成人彘。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本侧妃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江漫雪猛地回过神来。一点不敢置信的。“你搞搞清楚,我与你无冤无仇,明明是你先要害我,要不是你先绑架了我,想让土匪毁了我的清白,崔国公府也不会被报复。” “那又如何?” “你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五品官嫡女,还敢不自量力肖想我的太子表哥,就冲这点,你就该死。” “太子表哥是我的,只有我才可以与他匹配,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你竟然敢玷污了他,生下他的嫡长子,没将你碎尸万段,只是毁了你的清白,我已经够仁慈了。就这样,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你竟还敢让人报复回去?如此不识好歹,我岂能放过于你?” 江漫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怎么能嚣张到这种地步?难道这就是出身名门,底蕴深厚的大家闺秀的底气?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动手,难道还需要本侧妃教你们不成?” 崔莲梦厉声怒道。 黑衣人不敢迟疑,连忙上前想要抓江漫雪。这架势吓得江漫雪赶紧大喊。 “等等,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说。” “哼,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为了今晚,我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押上了崔家所有的赌注,势必能确保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一道月白色的袍角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哦,是吗?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她?” 男人从天而降。缓缓来到地面。身姿颀长挺拔,如松如竹,身子背对着挡在江漫雪前面。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昏暗的月光,江漫雪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 是慕言。 太好了,她终于有救了。江漫雪心里的惶恐瞬间烟消云散,面上不由自主展开笑容,整个人踏实了下来。男人微微侧头,浑身透露出矜贵与从容,沉稳内敛,语气温柔, “别怕,有我在。”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让人无比信服。 江漫雪眼眶一热,疯狂朝他点头。 “嗯。”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只要身边有他在,江漫雪就莫名地感到安心。 声音沙哑哽咽,听上去无比委屈。男人眼神瞬间变得疼惜,扭头看向对面的崔莲梦一行人时,眼底黯色汹涌,杀气肆虐。 空气突然宁静。 很快,现场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看向崔莲梦。 崔莲梦此时也吓傻了。 小脸变得苍白如纸,她实在不敢相信,慕言竟能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明明她已经安排部署了那么多,为何还是功亏一篑?不对,崔莲梦将目光投到慕言身后,发现他身边没有旁人,顿时眼睛一亮。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哼,收拾你们这群宵小,何须大费周章?本王一个人足矣。” 也就是说,追过来的只有他一人,没有帮手。哈哈哈,崔莲梦的嘴都快笑歪了。 “就凭你个病痨鬼?还真是狂妄。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今日你两人,都休想离开这里。” “拭目以待。” “动手——” 崔莲梦大声下令。 只是这一次,那些黑衣人紧张得面面相觑,并未动手。崔莲梦见此,瞬间恼羞成怒。 “你们都死了不成?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不赶紧给本侧飞动手,再敢磨磨蹭蹭,信不信本侧妃立马杀了你们?” 有一黑衣人小声说, “主子,他可是王爷。谋杀皇室可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属下上有老,下有小,还请主子三思啊,莫要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还请主子三思。” “求主子三思。” 崔莲梦却不以为然, “怕什么,他是王爷又如何?再身份尊贵,也只是个病痨短命鬼,这辈子,都不会有前途了。可我却不一样,我是太子侧妃,未来还会是太子妃。只要太子表哥登上那个位置,我就是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们敢不听我的?” 众人一听,好像是这个理。 慕言嗤笑一声,幽深凤眸闪过淡淡的不屑和嘲弄,右手的食指悠闲地拨弄大拇指上水头极好的羊脂玉扳指,似笑非笑, “你就这么肯定,慕辞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然后顺利当上皇上?” 崔莲梦一愣,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哥哥是皇上所有儿子里面最出色的那个,那皇位迟早都是他的。” “你们也这样认为?” 慕言将目光转向站在崔莲梦身边的黑衣人,问。黑衣人迟疑了片刻,目光复杂地看向崔莲梦,那眼神彻底刺激到了崔莲梦。 “放肆!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你也认同他说的话?” 黑衣人道,“主子,其实最近朝中风起云涌,变幻莫测。但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如今,太子的身份岌岌可危,身边支持者不是叛变就是抄的抄,贬得贬,再这样下去,恐怕……” 崔莲梦如遭雷击。 她疯狂地摇着头,目眦欲裂,“这……这怎么可能?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可以?太子表哥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为何要害他?不对,难道你也想当太子?” “可你都快死了,为何还要与他争?杀了他。对。你们现在就去给我杀了他。只有他死了,就再也没人跟太子表哥争了。” 第208章 杀了他 崔莲梦满脸疯狂。 脑海里无数声音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疯狂地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吵得她脑子都快炸了。 江漫雪暗暗摇头,觉得崔莲梦真是疯了。就连她身后的黑衣人也这么认为,并未立马出手,试图再劝,却被一脚踢上胸口。黑色的面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鞋底印记。 崔莲梦气到爆炸,伸出手指,一一指着黑衣人,恶狠狠道, “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还有你,你,你们,别忘了,你们所有人的身契握在谁的手里。就连你们的家人,我也知道在哪里。若再敢磨磨蹭蹭,不只是你们,连你们的家人全都得死。” 黑衣人浑身僵硬。 犹豫片刻,终于咬着牙握紧刀。缓缓向着慕言和江漫雪二人走来。“逍遥王,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慕言剑眉微皱。 没有在意,而是快速转身,一刀划开绑住江漫雪的麻绳,指尖快速在江漫雪胸口一点。江漫雪猛地一个趔趄,身子终于可以动弹了。 江漫雪还来不及高兴,头顶一把大刀就明晃晃地劈了下来。 冰冷的剑刃发出刺目寒光。 江漫雪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慕言迅速抽出腰间的配刀,朝上一划,“铮”的一声,稳稳挡住头顶的利刃。然后手腕一个翻转,轻松化解了对方的招式。不仅如此,还将对方震出了几米远。 江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向慕言的亮晶晶地,里面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和崇拜。 皇帝别的不说,这次算是做了件好事。竟将慕言这样的极品男人指给她。这个男人年轻俊逸,尊贵多金,最重要的是,这么优秀,对她还这么好,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在这时,被震飞的黑人又调整好冲了过来。还有其他几人也同时向着慕言挥剑。 慕言面色淡淡,手腕迅速翻转,动作灵活,快出残影,优雅地挽出几个剑花,只听“唰唰唰”的几声,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应声落地,咕噜噜滚到一边。 刺目的红渲染着天空,最后没入草丛,漫天弥漫开浓烈的血腥气。 寒风凛冽,吹动月白色袍角与江漫雪轻纱软裙飘飘扬扬,暧昧纠缠。 “你没事?” 慕言见她发呆,以为她是被刚刚的情形吓坏了。伸手在她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实际上在动手的那一刻,慕言已经一只手快速转过她的身子。并将大掌覆盖在江漫雪的眼睛上。还轻轻说, “闭上眼,乖。” 所以,刚刚江漫雪实际上什么都没看到。等到他的掌心挪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江漫雪一抬眼,就对上男人满是担忧的桃花眼,眼角那颗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清晰,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些神秘和魅力。瞬间,江漫雪一颗心只觉无比熨帖。 她轻柔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慕言这才放下心来。 她轻轻握紧江漫雪瘦削单薄的肩膀,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护住,而后,目光犀利地看向黑压压的,不停从周围灌木丛里面冒出来的黑衣人,握住江漫雪肩膀的力道下意识增大,目光犀利。 “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些人?上次让你侥幸逃过一劫,算你幸运。这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崔莲梦疯狂地哈哈大笑,那声音如同恶魔一般,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对方人数过多,放眼望去,足有数百人之众。后方还有无数个弓箭手,全都将弓拉成满月状,整装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就能万箭齐发。 很显然这一次,崔莲梦下了血本,准备鱼死网破。 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江漫雪眼神慌乱。 意识到她的不安,慕言眼神凝重,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一分一毫的。” 感受到掌心单薄的衣衫,慕言神色一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江漫雪穿的竟是里衣,样式宽松,料子轻薄,在屋里盖着棉被尚可,但一到户外,尤其是深山密林,根本挡不住秋日夜里的寒冷。此时,她身子冰冰凉凉的,小脸也冻得煞白煞白的,身子瑟缩着,樱唇微微抖动。 慕言大惊,顾不上旁地,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快速包裹在江漫雪的身上。将她按进自己宽厚的怀里,让她尽情地汲取自己身上的温度。 江漫雪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问, “可你呢?” 江漫雪卷翘的睫毛轻颤,红着眼,一双精致的杏眼水汪汪的,泫然欲泣。她微微抬起头,精致的鹅蛋脸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轻轻吸了吸鼻子,嗓音破碎又沙哑,样子乖巧又惹人怜爱。 从刚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一直在让她放心。向她承诺,自己会保护好她。江漫雪自然信他,或者说,在一次又一次危险中,都是他舍命相护。所以现在,他说什么江漫雪都信。 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他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动起手来刀剑无眼…… 一想到这里,江漫雪就害怕。 崔莲梦最不想看的,就是这种你侬我侬的戏码,尤其主角还是江漫雪。 一个身份低贱,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凭什么让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护着她,爱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而她崔莲梦,堂堂大家闺秀,京城第一世家崔国公府千娇万宠、金尊玉贵的嫡小姐,却只能在后面捡她不要的? “杀了他,杀了他们。我倒要看看,都死到临头了,他们还怎么恩恩爱爱?” 黑衣人蜂拥而上。 这一次,慕言没有选择与他们交手,而是飞身闪开几米远的地方,低声在江漫雪的耳边说了一句,“抱紧我。” 然后再次提气,脚尖一点,带着江漫雪腾空向普陀寺的方向掠去。 “想逃,做梦。来人,都去给我追,追上后直接格杀勿论。” 第209章 密林定情 夜已深,万懒俱静。 浩瀚的天空如同遮上了一层漆黑的幕布,只有一轮弯月静静地高悬夜空,清冷的光辉轻洒而下,朦胧地笼罩着整片山林。 隔着纵横交错的树木,依稀可以看见林子深处闪过星星点点的火把亮光,和男人压低的说话声。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我带人往这边。咱们分头行动,务必将人找到。主子说了,找到人不必心慈手软,直接格杀勿论。否则,死的就是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头,我们这就去。” 乌压压一片光亮越来越近,躲在灌木丛后的慕言和江漫雪面色凝重。冷风拂过,江漫雪瞬间手脚冰凉,浑身如同结了冰。一股寒意自脊背蹿起,直冲天灵盖。 一股绝望迅速席卷全身,如同上一世一般,让她瘦削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掌握生杀大权,为所欲为。而像江漫雪这种无依无靠、身份卑贱之人,在权势勋贵的面前,就如同脚下的蝼蚁,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碾压屠宰的份儿,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江漫雪淡淡垂眸,掩住眼底的恨意和不甘。扯住领口的葱指因为用了些力,骨节微微泛白。 粉嫩娇软的樱唇微勾,溢出一丝苦笑,“对不起,这次又是我连累你了。” “说什么胡话?” 慕言打断她,霸道地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帮她将身上宽大拖地的外袍系带紧了紧,让她被包裹得更加严实。力道却控制得很好。看似霸道,实则温柔至极。顿了顿,小声说。 “不许多想,一会儿,你在这儿藏着别动。我先出去将人引开。等周围安全后,你就将这个拉响。之后就赶紧藏好,要不了多久,剑峰会带着人来救你的。” 说着往江漫雪怀了塞了三个信号弹。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信号弹,能够召集附近百里所有隶属于他的人手。一旦拉响,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纷纷跑来支援。他全部都留给了江漫雪,就怕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江漫雪急了,她微微仰着头,精致明亮的杏眼难掩惶恐。 雪白的柔荑猛地攀上慕言的手臂,死死攥紧他奢华的衣袖,眼泪倏地溢了出来,晶莹剔透,划过奶白凝脂一般的脸颊,“嗒”一声,滑落非常纤细的天鹅颈。滴落精致的锁骨,钻进柔软贴身的领口,氤氲出一片暗沉深色。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慕言微微一笑。 正是知道有危险,他才要冒险将人藏在这里。 刚刚那些弓箭手出来的时候,慕言就注意到,他们手中拿的箭矢尖部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幽幽的绿光。若猜得没错,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若只是普通的杀手,他尚且有把握护住江漫雪的安全。可若是那么多弓箭手万箭齐发,又是带着毒的箭矢,那慕言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也不敢冒那个风险。 为今之计,只能分头行动了。 “放心,我会小心点的。” 他宽厚温热的大掌轻轻覆在江漫雪光滑白皙的手背,爱惜又克制地揉捏着。 黑亮纯澈的眸子簇拥着欲色和不舍的火苗,食指轻轻抬起江漫雪精致娇嫩的下巴,吻了下去,将女人的拒绝和絮叨尽数吞去。 他掐着江漫雪纤细的腰肢,拼命地将江漫雪往他怀里揉,恨不得将人揉入自己的骨血里。他的身子如烈火一般滚烫。 低低地喘着粗气。 江漫雪被这气氛感染,杏眼迷离,一时有些忘情。突然拉过他的大掌,想都没想就按在了她的温软处。 胸口传来温热的触感。江漫雪身形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多想,大掌下意识握住了高耸入云的山峦。一声娇吟下意识的低低的自花瓣似娇嫩的唇瓣溢出。这声音娇媚蛊惑,婉转勾人,别说慕言了,就连江漫雪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竟是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 两人身子一僵,震惊得檀口微张。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仿佛一道电流同时将两人击穿。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时扑向对方,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粗粝的掌心胡乱地从温软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她修长白嫩的脖颈。细细摩挲,流连忘返。薄凉的唇肆意地碾压描绘着娇软的樱唇,许久,才轻轻捧着她的脸颊,离开香甜的唇瓣。 “阿漫,乖宝~” 男人嗓音低沉暗哑,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的火热能将人灼伤。 “我要你,所以,你要活着回来。”少女娇软的吐息如同世上最烈的媚药,彻底将慕言点燃。 “嗯。” “你若不回来,我就立马忘了你。然后嫁给别人,生儿育女。” “好。” …… 江漫雪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气的。这男人,倒是大方,怪不得当时莫子卿都失身“有孕”了,他还是坚持娶她进府。 江漫雪明知道事情的原委,也知道慕言是为了她好,慕言心里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她,可她就是找茬似的,想起了那些有的没的,兀自生了闷气。 慕言轻轻吻上她的眼睛,蜻蜓点水一般,迅速离去,只留下淡淡清凉的湿润和他薄唇柔软的温热。 “阿漫,记住,你开心,我就会快乐,你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江漫雪红了眼。 心里清楚,其实慕言武功高强。若是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落了下风。要想逃脱的话,几率还是很大的。 相反,若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动起手来难免束手束脚,顾虑良多。她的存在确实只会拖后腿。 于是只能点头答应。 “我不要听那些有的没的,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我答应你。你也要藏好。等着剑峰带人来救你。” 此时,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慕言没再犹豫,将江漫雪身上的外套快速解了下来。又将自己身上的里衣快速脱了下来,披在江漫雪身上。捡起地上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自己身上。 而后飞身一跃,整个身子腾空,脚尖轻轻点着树枝,快速向一个方向掠去。 “快看,他们在哪儿,快追!” “放箭,赶紧放箭!” 第210章 慕辞开始怀疑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刷刷刷”的破空声。江漫雪吓得死死闭上眼睛,双手抱住脑袋,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瑟缩着蜷缩在灌木丛后。 许久,嘈杂声褪去。 江漫雪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四处张望片刻,发现确实安全了。 来不及多想,就迅速拉响信号弹。看到绚丽的信号弹在漆黑的夜空缓缓炸开,江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静静的站在灌木丛后面,凝视着慕言离开的方向。满脸担忧。 这时,山岗突然起风了。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拍打在江漫雪娇嫩的脸颊上,吹得她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但她却像根柱子一般,一动不动地迎风而立,身上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瘦弱的身子被吹得摇摇欲坠。 好在,剑锋终于出现了。 身后是清一色的劲装侍卫,个个高大挺拔,浑身煞气,一看就知是手上沾过血的。按照以往,江漫雪是怵这种人的。 可今日,江漫雪只觉他们的出现如同天神降临,如此庆幸。 剑锋大步迎了上来,焦急问,“江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王爷呢?” 江漫雪赶紧告诉他事情的细节,剑锋急得满头大汗,但他还记着慕言的命令,火速安排一部分人送江漫雪回王府,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手去接应慕言。 江漫雪也想跟上去。 没能亲眼看到慕言安然无恙,她心里实在不放心。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跟上去只会拖后腿。到时候他们不仅要救慕言,还要分出精力保护她的安全。 万一点背,被崔莲梦的人挟持,那估计会害死慕言。 崔莲梦今日舞到了明面上,必定会背水一战,拼命反扑,不然,若是放慕言离开,那她也就死到临头了。 所以,即便再不愿,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逍遥王府好好等消息。 江漫雪魂不守舍地跟在侍卫身后下山,可刚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慕辞。 看到她毫发无损地站在侍卫身后,慕辞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上前,拉着江漫雪左看右看,嘴里念叨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刚刚听说你失踪了,孤差点吓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漫雪淡淡地抽回被他紧握的双手,眉目疏离,缓缓道, “太子殿下自重,我现在是逍遥王妃,你这样拉扯不合适。况且……” 她嘲讽一笑。 “殿下还是莫要开玩笑了,若只是听说我失踪,你就吓死了,那你估计早就死了。” 噗嗤—— 江漫雪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小侍卫没忍住笑出声来。意识到失态后,他赶紧捂住嘴唇,敛去面上的情绪,绷着脸朝着江漫雪拱手行礼, “主子恕罪,属下失态了。” 江漫雪:…… “无事,我们走。” 慕辞被呛得面色铁青,但没办法,谁让他有错在先呢?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跟在江漫雪身后,亦步亦趋,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子单薄笔直的后背上。 他实在想不通,江漫雪明明那般瘦弱,为何能有那么大的勇气离开他,离开太子府,放弃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怎就这般倔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突然,走在前面的江漫雪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着慕辞,若有所思。 “怎么了?”慕辞问。 江漫雪动了动嘴唇,突然犹豫了。原本,她想求慕辞派人手帮帮慕言,毕竟崔莲梦这次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无数弓箭手,她担心就算剑锋过去,也不一定是那些人的对手。 可突然想到,慕辞跟慕言本就面和心不和,让他去帮忙,确定不是去补刀? 看着江漫雪的表情,慕辞瞬间福至心灵,“对了,慕言呢,他没跟你一起?漫漫,你老实告诉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里隐隐带着兴奋。 江漫雪冷笑。 她就知道,绝对不能找这个男人。于是,她眼珠子一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她看向慕言的人,偷偷冲其中一人使眼色,“你们回去,我这里不用护送了。” 那人急了,“这怎么行,王爷吩咐,务必将您安全送回府上,属下若是没有完成任务,王爷定会治属下的罪的。” 江漫雪叹了一口气。 他想治罪,首先他得先活着。“你去,就说这是我的命令,他若有意见,就找我好了,要罚也罚我。” 侍卫木着一张脸。 心想,现在整个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江漫雪是王爷的命根子?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的不说,就说王爷的奶娘常嬷嬷和她的女儿常娥。 之前,这两人在王府以主人自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吃穿用度也远超奴才的份例,甚至在某些方面都快赶上王爷这个主人了。王爷却念着从前的恩情,从未将此事当一回事,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知,这两人竟不自量力,敢不顾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对江漫雪下手。 虽只是说了几句重话,并未伤江漫雪分毫,可王爷听说后,竟一改往日宽容,发了很大的火,连夜将人赶去了庄子上,任她们如何认错求饶,都无济于事。 还将云梦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出府,以及府上十几年的管家,也因此被赶去了庄子上,换了新人上位。 等江漫雪再次回来时,立马将府上的中馈全都交到她的手里,为她撑腰。 就这受宠程度,怎么舍得罚她? 侍卫左右为难,但江漫雪的眼神很坚决,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返回去,顺着痕迹去寻慕言和剑锋等人。 现场只剩下慕辞一行人和江漫雪。 慕辞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漫漫这是同意跟孤回太子府了?” 江漫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沿着路往山下走,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 慕辞更加确信,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偷偷招了招手,身边的影卫悄悄凑了过来,慕辞压低声音,说, “去查查,慕言去了哪里。” 第211章 慕辞像个疯子 趁着慕辞和身边人嘀嘀咕咕,江漫雪果断转了个方向,继续装作没事人一般走在前面。 但慕辞警惕性很高,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他停下脚步,疑惑道, “这是上山的路。” 江漫雪没理会,闷着头继续走,慕辞嘴角抽了抽,大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江漫雪仰头望向他,凝脂雪肤在淡淡的月光下,美得动人心魄。慕辞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加快。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江漫雪移情别恋的无情,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水汪汪的,轻轻眨了眨。 “不干什么,回普陀寺呀。” “为何要回普陀寺?” “哦,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上面,需要现在回去取。” “不必了,你先跟孤回去。东西孤自会吩咐下人去取。” “不行,这东西很重要,必须我自己去取,旁人我不放心。” 江漫雪试图甩开慕辞,可手腕却被握得更紧。男人心底刚泛起的旖旎瞬间一扫而空,眼神森冷,眼底透着不容置疑。 江漫雪也不甘后退,与他冷冷对峙。 许久,慕辞终于泄气,无奈地抬手,手起刀落,江漫雪已经被敲晕了,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被慕辞稳稳接住。 “漫漫,你为何要逼孤?你我之间,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回府。” “太子殿下,那寻找逍遥王一事……” “继续找。找到后见机行事,如果有把握……杀无赦。” 慕辞不傻,今日的种种迹象表明,一定出什么事儿了,而且还是大事。否则,大半夜的,慕言绝对不会独自留想下江漫雪。这对他而言,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铲除慕言,那就只能熬死他了。 慕辞一刻也不想等。 因为在等的这段日子,江漫雪都会陪在慕言身边。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毕竟是一母同胞,他也不想如此狠心。要怪只能怪慕言不该肖想不属于他的。 江漫雪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将人从他的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 狂风肆吼,风雨大作,泠落一地枯叶繁花,天彻底凉了。 蒹葭苑江漫雪的闺房里奢华的轻纱帐幔随风舞动,时不时窥见女子白皙光洁如凝脂般娇俏酣睡的侧脸。屋里正中央的璎珞鎏金兽香炉白烟袅袅,暖香阵阵。 整个室内精致奢华,幽雅怡人。 半梦半醒间,江漫雪隐约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他动作很轻缓,蕴含着无尽的柔情。可他的掌心宽厚,肌肤干燥粗粝,依旧刮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这很显然,是只男人的手掌。 江漫雪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能清晰听到男人淡淡的呼吸,能感觉到,对方在她床头伫立良久。 意识慢慢回笼,江漫雪这才想起,慕言还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她再也睡不下去了,拼命挣扎,终于,眼皮子缓缓张开。映入眼帘的,是慕辞英俊的面孔,还有面上流露出来的深沉柔情。 见她清醒,面上一喜。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厨房端来准备好的吃食。” 江漫雪一把甩开他的搀扶,一脸防备地与他拉开距离,小脸无比冰冷, “这是哪里?” 江漫雪心慌的四处张望,却发现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屋里的格局和陈设像极了与慕辞刚成婚那时住的蒹葭苑。不,应该说简直一模一样。难道…… 慕辞微微一笑。 “喜欢吗?孤已将那些不相干之人安顿好了。也将你的住处重新收拾布置。现在,这里跟你刚嫁过来时一模一样。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管提,孤这就让下人准备。” 江漫雪满脸讥讽。 东西可以恢复原状,可是人心呢?他已经跟莫子卿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不变的事实。而江漫雪,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对慕辞死心塌地的她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呢??” 慕辞竟然能将她打晕带回太子府,就说明已经怀疑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什么事儿都不做。江漫雪心里无比后怕。 “谁?” “别装了,你知道我问的是慕言。他现在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慕辞,我警告你。你若敢伤害他,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江漫雪心里很沉重。她猜测慕言一定出事儿了。若是好好的,以他的能力,在太子府可以来去自如,估计早就将她接回去了,不会等到现在。 慕辞被江漫雪的话和冰冷的语气气得不轻,转身砸了屋里好多东西。 “你再说一遍?你要为了他杀孤?”慕辞手指着自己,锋利的凤眼快要喷火。向来沉稳矜贵内敛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像一头暴露的狮子,随时可能失去控制。 “你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我们可是做了近两年的夫妻。两年恩爱,育有嫡长子,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这一切难道还比不上你们认识的这几个月?慕言到底给你喝的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对孤,啊,说呀,怎么不说话?” “你想做东宫唯一的女主人,孤允了。顶着所有的压力,将那些大臣之女送去了西苑。为此,你知道孤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你想要一世一双人,孤也可以答应你。以后绝不碰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你不喜欢子卿,孤也将人一并送去了西苑。你想要的孤都已经满足了,你还想怎样?江漫雪,做人要知足。胃口太大不是好事,你最好想清楚了。” 江漫雪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慕辞,印象里,他始终是那个衣着奢华,矜贵沉稳,站在人群中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 他的目光始终淡淡的,声音也温润如玉,待人随和,是个满腹才华的翩翩公子。 可这会儿的他像个疯子,满脸戾气,声嘶力竭。江漫雪被他吼得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心想,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般听不懂人话。 第212章 江漫雪知道的太多了 明明之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可他似乎并没听进去。 罢了,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江漫雪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担忧,接过下人端来的食物,坐在床头利索地吃了起来。先养好精神再看情况。 慕辞被晾在一边,心里委屈,他也忙活了一晚上了,早就饥肠辘辘,可江漫雪一睁眼,最先关心的却是慕言。 不知是不是气的,慕辞胃又开始疼了。这一次的疼痛来势汹汹,顷刻间就让他满头冷汗,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 江漫雪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慕辞以为她在关心他,心里阴霾刚准备散去,就听女子不紧不慢说, “好端端的,不必行此大礼。” 然后,就再次将头埋进了汤碗里,喝得精精有味。边上的下人被这一幕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噤若寒蝉。她们想不通,为何一离开太子府,江漫雪就变得这般胆大妄为,连太子都敢顶撞。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江漫雪轻缓的吞咽声,和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有内侍小小的上前搀扶慕辞,却被他气呼呼地甩开。他的目光如刀似箭,死死盯着江漫雪,就这么持续了许久。可对方就跟没有感觉一般,任他盯任他看,就是头也不抬,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终于,慕辞眼神黯淡了下去,赌气般缓缓撑着站起身来。 江漫雪用完一碗粥后,终于感觉浑身恢复了力气。于是,将手中的瓷碗往边上一推,就重新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慕辞气呼呼地上前,如同一个赌气的孩子,直愣愣地站在床头,就那么幽幽地看着她。但江漫雪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而是闭上眼装睡。 慕辞清楚,她这是拒绝与他交流。 慕辞这下是彻底看清楚,江漫雪的心已经野了。她的眼里心里有了慕言,不再痴情于他一人。 心里虽不悦,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江漫雪。想到前段时间,自己注意力全在莫子卿身上,却忽略了江漫雪的感受。 以前,他们那么恩爱,猛地冷落,江漫雪心里落差定是极大的。 恰巧这时,慕言趁虚而入。 江漫雪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受他影响在所难免,原也不怪江漫雪,怪只怪慕言太过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算了,凡事都有个过程。 之前确实是他的不是,她心里有气,也在所难免。自己该多给她些时间消化这一切,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冲动,冲她大吼。 罢了,只要她人在身边,剩下的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改变和决心。便会慢慢想通,原谅之前的一切,回到两人相濡以沫、恩爱缠绵的日子。 就这样,慕辞再次将自己哄好了。重整旗鼓,打算继续耗下去。 “来人,去将孤的公务全搬到这里来。” “是。”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打起帘子走了进来。低着头朝着木辞微微屈膝。“太子殿下,西苑的几位小主求见。” “告诉他们,不见。” “可他们全都跪在主院门口。说是见不到太子殿下就不会离开。” 小丫鬟头埋得很低,瘦弱的肩膀瑟瑟发抖。 慕辞冷哼一声,潇洒地掀起袍角,坐到圆桌旁的八仙椅上,明黄的袍角在半空晃来晃去,上面金线绣的蟒纹张牙舞爪,流光溢彩,矜贵非凡。 他的眉骨下压,浑身带着上位者的气势。锐利的凤眼撩起,里面裹挟着怒火,声音低沉冷冽,没有一丝温度。 “她们爱当贱骨头,喜欢跪来跪去,那就一直跪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去也不迟。”这还是江漫雪头一次听到慕辞说话这般犀利刻薄,心里止不住诧异。 恰好此时,影一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狠狠地皱了皱眉。 “殿下,您当初执意将她们赶去西苑,已经惹怒了她们身后的家族。这段日子,那些老匹夫在朝中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已经让您焦头烂额了。昨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此时让她们跪着,这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您腹背受敌,万不可再任性妄为啊!求殿下三思。” 影一说着,还不忘偷偷瞪了一眼帐子里的江漫雪,眼神无比森冷。 他万万没想到,慕辞会偷偷跑出去,还将江漫雪给带了回来。听说这事后,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他看来,江漫雪知道他太多事情,这样一个人放在太子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影一不得不防。 慕辞不为所动,无奈,影一只好跪在慕辞的面前。 屋里的其他下人一看,也纷纷在影一身后跪成了一片。 “求殿下三思。” 慕辞眸光幽深, “你们在教孤做事?” 所有人脊背一凛,第一时间,身子一叩到底,“属下不敢\/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给孤滚出?谁再敢多说一句。就去跟他们一起跪着。” 就这样,一场闹剧在慕辞强硬的态度下,轻松化解。而他此举,相当于再次给那些侍妾身后的大家族一个耳光。不出意外的话,今后的日子里,慕辞可有的忙了。 当然,这些都与江漫雪无关。如果可以,江漫雪巴不得他不好过。谁让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既然坚持将莫子卿带回来,那江漫雪留给他的这份大礼,也该他受着。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午时分,阴沉了半天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此时,雨势渐弱,但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仍然连成一串串。 屋里已经点上了五六根婴儿手臂粗的红色雕刻龙纹的烛火,将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慕辞还赖在江漫雪的屋子不走,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看这样子,今晚是不打算离开了。江漫雪心里又慌又怕,加上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让她的一颗心愈发烦躁。 正当她思索着该怎样赶走慕辞时,眼角突然瞥见窗口有些异动。 看过去时,倏地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213章 密道 “你在看什么?”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江漫雪的思绪,她瞬间转过头,对上男人狐疑审视的目光。男人眸光锐利,还来不及解释,已经顺着江漫雪刚刚的视线看去。 江漫雪瞳孔地震,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当她再次看过去时,发现窗口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耳边。 江漫雪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又对上慕辞探究的目光。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薄凉的唇线绷直,看着江漫雪的眸光无比幽深。 江漫雪心脏砰砰直跳,生怕露出马脚,于是,一脸凶狠的瞪了一眼慕辞,骂道,“你有病啊?好端端的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说着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慕辞似笑非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漫漫似乎有事瞒着孤?” 江漫雪心猛地提起。 但面上却无动于衷,冷冷骂了句神经病,就再次躺了回去,翻过身子背对着慕辞,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慕辞沉默了片刻,喊了影卫进来,让他们在附近搜一搜,看看可有异常。影卫领命出去,很快就返了回来,说一切正常。 慕辞这才放下心来。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影卫退下。等屋子里空了,这才尴尬地咳了两声,缓步来到床头,软了嗓音说, “你别多想,最近是多事之秋,孤这才谨慎一些,并与其他意思。” 回答他的,是江漫雪孤傲的背影。慕辞无奈,只能坐在床头,脱去靴袜,轻手轻脚地躺在江漫雪身边。紧张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江漫雪并无制止。 慕辞心情激动,深邃的凤眼渐渐迸发出明亮璀璨的光芒,他压抑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又尝试着用指尖轻轻撩起锦被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江漫雪依旧背对躺着。 慕辞信心大增,那只白皙矜贵,骨节分明的宽厚的大掌轻轻握住江漫雪圆润的肩膀,轻轻将人翻了过来。 “漫漫,孤……” 刚开口,江漫雪突然撒出一把粉末,直逼面门。慕辞反正过来时,已经吸入不少。眼底的欲念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迅速凝结成冰花,“你……” 才说一个字,就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江漫雪松了一口气,挣扎着推开半个身子搭在她身上的死猪一般的男人,剑锋也快速从窗口翻了进来,帮着江漫雪将人推去一边。江漫雪这才将另一个手里握着的解药,快速放在自己鼻尖处嗅了嗅。 几息之后,江漫雪的脑袋渐渐恢复清明。 “江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没事?” 江漫雪摇了摇头,快速坐起身子,一把抓住剑锋的胳膊,焦急道,“王爷呢,他为何没来,他没出什么事?” 对上她急切的目光,剑锋心虚的不敢直视。 江漫雪心猛地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她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袜,捡起床头的外衫披上,冷静道, “走。” 剑锋:……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来接我回王府的吗?” “啊?哦!好的,您跟属下走。” 一路上,剑锋走在前面,小心地引着路,时不时压低声音提醒江漫雪小心脚下。为了不暴露目标,将人没有撑伞,抹黑来的院子里的一座假山前。走到隐蔽的角落,剑锋在假山上摸索片刻。 只听咔嚓一声闷响,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江漫雪震惊的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在蒹葭苑的院子里,竟然有这样一处暗道。关键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这院子来来回回没少逛,竟从未发现。不对。慕言为何要在她的院子里挖一条暗道? 难道从那么久开始,他就已经对她有了心思? 江漫雪心思百转。 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顺着暗道走了很远的距离。 密道很窄,仅供一两人同时通过。剑锋手里握着火折子,站在江漫雪右侧。借着微弱的光,江漫雪发现,密道的墙壁上也坑坑洼洼的,还有凸起的石块。整个墙壁并未经过打磨,看着很粗糙。 想来建造的时候,赶得很急。 “这种密道太子府还有吗?” “有,这是第一条。后面还有很多条。” 江漫雪心里压抑不住的震撼,同时又有些好奇。慕言为何要在太子府建这么多密道。刚想着,边上的剑锋突然停下脚步,咬了咬牙,猛地看向江漫雪,一字一顿道, “江小姐,按理说作为下属,我本不该僭越插手王爷的事。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些年,我家王爷他真的太苦了。 他爱您爱得深沉,陆陆续续为你做了很多很多。包括你脚下的这条密道,就是王爷为了保护你,偶尔去偷偷看看你,才特意让修的。” “为……了我?” 江漫雪手指着自己,一颗心控制不住的极速跳动。 “是,王爷在太子府修的每一条密道都是为了你。尤其是莫子卿府后,王爷觉得她绝非善类,就用了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在太子府挖了一条又一条密道。数百人同时开工,昼夜不停,硬生生将原本半年的工期花了一个月赶出来了。” 也该,神医也被赶鸭子上架,炼出来数百失忆药丸,给那些工人服用,为此事保密。 当时,王爷被那老头子追着骂了好久。 “原本王爷的意思是将太子府的每个院子都挖上密道。这样不管你说出哪里只要有危险。我们的人就能尽快赶到。谁知才挖了一半,您就跟太子和离了。真是苍天有眼,这下,江小姐的青睐终于轮到我家王爷了。” “所以,我跟慕言是怎么认识的,他是在何时对我动情的。还有,他现在人在何处,可有受伤?” 身旁喋喋不休的男人瞬间闭嘴!“我”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下文。 江漫雪顿时无奈的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算了,靠人靠不住,还是走快些,亲自去看看慕言的情况才是正事。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带着零星的雨点子砸在江漫雪脸上。 第214章 他快死了 江漫雪眼睛一亮,快速伸出嫩白如玉的小手,掌心接住几粒雨点。满脸惊喜地看向剑锋,“有风和雨点,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快到出口了?” 剑锋点头,“对,您跟紧属下。” “好,你快点。” 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走出了密道,环顾四周。江漫雪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逍遥王府的主苑,也就是慕言住的地方。 “王爷就在里面。” 剑锋指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面色沉重,语气悲呛,想再交代几句。一抬头就发现,江漫雪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面前欣慰地笑了。 喃喃自语,“王爷这一生太可怜了。没有任何人在乎他,也没有人爱他。可他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不该这样无声无息孤独地死去。希望江小姐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而后,转身离去,远远的候在一边,将空间留给江漫雪和慕言。 江漫雪推开门时,一眼就看到榻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斜钻了进去,轻轻合上木门,就褪下沾满泥污的鞋子和湿漉漉的外衫,赤脚着中衣,踩着地方柔软的毛地毯走了进去。 “阿漫来了?”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红木雕花的大拔步床,一张崭新的梨花木圆桌,边上围着四个八仙椅。整间屋子只在桌面上燃着一盏灯。宽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旷,阴暗。 屋里的窗户半开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烛光摇曳,床幔一角随风飞扬,隐隐约约露出慕言半边侧脸。 床上传来清淡的声音。江漫雪鼻尖一酸,轻轻嗯了一声,加快步子,拉开帐子扑了过去。 刚到跟前,心里的猜测就被证实了。江漫雪看着唇瓣苍白无力,躺在奢华的锦被中气若游丝的俊美男子,整个人如坠冰窟,变得手脚冰凉。 “你受伤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牙齿咔咔打架,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害怕。 窗外雷声大作,电闪雷鸣,狂风不停地呼啸着,吹得窗外树木摇晃,那影子印在窗棂上糊的雨花锦上,如同鬼魅张牙舞爪,恶魔低吼。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点砸了下来。 屋里忽明忽暗,慕辞的侧脸隐在暗色里,俊美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此时的他脆弱得仿佛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沫,轻轻一戳,就会碎裂,瞬间消弭于天地间。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江漫雪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男人身着雪白的寝衣,衣领松松垮垮的,露出胸膛上大片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肤色细腻雪白的肌肤。 明明自幼体弱多病,却还能拥有这么好的身材。可见他平时是多么自律的一个人。江漫雪心痛的厉害。 慕言微微一笑,痴痴地望过来,那双桃花眼温柔又多情,一错不错地黏在江漫雪的身上,一寸寸描绘着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仿佛再不仔细看,日后就看不到了一样。 这让江漫雪心里更加升腾起不好的念想。 她就知道,依着慕言的性子,若非做不到,绝不会让旁人去太子府接她。之前的每一次,只要遇到危险,都是慕言亲自来救她的。 按照推测,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可他每次都坚持亲自来。 可见这一次…… 江漫雪眼眶猩红,猛地扑在他的床头,泪水决堤,在这一刻模糊了她明亮的杏眼。她轻轻地摇晃着慕言的胳膊,哽咽着说, “你回答我呀!你没事的,对不对?” 男人苦涩一笑,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试图擦去江漫雪脸颊上的泪水。 江漫雪一把抱住他的手腕,主动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在他温热的大掌上轻轻地蹭了蹭。面上展开乖巧的笑容。 “阿漫不哭,这雨似乎又下大了。” “我想听你唤我乖宝。”江漫雪撅着唇,任性地撒娇,嗓音沙哑。 “好,乖宝。” 男人眼底满是宠溺和纵容,几乎快要溢出了一般。“乖宝乖,接下来我要安排一些事,你要乖点,听话,好不好?” 江漫雪崩溃大哭。 “我不要!我不想听你安排。我要你好好的,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男人眼底闪过痛苦的神色,一把将人拉入怀中,用尽最大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用下巴轻轻蹭着江漫雪的发顶,许久,小声道, “我的乖宝去做女帝好不好?” 江漫雪:…… “只要乖宝点头,剩下的都不用你去操心。” 江漫雪坚定地摇了摇头。 “乖宝不愿?也是,女帝确实辛苦了些,但你放心,我给你精心挑选了一批可靠的人手,他们会尽心辅佐你,保你后顾无忧。” 江漫雪还是摇了摇头。 她轻轻仰起头,固执地盯着慕言的眼睛,“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这时,帐子外面传来动静,江漫雪下意识扭过头,隔着轻薄的轻纱暖帐,一个山羊胡子老人背着药箱出现。 “别晃了,就他那破身子,再让你摇几下,怕是要立马归西了。” 江漫雪几乎一秒弹开,紧张地看向老大夫。“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好了,老头子我懂。” 老人摸着胡须笑笑,江漫雪细细打量对方,发现他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 头发和胡须花白,一身藏青色的粗布麻衣,上面没有任何绣花和装饰,看着还不如市井大夫体面。但他腰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清晰明亮,看上去有种超凡脱俗的精神抖擞。 老人微微朝中帐子里抱拳鞠躬。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阿言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女子?不用问了,他快死了。 他这是娘胎就被下毒,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就他这残破的身子,本就是苟延残喘,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回折腾,早就不顶事了,都是老夫极力帮他调养,能活一日都是赚的。” “可偏偏,这次又中了毒箭,这下子,神仙也难救。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跟他说几句贴心话,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215章 救救他! 慕言浓密的乌发尽数铺散在蚕丝制成的软枕上,枕巾上的绣花淡雅清新,是江漫雪以前最喜爱的白玉兰。 姿容昳丽的俊脸泛着不正常的灰白,眉宇间凝着一股死气。只有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依旧明媚,目光灼灼,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细碎的光芒,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 江漫雪就说,好好的屋子,干嘛弄得这么暗淡。如今想来,大抵是慕言的主意。 他总是这么细心。 生怕自己这副样子吓到江漫雪,这才让下人将屋子的灯调暗了些。 江曼雪没法接受慕言要离开的事实。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喃喃自语。 “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会这么突然?明明前一日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我不相信。神医,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好不好?对,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师傅。来人,快点来人!准备一下,去神医谷。” 身后缓缓走来一人。 哒哒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山羊胡子老人一看,便收拾了药箱,默默退了出去,顺带关好门。 来人在江漫雪不远处停下了脚步。高大的身影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将江漫雪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没用的。” “你有所不知,这位就是神医谷谷主的师叔,若论医术,所谓的神医谷谷主在他面前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 江漫雪转身,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竟是剑锋。 最后的期望破灭,江漫雪面如死灰。“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她酿呛着爬到慕言头跟前,哽咽道,满眼执拗,“你答应过,会护我一辈子的。” 慕言嘴里发苦,像只受伤的小兽。苍白的指尖轻轻拽住将漫雪的衣袖,眼圈猩红。他艰难地开口,断断续续说。 “本以为……还能陪你一段时日,不想……好在,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咳咳,啊……阿漫不哭,拿着……这个,记住,不要将这个交给任何人。它能护你一世永安。我不在的日子,就让它代替我陪你。” “另外,阿漫能不能为我守孝半年?半年之后,希望你能觅得良人,幸福百年。整个逍遥王府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 “我若是不呢?” 剑锋急了,“江小姐,王爷只想死后有个人念着他,并没想拖着你另嫁,就半年而已,属下求您,就当发发善心,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江漫雪冷冷道, “想管我,就给我好好活着。若是办不到,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什么破东西?我不要!” 江漫雪猛地站起身来,小脸冰冷,将慕言刚刚吭哧吭哧半天,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掏出来塞进她怀里的虎符重重的扔回床上。 一早就守在外面的陆寒枫一看,彻底坐不住了,立马冲了进来,大声道, “师妹不可。” 江漫雪一愣,猛地回头,一看到他,瞬间如同看到了救星,哪里还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刚刚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只顾着一把冲上去将人扯到床边,焦急道, “师兄,你是师门最优秀的弟子,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快救救他,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救活他,我就不计较,你为何洗去我部分记忆一事好不好?” 屋里陷入沉默。 片刻后,陆寒枫一脸僵硬,“师妹,你在说什么,师兄怎么听不懂?” 他的内心充满震撼,目光满是探究,似乎不敢相信,那样严谨的秘术竟然会失效。还是说,这些都是慕言透露给江漫雪的?陆寒枫小心翼翼地在江漫雪脸上观察着。 江漫雪吸了吸鼻子,压下眼眶里闪烁着的泪花,冷冷地回视。 陆寒枫终于确定,江漫雪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一切和盘托出。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该明白,现在那老皇帝就是当年害死你爹娘的半个凶手。慕言和慕辞作为他们的儿子,对你而言就是仇人之子。你爱上谁也不该爱上他们。相反,他们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这是他们欠你的。” 短短几句话,震得江漫雪半天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作响。 什么凶手,什么仇人之子? 还有她的爹娘。她娘亲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难道江玄不是她的亲爹,她娘也不是她亲娘? 江漫雪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理不清头绪。 陆寒枫见江漫雪不为所动,着急的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江漫雪纤细的手腕, “师妹,听我的,别再犹豫了。快去把虎符拿过来,有了这个,你就能得到慕家的江山,就能为你爹娘报仇了。” 短短时间,信息量太多,江漫雪消化不过来,她将目光转到慕言身上。 慕言没有反对,眼底满是愧疚,对着江漫雪轻轻勾了勾唇角,惨然一笑,整个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呕出几滩鲜血。 那刺目的红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倾洒在奢华精致的床单上,晕染出一朵朵鲜艳的红梅。 让江漫雪头皮炸裂。 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只知道,她不想眼前这个男人死。她冲上前去,身子一歪坐在床头,轻轻扶起男人,死死抱住男人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慌乱地替他顺着胸口。 “你别激动。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师兄,快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这一幕让陆寒枫呆滞在原地。 陆寒枫暴跳如雷,恨不得将江漫雪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你疯了?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吗?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是你的仇人之子。即便如此,你也还要关心他吗?听我的,赶紧把虎符拿过来,我带你走。” 今晚我们就整顿人马,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让你的杀父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着,一个飞身,抢先去拿滚落在一边的虎符。 第216章 身份暴露 眼看虎符就要落到陆寒枫手里,江漫雪大惊,迅速爬上床将东西收入怀中。 陆寒枫扑了个空,但并未生气。在他看来,这东西落到江漫雪手里还是落到他自己手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江漫雪冷静的将东西放入自己怀中,眼神淡淡的落到慕言的身上。“他说的是真的,对?你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对我的那些帮助,也只是出于愧疚。是吗?” “不是。我是在几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的。而爱你,在更久以前。阿漫,对不起,我……” 江漫雪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是就好。” 不是,就说明慕言对她的这份感情是纯粹的,这样,江漫雪的心里好受很多。 她雪白葱葱的玉指轻轻掏出怀里的丝绸绣帕,细致地将慕言唇角的血迹一点一点揩去,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在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还有,不要说对不起,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即便你的父亲有错,那也跟你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因果就是谁的。就算需要复仇,那这个对象也不该是你。阿言,我要你活着。” 陆寒枫听得黑了脸,想要阻拦,却被剑锋快步拦在面前。 压低声音警告, “我奉劝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敢在王府的地盘撒野,你最好掂量掂量。” 剑锋虎目圆睁,凶神恶煞地瞪着陆寒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见过歹毒的,没见过这般歹毒之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爷都这样了,他还在江小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神女死的时候,王爷还是个小小的婴孩,正是被体内的毒素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上一辈的恩怨与他何干?偏偏这人一上来就故意带节奏,什么仇人之子,什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赎罪。 老皇帝的罪孽,干他家王爷什么事? 他家王爷的这副残破的身子,也是老皇帝和皇后的杰作,他本就是受害者,他找谁说理去? 剑锋已经忍了这个人许久了。从他刚刚闯进来开始,他就已经看他很不顺眼了。刚刚看他趁着慕言病重说不了多少话,在边上一个劲儿地挑拨离间。剑峰恨不得上去捅他两刀。 可是王爷没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江小姐明理,没有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归咎在慕言身上,不然他家王爷临死前还要被心爱之人憎恨,怕是死都死不瞑目了。 慕言面上满是幸福。 他艰难地抬手,轻轻按住江漫雪忙碌的小手,不舍地握在手心摩挲。 他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薄唇半张着,如同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 “阿漫,你听我说,以后,就让陆寒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一个寒门状元,一招高中成为天子门生。父皇看重他的才华和俊美的样貌,便交给他一向秘密的任务,那就是——蛊惑你的母亲,得到她的爱意,趁她放松警惕再将人生擒。” “你的母亲是苗疆神女,是外界盛传祸国殃民的妖女。一开始,你父亲听信谗言,也以为你母亲不是好人,便想着为民除害,直到真正见到你的母亲,他这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你父亲爱上了你的母亲,写了折子告诉父皇他的所见所闻,求父皇放弃之前的计划,饶你母亲一命。可他不知道的是,父皇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母亲的心头血。” “于是,父皇假意答应你父亲的请求,恩准他带妻子进京。却在暗中布下杀手,将你父亲截杀,将整个神女一族赶尽杀绝,将你母亲生擒。” “你母亲性子倔,知晓事情的原委,又得知你父亲去世,竟当场自戕。” 江漫雪震惊地捂住嘴唇。 慕言说得急了,再次咳了起来。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将自己的肺整个咳出来一般。 可是这一次,江漫雪没有上前给他顺气。因为她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炸得找不到自己的思绪了。 怪不得印象里,她跟母亲生的没一处相似的地方。不仅如此,她跟江玄也不像。还有外租,表哥表姐们,如今仔细想来,竟没一个与她样貌相似的。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亲人? 那他们是谁? 剑锋急忙给慕言喂了口水,这才压下他剧烈的咳嗽。他直起身,沉声道, “接下来的,就让属下告诉小姐。三年前,也就是太子偶然遇到你,当场惊为天人,发誓非你不娶,皇上觉得你的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当场反对,结果太子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养心殿门口整整三日。” “皇上震怒,又不想跟自己最得意的儿子闹僵,就打算秘密处决了你。” “结果,派出去的人偶然发现你的身份不一般,就这样,在天家的情报网的插手下,你的身份暴露了。因为你的样貌跟你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那他为何没取我的心头血?” “传闻,神女的心头血能驱邪避灾,延年益寿。但需长期服用。” 江漫雪懂了。 皇帝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取心头血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长久之计,就是等她生下下一位神女,再开始取血。 这般歹毒,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阿漫,神医谷谷主,你的外祖父,就是之前神女的左右护法,我死后,他们会保护你的。本想帮你手刃仇人,可惜我这身子太不中用,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阿漫,答应我,好好活着。” 江漫雪垂下眼帘。纤细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把小扇子,在她光洁娇嫩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突然,她抬起头,说自己想跟慕言单独待一会儿,让其他人先退下。 陆寒枫不太放心,却被剑锋强势带走了。 屋里只剩下江漫雪和慕言,江漫雪指尖轻抚慕言的侧脸,突然,指尖轻挑地勾起慕言的下巴,笑得坚定,一字一顿道, “阿言,你我恩怨牵扯颇深,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217章 阿言,让我试试可好? 逍遥王府主院,寝室。 被翻红浪,绝美的女子欺身而上,忘情的吻着身下男人眼角火红的朱砂痣,一双凝脂雪肤的小手轻轻覆在男人紧实流畅的胸肌上,男人衣衫半敞,虚弱地喘着粗气。 “阿漫,别~~~” 谁家好人马上咽气,还要被摁在榻上这样那样? 慕言不知是羞的,还是憋气憋的,此时,那张苍白如纸的俊脸染上可疑的红晕,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头乌发铺陈在枕边,苍白青紫的唇被江漫雪又吻又咬,变得红肿。 他狭长的桃花眼无力地半眯着,整个人如同男狐狸精,又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诱人采颉。 江漫雪停下动作,轻柔地替他整理鬓边散落下的几根碎发,声音轻柔魅惑,带着一丝诱哄。 “阿言,舒服吗?” “阿言,我想要你。想日日夜夜与你缠绵。想与你恩爱白首。此生不离,你知道我的血有特殊用处,为何不像老皇帝一样,用我的血延续性命?” 贴近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喉结,对着他的耳垂缓缓吹气。兰麝之香氤氲在两人之间。暧昧在这一刻拉满。 慕言昏昏沉沉的,陷入江漫雪精心编织的柔情之中,可在听到了这些话时,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情欲尽数消散。 轻轻推开她,神色渐渐变得清明。眉眼间变得焦急, 头一回,他用最严厉的语气斥责江漫雪, “阿漫,我不是那样的人。之所以告知你这点,是为了让你对这一切有个更深的认识,因为我怕我不在了,你性子单纯,万一……这样,你就不会糊里糊涂被人哄骗伤害了。” 江漫雪沉默了。 她缓缓低下头,轻轻伏在男人胸口,听着男人逐渐缓慢的心跳声。 她知道,慕言没有说谎。 她的血只是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并非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慕言现在的状况,显然已经油尽灯枯,药石罔顾。 但刚刚的话,也是真心的。 若是之前,她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充满冷漠,满心满眼只想算计上一世害她和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让他们通通付出惨痛的代价,自然不会为任何人损害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 可现在不同了。 是慕言温暖了她的心,一次次为她赴汤蹈火。真心换真心。 所以,江漫雪也想为这个男人付出。 早就猜到,依着他的性子,不会同意这样的治疗方案,但江漫雪不想放弃,她想试试。 不过这件事,需得当事人配合,若是病人实在抵触,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也是她为何禽兽到将慕言这样的重病患者压在榻上胡作非为的原因。 她需要用最切身的方式,好好刺激刺激慕言这男人。 “阿言,让我试试好不好?” “胡闹。” “我就要。” “除非……咳咳,我死,否则,我……不许你伤自己分毫。” 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一句话都要半条命。可即便到了这一刻,他的态度还是无比坚定,浑身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依旧无比摄人,让人下意识想要臣服。 江漫雪对这么一个犟种男人,也是感到无力。可现在的清楚已经是最紧迫的时候了,容不得她后退。 她轻轻抱紧男人,娇软的身子顺势依偎了在他宽阔的怀抱里。纤细修长的玉腿挂在他的腰间,轻轻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纤细白嫩的葱指轻点他锋利性感的喉结,指腹若有若无地顺着凸起一寸寸下移,所过之处,带起淡淡的红晕。 男人挣扎着握住她的小手。 干燥温热的大掌轻柔地覆在江漫雪滑嫩的手背上,“阿漫~~~” 江漫雪嘟着嘴。 “你想好了。只是一点心头血而已,只要大夫技术好些,小心些,就不会有事。但你若是就这么死了,那明日,与我榻上缠绵,鸳鸯交颈的,就变成别的男人了。你当真舍得?” 慕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江漫雪再接再厉。 “我们三年前就认识,对吗?” “你当初说的那个弃你而去的坏女人就是我,对吗?以前是我的不是。我现在想要补偿,难道有错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慕言几乎立马说, “不是这样的,你当时并不知我的身份,又被慕辞看到,他私下找了你的父亲,亮明了身份,并承诺会娶你为太子妃。你的父亲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你当时听到消息后,怕连累我,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目的是保护我。” “这些我后来都知道了,我不怪你。”怪只怪他自己没福气,留不住这世间的美好。 “所以你同不同意?” “阿漫,别……咳咳闹,心头血非比寻常,取起来凶险万分,就算再好的大夫,也没法完全保障你的安全。况且你身子虚弱,所以,你答应我,以后万不可这………这般莽撞。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任何人都不值得,包括我,你明白吗?” 男人眼里是赤裸裸的抗拒。 江漫雪真的嗓子都快磨破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可男人还是寸步不让。 江漫雪快要气死了。 直接拿出簪子,打算直接取,反正现在的慕言早已起不来身子,就算想拦,也没能力拦。 就他现在气若游丝的样子,就算扯开嗓子喊。外面的侍卫也听不见。可谁知这男人气性太大。竟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拼命抬起左手对着右胳膊受伤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死死按了下去。 一瞬间,绑着绷带的伤口撕裂。乌黑的毒血流了出来。散发出一种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阿漫,算我……求你。别让我……咳咳……死不瞑目,好吗?” 那强势的样子哪有半分求人的姿态?江漫雪气得眼泪飙了出来,杏眼朦胧地妥协了。男人面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身子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漫雪以为他被自己气死了,目眦欲裂地扑过去,还来不及哇哇大哭,一道突兀的电子音就出现在头顶,冷冰冰的,僵硬中不带一丝温度。 [别担心,是我帮他晕过去了而已。] 第218章 偷亲 猛地抬头,就发现头顶上方漂浮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那物品泛着幽幽的蓝光,看上去无比诡异。还长着翅膀,在半空忽闪忽闪地飞着。只不过只有一个虚影。 江漫雪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短暂的惊惧过后,慢慢定下心神来。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问。 “你,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僵硬中带着一丝丝稚嫩,这种给人的感觉好像成年人与孩童的区别。 [我是系统,说了你可能不明白。但我能帮助你,完成你不能实现的愿望。只要你心甘情愿绑定我,按我的要求做任务就行。] “我听你的,你就能让他复活吗?”将江漫雪眼底迸发出一丝希望,精致的杏仁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可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除了按我说的做,其他别无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且,我不妨告诉你,你的血实际上一点作用都没有。之前的那些说法只是谣传。是你母亲的竞争对手为了当上神女,特意编出来的谎话。 为的就是借刀杀人,用这个鳌头吸引那些别有目的的人,替她除了你母亲这个拦路石,这样,她就能当上神女了。] 江漫雪心里最后的信念坍塌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死在那么荒诞的阴谋之下。 那些恶人简直禽兽不如。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急,不急,等他忙完手上的腾出空来。再一点一点跟那些人清算。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就跟我缔结契约,做我的宿主。] “可他已经快不行了。我就算按你说的去做,也救不了他了。” [这还不简单?给你,喂给他服下。不出1秒,他就会醒过来。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歪心思。因为他就算醒了,变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那也只是暂时的。这药只能维持他3日的生机。剩下的,就要看你了。] “啪嗒”一声,一颗漆黑的药丸在半空凭空出现,掉落在江漫雪面前的锦被上。 药丸用透明的糯米纸包裹着,圆溜溜的,也就指甲盖大小。 江漫雪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也彻底相信。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确实有一些非同寻常的本事和力量。 太好了,慕言有救了。 江漫雪迅速将药丸抢了过来,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就要往慕言嘴里喂去。 [慢着,你还没按我的要求做呢。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拿到了东西,只要我反悔。也会立刻失效。到那时候,他依然会死。] 江漫雪喂药的动作僵住。 [所以他是死是活,全看你的表现。] 江漫雪压下心里的怒火,冷冷盯着系统,“看我?也好,我答应你。” [你不问问我做什么任务?],叫系统的东西似乎有些诧异。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坚决道,“不管什么任务,我都接了。但我希望你最好说到做到。” [没问题,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宿主,简直比上一次那个逼逼逼逼赖赖,还做不了任务的好太多了。而且这个任务别人做起来可能很难,但对你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你放心,你一定能做成很多任务,兑换出无数药丸救你的心上人的。现在看你的头顶,弹幕上有两个按钮。是和否。你只需按下“是”就行了。] 江漫雪一愣,就像没事人一样,按它说的做了。 按钮按下去的那一刻,指腹仿佛感受到了实物,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江漫雪心里更加震惊,可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马上发生了。刚刚还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叫做“系统”的不明物体,竟突然“嗖”的一下,闪过一道亮光,钻进了她的眉心。 江漫雪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机械声在脑海中出现,隐隐带着兴奋,[好了,契约已成,从今往后,你就算本系统新一任宿主了。喏,你的药。] “奥?这么说,你之前还有过宿主?” 江漫雪微微眯眼。 这个诡异的东西给江漫雪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在莫子卿身上感受到过。结合它刚刚的话…… 江漫雪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于此同时,整个人被强烈的愤怒包围。若真是如此,那她上一世的惨剧,就也有一部分拜它所赐。 江漫雪死死攥紧手心,指甲嵌入肉里。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东西似乎被问住了,半天没有出声。江漫雪也没追着问下去。不急,慕言的身体要紧,剩下的,呵……来日方长。 江漫雪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滔天的恨意。 轻轻扳开慕言的唇瓣,将药丸塞入他的嘴里。见他浑身萦绕着浓浓的死气,散发出冰冷的寒气,已经没办法吞咽,就大胆地埋下头,粉嫩娇软的樱唇贴上男人,冰凉的触感传来,江漫雪心口一痛。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 灵巧的舌卷起苦涩的药丸子,轻轻撬开男人的口齿,一点点滑了进去,顺带将药丸送了进去。 缠绵忘情地吻着,直到最后一点药汁渡进去,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他的唇。 结果刚有动作,腰上就缠上一只有力的臂膀,一个用力,带着她身子向男人怀里倒去。 “小猫,偷亲完就想逃?”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传来,江漫雪惊喜地抬头,对上男人缓缓睁开的双眼。那双桃花眼无比柔情,里面清晰地映出江漫雪哭红眼,无比狼狈的倒影。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慕言有些疑惑的蹙眉,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大变,动作极快的扯开江漫雪的腰带,一把掀开她交叠的衣领,就连穿得好好的藕色绣蜡梅肚兜也被扯得乱糟糟的,松松垮垮地挂在江漫雪身上。 第219章 江漫雪疯了? 江漫雪终于反应过来慕言这是什么意思了,娇俏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婉的笑容。一颗心瞬间软成一团。 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那颗石头终于落地,一时起了逗弄之心。 娇弱的身子一歪,故意向他贴了过去。 软玉温香对上坚硬紧实的胸肌,这种冲击带来的美妙与悸动无以言喻,动作太突然,慕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时,女子温凉的娇躯被他抱了个满怀。 兰麝之香萦绕在鼻尖。 玲珑的雪峰尽在掌握。 凝脂雪肤触感温凉,从指腹蔓延开来,带着淡淡甜腻的馨香。那感觉如同夏日凉冰,冬日的极品暖玉,肌肤细腻吹弹可破,滑嫩娇软,弹性十足。 这是……… 轰—— 慕言的脑子瞬间炸开无数烟花,一颗心疯狂跳动,激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真坏。刚精神好点,就迫不及待地想对人家……” 江漫雪娇娇怯怯地覆在男人身上,害羞地垂下眼帘。粉腮飞霞,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撩眼看过来时,明亮的大眼睛如同天上的最灿烂的繁星。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举一动看着格外娇俏动人。 “不……不是,咳咳咳,不是这样的。阿漫,你听我说。我……我刚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你我现在明面上是夫妻。就算王爷想对我做些什么,也无可厚非。全当做夫妻情趣就是,你说,我说得对吗?王爷~~~” 慕言被他的撩拨得气息不稳。 慌忙侧过头去,掩饰性的抵唇轻咳,快速转移了话题。 “不是你,那我怎会突然好了?” 江漫雪大喜,“真的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打从懂事到现在,我的身子从未如此轻快爽利过。仿佛……仿佛,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从未生过病一般。阿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漫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啄了啄他的唇瓣,香嫩甘甜,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江漫雪痴迷不已,没忍住又多亲了几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男人实在不经撩,此时一张俊脸已经红成了煮得煮熟的虾子。就连耳垂和脖子根也红了,看着就跟喝醉酒了一样。 江漫雪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男人更窘迫了,又羞又恼,那架势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目光幽怨地瞪了一眼江漫雪,可却拿她没办法。只能轻轻扯了扯江漫雪的衣袖,用小的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说。 “你…克制一下,适可而止。不然被外面的下人听到了,本王的脸面往哪搁,日后还怎么当他们的主子?” 江漫雪才不想理会他,反而笑得更大声。 没人知道。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她的内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从谷底到云端。如今,终于看到心爱的男人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叫她如何不欣喜? 屋外 剑锋听到江漫雪开怀大笑,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剑霜和剑雨也眼睛红红的,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 “呜呜,王爷……”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为何要这样折磨一对苦命鸳鸯?我们王爷这才刚过上好日子。就……江小姐也好可怜,你听她又哭又笑的,八成是受不了刺激疯了。” 见风仰头望天。拼命地眨了眨眼。逼回了眼角的诗意。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记住王爷先前说的话了没有?从今日起,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江小姐。” “江小姐说东,我们不能往西。江小姐说南,我们不能往北。总之一句话,江小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用我们的性命保护江小姐的安危。如此,王爷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江漫雪原本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免得他们难过伤心。结果刚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气得她狠狠一跺脚,连忙朝着一边“呸呸呸”了几句。 杏目嗔怪地瞪他们,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什么安息不安息的。听着都晦气。” 三人看向江漫雪的眼神更加可怜和充满同情了。 剑锋上前来。语气悲伤道, “江小姐还请节哀,你是我家王爷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相信王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江漫雪傻眼了。 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不是,我什么样子呀?哎呀,你们听我说,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以为的这个样子,其实,王爷他………” 剑雨唉声叹气道, “江小姐,我承认之前我对你确实是有一些轻视的。但我现在终于明白,王爷为何那般钟情于你了,你对我家王爷的心我们都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别这个样子。 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属下希望你能接受现实。这样王爷在天之灵,才能放下心来。” 江漫雪无力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些人也真是的。都不能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吗?慕言也真够惨的。明明好好的,可他的人却都以为他死了。还在这拼命安慰她,想想都觉得好笑。 “咳咳——” 许是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慕言只好整理一袍,从屋里走了出来。在几人身后时,轻轻咳了一声。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三人下意识会转过身去。看着好端端站在他们面前的慕言,全都震惊的张大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这,王爷是你吗?王爷?”剑雨还想问一句,你是人是鬼呀?好在关键时刻理智回笼,没让自己嘴瓢。 ”王爷,你没事啊,太好了。”剑锋激动得不知所措。那么高大一男人,竟哭得像个孩子,哪里还有刚刚冷静理智的样子? “对了,江小姐,王爷刚刚都那样了,没想到您陪了他一会儿。他就是恢复健康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别看剑锋年纪轻轻。 实际上,他已经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之所以那般笃定慕言已死,是因为他早已看到慕言浑身萦绕着浓浓的死气。 按照经验,慕言绝对活不过今晚。甚至会立刻咽气。万万没想到…… 江漫雪刚想说什么?刚张嘴,系统的声音就在脑海里炸响。 [宿主,人本系统已经帮你救来了,现在,该你去做任务了。] 第220章 系统任务 江漫雪不禁皱眉。 小脸变得冰冷无情,用意识回复它。“你又没规定什么时候完成任务?这药不是能管三天吗?就算着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系统气急败坏道, [不行,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做任务。] 江漫雪微微眯眼,她察觉到,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似乎很焦急。就它刚刚这语气,仿佛江漫雪不做任务,它就要消亡一般。 江漫雪心里有了计量。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江漫雪直接无视它的吵闹,自动屏蔽系统的声音,简单将慕言康复这一现象归类为奇迹。 “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说不定你家王爷之所以能转危为安,就是老天爷开眼了。知道他是好人,别特意让阎王爷不要收他。” 众人:…… 目光异样的看着江漫雪,那样子仿佛在说,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几人是知道江漫雪的血有特殊效果的。第一反应也跟慕言一样,目光朝着江漫雪的胸口扫去。 这一反应看得慕言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火冒三丈。几乎是第一时间,大跨一步上前,侧身挡在江漫雪面前,挡住几个属下探究的目光。还十分不满的瞪了几人一眼,那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冷冽,看着生生的寒意。 沉着嗓音主动解释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江漫雪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其实,你们都被骗了。我的血没有任何特殊的作用,这件事是谣传。是我娘的竞争对手想当神女,把我娘挤下去。这才处心积虑,故意散播这种荒唐的谣言。为的,就是借刀杀人。” 这下子,包括慕言都愣在了原地。 “此事当真?阿漫如何得知?” 江漫雪,“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阿言,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江漫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告诉慕言从系统那里听来的名字,说就是因为那人设计,她才会家破人亡,不然神女一族一直隐居在山林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几百年来安然无恙。又怎会突然被人盯上?她让慕言帮她派人去查那人下落。 慕言二话没说答应了,当场就要剑锋亲自负责这件事,并一五一十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剑锋领命后,一刻也不敢耽搁下去布置了。 江漫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事实确实如此。这样一来,剑峰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算了,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王爷安然无恙,这就够了。 剑雨,“王爷,我去将神医请来,让他给您诊脉看看?” “嗯,去。”江漫雪抢先回答。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江漫雪也不会选择信任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把把脉,再确定一下总没错。江漫雪还是更相信神医的断言。 这时,系统已经在脑海里炸开了锅。 [你……好啊,你。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样子。实际却是个蔫坏的。你明明答应本系统,要认真做任务的。为何出尔反尔?你就不怕本系统现在就让那药失效?] 江漫雪眼神冰冷。 “明日,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就做任务。” [不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太子已经醒了,此时正发疯一般往这边赶来。现在追妻火葬场的火烧得正旺。你要是今日跟他回去,给他一点甜头尝尝,相信从今以后便是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挖出来给你。这样,你就能牢牢将他栓在自己身边了。] 江漫雪瞬间感觉手脚冰凉。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任务是……” [任务很简单,对你来说简直小case啦。就是坐上太子妃之位,获得太子的好感度。然后是皇后之位。对了,最好能时时刻刻待在太子的身边。] 江漫雪感觉这一刻,她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这一世,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从慕辞的身边逃离,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可现在,这个叫做系统的狗东西,竟然让她回去。 还要尽可能地,跟那个狗男人待在一起。待在一起干什么,闻他身上残留的独属于莫子卿的香水味?还是看那对贱人当着她的面,藕断丝连,牵扯不清,不知廉耻? 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温上一世慕辞和莫子卿这对贱人带给她的悲惨和痛苦? 它怎么不干脆杀了她? 这样钝子割肉有意思吗? “不行。这任务我不会做的,你换个任务。”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 系统冰冷的声音不屑道, [若是能换,我至于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不妨告诉你,为了更换宿主,本系统已经用完了最后的能量。现在,本系统急需能量才能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 温馨提示,从你跟本系统绑定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咱们俩的生死就绑在一起了,本系统生,你生,本系统死,你死,所以,为了咱俩的性命不再玩完儿,你赶紧去做任务呀!] 系统的声音听着快要哭了。 “明日开始。” 江漫雪就是不妥协,气的系统哇哇乱叫,[蠢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讲武德。你没听到,我都快呼吸不上来了吗?] “让我听你的也行。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上一任宿主的名字叫什么?” …… “不说算了。” 江漫雪转身回到慕言的寝室,熟门熟路地掀开奢华的帐幔一角,鞋子一蹬钻了进去,舒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慕言正跟属下交代着什么,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僵在原地。 剑霜和剑雨偷偷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笑容。慕言瞬间涨红了脸,也没心思管其他的,匆匆说了两句,就挥手示意两人退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回了屋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轻纱帐幔。 轻轻的褪下靴袜,小心翼翼地躺在江漫雪边上。 “阿漫,我……” 刚开口,门口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王爷,不好了,太子带人闯进来了。” 第221章 强迫江漫雪? 慕言没有理会外面的声音,而是将目光转向江漫雪。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额角的发丝,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满目柔情。 “阿漫若不想见他,可以告诉我。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你怎么处理?” 江漫雪反问。 “我……”慕言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虽然不明白自己的身子为什么突然好了。 但无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想趁自己精力尚足,迅速将没做完的事做完,安顿好自己的小姑娘。万一身体再次恶化,他也能安心地走了。 那个位置,也该换人了。 江漫雪,“还有你之前说要将这慕国送给我一事。我不同意。首先我只是个见识浅薄的规格富人。不懂政治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不懂如何治理国家,自然也担不起千千万万百姓的幸福。若是国家交给我。听起来太过儿戏。” “而且,冤有头,债有主。” “我就算想为我的父母报仇,也只会亲手杀了造成这一切的老皇帝,不会连累无辜。” 她不能让慕言为了她,背负弑父杀兄的罪名,被天下人唾骂。 慕言还想再劝,就被江漫雪打断了。她率先起身,满头乌发侵泄而下,如同最奢华的绸缎,在昏暗的烛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散发出果蔬清香的头油味。 撑着躺在身侧的慕言的身子一跃,轻松翻了过去。坐在床前穿好鞋袜,扭头笑盈盈地说。走,人家大半夜来访,不去看看倒显得咱不够礼貌。 说完,潇洒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慕言有些好笑地紧跟其后。 两人来到了逍遥王府的大门口,站在不远处的汉白玉浮雕影壁旁,隔着一众侍卫,与门口一身明黄太子蟒袍,矜贵奢华,眉目冷峻的慕辞遥遥对视。 “你没死?” 慕辞一上来,就满脸惊惧诧异的问了这么一句,成功让江漫雪的俏脸沉了下来。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慕言的情况慕辞一直都知晓。 怪不得最近的好几次交锋,慕辞明明处于下风,却选择了忍气吞声。 一开始,江漫雪以为是对抗不了慕言的能力。和身后的势力,这才一忍再忍。没想到……原来他早就知道慕言快死了,忍气吞声,不过是不屑于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他当真是好样的。 王府的廊檐下和大门口分别挂着硕大的大红灯笼。再加上侍卫们手中的火把。一时间,将漆黑的夜幕照得灯火通明。 慕辞白皙矜贵的俊脸掩在昏暗里,在摇曳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看不太清晰。只有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的瞳孔里面散发出凌厉的光芒。 “漫漫,过来。到孤的跟前。” 慕辞沉声道,伸出手,眼神冰冷,浑身上下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透露出不容置疑。 系统在这一刻,更是炸开了锅。拼命地怂恿江漫雪回到慕辞的身边。见江漫雪没有反应,就开始威胁。说江漫雪若是敢不同意,自己现在就让慕言死在江漫雪的面前。 江漫雪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攥紧。 站着没动。 隔着朦朦雨幕,撩眼与慕辞对视,“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不在府上享受自己的齐人之福。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寻我一个弃妇做什么?跟你回去能有什么好处?做你的外室吗?” 慕辞蹙眉。 慕言一愣,侧身上前,挡在江漫雪与慕辞中间。潋滟的桃花眼微颤,伸手帮江漫雪理了理奢华的云锦披风的系带,压低嗓音,道, “阿漫?” 他欲言又止,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可江漫雪只是淡淡地别过眼去,不去看他。这一反应,让慕言脊背倏地蹿起一股寒意。手脚也开始变得无比冰冷。 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用尽全力压下心里的不安,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江漫雪。江漫雪绝不会如此糊涂。然而,事实却让他失望了。 江漫雪再次开口。 “太子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看来,是都被我说中了。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都知道,宁为贫家妻,不为富人妾的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做人的最基本道理。若是连这点都丢了,那岂不是枉为人了。” 江漫雪作势转身。 慕辞立马大声道, “好。” “什么?”江漫雪回过头问。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无名无分地跟着孤。只要你现在跟孤回去,孤就答应你。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第一时间,双手奉到你的面前。”慕辞眼神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漫雪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朝着门外走去。 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她的头上,脸颊上,凉飕飕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冰冷中带着坚定。 短暂的怔愣过后,慕言床腿一迈追了上来。他喘着粗气,俊脸满是慌乱,将大大的油纸伞整个倾斜在江漫雪的头上,为她遮风挡雨。却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外边,任凭雨水打湿,而无动于衷。 “为什么?” 短短的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眼底满是痛苦和不甘。“明明……明明我们刚刚已经……” “已经什么?” 江漫雪打断他。“王爷是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挑拨离间吗?还是说,堂堂逍遥王玩儿不起?说都不是,就请让开。” 望着她绝决的背影,慕言再次用力扯住她的手腕,死死攥紧,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若只是想找个人帮你报仇,你完全可以找我,我不介意背上骂名。” 江漫雪垂眸,默默回了句,我介意。声音冰冷,“松手!” “我不。” 男人满脸执拗,目光祈求的看着江漫雪。江漫雪的反应和态度给了慕辞极大的底气。他迅速冲破阻拦,运起轻功来到两人跟前,强势地揽过江漫雪细软的腰肢,用力一捞,将人牢牢地护进自己的怀里。 满脸得意道, “感情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而不是像二弟这般一厢情愿。漫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二弟这是打算做什么?难道还想强迫漫漫不成?” 第222章 拿捏 慕言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慕辞,仿佛在他眼里,慕辞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而是死死的盯着江漫雪,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阿漫也觉得我强迫你了?” 剑锋在边上急得直跳脚。 “江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威胁你了?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一直以来主动的那个人是你,并非我家主子。现在,我家主子身体好了,也终于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了。你为何突然……” “就是,你这分明是耍我家王爷。”亏他刚刚还以为这女人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爱慕虚荣的,想到刚刚对着她同情又真诚的嘴脸,剑雨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慕言沉下脸, “剑锋,剑雨,谁准你们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的?” 剑雨彻底无语了,“王爷,明明是她玩弄您的感情,怎还……还不准人说了……” 剑雨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直到对上慕言冷冽的眼神。身上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听不见。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退下,回去领罚。” 两人一脸不甘,但还是默默退到一边。 “王爷,请回。身子刚好我也要着了寒气。”说着,挣开慕辞的怀抱,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毫无意外。这一次,慕辞身上依旧残留着莫子卿身上的香水味。被他抱在怀里时,这种味道仿佛在她周身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拼命地往她的鼻孔里钻。 江漫雪被熏得头脑发昏,胃里一阵阵的翻腾,无比恶心。 一刻也忍不下去。 这一次,慕言没有阻拦。 江漫雪随着慕辞出了逍遥王府,坐上了宽敞奢华的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刻,江漫雪远远对上慕言猩红的双眼。雨伞掉在了地上,他没有弯腰去捡,而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雨地里,任凭冰凉的雨水将他全身淋透。 江漫雪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攥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身体某个部位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钻了进来,让她浑身冰冷。 胸口拉扯得生疼。 很快,马车就稳稳地停到了太子府门口。慕辞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嘴角就没有压下去过。他率先下车,朝着江漫雪伸出双手,眼神期待。 江漫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想抱她下马车。呵,多么可笑。以前的慕辞每次下车都会先一步下来,抱江漫雪下马车。可自从莫子卿来了后,这种待遇就再没有过了。 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她还会感到失落。但现在,她就不需要了。正想躲开他双手,装做没有看见,从另一边下来。系统就在她的脑子里面尖叫。 [你干什么?别忘了你的任务。] 声音比一开始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嘹亮了许多,气势也很足。看来刚刚跟慕辞待的这一会儿,为它提供了不少的能量。 “我凭什么听你的?” [切,你不想攒积分兑换药丸了,不想救你的姘头了?] “多少积分才能兑换药丸?那玩意儿看不见也摸不着,我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有,那破药丸子有什么用?只要你一个不高兴,他就会瞬间失去效果。我说这样被人拿捏着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死好了。” 系统快崩溃了。 它错了,之前还当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思想保守,女人性子软弱,定是个好拿捏的。这才瞅准机会骗她绑定自己。可现在,它才发现,这哪里是好拿捏,明明就是块滚刀肉。 相比起莫子卿那个蠢货,这女人更加难缠。不过好在,她确实有能力完成任务。 如此,便忍他一忍罢。 [本系统骗你的。那药丸只要服用下去,在规定的时间内,就不会突然失效。至于多少积分可以兑换,怎么兑换,现在不方便,等回去了,就剩你一个人时,本系统就给你打开商城。 到时候,你就可以清晰地看到积分的涨势。和如何兑换药丸的方法了,现在,你先按本系统说的做,让男主抱你下车。]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想到了这个叫系统的东西的心达到了顶峰。 为了慕言,她忍了。捏着鼻子钻进慕辞的怀里,被他轻松抱下了马车。结束后,慕辞并未放下她,而是抱着她向府邸走去。 江漫雪猛地抬头。 轻轻蹬了蹬腿,柳叶细眉紧蹙,“可以放我下来了。” 男人眉眼带笑,“孤想抱着你进府,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你是孤的人。” 江漫雪蓦地咬紧后糟牙。 [啊啊啊,男主好苏,好有魅力。统统好感动,是不是呀?宿主?] 江漫雪心里?#\\,真搞不懂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是从哪个贱人院里边跑出来的。没事干,净在这儿恶心人。 “你很吵,能闭上嘴吗?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一惊一乍地跑出来,对着我指指点点,逼逼赖赖,好吗?你若同意,我就继续做任务。要是不同意,那这煞笔任务你爱给谁做给谁做,大不了我跟慕言一起去死。” 江漫雪笃定,它不敢反对。 因为她记得,系统亲口说,这是它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而且,它还说,跟江漫雪绑定的那一刻开始,它的存在就跟江曼雪的生死彻底绑在了一起,江漫雪生,它生,江漫雪死,它死。 它能用这点来威胁江漫雪,相反,江漫雪也能拿这点来威胁它。 果然,世界清净了。 江漫雪这才舒了一口气。一回神才发现,慕辞已经抱着她走进了太子府的大门,还看到了远远站在回廊一头的莫子卿。 莫子卿满头珠翠,环佩叮当。从头到脚的珠宝首饰都能闪瞎人的眼。 衣裙飘逸单薄,用的全是慕京贵妇圈非常时兴且上好的料子,款式新颖,绣花的花样繁琐精致,用的都是最好的金银彩线。 一身华丽,却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活像一棵亮闪闪的发财树。 第223章 慕辞开始避嫌 一段日子不见,莫子卿的变化很大。脸上戴着半块蝴蝶形的面具,是用黄金打造的,金灿灿的,精美绝伦。 想来是土匪窝那次毁容了。 此刻的她面上是讨好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卑微。看到慕辞,刚想迎上来,就看到被慕辞抱在怀里的江漫雪。 面上的笑意僵住。 看到这样的莫子卿,江漫雪心里无比畅快。她示意慕辞放她下来,大摇大摆地来到莫子卿面前,细眉轻挑, “莫小姐,好久不见。” 她笑得明媚又张扬。慕辞刚刚还担心江漫雪看到莫子卿,会不高兴,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不悦道,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待着,站这里做什么?” 莫子卿瞬间红了眼眶, “太子哥哥是嫌卿卿碍眼了吗?既如此,卿卿走就是。”说着就泪洒当场,佯装转身跑开。若是平时,慕辞顾及往日情意,定要拦上一拦,再说几次好话,赏些珠宝首饰哄哄她。 可今日不同。 江漫雪好不容易答应跟他回府,可一路上对他依旧冷淡疏离。 明显心里还是埋怨他的。 这个时候,他避嫌还来不及,又怎会多言?只能先委屈莫子卿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先稳住江漫雪,再私下偷偷去看望莫子卿,安慰她几句,多赏赐点金银首饰,田铺店面之类的了。 这矫揉造作的样,若是边上没人,江漫雪头估计都能笑掉。 她故意拔高声音, “呀,莫小姐这是怎么了,哭的好生凄惨,殿下还不赶紧过去哄哄?” 慕辞,“不用管。漫漫,雨大,孤担心你在外面待久了着凉,先送你回蒹葭苑?” 江漫雪笑笑, “殿下对人家真体贴,人家好感动。可是你看看莫姑娘,跑了半天,才跑出那点距离,想来是故意闹些小女儿的把戏,目的就是想让殿下说两句软话,殿下若是不去,岂不是枉费她一番心思?” 慕辞后悔了。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江漫雪果然对莫子卿敌意很深,看来,得尽快让影一去安排个隐蔽的宅子,将莫子卿藏在江漫雪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没事干,净吃那莫须有的飞醋。 “不必管她,我们走。” 不远处磨磨唧唧,伸长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莫子卿气得炸毛。 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手臂青筋暴起。江漫雪,这贱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明明都已经被她赶出太子府了,为何还能被殿下找回来?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慕辞如此放不下? 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都怪之前那个坑爹系统,非要跟她说,太子是储君,什么美人没见过?还说美人都是红粉骷髅,要想做正的女人,必须成为对方的助力,才能互相扶持,登顶高位。 她信了,便选了个中等样貌。 早知道,她就应该选绝色美人。可是现在知道也晚了,已经更换不了了。因为唯一能帮她换个身份换个脸蛋的那死系统,看她迟迟没有进展,竟扔下她跑路了。 莫子卿一阵绝望。 她将这一切都怪到江漫雪的头上。她觉得自己一定像小说里写的,被恶毒女配夺去了气运。否则,怎会这般倒霉,诸事不顺? 看来,要想各归本道,也是时候将那件事安排上了。 莫子卿眼神怨毒,小脸变得无比狰狞。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个人枯坐了许久。边上的丫鬟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不敢出声提醒莫子卿早些歇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掐自己的大腿,好保持清醒。 不知过去了多久。 莫子卿突然说, “你去剑锋侍卫的住处,让他来见本侧妃。记住,偷偷去,莫要让旁人知晓,这件事若是办砸了,小心本侧妃扒了你的皮。” 丫鬟翠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一步,怯生生地福了一礼, “是,奴婢这就去。” 人离开后,莫子卿终于发话,让其他人下去,今晚这里不用伺候了。 丫鬟们如蒙大赦,有序地退出屋子,小心翼翼地合上屋门。窗外的雷声又大了起来,一出来寒风刺骨。几个小丫鬟尽量缩着脖子,沿着长长的廊檐,加快速度往住处走。 有个丫鬟疑惑道, “好奇怪,侧妃娘娘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召见影一侍卫?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们说会不会……” 边上年龄大的丫鬟急忙捂住那丫鬟的嘴,压低声音怒斥,“你疯了,这也是你该问的?想死别拖上我们。” “娟姐姐说得对,在这太子府当差,一定要知道,有些事不要问,有些话不要说,有些甚至不要看。否则,就不是眼珠子和舌头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小命都要没。” 那小丫鬟不服气。 “哼,她不过是一个野丫头,你们还真当她是太子侧妃啊?殿下是答应为她请封侧妃,可这事都拖了这么久了,依我看,不一定有戏。而且今晚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太子妃回府了。” “啧啧啧。你们是没看到,矜贵如太子,在太子妃面前那弯腰陪笑,不值钱的样子。照这势头,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位就会再次坐回太子妃的位置。到那时候,这府里还会有这位的位置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 “就之前她跟太子妃闹得那么僵,太子妃能容得下她才怪。最后不是赶出府去,就是卖给人牙子。总归不会有好下场。依我看,与其伺候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毒妇,不如趁早弃暗投明,免得到时跟着她一起倒霉。” 几个丫鬟沉默了。 最先捂住小丫鬟嘴的丫鬟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别做梦了。俗话说得好,一仆不侍二主,没有哪个主子会重用伺候过别人的丫鬟,能善待都已经难比登天。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们几个的命运,大抵也是卖给人牙子。” 而她们这种被太子府卖掉的奴婢,谁还敢买去用?最终的归宿只有一个,充作军妓或者风月场所。 第224章 慕辞心思不在莫子卿身上 雨珠子连成串,从檐上坠落,啪嗒一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圈晶莹剔透的水窝。 江漫雪曼妙的身材摇曳多姿,闲庭阔步地走在殿前廊庑上,慕辞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女子纤细婀娜的背影,目光满是探究。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江漫雪了。 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江漫雪前后的态度大幅度转变。 还有慕言。 按照他预估的,慕言绝对活不过今晚。可刚刚打照面时,慕辞竟奇迹般地发现,慕言的面色红润,状态极好,不仅没有将死之兆,还给人一种特别健康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辞迫切地想搞清楚这一切。于是,他将目光投向刚从慕言身边回来的江漫雪的身上,想了想,大步上前,试探问, “漫漫今后有什么打算?” 江漫雪脚步顿住,缓缓侧头,那双精美的杏仁眼目不斜视,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也看不到任何温度。 这跟她之前全然不同。 初识,她巧笑嫣然,美目流转,那双杏眼水盈盈的,当时的情形,慕辞觉得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姑娘玉面佛心,叫人从此不敢看观音。 可那般温婉似水的她,不知何时,竟变成现在这般……这般…… 慕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他想看到以前那个江漫雪。 “殿下此话何意?殿下莫不是想反悔?如果是,那还是……” “漫漫误会了,孤绝无此意,只是……对了,逍遥王府今日没发生什么事?他大半夜,费尽心机将你劫走所为何事?你可知他是怎样劫走你的?” 江曼雪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殿下不信。” 慕辞唇线紧了紧,选择了沉默。江漫雪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殿下不信,又为何这般大阵仗寻我回来?原以为这次,殿下是真的知道错了,而我,也闹得够久了,也该适可而止了,没成想竟是我一厢情愿,早知如此,我又何苦舔着脸回来?就该让我漂泊一生,最好死在外面才好。” 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暗哑。 那双漆黑圆溜的杏眼泫然欲泣,好不可怜。慕辞看的一颗心瞬间软成一塌糊涂 但他心机深重,自不会轻易信了江漫雪的话。但也深知,再问下去不合适,便转移了话题。“是孤的不对,你别多想。夜深了,回屋。” 江漫雪眼神哀怨,里面是看透一切的讥讽。 “看来我与殿下之间的信任已然十不存一,既然如此,殿下请回。” “孤……” “殿下请。” 江漫雪微微抬起下巴,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清冷,看着无比孤傲,态度也十分强硬。 慕辞狠狠皱眉,最后只好妥协,转身离去。走到一半,影一突然飞身出来,立在慕辞身后,沉声说,“殿下,今夜的江……太子妃实在反常,明明之前一副跟您死生不复相见的架势,怎么转眼就跟您回了太子府?” 慕辞停下脚步,蹙眉。“你是想说,这件事恐是她和慕言设计好的?” 影一缓缓点头。 慕辞陷入沉思。 其实,刚开始,他只是象征性地让江漫雪跟他回府。实际上,他今晚主要是打着夺回江漫雪的名头,去逍遥王府一探虚实,确认慕言是否已死。 若是死了,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江漫雪带回家,明日,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着手处理朝堂上的问题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慕言竟然活得好好的。 原以为这样一来,铁定是没法带走江漫雪了。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江漫雪竟主动走到他的面前,回到了他的身边。当时,慕辞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此反常,让他不得不多想。 起初,他跟影一的想法一致。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以莫言现在的实力如果想要对付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他看得出,刚刚江漫雪说出要跟他回来时,慕言眼底的慌乱、震惊,以及不敢置信。那样子像是整个人快要碎了一般。 他竟不知何时起,慕言对江漫雪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 明明他之前中意的人是莫子卿,为何变得这样快?慕辞想得头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先不去想。 “你刚刚去了哪里?” 影一心头一跳。刚刚他是偷偷换了班出去的。没想到这都被慕辞知道了。看来日后行事,需得更加小心谨慎了。他迅速稳定心神,说 “刚刚西苑那边派了丫鬟过来,属下听说后就下去,处理了一些琐事儿。” ”西苑?” “是的,殿下。” “西苑的哪一位?都这么晚了还来寻你,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也不算大事。是莫小姐的丫鬟说,莫小姐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受凉了?刚刚回去就心口疼得厉害。属下一听,就第一时间派了大夫过去,大夫诊断后说问题不大,只是情绪起伏太大,这才难受。只要放宽心,好好歇两天,再喝两副药就好了。” 慕辞面上染上愧疚。 立马一个转身,往西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你随孤去看看什么情况。她到底是师父的女儿,不去看一眼,孤不放心。” 影一时大惊。 慌忙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噜直转。脑子迅速运转,却想不出办法拦下慕辞。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过去。到了莫子卿的房门口后,影一用力攥了攥手掌心,心里默默祈祷,莫子卿能聪明些,否则…… 上前敲了敲门,清了清嗓子,说 “莫小姐睡了吗?殿下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你若是方便,就应一声,开下门儿。”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 然后才传得莫子卿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却比平日里娇媚许多,有点像花楼里唱曲的姑娘,柔媚婉转,听得人心头火热,心跳不自觉加快。“我……我已经睡了,现在进来不方便。不如,明日我亲自去殿下跟前请安可好?”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现在可好些了?御医怎么说?”慕辞问。 搬来西苑时,他专门派了两位御医过来,住在西苑的外院。目的就是能更好地照顾到莫子卿的身子。 慕辞但凡细心些,就会发现,那个衣着接近赤裸,在床边媚眼如丝地用小手指勾缠他的腰带,数次勾引他的人,怎会因为睡了就不让慕辞进屋? 可惜,他心思不在莫子卿身上。听到她身体无碍,立马松了一口气,说了声让她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第225章 恶毒女配 次日一早,乌黑厚重的云层散去,雨过天晴。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轻纱外装。照映出一道道靓丽的光景。世界仿佛被洗涤掉所有的尘埃,空气变得无比清新。 了却了一桩大事后,江漫雪一晚上睡得格外香甜。此时的她躺在奢华的帐子里,雨后的阳光显得格外轻柔,透过窗棱和帐子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温暖而不炙热。 这是,有丫鬟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立在床头,朝着里面恭敬地屈了屈膝,小声说, “主子,时候不早了,该起床用早膳了。” 正睡的懒洋洋的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猛地睁开,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一把拉开柔软奢华的帐子,看看面前熟悉的小脸。江漫雪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相较于江漫雪气得不轻,橘如却是嘿嘿一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小圆脸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完成了一对月牙。 “您是奴婢的主子,当然是您去哪儿,奴婢就是去哪儿。是奴婢自己要过来的。王爷听说后,二话没说就知道叫人将奴婢送了过来。” 江漫雪无比头疼的抚额,冷冷的凝视着橘如,板起脸用命令的语气指着她说, “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橘如小脸一垮, “奴婢知道你是觉得这里危险,想让奴婢待在安全的地方。可这也是我们几个慎重再慎重之后,才做出来的决定。原本她们几个是要跟着我一起过来的。还是奴婢知道你不愿,好说歹说,她们才同意暂时留在逍遥王府。 您这个点若是将奴婢送了回去,奴婢敢保证,到时候来到府上的,就不奴婢一个丫鬟了。怕是梅见杏月酣春都要跟着过来。奴婢不管,反正奴婢不走了。 管他龙潭虎穴。 您是主子都闯得,我一个低贱的奴婢有什么好怕的?我不管,我就要待在这儿陪着你。而且,这事王爷也是全力支持的。” 小丫头撅着个嘴,仰着头,小嘴儿巴巴地嘟囔着,直接搬出逍遥王压江漫雪,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江漫雪竟被说得哑口无言。 提起慕言,江漫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他表面看着温柔,实际上性子倔得很。昨日那般清形,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江漫雪有些担忧,抿了抿唇,轻轻问, “王爷……他可还好?” 橘如面上涌上失落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 “唉,王爷他很不好。” 听到很不好三个字,江漫雪身子僵硬,表情变得无比担忧。 橘如继续道, “昨夜你离开后,他就像个雕塑一般,在原地站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没撑住,晕了过去。奴婢过来的时候,本不想打扰到王爷,就偷偷找了剑锋。” “谁知刚在门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屋里的王爷竟奇迹般苏醒了过来,还刚好听到了。他一个字没问,亲自吩咐人将奴婢送了过来。” 江漫雪一颗心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怎会突然晕倒?王府那么多下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劝劝他?他那身子才刚好一些,现在夜里又那般寒冷,怎能任由他就那么站上一夜,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办?这人,简直是胡闹。” 橘如一脸委屈, “主子,你是不知道。您别看王爷他平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就觉得他是个好相与的。不对,对你而言,他确实是个好相与的。因为王爷什么都听你的。可对旁人,可就不是这样子了。 别说劝了,剑锋自作主张拿了厚重的披风,想给他披上。结果刚到跟前。就被他猩红的双眼和杀气腾腾的气势给吓着了。脚下如同生了根,愣是不敢靠近半分,更别说其他了。” “那他现在……” 橘如得意地挑了挑眉, “奴婢就知道主子要这样问。所以过来之前,特意去神医那边打听了一下消息。你是不知道,神医表现得无比震惊。还说从未见过如此现象。通过脉象观察,王爷的身子应该无碍了。” 江漫雪心想,这太正常了。 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本事有多大,她早在上一世就体验过了。 昨晚,她也看到了系统说的所谓商城。也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叫小说的话本子,在这里面,她是恶毒女配,慕言是早死的炮灰。 他们都是为男女主的感情增砖添瓦的工具人,按照戏份,她这个炮灰的剧情应该已经结束了。现在走的,是女主的戏份。 也就是说,她在被女主各种陷害,抢了夫君之后,莫名其妙成了新的女主。任务就是捡回渣男前夫哥,跟他相亲相爱,一起走上人生巅峰。 可谁能告诉她,破镜如何重圆?她和慕辞在经历了种种之后,怎么可能心无旁骛地继续在一起? 江漫雪只觉无比可笑。 那系统商城里面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她能看懂,有的她根本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暂时没有去探究的欲望。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得到更多的续命丹。让慕言服下。这样,他才能一直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商城那里显示,宿主只要靠近任务目标,就会获得一定的亲密值,亲密值达到1000就可以兑换好感值。好感值等同于积分,达到2000。可以得到一枚续命丹。 续命丹的功效是7天。 所以,那狗玩意儿系统应该是骗她的,还说什么三天。 而且上面显示续命丹一旦生效,7日之内就不会突然停止。所以在这期间,她可以彻底不用担心系统使坏,彻底放下心来了。 昨日跟慕辞短暂的相处,已经得到了120积分。其中,在逍遥王府门口,被慕辞护在怀里那一次,和在太子府门口被慕辞抱下马车。 这两次就各得了50积分。 看来要想快速赚到积分,只能忍着恶心,跟那个狗男人身体贴贴。 一想到这个,江漫雪瞬间只觉汗毛竖起,无比恶心。想要弄死那恶心系统的心达到了顶峰。 第226章 莫子卿不怀好意 “橘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奴婢才没有。我们几个丫鬟跟着主子你那么久了,还能不知道你是啥样的人?这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奴婢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您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您放心,奴婢会在旁边一直支持你的。 哦对了,不止奴婢相信。 奴婢甚至觉得,连王爷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奴婢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对你的恨意。只有满满的愧疚和不甘,似乎是在怪自己没有护住你。” 江漫雪愣在原地。 没想到橘如能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心口一软,鼻孔有些酸涩。 至于慕言。 江漫雪倒希望,他能误会更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从这段感情里面走出来,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 昨晚,江漫雪认真地研究了商城的积分制度。发现系统的任务是阶段性的。 越往后面,赚取积分就会变得越发艰难。除非推动故事的进展,也就是坐上太子妃之位,再母仪天下,福泽万里。 这一切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无数的精力。她根本不敢想象,慕言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边上旁观她一步步走到这一天。 若他此心不变,那以后看着她和慕辞相处的每一天,对他来讲都如同炼狱。 江漫雪不想看到他那般痛苦。 “罢了,罢了,你留下来。” 江漫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挑开帐幔一角,娇若白梨的脸庞从后面露了出来。眉目如画,小巧的鹅蛋脸,肤如凝脂。在晨光的照射下日光浮动,艳若桃李。 知道江漫雪不喜外人。 橘如特意让太子府派来的其他丫鬟待在外面。屋里只留了她一个人伺候江漫雪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后,才让下人开始摆饭。 早膳很丰盛。 有蜜枣江米粥,软糯粳米粥,金丝燕窝粥,鸭肉粥,红稻八珍香米粥。玫瑰花瓣粥,鸡丝虾仁粥。主食有金凤酥饼,玲珑银丝卷儿,蟹黄小笼包,水晶虾饺皇,杏仁豆腐,奶香椰丝卷等等十几样。 之后是杏仁玉米,金芒脆海参等六样爽口小菜,外加一碗翡翠白玉汤。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每样都用精致小巧的白瓷柚碗碟装着。看上去色香味儿俱全,无比的诱人。 这奢华程度,怕是比宫里的皇后娘娘还要隆重。这种规格。如果不是慕辞发话,其他人根本不敢做主。 可那又如何? 江漫雪不可否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慕辞从未在明面上亏待过她。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大抵觉得这辈子值了。 橘如凑到江漫雪的耳边,小声说,“听那些丫鬟说,这些都是太子亲自吩咐的。还说每样都备上些,让你好有的挑。” 江漫雪苦涩的笑笑。 不再多想,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可才刚拿起筷子,一个丫鬟就小跑着走了进来。站在帘子后,朝着她福了一礼,恭谨道, “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求见。” “侧妃娘娘?” 小丫鬟面上有些尴尬,解释道,“其实就是之前住在府上的莫小姐。” 江漫雪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崔莲梦怎么会这个时候找上门?她现在应该最怕看到江漫雪和慕言才对。原来,来的是莫子卿。江漫雪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 “我记得,宫里好像没有下达册封莫子卿为侧妃的圣旨?” 小丫鬟点了点头。 “确实没有,只是莫小姐要求让我们所有人都喊她侧妃娘娘,我等不敢违抗,再加上之前太子殿下确实当众承诺过,要为她请封侧妃的封号,不过后来有事耽搁了。我们这才……” “好了,我知道了。她人现在在哪?” “回太子妃娘娘,在主院通往西院的拱门口候着。太子殿下曾经发过话。没有他的允许,西苑的几位主子不可跨过那道拱门,更不能出现在太子妃娘娘的面前。” “她会这么听话,说不让进就不进?” 小丫鬟嘴角扯了扯。 心想,怎么可能?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有想要闯过来的主子,在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拦了回去。其中最嚣张跋扈的,就属莫子卿和崔莲梦了。 为此,他们这些下人可没少头疼。 “拱门口有几个侍卫日夜守在那里。胆敢擅闯,格杀勿论。所以……” “知道了,你下去。” “那奴婢该怎么回那边?” 江漫雪眉宇间凝出一层薄霜,淡淡的撩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帘子后面的小丫鬟,那双眸子无波无澜,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屋子里的气温骤降,空气在这一刻凝滞。整间屋子静得落针可闻。小丫鬟只觉得头顶上方仿佛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刺得她粉身碎骨。 “你是哪边的人?” 小丫鬟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忙战战兢兢地表忠心,道,“奴……奴婢是太子殿下亲自拨到蒹葭苑伺候的,自然是娘娘的人。” 江漫雪勾了勾粉嫩的樱唇,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摸着手上的蔻丹,声音慵懒道,“知道是我的人就好。我说下去就下去,剩下的你不用管,明白吗?” 小丫鬟小脸苍白,慌忙行礼,小声说,“奴婢知错,这就退下。”说完就快速转身,快速迈了出去。 橘如有些担忧道, “娘娘,我们才刚来,那小贱蹄子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想要给你找不痛快。看我这就去帮你好好收拾她。” “急什么?” 江漫雪按住橘如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橘如急了,“娘娘,那小蹄子这会儿过来,铁定没憋着好屁。你万不可过去见她,万一着了她的道……” 江漫雪活动了两下纤细的手腕,冷冷一笑,半眯着双眼,意味深长道, “我要的,就是她不怀好意。傻姑娘,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太子府是来享福的还是养老的?” 橘如呸了一声,“这地方,狗都不来。更别说享福或者养老了。” “这才对嘛,好了,你先出去,我需要准备准备再去会会那小绿茶。”江漫说完,就开始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第227章 太子根本不爱你 [怎么,终于想起做任务了?] 冷冰冰的机械音带了一丝散漫,饱含怨念道。江漫雪没理会它,开门见山,“待会儿把我伪装成流产的样子。能做到吗?” 沉默许久,电子音几乎破音。 [你连个蛋都没怀,怎么流产?] 这是什么魔鬼宿主?之前那个愚蠢的宿主只会拿积分兑换空间里面的东西。然而,每次兑换的东西却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现在这位倒好,她甚至连兑换都不去兑换,直接问它索要。 还是无中生有的这种无理要求。系统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宕机。 “所以才需要你呀。” 江漫雪不屑地冷嗤,说得理直气壮。 “至于怎么做到这一切,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毕竟,我这也是为了做任务。你若能完美的促成这一切,到时候积分自然少不了你的。当然啦,不管你帮不帮。为了惩罚那贱人,这恶人我是当定了。你想好了。如果我被当场拆穿,后果会怎样?” 系统:…… [好好好,我帮还不行吗?] 系统在头顶哭唧唧。 江漫雪转头看向在立一旁,轻轻挽起袖子,为她布菜的橘如,柔声说,“你先下去,我自己来。等一会儿出去见莫子卿时,我再叫你进来。” “是,奴婢这就退下。” 屋门被关上后,江漫雪拎起裙摆,站起身来到窗前。缓缓支起推窗,压低声音唤了一句。“出来!” 空气沉默了一瞬。 一道身影从屋檐上轻飘飘落了下来。男人身材高大,面目冷峻,看向江漫雪时,目光带着一丝不自在,隐隐还有一些怨恨掺杂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见江漫雪不说话,剑锋有些别扭地开口。 江漫雪抿了抿唇,事实上,她也只是猜测。猜测慕言不会放任她不管,这才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然如她所料。被人深沉地爱着,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江漫雪眼眶有些酸涩。一颗心如同被泡进蜜汁里面,甜丝丝的。 那个男人,真的是…… “你到底有事没事?” 剑锋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先下去了。哼,我告诉你,要不是王爷坚持,我根本不愿意来此。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会用自己的性命护好你的周全。但也仅是如此。” 江漫雪知道,这人是觉得她欺骗了慕言的感情,所以在为慕言鸣不平。 她能理解,也没有怪他。 “我这里确实有事需要你的帮忙。一会儿,我这里可能会请太医。到时候,我希望太医能告诉太子我流产了。这个,你能做到吗?” 现在的太子府水太深了,江漫雪不敢保证仅凭系统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这次机会千载难逢,若是失败,必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收拾莫子卿,为上意识的自己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怕是要难了。 剑锋瞳孔地震。 “什么,流产?你……你怀孕了。是谁的?难道是?你这个女人,为了回到太子的身边,连我家王爷的种都要打掉?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你……你休想。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这就去告诉王爷。” 说着就转身打算离去。 江漫雪:…… 连忙叫住他,小脸木木的,有些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我说剑锋统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脑子呢?我若是真怀孕了,还需要让你安排太医,说我流产了吗?” 剑锋:??? “你的意思是?” “其他事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说能不能做到,能做到就快点儿去,做不到我就另想办法。” “能,能,当然能。这点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我这就去。” …… 时隔数月,江漫雪素履踩着细碎的步子,提裙拾阶,踏着青石地板,缓缓行走在生活了一年多的太子府,只觉熟悉又陌生。 素色罗带扫过廊边的藤花,绛纱披帛被凉风吹得簌簌作响,在半空摇曳出优雅梦幻的弧度。 很快,主仆俩来到了拱门前。 再一次单独对上莫子卿,这一次,江漫雪目光淡淡,白净光洁的小脸上眉目如画,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相较于莫子卿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哟,我还以为某些人多有骨气呢。结果,还不是回到了这里?果然,你们这些古代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使那些后宅的隐私手段,整日想着怎么拿捏男人的心思。真是可怜又可悲。” 橘如气的就要上前理论,被江漫雪轻轻按住。 “不知莫小姐找我何事?” 莫子卿瞬间炸毛,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恶狠狠地指着江漫雪, “谁是莫小姐?我现在是太子侧妃,是太子哥哥名正言顺的女人。而你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而已,我就搞不懂了,不是说你们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最在乎自己的清誉吗? 如今看来也未必?无名无份就舔着脸,上赶着住进男人的府上,说出去也不怕成为笑话。” 江漫雪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粉嫩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哦~~~无名无份住进男子家里,就会被人笑话吗?” “原以为莫小姐久居山里,不懂这些凡世俗礼,今日看来,莫小姐是知道的呀。可你之前不是还住得理直气壮的吗?不仅无名无份就住在男子府上,还钻进了男子的被窝,无媒苟合呢。” “怎么?当时你们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成为笑话吗?还是说山里面住久了,想男人想疯了。见到男人,就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你……你胡说。我没有错,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儿。是你这个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你介入了我跟太子哥哥之间,明明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明明我才是他命定的女主。而且,太子哥哥他真的根本就不爱你。” “你知道那一夜我们有多么疯狂吗?” “你知不知道,太子哥哥最爱我胸口的那颗朱砂痣。那一夜,我们抵死纠缠,颠暖倒凤。他对着我那颗朱砂痣,痴迷地吻了无数次。所以,你还敢说,太子哥哥爱的那个人是你吗?” 第228章 报应不爽 江漫雪胸口泛起一阵恶心。 实在听不下去了,没忍住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她莲步上前,轻轻贴近莫子卿的耳边,那双明媚的杏眼亮晶晶的,弯成月牙的弧度,笑道, “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脏了的男人的爱吗?莫子卿,我不妨告诉你,我想要的,是太子妃的位置,是皇后的宝座,是永永远远,踩在你的头上,让你扑腾得再欢,也一辈子翻不了身。” ”只要有我在一天,别说侧妃了,你连个妾室通房,都休想混到,不信,我们试试看。” 莫子卿气得浑身颤抖。 江漫雪直起身,用无比同情可怜的眼神看着莫子卿,惋惜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某些人就算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但凡稍稍照一照,也不至于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瞧瞧那张丑脸,可怜吆!要我看,再昂贵精致的面具有什么用?遮来遮去还不是一副丑样子。就这,还敢肖想太子,谁给你的自信?” 江漫雪故意一脸得意地抚摸着自己娇若芙蓉、艳若桃李的盛世美颜,一字一句往莫子卿心口插刀, “太子若真娶了你,那可真就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 江漫雪特意提及莫子卿脸上的伤,就是故意勾起莫子卿脑海里那些在土匪窝里发生的一幕幕。 上一世,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她经历了噩梦般的一生。 直到现在,还时不时梦魇,痛不欲生。如今报应不爽,老天爷也让莫子卿遭受了那不堪那一幕。这么好的机会,江漫雪岂能放过她? 自然也要让她好好回味回味那种悲痛欲绝,苦苦挣扎的画面。 看着莫子卿越来越苍白的脸。 江漫雪心里无比的畅快。突然,眼角余光瞥见廊庑拐角闪过一抹明黄的袍角,正极速往这边走来。一双美目转了转, “对了,那些土匪跟太子殿下比如何?我还记得,那日莫小姐叫得很欢呢。想必被伺候得很舒服,你说是不是呀?莫小姐?” “闭嘴,贱人,你给我闭嘴!我没有那天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莫子卿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疯了一般,冲上来厮打江漫雪。橘如吓得大叫一声,赶忙上去阻拦。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主子。” 拉扯间,却看到江漫雪偷偷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管。发愣的功夫,被失去理智的莫子卿甩到一边,江漫雪被莫子卿狠狠地按倒在地上,骑在腰上厮打了起来。 江漫雪也尖叫着。 两只胳膊死死护住自己的脸,发髻被扯得生疼,头皮差点被扯下一块。她哭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了过来。“住手——” 几乎是第一时间,一脚踢飞了莫子卿。这一脚没有收着力,莫子卿被踢出去好远,华丽的衣角在半空抛出一道长长的弧度,才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青石地面上。 “不,不是这样的。太子哥哥,你听我说。” 莫子卿内脏差点摔碎,巨大的疼痛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可她顾不上这些,拼命地爬起来,伸手想要去拉扯慕辞的袍角。却被慕辞冷着脸,狠狠甩开。 焦急地将江漫雪抱进怀里,“漫漫,你没事?对不起,是孤来晚了。” 江漫雪长睫颤颤巍巍地掀起一点点,又无力的垂落下去。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瓷白的小脸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如同沾染了露珠的芍药,美得心颤。 挣扎着仰起头。 圆溜溜的杏眼含着满满的泪珠子,可却倔强地忍住,不让落下来。怯生生的,仿佛受到了无尽的委屈和巨大的惊吓。 她虚弱地喘着粗气,猫儿一般哽咽道。 “殿下,快……救救我们的孩子!我……好疼。我的肚子好疼啊!” 慕辞:??? 孩子?对了,那次在土匪窝里,江漫雪确实说过自己怀孕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加上他以为,那只是江漫雪为了让他先救她,才故意这样说的。 事后,江漫雪再未提及此事。慕辞便自然而然更加定了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不对,就算那次她真的怀孕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有4个月多了。 可江漫雪小腹平坦,并未显怀,没有任何显怀的迹象。 怎么可能怀孕?如果有,那只有一个可能。想到这里,慕辞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暴起,眉目狰狞,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莫子卿更不愿相信。 她目眦欲裂,那样子看着要吃人一般。“怎么可能?你哪来的孩子?” 江漫雪额头冒出冷汗。 疼得整个人在地上打滚,眨眼的功夫,下身的裙摆被鲜艳的血液染红。慕辞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抱起江漫雪就往蒹葭苑跑,边跑边喊, “快,传太医。” 身后传来莫子卿惊恐的哭喊,“太子哥哥,你不要相信这个贱人。她真的是骗你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 太医来得很久,几乎是慕辞抱着江漫雪刚进屋子,太医后脚就跟着进来了。漫长的把脉过后,慕辞焦急地问, “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给孤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江漫雪在逍遥王府住了那么久,慕辞若说全然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一直相信,慕言真心爱的人是莫子卿,收留江漫雪,一则是敬重这位大嫂,不想让她流落街头。二则,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他吃醋,放弃莫子卿,从而帮江漫雪夺回宠爱。 再加上他那将死的身子,就算想碰江漫雪,恐怕也有心无力。 但若他俩真的不清白…… 慕辞眉目内敛,冷冽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唉,造孽呀!殿下怎么如此不小心?娘娘流落在外,本就郁结于心,长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大人和孩子都缺少营养,发育不良。这一下,更是伤到根基,孩子……保不住了。” 老太医痛心疾首道。 慕辞冷声问,“是吗?那太医可看得出来这孩子几个月了?” 第229章 莫子卿被打脸 此话一出,满室死一般的寂静。 丫鬟婆子吓得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慎脑袋落地。 橘如却被气得小脸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忍不住质问,“殿下此话何意,莫不是当众羞辱我家主子?” 趁着混乱赶来,刚准备迈进来的莫子卿整张脸都笑歪了,面上那半块面具都挡不住。闻言厉声怒喝道, “放肆,区区贱婢,就敢对太子殿下无礼,可见某些人平日都是怎么教的。来人,给本侧妃上去,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打烂她的嘴,” “我看谁敢?” 江漫雪挣扎着,艰难地坐起身。 “有何不敢?别忘了,这太子府唯一的主子,是太子哥哥。若论尊卑,谁都没有资格凌驾于太子哥哥之上,一个丫鬟算个什么东西,主子都没发话,有她开口的份吗?” 莫子卿小人得志,下巴扬得高高的,态度嚣张又强势地瞪着江漫雪。 慕辞本就对橘如的态度很不满。经莫子卿这一挑拨,瞬间回想起前段日子,他几次想带江漫雪回家,却被橘如等丫鬟阻拦,无情羞辱的一幕。 他堂堂储君,为自己的妻儿伏低做小尚能忍受,她一个低贱的婢子,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慕辞锋利的眼尾缓缓眯起,眼底划过一抹冷冽。刚好被江漫雪捕捉到。 明白这是他发怒的前奏,江漫雪赶忙挪到身子,故意发出声音,来吸引慕辞的目光。 “你怎么了?” 慕辞冷着脸问。 这态度,跟刚接她回来时的小心呵护相距甚远。果然,在男人眼里,贞洁才是最重要的。江漫雪心里冷笑。 “殿下,我疼。” 慕辞眼神闪烁,抬手示意太医给她看看。莫子卿眼神不忿,赶紧跳出来伸手,拦在太医面前。 “太子哥哥,他这分明就是想利用你的同情,转移注意力,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 慕辞本就心机深沉,敏感多疑,莫子卿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不过是不想当着江漫雪的面,闹得太僵。本打算下去之后再问太医详情的。这会儿被莫子卿捅出来,他也顺势看向江漫雪。 斟酌片刻,委婉道, “漫漫,你莫要多想。孤只是没想到,你竟真的怀孕了。想到那孩子还未出生,就……孤比谁都心疼。之所以问那么一句,也是想多了解了解。” “可是我……” “御医,说。” 慕辞的态度坚定,根本不理会江慕雪。看向御医的眼神冷冽,满是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莫子卿幸灾乐祸地看着江漫雪,夹枪带棒道,“某些人若是心里没鬼,又怕什么呢?冰清玉洁也好,水性杨花也好,这些都瞒不过御医的法眼。情况如何,相信我们马上就有答案了。” 江漫雪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御医道, “娘娘怀孕4月有余。原本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危险期。胎相应该稳定才是。可娘娘自打怀孕期,就郁结于心。 茶饭不思,长此以往,别说他就连母体都营养不良。身体变得极为敏感和脆弱。刚刚又突然受到重创。胎儿这才没保住。” 慕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僵硬的抬眼,看向江漫雪的眼底是深深的懊悔和无尽的愧疚。 “漫漫,孤……” “不,是这样的。怎会如此?你胡说,绝对不是这样的。江漫雪她怎么可能怀孕?那凭什么怀上太子哥哥的孩子?你一定是骗我跟太子哥哥的,一定是。 是不是江漫雪收买你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快说,是不是她收买你你才故意这么说的?” 莫子卿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摇晃着说话的御医。 御医费了好大劲,才站稳脚跟。第一时间甩开她,恼怒地整理被她扯乱的衣领,胡子气得一撅一撅,默默骂了一句疯婆子。 “你休要血口喷人。” “若不是被收买了,又怎会处处替他说话?” “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还是说,你在质疑老夫?别忘了,老夫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效忠的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又怎会欺瞒太子殿下?而且,莫小姐莫不是忘了?你之前的病也是老夫诊断的。 想当初你刚进太子府时,成日里病殃殃的。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不是晕倒就是昏迷。如今却活蹦乱跳的。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老夫医术精湛?” 莫子卿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亲口说出这御医也经常被她和影一收买,为她行了不少方便?那样一来,慕辞肯定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莫子卿打落门牙吞肚里面,别提多憋屈了。 万分不甘地瞪着梨花带雨,依偎在慕辞怀里的江漫雪,感觉心都要气炸了。心想,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亲自在太子面前,揭开你丑恶的真面目。 四目相对,江漫雪充满挑衅的微微一笑,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莫子卿再次被气得浑身颤抖。 气鼓鼓地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莫小姐留步。” 莫子卿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你还想说什么?我承认这一次是你赢了。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江漫雪,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江漫雪吸了吸鼻子。 低头抽出帕子抹泪,娇软的声音哽咽道,“哪里是我赢了。分明是莫小姐赢麻了才对。我竟不知,莫小姐竟恨我到了如此地步。” “大半年前,我才九死一生,才刚生下孩子,莫小姐就横空出现,凭一己之力,抢走了我的夫君,破坏了我的家庭。 这些我都忍了。 谁叫我没本事,笼络不了夫君的心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我腹中的孩子,还诬陷我怀的不是皇家血脉。你这样做,就是想将我往死路上逼呀!” 莫子卿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 太医说, “对了,上次生产本就伤到了根本,加上今日一遭,日后,再也不会有子嗣了。娘娘这一胎本是位健康的小郡主,可……唉!” 听到“郡主”二字,慕辞瞳孔微缩,脚下没站稳狠狠一个酿呛。 第230章 丧心病狂 江漫雪看似埋着头,一副受伤的样子。实际上一直用眼角密切地观察着慕辞的反应。看到他细微的变化,整个人如坠冰窖。 所以,他应该知道也江漫雪的真实身份。更知道老皇帝想方设法留下江漫雪的目的。甚至,很有可能就连他都在惦记着江漫雪的心头血。 江漫雪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御医,漫漫她当真再也无法生育了吗?” 江漫雪半边身子紧绷,心想,万一御医回答是,那下一步,这对父子是不是要卸下伪装,露出尖锐的獠牙,开始肆无忌惮的取她的心头血了? 吾命休矣。 慕言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太医?这是帮她呢还是坑她呢?江漫雪光洁的额头汗津津的,紧张得直冒冷汗。死死攥紧掌心,细嫩的指尖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御医面色凝重,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缓缓摇头,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为难。突然,眼角瞥见莫子卿时,眼睛猛地一亮。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微臣记得,莫小姐手上好像有什么祖传秘方,能生死人,肉白骨,堪称灵丹妙药。 若是莫小姐能不吝吃药,相信娘娘的身体便能康复。加上娘娘本身还年轻,底子好,恢复起来也会很快,相信要不了多久,孕育子嗣自是不在话下。” 莫子卿如遭雷击。 系统已经跑路了,她哪里来的灵丹妙药? 慕辞期待的目光看向莫子卿。见她拼命摇头,以为她是不愿,一张俊脸渐渐阴沉了下来。 “子卿,别闹,这次你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快叫药拿出来将功补过。若是漫漫身子康复,孤就网开一面,暂且不追究你残害孤子嗣一事。” 江漫雪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怨恨。 这个狗男人,果然从未将她跟孩子的命看在眼里。在明知莫子卿害死了他的亲女儿的情况下,还是一句将功补过,就轻飘飘地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简直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 上一世,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他死心塌地,最后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上一世算她活该,这一世,她一定要这对狗男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为她和腹中的孩子报仇雪恨。 莫子卿欲哭无泪。 “我没有药。” “孤记得的你先前说过,你手上有灵丹妙药。上一次孤的胸口中剑,就是用了你的药,伤口才快速愈合的。你现在又说没药,难道那次救孤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漫漫?” “明明是你斩钉截铁地说,漫漫抢了你的功劳。那颗药实际上是你给孤喂嘴里的。难道说,当时你欺骗了孤?” 莫子卿进退两难。 “那……那药确实是我给你的。但那药非常珍贵,只有一颗。” “无妨,你只需将方子拿出来,剩下的孤自会想办法办到。”无非是些珍稀的药材,再难找,他也找得回来。 慕辞自信满满。 莫子卿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慕辞俊脸越发阴沉,面上有些不耐。江漫雪粉嫩的樱唇微勾,一副绿茶的样子,细声细气道, “看来莫小姐是极不情愿的。如此,倒不如算了罢。是我这个当娘的活该,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孩儿。也是这孩子没福气来这个世上。” 说着,便呜呜呜地扑进慕辞的怀里,压低嗓音低低的啜泣,声音哀哀戚戚,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模样十分可怜。 慕辞被她猫儿一般无助的模样哭得一颗心都软做一团,连忙搂着她温柔地安慰,再次将目光转向莫子卿时,已然没了耐心。 “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赶紧拿出药来给漫漫服下,若你冥顽不灵,这件事别说孤饶不了你,父皇和母后同样饶不了你。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看着莫子卿有口说不清的样子,江漫雪决定再添一把火。 “系统,我现在就要兑换一颗续命丹,你想办法放在莫子卿的身上。” [宿主大大,你目前的积分不足,还不能兑换续命丹,不如你再看看别的。这里还有养颜丹,强体丹,好孕丹等等。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你账上的积分正好能兑换这些。] 呵~ 江漫雪可算知道,莫子卿为什么两世都没有完成任务了。 联想到上一世和这一世,她总时不时弄点旁人没见过的东西出来惊艳所有人,享受大家的惊艳和追捧。想来那些都是在这个商城空间里面兑换的。这样长此以往,能攒下积分才怪。 而积分达到一定的数量,宿主的权限就越大,拥有选择的机会就越多。 相反,当积分亏空,剧情也迟迟没办法推动,则视为任务失败。三次任务失败,宿主连带所携系统一并被主神抹杀。 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三次机会了。 怪不得这狗系统这般谨慎,只是,既然如此,它为何还想骗她走莫子卿同样的道路,莫不是骗她消费积分对它有什么好处? 江漫雪冷着脸,从慕辞怀里离开。 脑海里瞬间响起系统的尖叫声,[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总行了。但是本系统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希望宿主继续刷亲密值。] 江漫雪冷嗤一声,佯装身子不适,素手扶着额头摇摇欲坠,顺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歪进了慕辞的怀里。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冲橘如使了个眼色。 橘如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就听江漫雪说,“殿下莫要为难,我与莫小姐本就交情一般,那样的好东西,她舍不得实属正常,漫漫不怨她,今日害我流产,想必也不是她故意的。殿下不必强人所难。况且,她说得对,我如今身份尴尬,待在这里实属难堪,明日便自行家去。” 莫子卿心想,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慕辞面上有些感动。 轻轻握住江漫雪的柔荑,轻叹一声,“你还是同以前一样通情达理。放心,你哪里都不用去,这里就是你的家,孤会尽快想办法,恢复你的太子妃之位的。” 第231章 莫子卿失算了 莫子卿彻底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忙来忙去,到头来不仅没有阻住江漫雪复宠,反而做了她的神助攻。让她顺理成章得到太子的承诺和怜惜。想到这里,莫子卿恨得快要呕血。 太医看没他什么事了,就小心翼翼地告退了。其他丫鬟婆子也识趣地退了出去,生怕殃及池鱼。 屋里只剩下江漫雪、莫子卿、慕辞,还有不放心,候在一边的橘如。周围安静的可怕,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莫子卿哭哭啼啼地上前拉扯慕辞,眼底满是不甘,不依不饶道, “那我呢,太子哥哥?” “你明明答应过要为我请封侧妃,可这么久过去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段日子,我在府上受尽白眼,若太子哥哥实在为难,不如将我送出府去自生自灭,也好过这般没有尊严地活着。” 她捻着帕子低低啜泣。 原本想着以此拿捏对方,却不想这话刚说出口,慕辞竟一口应下。 “你若这样想也挺好,孤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并无男女私情。 侧妃与你确实不太合适,你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疼爱你的夫君和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困在太子府的后院,有宠无爱的过一辈子。” “这样,你下去收拾收拾。孤立马安排影一亲自为你安排一个住处。还有你以后的吃穿用度也不必忧愁,尽管从太子府的账上支取就可以。 等你有了合适的夫君人选,出嫁之时,孤也会为你准备意粉丰厚的嫁妆,太子府也永远会为你撑腰。这样,孤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对你父亲也有个交代。” 听到这里,莫子卿直觉天都塌了。 怪不得慕辞迟迟不进宫请旨,原来竟在这里等着她呢。 听他这迫不及待的口气,想来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碍于恩情,迟迟没有开口罢了。今日自己跳出来,可算让他找到了机会。之前,是他自己经不住诱惑,主动跟她有了首尾。 现在享受了刺激,便宜也占到了,又开始舍不得自己的发妻,便想一脚踹开她。 他想得美。 “太子哥哥,你说什么?一定是我听错了,对不对?太子哥哥,你怎能这样对待卿卿,你难道忘了,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人了啊。卿卿的清白之身给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了啊。” 慕辞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况且,你别忘了,若不是你,漫漫肚里的孩子就不会出事。你若不愿离开也可,那就拿出灵丹妙药,帮漫漫调理好身子,将功补过。” 莫子卿大哭, “我真的没有。那是我父亲留给我保命的药丸,这世上只此一枚,可我却将那般珍贵的东西喂给了你。因为父亲不在了,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慕辞面露迟疑。 “此话当真?” 莫子卿立马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一脸坚定地发誓,“苍天在上,我莫子卿今日之言,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慕辞眼底闪过挣扎。 江漫雪看着这一幕,心里一沉,一抬眸,对上莫子卿暗暗挑衅个目光。那样子仿佛再说,江漫雪,就凭你,也敢同我斗?真是不自量力。 江漫雪面色淡淡,没有将她的得意放在眼里,缓缓垂下头,葱白顶峰指尖轻轻扯了扯慕辞的衣袖,挣扎着从榻上下来,缓缓走到莫子卿面前。 莫子卿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江漫雪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笑道, “看到没,江漫雪,只要一提起父亲,太子哥哥就会立马妥协。 没办法,谁让他这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呢?所以,你永远都别想将我赶出太子府。还有,你别以为他现在护着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不信,我们走着瞧。” 江漫雪差点笑了。 “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啊……你确定慕辞是这样的人?” 做了两辈子的夫妻,江漫雪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凉薄。所谓的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不过是他为了沽名钓誉的同时,又能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扯出来的幌子。 ”而且,我为什么要赶你走?老鼠,当然要留在猫的跟前才有趣。若是跑得太远,可就不好玩儿了。放心,我不会赶你走,我会将你放在眼皮子下,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我玩儿死的。” 莫子卿被江漫雪邪恶的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你……你……” 江漫雪何时变得这般……这般…… 莫子卿一时想不到词来形容心里的震撼。江漫雪刚刚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每次低语,每个眼神,都让她头皮发麻,缓缓吐出的气息冰冷摄人,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时,让她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如坠冰窖。 慕辞看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莫子卿回过神来,眼睛猛地一亮,立马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刚准备跑过去告状,就听江漫雪淡淡的垂下眼帘,模样端庄稳重,颇有大家风范,软言侬语地说, “回殿下,我在安慰莫小姐。而且,我还告诉她。殿下刚刚只是糊涂了,才说的胡话。实际上不会让她搬出太子府。莫小姐的父亲对殿下有恩。殿下将她接进府上报恩,乃人之常情。 而今,殿下已经占了人家身子,那么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起这个责任。若真让她这么离开,那传出去,殿下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莫子卿气的大吼。 “太子哥哥不是这样的。他刚刚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江漫雪你少在这装假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丑恶的嘴脸。” 莫子卿还要大呼小叫,却被慕辞厉声喝止, “够了,”慕辞忍无可忍, “漫漫心软,发生了这样的事都能原谅你,反观你,犯了大错不知反悔,还对受害人口出恶言,亏漫漫还在不停为你说好话,你简直无可救药,来人,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没孤的允许,不准她踏出自己的院子半步。” 第232章 慕辞开始厌烦莫子卿 江漫雪一听,这怎么行? 让莫子卿闭门思过,岂不是相当于变相地保护了她?于是连忙善解人意道, “殿下息怒。依我看,莫小姐只是一时糊涂,这件事说来说去,是殿下你做得不对。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却无缘无故就被赶去西苑,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久了,试问哪个人不疯?而且她们还正是花儿一般的年龄,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来。都是好人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嫡女,不该被这般搓磨。” 慕辞张了张口,无法反驳。 他眼神无比哀怨地瞪了一眼江漫雪。心想,若不是她脑子抽筋,偷偷替他纳妾,搞了一后院的莺莺燕燕,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罢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妻子呢? 而且,这段时间她已经受了太多苦了。今日还惨遭流产,损了身子。再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求殿下,让那些女子回来。御医刚刚的话您也听到了,臣妾这身子,怕是不能为殿下开枝散叶了。若是其他妹妹能替殿下延续血脉,臣妾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慕辞冷下脸, “不许胡说!这天下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下孤的子嗣,其他人休想。孤不会碰她们中的任何人。你放心,从今日起,孤一定让太医想尽办法调养你的身子,一直到调养好为止。 实在不行,咱们还有卿儿,他现在在母后膝下养着,明日孤就去将他接回府上,放在你跟前教养。我们好好培养他,让他做孤的继承人便可。” 提起那白眼狼的儿子,江漫雪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一世,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对着她露出无比怨毒的眼神,还有那一句句挖骨焚心的言论。 那样子仿佛江漫雪不是他的母妃,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江漫雪每每想到这里,就仿佛一颗心像泡进冰水里,又被无数绵密的针来回扎一般,痛到不敢呼吸。 上一世该努力的她都已经努力过了。该吃的苦也吃够了。这一世,江漫雪没想过报复他。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下不去手。 但除此之外,她也爱不起来,唯一能做的,只有远离那个孩子。 慕辞想抱来给她养,大可不必。 “殿下,依我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我这身子势必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修养,恐怕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孩子。他能待在母后身边,我很放心。不如就让母后继续操劳些时日?” 慕辞一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是孤想的不够周到。” 慕辞最终还是答应了江漫雪的提议,让西苑的女子全都搬回她们原来的住处。 莫子卿得到了赦免,但她心里并不开心,反而在一边一脸怨念的瞪着江漫雪。刚刚,她被慕辞那句话气得眼圈泛红,浑身颤抖。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在慕辞心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别说跟江漫雪竞争了,甚至连生下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凭什么? 她哪里比江漫雪差了? 可就在她想到入神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刚刚压着她的两名侍卫听到她被赦免,立马松开手退到一边。可就在他们松手的刹那,一样东西从莫子卿的袖口滑了下来,“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声音无比清脆,立马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此时不远处的地面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白瓷的小瓶子,看着款式,跟外面药铺用来装药丸的差不多。 慕辞眯起双眼,狐疑地看向莫子卿,“这是什么?” 莫子清有口难辩。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于是急忙摇头。如眼睛一亮迅速将药品捡了起来。跑过去递给目测又快速跑出去。将刚刚离开的太医请了回来。 他一打开药瓶,到处里面一颗黑黢黢的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瞬间眼睛一亮。 “灵丹妙药,果然是灵丹妙药啊。这种好东西实属罕见。若是能服用两三颗,太子妃的身子就能调养得好好的。到时候就算生10个8个,都轻轻松松,不在话下。” 慕辞眼睛一亮, “说话当真?” “老臣愿意拿项上人头做担保,此话绝无虚言。” 慕辞兴奋地连说几个好,立马将药丸递给江漫雪,并让橘如端来茶水,让江漫雪服下。 莫子卿崩溃大喊,“不,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说完白眼一翻,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江漫雪冷冷牵唇,绝美的小脸划过冰冷的笑容,转瞬即逝,随即换上担忧的表情。 “呀,莫小姐这是怎么了?太医,你快上去帮她看看。” 太医迅速过去把脉,然后说,“这位小姐只是气急攻心,这才陷入昏迷,修养修养就能康复,无需用药。” 无需用药,也就是并无大碍。呵,所以她只是不愿将这药丸让给江漫雪,才如此大的反应?亏他刚刚还信了她发的毒誓,现在看来,她不仅满口谎言,还心思恶毒,令人发指。 或许就见江漫雪流产,也是她刻意为之。 真是好毒的心肠。 慕辞死死咬紧后糟牙,下颚线紧绷,眼神锐利,泄露出他此时的愤怒。 江漫雪小手指轻轻勾了勾慕辞的手心,杏眼满是担忧,柔声软道,“殿下,莫小姐这个样子都怪我,你快将她抱回她的院子,让下人好好伺候,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慕辞神色缓和,看到这般通情达理的江漫雪,瞬间对莫子卿更加厌烦。 沉默片刻,淡淡点头。 弯腰抱起莫子卿,大步离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橘如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这下莫子卿在太子殿下眼里,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恶毒的大骗子了,活该,恶有恶报。不过,主子你怎么猜到她身上有这好东西的?” 江漫雪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保密。好了,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橘如出门后,江漫雪闭上眼,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 第233章 夜半,他来了 慕辞离开后,再未来蒹葭苑。 接下来的一整日,午膳和晚膳一如既往地丰盛,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江漫雪清楚,慕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 一整天,他让下人往这边送了三趟东西。上午是婴儿拳头大小、价值连城的南海夜明珠。下午是用料精致,款式新颖的头面首饰。 天擦黑时,还送来了几十匹柔软舒适、颜色鲜亮的奢华面料。 江漫雪一声不吭,全部收入囊中。 夜,悄悄降临。 江漫雪美美地泡了个花瓣澡,出浴后,一袭薄纱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边上十几个丫鬟为她揉捏按摩,再敷上江漫雪自制的玫瑰养肤水,润养一炷香的时间后,用温热干净的棉帕轻轻擦拭一遍。 用特殊的手法涂抹养肤凝脂的百花精油,继续一寸寸按摩一炷香的时间,再次用干净湿帕子轻轻擦拭,最后薄薄地涂上润脂膏。 这一连串下来,江漫雪那身本就娇嫩的皮子更加容光焕发,在摇曳的烛光下白得发光,触手更是温润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其他丫鬟退了下去。 屋里只留了橘如一人。她先是递了和田玉浮雕莲花瓣茶盏在江漫雪的手中,然后双膝跪地,轻轻为江漫雪捶腿。看着江漫雪半倚着小口小口地抿茶,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主子生得真美,肤如凝脂,简直比刚出锅的嫩豆腐还要娇嫩。气若幽兰,浑身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靠近。 还有这一头乌发,就跟那上好的绸缎一般,奴婢真恨不得一直握在手心梳下去。能日日在您身边伺候,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江漫雪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小声淬她,“就你小嘴甜。” 橘如噘着嘴不服气, “奴婢哪里嘴甜了,分明是实话实说。” 江漫雪笑着瞥她一眼,搞怪地冲她眨了眨眼,道,“你看我,一忙起来竟忘了我家橘如也是大姑娘了,到了爱俏的年纪了。 这样,明日我给你研究个方子,亲自帮你制些安神养眼的熏香,再让管家准备一整套上好的养颜脂膏,你下去也好好养起来。” 橘如一听乐开了花,“真的吗?主子,你对奴婢真是太好了。” “这才哪到哪?你们几个本就底子极好,若是好好保养,保管楚楚动人。放心,只要我有能力,定将你们几个养得嫩得能掐出水来,到时候,还不迷死那愣头青的毛头小子。” 橘如一听,立马涨红了脸。 “腾”的一下站起身,结结巴巴道,“什么愣头青啊毛小子的,奴婢哪里认识这样的人了,主子净那奴婢打趣。” 江漫雪故作惊讶地小声“呀”了一声,雪白葱葱的指尖轻轻捏着丝绸绣帕掩唇,矫揉造作地说, “哪里出门前四处寻你不得,还以为是被哪家郎君哄骗着叼走了,原来是我误会了呀?瞧我这张嘴,该打。” 提起那日,橘如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圆圆的小脸瞬间开始冒热气,一张俏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气急败坏地剁了跺脚,“哎呀,奴婢不理你了。” 说完,自顾自在屋里忙碌起来。她去妆匣那翻出一盒鹅梨帐中香,走到屋子正中央的桌面上,换掉原先的花果味的熏香。 江漫雪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不经意眼角瞥见窗户外面,瞬间僵在原地。 橘如察觉到她的异样,刮着香灰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江漫雪赶紧回神。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你点好香炉也下去休息。对了,离开前帮我熄了屋里的灯。” 橘如疑惑地探头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又将目光转向江漫雪。 此时的江漫雪已经恢复了淡然,面上并没有异样。橘如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刚刚应该是她想多了。 都怪该死的太子。 自从他将那莫子卿那贱蹄子领进府后,这日子就没安生过,整日不是这个作妖就是那个作妖,好好的日子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害她精神紧绷,都快神经错乱了。 …… 橘如离开后,屋里陷入安静。 一片黑暗中,江漫雪端坐在精致的绣床上,此时窗口打开,一阵冷风猝不及防地从窗口灌了进来,面前奢华的薄纱帐子随风微微摇晃,在半空划出优雅的弧度。 眨眼间,帐幔外多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没有继续靠近,而是静静立在一边,冷冽的雪松香混合着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随之而来。 隔着朦胧的帐子,江漫雪对上一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桃花眼。 男人眉目冷峻,依旧一身奢华的月白色长袍,一头浓密的墨发梳成好马尾,用一支玉簪牢牢地固定。 衬得他面如冠玉,宽肩窄腰,如同檐上新落的皑皑白雪,又似漆黑的夜空中那抹皎皎月光。 江漫雪突然感觉心里不好受。她没有开口,对方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那边笔直的站着,一味地盯着江漫雪的眼睛。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不知持续了多久,江漫雪腰都坐酸了,腿都快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巍然不动。 江漫雪只好轻叹一声,主动妥协。 她轻轻挑起床幔,纤纤玉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珍珠一般璀璨的光芒,对上男人冰冷的俊脸,软下嗓音,轻轻伸出足尖,光洁的脚背缓缓勾上男人月白色的袍角。 抬眼时,湿漉漉的杏眼亮晶晶的,美目流转,只一眼,就让男人费力伪装出的坚硬外壳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他呼吸凌乱。 脑子在这一刻突然宕机,没法思考,就这么晕乎乎的,顺着江漫雪的力道,轻轻钻进帐子,倒在女子身上,软玉温香拥了满怀。慕言脑海里开始不停地放烟花。半撑着身子,将不安分的小女人轻轻压在榻上。 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是江漫雪独有的体香。 想到这点,慕言一张脸不争气地红透了。 “王爷怎么过来了?” 第234章 傲娇的逍遥王殿下 女人轻轻凑近他的而后,缓缓吐出温热香甜的气息。慕言忍不住沉沦,同时又无比委屈。 他为什么不能来? 前几日还对着他满腔爱意,死生不离,眨眼就翻脸不认人,毫不留情将他踹了。事到如今,他来寻个说法总不过分? 慕言心口憋闷,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覆在江漫雪脸颊上的一缕碎发,声音透露着委屈与难过, “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带着暗哑。可刚说到这,又突然停下。细细斟酌片刻,再次开口,语气已经缓和许多。 他缓缓起身,背过身去,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深吸了一口气,说, “你若想报仇,我帮你,你想要荣华富贵或权势地位,我都可以立马捧到你的面前。所以,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他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目光诚恳地看向江漫雪。从怀里掏出之前那块虎符,小心翼翼地塞到江漫雪手心。似乎怕她拒绝,连忙解释说, “我知道,我的身份尴尬,你可能不会信我……所以,这块虎符你拿好。它能号令百万大军,你若不信,可以一试。” 慕言温和地将虎符的使用方法,如何联络下线等方式一一教给江漫雪。 金属制成的虎符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蔓延2到江漫雪的四肢百骸。可这一刻,江漫雪一颗心暖融融的,如同被一团棉花填满,让她感觉无比踏实和熨帖。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嫣红水润的唇瓣轻轻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如同清晨沾染了露珠的芙蓉,在清风中徐徐绽放,暗香浮动。 她轻轻将虎符推回去,软声说,“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慕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没有收回虎符,而是苦涩一笑,“还是不行吗?到底是不能要,还是不肯要?阿漫,你终究,还是介意我的身份了,对不对?” 他的目光三分痛苦,两分偏执,还有五分卑微的祈求。 江漫雪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不能等人将话说完?她才说完不能要,这人就立马垮下脸,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给江漫雪吓一跳。 江漫雪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慕言掌心的虎符没拿稳,咕噜噜地掉在榻上,滚去床角。 慕言先是眼睛一亮,可等虎符停止滚动时,眼神再次暗淡,甚至狠狠瞪了一眼没出息的虎符,心里暗骂,就不能长点眼色,滚远点? 这样,他就能说夜里黑灯瞎话,不方便寻找,顺势将东西留给江漫雪了。谁曾想……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男人想得太入神,心思全摆脸上了。江漫雪眼神幽幽地盯着算盘珠子都快蹦自己脸上的男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了,我何时介意你身份了?” 男人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江漫雪说了什么。顿时喜不自胜,突然又委屈道, 那你为何要回到这里?别跟我说你还爱着慕辞。本王不傻,还有,这话本王不爱听。” 瞧瞧瞧瞧,给他傲娇的,都开始本王本王的了。江漫雪明明记得从相识到现在,他在她面前从未用过自称,都是说我。 看来这次离开,他被气得不轻。 如今还能舍下颜面,夜探香闺追过来软言软语,可见有多珍视江漫雪。江漫雪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好似镶了碎钻,清纯又无辜。 有些好奇道, “你为何这般肯定,我不是因为爱慕辞,才选择回太子府?” 要知道,就连慕辞都没怀疑她回来别有用心,府上的丫鬟下人就更无人怀疑了。他们都只当江漫雪是耍性子,为的就是让慕辞看清自己的心意,从此一心一意爱她。 甚至橘如还告诉她,背地里听到好多下人议论,说江漫雪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这次以后,江漫雪的荣宠只会比之前更甚。怕是日后,没人能抢走江漫雪的风头了。 加上江漫雪还为慕辞生了嫡长子。 这日后,太子府怕是只有江漫雪一枝独秀了。一时间,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对她恭敬有加,小心翼翼各种讨好。 尤其是那些之前对江漫雪态度不好的,更是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出岔子。生怕江漫雪一个不高兴,跟他们算旧账。 慕言傲娇地冷嗤一声, “哼,你素日里看着跟面团子似的,温温柔柔,最好拿捏。 实际上,浑身上下尽是犟骨头,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为了不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你不顾一切与慕辞雨中对峙。以自己瘦弱之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许夫君纳妾。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态度突然转变。” 他顿了顿,看着江漫雪的眼神有些心疼,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叹气道, “那日的大雨,淋透的,还有你对他最后的爱意?不然,你为何那般坚决地设计和离,不惜推波助澜,亲自将他送上别人的床?” 江漫雪心虚的眨了眨眼。 指尖下意识蜷缩,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慕言话锋一转,可怜兮兮地用小拇指勾扯江漫雪的长袖,“本王已将身心尽付,望阿漫怜惜,莫要辜负,否则……” “否则如何?”江漫雪嘴角抽了抽,有些好笑地问,莫名期待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男人一怔,“否则……” 薄唇翕动,抿了又抿,突然仰头,恶狠狠地瞪着江漫雪,咬牙切齿说, “否则本王死给你看。” 江漫雪差点一口唾沫噎死。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矜贵清冷不可一世的逍遥王殿下吗?她猛地扭过头去,那眼神如同见鬼一般,男人被她看得不自在,眼神闪烁着扭过头去。 江漫雪双手捧着他的脑袋,用力将他的头再次扭了过来,迫他与她对视。 男人是转过头了,可那眼神心虚地飘来飘去,就是不看江漫雪。 江漫雪被他这怂样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男人一脸尴尬,长臂一捞,一把将娇小的她死死按进自己怀里。 第235章 慕辞来了 头顶传来低沉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准笑了。” 说完,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唇角没忍住,溢出低低的笑意。了却一桩心事,慕言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缓缓坐起身。 褪掉外袍和奢华的靴袜,慢条斯理地躺在江漫雪身旁,将身边的女人连同被子一块拉入怀里,死死抱紧,满足地合上双眼。 江漫雪诧异道, “你不会打算今晚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男人理直气壮道, “怎么,阿漫不想本王留下?” 江漫雪倒是没啥,但总觉得这样被人发现会很麻烦。慕言虽有能力,但他本就是皇子,也是嫡子。如果想要那个位置,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而不是当乱臣贼子。 还有,算算时间,慕辞应该快醒了。谁知他会不会发疯,突然跑蒹葭苑? 怕什么来什么。 江漫雪刚想到这里,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很熟悉,是慕辞。 江漫雪惊得立马坐起,慌乱地看向慕言,压低声音焦急道,“不好,是他过来了,这下完蛋了,你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 慕言脸色黑得快要滴墨。 “阿漫这么害怕做什么,大不了杀了他就是。本王是你的夫君,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奸夫,为何要藏起来?” 反正这么多年,慕辞表面跟他兄友弟恭,暗地里多次向他捅刀子,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之前,慕言看在自己命不久矣的份上,懒得跟他计较。但现在不同了。 江漫雪一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漫漫,你睡了吗?” 男人嗓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事后的餍足,江漫雪目光冰冷,听得胸口泛起阵阵恶心。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敲门声继续传来,固执地一直敲,一直敲,“漫漫,孤想进来看看你,可以吗?你不说话,孤就当你同意了。” 昏暗的帐子里,江漫雪和慕言对视一眼,看到他眼底窜起两簇火苗。 江漫雪赶紧开口, “我已经睡了,殿下这么晚过来有事吗?若是无事,不如……” “咯吱——” 不等她拒绝,男人竟直接推门而入,朝床边走来。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空寂又诡异,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着江漫雪的心口,让人毛骨悚然。 江漫雪瞳孔地震。 用最快的速度,拉过被子一角,将慕言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蒙住,大声道, “殿下,我已经睡了。” 男人脚步微顿,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漫漫,今晚,孤想留在你的房里,可以吗?” 此话一出,慕言一把掀开被子,满眼怒火,准备出去杀了慕辞,江漫雪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心脏快要跳出来。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再次盖在他的头上。用最快的速度按住他,不让他动弹,将他藏在自己身后。 这次的动静不小。 瞬间引起了慕辞的注意力。 “漫漫,你在做什么?刚刚是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我刚刚腿有点儿抽筋,抖了两下。许是最近营养不良的缘故,现在好多了。”慕辞锋利的眼尾下压,眯了眯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跨步上前,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 “既然身子不是,那就不该忍着。免得日后拖成大毛病。让孤看看严不严重?或者,孤现在喊太医过来?” 他的语气生硬。态度强势。 江漫雪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若是再推辞下去,相当于不打自招。这一下,江漫雪彻底没招了。心想,完了。 慕辞再次抬脚。 终于,来到了床头。隔着厚重的帐幔,两人四目相对。昏暗的夜色里,男人身型立体,剑眉朗目,一双凤眼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狼,眸光锐利,阴森森的,一眼,就让人从头凉到脚跟。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外面一层床幔。缓缓递进,接着又是一层,眼看,指尖马上就要挑开最里面那层薄纱。 江漫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以为马上就要彻底暴露时,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殿下,您在里面吗?属下有要事,需立刻向您禀报,请您定夺。” 慕辞一听,立马收回手,顿了顿,发布向门口走去。 江漫雪大口喘着粗气,总算是躲过一劫。但她来不及松懈,趁慕辞开门,与外面之人低语时,迅速捅咕慕言,眼神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看着江漫雪急得满头大汗。慕言心里不忍,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钻出帐子,想了想,抱起床脚的外袍和靴袜,一个翻滚,躲在了床底下。 江漫雪:…… 慕辞很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次进来,这一次,江漫雪没再拦着,静静的躺在床上。 慕辞在床上扫视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后,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抱歉,孤不该疑神疑鬼,但漫漫,孤希望你能理解。慕言那厮阴险狡诈,无孔不入。孤不都不防。” “嗯嗯。” 江漫雪鼻尖哼哼两声,随意的应付着。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请回。大夫说过,我的身子要好好静养,受的劳累更熬不了夜。” 听到江漫雪赶人,慕辞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是夫妻,同处一室天经地义,他没有生气,而是身子一歪,两下褪了靴袜外袍,躺在了江漫雪边上。 躺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 这样香料名贵,制作手法极其特殊,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而在他的印象里,慕言长年用的就是这种香料。慕辞锋利的凤眼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开始偷偷观察四周,屏气凝神,伸长耳朵听了半天,没有听到一丝多余的气息。 这才放下心,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再或者,江漫雪刚从逍遥王府回来,身上沾染点香料也不是不可能。 抬眼,看着女子侧躺的倩影,慕辞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身体里刚刚褪去的燥热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第236章 孤只是想疼疼你 江漫雪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精神紧绷。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偏偏这时,床下传来动静。 慕辞一愣,迅速下去查看。 江漫雪疯了,脑海里思索着哪里有棒子,实在不行先把人打晕。不然万一他大喊大叫,引来旁人,那今晚慕言钻进她的屋子一事就会人尽皆知。 然而意外的是,慕辞竟拎了一只老鼠站了起来。 江漫雪:……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夜空。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蒹葭苑灯火通明。 屋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铠甲碰撞的声音。丫鬟们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提着宫灯步履匆匆的赶来,因为太急,领口的扣子都扣错了。 “主子,你没事?” 橘如敲门问。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属下进来吗?”领头的巡逻侍卫问。 慕辞好笑的轻咳。 “不必了,太子妃被老鼠吓到了而已,现在,老鼠已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啊这? 众人面面相觑,四散离去。慕辞燃亮床头的蜡烛,打开窗户将刚死的老鼠处理掉,走去置物架旁的铜盆里洗了手,这才吹了蜡烛,再次躺回去。 “漫漫,孤……” 江漫雪吓了一跳,只觉脊背发凉,因为慕辞的眼睛猩红,里面充斥着欲望。他的声音很不对劲,她有些纳闷,莫不是药效还没过去?不可能啊,莫子卿不是说自己极善男女之事,必能让慕辞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吗? 思索的空隙,男人的手已经缓缓攀上江漫雪肩头,扯下碍事的衣料,露出圆润光洁的肩头。美好的风光让男人眼睛一亮,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大掌轻轻揉捏。 另一个手握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 江漫雪大惊,一把推开他,“殿下,我才刚刚小产,不能行那档子事。” 男人手下一顿,眼底的情欲渐渐退去。面上划过一抹心虚。想了想,说,“漫漫误会了,孤不是那个意思。放心,孤又不是禽兽,怎会明知你才刚刚流产?就有别的想法。” “孤只是……只是太久没跟你亲近了。迫不及待想好好疼疼你,抱抱你,只此而已。你……你别多想。” 江漫雪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若真信了,那她就是傻子。男人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天衣无缝。实际上,他们的这些小把戏在女人眼里,就跟犯了错的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试图狡辩一个样。 实在没眼看得很。 但江漫雪也没拆穿他。 屋里安静得吓人,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屋门再一次被人敲响。床上的两人同时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松了一口气。 慕辞出去了一会儿。 再次回来时,有些抱歉地站在床头,说今晚还有事,需要立刻处理,就不能在这里陪江漫雪了。 江漫雪一听,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没关系,自己也累了,就先睡了。 等门再次关上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怀里还抱着衣服和鞋袜,一张俊脸拉得老长时,掀开帐子,气呼呼地往床边一坐。 江漫雪:…… 这人啥时候跑房梁上的?还有,好端端的,摆脸色给谁看? 江漫雪也气。 直接扭头睡觉,彻底无视他。男人一看立马蔫了,也顾不上可怜巴巴了,衣服随意抛去一边,钻进了被窝。 江漫雪感觉后背贴上一块宽厚的胸膛,暖烘烘的,耳边还传来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阿漫下次的药量记得下重点,我不想他半夜进你屋子。” “你怎么知道的?”江漫雪脊背一僵。 慕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的身边我放了人,不然怎么敢让你待在这种虎狼窝?放心,他以为是莫子卿干的,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可能是心虚,怕你知晓,这才死皮赖脸过来你这刷存在感。” “还有,我找到了莫子卿毒害亲生父亲的证据。要不要我设法让太子知道此事?这样,你就能报仇了。” 江漫雪震惊的翻过身来。 “你说什么?莫子卿亲手毒害自己父亲?这是真的吗?她为何要这样做?” 慕言微微摇头。 将江漫雪抱得更紧,说, “具体的我也想不通。我查到的消息是,她的父亲对她极好,给她大小姐尊容,广纳贤才,为的就是从中帮她挑选夫婿。而且平日里,两人的相处很融洽。实在想不通她为何突然下杀手。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江漫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因为太子?” 慕言缓缓点头。 “极有可能。据说,她的父亲早就看上了太子,但是当初,太子是隐瞒身份在剑宗学艺的。加上遇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所以,莫子卿的父亲便以为他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之人。这才动了心思。” 后来太子离开,剑宗派人去打听才知,他是一国太子。 自古江湖之人从不与朝廷来往。 故而,剑宗宗主就决定放弃自己看好的女婿人选。谁知莫子卿得知这件事后坚决不同意。为此,父女二人第一次爆发了激烈了矛盾。莫子卿也因此被罚闭门思过。 莫子卿是个倔得。 硬生生扛了十几天,就是不肯认罪。宗主一气之下,就断了她的口粮,每日只送一碗水进去。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莫子卿撑不住陷入昏迷,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宗主妥协了。 但他不愿女儿受委屈,就答应她此事自己会想办法,徐徐图之。 可这日过后,莫子卿性情大变,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没过多久,宗主就离奇死亡。之后,莫子卿宣布宗门解散,然后,彻底失去踪迹。 直到后面被慕辞接回。 “还有一个最可疑的地方。太子敏感多疑,就算去接她,也会隐藏行踪,选取不同的路线,可那女人不仅能提前知道太子何时出发,甚至准确地来到山下与他碰头。” 江漫雪冷笑,“更可笑的是,这么多离谱的疑点,太子却像突然失智了一般,全然不觉。” 第236章 孤只是想疼疼你 江漫雪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精神紧绷。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偏偏这时,床下传来动静。 慕辞一愣,迅速下去查看。 江漫雪疯了,脑海里思索着哪里有棒子,实在不行先把人打晕。不然万一他大喊大叫,引来旁人,那今晚慕言钻进她的屋子一事就会人尽皆知。 然而意外的是,慕辞竟拎了一只老鼠站了起来。 江漫雪:……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夜空。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蒹葭苑灯火通明。 屋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铠甲碰撞的声音。丫鬟们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提着宫灯步履匆匆的赶来,因为太急,领口的扣子都扣错了。 “主子,你没事?” 橘如敲门问。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属下进来吗?”领头的巡逻侍卫问。 慕辞好笑的轻咳。 “不必了,太子妃被老鼠吓到了而已,现在,老鼠已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啊这? 众人面面相觑,四散离去。慕辞燃亮床头的蜡烛,打开窗户将刚死的老鼠处理掉,走去置物架旁的铜盆里洗了手,这才吹了蜡烛,再次躺回去。 “漫漫,孤……” 江漫雪吓了一跳,只觉脊背发凉,因为慕辞的眼睛猩红,里面充斥着欲望。他的声音很不对劲,她有些纳闷,莫不是药效还没过去?不可能啊,莫子卿不是说自己极善男女之事,必能让慕辞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吗? 思索的空隙,男人的手已经缓缓攀上江漫雪肩头,扯下碍事的衣料,露出圆润光洁的肩头。美好的风光让男人眼睛一亮,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大掌轻轻揉捏。 另一个手握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 江漫雪大惊,一把推开他,“殿下,我才刚刚小产,不能行那档子事。” 男人手下一顿,眼底的情欲渐渐退去。面上划过一抹心虚。想了想,说,“漫漫误会了,孤不是那个意思。放心,孤又不是禽兽,怎会明知你才刚刚流产?就有别的想法。” “孤只是……只是太久没跟你亲近了。迫不及待想好好疼疼你,抱抱你,只此而已。你……你别多想。” 江漫雪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若真信了,那她就是傻子。男人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天衣无缝。实际上,他们的这些小把戏在女人眼里,就跟犯了错的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试图狡辩一个样。 实在没眼看得很。 但江漫雪也没拆穿他。 屋里安静得吓人,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屋门再一次被人敲响。床上的两人同时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松了一口气。 慕辞出去了一会儿。 再次回来时,有些抱歉地站在床头,说今晚还有事,需要立刻处理,就不能在这里陪江漫雪了。 江漫雪一听,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没关系,自己也累了,就先睡了。 等门再次关上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怀里还抱着衣服和鞋袜,一张俊脸拉得老长时,掀开帐子,气呼呼地往床边一坐。 江漫雪:…… 这人啥时候跑房梁上的?还有,好端端的,摆脸色给谁看? 江漫雪也气。 直接扭头睡觉,彻底无视他。男人一看立马蔫了,也顾不上可怜巴巴了,衣服随意抛去一边,钻进了被窝。 江漫雪感觉后背贴上一块宽厚的胸膛,暖烘烘的,耳边还传来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阿漫下次的药量记得下重点,我不想他半夜进你屋子。” “你怎么知道的?”江漫雪脊背一僵。 慕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的身边我放了人,不然怎么敢让你待在这种虎狼窝?放心,他以为是莫子卿干的,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可能是心虚,怕你知晓,这才死皮赖脸过来你这刷存在感。” “还有,我找到了莫子卿毒害亲生父亲的证据。要不要我设法让太子知道此事?这样,你就能报仇了。” 江漫雪震惊的翻过身来。 “你说什么?莫子卿亲手毒害自己父亲?这是真的吗?她为何要这样做?” 慕言微微摇头。 将江漫雪抱得更紧,说, “具体的我也想不通。我查到的消息是,她的父亲对她极好,给她大小姐尊容,广纳贤才,为的就是从中帮她挑选夫婿。而且平日里,两人的相处很融洽。实在想不通她为何突然下杀手。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江漫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因为太子?” 慕言缓缓点头。 “极有可能。据说,她的父亲早就看上了太子,但是当初,太子是隐瞒身份在剑宗学艺的。加上遇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所以,莫子卿的父亲便以为他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之人。这才动了心思。” 后来太子离开,剑宗派人去打听才知,他是一国太子。 自古江湖之人从不与朝廷来往。 故而,剑宗宗主就决定放弃自己看好的女婿人选。谁知莫子卿得知这件事后坚决不同意。为此,父女二人第一次爆发了激烈了矛盾。莫子卿也因此被罚闭门思过。 莫子卿是个倔得。 硬生生扛了十几天,就是不肯认罪。宗主一气之下,就断了她的口粮,每日只送一碗水进去。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莫子卿撑不住陷入昏迷,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宗主妥协了。 但他不愿女儿受委屈,就答应她此事自己会想办法,徐徐图之。 可这日过后,莫子卿性情大变,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没过多久,宗主就离奇死亡。之后,莫子卿宣布宗门解散,然后,彻底失去踪迹。 直到后面被慕辞接回。 “还有一个最可疑的地方。太子敏感多疑,就算去接她,也会隐藏行踪,选取不同的路线,可那女人不仅能提前知道太子何时出发,甚至准确地来到山下与他碰头。” 江漫雪冷笑,“更可笑的是,这么多离谱的疑点,太子却像突然失智了一般,全然不觉。” 第237章 逾矩 “对,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因此,我才想着接近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原因。这个女人,很古怪。我怕万一轻举妄动,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慕言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江漫雪盯着漂浮在头顶,已经幻化出形状的系统,心里冷笑,先前因为江漫雪和慕言举止亲昵,它就冲出来强烈谴责。 说什么女主必须身心纯洁,除了男主,不能看其他雄性一眼,否则就配不上男主。 还说要不是看在江漫雪最有机会完成攻略的份上,就江漫雪跟别的男子藕断丝连、水性杨花的作风,它绝不会选她当女主。 说来说去,就是警告江漫雪,不许跟慕言亲昵。 江漫雪只当它在狗叫,理都不理,任它嗓子喊劈叉,依旧我行我素。 它有本事解绑啊,处罚啊? 它不敢。 解绑,它也得死,雷击,江漫雪就拿金钗抵在脖颈动脉上。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有本事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上一辈子被亲情裹挟,被爱情束缚,受尽苦楚后才发现,委屈退让依旧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得寸进尺,和数不尽的伤害。 那么这一世,她又怎会重蹈覆辙?叫嚣的嗷嗷的系统突然感觉头顶冷嗖嗖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也不敢叨叨了,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回来。” 江漫雪冷声在脑海里命令。 金光一闪,系统出现。[咳咳,那个,宿主有何吩咐?] “想办法,将这粒药喂给慕言。” [他现在醒着,你可以直接给他让他吃啊?] 江漫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解释,“让你喂就喂,哪来那么多话?” 系统:…… 沉默一瞬后,系统没好气说,[注入他体内了,这下没事了?没事本系统就下线了,等你啥时候做任务我在出来。] 亏它检测到男主出现,就赶紧出来准备吸取能量。谁知大好的机会,江漫雪竟无视,还将男主弄走了。 一想到这点,系统快要被气死。 好不容易幻化成型,再这样下去,它又得回到江漫雪的识海了。 [记住,不许跟男配有逾矩之举,否则,咱俩都得完,男配也会没命。]系统离开前,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江漫雪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却无所谓道,“哦?怎么算逾矩?万一我不小心……” 系统疯狂尖叫,[你疯了,这种事也能不小心?] 江漫雪笑,“情到深处难自抑,这再正常不过了。” 系统气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江漫雪这才明白,女主与别人颠暖倒凤,行鱼水之欢,就会被系统识别,自动失去女主的头衔。而系统做任务有三次机会,机会用完但任务没完成,便判定任务失败,会被主神抹杀,消散在天地间。 慕言因为失去了续命的丹药,在体内丹药的药效过去后,他的生命也会走向终结。 所以,系统没说谎。 江漫雪脸色苍白,一颗心像被一只大掌死死握住,难受夹杂着不舍,让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她的异常让慕言发现了,不禁担心地捧起她的脸,问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就翻起身准备下床,去窗口让人请大夫。 江漫雪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眼泪沾湿了男人后背的寝衣,柔软奢华的面料变得湿哒哒的,粘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嫌弃,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他轻柔地捏了捏腰上纤细雪白的柔荑,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江漫雪。 “乖宝,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 江漫雪使劲摇了摇头,藕臂收紧,抱得更结实。 系统实在看不过去了。 [至于吗?又不是生离死别。本系统说了,不进去就行,其他的本系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帮你们屏蔽。] 江漫雪一愣。猛地抬起头。 “什么意思?不……进去?”什么不进去,系统说的意思莫非…… 想到一种可能,江漫雪脑子一阵嗡嗡,脸颊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 系统白了她一眼。 [你一个生过娃的熟妇,给本系统装什么纯情少女?切,就是男人那玩意儿,懂了吗?还要本系统给你说得更明白吗?或者本系统这还存着男主那里的实体图,要不要放出来给你看看?] 江漫雪气急败坏,在脑海里大嚎一声“滚。” 还实体图,它确定不是恶心她?嫁给慕辞,还九死一生剩下那白眼狼儿子,是她两世以来最后悔的事。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难产伤身,后期又为了那对父子呕心沥血,没有顾得上自己的身子,致使身子没有修养好,落下沉疴旧疾。之后的每一天,都要忍受身子的不适,最后惨死。 这一世,她花重金请妇科圣手顾清时为她调养,在太子府做了甩手掌柜,不再为渣男损耗自己,这才保住了四肢温暖,身子轻盈,头脑灵活的健康身子。 远离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后,她才知道,人生有多美好,有多值得期待。 所以,谁都不要给她提那对父子。 “我没事,对了,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神医怎么说?” 江漫雪松开手,小手指勾住男人的系带,轻轻一扯,两人顺势滚作一团。 男人呼吸凌乱,喘着粗气在她纤细修长的天鹅颈轻吻,“阿漫,之前,我能感受到自己快死了,所以不敢接近你。可现在,我感觉压在头顶的那股死亡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身子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下,我终于可以说出对你的爱意了。” “阿漫,你摸摸看就会发现,这颗心跳得有多欢快。它是专门为你而跳的,还有这里,是积攒了三年的渴望。渴望你的爱抚,渴望你的触碰,渴望与你做完三年前,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紫藤花架下,未做完的那件事。” “阿漫,可以吗?” 江漫雪的小手被他牵引着,从胸口,一直向下,掌心兀地触摸到惊人的灼热滚烫,将江漫雪整个人燃烧。 第237章 逾矩 “对,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因此,我才想着接近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原因。这个女人,很古怪。我怕万一轻举妄动,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慕言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江漫雪盯着漂浮在头顶,已经幻化出形状的系统,心里冷笑,先前因为江漫雪和慕言举止亲昵,它就冲出来强烈谴责。 说什么女主必须身心纯洁,除了男主,不能看其他雄性一眼,否则就配不上男主。 还说要不是看在江漫雪最有机会完成攻略的份上,就江漫雪跟别的男子藕断丝连、水性杨花的作风,它绝不会选她当女主。 说来说去,就是警告江漫雪,不许跟慕言亲昵。 江漫雪只当它在狗叫,理都不理,任它嗓子喊劈叉,依旧我行我素。 它有本事解绑啊,处罚啊? 它不敢。 解绑,它也得死,雷击,江漫雪就拿金钗抵在脖颈动脉上。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有本事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上一辈子被亲情裹挟,被爱情束缚,受尽苦楚后才发现,委屈退让依旧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得寸进尺,和数不尽的伤害。 那么这一世,她又怎会重蹈覆辙?叫嚣的嗷嗷的系统突然感觉头顶冷嗖嗖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也不敢叨叨了,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回来。” 江漫雪冷声在脑海里命令。 金光一闪,系统出现。[咳咳,那个,宿主有何吩咐?] “想办法,将这粒药喂给慕言。” [他现在醒着,你可以直接给他让他吃啊?] 江漫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解释,“让你喂就喂,哪来那么多话?” 系统:…… 沉默一瞬后,系统没好气说,[注入他体内了,这下没事了?没事本系统就下线了,等你啥时候做任务我在出来。] 亏它检测到男主出现,就赶紧出来准备吸取能量。谁知大好的机会,江漫雪竟无视,还将男主弄走了。 一想到这点,系统快要被气死。 好不容易幻化成型,再这样下去,它又得回到江漫雪的识海了。 [记住,不许跟男配有逾矩之举,否则,咱俩都得完,男配也会没命。]系统离开前,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江漫雪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却无所谓道,“哦?怎么算逾矩?万一我不小心……” 系统疯狂尖叫,[你疯了,这种事也能不小心?] 江漫雪笑,“情到深处难自抑,这再正常不过了。” 系统气的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江漫雪这才明白,女主与别人颠暖倒凤,行鱼水之欢,就会被系统识别,自动失去女主的头衔。而系统做任务有三次机会,机会用完但任务没完成,便判定任务失败,会被主神抹杀,消散在天地间。 慕言因为失去了续命的丹药,在体内丹药的药效过去后,他的生命也会走向终结。 所以,系统没说谎。 江漫雪脸色苍白,一颗心像被一只大掌死死握住,难受夹杂着不舍,让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她的异常让慕言发现了,不禁担心地捧起她的脸,问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就翻起身准备下床,去窗口让人请大夫。 江漫雪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眼泪沾湿了男人后背的寝衣,柔软奢华的面料变得湿哒哒的,粘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嫌弃,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他轻柔地捏了捏腰上纤细雪白的柔荑,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江漫雪。 “乖宝,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 江漫雪使劲摇了摇头,藕臂收紧,抱得更结实。 系统实在看不过去了。 [至于吗?又不是生离死别。本系统说了,不进去就行,其他的本系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帮你们屏蔽。] 江漫雪一愣。猛地抬起头。 “什么意思?不……进去?”什么不进去,系统说的意思莫非…… 想到一种可能,江漫雪脑子一阵嗡嗡,脸颊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 系统白了她一眼。 [你一个生过娃的熟妇,给本系统装什么纯情少女?切,就是男人那玩意儿,懂了吗?还要本系统给你说得更明白吗?或者本系统这还存着男主那里的实体图,要不要放出来给你看看?] 江漫雪气急败坏,在脑海里大嚎一声“滚。” 还实体图,它确定不是恶心她?嫁给慕辞,还九死一生剩下那白眼狼儿子,是她两世以来最后悔的事。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难产伤身,后期又为了那对父子呕心沥血,没有顾得上自己的身子,致使身子没有修养好,落下沉疴旧疾。之后的每一天,都要忍受身子的不适,最后惨死。 这一世,她花重金请妇科圣手顾清时为她调养,在太子府做了甩手掌柜,不再为渣男损耗自己,这才保住了四肢温暖,身子轻盈,头脑灵活的健康身子。 远离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后,她才知道,人生有多美好,有多值得期待。 所以,谁都不要给她提那对父子。 “我没事,对了,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神医怎么说?” 江漫雪松开手,小手指勾住男人的系带,轻轻一扯,两人顺势滚作一团。 男人呼吸凌乱,喘着粗气在她纤细修长的天鹅颈轻吻,“阿漫,之前,我能感受到自己快死了,所以不敢接近你。可现在,我感觉压在头顶的那股死亡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身子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下,我终于可以说出对你的爱意了。” “阿漫,你摸摸看就会发现,这颗心跳得有多欢快。它是专门为你而跳的,还有这里,是积攒了三年的渴望。渴望你的爱抚,渴望你的触碰,渴望与你做完三年前,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紫藤花架下,未做完的那件事。” “阿漫,可以吗?” 江漫雪的小手被他牵引着,从胸口,一直向下,掌心兀地触摸到惊人的灼热滚烫,将江漫雪整个人燃烧。 第238章 她算哪门子太子妃? 夜色融融,圆月高悬。 今夜的风格外轻柔,穿过雕花窗棱,描金檀木屏风簌簌,吹散满室甜香。 地毯上散落一室凌乱,静静躺在那的蜜色绣着并蒂莲的肚兜在昏暗的月光下,让人浮想联翩。 江漫雪衣衫半蹆,露出精美的蝴蝶骨和圆润光洁的肩头。卷翘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垂落,染上一层雾气。男人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口,痴迷缱绻地吻着她胸口那颗小巧的黑痣。 江漫雪小脸绯红,额角冒出细密的水珠,香汗淋漓,后背汗津津的,被吻得意乱情迷。 偏偏男人实在太会了,唇齿研磨,让她时而升至云端,腾云驾雾,时而如坠深渊,找不到支撑点。 他说,“阿漫,你是我的救赎。” 他说,“阿漫,你好美,我为你疯狂。” 他还说,“你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全部意义。求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男人含含糊糊地说了好多,一字一句,将江漫雪心口高筑的冰墙寸寸瓦解,最后,融化成一团清水,从身,到心,彻底被这个男人占据。 最后回应他的,是江漫雪越来越紧的拥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道身影死死纠缠,无尽缠绵,本是人间好风光。但很快,江漫雪就发现不对劲了。 男人看似很懂,实际上总是不得章法。 江漫雪愣了一瞬,才想起他应该是第一次,不会很正常。心里憋着笑,下意识想帮他,却突然想到, 系统说了,不能进。 江漫雪瞬间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仰头,对上男人隐忍不安的俊脸。他眨了眨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勾魂摄魄,无辜又惹人怜爱,薄唇可怜巴巴地在江漫雪唇角蹭了蹭,祈求, “阿漫,我……我是不是太笨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江漫雪心软得一塌糊涂。 突然灵光一闪,清了清嗓子,软声凑到他耳边,柔声说,“你还不够熟练,毛毛躁躁的。” 男人一脸茫然,怔怔道, “那怎么办?要不今日就算了,我回去多学习,等有了长进,再来……” 他眼神躲闪着,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懊恼。江漫雪看不得他这般失落的样子,古灵精怪地冲他一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没关系,不用改日,也不用避火图,来,我带着你练。” 说话时,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慕言没忍住闷哼出声,许是太过慌乱,他竟脑袋一歪,一口咬在江漫雪的脖颈。 反应过来后连忙松口,焦急地道歉,“对不起乖宝宝,我刚刚只是下意识……” 江漫雪重重的哼一声,手上粗鲁地加快动作。眼角死死地剜了一眼上方的男人,那气鼓鼓的样子,一看就很不好惹。 男人心里好笑。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顾不上,强烈的感受让他明白什么叫……。 夜很深,暧昧氤氲,一室缱绻柔情。 …… 第二日一大早,江漫雪就被吵醒了。刚苏醒的第一时间,江漫雪就看向身旁,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单摸着清清凉凉的,很显然,那人已离去多时。 屋外传来敲门声。 “主子可醒了?外面来了好些请安的,您看是见一见,还是请她们离开?” 江漫雪,“让她们先去花厅候着,你带人进来伺候。”回去做什么?等的就是某个人。 “是。” 橘如刚进来,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张纸,好奇地拿起来看看,“这是什么?” 一看,双眼瞬间瞪成了鸡蛋。激动地捧着那张纸,如同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跑到江漫雪床头,大声道, “主子,你快看奴婢发现什么了?” 江漫雪懒洋洋的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汲上绣鞋,缓缓坐到妆台前,打趣道, “什么?莫不是捡到宝了?” 橘如嘻嘻笑道,“可不就是捡到宝了。你快看,这可是顾清时顾公子的千金美容方,千金不换,多少人求之不得?现在竟放在您的桌子上。主子您快跟奴婢说说,您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难道是……” 江漫雪想了想,娇俏的小脸一红,上面浮现出一抹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昨晚,他来了。应该是他走时留下的。”想到什么,江漫雪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剑锋昨晚没去找你?” 橘如:…… “哎呀,主子,我不跟你说了。奴婢去打水为您洗漱。”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江漫雪捂唇轻笑。 今日,江漫雪特意盛装打扮,穿的是一身素锦广袖齐胸襦裙外罩朱红色鲛纱,外披孔雀金丝羽大氅,瓷白精致小脸额间描着精致的芙蓉花钿,搭配烈焰红唇,整个人气场全开,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丫鬟上前,挑开湘妃竹帘。 江漫雪缓步跨了进去,一进大厅,所有人都看直了眼,不由得屏住呼吸。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娘娘今日真美。” 一片唏嘘赞美声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看到太子妃娘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我等也就放心了。” 江漫雪撩眼望去,发现是崔莲梦,一时差点笑出声来。 正愁没机会找她麻烦呢,她就自己蹦出来了,如此也算懂事。正好,伤害慕言的账,也该算算了。 江漫雪板着小脸,“大家免礼,橘如,赐座,给各位主子上茶。” “谢太子妃娘娘。” 又一个声音小声嘀咕,“她算哪门子的太子妃,一个弃妇罢了,给她脸了,穿得这么张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声音很小。 但在寂静的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不止江漫雪,在场所有人的听见了。正毫无形象地准备起身的崔莲梦一听,直接乐开了花。 “看,有些人被休了,还没皮没脸地赖在前夫家,使尽狐媚子勾当哄得前夫下令让所有人尊她为太子妃又怎样?事实就是事实,山鸡也永远当不成凤凰。这不,连自己亲姊妹都看不过去了呢。” 第238章 她算哪门子太子妃? 夜色融融,圆月高悬。 今夜的风格外轻柔,穿过雕花窗棱,描金檀木屏风簌簌,吹散满室甜香。 地毯上散落一室凌乱,静静躺在那的蜜色绣着并蒂莲的肚兜在昏暗的月光下,让人浮想联翩。 江漫雪衣衫半蹆,露出精美的蝴蝶骨和圆润光洁的肩头。卷翘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垂落,染上一层雾气。男人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口,痴迷缱绻地吻着她胸口那颗小巧的黑痣。 江漫雪小脸绯红,额角冒出细密的水珠,香汗淋漓,后背汗津津的,被吻得意乱情迷。 偏偏男人实在太会了,唇齿研磨,让她时而升至云端,腾云驾雾,时而如坠深渊,找不到支撑点。 他说,“阿漫,你是我的救赎。” 他说,“阿漫,你好美,我为你疯狂。” 他还说,“你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全部意义。求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男人含含糊糊地说了好多,一字一句,将江漫雪心口高筑的冰墙寸寸瓦解,最后,融化成一团清水,从身,到心,彻底被这个男人占据。 最后回应他的,是江漫雪越来越紧的拥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道身影死死纠缠,无尽缠绵,本是人间好风光。但很快,江漫雪就发现不对劲了。 男人看似很懂,实际上总是不得章法。 江漫雪愣了一瞬,才想起他应该是第一次,不会很正常。心里憋着笑,下意识想帮他,却突然想到, 系统说了,不能进。 江漫雪瞬间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仰头,对上男人隐忍不安的俊脸。他眨了眨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勾魂摄魄,无辜又惹人怜爱,薄唇可怜巴巴地在江漫雪唇角蹭了蹭,祈求, “阿漫,我……我是不是太笨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江漫雪心软得一塌糊涂。 突然灵光一闪,清了清嗓子,软声凑到他耳边,柔声说,“你还不够熟练,毛毛躁躁的。” 男人一脸茫然,怔怔道, “那怎么办?要不今日就算了,我回去多学习,等有了长进,再来……” 他眼神躲闪着,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懊恼。江漫雪看不得他这般失落的样子,古灵精怪地冲他一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没关系,不用改日,也不用避火图,来,我带着你练。” 说话时,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慕言没忍住闷哼出声,许是太过慌乱,他竟脑袋一歪,一口咬在江漫雪的脖颈。 反应过来后连忙松口,焦急地道歉,“对不起乖宝宝,我刚刚只是下意识……” 江漫雪重重的哼一声,手上粗鲁地加快动作。眼角死死地剜了一眼上方的男人,那气鼓鼓的样子,一看就很不好惹。 男人心里好笑。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顾不上,强烈的感受让他明白什么叫……。 夜很深,暧昧氤氲,一室缱绻柔情。 …… 第二日一大早,江漫雪就被吵醒了。刚苏醒的第一时间,江漫雪就看向身旁,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单摸着清清凉凉的,很显然,那人已离去多时。 屋外传来敲门声。 “主子可醒了?外面来了好些请安的,您看是见一见,还是请她们离开?” 江漫雪,“让她们先去花厅候着,你带人进来伺候。”回去做什么?等的就是某个人。 “是。” 橘如刚进来,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张纸,好奇地拿起来看看,“这是什么?” 一看,双眼瞬间瞪成了鸡蛋。激动地捧着那张纸,如同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跑到江漫雪床头,大声道, “主子,你快看奴婢发现什么了?” 江漫雪懒洋洋的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汲上绣鞋,缓缓坐到妆台前,打趣道, “什么?莫不是捡到宝了?” 橘如嘻嘻笑道,“可不就是捡到宝了。你快看,这可是顾清时顾公子的千金美容方,千金不换,多少人求之不得?现在竟放在您的桌子上。主子您快跟奴婢说说,您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难道是……” 江漫雪想了想,娇俏的小脸一红,上面浮现出一抹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昨晚,他来了。应该是他走时留下的。”想到什么,江漫雪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剑锋昨晚没去找你?” 橘如:…… “哎呀,主子,我不跟你说了。奴婢去打水为您洗漱。”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江漫雪捂唇轻笑。 今日,江漫雪特意盛装打扮,穿的是一身素锦广袖齐胸襦裙外罩朱红色鲛纱,外披孔雀金丝羽大氅,瓷白精致小脸额间描着精致的芙蓉花钿,搭配烈焰红唇,整个人气场全开,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丫鬟上前,挑开湘妃竹帘。 江漫雪缓步跨了进去,一进大厅,所有人都看直了眼,不由得屏住呼吸。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娘娘今日真美。” 一片唏嘘赞美声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看到太子妃娘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我等也就放心了。” 江漫雪撩眼望去,发现是崔莲梦,一时差点笑出声来。 正愁没机会找她麻烦呢,她就自己蹦出来了,如此也算懂事。正好,伤害慕言的账,也该算算了。 江漫雪板着小脸,“大家免礼,橘如,赐座,给各位主子上茶。” “谢太子妃娘娘。” 又一个声音小声嘀咕,“她算哪门子的太子妃,一个弃妇罢了,给她脸了,穿得这么张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声音很小。 但在寂静的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不止江漫雪,在场所有人的听见了。正毫无形象地准备起身的崔莲梦一听,直接乐开了花。 “看,有些人被休了,还没皮没脸地赖在前夫家,使尽狐媚子勾当哄得前夫下令让所有人尊她为太子妃又怎样?事实就是事实,山鸡也永远当不成凤凰。这不,连自己亲姊妹都看不过去了呢。” 第239章 嚣张的崔莲梦 江漫雪端坐首位,看着一眼怨毒又挑衅地看着她的江宝珠,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个庶妹自小就占了她嫡女的位置,养尊处优,受尽宠爱。按理说,江漫雪才是那个受害者,该怨恨,也是江漫雪怨恨她才是。 可事实是,江宝珠从第一眼看到江漫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似仇敌一般。有时候江漫雪想,难道真有人天生恶毒? 上次的和离书是慕言帮她要来的。母亲的尸骨也终于有了妥善的去处,但江家人现在咋样了,江漫雪并不知晓。不过看江宝珠恨不得啖她肉饮她血的样子,想来下场并不好。 如此,她便放心了。 “来人,崔侧妃和江侍妾对本宫不敬,罚她们去院子里跪三个时辰再起来。” 崔莲梦大怒, “你敢,我可是……” 话音未落,江漫雪忽地起身,三两下跨出几步,一巴掌狠狠甩在崔莲梦脸上。 响亮的声音在花厅回荡,场面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崔莲梦被巨大的力量掀得脚下不稳,一个酿呛,差点摔倒在地,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江宝珠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 “江漫雪,你死定了。” “崔侧妃可是崔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嫡女,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份何等尊贵?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现在的你已经被太子殿下休了,就算你还是太子妃,在崔侧妃面前,也只配给她提鞋。” “竟还大言不惭的,想让侧妃娘娘跪你,切~~也不怕折寿。” 江漫雪淡淡一笑。 “哦,我的事就不劳你一个贱妾操心了,来人,拖走。” “江漫雪你敢,你疯了?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你快说句话呀?” 崔莲梦一张脸红一块儿,紫一块儿,显得十分难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宝珠,非常怀疑她是故意的。 世人皆知,崔国公被撸了头衔,贬为庶人,发配千里之外。身份早就不如从前。 江宝珠这会儿的吹捧,倒像是一种讽刺。崔莲梦仰头,朝其他人看去,果然,她们全都不约而同地以帕抵唇,眼底是明晃晃的嘲笑。见她看过来,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埋头品茶。 崔莲梦气得浑身颤抖。 江宝珠还在哇哇大叫,嚷嚷着求崔莲梦救她,气得崔莲梦怒吼一声, “闭嘴。” “区区贱妾,有什么资格让本侧妃救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宝珠傻眼了。 “侧妃娘娘,你怎能……我,这也是为了你打抱不平。” “哼,本侧妃乃天之骄女,需要你一个可怜虫打抱不平?都愣着做什么,将这个不长眼的贱人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崔侧妃,侧妃娘娘饶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为你好啊,饶命啊——江漫雪,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害得爹爹病重,姨娘被发买,你这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杀了你……” 江宝珠哭天抢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撒泼打滚,还是没能躲过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拖走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求江漫雪饶了她。反倒在求情无果之后,不停地辱骂诅咒江漫雪。 这就是骨肉相连的亲情? 何其讽刺。 不过这些江漫雪已经不在乎了。听她的意思,江家那些人下场很惨,这样,她就放心了。江漫雪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心里有些感叹,这么好的戏,要是有盘瓜子就好了。 她将目光转向崔莲梦。 她毕竟是侧妃。江漫雪不在的这些日子,崔莲梦在府上一人独大,我行我素,谁敢说她一句? 所以一时间,那些人犹豫着不敢上手。 崔莲梦见此,眼底满是的意。她高傲的仰起头,趾高气昂的踱步来到江漫雪面前,无比挑衅道, “江漫雪,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敢动我一个试试,皇后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江漫雪懒洋洋的垂下头,轻轻活动自己的手腕。扑闪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随意的垂下,遮住她眼底的情绪。 崔莲梦将目光落在她纤细藕白的一节皓腕上,立马想起刚刚,江漫雪就是拿这只手打的她。瞬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气不打一处来。 她缓缓撩眼,精致的杏眼亮晶晶的,里面的情绪十分平静,无波无澜。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几人。那目光像两处黑洞,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几人被看的有些腿软,拼命的将头往胸口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宫再说一句,将侧妃压出去跪着,不到时辰不许起来。你们听到没?” 几人将头埋得更低,但就是一动不动。那样子,仿佛料定了江漫雪不敢将她们怎样。换在以前,江漫雪确实也不会将她们如何。 因为那时的江漫雪还很好说话,对府上的下人也关怀备至,从不苛责。太子喜静,她就尽量让府上一团和气,断不会随意打打杀杀,处罚下人。 再加上崔莲梦是皇后的人,江漫雪对皇后更是恭敬有加,自然不会打对方的脸。 但,那是以前。 只见江漫雪优雅的勾起粉嫩的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使唤不动的奴才,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橘如,去唤管家过来发卖了。” 几个婆子吓得慌忙跪下求饶,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但却没一个说要听江漫雪的话,将崔莲梦拖出去。 崔莲梦在边上冷笑。 “拿着鸡毛当令箭,本侧妃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江漫雪同样笑。 “那就拭目以待。” 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是江宝珠被执行杖责,崔莲梦一脸挑衅的看向江漫雪。那眼神仿佛再说,看,你说的话没人当回事,可我只需一句话,下面的人就不敢耽搁。 江漫雪也没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橘如叫的人来了。只不过跟在她身后的不是管家,而是…… 第239章 嚣张的崔莲梦 江漫雪端坐首位,看着一眼怨毒又挑衅地看着她的江宝珠,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个庶妹自小就占了她嫡女的位置,养尊处优,受尽宠爱。按理说,江漫雪才是那个受害者,该怨恨,也是江漫雪怨恨她才是。 可事实是,江宝珠从第一眼看到江漫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似仇敌一般。有时候江漫雪想,难道真有人天生恶毒? 上次的和离书是慕言帮她要来的。母亲的尸骨也终于有了妥善的去处,但江家人现在咋样了,江漫雪并不知晓。不过看江宝珠恨不得啖她肉饮她血的样子,想来下场并不好。 如此,她便放心了。 “来人,崔侧妃和江侍妾对本宫不敬,罚她们去院子里跪三个时辰再起来。” 崔莲梦大怒, “你敢,我可是……” 话音未落,江漫雪忽地起身,三两下跨出几步,一巴掌狠狠甩在崔莲梦脸上。 响亮的声音在花厅回荡,场面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崔莲梦被巨大的力量掀得脚下不稳,一个酿呛,差点摔倒在地,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江宝珠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 “江漫雪,你死定了。” “崔侧妃可是崔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嫡女,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份何等尊贵?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现在的你已经被太子殿下休了,就算你还是太子妃,在崔侧妃面前,也只配给她提鞋。” “竟还大言不惭的,想让侧妃娘娘跪你,切~~也不怕折寿。” 江漫雪淡淡一笑。 “哦,我的事就不劳你一个贱妾操心了,来人,拖走。” “江漫雪你敢,你疯了?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你快说句话呀?” 崔莲梦一张脸红一块儿,紫一块儿,显得十分难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宝珠,非常怀疑她是故意的。 世人皆知,崔国公被撸了头衔,贬为庶人,发配千里之外。身份早就不如从前。 江宝珠这会儿的吹捧,倒像是一种讽刺。崔莲梦仰头,朝其他人看去,果然,她们全都不约而同地以帕抵唇,眼底是明晃晃的嘲笑。见她看过来,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埋头品茶。 崔莲梦气得浑身颤抖。 江宝珠还在哇哇大叫,嚷嚷着求崔莲梦救她,气得崔莲梦怒吼一声, “闭嘴。” “区区贱妾,有什么资格让本侧妃救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宝珠傻眼了。 “侧妃娘娘,你怎能……我,这也是为了你打抱不平。” “哼,本侧妃乃天之骄女,需要你一个可怜虫打抱不平?都愣着做什么,将这个不长眼的贱人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崔侧妃,侧妃娘娘饶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为你好啊,饶命啊——江漫雪,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害得爹爹病重,姨娘被发买,你这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杀了你……” 江宝珠哭天抢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撒泼打滚,还是没能躲过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拖走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求江漫雪饶了她。反倒在求情无果之后,不停地辱骂诅咒江漫雪。 这就是骨肉相连的亲情? 何其讽刺。 不过这些江漫雪已经不在乎了。听她的意思,江家那些人下场很惨,这样,她就放心了。江漫雪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心里有些感叹,这么好的戏,要是有盘瓜子就好了。 她将目光转向崔莲梦。 她毕竟是侧妃。江漫雪不在的这些日子,崔莲梦在府上一人独大,我行我素,谁敢说她一句? 所以一时间,那些人犹豫着不敢上手。 崔莲梦见此,眼底满是的意。她高傲的仰起头,趾高气昂的踱步来到江漫雪面前,无比挑衅道, “江漫雪,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敢动我一个试试,皇后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江漫雪懒洋洋的垂下头,轻轻活动自己的手腕。扑闪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随意的垂下,遮住她眼底的情绪。 崔莲梦将目光落在她纤细藕白的一节皓腕上,立马想起刚刚,江漫雪就是拿这只手打的她。瞬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气不打一处来。 她缓缓撩眼,精致的杏眼亮晶晶的,里面的情绪十分平静,无波无澜。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几人。那目光像两处黑洞,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几人被看的有些腿软,拼命的将头往胸口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宫再说一句,将侧妃压出去跪着,不到时辰不许起来。你们听到没?” 几人将头埋得更低,但就是一动不动。那样子,仿佛料定了江漫雪不敢将她们怎样。换在以前,江漫雪确实也不会将她们如何。 因为那时的江漫雪还很好说话,对府上的下人也关怀备至,从不苛责。太子喜静,她就尽量让府上一团和气,断不会随意打打杀杀,处罚下人。 再加上崔莲梦是皇后的人,江漫雪对皇后更是恭敬有加,自然不会打对方的脸。 但,那是以前。 只见江漫雪优雅的勾起粉嫩的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使唤不动的奴才,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橘如,去唤管家过来发卖了。” 几个婆子吓得慌忙跪下求饶,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但却没一个说要听江漫雪的话,将崔莲梦拖出去。 崔莲梦在边上冷笑。 “拿着鸡毛当令箭,本侧妃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江漫雪同样笑。 “那就拭目以待。” 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是江宝珠被执行杖责,崔莲梦一脸挑衅的看向江漫雪。那眼神仿佛再说,看,你说的话没人当回事,可我只需一句话,下面的人就不敢耽搁。 江漫雪也没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橘如叫的人来了。只不过跟在她身后的不是管家,而是…… 第240章 拖走 “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一身明黄色的蟒袍,跨步迈了进来。那些看好戏的侍妾一见到慕辞进来,慌忙整理着装,呼啦啦地站起身,屈膝行礼, “妾等见过太子殿下。” 慕辞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挪开视线,语气淡淡,“免礼。” 江漫雪坐着喝茶,从始至终没抬头看一眼。慕辞也纵着她。大步走到上手,坐在江漫雪旁边的位置。还招了招手,示意橘如上茶。 橘如心里极不情愿地提着茶壶上前,给他添了一盏茶水。 慕辞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端起,放在唇边吹了两下,才浅浅啜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盏,唇角挂上温润的笑。 “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孤,孤替你做主。” 江漫雪面上划过讥讽,“哪里敢,这一屋子最没有资格让殿下做主之人,是我才是。毕竟我只是个外人,无名无份,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 慕辞:…… “这话是谁说的?” 屋里温度开始下降,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只觉浑身冷得厉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年轻的侍妾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下意识抱紧自己。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慕辞目光冷冽,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眉骨下压,浑身充满上位者的气势。 “殿下息怒。” 所有人跪了回去,除了江漫雪和崔莲梦。崔莲梦有些害怕,小声赔笑,“表哥,你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慕辞看了江漫雪一眼,“孤本来是要去上朝的,走到半路突然担忧漫漫这边,就原路折回来了。没曾想,还真被孤给猜中了。你们来告诉孤,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太子妃无礼?” 江漫雪道, “殿下若真有心,就尽快恢复我的太子妃之位,免得有人不服,伙同府上下人一起给我脸色看。我脸皮子薄,被一再针对,怕是要被气得不敢见人,半夜想不通,跑院子里自挂东南枝。” 慕辞嘴角扯了扯。 看向跟在他身后进来,此时正候在一边的管家,眼底满是肃穆。 “管家,漫漫是这府上唯一的女主人,既然有人连她都不放在眼里,那依孤看,府上的下人该换一批了。” 管家满头大汗,连连应下。 慕辞又将目光转向崔莲梦,崔莲梦瞬间僵硬,开始战战兢兢。 “崔侧妃言行无状,顶撞太子妃,即日起,剥除太子侧妃名号,降为太子良娣,罚在自己院子里抄书百卷,抄不完不准踏出自己院子半步。” 这一次,慕辞没有给崔莲梦挣扎的机会,直接进来两个黑衣侍卫,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没法发出任何声音。一左一右押着崔莲梦离开了花厅。 “漫漫这回可消气了?” 江漫雪眼波流转,道,“崔良娣只是太年轻,做事冲动了些,殿下已经降了她的位份,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拖走,这对从小金尊玉贵,被人宠着捧着的她来讲,想来已经够丢脸的了。” “我觉得,她已经知道错了。” 慕辞,“那你的意思是……” “殿下是储君,应该恩威并施,方能长久。不能为了我,被人安上苛责的罪名。这样传出去,我也会背上骂名的。所以,抄书可以,闭门思过就免了?” 慕辞一脸感动地答应下来。 江漫雪又催他赶紧去上朝,免得皇上怪罪。慕辞这才起身向外走去。临行前,他握住江漫雪的手,深情款款地保证,自己会尽快想办法,获得父皇的同意,让江漫雪恢复太子妃的名分。 江漫雪只是微笑着点头,实际上装作不经意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在袖子上蹭了又蹭,只觉无比恶心。 人离开后,一众侍妾蜂拥而上,不停地恭喜江漫雪,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 “娘娘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让太子殿下对您千依百顺,实在让人羡慕。” “是啊,若论宠爱,娘娘简直独占春秋,你们听说了没,昨日,某个不要命的狐媚子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发骚,不仅胆大包天的给太子下药。 还穿上从勾栏瓦舍淘来的衣裳,搔首弄姿地在殿下面前蓄意勾引。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眼底纷纷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还有这事?我竟不知。” “果然乡野出生,就是上不得台面。就会些狐媚子勾当。” “是啊,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让我猜猜,是不是蒹葭苑那个?” “呸呸呸,你脑子坏掉了不成,蒹葭苑也是那种货色配住的?殿下早就让她滚出去了,现在这里是太子妃娘娘的院子。” 小姑娘吓得小脸苍白,“看看我这脑子,娘娘莫怪,我只是一时忘记了,这才……” 江漫雪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 有人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后来怎么样了?” 原先那人也不好卖关子,压低声音小声说, “听说,那位下的药量很是凶猛,殿下被她缠在榻上足足到夜深,才清醒过来,恢复理智。当时,殿下大发雷霆,连夜让她卷铺盖滚蛋了。现在,还不知在哪千人骑,万人压呢。” “真是痛快,我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她能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活该。” “就是,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初若不是她,殿下和娘娘这一堆璧人,又怎会遭受这么多曲折?” 江漫雪却没她们这般乐观。 “敢给储君下药,这事若是被宫里知晓,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立马有人回过味来,“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看似惩罚她,实际上是在保护她?” 江漫雪缓缓摇头。 “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或许事情不是这个样子呢?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许久不见各位姐妹,原本我是想着跟你们叙叙旧的。 只是最近身子不适,才坐这么一会儿,便乏了。如此,我就不留各位妹妹了。” 众人表示理解。 纷纷关心了几句,就陆续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南面的一个屋子里,女子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压低声音兴奋道, “快,将刚刚的事传信给父亲和哥哥,务必要快。” 第240章 拖走 “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一身明黄色的蟒袍,跨步迈了进来。那些看好戏的侍妾一见到慕辞进来,慌忙整理着装,呼啦啦地站起身,屈膝行礼, “妾等见过太子殿下。” 慕辞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挪开视线,语气淡淡,“免礼。” 江漫雪坐着喝茶,从始至终没抬头看一眼。慕辞也纵着她。大步走到上手,坐在江漫雪旁边的位置。还招了招手,示意橘如上茶。 橘如心里极不情愿地提着茶壶上前,给他添了一盏茶水。 慕辞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端起,放在唇边吹了两下,才浅浅啜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盏,唇角挂上温润的笑。 “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孤,孤替你做主。” 江漫雪面上划过讥讽,“哪里敢,这一屋子最没有资格让殿下做主之人,是我才是。毕竟我只是个外人,无名无份,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 慕辞:…… “这话是谁说的?” 屋里温度开始下降,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只觉浑身冷得厉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年轻的侍妾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下意识抱紧自己。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慕辞目光冷冽,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眉骨下压,浑身充满上位者的气势。 “殿下息怒。” 所有人跪了回去,除了江漫雪和崔莲梦。崔莲梦有些害怕,小声赔笑,“表哥,你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慕辞看了江漫雪一眼,“孤本来是要去上朝的,走到半路突然担忧漫漫这边,就原路折回来了。没曾想,还真被孤给猜中了。你们来告诉孤,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太子妃无礼?” 江漫雪道, “殿下若真有心,就尽快恢复我的太子妃之位,免得有人不服,伙同府上下人一起给我脸色看。我脸皮子薄,被一再针对,怕是要被气得不敢见人,半夜想不通,跑院子里自挂东南枝。” 慕辞嘴角扯了扯。 看向跟在他身后进来,此时正候在一边的管家,眼底满是肃穆。 “管家,漫漫是这府上唯一的女主人,既然有人连她都不放在眼里,那依孤看,府上的下人该换一批了。” 管家满头大汗,连连应下。 慕辞又将目光转向崔莲梦,崔莲梦瞬间僵硬,开始战战兢兢。 “崔侧妃言行无状,顶撞太子妃,即日起,剥除太子侧妃名号,降为太子良娣,罚在自己院子里抄书百卷,抄不完不准踏出自己院子半步。” 这一次,慕辞没有给崔莲梦挣扎的机会,直接进来两个黑衣侍卫,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没法发出任何声音。一左一右押着崔莲梦离开了花厅。 “漫漫这回可消气了?” 江漫雪眼波流转,道,“崔良娣只是太年轻,做事冲动了些,殿下已经降了她的位份,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拖走,这对从小金尊玉贵,被人宠着捧着的她来讲,想来已经够丢脸的了。” “我觉得,她已经知道错了。” 慕辞,“那你的意思是……” “殿下是储君,应该恩威并施,方能长久。不能为了我,被人安上苛责的罪名。这样传出去,我也会背上骂名的。所以,抄书可以,闭门思过就免了?” 慕辞一脸感动地答应下来。 江漫雪又催他赶紧去上朝,免得皇上怪罪。慕辞这才起身向外走去。临行前,他握住江漫雪的手,深情款款地保证,自己会尽快想办法,获得父皇的同意,让江漫雪恢复太子妃的名分。 江漫雪只是微笑着点头,实际上装作不经意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在袖子上蹭了又蹭,只觉无比恶心。 人离开后,一众侍妾蜂拥而上,不停地恭喜江漫雪,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 “娘娘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让太子殿下对您千依百顺,实在让人羡慕。” “是啊,若论宠爱,娘娘简直独占春秋,你们听说了没,昨日,某个不要命的狐媚子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发骚,不仅胆大包天的给太子下药。 还穿上从勾栏瓦舍淘来的衣裳,搔首弄姿地在殿下面前蓄意勾引。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眼底纷纷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还有这事?我竟不知。” “果然乡野出生,就是上不得台面。就会些狐媚子勾当。” “是啊,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让我猜猜,是不是蒹葭苑那个?” “呸呸呸,你脑子坏掉了不成,蒹葭苑也是那种货色配住的?殿下早就让她滚出去了,现在这里是太子妃娘娘的院子。” 小姑娘吓得小脸苍白,“看看我这脑子,娘娘莫怪,我只是一时忘记了,这才……” 江漫雪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 有人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后来怎么样了?” 原先那人也不好卖关子,压低声音小声说, “听说,那位下的药量很是凶猛,殿下被她缠在榻上足足到夜深,才清醒过来,恢复理智。当时,殿下大发雷霆,连夜让她卷铺盖滚蛋了。现在,还不知在哪千人骑,万人压呢。” “真是痛快,我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她能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活该。” “就是,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初若不是她,殿下和娘娘这一堆璧人,又怎会遭受这么多曲折?” 江漫雪却没她们这般乐观。 “敢给储君下药,这事若是被宫里知晓,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立马有人回过味来,“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看似惩罚她,实际上是在保护她?” 江漫雪缓缓摇头。 “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或许事情不是这个样子呢?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许久不见各位姐妹,原本我是想着跟你们叙叙旧的。 只是最近身子不适,才坐这么一会儿,便乏了。如此,我就不留各位妹妹了。” 众人表示理解。 纷纷关心了几句,就陆续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南面的一个屋子里,女子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压低声音兴奋道, “快,将刚刚的事传信给父亲和哥哥,务必要快。” 第241章 相见不如怀念 瑟瑟秋风叶儿黄。 申时刚过,慕辞忙完公务回府。一来就往江漫雪的院子里走。远处的凉亭里,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临水而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抛着鱼食。 远远看到步履匆匆的慕辞,暗淡的眸子猛地一亮,开心地抛洒掉手里所有的鱼食,拎起裙摆就往那个方向跑去,边跑边气喘吁吁呼喊, “殿下,太子殿下……” 同她一起喂鱼的宋婉蓉见状,也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 边上的丫鬟眼睛亮晶晶的,激动道,“主子,是太子殿下。” 宋婉蓉淡淡哦了一声,就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喂鱼。丫鬟一脸不解, “主子,您不过去吗?” “过去做什么?” “当然是讨好太子殿下啊!您自幼就爱慕太子殿下,如今好不容易遇见,旁的不想,哪怕过去打个照面,给殿下留个印象也行啊!” “哎呀我的主子,您到底听没听奴婢说话?您再拿乔,这风头可要被沈瓷占了。” 宋婉蓉淡笑一声,依旧不为所动。或许。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之前那般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之人,在真正嫁进来后才发觉,也就那样。 甚至,隐隐觉得有些不值。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被沈瓷抢风头不是理所当然吗?她的父亲是百官之首的相爷。几个兄长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有这样的母家,她在哪里都可以光芒万丈,横着走。” 丫鬟:…… “可是……” “喂好了,回去。有些事勉强不来,有些人……”女子垂眸,自嘲一笑,样子凄美又透着一股子无奈。 “相见不如怀念。而且,你没看到殿下那般急切地往蒹葭苑而去,可想而知,定是迫不及待想见太子妃。这个时候凑过去,只会惹人厌烦。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小丫鬟一想,还真是。 不禁感叹, “太子妃娘娘可真幸运,能被殿下这般疼护着,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宋婉蓉想起那个娇若芙蓉,面若桃李的娴静女子,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口升起一抹同情。她能感觉到,现在的一切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浩瀚星河,美得让人一眼难忘。可只有宋婉蓉看得出来,这次回府,她那双黑眸看向慕辞时无波无澜,早就没了丝毫爱意。 就是不知她这次入府,所图为何。对太子府来讲,是福是祸…… 慕辞好不容易回府,却被沈瓷拦住去路,心里无比烦躁。再看到女子扭扭捏捏,搔首弄姿半天,就是不肯让开道路,一时间,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正不耐烦时,影一突然出现,凑在他耳边低语。 慕辞顿时紧张道, “召集人手,跟孤走。” “是。” 沈瓷急了,忙上前拦在慕辞面前,关心道,“殿下,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臣妾帮忙?” 慕辞冷下脸, “让开——” 沈瓷咬了咬牙,没有挪动。 她都已经进府几个月了,见到慕辞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若不能抓住慕辞的心,之后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臣妾的哥哥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不止边疆,就连京城也有不少人手,若是殿下需要,我可以帮你。” 慕辞突然停下脚步。 锋利的眉眼撩起,淡淡地扫过沈瓷,狭长的凤眸眯起,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子危险气息,意味深长道, “沈家当真好本事,手都伸到京城了。” 沈瓷瞬间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太着急表现,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想补救,可慕辞并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大步离去。 沈瓷脱力般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怔愣许久后,她慌忙拉过边上的丫鬟的手,泪眼婆娑道, “我刚刚这话会不会害了全家?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丫鬟很想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慕辞是太子,怎会允许远在边疆驻守的臣子将兵力偷偷部署在京城? 但又想到,自己也没证据,万一这么说,影响了主子跟太子殿下的感情,那她就是罪人了。于是,斟酌着委婉道, “主子想多来了。殿下是储君,平日温文尔雅,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刚刚许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态度冷淡,主子别放在心上。” 沈瓷一听,渐渐放下心来。 天黑时分,慕辞神色慌乱地抱着满身是血的一名女子进府,失态地怒吼着让下人请太医。 江漫雪站在自己院子里,远远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女子被慕辞的身子挡住,只能看到一片带血的裙角,看不清具体长相。 但即便如此,江漫雪都能确认,那人就是莫子卿。 两世的生死搏杀,让江漫雪对莫子卿无比熟悉。就算化成灰,江漫雪也能认出来。 沈瓷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一脸怨毒地望着慕辞离去的背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可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江漫雪时,心口的怨恨瞬间消失,变得无比畅快。 “昨夜大发雷霆,搞得人尽皆知。今晚就大张旗鼓地跑回自己的院子,不知殿下这一出,是打了谁的脸。 哎呀呀,某些人今晚怕是要躲进被窝哭断肠了。毕竟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败给了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才貌没才貌的野鸡,想想都丢我们管家小姐的脸。” 一阵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江漫雪紧了紧披风带子,将身子裹得更紧。 闻言也不生气,而是莞尔一笑。 “沈侍妾说得对,我跟你确实没法比的。”说完就转身回屋,命人关紧蒹葭苑的大门。 沈瓷一开始还得意扬扬,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对,江漫雪刚刚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到现在还未得到雨露。 沈瓷被气爆了,冲上前去使劲拍门,大声嚷嚷着想与江漫雪理论,突然,察觉耳边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她面露惊恐,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第241章 相见不如怀念 瑟瑟秋风叶儿黄。 申时刚过,慕辞忙完公务回府。一来就往江漫雪的院子里走。远处的凉亭里,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临水而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抛着鱼食。 远远看到步履匆匆的慕辞,暗淡的眸子猛地一亮,开心地抛洒掉手里所有的鱼食,拎起裙摆就往那个方向跑去,边跑边气喘吁吁呼喊, “殿下,太子殿下……” 同她一起喂鱼的宋婉蓉见状,也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 边上的丫鬟眼睛亮晶晶的,激动道,“主子,是太子殿下。” 宋婉蓉淡淡哦了一声,就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喂鱼。丫鬟一脸不解, “主子,您不过去吗?” “过去做什么?” “当然是讨好太子殿下啊!您自幼就爱慕太子殿下,如今好不容易遇见,旁的不想,哪怕过去打个照面,给殿下留个印象也行啊!” “哎呀我的主子,您到底听没听奴婢说话?您再拿乔,这风头可要被沈瓷占了。” 宋婉蓉淡笑一声,依旧不为所动。或许。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之前那般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之人,在真正嫁进来后才发觉,也就那样。 甚至,隐隐觉得有些不值。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被沈瓷抢风头不是理所当然吗?她的父亲是百官之首的相爷。几个兄长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有这样的母家,她在哪里都可以光芒万丈,横着走。” 丫鬟:…… “可是……” “喂好了,回去。有些事勉强不来,有些人……”女子垂眸,自嘲一笑,样子凄美又透着一股子无奈。 “相见不如怀念。而且,你没看到殿下那般急切地往蒹葭苑而去,可想而知,定是迫不及待想见太子妃。这个时候凑过去,只会惹人厌烦。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小丫鬟一想,还真是。 不禁感叹, “太子妃娘娘可真幸运,能被殿下这般疼护着,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宋婉蓉想起那个娇若芙蓉,面若桃李的娴静女子,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口升起一抹同情。她能感觉到,现在的一切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浩瀚星河,美得让人一眼难忘。可只有宋婉蓉看得出来,这次回府,她那双黑眸看向慕辞时无波无澜,早就没了丝毫爱意。 就是不知她这次入府,所图为何。对太子府来讲,是福是祸…… 慕辞好不容易回府,却被沈瓷拦住去路,心里无比烦躁。再看到女子扭扭捏捏,搔首弄姿半天,就是不肯让开道路,一时间,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正不耐烦时,影一突然出现,凑在他耳边低语。 慕辞顿时紧张道, “召集人手,跟孤走。” “是。” 沈瓷急了,忙上前拦在慕辞面前,关心道,“殿下,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臣妾帮忙?” 慕辞冷下脸, “让开——” 沈瓷咬了咬牙,没有挪动。 她都已经进府几个月了,见到慕辞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若不能抓住慕辞的心,之后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臣妾的哥哥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不止边疆,就连京城也有不少人手,若是殿下需要,我可以帮你。” 慕辞突然停下脚步。 锋利的眉眼撩起,淡淡地扫过沈瓷,狭长的凤眸眯起,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子危险气息,意味深长道, “沈家当真好本事,手都伸到京城了。” 沈瓷瞬间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太着急表现,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想补救,可慕辞并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大步离去。 沈瓷脱力般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怔愣许久后,她慌忙拉过边上的丫鬟的手,泪眼婆娑道, “我刚刚这话会不会害了全家?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丫鬟很想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慕辞是太子,怎会允许远在边疆驻守的臣子将兵力偷偷部署在京城? 但又想到,自己也没证据,万一这么说,影响了主子跟太子殿下的感情,那她就是罪人了。于是,斟酌着委婉道, “主子想多来了。殿下是储君,平日温文尔雅,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刚刚许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态度冷淡,主子别放在心上。” 沈瓷一听,渐渐放下心来。 天黑时分,慕辞神色慌乱地抱着满身是血的一名女子进府,失态地怒吼着让下人请太医。 江漫雪站在自己院子里,远远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女子被慕辞的身子挡住,只能看到一片带血的裙角,看不清具体长相。 但即便如此,江漫雪都能确认,那人就是莫子卿。 两世的生死搏杀,让江漫雪对莫子卿无比熟悉。就算化成灰,江漫雪也能认出来。 沈瓷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一脸怨毒地望着慕辞离去的背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可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江漫雪时,心口的怨恨瞬间消失,变得无比畅快。 “昨夜大发雷霆,搞得人尽皆知。今晚就大张旗鼓地跑回自己的院子,不知殿下这一出,是打了谁的脸。 哎呀呀,某些人今晚怕是要躲进被窝哭断肠了。毕竟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败给了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才貌没才貌的野鸡,想想都丢我们管家小姐的脸。” 一阵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江漫雪紧了紧披风带子,将身子裹得更紧。 闻言也不生气,而是莞尔一笑。 “沈侍妾说得对,我跟你确实没法比的。”说完就转身回屋,命人关紧蒹葭苑的大门。 沈瓷一开始还得意扬扬,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对,江漫雪刚刚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到现在还未得到雨露。 沈瓷被气爆了,冲上前去使劲拍门,大声嚷嚷着想与江漫雪理论,突然,察觉耳边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她面露惊恐,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第242章 她最爱吃猪蹄 江漫雪听见门外传来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零零碎碎拼凑出一个结果。 沈瓷晕倒了。 被下人抬走了。 不禁有些纳闷,莫不是被她气晕了?不应该啊,她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自幼在军营舞刀弄棒,没她想的这般娇气? “主子,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橘如弱弱地问了一句。 江漫雪想了想。 “不必了。” 刚刚是对方先上来挑衅的,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无过错,为何要向她低头? 况且,现在在太子府上,她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而沈瓷只是小小的侍妾,却敢对她出言不逊。她没有治她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已经是仁慈了。 主仆两一前一后回了屋子。 刚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看过去时,才发现屋子正中央的圆桌旁,端正地坐着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高挺,面如冠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熠熠生辉,柔情蜜意。 圆桌上点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雕刻龙凤呈祥的红色蜡烛,明亮的烛光下,男人正襟危坐,双手静静地放在大腿上。 与他这方正的姿态不相符的是,此时的他墨发披肩,云锦制成的月白色锦袍领口微敞,露出大片如玉般雪白细腻的肌肤。 锁骨精致如刀刻,眼角那颗火红的泪痣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如新出的血,如未烬的情。 白皙的指尖捏着一块油纸包,潋滟的桃花眼轻轻撩起,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眸色深深如古井,能将人彻底吸进去一般。 精致的薄唇漾起一抹浅笑,如暖阳初生,缓缓融化江漫雪身上的薄霜。看着无辜又惹人怜。 橘如连忙朝他行了一礼,就匆匆低下头离开,出去后关好木门,将空间留给江漫雪和慕言。 “阿漫,过来。” 男人笑容灿烂,轻轻朝她招手。这笑容有些晃眼,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脸红心跳。 江漫雪娇嗔地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男狐狸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正弯腰,想坐在他边上,侧面就伸来一只有力的臂膀,落在她纤细的腰上。 长臂一捞,江漫雪来不及惊呼,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男人劲瘦有力的大腿上。 蓦地,江漫雪脑子一阵嗡嗡。 脑海里闪过无数昨晚旖旎的画面。男人紧实饱满的胸肌,流畅硬实的腹肌,标准的人鱼线,所有美好,他都有。 鼻尖充斥着好闻的雪松香,混合着男人特有的冷冽气息,江漫雪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为了不在男人面前丢脸,她拼命地将头埋得低低的,尽量减少尴尬,再快速调整情绪。 “怎么变成鹌鹑了,莫不是不欢迎我?” 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让人忍不住沉沦。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的肌肤上,让江漫雪忍不住战栗。 丝毫没发现,男人眼里得逞的目光。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耳朵最敏感,轻轻逗弄,就招架不住,整片肌肤变成粉嫩的红色。 “没有不欢迎。” 江漫雪几乎第一时间就说。但依旧埋着头。慕言也没再逗她,而是将手里的油纸包轻轻放进她的手心里。暖声说, “既然没有不欢迎,那就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江漫雪这才从尴尬中挣脱,目光好奇地看了过去。也是这时候,她才惊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肉香。 杏眼猛地瞪大,疑惑地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油光发亮的卤猪蹄。 “这——” “这是你最爱的香辣卤猪蹄,还热乎的,快吃。” 江漫雪眼圈有些酸涩。 她记得,自打回了江府,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了。因为府上的嬷嬷说,作为官家小姐,应该时刻保持端庄典雅,否则就会被人笑话,给自己的家族蒙羞。 猪蹄这种东西污秽腌臜,是贱民才会吃的下脚料。油腻不说,吃相也不雅,更不利于保持窈窕身材,所以,不准江漫雪碰。 江漫雪也很乖巧,深深地将此事铭记于心,以至于此后多年,都不曾碰过。 “怎么不吃?” 慕言起身湿了帕子,回来见她迟迟未动,问道。还熟稔的坐在边上,拉过江漫雪的手,仔细地帮她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 这一次,江漫雪笑着拿起猪蹄,一口咬了下去。 一瞬间,满嘴肉香,麻辣q弹,这种久违的美好,江漫雪幸福得快要昏厥过去。 “慢慢吃,以后我夜夜给你带。” 男人宠溺地贴近江漫雪娇嫩的香颈,温言软语。江漫雪大口朵颐的动作一顿,一双明亮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打趣道, “你拿这太子府当你后花园了?” 慕言嫌弃地蹙眉, “若不是你在,这地方我真不稀罕来。要么,你跟我走,去哪都行,只要不在这里。你想做的事,我来帮你完成,好不好?” 江漫雪笑得甜美,突然笑容一收,继续扭过头去啃自己的猪蹄,嘴里含糊道, “不好。” 慕言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等江漫雪啃完一个大猪蹄,心满意足时,才想起来问,“你知不知道莫子卿具体怎么了?” 慕言,“是沈瓷写信,让自己的丞相父亲动的手。但她没有直接要了莫子卿的命,而是找了十几个肮脏的丑陋的老乞丐玷污了她。慕辞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此时怕是后悔不已,觉得昨夜不该一气之下赶她出府。” 顿了顿,又道, “我担心他会将这一切怪在你身上,这才天不黑便急着赶了过来。” 江漫雪丝毫没怀疑慕言这话的可能性。 毕竟慕辞只要遇上莫子卿,那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正说着,大门被人用力敲响。丫鬟还来不及过去开门,慕辞的沙哑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漫漫,快开门,孤知道你在里面。她快不行了,只有你才能救她,漫漫,就当孤求你好不好?救救她,只要你能答应,你让孤做什么,孤都答应你。” 第242章 她最爱吃猪蹄 江漫雪听见门外传来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零零碎碎拼凑出一个结果。 沈瓷晕倒了。 被下人抬走了。 不禁有些纳闷,莫不是被她气晕了?不应该啊,她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自幼在军营舞刀弄棒,没她想的这般娇气? “主子,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橘如弱弱地问了一句。 江漫雪想了想。 “不必了。” 刚刚是对方先上来挑衅的,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无过错,为何要向她低头? 况且,现在在太子府上,她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而沈瓷只是小小的侍妾,却敢对她出言不逊。她没有治她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已经是仁慈了。 主仆两一前一后回了屋子。 刚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看过去时,才发现屋子正中央的圆桌旁,端正地坐着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高挺,面如冠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熠熠生辉,柔情蜜意。 圆桌上点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雕刻龙凤呈祥的红色蜡烛,明亮的烛光下,男人正襟危坐,双手静静地放在大腿上。 与他这方正的姿态不相符的是,此时的他墨发披肩,云锦制成的月白色锦袍领口微敞,露出大片如玉般雪白细腻的肌肤。 锁骨精致如刀刻,眼角那颗火红的泪痣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如新出的血,如未烬的情。 白皙的指尖捏着一块油纸包,潋滟的桃花眼轻轻撩起,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眸色深深如古井,能将人彻底吸进去一般。 精致的薄唇漾起一抹浅笑,如暖阳初生,缓缓融化江漫雪身上的薄霜。看着无辜又惹人怜。 橘如连忙朝他行了一礼,就匆匆低下头离开,出去后关好木门,将空间留给江漫雪和慕言。 “阿漫,过来。” 男人笑容灿烂,轻轻朝她招手。这笑容有些晃眼,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脸红心跳。 江漫雪娇嗔地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男狐狸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正弯腰,想坐在他边上,侧面就伸来一只有力的臂膀,落在她纤细的腰上。 长臂一捞,江漫雪来不及惊呼,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男人劲瘦有力的大腿上。 蓦地,江漫雪脑子一阵嗡嗡。 脑海里闪过无数昨晚旖旎的画面。男人紧实饱满的胸肌,流畅硬实的腹肌,标准的人鱼线,所有美好,他都有。 鼻尖充斥着好闻的雪松香,混合着男人特有的冷冽气息,江漫雪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为了不在男人面前丢脸,她拼命地将头埋得低低的,尽量减少尴尬,再快速调整情绪。 “怎么变成鹌鹑了,莫不是不欢迎我?” 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让人忍不住沉沦。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的肌肤上,让江漫雪忍不住战栗。 丝毫没发现,男人眼里得逞的目光。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耳朵最敏感,轻轻逗弄,就招架不住,整片肌肤变成粉嫩的红色。 “没有不欢迎。” 江漫雪几乎第一时间就说。但依旧埋着头。慕言也没再逗她,而是将手里的油纸包轻轻放进她的手心里。暖声说, “既然没有不欢迎,那就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江漫雪这才从尴尬中挣脱,目光好奇地看了过去。也是这时候,她才惊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肉香。 杏眼猛地瞪大,疑惑地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油光发亮的卤猪蹄。 “这——” “这是你最爱的香辣卤猪蹄,还热乎的,快吃。” 江漫雪眼圈有些酸涩。 她记得,自打回了江府,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了。因为府上的嬷嬷说,作为官家小姐,应该时刻保持端庄典雅,否则就会被人笑话,给自己的家族蒙羞。 猪蹄这种东西污秽腌臜,是贱民才会吃的下脚料。油腻不说,吃相也不雅,更不利于保持窈窕身材,所以,不准江漫雪碰。 江漫雪也很乖巧,深深地将此事铭记于心,以至于此后多年,都不曾碰过。 “怎么不吃?” 慕言起身湿了帕子,回来见她迟迟未动,问道。还熟稔的坐在边上,拉过江漫雪的手,仔细地帮她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 这一次,江漫雪笑着拿起猪蹄,一口咬了下去。 一瞬间,满嘴肉香,麻辣q弹,这种久违的美好,江漫雪幸福得快要昏厥过去。 “慢慢吃,以后我夜夜给你带。” 男人宠溺地贴近江漫雪娇嫩的香颈,温言软语。江漫雪大口朵颐的动作一顿,一双明亮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打趣道, “你拿这太子府当你后花园了?” 慕言嫌弃地蹙眉, “若不是你在,这地方我真不稀罕来。要么,你跟我走,去哪都行,只要不在这里。你想做的事,我来帮你完成,好不好?” 江漫雪笑得甜美,突然笑容一收,继续扭过头去啃自己的猪蹄,嘴里含糊道, “不好。” 慕言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等江漫雪啃完一个大猪蹄,心满意足时,才想起来问,“你知不知道莫子卿具体怎么了?” 慕言,“是沈瓷写信,让自己的丞相父亲动的手。但她没有直接要了莫子卿的命,而是找了十几个肮脏的丑陋的老乞丐玷污了她。慕辞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此时怕是后悔不已,觉得昨夜不该一气之下赶她出府。” 顿了顿,又道, “我担心他会将这一切怪在你身上,这才天不黑便急着赶了过来。” 江漫雪丝毫没怀疑慕言这话的可能性。 毕竟慕辞只要遇上莫子卿,那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正说着,大门被人用力敲响。丫鬟还来不及过去开门,慕辞的沙哑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漫漫,快开门,孤知道你在里面。她快不行了,只有你才能救她,漫漫,就当孤求你好不好?救救她,只要你能答应,你让孤做什么,孤都答应你。” 第243章 漫漫,就当孤求你了 江漫雪尴尬地笑了笑。 侧头问边上的慕言,语气有些艰涩。“他的意思是……想要我的心头血,还是我理解错了?”为了莫子卿,他竟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慕言拧眉,眼底满是愤怒。 “他敢?阿漫,我现在就带你走,好不好?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江漫雪正想点头,脑海里就传来系统哇哇的尖叫声。 [宿主,你可别犯糊涂呀!]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快将心头血给他。这样一来,他就会对你心怀愧疚,想着弥补你。到那时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候最容易刷亲密值了。一点心头血而已,反正你是女主,有主角光环,也死不了。 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屏蔽掉痛感,让你感受不到疼痛,你只需好好的睡一觉,就能轻轻松松获得亲密值,这种好事你确定要放弃?] 江漫雪差点气笑了。 主角光环这么厉害,莫子清怎么还是被那群土匪糟蹋了? 还有,屏蔽掉痛感,不代表伤害不存在。这种掩耳盗铃之事,估计也只有傻子才会做。就算为了刷亲密值救慕言,她也有的是别的办法。为何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想亲口听一听慕辞会怎么说。 于是,她让慕言先在屋里等着,就起身拎着裙摆来到大门口。此时,几个丫鬟已经赶了过来。见江漫雪示意,便上前打开了大门儿。 “漫漫,你终于出来了。” 大门刚打开一道缝,慕辞就激动挤了进来,一把拽住江漫雪,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似乎无比笃定,只要江漫雪肯出来见他,就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一般。 此时他双眼猩红。 发冠歪斜,奢华的明黄色蟒袍上还沾上了点点灰尘,整个人形容十分狼狈。 江漫雪从未见过这样的慕辞。 在她的印象中,慕辞一向规行矩步,十分注重外表得体。就连她难产,撕心裂肺地哭到嗓子干哑,九死一生,他也没有乱了分寸,一直静静地在产房门口等候。 最后来床前看她时,也是眉目矜贵,衣冠楚楚的样子。这还是头回,这样不修边幅地出现在下人面前。 江漫雪直觉无比讽刺。 果然爱与不爱,随便一个细节就能看得出来。是她上一世瞎了眼,才没有看清这一点。 “殿下这么着急寻我,可是有要紧事?” 慕辞焦急地又将刚刚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漫漫,孤知道你和子卿之间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她也曾多次得罪于你。但现在人命关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你那么善良,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江漫雪心里冷笑。 面上却是纠结地蹙起一双细眉,“殿下这话何意?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就算有心帮忙,也不知该拿什么救她啊!” 慕辞立马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坚定地看着江漫雪,感动地握紧她的双手,一脸肯定地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漫漫,旁人定是没办法的,但你可以。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心头血更是救人良药,能起死回生。所以,只要你愿意献出一点心头血,子卿就能活命。” 江漫雪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真的不敢相信,上一世,她竟为了这么一个无耻之人茶饭不思,苦苦挣扎,最后惨遭几十个乞丐蹂躏,带着三个多月的孕肚满心不甘地惨死在冰冷的湖水里。 江漫雪咬紧牙关,死死攥紧手心,佯装疑惑道,“殿下从何处得知这点的,连我都不知晓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慕辞眼神有些闪躲。 支支吾吾道,“这个等以后慢慢说,现在救人要紧,子卿她撑不了多久的,所以……漫漫,就当孤求你了……” “我若是不愿呢?” 男人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冒出了几个黑衣人,还有一个是府上的御医。全都面色不善的向着江漫雪靠近。 “漫漫,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救人要紧。” 江漫雪低下头抿了抿唇,淡淡笑出声。娇俏的小脸上透露出一丝委屈,软声说, “殿下紧张什么,我没说不救,那可是一条人命,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若能救她,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是会尝试一下的。又怎会无动于衷?我只是担心殿下受人蒙蔽,误以为我的心头血有大用。 万一到最后发现,心头血没有任何用处,我受点罪倒没什么,耽误了莫小姐的救治时间才是大事,你说呢?” 慕辞这才想起,取心头血的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对方性命。 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这般狠心。一时间,无数愧疚、纠结涌了上来。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漫漫尽管放心,这件事千真万确,绝不会搞错。至于风险……吴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待会儿就让他主刀,相信他一定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保住你的性命的,相信孤。” 江漫雪笑笑,转身朝院里走去。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医随我进屋里来取。” 转身的瞬间,江漫雪小脸裹着一层薄霜,跟太医一前一后进了自己屋子。刚进去,屋门就被跟在身后的橘如关上了,瞬间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紧接着,剑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快速打晕太医,扶着他缓缓躺在地板上。 江漫雪一愣,抬头看向端坐在屏风后的男人,“你这是……” 男人站起身,缓缓朝她走来,修长的大腿散发出蓬勃的力量,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你难道真要为了他,献出自己的心头血?” 江漫雪使劲摇头,“怎么可能?你口中的他是谁?莫子卿还是慕辞?莫子卿算个什么东西,她将我害得那般惨,我恨不得将她啖肉饮血,剥皮抽筋,怎会救她?” “那慕辞呢?”男人神色复杂。 第243章 漫漫,就当孤求你了 江漫雪尴尬地笑了笑。 侧头问边上的慕言,语气有些艰涩。“他的意思是……想要我的心头血,还是我理解错了?”为了莫子卿,他竟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慕言拧眉,眼底满是愤怒。 “他敢?阿漫,我现在就带你走,好不好?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江漫雪正想点头,脑海里就传来系统哇哇的尖叫声。 [宿主,你可别犯糊涂呀!]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快将心头血给他。这样一来,他就会对你心怀愧疚,想着弥补你。到那时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候最容易刷亲密值了。一点心头血而已,反正你是女主,有主角光环,也死不了。 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屏蔽掉痛感,让你感受不到疼痛,你只需好好的睡一觉,就能轻轻松松获得亲密值,这种好事你确定要放弃?] 江漫雪差点气笑了。 主角光环这么厉害,莫子清怎么还是被那群土匪糟蹋了? 还有,屏蔽掉痛感,不代表伤害不存在。这种掩耳盗铃之事,估计也只有傻子才会做。就算为了刷亲密值救慕言,她也有的是别的办法。为何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想亲口听一听慕辞会怎么说。 于是,她让慕言先在屋里等着,就起身拎着裙摆来到大门口。此时,几个丫鬟已经赶了过来。见江漫雪示意,便上前打开了大门儿。 “漫漫,你终于出来了。” 大门刚打开一道缝,慕辞就激动挤了进来,一把拽住江漫雪,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似乎无比笃定,只要江漫雪肯出来见他,就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一般。 此时他双眼猩红。 发冠歪斜,奢华的明黄色蟒袍上还沾上了点点灰尘,整个人形容十分狼狈。 江漫雪从未见过这样的慕辞。 在她的印象中,慕辞一向规行矩步,十分注重外表得体。就连她难产,撕心裂肺地哭到嗓子干哑,九死一生,他也没有乱了分寸,一直静静地在产房门口等候。 最后来床前看她时,也是眉目矜贵,衣冠楚楚的样子。这还是头回,这样不修边幅地出现在下人面前。 江漫雪直觉无比讽刺。 果然爱与不爱,随便一个细节就能看得出来。是她上一世瞎了眼,才没有看清这一点。 “殿下这么着急寻我,可是有要紧事?” 慕辞焦急地又将刚刚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漫漫,孤知道你和子卿之间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她也曾多次得罪于你。但现在人命关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你那么善良,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江漫雪心里冷笑。 面上却是纠结地蹙起一双细眉,“殿下这话何意?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就算有心帮忙,也不知该拿什么救她啊!” 慕辞立马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坚定地看着江漫雪,感动地握紧她的双手,一脸肯定地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漫漫,旁人定是没办法的,但你可以。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心头血更是救人良药,能起死回生。所以,只要你愿意献出一点心头血,子卿就能活命。” 江漫雪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真的不敢相信,上一世,她竟为了这么一个无耻之人茶饭不思,苦苦挣扎,最后惨遭几十个乞丐蹂躏,带着三个多月的孕肚满心不甘地惨死在冰冷的湖水里。 江漫雪咬紧牙关,死死攥紧手心,佯装疑惑道,“殿下从何处得知这点的,连我都不知晓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慕辞眼神有些闪躲。 支支吾吾道,“这个等以后慢慢说,现在救人要紧,子卿她撑不了多久的,所以……漫漫,就当孤求你了……” “我若是不愿呢?” 男人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冒出了几个黑衣人,还有一个是府上的御医。全都面色不善的向着江漫雪靠近。 “漫漫,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救人要紧。” 江漫雪低下头抿了抿唇,淡淡笑出声。娇俏的小脸上透露出一丝委屈,软声说, “殿下紧张什么,我没说不救,那可是一条人命,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若能救她,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是会尝试一下的。又怎会无动于衷?我只是担心殿下受人蒙蔽,误以为我的心头血有大用。 万一到最后发现,心头血没有任何用处,我受点罪倒没什么,耽误了莫小姐的救治时间才是大事,你说呢?” 慕辞这才想起,取心头血的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对方性命。 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这般狠心。一时间,无数愧疚、纠结涌了上来。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漫漫尽管放心,这件事千真万确,绝不会搞错。至于风险……吴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待会儿就让他主刀,相信他一定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保住你的性命的,相信孤。” 江漫雪笑笑,转身朝院里走去。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医随我进屋里来取。” 转身的瞬间,江漫雪小脸裹着一层薄霜,跟太医一前一后进了自己屋子。刚进去,屋门就被跟在身后的橘如关上了,瞬间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紧接着,剑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快速打晕太医,扶着他缓缓躺在地板上。 江漫雪一愣,抬头看向端坐在屏风后的男人,“你这是……” 男人站起身,缓缓朝她走来,修长的大腿散发出蓬勃的力量,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你难道真要为了他,献出自己的心头血?” 江漫雪使劲摇头,“怎么可能?你口中的他是谁?莫子卿还是慕辞?莫子卿算个什么东西,她将我害得那般惨,我恨不得将她啖肉饮血,剥皮抽筋,怎会救她?” “那慕辞呢?”男人神色复杂。 第244章 跟我住在一起 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他最在意、却最害怕问出来的问题。 江漫雪暗自磨了磨牙,死死瞪着慕言,眼睛快要喷火,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慕言被瞪得一个激灵,脊背瞬间绷紧。 江漫雪无语地翻了他一眼,“平日里运筹帷幄、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逍遥王殿下,何时这般迟钝了?下次不准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好了,我们走。” 江漫雪轻轻抬起白嫩光洁的小手,缓缓放进慕言宽厚的手掌心,主动握紧,笑盈盈地看着他说。 系统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吵得江漫雪脑壳子“嗡嗡”直叫。但她只当做充耳未闻。 慕言万万没想到,江漫雪这次竟这般好说话。一时无比兴奋。当即一脸激动地握紧她软绵绵的小手,就要带着她离开。 可临走前,江漫雪又叫住了他。 “等等。” 慕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她反悔了。就见江漫雪裙裾飞扬,几步来到圆桌前,潇洒地一手抄起上面的烛台。随手一抛,金色的烛光在半空划过一道光影。最后掉在奢华的红木铺满绸缎的绣床上。 轰的一声,火舌肆意窜了出来。 江漫雪满意的拍了拍手。 “好啦,现在可以走了。” 慕言没有多说,带着江漫雪来到窗口,单手一撑,轻松一跃,动作利索地翻了出去,然后回头将江漫雪抱了出去。 剑锋以同样的方式抱着橘如紧随其后。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惊呼。 “着火了,着火了!” 江漫雪脚步微顿,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人熟门熟路地进入之前的暗道。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逍遥王府的主院。 慕言抱着江漫雪进了自己的卧房。 橘如连忙想跟上去伺候,却被剑锋眼疾手快地拦住。 “你干什么去?” 橘如眨了眨眼,“自然是跟上去伺候呀。我家主子还没有沐浴洗漱呢!” 剑锋笑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笨啊,还叫什么主子,应该叫王妃了。而且,有王爷在,可不需要你去伺候,你呀,还是回去歇着,别进去碍王爷的眼。”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难不成你还想抢王爷的活?” 橘如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想,那倒不是,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是王爷粗手粗脚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将自家娇娇主子伺候坏了可怎么办? 橘如还是不放心。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得罪逍遥王,只能在心里为自家主子祈福,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剑锋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哑着嗓子问,“那个,这么晚了,我送你回住处?” 他靠得挺近,声音扭扭捏捏的,高大威猛的身子微微弯下腰,跟他平日威风凛凛的形象很不同。橘如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诧异。 谁知就是这一眼,让高大的糙汉子瞬间涨红了脸。 幸亏天色已晚,两人站的位置离廊下高挂的大红灯笼有些距离,光线暗淡,再加上他最近忙着将逍遥王手上的势力转到江漫雪头上,四处奔波,一张脸晒得黝黑。 这么一来,倒不容易被人看出异常,省去了不少尴尬。 “哦,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走。” 说完就佯装淡定地走在前面。 …… 碧水泱泱,白雾氤氲。 江漫雪被慕言牵着穿过一处暗门,来到一片露天的场地。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上百平米的白玉汤池,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今日刚刚完工。里面的温泉水引自百里外的一处泉眼。我专门找人检测过,这是一口罕见的药泉,有温阳滋补的功效,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你看看喜欢吗?” 江漫雪弯下腰,轻轻撩起池水里的一捧玫瑰花瓣,轻轻凑近鼻尖,微微闭上双眼嗅了嗅,唇角勾起餍足的笑容。 “这满满一池子的玫瑰花,得采摘多久啊!下次莫要这般奢侈了。” “好。听你的。” “明月轻盈挂树梢, 玫瑰艳香碧水飘。 暖波温抚人心畅, 惬意氤氲意韵韶。 一边泡澡,一边欣赏漫天星辰,美则美矣,但你可有想过,万一正泡汤浴的时候下雨了怎么办?而且现在是秋季,夜里寒意重,这么泡不得出事?” 男人得意地挑了挑眉。 走到拐角一处,按了一下,就听“咔嚓”一声,机关打开,紧接着是轰隆隆的移动声。没多久,汤池的四周缓缓出现一道围墙,将整个地方围了起来,就连顶子也封上一层璀璨的琉璃瓦。 “这样就好了,而且,依旧能看星空。等到夏日炎炎,就可以将墙面降下去,一边泡澡,一边感受微风拂面的快感。” 江漫雪彻底心服口服。 不过,“既然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不放在云梦居?依我看,你就是想着自己享受,而我就是顺带的那个。” 江漫雪嘟着唇说完这话,才惊觉自己刚刚一道言论有多么的矫揉做作。天哪,真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奇怪的是,慕言似乎毫不意外,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失忆前的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性子。 慕言唇角含着笑意,有些不自在道。 “之前,总幻想着能娶你为妻,于是挑了府上朝向最好的位置,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力亲为,打造出了云梦居。可自从你真的来到我的身边,我才发现,那些远远不够。” 他对她的贪欲,已经强烈到病态。 他想时时刻刻,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江漫雪。他想每一次呼吸,都能闻见江漫雪身上独特的馨香。 只有拥抱着江漫雪娇软的身躯,他才能踏实安稳地一夜好眠。 他……想时时刻刻拥有她。 但他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生怕吓坏他娇弱的小姑娘。 “我不想跟你各住一个院子,想让你搬过来跟我住在一起,可以吗?” 第244章 跟我住在一起 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他最在意、却最害怕问出来的问题。 江漫雪暗自磨了磨牙,死死瞪着慕言,眼睛快要喷火,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慕言被瞪得一个激灵,脊背瞬间绷紧。 江漫雪无语地翻了他一眼,“平日里运筹帷幄、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逍遥王殿下,何时这般迟钝了?下次不准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好了,我们走。” 江漫雪轻轻抬起白嫩光洁的小手,缓缓放进慕言宽厚的手掌心,主动握紧,笑盈盈地看着他说。 系统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吵得江漫雪脑壳子“嗡嗡”直叫。但她只当做充耳未闻。 慕言万万没想到,江漫雪这次竟这般好说话。一时无比兴奋。当即一脸激动地握紧她软绵绵的小手,就要带着她离开。 可临走前,江漫雪又叫住了他。 “等等。” 慕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她反悔了。就见江漫雪裙裾飞扬,几步来到圆桌前,潇洒地一手抄起上面的烛台。随手一抛,金色的烛光在半空划过一道光影。最后掉在奢华的红木铺满绸缎的绣床上。 轰的一声,火舌肆意窜了出来。 江漫雪满意的拍了拍手。 “好啦,现在可以走了。” 慕言没有多说,带着江漫雪来到窗口,单手一撑,轻松一跃,动作利索地翻了出去,然后回头将江漫雪抱了出去。 剑锋以同样的方式抱着橘如紧随其后。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惊呼。 “着火了,着火了!” 江漫雪脚步微顿,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人熟门熟路地进入之前的暗道。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逍遥王府的主院。 慕言抱着江漫雪进了自己的卧房。 橘如连忙想跟上去伺候,却被剑锋眼疾手快地拦住。 “你干什么去?” 橘如眨了眨眼,“自然是跟上去伺候呀。我家主子还没有沐浴洗漱呢!” 剑锋笑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笨啊,还叫什么主子,应该叫王妃了。而且,有王爷在,可不需要你去伺候,你呀,还是回去歇着,别进去碍王爷的眼。”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难不成你还想抢王爷的活?” 橘如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想,那倒不是,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是王爷粗手粗脚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将自家娇娇主子伺候坏了可怎么办? 橘如还是不放心。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得罪逍遥王,只能在心里为自家主子祈福,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剑锋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哑着嗓子问,“那个,这么晚了,我送你回住处?” 他靠得挺近,声音扭扭捏捏的,高大威猛的身子微微弯下腰,跟他平日威风凛凛的形象很不同。橘如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诧异。 谁知就是这一眼,让高大的糙汉子瞬间涨红了脸。 幸亏天色已晚,两人站的位置离廊下高挂的大红灯笼有些距离,光线暗淡,再加上他最近忙着将逍遥王手上的势力转到江漫雪头上,四处奔波,一张脸晒得黝黑。 这么一来,倒不容易被人看出异常,省去了不少尴尬。 “哦,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走。” 说完就佯装淡定地走在前面。 …… 碧水泱泱,白雾氤氲。 江漫雪被慕言牵着穿过一处暗门,来到一片露天的场地。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上百平米的白玉汤池,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今日刚刚完工。里面的温泉水引自百里外的一处泉眼。我专门找人检测过,这是一口罕见的药泉,有温阳滋补的功效,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你看看喜欢吗?” 江漫雪弯下腰,轻轻撩起池水里的一捧玫瑰花瓣,轻轻凑近鼻尖,微微闭上双眼嗅了嗅,唇角勾起餍足的笑容。 “这满满一池子的玫瑰花,得采摘多久啊!下次莫要这般奢侈了。” “好。听你的。” “明月轻盈挂树梢, 玫瑰艳香碧水飘。 暖波温抚人心畅, 惬意氤氲意韵韶。 一边泡澡,一边欣赏漫天星辰,美则美矣,但你可有想过,万一正泡汤浴的时候下雨了怎么办?而且现在是秋季,夜里寒意重,这么泡不得出事?” 男人得意地挑了挑眉。 走到拐角一处,按了一下,就听“咔嚓”一声,机关打开,紧接着是轰隆隆的移动声。没多久,汤池的四周缓缓出现一道围墙,将整个地方围了起来,就连顶子也封上一层璀璨的琉璃瓦。 “这样就好了,而且,依旧能看星空。等到夏日炎炎,就可以将墙面降下去,一边泡澡,一边感受微风拂面的快感。” 江漫雪彻底心服口服。 不过,“既然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不放在云梦居?依我看,你就是想着自己享受,而我就是顺带的那个。” 江漫雪嘟着唇说完这话,才惊觉自己刚刚一道言论有多么的矫揉做作。天哪,真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奇怪的是,慕言似乎毫不意外,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失忆前的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性子。 慕言唇角含着笑意,有些不自在道。 “之前,总幻想着能娶你为妻,于是挑了府上朝向最好的位置,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力亲为,打造出了云梦居。可自从你真的来到我的身边,我才发现,那些远远不够。” 他对她的贪欲,已经强烈到病态。 他想时时刻刻,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江漫雪。他想每一次呼吸,都能闻见江漫雪身上独特的馨香。 只有拥抱着江漫雪娇软的身躯,他才能踏实安稳地一夜好眠。 他……想时时刻刻拥有她。 但他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生怕吓坏他娇弱的小姑娘。 “我不想跟你各住一个院子,想让你搬过来跟我住在一起,可以吗?” 第245章 众叛亲离 男人目光灼灼。 江漫雪偏吊着他,没有给出准确的回复。而是转移了话题。 她眨了眨明亮的杏眼,语调轻快又调皮道, “太子离得不远,火燃烧得也不会太快,相信他很快就能发现我不在屋里。我猜,今晚怕是睡不了好觉。可能要不了多久,很快,太子就会打上门来。到时候,你准备把我往哪藏?” 慕言不屑道, “你是我的王妃,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藏?我倒要看看。谁敢过来动你试试。大不了今晚就举兵造反。” 江漫雪却眯了眯眼,淡淡的摇了摇头。 “你先别冲动,听我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太子的师傅,也就是莫子卿的父亲,是被莫子卿亲手害死的,是吗?你现在就将这个消息想办法透露给慕辞。这样,他那边自顾不暇,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慕言欲言又止,对她迟迟不愿动手解决掉皇上和慕辞有些不满。 思来想去,终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看在他是你孩子的父亲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想到江漫雪曾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慕言就牙关紧咬,整个人嫉妒到面目全非,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江漫雪蹙眉,有口难言。 慕言又说,“阿漫,我想知道,你对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曾……” “不曾。” 江漫雪直接打断他,斩钉截铁道。她扭头,与慕言对视,精致的杏眼无比明亮,里面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若无他的纵容与偏袒,莫子卿一个人怎能将我害得这般凄惨?我恨他,我要为自己报仇,但我不会让他轻易死去,因为死太便宜他了。我要留着他,慢慢折磨。” “我要他子嗣不丰,家宅不宁,我要他众叛亲离,前途尽毁。” 亲眼看着他从云端跌落尘埃,烂进泥里,苦苦挣扎,却不得解脱。 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如此,她才能有勇气和脸面,等死了去地府,见那个可怜的孩子。 江漫雪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眼圈兀地变得猩红,胸口微微起伏着。慕言赶紧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别怕,以后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江漫雪地抬起头。 大眼睛噙着泪花,哽咽道, “你不觉得我心思恶毒,手段残忍?”毕竟,慕言根本不知道上一世的种种。也没看到当时,她被这对狗男女害得多惨。 他只知道慕辞背叛了她,莫子卿抢走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该不会误以为她这么恨慕辞和母莫子卿,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不会。” “阿漫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我最清楚不过。慕辞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就像如此天真烂漫的人磋磨成现在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的阿漫受了多少委屈和不公?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江漫雪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感人的话语。 一时间,前世今生的画面纷纷出现在脑海里。那种委屈、不甘、愤怒、绝望,一起涌上心头。胸口变得无比酸胀,让她透不过来气。眼眶一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 什么都顾不上想,一头扎进男人温暖的怀抱。娇嫩的小脸贴着男人胸前奢华柔软的衣料,感受着男人紧实的胸肌,深深的嗅着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好闻的雪松香,江漫雪只觉空寂许久的一颗心,再次被用力填满。 这一刻,慕言这个人在她心里,恍若神明。她哪里是他的救赎?分明是慕言救赎了她才对。 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女子眼角,嫩滑的肌肤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一颗心软成一团。晶莹的泪珠无比滚烫,沾染在他的指腹,留下一片清凉的湿濡。 温柔的指腹划过脸颊。 那温度让人忍不住贪恋。让女子冰凉的心开始跳动,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男人指腹袖口散发出淡淡迷人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 太子府 莫子卿终于苏醒,记忆回笼后,她直接抱住头在床上翻滚嘶吼。 “不,怎么会这样?第二次了,第二次,我像条狗一样,被扒得一丝不挂,被那些肮脏丑陋到让人作恶的臭土匪臭乞丐压在身下肆意摧残蹂躏,为什么,明明应该承受这一切的是江漫雪那个贱人才是啊,为什么现在都变成了我?” “是江漫雪,一定是她害我。” “系统呢?系统你到底死哪去了?你出来啊,没听到我在骂你吗?你倒是出去雷击处罚我啊?” “呜呜呜,你快出来,系统。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惩罚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求你赶紧出来帮帮我,呜呜呜,这次我什么都不要,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帮我杀了江漫雪。只要你帮我杀了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出来呀,你赶紧出来呀!” 莫子卿赤着脚,疯疯癫癫地在屋里大吼大叫,撕心裂肺的,吓得赶过来的丫鬟个个脸色惨白,静若寒蝉。 有些机灵的意识到不对劲,想偷摸摸地溜之大吉。 可惜刚有动作,就被莫子卿察觉到了。她毒蛇一般的眸子看了过来,阴测测的踉跄着走过来。 几个丫鬟吓得连连后退,眼里满是恐惧,浑身哆嗦着小声说,“主子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莫子卿面目狰狞扭曲。 “没听到,没看到?” “是是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求主子饶命!” “若真的没听见,没看见。那你告诉我,你们抖什么?又为何求我饶了你们?嗯?说呀!” 莫子卿笑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连你们都敢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们也觉得江漫雪那个贱人比我强是不是?既然你们那么喜欢她,那就先下去等着陪她?” 第245章 众叛亲离 男人目光灼灼。 江漫雪偏吊着他,没有给出准确的回复。而是转移了话题。 她眨了眨明亮的杏眼,语调轻快又调皮道, “太子离得不远,火燃烧得也不会太快,相信他很快就能发现我不在屋里。我猜,今晚怕是睡不了好觉。可能要不了多久,很快,太子就会打上门来。到时候,你准备把我往哪藏?” 慕言不屑道, “你是我的王妃,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藏?我倒要看看。谁敢过来动你试试。大不了今晚就举兵造反。” 江漫雪却眯了眯眼,淡淡的摇了摇头。 “你先别冲动,听我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太子的师傅,也就是莫子卿的父亲,是被莫子卿亲手害死的,是吗?你现在就将这个消息想办法透露给慕辞。这样,他那边自顾不暇,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慕言欲言又止,对她迟迟不愿动手解决掉皇上和慕辞有些不满。 思来想去,终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看在他是你孩子的父亲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想到江漫雪曾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慕言就牙关紧咬,整个人嫉妒到面目全非,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江漫雪蹙眉,有口难言。 慕言又说,“阿漫,我想知道,你对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曾……” “不曾。” 江漫雪直接打断他,斩钉截铁道。她扭头,与慕言对视,精致的杏眼无比明亮,里面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若无他的纵容与偏袒,莫子卿一个人怎能将我害得这般凄惨?我恨他,我要为自己报仇,但我不会让他轻易死去,因为死太便宜他了。我要留着他,慢慢折磨。” “我要他子嗣不丰,家宅不宁,我要他众叛亲离,前途尽毁。” 亲眼看着他从云端跌落尘埃,烂进泥里,苦苦挣扎,却不得解脱。 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如此,她才能有勇气和脸面,等死了去地府,见那个可怜的孩子。 江漫雪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眼圈兀地变得猩红,胸口微微起伏着。慕言赶紧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别怕,以后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江漫雪地抬起头。 大眼睛噙着泪花,哽咽道, “你不觉得我心思恶毒,手段残忍?”毕竟,慕言根本不知道上一世的种种。也没看到当时,她被这对狗男女害得多惨。 他只知道慕辞背叛了她,莫子卿抢走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该不会误以为她这么恨慕辞和母莫子卿,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不会。” “阿漫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我最清楚不过。慕辞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就像如此天真烂漫的人磋磨成现在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的阿漫受了多少委屈和不公?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江漫雪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感人的话语。 一时间,前世今生的画面纷纷出现在脑海里。那种委屈、不甘、愤怒、绝望,一起涌上心头。胸口变得无比酸胀,让她透不过来气。眼眶一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 什么都顾不上想,一头扎进男人温暖的怀抱。娇嫩的小脸贴着男人胸前奢华柔软的衣料,感受着男人紧实的胸肌,深深的嗅着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好闻的雪松香,江漫雪只觉空寂许久的一颗心,再次被用力填满。 这一刻,慕言这个人在她心里,恍若神明。她哪里是他的救赎?分明是慕言救赎了她才对。 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女子眼角,嫩滑的肌肤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一颗心软成一团。晶莹的泪珠无比滚烫,沾染在他的指腹,留下一片清凉的湿濡。 温柔的指腹划过脸颊。 那温度让人忍不住贪恋。让女子冰凉的心开始跳动,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男人指腹袖口散发出淡淡迷人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 太子府 莫子卿终于苏醒,记忆回笼后,她直接抱住头在床上翻滚嘶吼。 “不,怎么会这样?第二次了,第二次,我像条狗一样,被扒得一丝不挂,被那些肮脏丑陋到让人作恶的臭土匪臭乞丐压在身下肆意摧残蹂躏,为什么,明明应该承受这一切的是江漫雪那个贱人才是啊,为什么现在都变成了我?” “是江漫雪,一定是她害我。” “系统呢?系统你到底死哪去了?你出来啊,没听到我在骂你吗?你倒是出去雷击处罚我啊?” “呜呜呜,你快出来,系统。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惩罚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求你赶紧出来帮帮我,呜呜呜,这次我什么都不要,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帮我杀了江漫雪。只要你帮我杀了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出来呀,你赶紧出来呀!” 莫子卿赤着脚,疯疯癫癫地在屋里大吼大叫,撕心裂肺的,吓得赶过来的丫鬟个个脸色惨白,静若寒蝉。 有些机灵的意识到不对劲,想偷摸摸地溜之大吉。 可惜刚有动作,就被莫子卿察觉到了。她毒蛇一般的眸子看了过来,阴测测的踉跄着走过来。 几个丫鬟吓得连连后退,眼里满是恐惧,浑身哆嗦着小声说,“主子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莫子卿面目狰狞扭曲。 “没听到,没看到?” “是是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求主子饶命!” “若真的没听见,没看见。那你告诉我,你们抖什么?又为何求我饶了你们?嗯?说呀!” 莫子卿笑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连你们都敢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们也觉得江漫雪那个贱人比我强是不是?既然你们那么喜欢她,那就先下去等着陪她?” 第246章 莫子卿,出来受死 趁着蒹葭苑乱成一锅粥,影一怒气冲冲地赶到莫子卿的院子,结果一进来,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顿时不悦地蹙紧剑眉,加快了步伐。 推开门的一瞬间,满地狼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无法呼吸。 小丫鬟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影一,立马如同看到了救星,哭叫着朝他跑来。 “影一大人救命啊,莫小姐她疯了,她要杀光我们所有人,求……”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戛然而止。小丫鬟瞳孔张大,缓缓抬手,摸向自己脖颈。直到看到满手刺目的鲜红,才不解地看向影一。唇瓣翕动,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惑,就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剩下的三个丫鬟吓得抱头尖叫。 可声音来不及发出来,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影一剑尖指地,迅速出门,解决了院里几个粗使婆子,确保无一活口,这才擦拭干净佩剑,插入刀鞘,进了屋子。 “你,你想做什么?” 莫子卿被他这杀伐果断的样子吓着了,此时面对他只觉头皮发麻,不知他这会儿过来想做什么,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 男人目光冷冽,如同正吐着信子的毒蛇,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冷哼一声,语气嘲讽又带着丝玩味。 “你都有胆子杀人了,还知道害怕吗?过来,给我脱干净了。” 莫子卿:…… 等了半天,莫子卿始终警惕地盯着影一,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男人等的不耐烦了,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莫子卿用力撕扯起来。 撕拉—— 锦帛破裂的声音传来,莫子卿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撕烂一条口子。她眼睛瞪大,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激烈的反抗。 “滚开,不要碰我!” “你狗叫什么?之前对着那群丑陋的男人岔开腿的时候,怎么没有说滚开?嗯?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是个什么样的浪荡货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吗?” 莫子卿瞬间气得浑身颤抖。 之前同他…… 开始是出于无奈被迫的。之后发现他身材极好,体力惊人,那里更是……而且,他不像太子一本正经,就算情动缠绵,也总是带着一股子皇家子弟的骄傲和矜持。 不像影一,十分放得开。 甚至更多的时候,恶劣又贪婪,下作得毫无底线,她活了三辈子,一直都是青涩的,这一世才初尝男人的滋味。被他肆意摧残,恶意品尝。那种隐秘又极致的刺激,给她带来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她情不自禁沉迷在这种快感里,享受着跟他偷偷摸摸的狂欢。 再加上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她的,让她更加放下心跟他在一起。却没想到,这样的自己在他的眼底,是那么的低贱放荡。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招惹她? 恍惚的时间,莫子卿已经被扒干净,粗鲁地扔进了硕大的双人浴桶里。莫子卿感觉魂都快要吓飞了。身子不稳,连着喝了好几口洗澡水,扑腾半天,才好不容易站稳。 刺骨的冰凉爬满肌肤,让她下意识抱紧胳膊,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头发湿透了,发包沾了水,变得十分沉重。掉落下来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莫子卿打了好几个寒战,唇瓣变得又青又紫。 “这是什么时候的水,这么凉?” 男人冷漠的双手抱胸立在一旁,眼底的冷漠能将人浇凉。他微微抬着下巴,态度无比散漫道, “你才刚醒,就把伺候的人都杀了,哪里来的热水?不过我倒觉得凉水更好。越凉,便越纯净,越能洗涤你那肮脏的皮肉,不是吗?” “你疯了?我伤得这么重。你不顾我的死活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你说我脏,难道忘了最开始,是你先把我弄脏的?你让那群土匪玷污我,还逼迫我强迫我,若不是你,我……” “对,是我做的,但你若不是心存歹念,想着害人,又怎会落到那种地步? 我强迫你,但你每次不是挺享受的吗?需要你帮你回忆回忆,你有多下贱吗?啧啧啧,那夜,你衣着清凉,媚眼如丝,扭着细腰往我胸口贴,你死死抱着我的腰,小腿死死勾着我,求我别停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强迫了你?” “你……” 莫子卿被他无耻的样子气得头皮炸裂,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男人唇角挂着恶劣的笑,不耐烦地催促,“废话少说,快点将你身上的污垢洗干净。不然,还是说,你就这么下贱,想被那些男人的种子和口水糊一身?若这样你也能吃得下,睡得着,那倒着实让人佩服。” 莫子卿气得心如刀绞,涕泪直流。 “你何必阴阳怪气,若是嫌我脏,大可从此一刀两断。” 曾经,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庭幸福,生活富足,接受现代教育,曾几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莫子卿后悔了。 她不该向往所谓的美好爱情,这里哪有什么甜宠文,哪里有什么万人迷、工业糖精。她就不该信了系统的蛊惑,毅然决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有的只是恶魔,和无休止的压迫。这里的男权和封建制度,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那怎么成?你我之间,我说停才能停。否则,你休想逃离半步。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赶紧的,给我洗。用力洗!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给我洗个干干净净,待会儿我要亲自检查。” 莫子卿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机械地重复着擦洗的动作,心里十分迷茫,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嘭”的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华丽的墨色袍角,缓缓划过刻着万寿纹路的门槛。 沉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来人手持利剑,剑刃在精美的汉白玉石地面上划拉刺耳的声音。 “莫子卿,你这个贱人,还不出来受死?” 第246章 莫子卿,出来受死 趁着蒹葭苑乱成一锅粥,影一怒气冲冲地赶到莫子卿的院子,结果一进来,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顿时不悦地蹙紧剑眉,加快了步伐。 推开门的一瞬间,满地狼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无法呼吸。 小丫鬟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影一,立马如同看到了救星,哭叫着朝他跑来。 “影一大人救命啊,莫小姐她疯了,她要杀光我们所有人,求……”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戛然而止。小丫鬟瞳孔张大,缓缓抬手,摸向自己脖颈。直到看到满手刺目的鲜红,才不解地看向影一。唇瓣翕动,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惑,就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剩下的三个丫鬟吓得抱头尖叫。 可声音来不及发出来,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影一剑尖指地,迅速出门,解决了院里几个粗使婆子,确保无一活口,这才擦拭干净佩剑,插入刀鞘,进了屋子。 “你,你想做什么?” 莫子卿被他这杀伐果断的样子吓着了,此时面对他只觉头皮发麻,不知他这会儿过来想做什么,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 男人目光冷冽,如同正吐着信子的毒蛇,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冷哼一声,语气嘲讽又带着丝玩味。 “你都有胆子杀人了,还知道害怕吗?过来,给我脱干净了。” 莫子卿:…… 等了半天,莫子卿始终警惕地盯着影一,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男人等的不耐烦了,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莫子卿用力撕扯起来。 撕拉—— 锦帛破裂的声音传来,莫子卿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撕烂一条口子。她眼睛瞪大,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激烈的反抗。 “滚开,不要碰我!” “你狗叫什么?之前对着那群丑陋的男人岔开腿的时候,怎么没有说滚开?嗯?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是个什么样的浪荡货旁人不知,我还不知道吗?” 莫子卿瞬间气得浑身颤抖。 之前同他…… 开始是出于无奈被迫的。之后发现他身材极好,体力惊人,那里更是……而且,他不像太子一本正经,就算情动缠绵,也总是带着一股子皇家子弟的骄傲和矜持。 不像影一,十分放得开。 甚至更多的时候,恶劣又贪婪,下作得毫无底线,她活了三辈子,一直都是青涩的,这一世才初尝男人的滋味。被他肆意摧残,恶意品尝。那种隐秘又极致的刺激,给她带来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她情不自禁沉迷在这种快感里,享受着跟他偷偷摸摸的狂欢。 再加上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她的,让她更加放下心跟他在一起。却没想到,这样的自己在他的眼底,是那么的低贱放荡。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招惹她? 恍惚的时间,莫子卿已经被扒干净,粗鲁地扔进了硕大的双人浴桶里。莫子卿感觉魂都快要吓飞了。身子不稳,连着喝了好几口洗澡水,扑腾半天,才好不容易站稳。 刺骨的冰凉爬满肌肤,让她下意识抱紧胳膊,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头发湿透了,发包沾了水,变得十分沉重。掉落下来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莫子卿打了好几个寒战,唇瓣变得又青又紫。 “这是什么时候的水,这么凉?” 男人冷漠的双手抱胸立在一旁,眼底的冷漠能将人浇凉。他微微抬着下巴,态度无比散漫道, “你才刚醒,就把伺候的人都杀了,哪里来的热水?不过我倒觉得凉水更好。越凉,便越纯净,越能洗涤你那肮脏的皮肉,不是吗?” “你疯了?我伤得这么重。你不顾我的死活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你说我脏,难道忘了最开始,是你先把我弄脏的?你让那群土匪玷污我,还逼迫我强迫我,若不是你,我……” “对,是我做的,但你若不是心存歹念,想着害人,又怎会落到那种地步? 我强迫你,但你每次不是挺享受的吗?需要你帮你回忆回忆,你有多下贱吗?啧啧啧,那夜,你衣着清凉,媚眼如丝,扭着细腰往我胸口贴,你死死抱着我的腰,小腿死死勾着我,求我别停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强迫了你?” “你……” 莫子卿被他无耻的样子气得头皮炸裂,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男人唇角挂着恶劣的笑,不耐烦地催促,“废话少说,快点将你身上的污垢洗干净。不然,还是说,你就这么下贱,想被那些男人的种子和口水糊一身?若这样你也能吃得下,睡得着,那倒着实让人佩服。” 莫子卿气得心如刀绞,涕泪直流。 “你何必阴阳怪气,若是嫌我脏,大可从此一刀两断。” 曾经,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庭幸福,生活富足,接受现代教育,曾几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莫子卿后悔了。 她不该向往所谓的美好爱情,这里哪有什么甜宠文,哪里有什么万人迷、工业糖精。她就不该信了系统的蛊惑,毅然决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有的只是恶魔,和无休止的压迫。这里的男权和封建制度,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那怎么成?你我之间,我说停才能停。否则,你休想逃离半步。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赶紧的,给我洗。用力洗!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给我洗个干干净净,待会儿我要亲自检查。” 莫子卿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机械地重复着擦洗的动作,心里十分迷茫,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嘭”的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华丽的墨色袍角,缓缓划过刻着万寿纹路的门槛。 沉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来人手持利剑,剑刃在精美的汉白玉石地面上划拉刺耳的声音。 “莫子卿,你这个贱人,还不出来受死?” 第247章 莫子卿没有理由害他 男人一跨进来,就被屋里血气弥漫、尸体横呈的情景惊得愣在那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影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趁对方怔愣的空挡从窗口翻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销声匿迹。 莫子卿呆呆地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的背影,内心直觉无比荒唐。 这个跟她夜夜缠绵,享尽鱼水之欢、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却亲自将她从高处拉下来。毫不留情地,一脚一脚将她踩进尘埃里。 而那个天天要跟她撇清关系的太子,却在救妻子与她之间,选择了救她。 怪不得他从来不提带她离开一事。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只是个随意消遣的玩意罢了,根本就可有可无。可悲的是,她竟还傻乎乎地当了真。 何其荒唐,何其可悲。 谁能告诉她,到底什么才是爱? 来人的声音很熟悉,莫子卿很快就想到是谁了。也猜到他此行目的定是冲着她来的。 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莫子卿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切。而就在这时,进屋的黑衣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就警惕地在屋子里观察了起来。 莫子卿紧张得要命。 放在浴桶水中的双手死死攥紧,用尽全力屏住呼吸,希望能逃过一劫。 可显然,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男人很快注意到,不远处的描金屏风后面,有生人的气息。于是,小心翼翼地握紧手中的剑柄,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往那个放心移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印在屏风上的影子高大威猛,手中的利剑更是有一掌宽,半人长,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出一道道森冷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莫子卿一颗心狂跳,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她牙齿咯咯打架,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砰”的一声巨响。 男人突然提气挥剑,剑气如虹,顷刻间就将面前两米多高的屏风劈成两半。“咣”当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露出背后瑟瑟发抖的莫子卿。 “啊,不要杀我。” 莫子卿第一时间抱住脑袋钻进浴桶里,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团白花花的肉。这让一向耿直,独闯江湖不近女色的他顿时红了脸,脑子里嗡嗡作响,忘记了思考。第一反应就是背过身去。 下意识想逃离。 却突然想到,这既然是莫子卿的屋子,那这浴桶之人会不会就是莫子卿? 刚刚听她的声音还是挺像的。 算了算了,大丈夫直来直往,光明磊落,绝不趁人之危。就算她是莫子卿,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杀她。 于是,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 “你……咳咳,我不是故意的。赶紧穿好衣服滚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快点哈!我在外面等你。若是敢给我磨磨蹭蹭或者耍花样,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听见没?” 说完,就逃也似的夺门而出,甚至都没有等到对方回答。 可刚出门一抬头,就发现整个院子被一排排面容肃穆,装备精良的黑甲侍卫包围了。紧接着,侍卫迅速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男子面前。 “是你?” “是你。”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慕辞立马认出了男人是自己师门的大师兄楚河,只是,楚河在他下山之前,已经出去历练了,之后,就再未见过。时隔多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两人都有些懵圈儿。 楚河更没想到,慕辞竟然是太子。 看着他身上明黄色的蟒袍繁复又考究,奢华的面料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精致的刺绣纹理清晰,上面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还有他通身散发出来的金贵气质,和久居上位者的气场,都在昭示着他尊贵的身份。 之前第一次见面,他就隐隐觉得慕辞气度不凡,与旁人不同。原本以为是哪家没落的世家子弟,没想到身份这般高贵。 楚河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师弟……不对,看你这装扮,你竟是太子……原来莫子卿竟一直藏在你的府上,害我费了这么大功夫,筹谋良久,才好不容易混进来。你为何要护着她,而不是杀了她。” 慕辞:??? 微微蹙眉,神色不悦,“杀谁?你是没睡醒吗?她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你竟然大逆不道如此称呼她,还想杀她?” 楚河剑眉倒竖,怒目圆睁,面上不服气道,“唯一的女儿又如何?要我说师傅当年生她还不如生个棒槌。这样最起码不用被她活活害死。” 慕辞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莫子卿活活害死了师傅?那可是她的亲爹呀!而且,据他所知,师傅很疼爱莫子卿,还将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莫子卿没有理由害他呀。 再者,师傅乃一代宗师,文治武功皆是世间翘楚,而莫子卿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师傅的对手? 目前隐隐察觉,有什么事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时间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就算你是大师兄,但凭你诬陷师傅唯一的血脉一事,我就要替师傅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门内败类,替师门清理门户。” 楚河气得直跺脚。 “你长没长脑子?就这还是太子呢?你看看你,仔细看看,那个女人她哪里有半分像师傅?师傅一生光明磊落,可生不出那般恶毒的女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化作师傅的女儿。 不仅对着师傅大呼小叫,还扼令师傅必须完成她的要求。师傅早就发现她的不对劲。这才写信让我尽快回宗门。谁知我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 第247章 莫子卿没有理由害他 男人一跨进来,就被屋里血气弥漫、尸体横呈的情景惊得愣在那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影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趁对方怔愣的空挡从窗口翻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销声匿迹。 莫子卿呆呆地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的背影,内心直觉无比荒唐。 这个跟她夜夜缠绵,享尽鱼水之欢、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却亲自将她从高处拉下来。毫不留情地,一脚一脚将她踩进尘埃里。 而那个天天要跟她撇清关系的太子,却在救妻子与她之间,选择了救她。 怪不得他从来不提带她离开一事。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只是个随意消遣的玩意罢了,根本就可有可无。可悲的是,她竟还傻乎乎地当了真。 何其荒唐,何其可悲。 谁能告诉她,到底什么才是爱? 来人的声音很熟悉,莫子卿很快就想到是谁了。也猜到他此行目的定是冲着她来的。 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莫子卿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切。而就在这时,进屋的黑衣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就警惕地在屋子里观察了起来。 莫子卿紧张得要命。 放在浴桶水中的双手死死攥紧,用尽全力屏住呼吸,希望能逃过一劫。 可显然,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男人很快注意到,不远处的描金屏风后面,有生人的气息。于是,小心翼翼地握紧手中的剑柄,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往那个放心移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印在屏风上的影子高大威猛,手中的利剑更是有一掌宽,半人长,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出一道道森冷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莫子卿一颗心狂跳,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她牙齿咯咯打架,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砰”的一声巨响。 男人突然提气挥剑,剑气如虹,顷刻间就将面前两米多高的屏风劈成两半。“咣”当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露出背后瑟瑟发抖的莫子卿。 “啊,不要杀我。” 莫子卿第一时间抱住脑袋钻进浴桶里,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团白花花的肉。这让一向耿直,独闯江湖不近女色的他顿时红了脸,脑子里嗡嗡作响,忘记了思考。第一反应就是背过身去。 下意识想逃离。 却突然想到,这既然是莫子卿的屋子,那这浴桶之人会不会就是莫子卿? 刚刚听她的声音还是挺像的。 算了算了,大丈夫直来直往,光明磊落,绝不趁人之危。就算她是莫子卿,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杀她。 于是,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 “你……咳咳,我不是故意的。赶紧穿好衣服滚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快点哈!我在外面等你。若是敢给我磨磨蹭蹭或者耍花样,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听见没?” 说完,就逃也似的夺门而出,甚至都没有等到对方回答。 可刚出门一抬头,就发现整个院子被一排排面容肃穆,装备精良的黑甲侍卫包围了。紧接着,侍卫迅速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男子面前。 “是你?” “是你。”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慕辞立马认出了男人是自己师门的大师兄楚河,只是,楚河在他下山之前,已经出去历练了,之后,就再未见过。时隔多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两人都有些懵圈儿。 楚河更没想到,慕辞竟然是太子。 看着他身上明黄色的蟒袍繁复又考究,奢华的面料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精致的刺绣纹理清晰,上面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还有他通身散发出来的金贵气质,和久居上位者的气场,都在昭示着他尊贵的身份。 之前第一次见面,他就隐隐觉得慕辞气度不凡,与旁人不同。原本以为是哪家没落的世家子弟,没想到身份这般高贵。 楚河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师弟……不对,看你这装扮,你竟是太子……原来莫子卿竟一直藏在你的府上,害我费了这么大功夫,筹谋良久,才好不容易混进来。你为何要护着她,而不是杀了她。” 慕辞:??? 微微蹙眉,神色不悦,“杀谁?你是没睡醒吗?她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你竟然大逆不道如此称呼她,还想杀她?” 楚河剑眉倒竖,怒目圆睁,面上不服气道,“唯一的女儿又如何?要我说师傅当年生她还不如生个棒槌。这样最起码不用被她活活害死。” 慕辞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莫子卿活活害死了师傅?那可是她的亲爹呀!而且,据他所知,师傅很疼爱莫子卿,还将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莫子卿没有理由害他呀。 再者,师傅乃一代宗师,文治武功皆是世间翘楚,而莫子卿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师傅的对手? 目前隐隐察觉,有什么事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时间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就算你是大师兄,但凭你诬陷师傅唯一的血脉一事,我就要替师傅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门内败类,替师门清理门户。” 楚河气得直跺脚。 “你长没长脑子?就这还是太子呢?你看看你,仔细看看,那个女人她哪里有半分像师傅?师傅一生光明磊落,可生不出那般恶毒的女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化作师傅的女儿。 不仅对着师傅大呼小叫,还扼令师傅必须完成她的要求。师傅早就发现她的不对劲。这才写信让我尽快回宗门。谁知我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