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算命算出爹,全网催我认豪门》 第1章 童叟无欺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扶虞平静无波的脸。 直播间背景是素净的白墙,除了一张简单的木桌,再无他物。 她调整了一下廉价的手机支架,镜头微微晃动。 “大家好,我是扶虞。” 声音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今日开播算卦。” “一天只算三卦。” “一卦两千,童叟无欺。” 话音刚落,屏幕上稀疏的弹幕瞬间滚动起来。 “???两千?疯了!”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这年头,连算命的都敢这么要价了?” “故弄玄虚,谁会花两千块算一卦?” “这年头,和尚道士都转行做直播了,笑死。” “两千块够我吃一个月大餐了,这钱真好赚。” 扶虞对这些评论置若罔闻,看着屏幕上快速划过的嘲讽,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世家闺秀的优雅气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播间的人数缓慢增加,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嘲讽的弹幕从未停止。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两千块,我都能买好几个包了,谁会给你算命啊。” “散了散了,浪费时间。” 扶虞依旧沉默,仿佛那些恶意的文字与她无关。 她的指尖停止了敲击,静静地等待。 就在直播间气氛逐渐冷却,看客准备散去时,屏幕上跳出一条醒目的系统提示。 【用户「莉莉」赠送“嘉年华”x1】 一个价值两千元的虚拟礼物特效在屏幕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嘲讽。 弹幕有片刻的凝滞。 紧接着,是更汹涌的质疑。 “卧槽!真有人送?” “这是托?绝对是!” “主播自己刷的,想骗我们上当?” “莉莉?你认真的?” 扶虞抬眼,看向屏幕,目光落在那个刚刚打赏的用户id上。 “谢谢「莉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请说出你的困惑。”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通过连麦功能传了出来,有些断断续续。 “大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这几天,总感觉家里怪怪的。” “心里发慌,睡不好觉。” “我老公说我神经衰弱,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莉莉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弹幕又开始滚动。 “感觉不对劲就花两千算卦?有钱没处花了?” “肯定是剧本,下一个该说家里闹鬼了。” “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虚空的某处。 几秒钟的沉默。 直播间里只剩下莉莉压抑的呼吸声。 扶虞再次开口,语调平缓,却字字惊心。 “你老公最近是不是常往家里带些奇怪的东西?” 莉莉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带着几分迟疑:“是……是有几次,他说是在公司加班,顺手带了点杂物回来。我没多想,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他每次回来都急着往卧室跑,还不让我碰那些东西。” “装神弄鬼,一应一和,主播这是要开始表演了?” “两千块就看这个?我还不如去看街头算命的老头。” “哈哈哈,这是在spy古代神婆吗?道具都准备好了。” 扶虞冷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衣柜里藏的不是文件,是尸体。” 这话一出,直播间彻底炸了。 “???啥玩意儿?尸体?” “哈哈哈,主播这是编不下去了,直接上恐怖片剧本了?” “水军托赶紧下线,这也太假了,谁信啊!” “报警,这要是真的,我直播吃键盘!” 莉莉那边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哽咽道:“不可能……我老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我听着你这么说,心里怎么就这么慌呢?我现在就去看看!” 扶虞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去,别怪我没提醒你,打开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那味道,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大部分人都在骂她胡说八道,说她为了流量不择手段。 可就在这时,莉莉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衣柜门被猛地拉开的吱吱声。直播间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连麦里传出,刺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卧槽!真的假的?演得也太逼真了?” “托?绝对是托!哪有这么巧的事!” “报警啊!这要是真的,主播牛逼了!” “热搜预定,这要是真的,我直接给主播跪了!” 扶虞却不为所动,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像是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她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冲着镜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说过,一卦两千,童叟无欺。信不信,随你们。” 就在这时,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弹幕:“我报警了!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主播你等着,要是假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扶虞挑眉,懒懒地应了声:“行啊,我等着。不过你最好祈祷警察来得快点,不然那味道,可不是光靠开窗就能散掉的。”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疯涨,短短几分钟,从几百人飙到了几万,弹幕刷得屏幕都快卡住了。有人骂她是骗子,有人喊着要看后续,还有人开始在网上发帖,标题直接上了热搜:“直播算卦算出凶杀案,主播神了还是疯了?” 就在这时,扶虞的直播突然关闭了。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设备出了问题,但是很快就收到了一条提示:【您的直播间因涉及封建迷信内容违反《社区规范》已被暂时封禁。】 扶虞:…… 忙活了一场还是没有挣到钱,扶虞环顾四周,破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斑驳的墙壁泛着暗黄,几件老旧的家具堆在角落,泛着潮湿的霉味。 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2章 真假千金? 她自幼就跟着师傅修仙,天分惊人,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修仙界。 她没有想到开了挂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几天就一命呜呼。 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劈死了。 这简直比被逼着修行还可怕! 更没有想到醒来就来到了这个所谓的21世纪,还穿到了一个自杀的清苦女生身上。 真是…… ……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扶虞警惕地坐起身。 还没等她开口,门就被猛地推开,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冲了进来,两人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盼。 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泪痕,一看到扶虞就激动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嘴里不停地哭喊:“我的女儿啊!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则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妻子:“好了好了,孩子刚找到,别吓到她了。” 扶虞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懵了,她用力推开女人,眉头紧锁:“你们是谁?认错人了?” 女人一把握住扶虞的手,眼眶泛红。 “孩子,我是妈妈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了!” 妇人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听见男人激动地说道:“小虞,我是爸爸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让我把你举高高了!” “爸爸?”扶虞更加疑惑了,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爸?而且,这具身体的原主究竟是谁? “孩子,你别害怕,我们慢慢说。”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扶虞的不安,她轻轻拍着扶虞的手背,柔声说道,“你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八年啊!” 十八年?扶虞心中一惊,原来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三岁了,难怪脑海里那些记忆碎片如此陌生。 “我……”扶虞刚想解释,女人便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直到前几天,警方终于找到了你,还抓住了当年拐卖你的人贩子!” 男人也红着眼眶说道:“小虞,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扶虞看着眼前这对痛哭流涕的夫妇,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女儿,她只是一个意外闯入这个世界的灵魂。 “我……”扶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你别担心,以后爸爸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男人以为扶虞是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我们南家还是有点实力在的,绝对会让你衣食无忧的。” “南家?”扶虞捕捉到了男人话里的关键词,“你们是说,我是南家的孩子?” “对啊,你是我们的女儿,南家的大小姐啊!” 女人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慈爱。 扶虞顿时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个诡异的声音错误地塞进了这具身体里。 她,堂堂玄学天才,竟然成了一个被拐卖二十年的豪门千金? “那个……”扶虞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弄清楚状况,“我好像……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不记得就慢慢想,医生说你这是心理创伤,需要慢慢恢复。” 女人心疼地说道,“走,我们先回家,你房间早就准备好了。” 扶虞被这对热情过头的夫妇推着走出了破旧的小屋,坐上了一辆豪华的轿车。 扶虞看着面前这对中年夫妇,他们保养得当,气质不凡,尤其是那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豪华的轿车缓缓驶入一座欧式庄园,两旁的喷泉随着车子的靠近,水柱也变得欢快起来,像是在列队欢迎。 扶虞透过车窗,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一切,心中暗暗咂舌,这南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车子刚停稳,一大群人就涌了上来,将扶虞团团围住。 “小虞,我的宝贝女儿孙女,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老妇人一把抱住扶虞,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是啊,小虞,这些年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一个西装革革的中年男人也红着眼眶,激动地说着。 扶虞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别墅。 “小虞,这是你大哥,南怀川。” “这是你二哥,南夜年。” “这是你三哥,南阔之。” 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依次站在扶虞面前,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扶虞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心中却暗暗疑惑,那个假千金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南怀川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妹妹,那个……那个冒牌货,她说了,今天是你回来的大喜日子,她就不出来破坏气氛了。” “对啊,妹妹,她还说,让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她。”南夜年也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扶虞心中更加惊讶了,这个假千金,竟然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场鸿门宴呢。 “怎么,妹妹,你好像很惊讶?”南阔之敏锐地捕捉到了扶虞的神情变化,笑着问道。 扶虞神色依旧:“没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对?”南怀川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妹妹,你别看她表面上装得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机深沉着呢。” “是啊,这些年,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把爸妈都哄得团团转,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没少被她欺负。”南夜年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南阔之温柔地看着扶虞,眼中满是宠溺。 扶虞被这三个哥哥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懵圈,她怎么感觉,这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劲啊? “来,妹妹,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南怀川说着,便拉着扶虞的手,朝楼上走去。 第3章 桃花运 扶虞被拉着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栋别墅,心中充满了疑惑。 “到了,这就是你的房间。”南怀川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房间里,粉色的纱幔,柔软的地毯,梦幻的公主床,一切都是扶虞小时候喜欢的模样。 “怎么样,妹妹,还喜欢吗?”南怀川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喜欢,谢谢。”扶虞努力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心里却暗暗吐槽,这审美也太……一言难尽了。 粉色蕾丝、水晶吊坠,这确定是给她准备的房间,不是哪个初中小女生的? 南怀川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跟哥哥们说,知道吗?” “哎对了,小虞啊,”南怀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笑着说道,“你刚回来,肯定还没手机?大哥送你一个!” 说着,也不等扶虞回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扶虞看着手里这闪闪发光的手机,不禁有些无语,这大哥,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不过,手机这玩意儿,她还真需要一个。 “谢谢大哥!”扶虞甜甜一笑,接过了手机。 “谢什么啊,都是一家人!”南怀川豪爽地摆摆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大哥说,大哥一定满足你!” 送走三个哥哥,扶虞立马关上房门,反锁,拉窗帘,一气呵成。 接着,她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受体内的灵力。 糟糕,这具身体里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21世纪,灵气匮乏,再这样下去,她别说查清真相,保护自己都成问题。 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这具身体身上一点功德都没积攒,她现在空有一身法术,却使不出来,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就完蛋了! 她记得,以前在修仙界的时候,就有不少同门靠着直播算命积累功德,效果还不错。 现在都21世纪了,科技这么发达,她干脆也来个网络直播算命,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网红大师呢! 虽然上次被封了,应该是被人举报了,这次小心一点大不了再换号。 说干就干,扶虞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为“扶虞”。 一切准备就绪,扶虞点开了直播按钮。 直播间刚开通,就涌进来几个人。 【哇,这主播也太漂亮了,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姐姐啊!】 【这年头,还有人穿成这样直播,不会是ser?】 【管她是不是ser,就冲这颜值,我粉了!】 【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直播了?】 【这主播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这直播间布置得也太low了,一看就是骗人的!】 【!你们不知道吗,这就是网上那个爆火的算命大师!大师是号被封了又开了新号。】 【!!!】 …… 爆火的“衣柜藏尸案”他们可是看了的,可是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主播算出来的。 即便如此他们对这玩意也是不在乎的,不过是凑巧罢了。 这年头,网上直播没几个人相信,大多数都当个乐子罢了。 不过,过了没多久,还真进来个正经人。 “主播你好,请问可以帮我算算桃花运吗?我今年都二十八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快急死我了!”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对着镜头哀怨地说道。 “女生九一年,一直没找到对象?从你的面相来看,你的姻缘不需要着急,红鸾星已经动了。” 直播间里的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道:“可是……可是我没有在恋爱啊?” 对啊,这年头谁还相信算命啊,小姑娘,我看你是被骗了! 【就是啊,主播你别以为能出来招摇撞骗,小心我报警抓你!】“”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年头骗子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 直播间的人看到后更加猖狂,质疑声越来越大。他们对扶虞的准确性产生了疑问,认为她只是一个骗子,想要继续看她出丑。 扶虞也不恼,只是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这位姑娘,你仔细看看窗外,是不是有个让你心动的男生呢?” “真的吗?”小姑娘显然不信,撇了撇嘴,“主播,你别逗我玩了,我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了,从来都没有人追过我,怎么可能突然就遇到真命天子呢?” 直播间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就是啊,主播,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真命天子啊,都是骗人的!” “我看这主播就是个骗子,故意说些好听的话来骗钱的!” “主播,你可别再编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就是啊,我看你就是想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扶虞却没有理会这些质疑声,而是继续说:“这位姑娘,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走到窗边,当她看到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小姑娘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直播间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呆了。 “我去,这也太神奇了,难道这个主播真的是个神算?” “这也太巧了,不会是剧本?” “剧本个屁啊,没看到小姑娘都惊呆了吗?” 扶虞看着小姑娘惊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喜欢你呢?” 小姑娘的脸瞬间红了,她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我去,这也太甜了,我酸了!” “啊啊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爱情!” “主播,你能不能也帮我算算我的桃花运啊,我已经单身二十年了!” …… 扶虞看着面色爆红的小姑娘不由得有点兴味,在修仙界的时候,她可是跟着七师兄经常偷溜下山,也看了不少那些两情相悦之人。 真是甜腻腻的。 第4章 双胞胎 上一卦的风波刚刚平息,直播间的人气却不降反升。 不少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涌了进来。 【主播还算吗?再来一个呗。】 【刚才那个是托?我不信有这么神的。】 【就是,肯定是剧本,这年头为了火什么都干得出来。】 【散了散了,没意思,又是骗人的。】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比起刚才纯粹的谩骂,多了一些将信将疑的好奇。 扶虞指尖轻点,接通了下一个连麦申请。 画面连接成功,一张憔悴不堪的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焦虑。 “主播,救救我,我快要崩溃了!” 女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情绪显然处在崩溃边缘。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歪了楼。 【我去,这位姐妹怎么了?看着好憔悴啊。】 【新手妈妈?带孩子是这样的,熬过就好了。】 【是不是产后抑郁了?建议看看医生。】 女人似乎没看到弹幕,只是对着扶虞哽咽道:“主播,我儿子,我儿子最近特别不对劲!” “他才三个月大,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还伸手想要去抓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子自己玩,没在意。” “可是后来,他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有时候是天花板角落,有时候是婴儿床旁边,眼神跟着那个‘东西’移动,还笑得特别开心。” “晚上睡觉也不安稳,总是惊醒,然后就对着没人的地方咿咿呀呀。” “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女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扶虞静静听着,神色平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直播间里的人也安静下来,刚才还吵闹的弹幕变得稀疏。 【对着空气笑?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三个月……好像是有点奇怪,我家娃那时候只会吃了睡。】 【听着有点瘆人啊,不会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楼上别瞎说,吓唬人家新手妈妈。】 女人似乎看到了弹幕,带着哭腔反驳:“不是的!不是小孩子自己玩!他看的方向很固定,就是那个角落,还有床边!有时候还会伸手,好像有人在逗他!” “家里老人说可能是吓到了,叫了魂也没用。” “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就是不对劲!我晚上根本不敢睡,一直盯着他,生怕出什么事。” 女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扶虞开口了,声音清淡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这孩子,命格不一般。” 女人愣住,抽噎着问:“主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不止一个?”扶虞问。 女人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是……是双胞胎,可是……可是其中一个没保住,三个月的时候流掉了。” 她捂住脸,痛苦地呜咽起来。 直播间顿时一片哗然。 【!!!双胞胎?流掉了一个?】 【我的天,细思极恐啊!】 【难道……是那个没出生的姐姐在陪弟弟玩?】 【不会?这也太玄乎了。】 【主播,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扶虞看着屏幕里崩溃的女人,继续道:“你流掉的那个,是个女儿?” 女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舍不得弟弟,一直没有离开,留在你儿子身边陪着他。”扶虞缓缓说道。 女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却不全是害怕,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心疼。 “是姐姐……是姐姐在陪着他吗?” “难怪他总是笑得那么开心……” “她是不是很孤单?是不是很冷?” 扶虞:“魂体属阴,自然畏寒。你注意一下,婴儿车两侧,是不是温度比其他地方低?” 女人想了想,用力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孩子睡觉的地方总感觉凉飕飕的,我还以为是窗户漏风!” “还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喂奶,看到奶瓶自己在那轻轻晃动,就像有人在摇一样!当时吓得我魂都飞了!” 直播间的观众彻底被镇住了。 【卧槽!真的假的?奶瓶自己晃?】 【热成像!快用热成像看看!肯定有东西!】 【呜呜呜,姐姐好可怜,一直守着弟弟。】 【这主播是真有本事啊,我服了。】 【前面说剧本的出来挨打!】 当然,依旧有零星的质疑。 【演的?这配合也太好了。】 【特效,绝对是特效。】 扶虞没有理会那些质疑,对女人说道:“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守护与陪伴。” “但阴阳殊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对你儿子也不好。” 女人急切地问:“那怎么办?主播,你一定要帮帮我!” 扶虞:“去准备一把桃木梳。” “再准备一些五色丝线。” “我教你给你儿子梳一个招魂辫,引她暂入发中安歇。” “然后在儿童房里,所有的玩具、衣物、用品,都准备双份。” “让她知道,你们没有忘记她,这里也有她的一份。你们先去准备,第三卦结束的时候再来连线。” 女人一边哭着一边拼命点头,将扶虞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桃木梳?招魂辫?还有这种操作?】 【双份玩具……破防了家人们,呜呜呜……】 【姐姐终于不用孤零零的了。】 【这妈妈肯定很爱很爱两个宝宝。】 【虽然听起来很玄,但感觉好暖啊。】 【主播真是功德无量。】 直播间里,之前还充斥着质疑和嘲讽的弹幕,此刻几乎被清一色的泪目和祝福覆盖。 当然,仍有少数人坚持认为是剧本,是演戏。 扶虞结束了与那位母亲的连线。 直播间弹幕滚动,情绪复杂。 “第三卦,开始。” 扶虞就那样坐在屏幕前直视着镜头,却又好像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第5章 红衣女鬼 【来了来了,重头戏!】 【我就不信还能这么神,坐等打脸。】 【楼上别酸了,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主播,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能不能靠谱点,算点阳间的东西?】 【真是服了,这么假的东西也有人信!】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明显底气弱了许多,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好奇与期待。 扶虞指尖轻点,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被接通。 屏幕分割,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的年轻男人。 他似乎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背景是古旧的木质结构,隐约能看到一口井。 男人id:【试睡员小贾不怕鬼】。 “主播,救命!” 小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我好像被缠上了。” 【哟,试睡员?这是播到真货了?】 【小贾?是不是那个天天去凶宅探险的?】 【他直播间我看过,确实有点东西,上次那个红衣学姐把我吓够呛。】 “说说情况。” 扶虞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左边肩膀的位置。 小贾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我最近在一个百年老宅试睡直播,民国时期的那种。” “宅子里有口井,我这几天,总拍到一个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坐在井边梳头。” “一开始以为是光影问题,或者我看错了。” “但是连着好几天,都是那个时间,那个位置。” 他撩起左边的衣袖,露出肩膀。 一个清晰的黑色手印赫然出现在皮肤上,五指分明,透着一股阴冷。 “这是前天晚上出现的。” “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越来越难。” 小贾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黑手印!】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 【红盖头新娘?井边梳头?这要素齐全了啊!】 【小贾快跑!这宅子不对劲!】 【主播,这什么情况?怨气这么重?】 扶虞:“民国时期,红衣嫁,水井。” “那位新娘,是被活生生沉入井中的。” 小贾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主播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扶虞:“那口井,最近是不是被动过?” “比如,井口周围,或者井壁上,有没有钉入过什么东西?” 小贾努力回忆,眼睛越睁越大:“有!有!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开发商的人来过,说要修缮一下老宅,准备开发旅游。” “他们在井口周围敲敲打打,好像是钉了些长钉子进去,说是加固,防止坍塌。”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那井看着挺结实的。” 扶虞:“镇魂钉。” “他们不是加固,是想用钉子镇住井里的东西。” “可惜,弄巧成拙,反而破坏了原有的封印,惊扰了她。” 【镇魂钉?开发商干的?】 【我靠,这开发商是懂还是不懂啊?乱来!】 【为了开发旅游?他们知道里面有东西?】 【细思极恐,开发商不会是故意的?】 扶虞看着弹幕,又转向小贾:“你以为开发商是无知?” “他们精明得很。” “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年老宅,如何吸引眼球,抬高价值?” “制造噱头,炒作凶宅概念,才是他们的目的。” “用厉鬼的噱头,把房价炒上去。” 小贾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这厉鬼?” 扶虞:“他们或许没想放出,只是想‘利用’。” “用镇魂钉,以为能控制住,又能制造灵异事件吸引流量。” “结果玩脱了。” “这厉鬼怨气极重,被镇魂钉刺激,早已不是困守一井那么简单。” “她的怨气,已经开始弥漫,波及整栋楼,甚至附近的住户。” “你身上的黑手印,只是个开始。” “再不处理,怕是不止你一个人呼吸困难。” 直播间彻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弹幕。 【草!资本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故意制造凶宅?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小贾撞上,这是被当成引流工具了?】 【太恶心了!必须曝光!】 【主播,快想想办法救救小贾,也救救其他人!】 小贾的声音带着哭腔:“主播,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跑?” 扶虞反问。 “你跑了,她就会放过你?” “沾染了她的怨气,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 “而且,源头不解决,会有更多人受害。” 小贾绝望地看着屏幕。 扶虞:“去准备【朱砂线】。” “要纯正的朱砂浸染过的麻线。” “找到后,立刻回到井边。” 小贾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 直播间的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 【朱砂线?要做法了吗?】 【主播威武!在线驱鬼!】 【开发商等着吃牢饭!】 【录屏!录屏!等下肯定有高能!】 过了几分钟,小jar拿着一捆红色的线气喘吁吁地回到井边。 “主播,找到了!” 扶虞:“听我指令。” “手持朱砂线,围绕井口,匀速行走。” “顺时针,绕三圈。” “步伐要稳,心神要定,不要回头看。” 小贾深吸一口气,照做。 昏暗的光线下,他瘦削的身影绕着古井,手中红线如血。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清冷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渡……” 是往生咒。 随着咒语声,井口似乎有淡淡的白雾升腾。 小贾手里的朱砂线末端,开始微微发烫。 直播间的画面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信号似乎受到干扰。 【!!!来了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 【我怎么感觉温度降了?】 【井里是不是有动静?】 突然,小贾“啊”的一声惊呼,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井里。 镜头剧烈摇晃,对准了井面。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小贾惊恐的脸。 但在他的倒影旁边,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第6章 冤有头债有主 扶虞的往生咒并未停歇。 每一个音节落下,井口蒸腾的白雾就浓郁一分。 雾气翻滚着,缠绕着小贾的身影,很快将他瘦削的轮廓模糊吞噬。 直播间的画面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白,以及那若隐若现、绕着井口移动的朱砂线红光。 井面倒影中的红衣新娘,轮廓却在雾气中反常地清晰起来。 那顶红色的盖头微微低垂,下方本该模糊的面容,此刻竟隐约能辨。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重哀怨,混杂着无尽痛苦。 【雾好大!小贾看不见了!】 【倒影!倒影变清楚了!】 【主播还在念咒!声音没停!】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科学无法解释!这真的是玄学!】 小贾感觉自己像在棉花里行走,四周都是黏腻的湿冷。 他听不清扶虞的声音,只能凭着本能,维持着步伐,死死攥着手里的朱砂线。 那线烫得他手心刺痛,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 扶虞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观众耳中。 “稳住心神。” “继续走。”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浓雾,也穿透了屏幕前的嘈杂。 “别怕,我会与她沟通。” 说完,扶虞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中央,那口古井,那个倒影。 她的语气不再是念咒时的肃穆,转为一种近乎对话的平缓,却又蕴含着某种威严。 “冤有头债有主。” “你困于此地百年,怨气冲天,情有可原。” “但迁怒无辜之人,只会让你罪孽加深,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井面倒影里的红衣新娘,那原本低垂的盖头,猛地颤动了一下。 井水不再平静,以倒影为中心,漾开一圈又一圈细密的涟漪。 雾气似乎翻滚得更加剧烈。 【动了!她听懂了!】 【主播在跟她说话?我的天!】 【沟通鬼魂?这是什么直播?玄学频道吗?】 【瑟瑟发抖,又忍不住想看!】 小贾在那片浓雾中,感觉周遭的寒意陡然加重,几乎要冻僵他的骨头。 手里的朱砂线烫得更厉害了,红光闪烁不定。 他想跑,可双腿如同灌了铅,只能机械地迈步。 扶虞的声音继续响起,语调平稳,不疾不徐。 “告诉我你的遗愿。” “告诉我让你无法安息的执念。” “我会为你传达。” “也会让那些惊扰你安眠,利用你痛苦牟利的人,付出代价。” 这话语里没有丝毫虚假的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承诺。 井水涟漪扩散的速度慢了下来。 雾气中,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哭了?她是不是哭了?】 【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主播真的能和她沟通!】 【开发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等待着。 时间仿佛凝固。 直播间里鸦雀无声,只有观众们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井面的涟漪彻底平复。 那呜咽声也消失了。 红衣新娘的倒影,像是认命一般,停止了颤动。 浓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向井口回缩。 小贾感觉周身的寒意在退去。 手里的朱砂线灼热感也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一点温吞的余热。 扶虞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她答应了。” “暂时收敛怨气,等待公道。” “开发商,你们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屏幕外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答应了!成功了!】 【主播牛逼!!!(破音)】 【开发商瑟瑟发抖!】 【所以,她有什么遗愿?】 【快问啊主播!】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弹幕。 她看着雾气散去,小贾的身影重新清晰。 他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但总算还站着。 “小贾。” “嗯?主播我在!” 小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颤抖。 “把朱砂线投入井中,点燃。” “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小贾不敢有丝毫犹豫,颤抖着手解下缠绕的朱砂线,掏出打火机。 他将线团丢入井中,打火机凑近。 “嗤”的一声,红线瞬间燃起,火光在漆黑的井口一闪而灭,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一切,小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手机镜头随着他的奔跑剧烈晃动,最后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和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井边,彻底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观众的一场集体幻觉。 扶虞看着已经变成一片黑暗的直播画面,那是小贾跑远后手机随意对准的方向。 她这才缓缓开口,回答之前的弹幕。 “她的遗愿,是让那些害死她,又利用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并非滥杀无辜,最初只是想吓退靠近的人。” “是开发商打桩破了封印,又故意散播闹鬼传闻引流,才彻底激化了她的怨气。” 扶虞的声音顿了顿。 “这笔账,要算了。” 直播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多的弹幕。 【不是说只有几个吗?开发商瞒报了多少?】 【细思极恐!这井下面到底多少秘密?】 【主播!报警!必须报警!】 【开发商必须死!!】 【支持主播!为亡魂讨回公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闹鬼,是刑!事案件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良心,真的不怕半夜遭报应嘛!】 扶虞看着滚动的弹幕: “放心。”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有些人,很快就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 南\/氏集\/团的庆\/功\/宴正在进行。 香槟塔闪耀,衣香鬓影。 南怀川作为集团总裁,正举杯致辞。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商业微笑,眼神却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疲惫。 忽然,他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扶虞刚把红衣女鬼的事情解决完,正对着屏幕复盘。 指尖无意识地掐动。 她的动作猛地停住。 眉心蹙起。 不对劲。 第7章 大哥的生死劫 是大哥南怀川的气息。 驳杂,混乱,带着一股不祥的黑气。 她迅速拿出三枚铜钱,抛掷于桌。 卦象大凶。 血光之灾。 今夜。 扶虞立刻抓起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被挂断的忙音传来。 扶虞眼神一厉。 来不及解释了。 她对着尚未完全关闭的直播间镜头快速说道:“家有急事,今日直播到此结束。”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冲出房间。 桌上,一枚黄纸符箓无风自动。 【御符】。 下一秒,扶虞的身影出现在数十公里外的跨江大桥入口。 晚风卷起江面的潮气,带着腥咸。 桥上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一辆黑色宾利在车流中显得有些诡异。 它时快时慢,左右摇摆,似乎失去了控制。 车内,南怀川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刹车失灵了。 无论他怎么踩,踏板都如同虚设。 油门似乎也被某种力量卡住,不断加速。 方向盘越来越沉重,车头不受控制地偏向桥梁护栏。 栏杆外,是漆黑的江面。 绝望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车旁。 是扶虞。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 扶虞一手按在车窗上,口中念念有词。 指尖一点金光闪过。 她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人。 【傀儡符】。 纸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透车窗,没入南怀川体内。 南怀川只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从驾驶座上推开。 视野被黑暗吞噬前,他看到那个纸人坐在了方向盘前,僵硬地模仿着他的姿势。 “砰!” 巨大的撞击声。 黑色宾利撞断护栏,车头悬在半空,距离江面只有咫尺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车身奇异地停住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拽住。 随后赶来的车辆纷纷急刹,桥面一片混乱。 扶虞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那辆悬停的宾利。 确认车内的南怀川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她指尖微动,那个坐在驾驶座的纸人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形。 警笛声由远及近。 扶虞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救护车内。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南怀川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 “先生,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医护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怀川茫然地看着车顶的灯。 撞击感,失重感,还有……扶虞?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胸口袋。 那里原本放着一枚妹妹硬塞给他的【护身符】。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随手塞进了口袋深处。 指尖触到的,却不是符箓的硬质感。 是一捧细腻的灰烬。 南怀川瞳孔骤缩。 自己莫名其妙的疲惫。 妹妹匪夷所思的出现。 还有这堆莫名其妙的灰烬。 一切串联起来,形成一个他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信的答案。 不是意外。 回到南家大宅时,天已蒙蒙亮。 客厅里灯火通明。 “怀川!你没事?” 母亲冲上来,上下检查着他。 “新闻说跨江大桥有豪车事故……” “一点小意外,处理好了。” 南怀川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客厅的吊灯光线有些刺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加掩饰的急促。 大门被猛地推开,南夜年和南阔之冲了进来。 “大哥!” 南阔之的声音最大,人未到声先至。 南夜年紧随其后,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也扯松了些。 显然两人都是从各自的场合匆忙赶回。 “我们接到电话,说大桥那边出事了……” 南阔之几步窜到南怀川面前,视线快速扫过他全身。 “你没事?没伤着哪里?” 他语气里的担忧真实不虚。 南夜年走到沙发旁,没有南阔之那么外放,只是沉静地看着南怀川,眉头微蹙。 “新闻画面看着很严重。” 他补充了一句。 南怀川看着两个弟弟,一个跳脱,一个内敛,此刻脸上却都写满了相似的关切。 他抬手示意自己无碍。 “一点小意外。”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试图淡化事件的严重性。 “小意外?车头都快掉江里了还小意外?” 南阔之显然不信,他瞥见了电视上暂停的新闻画面。 “哥,你老实说,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疲劳驾驶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半开玩笑地猜测,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南怀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扶虞。 少女的存在感很低,仿佛与周遭的紧张气氛隔绝。 南夜年也注意到了大哥的视线落点,以及他不同寻常的沉默。 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南怀川的肩膀。 动作无声,却传递着支持。 “人都到齐了。” 南怀川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凝滞。 “事情不是意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客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南阔之脸上的玩笑神情收敛了,南夜年也站直了身体。 南怀川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出。 从刹车失灵,油门卡死,到方向盘失控。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诡异。 他没有省略任何部分,包括扶虞的突然出现,那张傀儡符,以及最后口袋里化为灰烬的护身符。 时间仿佛被拉长。 南阔之的嘴巴越张越大,表情从惊疑不定转为全然的震惊。 南夜年则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只是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锐利,像是在分析每一个字的可信度。 当南怀川说到“是扶虞救了我”时,空气彻底凝固了。 一片死寂。 南阔之猛地转头,视线聚焦在扶虞身上。 那眼神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我靠!” 他脱口而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妹妹!真的是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妹妹不是一般人!” 他几步冲到扶虞面前,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太牛了!真的太牛了!” “傀儡符?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好厉害!” 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围着扶虞,问题一个接一个。 扶虞被他吵得抬了抬眼皮,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讲故事。 南夜年没有像南阔之那样激动。 他走到南怀川身边,低声问道。 “大哥,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那张符……真的变成了灰烬?” 第8章 不速之客 南阔之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他瞪圆了眼睛,看看南怀川,又看看扶虞,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哥,你说的是真的?符?傀儡符?护身符烧了?” 南怀川迎上南夜年的审视。 “我确定。” 他回答的是南夜年的疑问,尽管问话的是南阔之。 “口袋里的灰烬还在。” 南夜年眉头紧锁,锐利的视线扫过南怀川,最终落在扶虞身上。 少女依旧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人为。” 南夜年吐出两个字,语气肯定。 客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谁要害大哥?” 南夜年开始分析。 “刹车、油门、方向盘同时失控,这不是简单的故障。” “对方显然对大哥的行程了如指掌。” “目的呢?制造意外?” 南阔之此刻却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几步窜到扶虞面前,眼睛亮得惊人。 “妹妹!你居然会玄术?” “刚才那傀儡符是怎么回事?还有护身符?” “你还会什么?飞天遁地?点石成金?” 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围着扶虞问个不停。 扶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吵闹的物件。 “略懂。” 她只吐出两个字。 南阔之的热情丝毫不减。 “略懂是多少?能不能教教我?” “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画个符就能让人倒霉?” “刚才那一下帅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扶虞被他吵得有些不耐。 她伸出手指,凭空画了几下。 一道淡黄色的光芒闪过,一张小小的符纸出现在她指尖。 【安神符】 她随手将符纸拍在南阔之的脑门上。 “聒噪。” “禁言半小时。” 南阔之张着嘴,试图继续发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更大了。 呜呜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扶虞站起身。 “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她对南怀川说。 南怀川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被南夜年抢先一步。 “等一下。” 南夜年拦住了南阔之试图去扯符纸的手。 他对扶虞说。 “周五晚上,家里会为你举办认亲宴。” “正式把你介绍给亲友。” 扶虞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 “知道了。” 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南阔之急得原地打转,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指扶虞的背影,向两个哥哥求助。 南夜年按住他的肩膀。 “别闹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确保大哥的安全。” 南阔之呜呜了两声,终于安静下来。 他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只是对妹妹的“超能力”实在太好奇了。(??) 待扶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三人。 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南夜年看向南怀川。 “大哥,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异常的接触?” 南怀川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生意场上的对手一直都有,但用这种手段的……” 他停顿了一下。 “不像他们的作风。” 南夜年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对方既然能精准掌握你的行踪,甚至在你的车上动手脚,范围可以缩小。” “很可能是身边的人。” 南阔之此时也冷静下来,他扯掉了头上的符纸,终于能说话了。 “身边的人?” 他皱起眉。 “难道是公司内部?” “最近公司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几个项目的数据有点异常,我还在查。” 南夜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从公司内部查起。” “另外,大哥你最近接触过的人,特别是能接近你车子的人,也要列出来。” 南怀川睁开眼。 “好。” “我也会留意。” 兄弟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决定分头行动。 南夜年负责调查公司内部的可疑人员和项目。 南阔之负责排查南怀川近期的外部接触。 南怀川则负责梳理自己的记忆,并暗中观察。 夜色渐深。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 扶虞睁开眼,神情还有些惺忪。 刚洗漱完毕,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南母林婉。 林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扶虞,醒啦?” “快换身衣服,妈妈带你和栎栎出去逛逛,买点新衣服。” 扶虞没什么表情。 “嗯。” 她对逛街没什么兴趣。 但也没有拒绝。 来到楼下客厅,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 女孩看起来和扶虞年纪相仿,五官精致,气质温婉。 她看到扶虞下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和友善。 “姐姐。” 她轻声喊道。 这就是南栎,那个占据了她身份十八年的假千金。 扶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婉走过来,亲热地拉起扶虞的手。 “这是栎栎,你们姐妹俩以后要好好相处。” 她又对南栎说。 “栎栎,这是你扶虞姐姐。” 南栎对着扶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姐姐,很高兴你能回来。” 扶虞依旧没什么反应。 林婉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去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商场里人潮涌动,各大品牌琳琅满目。 林婉兴致很高,拉着扶虞和南栎看这看那。 扶虞全程兴致缺缺,任由林婉摆布。 南栎则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时不时给林婉提供一些建议,哄得林婉笑容满面。 逛到一半,林婉接了个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 “你们俩先在这里逛逛,妈妈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回来。” 林婉叮嘱道。 “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林婉匆匆离开。 原地只剩下扶虞和南栎。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南栎试图找话题。 “姐姐,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 扶虞没看她。 “随便。” 南栎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 “这家店的裙子挺好看的,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指着旁边一家装修精致的女装店。 扶虞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南家的两位‘千金’吗?” 第9章 认亲宴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张扬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似的女孩。 女子上下打量着南栎和扶虞,眼神轻蔑。 “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南栎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认得这个女人,是曾家的千金,曾琪。 曾家和南家有些生意往来,但关系算不上好。 曾琪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尤其喜欢找南栎的麻烦。 “曾琪,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南栎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怒气。 曾琪嗤笑一声。 “尊重?你一个冒牌货也配谈尊重?” “占了人家十八年的位置,现在正主回来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迟早被打回原形,滚回你那穷酸的家里去!” 她的目光转向扶虞,更加不屑。 “至于你……” “就算回到南家又怎么样?骨子里还是个乡巴佬。”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浑身上下的土气,真是熏死人了。” 周围已经有顾客被这边的争吵吸引,围了过来。 南栎气得浑身发抖。 扶虞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南栎身前。 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对方说的不是自己。 她冷冷地扫了曾琪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曾琪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嘴巴这么脏。” 扶虞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小心祸从口出。” 曾琪被扶虞的气势震慑住,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穿着普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那双眼睛却像深潭一样,让人看不透,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短暂的怔愣后,是恼羞成怒。 她堂堂曾家大小姐,怎么能被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吓住?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曾琪扬起手,就想给扶虞一个耳光。 巴掌带着风声扇了过来。 扶虞眼疾手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曾琪的手腕。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轻巧。 曾琪的手腕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曾琪发出一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要断掉一样。 扶虞并没有用力。 只是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道。 精准地作用在了某个穴位上。 周围的围观者发出一阵惊呼。 扶虞松开手。 曾琪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扶虞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想惹事。” “但也不怕事。” “记住,有些人,你惹不起。” 说完,她不再看曾琪一眼,转身就走。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南栎愣在原地,看着扶虞离开的背影。 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 她甚至没看清扶虞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曾琪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疼得龇牙咧嘴。 她连忙追上扶虞。 “姐姐,谢谢你。” 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扶虞脚步没停,也没有回应。 径直走出了商场。 南栎停下脚步,看着扶虞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刚回来的姐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 这时,林婉处理完事情回来了。 看到南栎一个人站在那里,而曾琪正捂着手腕,被同伴扶着,一脸怨毒地看着这边。 “怎么回事?栎栎?小虞呢?” 林婉连忙问道。 南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婉听完,脸色沉了下来。 她快步走到曾琪面前。 “曾小姐,我南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林婉语气严厉。 “今天这事,我会亲自跟你父亲谈谈!” 曾琪又痛又气,还带着一丝惧怕。 林婉虽然平时看起来温和,但真发起火来,气场还是很强的。 “我……” 曾琪想说什么,却被林婉打断。 “带着你的人,离开。” 曾琪咬了咬牙,不敢再多说,在同伴的搀扶下,灰溜溜地走了。 林婉这才走到南栎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 “小虞呢?” 南栎指了指商场门口。 “姐姐……她先走了。” 林婉叹了口气。 “这孩子……” 她带着南栎,也走出了商场。 心里对扶虞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很快便来到了认亲宴这天。 林婉准备的礼服静静挂在那里。 黑色的缎面,光泽流转,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扶虞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人影,带着几分不真实的疏离感。 礼服剪裁合体,勾勒出她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显玲珑的身体曲线。 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上,又似乎穿透了镜子,看向更远的地方。 脸上没有寻常女孩看到漂亮新衣服时的欣喜或者羞涩。 平静得像是在审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仿佛只是随意套上了一件蔽体的布料。 楼下隐约传来喧闹声。 起初只是模糊不清的背景音,混杂着悠扬的音乐与宾客的谈笑。 渐渐地,有几个尖锐的女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变得清晰可辨。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刻意嘲讽。 甚至夹杂着几分恶意的奚落。 还有断断续续,被极力压抑的低低啜泣声。 扶虞走到二楼的雕花木质栏杆旁边。 栏杆触手冰凉,带着木质特有的纹理。 她垂眸向下望去。 宴会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几乎有些刺眼。 光芒之下,几个穿着光鲜亮丽、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围成了一个小圈。 为首的那张面孔,赫然是曾琪。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笑容,正对着圈中的人说着什么。 她的一个跟班,一个染着夸张发色的女孩,正用力抓着南栎的头发。 那力道之大,迫使南栎不得不痛苦地低下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南栎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粉色小礼服,此刻也显得有些褶皱凌乱。 裙摆上沾染了一点不明污渍。 南栎肩膀微微颤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泪水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在眼眶里打转。 第10章 与你无关 周围的宾客不少。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却没有人上前。 有些人远远看着,目光带着探究或者漠然。 有些人则假装没看见,继续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仿佛那圈子里的闹剧,不过是一场与己无关的助兴表演。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南家。 名门望族。 就算南栎身份尴尬,终究顶着南家女儿的名头。 在自家的认亲宴上,被外人如此欺辱。 这打的,可不仅仅是南栎的脸。 她原本无意掺和这些富家子弟间的恩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这场认亲的过场。 然后离开。 可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几天前在商场门口,南栎那副怯生生的,像受惊小兔子一样的眼神。 还有林婉那带着愧疚与期盼的目光。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楼下。 转身,似乎打算回房间。 脚步却在抬起的一瞬间顿住。 几秒钟的停滞。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她还是转回身,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动作依旧是那样不疾不徐。 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安静而优雅的弧度。 她下楼的脚步很轻。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像一只悄无声息靠近猎物的猫。 她没有直接走向冲突的中心。 而是先绕到了人群外围。 冷静地观察着。 曾琪的声音更加尖利刻薄。 “哭什么哭?装可怜给谁看?” “占了别人的人生这么多年,现在让你还回来,委屈了?” “告诉你南栎,这只是个开始!” 旁边的几个女孩跟着哄笑起来。 “琪姐说得对!” “就是,一个冒牌货,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南栎的头垂得更低了。 身体的颤抖也越发明显。 抓着她头发的女孩,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南栎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 扶虞的目光冷了下来。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喧嚣。 音乐声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来。 包括正在耀武扬威的曾琪。 当看清来人是扶虞时,曾琪脸上的嚣张笑容僵了一下。 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手腕上那天的剧痛感,仿佛又隐隐传来。 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强行镇定下来。 甚至故意挺了挺胸脯。 眼神重新变得挑衅。 抓着南栎头发的那个女孩,在看到扶虞的瞬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南栎骤然得到自由,踉跄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扶虞。 红肿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转为更深的慌乱和害怕。 她飞快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试图掩盖刚才的狼狈。 扶虞没有看她。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缓步穿过人群,走向曾琪。 她的步伐很稳。 明明只是一个人。 身上那件简单的礼服也远不如周围某些宾客的华丽。 可她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 给她让出了一条通路。 刚才还在起哄嘲笑的几个女孩,此刻都噤了声,下意识地往曾琪身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扶虞最终停在曾琪面前。 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一步的距离。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曾琪,又掠过她身后的几个跟班。 最后,重新落在曾琪那张因强作镇定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曾小姐。” 扶虞开口。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清清淡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是南家。” 她没有提高音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曾琪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扶虞这句话,看似平淡,实则是在警告她,注意场合。 “南家,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南家的人,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这句话,就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意味。 曾琪被扶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 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那天在商场被轻易制服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让她背脊有些发凉。 但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南栎这个她最看不起的人面前,她不能示弱。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那点发怵。 挺直了腰板,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扶虞,你以为我怕你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尖,带着色厉内荏的味道。 “南栎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你凭什么护着她?” “是她抢了你的身份,作为一个小偷在南家享受你的一切。你不应该恨她吗还护着她!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些账都算不清楚!” “你敢说你就不恨她不想让她滚吗!”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不少人的目光在扶虞、南栎和曾琪之间来回逡巡。 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因为在他们眼里,扶虞和南栎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天生的死对头,毕竟她们的身份这么尴尬。 扶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曾琪的话,不过是风吹过耳。 她淡淡地开口。 语气甚至比刚才还要平静几分。 “南栎是南家的女儿。” “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至于真假……” “似乎与你无关。” 简单直接。 毫不留情。 曾琪被她这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她身后的几个女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扶虞不再看她们。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她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曾琪。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没有大声呵斥,没有激烈冲突。 却于无声处,彻底压制了对方的气焰。 周围的宾客看着这一幕,眼神各异。 有惊讶,有探究,也有几分了然。 这个突然出现的南家真千金,似乎……很不简单。 和她那位兄长倒是挺像的。 第11章 反噬 曾琪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挽回颜面。 可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所有准备好的词句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上位者的漠视。 她身后的几个跟班更是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刚才还喧闹的角落,此刻安静得针落可闻。 曾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屈辱和恐惧交织着,在心底翻涌。 最终,她还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扶虞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她几乎是狼狈地转过身。 “我们走!” 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恼怒。 她脚步匆匆,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那几个跟班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们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周围的宾客们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刚才那是曾家的小姐?就这么走了?” “啧,被怼得哑口无言啊。” “这个南家刚认回来的千金,气场也太强了点。” “何止是强,简直是……深不可测。” “难怪南家这么快就承认了她的身份,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南栎的耳中。 她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扶虞。 扶虞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 他的五官深邃俊朗,气质矜贵而疏离。 只是脸色透着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 即使如此,他的出现依旧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不少名媛眼中闪过惊艳与倾慕。 “是沈辞野。” “沈氏集团那位……” “他怎么也来了?听说他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参加这种场合。” “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扶虞的目光本是随意地扫过人群。 当落在那个走进来的男人身上时,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心口的位置,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 不是男女之情的心动。 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应。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她的视野里,那个叫沈辞野的男人身上,萦绕着两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一种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沉沉死寂,仿佛生命随时都会消失。 另一种,却是耀眼夺目的功德金光,醇厚精纯,几乎凝成实质。 死气缠身,却又功德护体。 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气息,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太奇怪了。 扶虞活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命格。 她藏在宽大礼服袖子下的手指,下意识地快速掐动了几下。 “噗——” 扶虞闷哼一声,只觉得喉头一甜。 一股腥热的血液直冲上来。 她眼神一凛,硬生生将那口涌到嘴边的血咽了下去。 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才稳住身形,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后背却渗出了一层薄汗。 反噬? 仅仅是尝试推演,就遭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噬? 这是她来到这个小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件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这个沈辞野,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看向沈辞野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沈辞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若有所感地朝扶虞的方向看来。 在触及扶虞平静无波的脸庞时,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姐姐?” 南栎担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看到扶虞刚才似乎晃了一下,脸色也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扶虞收回投注在沈辞野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南栎。 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掩去眼底的波澜。 “没事。” “可能站久了,有点累。”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南栎将信将疑,但看着扶虞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没有再追问,只是更加小心地陪在她身边。 沈辞野的出现无疑是另一个焦点,不少人上前与他攀谈,但他似乎兴致不高,应酬了几句便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扶虞也没有再主动去关注他,反而是南怀川上前去招待这位沈总。 认亲宴结束的第二天。 网络上,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开始疯传。 视频的来源,正是前几天扶虞那场不算成功的直播。 有人将她对话红衣女鬼的片段,单独剪辑了出来。 配上了诸如“玄学大佬直播显神通”、“现代仙姑在线做法”之类的标题。 起初,只是在一些小范围的圈子里流传。 很快,视频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 各种营销号、吃瓜群众纷纷转发。 【卧槽!这是特效?现在的直播都玩这么大了吗?】 【前面的,我看了原直播,主播没开特效!而且当时真的有鬼!】 【认真的吗?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 【虽然不信,但这操作……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姐姐,缺挂件吗?会洗衣做饭会暖床的那种!】 【一看就是假的,散了散了!】 这个话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直接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前列。 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扶虞粉丝数量更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 从原来的几千,一夜之间,直接突破了百万大关! 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妹妹!妹妹!你快看!” 南阔之拿着手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扶虞的房间。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扶虞脸上了。 “爆了!真的爆了!你看这热搜!第一!粉丝!一百万!突破一百万了!我的天呐!” 南阔之语无伦次,兴奋得手舞足蹈。 扶虞正盘膝坐在地毯上,闭目养神。 第12章 热搜 南阔之像一阵风冲进扶虞的房间。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扶虞脸上了。 “妹妹!妹妹!你快看!”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爆了!真的爆了!” 南阔之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你看这热搜!第一!” “粉丝!一百万!突破一百万了!” “我的天呐!” 南阔之语无伦次。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原地转了几个圈。 扶虞正盘膝坐在地毯上。 她闭目养神,周身气息平静。 对于南阔之的喧闹,她眼皮未抬。 指尖轻弹。 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闪过。 一张黄色的静音符精准无误地贴在了南阔之不断开合的嘴上。 南阔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双眼,使劲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气音。 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扶虞。 扶虞终于掀开眼帘,神色平淡。 南阔之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蔫了。 扶虞拿起旁边的手机。 她注册微博,并非因为南阔之的鼓动。 只是觉得,或许以后会方便一些。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完成注册流程。 玄学女神红衣渡魂 扶虞直播 红衣女鬼 三个标题赫然挂在热搜榜前三,后面全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她眸光微闪,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安静点。” 扶虞淡淡开口,随手揭掉了南阔之嘴上的符咒。 南阔之终于能说话了,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地叫道:“妹妹!你这下彻底火了!彻底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即将向你飞来!”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躁动的猴子。 “那个……”南阔之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凑到扶虞身边,“妹妹啊,你看,你这经纪约是不是该签到哥哥的公司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扶虞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南阔之立马改口:“咳咳,当然了,妹妹这么优秀,肯定是要自己开工作室的!哥哥我给你投资!要多少给多少!” 扶虞没理会他的耍宝,径直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微博界面。 她登上自己刚申请的账号,名字简单粗暴,直接用了她的名字“扶虞”。 粉丝数量还在不断跳动,私信更是爆炸般增长。 其中不乏真真假假的消息,以及一些合作提议。 扶虞粗略浏览了一遍,挑了几条有价值的回复,然后开始翻看评论。 评论区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啊啊啊啊啊!姐姐好漂亮!】 【这颜值,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真的假的?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不会是特效?现在的骗子越来越高级了。】 【有没有懂行的?求科普!】 【姐姐,你还收徒弟吗?】 …… 扶虞的目光掠过一条条评论,眼神平静无波。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南栎端着一杯温热的润喉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步伐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扶虞手边的矮桌上。 南阔之瞥见她,嗤笑一声。 “哟,我们南家‘真正’的二小姐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 “怎么,鸠占鹊巢还不够,现在改行当助理,学着伺候人了?” 南栎端着托盘的手指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 她抿了抿唇。 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安静地退到扶虞身侧站好,垂下了头。 南阔之看着南栎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倒显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反派。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找回场子。 扶虞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南阔之瞬间噤声。 刚升起的气焰一下子灭了。 他不敢再造次。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哥哥当得也太憋屈了!妹妹太强,假妹妹又太能忍,衬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扶虞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 她准备开始直播。 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人可以出去了。 南阔之权当没看见。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又被黑粉欺负。” 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栎也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扶虞的脸色。 脚步并未移动。 她也想留下来。 扶虞看了看两人,没再说什么。 直播间开启。 瞬间涌入大量观众。 在线人数飞快攀升。 弹幕滚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主播又来了?上次的红衣女鬼是请的演员?】 【装神弄鬼,哗众取宠!为了红真是不择手段。】 【特效,现在的技术都能以假乱真了。】 【楼上的,我看了原直播,绝对不是特效!当时气氛超恐怖!】 【呵呵,托儿来了?】 【坐等主播翻车。】 恶意的评论几乎刷屏,夹杂着少数维护的声音。 扶虞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弹幕,仿佛那些污言秽语与她无关。 旁边的南阔之却气得脸都快绿了。 他飞快摸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小号。 “放屁!你家特效这么真?经费燃烧啊?” “眼瞎就去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主播是真的牛逼,不懂别哔哔!” “黑子滚出直播间!” 他手指翻飞,一个人在评论区舌战群儒,战斗力爆表。 扶虞没理会南阔之的举动。 她点开了一个连线申请。 屏幕分成了两半,另一半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脸。 女子的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显得十分憔悴。 她的id是【阿琳不吃草】。 “大……大师,救命!” 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似乎极度恐惧。 “我……我好像碰到脏东西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刚搬进一个老房子,租金很便宜。” “入住第一晚,大概凌晨三点,我就被哭声吵醒了。” “是那种婴儿的哭声,特别凄厉。” “一开始我以为是隔壁邻居,或者楼上的。” “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楚,好像……好像就在我房间里!” 第13章 一尸两命 “我吓得赶紧开了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准时三点,哭声就会响起来。“ “我快要被逼疯了!” “而且……而且我还在卧室的镜子里……看到过一闪而过的人影,很模糊,看不清样子……“ 女子的语速很快,条理还算清晰,但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恐惧。 她的恐惧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让直播间的弹幕都为之一滞。 扶虞静静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慢了下来。 之前的嘲讽和质疑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问号和惊叹号。 【真的假的?听着好吓人。】 【主播,这姐们儿不会是你请的演员?演技可以啊。】 【凌晨三点……婴儿哭声……老房子……要素齐全了。】 【我有点毛骨悚然了。】 阿琳没有看弹幕,她的视线死死盯着扶虞。 “我吓得赶紧开了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准时三点,哭声就会响起来。” “我快要被逼疯了!” 她猛地拔高音量,又像是怕惊动什么,立刻压低。 “而且……而且我还在卧室的镜子里……看到过一闪而过的人影,很模糊,看不清样子……” 恐惧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连正在疯狂敲键盘和黑粉对线的南阔之,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他皱着眉,看向屏幕里的阿琳,又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扶虞。 这……不像是装的。 南栎更是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扶虞一直安静地听着。 直到阿琳的叙述告一段落,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她才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没什么起伏。 “你住的地址。” 阿琳愣了一下,立刻报上了一个地址。 “二十年前,这栋房子死过人。” 扶虞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直播间激起千层浪。 阿琳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更大,脸上血色褪尽。 “死……死人?” 南阔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嘶—— 他感觉后脖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南栎更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不敢再看屏幕。 扶虞继续说道。 “一位孕妇,难产,死在屋内。” “孩子也没保住。” “一尸两命。”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事实本身,就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当时的房东大概是为了掩盖此事,或者单纯觉得晦气,匆忙将房子低价转手。” “孕妇和婴儿的怨气,一直留在了那间屋子里。” 【!!!真的假的?主播怎么知道的?】 【我靠,二十年前的事都能算出来?】 【细思极恐……】 【阿琳快跑啊!那房子不能住了!】 【所以才租金便宜?贪小便宜吃大亏啊!】 阿琳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扶虞看向她。 “你八字轻,命格弱,阳气不足。” “这样的体质,住进这种阴气重的房子,自然容易被缠上。” “她们不是想害你,只是把你当成了可以依附的对象。” “婴儿的哭声,是本能的求助。” “镜子里的影子,是那位母亲无意识的徘徊。” 阿琳听得脸色煞白,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混合着恐惧和一丝莫名的委屈。 “那我……我该怎么办?” 她带着哭腔问。 “大师,你救救我!” 南阔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尤其是想到那个婴儿的哭声,就在阿琳的房间里响起。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直播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少观众开始觉得后背发凉。 【主播快想想办法啊!】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了……】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阿琳。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个新的峰值。 打赏的礼物也开始零星出现。 “别慌。” 她对阿琳说。 然后,她看向屏幕前的观众。 “直播间现在开始,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现象。”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可以暂时退出。” 这话一出,弹幕反而更加密集了。 【???什么异常现象?】 【主播别吓我!】 【高能预警吗?我喜欢!】 【我就不走,我要看主播怎么操作!】 扶虞不再多言。 她对阿琳发出指令。 “去厨房,找四根蜡烛。” “普通的红烛就行。” 阿琳连忙点头,擦了擦眼泪,拿着手机跌跌撞撞地跑向厨房。 镜头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可以看见屋内陈设确实比较老旧。 很快,阿琳拿着四根红烛回来了。 “大师,找到了!” “点燃,分别放在你卧室的四个角落。” 扶虞指示道。 “动作快点。” 阿琳手忙脚乱地点燃蜡烛,按照扶虞说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的四个角落。 随着最后一根蜡烛摆放到位,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开始不稳定起来。 【滋啦——】 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开始出现细密的【雪花】。 同时,有观众开始刷弹幕。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1,空调开着都觉得凉飕飕的。】 【不是心理作用?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主播信号不好?】 南阔之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 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阴冷的,带着湿气的寒意,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弥漫。 他牙齿开始打颤,却死死咬住,不敢发出声音。 旁边的南栎更是缩成了一小团。 扶虞的面色依旧平静。 她看着屏幕中,阿琳卧室角落里跳跃的四点烛火。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不是观众熟悉的语言,音调古怪。 【主播在念什么?听不懂啊。】 【咒语吗?好神秘的感觉。】 【特效?这氛围营造得可以。】 【前面的别说话,我在录屏!】 阿琳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大气不敢出。 她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 直播间的画面雪花更加密集了。 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第14章 午夜梳头红衣女鬼 【!!!卡了卡了!】 【我这边也卡了!不是我网的问题!】 【草,不会真有东西?】 【我不敢看了,溜了溜了。】 【别走啊,见证奇迹(或者翻车)的时刻到了!】 南阔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甚至觉得,那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好像也顺着网线传过来了。 就在这时,扶虞的念诵声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 几乎是同时,阿琳那边卧室的四根蜡烛,火焰猛地向上蹿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稳的燃烧。 直播间的画面也瞬间恢复了清晰。 雪花消失了,电流声也停止了。 空气中那股阴冷的寒意,似乎也随着念诵声的停止而消散了。 南阔之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瘫在沙发上,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阿琳那边,呆立了几秒钟。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消失了。 “没……没有了?” 她试探着问,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暂时压制住了。” 扶虞回答。 “怨气太深,非一日之功。” “蜡烛天亮后熄灭即可。” “这几天不要住在那里,找个朋友家或者酒店暂住。” “明天我会去你家当面处理。” 阿琳愣愣地听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不是害怕,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谢谢……谢谢大师!” 她泣不成声。 “真的谢谢你!我……我以为我要死了……” “今晚……今晚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她语无伦次地道谢,对着屏幕深深鞠躬。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解决了?】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我大气都不敢喘!】 【主播牛逼!!!(破音)】 【这绝对不是特效!太真了!】 【大师!看看我!我最近也老做噩梦!】 【大师收徒吗?我想学这个!】 【阿琳小姐姐快搬家,那房子太邪门了!】 扶虞看着屏幕上阿琳激动到变形的脸,没什么表示。 她切断了和阿琳的连线。 扶虞结束了连线。 直播间里,弹幕尚未平息。 【大师刚才念的是什么?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楼上的,听不懂就对了,这叫专业。】 【只有我注意到大师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前面的别吹了,我刚去搜了,没有任何一种已知语言对得上号。】 【所以……真的是自创咒语?】 【阿琳小姐姐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赶紧搬家!】 【主播看看我!我最近也失眠多梦!】 南阔之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刚才那股阴冷的感觉太真实了。 他现在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南栎抱着膝盖,小脸还有些发白。 扶虞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刚才经历一切的不是她。 【主播休息一下,刚才消耗肯定很大。】 【对对,缓口气,我们不急。】 【大师,刚才那个……真的解决了吗?会不会再回来?】 扶虞放下水杯。 “暂时压制。” 她言简意赅。 “根源未除,需择日处理。” 弹幕又是一阵惊叹。 【果然!我就说没那么简单!】 【怨气太深,非一日之功……大师说话好有高人范儿。】 【那阿琳小姐姐不是还得提心吊胆?】 【大师说了让她先搬出去住几天。】 南阔之看着扶虞平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前对这些东西是嗤之鼻鼻的。 现在……他有点动摇了。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经过刚才惊魂一刻,不降反升,突破了一个新的峰值。 打赏的提示也开始刷屏。 扶虞对此视若无睹。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看着后台排队的连线申请。 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跳了出来,id是【孤独的野狼】。 头像是一个对着月亮嚎叫的狼的剪影,透着一股中年男人的沧桑感。 【咦?新人?】 【这id,有点故事啊。】 【刚解决一个猛的,又来一个?主播今天kpi爆表啊!】 扶虞点了同意。 画面接入,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四十岁上下,头发有些稀疏,穿着一件深色的旧t恤。 他似乎是在一个光线不算明亮的房间里,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惊恐,眼球布满血丝,眼袋很重。 男人双手紧握着手机,镜头因为手的抖动而微微晃动。 “大……大师?” 他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不安。 “我……我快被逼疯了!” 【!又一个被吓坏的?】 【这大哥看着好憔悴啊。】 【怎么回事?细说!】 扶虞示意他继续。 男人咽了口唾沫,像是鼓足了勇气。 “大师,我最近……最近每天晚上,都能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 【卧槽?红衣女子?】 【不是,又来这种?】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经典恐怖片元素啊!】 【大哥你确定不是眼花了?】 男人立刻激动起来。 “不是眼花!绝对不是!” “她……她就在镜子里梳头!” “每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只要房间里稍微有点光,就能看见!”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哭腔。 “我一开始以为是做梦,后来发现不是!” “我把窗帘拉上了,没用!” “我把镜子用布盖起来,可……可只要掀开一点缝,或者旁边有点反光,又能看到那个影子!” “我甚至换到客厅去睡,但客厅的电视屏幕是黑的,关了灯也能映出点影子……还是能看到!” 他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 “我快崩溃了!大师!我都不敢睡觉了!” 【……听着好吓人。】 【每天晚上?还梳头?这也太具体了?】 【大哥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拉窗帘盖镜子都没用?那有点邪门了。】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啊?压力太大了?】 南阔之也皱起了眉。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 这听起来比刚才那个婴儿哭声还要诡异。 扶虞看着屏幕里那个几乎要崩溃的男人。 “你房间的镜子对着哪里?” 第15章 冥币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波澜。 男人愣了一下,放下手。 “对……对着窗户。” “窗户外面是什么?” 扶虞继续问。 “外面……外面是对面一栋楼。” 男人回忆着。 “新建的高楼,离得挺近的。” 【对着窗户?对面是高楼?】 【这有什么联系吗?】 【大师开始盘道了。】 “对面楼相应位置的窗户,有什么特别的?” 扶虞的问题越来越具体。 男人努力思考,然后眼睛猛地睁大。 “有!有一户人家!” “他家窗户上……好像挂着红色的窗帘!” 【红色窗帘?】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不会?这么巧?】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那扇窗户的玻璃,是反光玻璃吗?” 男人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反光玻璃……好像是……是那种外面看不太清里面的……” 他越说越没底气。 扶虞没有再问。 她看着屏幕里的男人,也看着直播间里开始刷屏的问号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看到的红衣女子,是不是只在晚上,并且有外部光源的时候出现?” “比如路灯,或者月光。” 男人下意识地点头。 “对……对!白天没有!完全黑暗也没有!” “那所谓的梳头动作……” 扶虞顿了一下。 “是不是像布料在轻轻飘动?” 男人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惊恐慢慢变成了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 “飘……飘动?” 他喃喃自语,似乎在回想那恐怖的画面。 扶虞不再解释。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直播间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山洪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红窗帘!反光玻璃!路灯!】 【物理学驱鬼最为致命!】 【对不起大哥,我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原来是窗帘成精了!】 【梳头动作是风吹的哈哈哈哈!】 【年度最佳乌龙!】 【大哥:我吓了个半死,你告诉我那是窗帘???】 【光……光学现象?】 【前面的,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南阔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南栎眨巴着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明白,但看到弹幕都在笑,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屏幕里的【孤独的野狼】彻底傻眼了。 他看看手机屏幕,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房间窗户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到尴尬,最后涨得通红。 “所以……所以那不是鬼?” “只是……只是对面楼的红窗帘……被灯光照着……反射到我镜子里了?” “梳头……是风吹的?”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低一分,脸上的红色就深一分。 【哈哈哈哈心疼大哥三秒钟!】 【自己吓自己,最为致命!】 【大哥可以安心睡觉了!】 【建议大哥明天去对面楼给人家送点水果,感谢人家窗帘的不杀之恩。】 【前面的夺笋呐!】 男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对着屏幕,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谢……谢谢大师。” “我……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手机。 屏幕上跳出【卦金已支付】的提示。 然后,【孤独的野狼】的连线画面消失了。 【跑了跑了!社会性死亡现场哈哈!】 【大哥: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今日最佳笑话已诞生!】 【主播:我以为是王者局,结果是个青铜送人头。】 【扶虞大师,专业解惑,兼职搞笑。】 扶虞看着屏幕恢复到只有自己的直播画面,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再次点开了连线列表。 【午夜出租】申请连线。 画面接通。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约莫五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眼袋很重,布满血丝的双眼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恐。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夹克,背景似乎是狭窄的出租车驾驶座。 他搓了搓手,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与颤抖。 “大……大师,您好。” 扶虞微微颔首。 “你好。” 男人似乎鼓足了勇气。 “大师,我……我叫王大海,是个开夜班出租的,我最近……撞鬼了!”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哭腔。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出租车司机?夜班?这可是高危职业啊!】 【大哥别怕,慢慢说!】 【又来一个?今天是什么灵异故事会吗?】 【看大哥这脸色,不像假的。】 王大海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就是最近这半个月,我每晚大概十二点过,开到城郊那段没开发的路……” “总能接到一个女乘客。” “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看不清脸。”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她每次上车,都不说话,就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城西公墓’。” 【嘶——公墓?】 【大半夜去公墓?还是白裙子?】 【这……有点经典啊。】 【大哥你确定不是恶作剧?】 王大海用力摇头,脸上的恐惧加深。 “不是恶作剧!绝对不是!” “她……她身上特别冷,就算车里开着暖气,她坐过的地方都冰凉冰凉的。” “而且,到了公墓门口,她从来不给钱。” “就那么……就那么直接打开车门下去了。” “等我反应过来想叫她,人就不见了!”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一开始我以为是遇到坐霸王车的了,虽然心里膈应,也没多想。” “但是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她下车后,我扭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后座根本没人!” “只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在座位上。” “我拿起来一看……” “是一张冥币!” 王大海的声音带上了极致的恐惧,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湿的!还是湿的!大师!你说这大半夜的,哪来的湿冥币啊!”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冥币!】 【湿的???】 【这……这真的是鬼!】 【大哥太惨了!天天拉鬼!】 【头皮发麻了家人们!】 【赶紧给大哥刷点礼物压压惊!】 【大师快救救他啊!】 第16章 他跑不掉 南阔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南栎的小脸也有些发白,看了看扶虞还是自己抱住了自己。 屏幕里,王大海双手捂住了脸,肩膀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我不敢再跑那条路了,可我是开夜班的,不去城郊,根本没多少活儿……”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师,你救救我!那女鬼是不是缠上我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抬起头,泪水混着油光,满脸都是哀求。 直播间的同情达到了顶峰。 【大哥真可怜。】 【生活不易啊。】 【大师一定有办法的!】 一片喧嚣中,扶虞始终沉默着。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崩溃痛哭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许久。 在满屏的同情与催促中,她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男人声泪俱下的表演。 “王大海,还要继续演吗。” 屏幕里的王大海,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慌。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带着一丝尖锐。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什么意思?】 【大师说什么呢?】 【???】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 她的视线锁定着屏幕里的男人。 “还要继续演吗?”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眼神躲闪,双手无措地在方向盘上摸索。 “我不懂大师你在说什么……”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每晚十二点,真的在城郊那条路上等活?” 王大海眼神一僵。 “是……是的……” “那条路,通往城西公墓,对吗?” “对……” “城西公墓附近,除了墓地,还有什么?” 王大海喉结滚动,冷汗流得更凶。 “没……没什么了……就是荒地……” 扶虞轻轻敲了敲桌面。 “是吗?” “据我所知,城西公墓再往西不到五公里,有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深坑。” “那里,现在被用来倾倒各种垃圾,尤其是建筑废料。” 王大海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逆转。 【???采石场?】 【这跟女鬼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 扶虞继续说。 “你说,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每次上车都不说话,只递给你写着‘城西公墓’的纸条。” “你看到的是纸条,还是她指了指那个方向?” 王大海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不是根本没去过城西公墓?” “你每次开车的终点,是不是那个废弃的采石场?” 王大海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死灰,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至于那张湿漉漉的冥币……” 扶虞顿了顿。 “是她反抗时,掉在车里的唯一物品吗?” “被你扔进采石场的水坑前,她是不是挣扎得很厉害?” “所以,那张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用来祭奠亲人的冥币,才会是湿的。” 轰—— 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鬼???】 【杀……杀人?!】 【大师的意思是,这个司机杀了那个女孩?!】 【我的天!我刚才还同情他!】 【采石场……抛尸???】 之前的同情瞬间变成了愤怒与惊骇。 屏幕里,王大海彻底崩溃了。 他不再伪装,脸上的惊恐变成了绝望,眼神涣散。 “不……不是我……” “是她自己……自己不小心的……” 他的声音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辩解。 扶虞冷冷地看着他。 “她搭你的车,是想去公墓祭拜亲人。” “你见色起意。” “在车上骚扰她。” “她反抗。” “然后呢?”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做了什么?” “王大海。” 男人猛地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又绝望的呜咽。 车内狭小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审判室。 【人渣!!!】 【报警!快报警!】 【太恶心了!他怎么敢!】 【他刚才还在装可怜!】 【怪不得不敢说实话,原来是杀人犯!】 【那个女孩太可怜了!】 南阔之脸色铁青,拳头握紧。 南栎的小手也紧紧抓着扶虞的衣服,大眼睛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屏幕上,【卦金已支付】的提示跳了出来。 紧接着,【午夜出租】的连线画面消失了。 男人跑了。 直播间里,只剩下扶虞平静的脸庞,以及铺天盖地的愤怒弹幕。 各种污言秽语与要求严惩的呼喊交织。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一道弧线。 南阔之胸膛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人渣!” 他低声咒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南栎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小手攥着扶虞的衣角,指节泛白。 刚才那个哭诉自己撞鬼的司机,转眼变成了凶手。 巨大的反差让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恶寒。 【报警了吗?大师!必须报警!】 【这种人不枪毙留着过年吗?】 【他怎么敢的啊!杀了人还敢上网求助?】 【他不是求助,他是想找个大师给他‘驱邪’,洗脱自己的心理负担!】 【呕!太恶心了!细思极恐!】 【那个女孩得多绝望……】 【大师刚才问话的时候,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跑了!他下线跑了!】 扶虞抬手,示意南阔之稍安勿躁。 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南阔之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 扶虞看向摄像头,声音依旧平稳。 “大家稍安。” 简单的三个字,让喧嚣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事情的性质已经很清楚。” “他跑不掉。” 她的语气没有强调,没有刻意安抚,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大师的意思是……已经处理了?】 【报警了吗?】 【肯定报警了!大师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种败类,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弹幕的问题。 第17章 镜中月 扶虞直播间的人气,并未因【午夜出租】的下线而有丝毫减退。 反而,因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抓凶”过程,热度如同坐上了火箭,直线飙升。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 在线人数瞬间突破百万大关,弹幕刷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内容。 无数新的连线申请涌入后台,提示音密集得连成一片。 南阔之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之前的怒气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不少。 南栎的小嘴微张,看看屏幕,又看看扶虞,小脸上写满了惊奇。 扶虞对此却仿佛毫无所觉。 她指尖轻点,在密密麻麻的申请列表中,选中了一个id。 【镜中月】。 连线请求通过。 画面接入。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对方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 她似乎正用手机进行连线,镜头有些微晃动。 从背景看,她身处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占据了整面墙壁,外面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房间布置简洁现代,中央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文件。 “大师,您好。” 女人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哇,新连线了!】 【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啊,气质好好。】 【背景好像是很高档的写字楼?】 【id叫镜中月,有点文艺。】 扶虞平静开口。 “沈总监,深夜还在公司。”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大师……您认识我?” “沈氏集团,行政总监,沈静。” 扶虞说出对方的名字与职位。 沈静脸上的惊讶更甚,职业性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 “您……” 【!!!沈氏集团?!】 【卧槽!是那个超级有钱的沈氏集团吗?】 【扶虞大师怎么知道的?看面相看出来的?】 【等等,行政总监?这级别很高了?】 【大佬也来看直播?还连线了?】 弹幕瞬间被【沈氏集团】刷屏。 南阔之也皱起了眉,显然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大师,我……” 沈静深吸一口气,似乎想重新组织语言,维持镇定。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身后的落地玻璃。 “就在这个会议室。” “我最近经常需要加班到深夜。” “每次凌晨之后,我总能从这片玻璃里,看到……看到另一个‘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恐惧。 “穿着很老式的旗袍,梳着那种……民国时期的发髻。” “她就站在玻璃里面,对着我……” 沈静停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对着我笑,那种冷笑。” 【!!!】 【镜子里的鬼影?】 【旗袍?民国发髻?好有画面感!】 【大晚上在空旷的写字楼会议室看见这个,谁受得了啊!】 【沈总监别怕!】 扶虞看着屏幕里的沈静。 “不止如此。” 沈静点头,脸色更加苍白。 “公司最近也很不顺。” “好几个重要的项目,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财务部那边,有些数据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系统查不出任何入侵痕迹。” “还有……” 她咽了口唾沫。 “监控……监控有时候会拍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却能听到清晰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啊啊啊啊!这个更吓人!】 【空走廊的高跟鞋声,经典鬼故事桥段!】 【沈氏集团这种大公司也闹鬼?】 【细思极恐,数据消失,项目出错,不会都是‘她’干的?】 扶虞的视线落在沈静的眉心。 那里有一抹极淡的青气。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沈静的印堂之上。 “你身后的这面玻璃幕墙,位置选得不好。” 沈静不明所以。 “这栋写字楼建造时,正对着百年前的一条老巷子。” “‘镜花巷’。” 扶虞说出这三个字。 沈静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那里,曾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院。” “宅院的主母,性情刚烈。” “某日,她撞见了丈夫与家中丫鬟私通。” “悲愤之下,她对着梳妆台上的水银镜,一头撞了上去。” “镜碎,人亡。” 沈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远离了身后的玻璃幕墙,脸上血色尽失。 【镜花巷?撞镜而亡?】 【大师是说,这写字楼建在了凶宅旧址上?】 【怪不得叫【镜中月】,原来跟镜子有关!】 【所以玻璃里看到的是那个主母的鬼魂?】 扶虞继续说。 “去准备一些朱砂。” 沈静连忙点头。 “有的,公司有备用的印泥,是朱砂的。” “用朱砂,在那面玻璃上,画一道【破镜符】。” 扶虞说着,指尖凌空虚画,一道繁复的符文轨迹无声显现,直播间的观众自然是看不到的,但连线中的沈静却似乎有所感应。 “记住了吗?” 沈静屏住呼吸,用力点头。 “记住了。” “另外,找一部手机,或者电脑,播放一段戏曲。” “《牡丹亭》选段,【皂罗袍】。” 沈静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用办公桌上的电脑搜索起来。 很快,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悲凉的昆曲唱腔,从电脑音箱中流淌出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旷安静的现代会议室里回荡,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沈静按照扶虞的指示,用手指蘸着朱砂印泥,开始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艰难地描画那道符文。 她的手有些抖。 随着【皂罗袍】的唱腔渐入佳境,随着那朱砂符文逐渐成型。 会议室里的灯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沈静身后的那面巨大玻璃幕墙上,原本清晰映照着她身影和会议室内部景象的镜面,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 水汽之中,一个穿着老式旗袍,梳着民国发髻的模糊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第18章 镜花巷 那身影背对着众人,双肩微微耸动,双手捂着脸,像是在无声地啜泣。 【!!!出来了!】 【我看到了!玻璃上!那个旗袍影子!】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有!】 【吓死我了!那个影子在哭!】 【《牡丹亭》?为什么要放这个?】 沈静画符的手停在半空,身体僵硬,不敢回头。 扶虞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响彻整个直播间。 “你丈夫当年将你沉入池塘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镜花水月,终究成空’?” 这话,不是对沈静说的。 玻璃中那个模糊的旗袍身影,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五官娟秀,却带着化不开的怨恨与悲戚。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穿透了玻璃,穿透了时空。 【沉塘?!不是撞镜死的吗?】 【等等,信息量好大!丈夫和小三私通,然后把正室沉塘了?】 【‘镜花水月终成空’,这句话好狠!】 【所以她是含冤而死的!】 扶虞冷声继续。 “你撞镜未死,只是毁了容貌。” “他嫌你貌丑碍眼,又怕你声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你绑石沉塘。” “这栋写字楼的地基,恰好压了你部分散落的衣冠冢。” “你的怨气不散,百年萦绕。” “如今借这现代玻璃幕墙为‘镜’,得以显形。” 玻璃中的旗袍身影,眼角似乎有两行血泪滑落,她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悲鸣。 沈静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手机也掉落在旁,镜头歪斜,只能拍到天花板和部分玻璃墙面倒影。 【我的天……太惨了!】 【衣冠冢被压了?怪不得怨气这么重!】 【渣男biss!杀了原配还找借口!】 【大师快想想办法!】 扶虞看着屏幕里歪斜的画面,以及那玻璃中越来越清晰的悲怨身影。 “去准备一个【镜中人偶】。”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指导着已经快要失神的沈静。 “用纸扎,不必太大。” “明日午时,去‘镜花巷’旧址,能找到大致方位即可。” “焚烧人偶。” “附上你们沈氏集团这块地的地契复印件。” “烧给她。” “告诉她,地归原主,镜碎缘灭,各自安好。” 扶虞说完,不再言语。 直播间里,弹幕几乎静止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讨论。 【镜中人偶?还要烧地契复印件?】 【象征性地把地还给她?】 【大师这操作,绝了!】 【希望那个姐姐能安息。】 沈静那边,似乎有同事闻讯赶来,扶起了她,捡起了手机。 镜头重新对准了那面玻璃墙。 旗袍身影似乎听懂了扶虞的话,怨气收敛了些许,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昆曲的唱腔,依旧在房间里幽幽回荡。 扶虞切断了连线。 直播画面切断,房间重归寂静。 手机屏幕暗下,映出扶虞平静无波的脸。 嗡嗡。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跳了出来。 “扶小姐,沈氏集团地下车库恭候,事关城西采石场抛尸案后续。” 发件人未知。 但扶虞指尖微动,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沈辞野。 南阔之立刻咋咋呼呼凑了过来。 “妹妹,谁啊?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我去看看。” 扶虞起身,动作干脆。 “妹妹妹妹!带我一起去啊!我也去!” 南阔之嚷嚷着就要跟上。 扶虞头也未回,反手一张黄符拍出。 【定身符】。 符纸精准地贴在南阔之的额头上。 他前冲的动作瞬间凝固,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骨碌碌转。 “别添乱。” “我去去就回。” 扶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南阔之:“呜呜呜……妹妹……” 站在角落里的南栎,自始至终安静乖巧,此刻也只是抬眸看了看,并未作声。 南阔之动弹不得,只能用愤愤的眼神瞪着南栎。 绿茶! 他心里骂了一句。 扶虞没理会身后的闹剧,径直走向门口。 电梯下行。 金属箱体平稳运行,指示灯数字不断变小。 b1。 b2。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 地下车库空旷,灯光惨白,空气里浮动着汽油与灰尘混合的气味。 脚步声在水泥地面上响起,带着轻微的回音,向着深处扩散。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 车旁倚着一个人。 沈辞野。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白,近乎一种病态的透明感。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勾着一丝弧度,似笑非笑。 “扶小姐。”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低沉。 扶虞停住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 “沈先生有事?” 沈辞野直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提起之前的事。 “扶小姐在直播中说‘天道昭昭’。” 他往前走了一步,苍白的脸上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 “不知对‘人为天道’如何看?”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又尖锐。 扶虞的眸色沉静。 人为天道? 是说人可以代替天道行事,还是说人妄图操控天道? “沈先生想说什么?” 她直接反问。 沈辞野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觉得她的直接很有趣。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不急不缓。 “扶小姐先看看这个。” 他递了过来。 文件袋没有封口。 扶虞伸手接过,指尖触及纸张的微凉。 她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画面粗糙,看得出是监控录像的截图。 时间戳显示在深夜。 地点是……城西采石场附近的路口。 画面中央,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正从车上往下搬运着什么。 那是王大海。 扶虞的视线凝固在照片的角落。 路口另一侧,一辆轿车正巧驶过。 车牌号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那牌照,属于沈氏集团。 第19章 生不见人 日期,正是王大海抛尸的那一晚。 车库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灯光打在沈辞野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他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却让人看不透彻。 这算是解释,还是威胁? 或者,是一种试探? 扶虞将照片放回文件袋,动作平静。 “沈先生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辞野倚回宾利车门上,双手插进西裤口袋。 “没什么意思。” “只是恰好查到了一些东西。” “觉得扶小姐或许会感兴趣。”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聊。 扶虞看着他。 沈辞野的苍白,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那不是普通的病弱,更像是一种……精气被缓慢抽离的状态。 “沈氏的车,出现在抛尸现场附近。” “沈先生觉得,我会怎么想?”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淡。 沈辞野耸耸肩。 “扶小姐怎么想,是扶小姐的事。” “我只是提供一个信息。” “至于这信息背后是什么,与我无关,与沈氏也无关。” 他撇清得干干净净。 仿佛那辆挂着沈氏牌照的车,只是偶然路过的一阵风。 扶虞捏着文件袋的指尖紧了紧。 “与沈氏无关?” “那辆车,总归有个司机。” “沈先生查到了车,查不到开车的人?” 沈辞野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别的东西,难以形容。 “查到了。” “可惜,那晚之后,人就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说得轻描淡写。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扶虞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 沈辞野今天来,目的绝不仅仅是提供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 他在暗示什么? 他在寻求什么? 或者说,他在掩盖什么? “所以,沈先生今天来,是想告诉我,这个案子背后水很深,让我不要再查了?” 扶虞抬眼,直视着他。 沈辞野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了一些。 他看着扶虞,眼神深邃。 “扶小姐是聪明人。”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天道昭昭’,有时也需要一点‘人为’的推动,或者……阻碍。” 他又绕回了最初那个问题。 人为天道。 扶虞的手指在文件袋边缘摩挲着。 “沈先生似乎对‘人为’很有心得。” 沈辞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只是维持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姿态。 “我只是一个商人。” “趋利避害,是本能。” 地下车库的风口有气流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扶虞拿着那份文件,感觉有些沉重。 这不再是简单的鬼怪作祟。 它牵扯到了现实的利益,甚至可能是……人命。 沈辞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文件,我收下了。” 扶虞将文件袋收好。 “多谢沈先生提供线索。”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辞野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谢”。 “举手之劳。”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那张苍白却英俊的脸。 “扶小姐,后会有期。” 引擎启动的低吼声打破了寂静。 黑色的宾利流畅地驶出车位,尾灯消失在车库的拐角。 原地只剩下扶虞一人。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沈辞野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涟漪。 人为天道。 沈辞野这个人,比他苍白的脸色更有意思。 他不像是在警告,更像是在……递刀。 一把指向某个方向,却又沾着他自己血迹的刀。 失踪的司机。 沈氏的车。 采石场的冤魂。 还有那个被压在写字楼下的旗袍女子。 看似无关,却又在冥冥中被线索串联。 扶虞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需要回去。 有些事情,得从长计议。 回到楼上。 南阔之还保持着那个前冲的姿势,额头上贴着黄符,像个行为艺术雕塑。 看到扶虞回来,他眼珠子拼命转动,试图表达什么。 南栎依旧安静地站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杯水,似乎并未在意这边。 扶虞走过去,随手揭掉了南阔之额头上的【定身符】。 “妹妹!你可回来了!” 南阔之瞬间恢复行动,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姓沈的找你干嘛?” 扶虞神色微顿看向咋咋呼呼的南阔之。 “你怎么知道是他?” 南阔之顿时骄傲起来。 南栎出声解释道:“别看三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还是很厉害的,黑客技术算是数一数二的。” 南阔之强忍住不嘚瑟,依旧是很厌恶的看向南栎:“别以为你这么夸我我就会原谅你,休想!小爷我自己的功劳!” 南阔之全然不管南栎冲到扶虞面前。 “妹妹,所以那小子到底找你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 扶虞淡淡回应,走到窗边。 南阔之还想追问,却被扶虞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悻悻地闭上嘴,但好奇心憋得难受,只能又去瞪南栎。 南栎全当看不到递过水杯。 “扶虞姐,喝水。” 扶虞接过,指尖冰凉。 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沈辞野身上的气,很奇怪。 不是单纯的病气,也不是怨气缠身。 更像是一种……献祭。 或者说,交易。 他用自己的某些东西,换取了另外一些东西。 而他今天来找自己,抛出采石场的信息,更像是在布局。 他在利用她这把“天道”的刀,去斩断某些他自己无法斩断的东西。 至于那辆车,那个失踪的司机……恐怕只是沈氏内部倾轧的冰山一角。 扶虞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 “南阔之。” “妹妹我在!” “明天去查一下沈氏集团最近的人事变动,尤其是司机岗位。” “好嘞!” 南阔之立刻领命,掏出手机开始捣鼓。 扶虞放下水杯。 沈辞野想借她的手。 可以。 但借刀,总要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那个关于“镜中人”的帖子,热度依旧不减。 她需要先处理完眼前的事。 第20章 老城区 扶虞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屏幕的光映亮她平静的脸庞。 “镜中人”的帖子下方,回复又多了几百条。 大多是猎奇与调侃。 也有少数认真的讨论,分析着照片的真伪,猜测着故事的源头。 南阔之结束了通话,手机屏幕暗下去。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兴奋。 “妹妹,查到了。” “沈氏集团最近一个月,人事变动不小。” “光是司机岗,就换了三个。” 扶虞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南阔之脸上。 “三个?” “对,三个。” 南阔之掰着手指。 “一个说是家里有事辞职了,回老家了。” “一个说是开车出了点小剐蹭,自己引咎辞职。” “还有一个……” 南阔之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说是自己递了辞职信,人就没影了。公司联系不上,家里人也说不知道去哪了。档案记录就是主动离职。” 扶虞走到沙发旁坐下。 这个时间点,这个“主动离职”却联系不上的司机。 很可能就是沈辞野提到的那个人。 沈氏内部的说法,与沈辞野透露的信息,存在偏差。 一个“失踪”的人,在公司记录里,却是“主动离职”。 欲盖弥彰。 或者说,是某种内部处理手段。 “这个主动离职的司机,叫什么名字?负责给谁开车?” 扶虞问。 “叫王海。以前是给沈氏一个副总开车的。后来那个副总调走了,他就成了机动司机,哪个部门用车就去哪。” 南阔之快速回答,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司记录里,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南阔之肯定地说。 “那天他开了一辆黑色的宾利出去,说是送一份文件。车后来停在公司车库了,人没回来。第二天人事部就收到了他的电子辞职信。” 黑色的宾利。 与沈辞野开来的车,是同一个牌子。 巧合? 扶虞不觉得。 沈辞野给出的线索,指向一个失踪的司机。 公司的记录,却试图抹平这个“失踪”。 那个采石场的冤魂,那栋写字楼下的旗袍女子。 现在又多了一个“主动离职”的司机王海。 沈辞野抛出的诱饵,越来越清晰。 他在引导她去查。 查沈氏内部的龌龊。 查那个可能与冤魂有关联的“失踪者”。 南栎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此刻走过来,给扶虞的杯子里续了些温水。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声音。 “扶虞姐,沈家的事情,很麻烦。” 南栎低声说。 她的声音不同于南阔之咋咋呼呼,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清澈,却又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 “我知道。” 扶虞端起水杯,指尖感受到温热。 麻烦的不是沈家本身。 而是沈辞野这个人。 他像一个精于计算的棋手,将自己也摆在了棋盘上。 用自身的某种“代价”,撬动更大的棋局。 他递过来的刀,淬着毒,也沾着他自己的血。 她若接了这把刀,必然要卷入沈氏的漩涡。 她若不接…… 扶虞看向手机屏幕。 有些事情,避不开。 “镜中人”的帖子,又有了新的动静。 一个刚刚注册的匿名账号,在帖子下方留言。 【不是p图,也不是故事。我看见了。就在我家对面的空房子里。】 这条留言很短。 下面立刻有人追问。 【真的假的?看清楚了吗?】 【楼主别钓鱼啊,上图!】 【坐标哪里?】 匿名账号没有再回复。 但这条留言,像一块投入滚油的冰,瞬间炸开了锅。 帖子的热度再次飙升。 南阔之也凑过来看到了。 “我去!真的假的?又有人看见了?” 他瞪大眼睛。 “这玩意儿还带传染的?” 扶虞放下水杯。 她点开那个匿名账号的主页。 一片空白。 注册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ip地址……无法追踪。 “南阔之。” “在!” “查一下发帖人提供的‘空房子’信息。如果能确定具体位置,我们去看看。” 扶虞做出决定。 沈氏的事情,线索指向内部倾轧与可能的命案。 但“镜中人”,是另一种层面的东西。 它更直接,更诡异。 而且,似乎正在扩散。 “好!” 南阔之立刻来了精神。 比起调查豪门恩怨,显然还是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鬼怪事件更让他兴奋。 他又开始捣鼓手机。 南栎看着扶虞,欲言又止。 “扶虞姐,那个沈辞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扶虞打断她。 “他想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他。” 她需要信息。 关于采石场,关于那个旗袍女子,关于沈氏内部可能存在的“非自然”因素。 沈辞野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但这笔交易,需要她付出对等的“劳务”。 帮他清理门户。 或者,揭开某些他想让人知道的真相。 “可是……” 南栎皱着眉。 “他的气息,很危险。” “我知道。” 扶虞站起身,走到窗边。 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危险的不是沈辞野的气息。 而是他所代表的那种“交易”。 与天道做交易。 与未知的存在做交易。 以自身为祭品,换取力量或者……别的什么。 这种人,往往比厉鬼更难缠。 因为他们有脑子,有目的,甚至……有底线。 只是那底线,异于常人。 “先处理‘镜中人’。” 扶虞下了决断。 无论沈辞野布了什么局,眼前的威胁必须先解决。 那个匿名用户的留言,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虚无的网络,悄悄渗透进现实。 南阔之那边有了进展。 “妹妹,查到了点眉目!” “发帖人没说具体地址,但结合帖子里之前讨论的一些细节,还有那个匿名用户提到的‘空房子’特征……” 他划动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 “范围可以缩小到城南的老城区,那边有不少待拆迁的老楼。” “符合条件的空置老楼,大概有七八栋。” 扶虞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点。 老城区。 鱼龙混杂,阴气也重。 是容易滋生怪谈的地方。 “准备一下。” 扶虞转身。 “我们现在过去。” 第21章 什么声音 出发前,南阔之几乎把他的双肩包塞成了移动军\/火\/库。 强光手电筒三支,备用电池若干。 荧光棒一打,颜色各异。 还有一卷看起来很专业的登山绳,以及一个巴掌大的,据说是高敏度电磁场探测仪的玩意儿,屏幕上正跳动着意义不明的曲线。 “装备齐全,保证万无一失!” 南阔之拍着胸脯,脸上是即将深入龙潭虎穴的亢奋。 他甚至已经开始脑补自己英勇无畏,将那什么“镜中人”一举拿下的画面。 相比之下,南栎安静许多。 她只是默默递给扶虞一个小巧的布袋,里面似乎装着晒干的植物碎屑,散发出一种清淡却奇异的香气。 “扶虞姐,这个你带着。” 是她自己做的简易辟邪香囊。 针脚细密,看得出用了心思。 扶虞接过来,指尖触碰到布料的温度。 她看了南栎一眼,后者飞快地垂下眼睫。 这示好的姿态,柔软又小心翼翼。 扶虞将香囊收进口袋,没有多言。 南阔之在旁边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装模作样,谁还不会演戏了。 “走了。” 扶虞的声音打断了各自的心思。 车子驶离繁华市区,朝着城南方向开去。 南阔之坐在副驾,兴奋得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妹妹,你说那个‘镜中人’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会不会是某个老鬼不甘寂寞,搞出来的恶作剧?” “还是说,真有平行世界,镜子是入口?” 他脑洞大开,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 南栎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扶虞姐,老城区那边……听说挺乱的。” “我们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扶虞握着方向盘,视线平视前方。 “不用。”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只是去看看情况。” 但她的指尖,却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无声地传递着一丝戒备。 越往城南开,路旁的建筑越显老旧。 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砖房取代,墙壁上布满斑驳的岁月痕迹。 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南阔之的兴奋稍减,被一种莫名的压抑取代。 “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 他小声嘀咕。 按照地图导航,他们很快找到了帖子中提及的那片待拆迁区域。 扶虞将车停在路边,熄火。 三人下车。 下午的阳光本应炽烈,但落在这片区域,却显得有些无力。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地方……还真挺有感觉的。” 南阔之搓了搓胳膊,强装镇定地打量四周。 南栎下意识地靠近了扶虞一些。 扶虞拿出手机,再次确认地图上的标记点。 “按照信息,符合条件的空置老楼有七栋,分布在这片区域。” 她指向前方几条交错的巷子。 “分头找效率高,但这里情况不明你们也太弱,还是一起行动。” “从哪一栋开始?” 南栎问,下意识地靠近了扶虞。 扶虞扫视了一圈,指向最左边那栋。 “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栋楼的入口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破了玻璃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 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积着灰尘。 墙壁上,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更让人不适的是,一些潮湿的水渍在墙上蔓延,形状扭曲。 “我去!” 南阔之猛地抓住扶虞的胳膊,指向一处墙壁。 “你看那儿!像不像一张脸?” 那片水渍颜色深暗,轮廓模糊,但仔细看去,确实隐约能分辨出眼窝和嘴巴的形状,正对着楼梯口。 阴冷潮湿的环境里,这张“脸”显得格外诡异。 南栎也吓得脸色发白,抓紧了扶虞另一只手。 扶虞走上前,伸出手指,却没有触碰墙壁,只是隔空感受了一下。 指尖传来微弱的阴寒感。 “是有些阴气残留。” 她收回手。 “但很微弱,是这栋楼本身环境滋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南阔之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那……那我们还上去吗?” “不用了,去下一栋。” 扶虞转身就走。 他们快速离开了第一栋楼,依次排查第二栋、第三栋。 这两栋楼的情况大同小异,破败,阴冷,但都没有特别强烈的异常气息。 “这匿名用户也太坑了,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南阔之抱怨着,用手电筒照着墙上的涂鸦。 “也许,他自己也不确定。” 当他们走到第四栋楼前时,扶虞停下了脚步。 这栋楼比前面几栋更显破败。 楼前的杂草长得几乎有人高,将入口淹没了一半。 大部分窗户的玻璃都碎了,黑洞洞的窗口像是窥视的眼睛。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从楼内渗透出来,比之前感受到的都要清晰。 “就是这里了。” 扶虞肯定地说。 南阔之咽了口唾沫,手里的高敏度电磁场探测仪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剧烈波动,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妹妹……这,这玩意儿好像有反应了。” 扶虞没有理会他那个玩具。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声音。 南阔之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勇气。 南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楼内大堂空旷,电梯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停用”的封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混杂着灰尘和霉味,令人作呕。 “只能走楼梯了。” 南阔之指了指旁边的楼梯间。 楼梯间更加黑暗,只有每层拐角处一个小小的窗户提供微弱的光线。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上走,那股腐臭味越浓。 灯光开始变得不稳定。 头顶那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22章 演的 南阔之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扶虞和南栎也停了下来。 寂静中,似乎真的有声音。 很轻,很模糊。 像是有人在极远处低语,又像是风声穿过破窗的呜咽。 听不真切,却让人头皮发麻。 “呜……呜……” 南阔之“嗷”地一声差点跳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他一把抓住扶虞的胳膊,声音都变调了。 “听、听见没?有哭声!真有鬼啊!” “靠!我就不该来!” 南栎也吓得不轻,身体微微发抖,但她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安静。”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南阔之立刻闭嘴,但抓着扶虞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扶虞闭上眼睛,凝神感知。 弥漫在空气中的阴气,比想象中更浓重。 “阴气的源头,在顶楼。上去看看。” 三人继续向上。 楼道里的低语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又似乎只是心理作用。 灯光闪烁得更加频繁。 扶虞抬步踏上楼梯。 木质的楼梯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南阔之几乎是贴着扶虞上去的,手电筒的光束在他手里抖得厉害。 南栎跟在最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香囊。 楼梯很窄,也很陡。 越往上走,那股腐朽的气味越重,哭声也似乎清晰了一些。 顶楼的走廊比下面几层更显狼藉,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杂物。 走廊尽头,一扇房门半掩着。 与其他布满灰尘的房门不同,这扇门看上去……相对干净一些。 门缝里透出一种异样的死寂。 扶虞走在最前面,南阔之和南栎紧随其后。 她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只有正对着门的一面墙壁上,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很高,几乎碰到天花板,占据了整面墙的大部分。 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却依然能映照出房间和门口三人的身影。 只是那影像,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扶虞的视线落在镜子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 南阔之和南栎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 随着扶虞的靠近,镜子里的影像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就在扶虞距离镜面只有一步之遥时。 镜中。 那个映照着扶虞身影的位置。 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个穿着老式旗袍的身影。 身影很淡,像是水墨画在镜面上晕染开来。 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女性的形态。 下一秒。 镜中的旗袍身影,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纤细,隔着镜面,朝着扶虞的方向,慢慢伸了过来。 “我去!” 南阔之失声惊呼,吓得往后一跳。 南栎更是尖叫一声,猛地躲到了扶虞的身后,死死抓住了她的衣服。 镜中的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那样直直地伸了出来。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镜面。 扶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向前倾斜。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她的视线,牢牢锁在镜中那只手上,瞳孔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空洞。 “完了完了完了!” 南阔之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地划破了死寂。 “扶、扶虞!你醒醒啊!” 他想冲上去拉她,脚下却像生了根,恐惧钉住了他的身体。 镜子里的东西太邪门了。 他不敢靠近。 “这下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天爷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南阔之原地跺脚,语无伦次,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南栎躲在扶虞身后,身体发抖却还是死死攥着扶虞的衣角,指节泛白。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只能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呜咽。 扶虞的手,开始缓缓抬起。 她的动作很慢,很僵硬。 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那只手,抬向镜面。 朝着镜中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迎去。 南阔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救了!彻底被迷住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扶虞整个人被吸进镜子里的恐怖画面。 镜中的旗袍女子,似乎勾勒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它的手,在镜中,也加速伸向扶虞映在镜面上的影像。 意图十分明显。 就在两只手即将触碰的前一刻。 扶虞动了。 不是被吸进去。 而是猛地一个转身。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原本空洞迷离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明锐利,如同寒星。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破!” 那道符咒精准无比地打向镜面。 不偏不倚,正中那旗袍身影伸出的手掌位置。 镜中的旗袍身影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波动的镜面之后。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重新流动起来。 南阔之:“……”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扶虞不是被迷惑了吗? 怎么突然就……反杀了? 他看看一脸平静,收回手的扶虞,再回想自己刚才哭天抢地的怂样。 一股热气猛地冲上他的脸颊。 丢人! 太丢人了! 他居然被扶虞的演技骗得团团转! 还以为真的要完蛋了! 南栎也愣住了,她松开紧抓着扶虞衣服的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茫然地看着扶虞。 扶虞侧过头,瞥了一眼南阔之。 “叫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 南阔之老脸一红,瞬间从惊吓和尴尬中切换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 “没!没什么!我就知道妹妹你最厉害了!” “刚才那都是演的!对!演的!故意示弱,引蛇出洞!高!实在是高!” 他对着扶虞竖起大拇指,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扶虞没理会他的强行解释,视线重新落回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 镜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依旧蒙着灰尘,映照着房间和门口的三人。 只是那旗袍身影,彻底消失了。 “刚才那是……” 第23章 不是她了 “一只镜灵,但是应该是人养的。” 扶虞回答。 “依靠这面镜子和这里的阴气以及源源不断的魂魄存在。” “它刚才想把我的魂魄拉进镜子里,取而代之。” 扶虞看向南阔之。 “你以为我真那么容易被迷惑?” 南阔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太逼真了嘛……” 他小声嘀咕。 扶虞没再看他,走到镜子前。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镜面。 镜子本身没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附着在上面的东西。 以及,这栋楼里弥漫的阴气。 “解决了?” 南阔之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 扶虞收回手。 “这东西只是被暂时打散了形体,根源还在。” 她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 “这面镜子,还有这栋楼,问题不小。” 南阔之闻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那怎么办?我们快走?” 扶虞摇了摇头。 “根源不除,它还会再凝聚起来。” “而且,这栋楼里的阴气,不止来源于它。”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镜框。 镜子后面,似乎是实心的墙壁。 “寻常小鬼怎么可能是妹妹你的对手!” 南阔之正想继续吹捧,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拽住了扶虞的袖子。 是南栎。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还有些红肿,怯生生地仰头看着扶虞。 “扶虞姐姐,你没事?” 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吓死我了。” “你有没有受伤?” 南阔之看着南栎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装! 真会装! 刚才吓得跟鹌鹑一样,现在倒会献殷勤了。 他撇了撇嘴,没出声。 扶虞垂眸看了南栎一眼,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没事。” 她转身朝储藏室门口走去。 “走。” 南阔之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瞪了南栎一眼。 南栎像是没看见,低着头,小步跟在扶虞身后。 三人离开了阴暗潮湿的老城区,回到南家别墅灯火通明的大厅。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味,与刚才的霉味形成对比。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楼上走下来。 是南怀川。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家居服,面容沉稳,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南怀川的脚步在楼梯中间顿了一下。 他先是看向扶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停顿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扶虞像是没有察觉,面色如常,甚至连脚步都没停。 南怀川的视线从扶虞身上移开,落到南阔之身上。 “南阔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 “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南阔之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变得有些拘谨。 “哦,好,大哥。” 扶虞已经走到了楼梯转角,对身后的对话充耳不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走廊。 南栎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南怀川,又飞快地低下头。 她小声说了一句。 “大哥,我也先回房了。” 然后便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方向。 大厅里只剩下南怀川和南阔之。 南怀川转身,示意南阔之上楼。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南阔之一进书房,拘谨的神色就消失了大半,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滔滔不绝。 “大哥!你是没看见啊!” “刚才在老城区,那叫一个凶险!” “一面破镜子,里面居然藏着个穿旗袍的女鬼!” “不对,妹妹说那是镜灵!” “反正邪门得很!” “那东西想把妹妹吸进去!” 南阔之比手画脚,唾沫横飞。 “我当时都吓傻了!真的!腿都软了!” “还好妹妹厉害啊!” “她假装被迷惑,然后唰一下!一道符就过去了!” “那镜灵嗷一嗓子就没了!” “简直神了!” 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在旁边给她掠阵呢!” “关键时刻,气势不能输!” 南阔之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南怀川一直沉默地坐在书桌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南阔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南阔之看南怀川半天没反应,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放下水杯,讪讪地开口。 “那个,大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南栎。” 南怀川打断了他,声音平静。 “怎么回事。”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 南阔之脸上的轻松表情彻底消失了。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浮夸和嬉笑褪去,显出几分与平时不同的稳重。 他直视着南怀川。 沉默了几秒钟。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南阔之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她可能。” “不是她了。” 与此同时。 二楼,扶虞的房间。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 鼠标轻轻一点。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提示。 【直播已开启】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 鼠标轻轻一点。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提示。 【直播已开启】 “老规矩,算三卦。” 扶虞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平稳无波澜。 “一卦两千,随缘。” 直播间瞬间涌入观众,弹幕滚动起来。 【扶摇直上】:主播今天好准时! 【今天也要开心鸭】:前排占座! 【就爱抬杠】:又来骗钱了?这年头装神弄鬼的真多。 【扶虞是我女神】:楼上的黑子滚粗!不爱看别看! 【只信科学】:坐等谣棍打脸。 扶虞对弹幕的争吵视若无睹,依旧是坐在那里。 黑粉很快被粉丝的口水淹没,悻悻地不再发言。 第一个连麦申请很快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戴着黑框眼镜,脸色憔悴,眼下乌青。 他的id是【蓝天白云】。 “呜呜呜……大师救命啊!” 蓝天白云几乎是带着哭腔开口。 “我快要死了!真的!” 第24章 同学会诅咒 “说说情况。”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蓝天白云开始语无伦次地哭诉。 “我就是上周参加了个高中同学会……” “回来之后就倒霉透顶!” “先是开车莫名其妙追尾,赔了不少钱!” “然后公司突然裁员,我直接被优化了!” “女朋友也跟我闹分手,说我没出息,还……还给我戴了绿帽子!” 【吃瓜第一线】:我去,这也太惨了?水逆本逆? 【幸运e】:哥们儿,你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哈哈哈嗝】:同情一秒钟,然后忍不住想笑,对不起。 【程序员的悲哀】:加班,裁员,被绿,要素齐全了。 蓝天白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些都算了……” “三天前,我洗澡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勇气。 “发现后背上,有一个血手印!” “洗不掉!” “镜子里……镜子里还看到一张扭曲的脸!就在我身后!” 他像是想起了那个恐怖的画面,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神惊恐地向后瞟。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血手印?镜中鬼脸? 【头皮发麻】:真的假的?哥们你别是看恐怖片看多了? 【瑟瑟发抖】:有点吓人了……主播快救救他! 【无神论者颤抖】:这……这不科学啊! “有照片吗?后背的。” 扶虞问。 蓝天白云手忙脚乱地在手机里翻找,然后将一张照片对准摄像头。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光线也暗。 但能隐约看到他背部光洁的皮肤上,一个暗红色的、轮廓清晰的手掌印记。 那印记像是从皮肤底下渗透出来的颜色。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 直播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蓝天白云紧张粗重的喘息声。 弹幕也慢了下来,观众似乎都在等待扶虞的判断。 几秒钟后,扶虞开口了。 “你还不知悔悟吗?”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冰砸进沸腾的油锅。 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悔悟什么? 【一脸懵逼】:主播这话啥意思?难道不是撞鬼了吗? 【真相只有一个】:信息量有点大,难道这哥们做了亏心事? 【细思极恐】:所以不是单纯倒霉,是报应? 蓝天白云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去,强装镇定。 “大……大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能有什么需要悔悟的?我才是受害者!我被鬼缠上了!” 扶虞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有任何温度。 “高三,转学生,陈梅。” 她吐出几个字,清晰而缓慢。 蓝天白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 “你……你怎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带头孤立她,散播关于她的恶毒谣言,往她书本里倒墨水,锁她在厕所里。” 扶虞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昨天报纸上的旧闻。 “最后,她穿着红色的裙子,从教学楼顶楼跳了下去。” “你忘了?” 直播间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弹幕才如同井喷般重新滚动,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黑武士】:!!!卧槽!校园霸凌者?!还是害死人的那种?! 【dj】:气死我了!原来是这种人渣!活该!这点报应算轻的! 【吉娃娃】:陈梅好可怜!穿着红裙子跳楼……这是化厉鬼也要报仇啊! 【v哥】:呕,刚才还同情他,现在只想吐!恶心! 【我好困】:所以血手印和鬼脸是真的?是那个女生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不是报复。” 扶虞纠正道,打破了弹幕的猜测。 “是诅咒。” 蓝天白云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陈梅的母亲,是湘西的蛊婆。” 扶虞继续说,揭开事件的真相。 “她在陈梅的忌日,找到了你们全班同学的毕业照。” “用你们照片上的生辰八字,下了咒。” “所以倒霉的不止你一个,只是你最严重。” “至于你身上的血手印,还有镜子里的脸……” 扶虞的视线没有落在蓝天白云身上,而是看向他身侧空无一人的地方。 “是陈梅的母亲。” “她太过思念女儿,又对你们恨之入骨。” “她把自己炼成了厉鬼,一直跟着你。” 蓝天白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发出短促的尖叫,惊恐地环顾四周。 “谁?谁在那里?别过来!” 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扶虞不再理会他,而是对着他旁边的空处说话,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你想让他死,为女儿报仇,我可以理解。” “但你有没有想过,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报了仇,对你,对陈梅,又有什么好处?” “阴债缠身,永世不得安宁。这份罪孽,甚至会影响陈梅往生。”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极低的、压抑的呜咽,虽然直播间里的人听不见。 但那种悲伤绝望的气息,仿佛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弹幕安静了许多。 【回家喝点水】:听不见但感觉好虐,鬼妈妈只是想为女儿报仇啊…… 【js】:好难过,她肯定很爱很爱陈梅。 【今晚开会第七排】:放下,冤冤相报何时了。 扶虞继续对着空气说。 “他自有阳间的法律和天理收拾。” “你若执迷不悟,只会把自己和陈梅都拖入更深的深渊。” “放下。” 过了一会儿,扶虞轻轻点头,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无声的交流。 “陈梅不会有事的。” “你安心去。” 扶虞对着空气伸出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 仿佛捏碎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蓝天白云感觉身上某种沉重冰冷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怨毒。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破口大骂。 第25章 善恶终有报 “陈梅那个?人!死了还要害人!” “还有她那个老巫婆妈!神经病!他们都该下地狱!” “凭什么!我不过是高中时候跟她开了几个玩笑!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跳楼关我屁事!” “诅咒解了是?哈哈哈!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嚣张地笑着,完全暴露了真实的嘴脸。 直播间的观众彻底被他的无耻激怒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回家】:???你管那叫开玩笑?那是霸凌!是犯罪! 【汉斯七】:人渣!报警!必须报警!这种人不配活着! 【红酒是苦的】:气吐血了!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了吗?诅咒没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秦记荤豆花】:社会败类!希望他出门被车撞死! 【黑武士】:我靠!这人没救了!死不悔改! 【dj】:录屏!录屏!这种人渣就该社死!让他进去蹲着! 【我好困】:所以……就这么结束了?他什么事都没有?那个厉鬼妈妈白白散了? 【回家喝点水】:对啊,主播!这不公平!他害死了人,就骂几句完事了? 【js】:法律呢?天理呢?这种人不该受到惩罚吗? 【今晚开会第七排】:善恶有报……真的有报吗? 弹幕充满了失望与不甘。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霸凌者,一个间接的杀人凶手,在镜头前毫无悔意地咆哮。 而那个含恨复仇的母亲,却在主播的劝说下“安心去了”。 这算什么? 恶人逍遥法外? 扶虞面对着屏幕,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像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凉意。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往后的路,不会好走了。” 蓝天白云还在屏幕那头疯狂咒骂,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 扶虞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 “警察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直播画面里,蓝天白云的背景音中,隐约传来急促用力的敲门声。 【咚!咚!咚!】 蓝天白云的咒骂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怨毒僵住,猛地转头看向自己房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 【咚咚咚!咚咚咚!】 甚至还夹杂着隐约的喊话声。 虽然听不真切,但那语气绝非善意拜访。 蓝天白云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再次变得惨白。 这一次,不是因为鬼魂。 而是来自阳间的,实实在在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转向。 【到你家】:!!!卧槽!警察叔叔?! 【吉首】:哈哈哈哈!来了来了!正道的光! 【多味烧饼】:干得漂亮!主播牛逼!早就该报警了! 【v姐】:舒服了!这下舒服了!看他还嚣张! 【我好困啊】:所以主播刚才是在拖延时间等警察吗? 【回家喝点水】:肯定是!我就说主播不会放过这种人渣! 【js歌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该! 【今晚开会第八排】:这才是真正的善恶有报!大快人心! 蓝天白云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直播。 但他太过慌张,手指颤抖着,几次都点错了地方。 屏幕剧烈晃动了几下。 最终,画面彻底黑了下去。 直播间并未立刻关闭,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混乱声响。 有男人严厉的呵斥。 有蓝天白云语无伦次的辩解与哀嚎。 还有东西被撞倒的砰响。 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管理员】:用户【蓝天白云】直播间已被封禁。 一行系统提示出现。 弹幕再次沸腾,充满了喜悦与轻松。 【黑武士说的不就你】:结束了!恶有恶报! 【上课呢】:今晚这瓜吃的!刺激! 【吉娃娃胡说】:谢谢主播!为陈梅和她妈妈讨回了公道! 【v哥全世界】:主播yyds! 扶虞看着滚动的弹幕,神色平静。 弹幕的狂欢还在继续,屏幕几乎被“大快人心”和“主播太棒了”刷屏。 扶虞端起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 她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像是短暂地出了神。 喧嚣渐渐平息。 观众们终于从上一个案子的激动中缓过劲来,开始期待新的内容。 【咕咕咕不是鸟】:主播主播,还算卦吗? 【我好困啊】:蹲一个新瓜! 【吉首】:刚看完警察抓人,现在就想看点别的缓缓。 扶虞放下茶杯,抬起脸。 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抓捕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嗯。” “第二卦。” 她伸手,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 一个新的连线申请跳了出来。 申请人的id很简单——【外卖员小张】。 【午夜凶铃】:新瓜来了? 【草莓圣代】:蹲一个!刚那个太解气了! 【修勾不修】:主播搞快点! 扶虞点了同意。 画面分割,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右侧。 那是一张极其疲惫,甚至可以说被恐惧浸透了的脸。 他的眼窝深陷,下面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干裂,几乎没有血色。 镜头晃动得厉害,背景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出租屋,光线昏暗,杂物堆积。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外卖工作服,胸前印着平台的logo。 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眼神却涣散得像个老人。 【奋斗十几年】:卧槽,这小哥怎么了?看着好憔悴。 【那是奇迹】:刚下班吗?送外卖辛苦了。 【恒温器okt】:不对劲啊,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外卖员小:“主……主播……” 他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快要哭出来。 扶虞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说。” 只有一个字,平淡,却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张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想稳住情绪,但失败了。 “主播,我,我好像撞鬼了!” 第26章 金牙 【今晚开会第九排】:???又一个求救的? 【v姐】:这小哥看着好惨啊,怎么回事? 扶虞:“别急,慢慢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有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外卖员小张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我叫张诚,是个外卖员。” “最近一个月,不对,是三十三天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 “每天晚上!每天晚上23点23分!” “我的手机都会接到一个单子!” 【多味烧饼】:接单不是很正常吗?外卖员不就干这个的。 【回家喝点水】:23点23分……这时间有点怪。 【草莓圣代】:重点是每天!同一个时间! 张诚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 “订单备注永远都是一样的!” “‘一份加辣的肠粉,送到康宁路市立医院旧址’!” “康宁路市立医院…那里早就拆了啊主播!” “拆了好几年了!” “现在就是一片废墟!晚上黑灯瞎火的,连条路都没有!” 他语速极快,带着巨大的恐惧。 “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拒单了。” “但是没用!第二天,第三天…那个单子还是准时出现!” “我不接,那个提示音就一直响!一直响!关都关不掉!” “像催命一样!” 【我好困啊】:卧槽!拆迁的医院?还是旧址? 【吉娃娃胡说】:大晚上送废墟去?谁特么点的单啊! 【上课呢】:每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址,同一个备注……邪门! 扶虞:“你送了?” 张诚猛地抬头,眼神里全是血丝。 “我不得不送啊!” “我不送,那个声音能响一晚上!我试过关机,拔电池都没用!” “而且…而且……”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送到了地方,那里根本没人。” “只有一份肠粉放在地上。” “旁边……旁边放着钱。” 【黑武士说的不就你】:钱?谁给的? 【v哥全世界】:大半夜,废墟里,一份肠粉,一堆钱……画面感来了! 张诚举起手机,似乎想展示什么。 镜头晃动得更厉害了。 “不是普通的钱!” “是冥币!!” “全是烧给死人的那种冥币!” 【到你家】:!!! 【吉首】:!!!冥币?! 【今晚开会第十排】:草(一种植物)!我就知道!鬼点餐?! 【午夜凶铃】:头皮发麻了……小哥快跑啊! 弹幕瞬间炸开锅。 恐惧的情绪透过屏幕蔓延开来。 张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某个粗糙的墙面上。 “我报警了…警察说我精神有问题,说我在报假警。” “没人信我……” “我快疯了主播!” “而且我的手机……” 他把手机屏幕对准镜头。 那是一个普通的外卖接单软件界面。 但右上角的电量显示,定格在一个数字上。 【23】 无论他怎么充电,无论用了多久,那个数字纹丝不动。 【js歌舞】:电量23?这什么情况? 【我好困啊】:23点23分,电量23…… 【回家喝点水】:这手机也中邪了? 张诚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一个图标。 那图标是暗红色的,图案扭曲,像是一张饥饿的嘴。 app的名字赫然是——【饿鬼道】。 “这个app,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装上的。” “删不掉,点开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个订单来的时候,它会亮一下。” 张诚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 “主播,我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那个点肠粉的,是不是鬼?” “他为什么要缠着我?我没得罪过谁啊!”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的男人。 看着他苍白的脸,恐惧的眼神,还有那个诡异的app图标。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肠粉。”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加辣的肠粉。” 张诚愣了一下,不明白主播为什么重复这个。 “对对,备注里写着要加辣。” 扶虞:“这个人,生前很喜欢吃加辣的肠粉。” 张诚瞳孔骤缩。 “生……生前?” 【v姐】:主播看出什么了?! 【多味烧饼】:卧槽!真是鬼?! 【吉娃娃胡说】:所以真的是鬼点餐,还指定要加辣?这鬼还挺有口味。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 她的视线落在张诚脸上,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他不是在缠着你。” “他在找东西。” 张诚茫然。 “找东西?找什么?”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扶虞:“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 张诚更懵了。 “我爸?他…他在火葬场上班啊。” “烧锅炉的。” 话音刚落。 张诚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比刚才提到冥币时,还要白。 “不…不会……”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成句。 “那颗,那颗金牙……” 扶虞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他胃癌去世,临死前最想吃的,就是一份加辣的肠粉。” “可惜,没吃上。” “他含恨而终,怨气难散。” “尤其是……” 扶虞顿了顿。 “他死后唯一值钱的东西,那颗陪了他半辈子的金牙,也不见了。” 张诚瘫软下去,手机差点脱手。 直播间里,弹幕停滞了一瞬。 随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今晚开会最终排】:卧槽?!金牙?! 【到你家】:爹偷了鬼的金牙?! 【吉首】:所以鬼不是缠着外卖员,是找他爹讨债?! 【上课呢】:我的妈!这信息量! 张诚大口喘着气,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 他想起了什么。 他结婚时,母亲交给妻子的那枚金戒指。 款式老旧,颜色有些奇怪。 母亲当时说,是父亲年轻时攒钱买的,一直收着,是传家宝。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父亲一个烧锅炉的,哪来的钱买这么大的金戒指。 现在想来…… 那颜色,那分量…… “主播……” 他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希望。 “我……我该怎么办?” 扶虞端起茶杯。 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今晚23点23分。” “接单。” “然后,把戒指带上。” 第27章 真话符 扶虞的声音没有起伏。 “把你父亲叫过来。” “把我爸喊过来?” 外卖员小张握着手机,手抖得几乎抓不住。 扶虞没有重复。 屏幕里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痕。 “好,好,主播,你等等,我马上去!” 他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 镜头剧烈晃动,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 直播间安静了一瞬。 【甜豆花加辣】:这是要去真人对线了? 【咸豆腐脑万岁】:刺激!父子局! 【键盘侠本侠】:小张顶住!问清楚! 很快,镜头稳定下来,对准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外卖员小张用力敲了几下。 “爸!爸!你出来一下!”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干什么!大半夜的吵死了!” “有事!急事!你快出来!” 外卖员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带着睡意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 他看到外卖员小张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眉头皱得更紧。 “搞什么名堂?拍什么拍?” 外卖员小张嘴唇哆嗦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口。 “爸……妈给小雅的那枚金戒指……” “是不是……是不是……” 张父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烁。 但他很快又板起脸,声音也拔高了。 “什么金戒指?你妈给的,就是你妈给的!” “那是咱家的传家宝!我年轻时候买的!”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他试图抢过手机。 外卖员小张死死攥着。 “爸!你告诉我实话!” “那个戒指,到底是不是金牙熔的!” “是不是你从火葬场拿回来的!” 张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放屁!” “你听谁胡说八道!” “哪个天杀的嚼舌根!老子撕烂他的嘴!” 他唾沫横飞,指着手机屏幕。 “是不是这个什么主播?啊?” “你谁啊?搞什么直播?我儿子不懂事,你别跟着瞎胡闹!” “装神弄鬼的东西!你也信?” “我看你是送外卖送傻了!” 外卖员小张被吼得连连后退,眼泪再次涌出。 “爸,那个人,那个点肠粉的人……” “他,他来找我了……” 张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什么人找你?我看你是撞鬼了!” “赶紧把这玩意儿关了!睡觉!” 他又要去抢手机。 直播间里。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这对父子。 苍白恐惧的儿子。 暴躁心虚的父亲。 她抬起手,两根手指并拢,对着屏幕虚空一点。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从她指尖弹出,没入手机屏幕。 【真话符】。 几乎是同时。 张父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眼神空洞。 外卖员小张还在哭喊。 “爸!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 张父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是。” 一个字。 石破天惊。 外卖员小张的哭声停了。 张父自己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那天烧一具尸体……” “胃癌死的,听说家里挺有钱,但儿女不孝,就老头子一个。” “我看见他嘴里有颗金牙,挺大的。” 他的声音平板,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烧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 “等烧完了,扒拉骨灰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把那颗金牙捡了出来。” “藏在袖子里带回了家。” “找了个小金店,熔了,打了这个戒指。” “想着留给你娶媳妇用。” “谁知道……” 他说不下去了。 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看着自己的嘴,好像不认识它一样。 外卖员小张彻底瘫坐在地上,手机掉在一旁,屏幕对着天花板。 只能听到他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直播间炸了。 【我勒个大槽】:真……真偷了?! 【挖掘机炒饭】:爹啊!亲爹啊!你糊涂啊!死人钱都敢拿! 【红烧肉盖饭】:卧槽卧槽卧槽!真话符!主播牛逼! 【芝士就是力量】:这爹……我无话可说。 【大盘鸡拌面】:小张太惨了!娶媳妇的戒指是死人金牙做的,呕! 【脆皮五花肉】:这鬼不找你爹找谁?偷了人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螺蛳粉爱好者】:死前想吃加辣肠粉,死后金牙被偷,怨气能不重吗? 张父也看到了地上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些滚动的弹幕。 他脸上血色尽褪,指着屏幕,嘴唇哆嗦。 “你……你……” 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扶虞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 平静,没有波澜。 “外卖员小张。” 地上的外卖员小张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向镜头方向,尽管他看不到扶虞。 “主播……我……” 扶虞:“先挂断连线。” 外卖员小张一愣。 扶虞:“今晚十一点,我会去找你。” “把戒指准备好。” “不必担心。”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外卖员小张还想说什么。 “可是……” 屏幕一黑。 【您已退出连线】 外卖员小张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抱着膝盖。 他的父亲,站在一旁,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直播间里。 【v姐】:主播就这么挂了? 【多味烧饼】:十一点去找他?主播要亲自出手?! 【吉娃娃胡说】:意思是主播要去线下抓鬼?!! 【今晚开会最终排】:刺激!今晚十一点蹲后续! 【到你家】:小张别怕,抱紧主播大腿! 【吉首】:这爹也是绝了,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上课呢】:所以那个饿鬼道app,真的是鬼弄出来的?专门找他爹的? 弹幕还在热烈讨论。 扶虞却已经放下了茶杯。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然后,看向等待区域的下一个头像。 “第三卦。” 第28章 新娘 新的连线请求接通。 id【晓晓】 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直播间的观众精神一振。 【挖掘机炒饭】:来了来了!第三位! 【红烧肉盖饭】:小姐姐看着好憔悴啊,怎么了? 【晓晓】用力咬着下唇,似乎在鼓起勇气。 “主播,救救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遇到怪事了。” “一周前,我去乡下接了个活。” “给一个新娘化妆。” “是那种很传统的旧式婚礼。” “场面挺大的,也很……古怪。”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 “新娘头上戴着凤冠。” “金灿灿的,很精致,据说是祖传的。” “我帮她整理发型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凤冠后面。” “感觉硌手。” “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做工粗糙。” “后来新娘取下凤冠休息,我好奇又看了一眼。” “凤冠内侧,镶嵌着半枚古铜钱。” “很旧,都发黑了,看着有些年头。” “当时就觉得有点怪,但没多想。” 扶虞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晓晓】的声音越来越低,恐惧感几乎要溢出屏幕。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做噩梦。”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 “脸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脸。” “她一直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特别慢。” “梦里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她走路的脚步声。” “还有她嘴里反复念叨的话。” “‘你抢了我的新郎……’” “‘把新郎还给我……’”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每天晚上都被这个梦吓醒。” “醒来就是一身冷汗,心脏跳得要蹦出来。” 【大盘鸡拌面】:卧槽!又是梦! 【脆皮五花肉】:红衣嫁娘?凤冠铜钱?这buff叠满了! 【螺蛳粉爱好者】:又是鬼故事!主播今晚是捅了鬼窝了吗? 【v姐】:这化妆师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个凤冠和铜钱绝对有问题! 【晓晓】像是看到了弹幕,用力点头。 “我也觉得是那个凤冠的问题!”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噩梦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我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纸。” “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我平时放化妆刷的地方。”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婚书。” “老式的那种,毛笔字写的。” “新郎的名字是陌生的,叫什么……李、李茂才。” “可新娘的名字……” 【晓晓】停顿,像是要哭出来。 “是我的名字,【晓晓】。” “连生辰八字都写上去了,一模一样!” 直播间一片哗然。 【多味烧饼】:!!!婚书?!还是你的名字?! 【吉娃娃胡说】:我的妈呀!这是被冥婚了?! 【今晚开会最终排】:太吓人了!这鬼是看上你了? 【到你家】:不对啊,梦里不是说抢了她新郎吗?怎么又给你婚书? 【吉首】:细思极恐!这女鬼到底想干嘛? 【晓晓】撸起左手的袖子,将手腕凑近摄像头。 镜头里,她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几圈淡淡的青紫色勒痕。 不深,但清晰可见。 “你们看,这手腕上的印子。” “像是被什么细绳子用力勒过一样。” “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白天慢慢消失,第二天又出现。”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锁骨上方,靠近颈部的位置。 也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印记。 “还有这里,脖子上。” “印子更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就像……就像以前那种新娘戴的红盖头,边缘压出来的印子。” 【晓晓】的声音带着绝望。 “主播,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我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那个红衣女人。” “我现在白天精神恍惚,晚上担惊受怕。” “我到底该怎么办?” 弹幕滚动得飞快。 【上课呢】:手腕勒痕,脖子红印……这是鬼上身的征兆? 【红烧肉盖饭】:太惨了这姑娘,碰了一下凤冠就惹上这种事! 【挖掘机炒饭】:所以那女鬼到底是谁?为什么缠着她? 【芝士就是力量】:主播快想想办法啊! 扶虞看着屏幕里惊恐万状的【晓晓】。 “你生辰八字,是否偏阴?” 【晓晓】猛地抬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主播……你怎么知道?” “我、我妈说我出生那天阴气重,找人算过,确实是……” 扶虞:“那个凤冠,不是给活人戴的。” 【晓晓】的眼睛瞬间睁大。 扶虞继续说,声音没有起伏。 “它属于一个叫李秀兰的女子。” “很多年前,她死于难产,未能完成婚礼。” “家人将她生前准备的嫁衣、凤冠一并陪葬。” “凤冠上那半枚古铜钱,是找人布下的,用来镇压她的怨气。” “你八字偏阴,又在不恰当的时间触碰了她的陪葬凤冠,沾染了她的气息。” “她未能完成婚礼,怨气极重,误以为是你阻碍了她,抢了她的新郎。” “所以,她缠上了你。” “想夺走你的身体,或者说,让你‘代替’她,完成那场未尽的婚礼。” 【晓晓】听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盘鸡拌面】:原来如此!难怪梦里说抢了新郎! 【脆皮五花肉】:死于难产的新娘……怨气肯定重啊! 【螺蛳粉爱好者】:陪葬品!果然是陪葬品!这家人心也大,还拿出来给新娘戴! 【v姐】:那婚书是怎么回事?是女鬼写的? 【吉娃娃胡说】:应该是女鬼弄出来的,想把化妆师彻底绑定!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里,【晓晓】身后的那面穿衣镜,毫无征兆地开始起雾。 非常突兀。 就像是有人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 水汽迅速在光洁的镜面上凝结,很快就变得模糊一片。 “镜子!” 【晓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主播你看!镜子!” 第29章 放下 镜子起雾了。 没有水汽来源,没有温度骤降,那面竖在墙角的穿衣镜,就这样毫无道理地蒙上了一层白翳。 水雾凝结的速度快得诡异。 刚才还清晰映照着【晓晓】苍白脸庞的镜面,转眼间模糊不清。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呵上了一口冰冷的气。 弹幕瞬间凝滞了一瞬,随即爆发。 【一拳一个嘤嘤怪】:我靠!镜子! 【奶油小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雾了? 【薯条不沾酱】:我屏幕脏了?不对啊!是真的起雾了! 【晓晓】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顺着脊椎骨向上攀爬。 她猛地回过头。 瞳孔骤然收缩。 “啊——!”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惊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主播!镜子!你看镜子!”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那面模糊的穿衣镜。 雾气没有散去。 反而,在模糊的镜面中心,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轮廓。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的轮廓。 身形窈窕,长发披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刺目的红,却异常清晰。 直播间的画面因为【晓晓】的动作而剧烈晃动,但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面镜子。 【救命!镜子里真的有人!】 【是那个女鬼!红衣服!】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没看错!】 【她动了!那个红影动了!】 镜中的红衣身影,似乎微微侧了侧头。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晓晓】全身僵硬,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下一秒,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 嘴角,却慢慢向上咧开,勾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那不是【晓晓】平时的笑容。 那是一种混合着怨毒、痴迷、还有一丝疯狂的笑。 她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镜子,而是看向了桌子。 桌上放着一把用来拆快递的剪刀。 金属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晓晓】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拿起了那把剪刀。 她将剪刀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就是那个布满青紫色勒痕的手腕。 她嘴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尖锐的笑声。 “咯咯咯……” 那笑声根本不属于【晓晓】! 阴冷,尖利。 【我靠!她要干什么!】 【剪刀!快阻止她!】 【鬼上身了!绝对是鬼上身了!】 【主播!快救人啊!】 弹幕彻底疯了。 “李秀兰!”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直播间。 【晓晓】举着剪刀的手,猛地顿住了。 她脸上的诡异笑容也僵住了。 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茫然,一丝挣扎。 扶虞继续大声喊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执念太深,阳寿已尽,何苦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这姑娘只是无意冒犯,并非有意阻你!” “当年你未完成的婚礼,今日我替你了结!” 扶虞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晓晓】身后的镜子,雾气翻涌得更加厉害。 镜中那个红色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隐约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阴影。 【晓晓】握着剪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剪刀的尖端,距离她的手腕皮肤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啊!” 【晓晓】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握剪刀的手腕,似乎在阻止自己。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激烈对抗。 “【晓晓】!听我说!” 扶虞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 “找到那份婚书!还有那个纸人新郎!” 【晓晓】脸上满是汗水,眼神在清明与迷茫之间不断切换。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一个抽屉。 “婚书……纸人……” 她嘴里喃喃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着没有拿剪刀的手,颤抖着拉开了抽屉。 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婚书,还有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简陋纸人。 “点火!” 扶虞命令道。 “把婚书点燃!” 【晓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发抖的手摸索着打火机。 “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她将火焰凑近了那张诡异的婚书。 纸张边缘迅速卷曲,变黑,然后被橘红色的火焰吞噬。 “把纸人新郎,还有那个凤冠,一起烧掉!” 扶虞的声音带着一种肃穆感。 【晓晓】依言照做,将纸人新郎扔进正在燃烧的婚书火焰中。 接着,她又拿起桌上那个沾染了不祥气息的凤冠,也一同丢了进去。 火焰“轰”地一下变大。 扶虞闭上眼睛,双手快速结印。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雾气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中心,那个红色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虚影。 长发如瀑,面容虽然依旧模糊,但能看出一种深切的哀怨。 她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焰,看着那个在火中逐渐化为灰烬的纸人新郎,竟然慢慢幻化出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 他穿着同样的大红礼服,仿佛正对着红衣女子的虚影伸出手。 红衣女子的虚影,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手,像是要去接住那个虚幻的新郎。 火光越来越亮。 女子的虚影,在火光中慢慢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笑了。 那是一种解脱的,释然的笑容。 积压了多年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她接过了那个由纸人幻化出的新郎虚影。 两道虚影在火焰中相拥。 然后,随着火焰的最后一丝跳动,红衣女子的身影,连同那个纸人新郎的幻影,一起化作了一缕极淡的青烟。 青烟袅袅升起,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镜子上的雾气,也在同一时间,如同被风吹散般,彻底消失了。 镜面恢复了光洁。 里面只映照出【晓晓】瘫软的身影。 “哐当!” 剪刀掉落在地。 【晓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板上。 第30章 骗子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几圈原本清晰可见的青紫色勒痕,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又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 锁骨上方,那圈淡淡的红色印记,也不见了。 皮肤光洁如初。 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噩梦。 【结束了?】 【女鬼走了?】 【卧槽!真的走了!勒痕没了!】 【太牛逼了主播!】 【扶虞大师!受我一拜!】 直播间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弹幕和礼物淹没。 有人仍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剧本。 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晓晓】真实的恐惧,镜中诡异的红影,以及最后消失的勒痕,都让大部分人选择相信。 【晓晓】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摄像头。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呜呜呜,谢谢主播……” 她泣不成声。 “太可怕了!我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要死了。”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顶凤冠……”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碰这些老物件了……” “谢谢主播救了我……真的谢谢你……” 【晓晓】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扶虞看着屏幕里惊魂甫定的【晓晓】,神色平静。 “举手之劳。” “记得将那些东西的灰烬妥善处理。” 她没有多说,简单交代了一句,便切断了连线。 扶虞指尖轻点,屏幕暗了下去。 直播间却并未因此沉寂。 【今天什么情况?三连撞鬼?】 【概率也太高了?平时哪有这么多事?】 【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主播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多……东西?】 【细思极恐啊,我们身边到底有多少看不见的?】 【我以后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扶虞的脸庞在屏幕微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她扫过那些快速滚动的文字,声音没有起伏。 “生老病死,阴阳轮转,本是常理。” “无需过度惊慌。” “鬼神之事,存而不论,敬而远之。” “心存敬畏,不主动招惹,多数情况,相安无事。” “当然,若遇恶煞,另当别论。”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三卦已算,今日直播到此结束。”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安抚。 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这就下了?】 【主播别走啊!我还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呢!】 【大佬就是大佬,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感觉更慌了怎么办?】 直播间人数开始下降,但讨论的热度依旧未减。 …… 另一边,城中村的出租屋内。 空气浑浊,烟雾缭绕。 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惨白。 外卖员小张,也就是张灿,蜷缩在掉漆的木椅子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一绺绺贴在皮肤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对面,一个身材干瘦,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抽着烟。 地上已经堆了不少烟头。 这是他的父亲,张大喜。 “呸!” 张大喜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屁股砸在水泥地上,用穿着拖鞋的脚碾灭。 “什么狗屁大师!骗子!” 他唾沫横飞,声音粗嘎难听。 “几句话就想吓唬老子?” “还金牙……放他娘的屁!” 张大喜又点上一根烟,眼神凶狠。 “那老东西死了多少年了?嗯?” “他家里人都死绝了,谁还记得?” “老子当年拿了,又怎么样?” “这些年不都好好的?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酒瓶跟着晃了晃。 “我看你就是被那女骗子吓破胆了!” 张大喜指着儿子张灿的鼻子骂。 “没出息的东西!” “一天到晚就知道送外卖,能有什么前途?” “老子当年……” 张灿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又不敢。 张大喜猛地一拍油腻的桌子,桌上的空啤酒瓶晃了晃,发出哐当声响。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怒吼飞溅出来。 “装神弄鬼!就晓得骗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小年轻!” “我看就是他们提前排练好的!演戏!” “等老子有空,非得去网上好好扒一扒她!揭穿她这个大骗子!” “爸,不是的……” 小张刚鼓起勇气开口,喉咙却猛地一紧。 像有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毫无预兆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呃……” 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嗬嗬声。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双脚瞬间离地。 他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窒息感汹涌而来。 空气被彻底隔绝。 他的脸迅速涨红,眼球因为缺氧而向外凸出。 双手胡乱地在脖子前挥舞,想要抓住那只无形的手,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张大喜正骂得起劲,看到儿子突然被吊起来,先是一愣。 随即,他脸上露出更加恼怒的神色。 “兔崽子!你他\/妈又搞什么鬼?!” 他以为儿子在装神弄鬼,故意吓唬他。 “演戏给老子看?” “想骗老子把那点钱拿出来?”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抄起桌上的空酒瓶,作势要砸过去。 “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张灿根本无法回应。 他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 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只有自己粗重而无效的喘息,还有父亲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冰冷刺骨,正一点点收紧。 绝望感攫住了他。 难道…… 难道真的等不到那个主播出手了吗? 他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开始剧烈挣扎。 双腿在空中乱蹬,踢翻了旁边的塑料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声响,似乎终于让张大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儿子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下来。 叼在嘴角的烟卷掉在了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小……小灿?” 第31章 错了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干。 “你……你搞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拉儿子的腿。 手指刚碰到张灿的裤脚,一股阴冷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张大喜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他看着悬在半空,痛苦挣扎的儿子,脸上的横肉开始抽搐。 张大喜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屋子。 除了他和儿子,没有第三个人。 那只手…… 掐着儿子脖子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 难道那个女骗子说的是真的? 那个老东西……真的找上门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大喜的牙齿开始打颤。 他想再骂几句给自己壮胆,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灿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佝偻的黑影,就站在父亲的身后,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黑影,似乎还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没有牙齿,只有漆黑牙床的笑容。 完了。 他想。 真的要死了。 就在他即将失去所有意识的刹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啧,真够狠的。” 扼住张灿脖颈的力量陡然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噗通一声。 “咳……咳咳咳……” 张灿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 得救了。 他真的得救了。 是那个主播,扶虞。 她真的来了。 张大喜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又看看地上劫后余生的儿子,脑子彻底懵了。 “你……你就是那个……” 他指着女人,手指都在发抖。 扶虞没看他,目光投向张灿身后的那片空处。 “出来。” “人都被你掐得半死了,还躲躲藏藏做什么?”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跟人闲聊。 张大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空空如也。 他刚想骂人,阴冷的感觉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浓郁。 一个佝偻的、半透明的黑影缓缓显现。 正是张灿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影像。 干瘪,枯瘦,穿着破旧的寿衣。 一双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张大喜。 那张没有嘴唇的嘴咧开,露出漆黑的牙床。 无声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啊!鬼……鬼啊!” 张大喜怪叫一声,酒意彻底消失无踪,转身就想往门外跑。 他刚迈出一步,身体就僵住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无比,完全不听使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动,但却是朝着那个黑影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不……不要过来……” 张大喜惊恐地叫喊,身体却不受控制。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那个年轻女人,脸上满是恐惧。 扶虞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儿子差点被掐死,你不去看看?” “跑什么?” “你不是不信吗?” “现在让你好好看看。”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张大喜遍体生寒。 黑影似乎认定了张大喜,空洞的眼眶死死锁定他。 张大喜被自己的腿带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黑影面前。 相隔不到半米。 他甚至能闻到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如同腐烂尸体般的淡淡腥臭。 他的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散发出骚臭味。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大喜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我不该……不该拿您的钱……不该……” 黑影没有反应,只是那咧开的嘴,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扶虞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说。” “有什么冤屈。” 这话显然是对着黑影说的。 黑影缓缓转动头部,空洞的眼眶“看向”扶虞。 一股断断续续、充满怨恨的意念传递开来。 扶虞接收着这些信息,脸色不变。 片刻后,她看向抖如筛糠的张大喜。 “他说,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没一个愿意养他。” “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生病了,没人管。” “饿肚子,是常事。” “最后病死在这间屋子里,都没人发现。” “直到尸体发臭,邻居报警,才被拉走。” 张大喜浑身颤抖,不敢接话。 张灿在一旁听着,脸色苍白。 扶虞继续转述。 “他说,死前他嘴里有一颗金牙。” “那是他老伴去世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用的是她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 “他一直当个宝贝。” “可他死了之后,那颗金牙不见了。” 扶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张大喜因为恐惧而微张的嘴上。 那里,一颗显眼的金牙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说,是你。” “在他尸体被发现前,你偷偷回来过。” “撬走了他的金牙。” “拿去换了钱,喝酒,赌博。” 张大喜猛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 “不……不是我!你胡说!” 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尖利。 “不是你?” 扶虞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让他自己看看。” 她话音刚落,那个黑影突然伸出干枯的手,猛地插向张大喜的嘴巴! 张大喜想要躲避,身体却被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黑影凑近了,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那颗金牙。 一股更加浓烈的怨气爆发出来。 张大喜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是……是我!是我错了!” “我不该偷您的牙……我不该啊!” “您饶了我!我把钱还给您!不!我给您烧纸!烧好多好多的钱!” 他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混杂着尿骚味。 黑影的手指停在了金牙前。 怨气翻涌,似乎在犹豫,在挣扎。 扶虞静静看着。 超度亡魂,强行打散容易,但怨气不消,终究是隐患。 心结,还需要心药医。 “你的金牙,是你妻子的心意。” 扶虞开口,声音放缓了一些。 “留着它,是念想。” “但人死了,念想留在心里就好。” 她示意黑影看向痛哭流涕的张大喜。 “他是混账。” “偷死人东西,更是天理难容。” “但你杀了他,你就能安心吗?” “你老伴在天有灵,愿意看到你为了一个金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第32章 文今 黑影的身体黑影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空洞的眼眶里,似乎凝聚起了一丝更加浓重的黑气。 “我的老伴……”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跟着我,吃了一辈子苦。” “临走就留下那么点东西。” “我都没舍得用。” “就想留个念想。” 张大喜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可你这个畜生……” 黑影的手指再次指向张大喜。 “你竟然把它抠下来,拿去换酒喝!” “是……是我不对……” 张大喜哭得更厉害了。 “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您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别留在这里……” 他心里想的,不是赎罪,而是赶紧把这个可怕的东西送走。 扶虞看着黑影。 亡魂的怨气,来源于生前的经历和死后的遭遇。 生前被抛弃,死后被亵渎。 “你生前受苦,无人问津。”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死后遗物被夺,心有不甘。” “这些,都是你放不下的执念。” 黑影的身体晃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他们不孝!” 意念传来。 “我养他们,供他们读书,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 “老了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生病了就让我一个人等死。” “金牙,那是我老伴的!她那么好!” “凭什么被这个丧良心的拿去糟蹋。” 黑影的怨气再次攀升。 它空洞的眼眶转向张大喜。 似乎下一秒,那双枯瘦的手就会掐上张大喜的脖子。 张大喜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 “你的痛苦,我明白。” 扶虞向前走了一步。 站在了黑影和张大喜之间。 “但你留在这里,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你看看他。” 她指了指张大喜。 “他被你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你以为这样,就是报仇了吗?” “他只会更恨你,更怕你。” “等这事过去,他只会想办法躲得远远的。” “甚至想办法对付你。” 张大喜身体一颤,偷眼看向扶虞。 对付鬼? 怎么对付? 请大师? 扶虞没有看他,继续对黑影说。 “你留在这里,只会折磨自己,折磨他。” “你老伴在下面等你。” “你不想去见她吗?” “你带着满身的怨气下去,怎么面对她?” “她留给你的念想,不是让你带着怨恨徘徊在人间。” “是让你记得她的好,好好活下去。” “虽然你没活下去,但至少,你应该放下一切,去陪她。” 黑影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它空洞的眼眶,似乎透过扶虞,看到了遥远的地方。 那里,是不是有它日思夜想的老伴? 怨气开始一点点消散。 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也渐渐减弱。 张大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他看到那个可怕的黑影,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凝实了。 身体也弯得更厉害了。 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它本来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只是现在,它放弃了怨恨的支撑。 “我的老伴……” 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一种解脱的渴望。 “我想去……见她……” 黑影彻底淡去,最后一点执念化作微不可查的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屋子里那股阴冷刺骨的感觉随之退潮。 张大喜瘫软在地上,汗水浸透了后背,混合着泥土,狼狈不堪。 扶虞收回目光,没有看他。 对这种人,怜悯是多余的。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大师……大师……” 张大喜连滚带爬地想要跟上来。 扶虞脚步未停。 “你好自为之。”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张大喜带着哭腔的呼喊。 扶虞沿着老城区的小路往回走。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才那个老人的怨气,不过是世间无数苦难的一个缩影。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总有人放不下。 也总有人需要被渡。 她走到南家大宅的大门前。 刚准备抬手推门。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扶虞接通。 “扶虞小姐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但努力保持镇定的男声。 “我是。” “沈先生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十万火急。” 沈先生? 扶虞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沈辞野。 “地址。” 她言简意赅。 对方迅速报出一个地址,是市中心一处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车已经在路口等您。” 扶虞挂了电话,走向路口。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果然停在阴影里,车窗降下,露出司机恭敬的脸。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 扶虞上车,车子平稳地驶离。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等在门口,正是刚才电话里的声音。 “扶虞小姐,这边请,先生在等您。”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引路。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辞野。 他没有坐轮椅,而是倚靠着门框。 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几分,像是久病未愈,眼下的乌青也重了些。 但他站得很直,周身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并未减弱。 看到扶虞,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扶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扶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视线越过沈辞野,看向卧室内。 沈辞野侧身,让开通路。 扶虞走了进去。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只是此刻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他看起来就像是没了生命。 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旁边还放着一些医疗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平稳却低迷的生命体征数据。 医生看到沈辞野和扶虞进来,脸上露出无奈又焦虑的神色。 “沈先生……” 沈辞野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医生叹了口气,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是我表弟,文今。” 第33章 不用 “沈先生,这位是?”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沈辞野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说了一句。 “扶小姐,您看看他。” 医生看向扶虞。 扶虞已经走到床边。 她没有看医生。 也没有看沈辞野。医生又说话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 “脑部ct,核磁共振,心电图……” “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 “但就是不醒。” “就像睡着了。” “只是醒不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 “医学上,这种情况很罕见。” “我们怀疑是某种未知的病毒感染。” “或者神经系统出了问题。” “但目前没有证据。” 扶虞没有回应医生的话。 她只是站在床边。 静静地看着。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医疗仪器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沈辞野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很沉。 扶虞伸出手。 她的手没有触碰年轻人。 只是悬在他上方几寸的位置。 医生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不理解这个动作。 扶虞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那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气息。 但是。 她感知到了一种缺失。 一种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就像一个完整的容器。 现在里面空了一块。 她睁开眼睛。 看向沈辞野。 她的眼神很平静。 “他身体没有病。” 她直接说。 医生一听这话,立刻反驳。 “怎么可能没病?” “他都昏迷好几天了!” “各项指标正常不代表他身体机能没问题!”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带着明显的质疑。 沈辞野看向医生。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 医生顿了一下。 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沈先生,我是专业的医生。” “我相信科学。” “这种说法太荒谬了。” 扶虞看向医生。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你相信科学。” “那科学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情况?” 她反问。 医生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 最终只说了一句。 “这需要进一步研究。” “也许是罕见的病例。” 沈辞野走到床边。 他看着床上的文今。 他的目光复杂。 “文今是去xz旅游回来的。” 他突然说。 “回来第二天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扶虞听着沈辞野的话。 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高原。 寺庙。 古老的传说。 她看向床上的年轻人。 他的气息确实微弱。 但不是病态的微弱。 更像是一种连接被切断后的状态。 她再次伸出手。 这次。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年轻人的额头上。 一股冰凉的感觉传来。 不是身体的温度。 而是灵魂层面的冰冷。 她能感觉到一种空虚。 一种遥远的呼唤。 那呼唤来自很远的地方。 她收回手。 看向沈辞野。 “他不是生病了。” 她重复了一遍。 医生在旁边听着。 他脸上的不赞同更明显了。 “沈先生,您不能听信这些……” 他试图劝说沈辞野。 沈辞野抬手打断了他。 “我相信扶小姐。” 他直接表明立场。 医生愣住了。 他似乎不理解沈辞野的决定。 沈辞野看向扶虞。 “扶小姐,您能告诉我。” “文今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扶虞看着沈辞野。 她能感觉到他的焦虑。 也能感觉到他对文今的关心。 “他丢魂了。” 她平静地说出诊断结果。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 医生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丢魂?” 他重复这个词。 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他情绪激动起来。 似乎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侮辱。 沈辞野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扶虞。 等待她的进一步解释。 扶虞没有看医生。 她只对沈辞野说。 “他的魂魄。” “可能是在旅游的地方。” “被某种东西牵绊住了。” “或者。” “被带走了。” 她的话很轻。 但在医生听来。 无异于惊雷。 “荒谬!” 医生喊出声。 “这是封建迷信!” “沈先生,您怎么能相信这种话?” 他转头看向沈辞野。 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沈辞野的脸色依然苍白。 但他的眼神很坚定。 “我见过扶小姐的能力。” 他只说了这一句。 医生听不懂。 他只看到沈辞野对一个年轻女孩。 表现出完全的信任。 而忽视了他这个医学专家。 这让他感到挫败和愤怒。 “沈先生,您这是在耽误病情!” “他需要的是治疗!” “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医生试图最后一次努力。 扶虞看着医生。 她的眼神很平静。 但医生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扶虞没有理会医生的情绪。 她对沈辞野说。 “丢魂的原因。” “需要进一步探查。” “可能和他在当地接触过什么有关。” “比如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者拿了什么东西。” 沈辞野听得很认真。 他点了点头。 “xz。” “他去了一些寺庙。” “还去了纳木错。” “他说那里很美。” “但也透着一股神秘。” 沈辞野回忆着表弟的话。 “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 扶虞问。 沈辞野皱眉思考。 “好像买了一些纪念品。” “唐卡之类的。” “还有一些小物件。” “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扶虞看向床上的年轻人。 他的呼吸依然平稳。 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魂魄离体时间久了。” “身体机能会慢慢衰竭。” “必须尽快找回来。” 她陈述事实。 医生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说什么。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沈辞野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扶小姐。” “有办法找回来吗?需要去一趟xz吗?”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沈辞野还想再问。 扶虞已经动了。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准备动作。 只是抬起手。 指尖在空气中虚虚一点。 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悄然散开。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医生瞪着她。 第34章 手串 床上的人眼睫微动。 文今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女孩。 安静站在床边。 “仙女姐姐……” 他声音干涩,带着初醒的茫然。 沈辞野额角青筋一跳。 “啪!” 清脆的声响。 文今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 他彻底懵了。 “哥?” “啪!” 又是一下,对称了。 “不许胡说八道!” 文今捂着两边脸颊,委屈又茫然。 “我……我说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身体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矛盾得很。 扶虞静静看着,没有插话。 医生张大了嘴,看看沈辞野,又看看文今,最后视线定格在扶虞身上,表情复杂难言。 “你小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沈辞野胸膛起伏,他努力平复情绪。 “回不来?我去哪了?” 文今的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xz的风,纳木错的水,还有一种莫名的疲惫。 医生看了一眼扶虞。 他组织着语言。 “你,这么说,你魂丢了。” 文今眨了眨眼。 “啊?” “魂?”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或者这人疯了。 “这位是扶虞小姐。” 沈辞野指向扶虞。 “是她救了你。” 文今这才重新仔细打量扶虞。 年轻,过分年轻了。 但那双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扶小姐……救了我?” 他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的魂魄,被困在了xz。” 扶虞开口,声音依旧很轻。 文今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再看看自己表哥严肃的表情,以及旁边那个医生呆若木鸡的样子。 他沉默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 “所以,我不是生病?” 文今问,声音还有些虚弱。 “不是普通的病。” 沈辞野回答。 “是扶小姐把你从……从那种状态下拉回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文今看向扶虞,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但少了最初的轻佻。 “谢谢……扶小姐。” 他真心实意地说。 无论过程多么离奇,结果是他醒了。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意识逐渐模糊的恐惧,他还残留着一些印象。 扶虞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她再次看向文今的面容。 “是谁害了你?” 她的问题直接而平静。 文今一愣。 “害我?” 沈辞野也看向扶虞,他之前只想着救人,没细想这一层。 “观你面相,并非作恶之人。” 扶虞继续说。 “魂魄无故被强行牵引,多半是外力所致。” “有人……故意害我?” 文今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仔细回想在xz的经历。 游客,僧侣,导游,小贩…… 一张张脸在他脑海中闪过,却都模糊不清。 “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有些发颤。 “我没跟人起过冲突。” “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扶虞没有催促。 她只是安静地等待。 医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有人暗中下手,那这个人,或者这种东西,也太可怕了。 文今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 他今天一天之内接受到的信息,比他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颠覆三观。 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科学。 “你再仔细想想。” 沈辞野开口,声音带着引导。 “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人?” “或者……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文今努力睁大眼睛。 “寺庙……我们去了很多寺庙。” “拜佛,转经筒。” “纳木错,很美,但也让人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说着,眉头紧锁。 “扶小姐,您的意思是,有人对我用了什么……手段?”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 “你在当地,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物件?” “除了那些纪念品。” 沈辞野补充:“唐卡,小饰品,他买了不少。” 文今摇头。 “都是些常见的东西。” “导游带着买的,还有自己逛小摊买的。” “没有感觉什么不对。” 扶虞的视线落在文今的手腕上。 那里空空如也。 “你平时有佩戴饰品的习惯吗?” 文今下意识摸了摸手腕。 “啊,我有个手串,一直戴着。” 他脸色忽然一变。 “我的手串呢?” 他急忙在床上摸索,又看向自己的手腕。 沈辞野也想起来了。 “对,一个黑色的珠串,他说是在一个老喇嘛那里求的。” “说是能保平安。” 文今的表情变得焦急。 “手串不见了!” 他看向沈辞野。 “哥,你看到我的手串了吗?” 沈辞野摇头。 “你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没有。” “我以为你收起来了。” 文今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可能,那个手串我从不离身的!” “尤其是在xz那种地方,我一直戴着!” 扶虞开口。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文今努力回忆。 “我好像是在纳木错的时候,还摸过它。” “后来头就越来越晕。”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难道是那个手串有问题?” 沈辞野猜测。 扶虞不置可否。 “问题不在于手串本身。” “而在于,它为何会不见。” 她的语气很淡。 “以及,它现在在哪里。” 文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扶小姐,您的意思是……” “有人拿走了我的手串?” “然后用它……害我?” 这个推论让他不寒而栗。 扶虞看着他。 “你丢魂,是从手串不见开始的吗?” 文今仔细回想。 “好像是的。” “在纳木错的时候,我还觉得神清气爽。” “后来,感觉有点冷,头也晕。” “我当时以为是高反,吃了药。” “但越来越严重。” “我好像还摸过手腕,想要求个心安,结果发现手串不在了。” “当时太晕了,没多想……” 他越说,声音越低。 沈辞野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是谁?” 沈辞野问扶虞。 “能通过一个手串,就让人丢魂?” “这种手段,防不胜防。” 扶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对文今说。 第35章 为什么害我 扶虞的话,直直插进文今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 文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它不仅仅是不见了。” “它在……别人手里?” “用我的东西……来害我?” 这个念头让他四肢百骸都透着寒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文今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扶小姐,这种说法,有什么根据?” “一个手串,怎么就能让人丢魂?” 他不是不信,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他的认知太多。 扶虞没有说话,视线依旧落在文今惨白的脸上。 “手串本身,或许只是普通的珠子。” “但它长时间贴身佩戴,沾染了你的气息,你的精神印记。”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坐标。” “一个可以直接牵引你魂魄的坐标。” 文今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窒息感一阵阵袭来。 “魂魄……被牵引?” 沈辞野重复了一遍,语气沉重。 “那现在文今的魂……” 扶虞终于转向他,神色平静无波。 “丢魂,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 “更准确地说,是离体。” “被人用特殊手段,从身体里强行剥离了一部分。” “剥离?” 文今失声。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魂魄,像是衣服一样被人剥走。 “那……那我的魂,现在在哪里?” 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着扶虞。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文今的心跳如擂鼓。 他怕听到一个绝望的答案。 沈辞野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它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扶虞终于开口。 “既然是被人拿走,自然有其用处。” “用处?” 文今喃喃。 “是。” 扶虞点头。 “有些邪术,需要生魂作为引子,或者祭品。” “或者,用来控制你。” “控制我?” 文今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 “他们想控制我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周章来控制的。 沈辞野的脸色铁青。 “扶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让他生病那么简单?” “背后还有更大的图谋?” 扶虞:“任何手段,都有其目的。” “让一个人丢魂,身体虚弱,神志不清,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对方想做什么,取决于他们的最终目的。” “比如,让他替人挡灾。” “或者,窃取他的气运。” “甚至,炼制成某种邪物。”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文今和沈辞野的心上。 文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到了在纳木错那种空灵而诡异的感觉。 想到了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 “不……不会的……” 他语无伦次。 “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在xz,我一直很虔诚,很尊敬他们……” 沈辞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试图给他力量。 “别怕,有我在。” 他转向扶虞。 “扶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文今的魂找回来?” “那个手串,是不是关键?” 扶虞:“是,也不是。” “手串是媒介,是引子。” “但魂魄离体久了,会被污染,或者被对方彻底禁锢。”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找回来的难度也越大。” “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甚至什么?” 沈辞野追问。 扶虞:“甚至,永远找不回来。” “或者找回来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这句话,让文今彻底崩溃了。 眼泪汹涌而出。 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扶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沈辞野死死按住。 “文今,冷静点!” 沈辞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 他看着扶虞,眼神恳切。 “扶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文今。” 扶虞看着床上几乎失控的文今,又看了看一脸焦灼的沈辞野。 “办法,自然是有的。” 她的回答,让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扶虞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心头一紧。 “但需要知道,是谁拿走了手串。” “以及,对方用它做了什么。” 沈辞野皱眉。 “xz那么大,人来人往,怎么查?”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文今回忆着,脸上满是痛苦。 “我想不起来……” “当时人很多,导游,同团的游客,还有很多当地人……” “我头晕,根本没注意周围。” 扶虞:“不一定是陌生人。” 沈辞野一怔。 “你的意思是……” 文今也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看着她。 扶虞:“能轻易接触到他的贴身物品,并且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取走。” “甚至,在他身体不适时,能在他身边而不引起怀疑。” “这样的人,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沈辞野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想到了旅行团的成员,想到了那个热情过度的导游。 甚至,想到了文今在当地新认识的一些“朋友”。 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心头发冷。 文今的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 “如果是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害我?” “我们无冤无仇。” 扶虞:“害人,有时候不需要理由。” “或者说,他们的理由,你无法理解。” “比如,纯粹的恶。” “又或者,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你自己并不知道。” 沈辞野深吸一口气。 “扶小姐,现在不是追究动机的时候。”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手串,或者那个拿走手串的人。” “你刚才说,时间拖久了会有变数。” “这个时间,是多久?” 扶虞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从他魂魄完全离体开始算,黄金时间是三天。” “三天之内找回,损伤最小,也最容易归位。” 文今看着那三根手指,如同看到了催命符。 “三天……” 第36章 借运局 他回来已经昏睡了一天多。 在纳木错发现手串不见,到他彻底失去意识,这中间又过了一段时间。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 沈辞野的心也沉了下去。 “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扶虞:“从他手串不见,到你带他回来,再到他现在这个状态。” “保守估计,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 文今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只剩下一天了? 不,可能连一天都没有了。 “那……那怎么办?” 文今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们现在去哪里找?” “去xz吗?来不及了啊!” 文今的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 扶虞察觉到他的异样。 “文今,你想到了谁?” 此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之前为文今做检查的主治医师。 医生看了一眼监测仪器上的数据,又看了看文今苍白如纸的脸。 “沈先生,扶小姐,病人的情况还是很不好。” “各项指标都显示他身体极度虚弱。” “我们用了最好的药,但效果甚微。” 医生顿了顿,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审慎与无奈。 “恕我直言,这种情况,会不会是……人为投毒或者其他恶性伤害?” “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处理?” 报警? 沈辞野眉峰蹙起,看向扶虞。 扶虞神色未动,声音听不出情绪。 “报警无用。” 医生愣了一下。 “扶小姐,这……” 扶虞:“对方布下的,很可能是借运局。” “这种局,需要当事人心甘情愿,至少是自愿提供生辰八字,才能生效。” “警察查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他们只会觉得你们在胡闹。”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文今耳中。 借运局。 生辰八字。 他猛地想起来,在xz的时候,那位大学同学,张远,曾经以“找当地大师算算合不合”为由,问过他详细的生辰八字。 当时他还笑话对方迷信。 张远…… 真的是他? 文今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是他。” “张远,我的大学同学……” “在纳木错的时候,他说我的手串好看,借去看了几眼。” “我的八字,也是他问去的。” “他说帮我看看今年的运势……” 悔恨与恐惧交织,几乎将他吞噬。 沈辞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金秘书。” “查一下张远,文今的大学同学,他近半个月的所有消费记录。” “特别是古董店、风水摆件市场这类地方。” “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金秘书应了一声,效率极高。 房间内,只剩下文今粗重的喘息。 扶虞看着他,眼神平静。 “他拿走手串,又有了你的生辰八字,借运局的条件便已达成。” “你身上的气运,会被他一点点抽走。” 文今绝望地闭上眼。 他从未想过,人心的险恶能到这种地步。 几分钟后,沈辞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金秘书发来了调查结果。 沈辞野点开邮件,快速浏览。 “张远,最近一周内,频繁出入城南古玩市场。” “购买了大量黄玉貔貅、转运珠、五帝钱等风水摆件。” “最大一笔消费,是在一家名为‘藏风阁’的店铺,购买了一尊据说是开过光的七星转运阵。” 证据确凿。 沈辞野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扶虞对此,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冷笑。 “借运局一旦布下,想要中途停止,难如登天。” “而且,这种邪术,反噬极重。”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 “一旦被破,或者气运借取完毕,施术者会比现在的文今,惨上百倍。” 文今猛地睁开眼,看着扶虞。 那句话,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安慰,反而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扶小姐……” 扶虞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几枚形状古怪的铜钱,还有一张叠好的黄符。 她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掌心。 “时间不多了。” “我要开始了。” 沈辞野:“需要我们做什么?” 扶虞:“安静。” 她闭上眼,指尖捻动着那枚铜钱。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 另一边,南家别墅。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南母第六次看向手机屏幕。 依旧没有扶虞的电话,也没有任何消息回复。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来踱去。 “怎么还不接电话……小虞到底去哪儿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南栎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小口抿着。 她轻声安慰。 “妈,您别太担心。” “姐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忙别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道刻薄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南阔之斜倚在扶手上,眼神轻蔑地扫过南栎。 “装什么好人?” “你巴不得她出事?” “真以为小虞出了什么意外,这南家真千金的位置,就能轮到你来坐?” 南栎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 水面荡起细小的波纹。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哥,我没有那个意思。” 南阔之嗤笑一声,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南母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 “南阔之!你说什么浑话!” “小栎是你妹妹!” 南阔之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妹妹?一个外面带回来的野种,也配当我妹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响起。 南父铁青着脸,站在南阔之面前,手还扬在半空。 “混账东西!” “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南阔之捂着脸,眼神阴鸷地看着南靖国。 “我胡说?” “爸,你敢说她不是你和外面那个女人的……” 第37章 你嫉妒他 “闭嘴!” 南父怒喝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南母扶住丈夫,眼圈泛红。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阔之,回你房间去!” 南阔之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客厅里,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南栎始终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南靖国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小栎,别往心里去。” “你三哥他……就是那个脾气。” 南栎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嗯,爸爸我没事。” 南母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疼不已,拿起手机,又一次拨通了扶虞的号码。 但是听筒里,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嘟……嘟……嘟……】 这边扶虞指尖捏着那张属于张远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面带微笑,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和谦逊。 这副皮囊之下,却藏着令人作呕的阴暗。 扶虞的眉头轻轻蹙起。 此人,表里不一,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与此同时,沈辞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去,是秘书发来的消息。 【沈总,查到了。张远,文今的朋友,与文今一同从xz旅游归来后,人生轨迹发生巨大转变。】 【此前,月薪三千,普通职员。】 【归来后,不足两月,已升至公司高管,薪资待遇翻了数十倍,近期购入高档公寓,春风得意。】 沈辞野看完,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扶虞。 扶虞放下照片,对上他的视线,似乎并不意外他已知晓。 她转向文今。 “我要开始了。” 扶虞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几不可见的莹白气息在她指尖汇聚。 那气息带着勃勃生机,纯净而温暖。 她将那缕生息缓缓推向文今的眉心。 触及皮肤的瞬间,文今身体剧烈一颤。 一股暖流从眉心散开,迅速游走至四肢百骸。 干涸枯竭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甘泉。 久违的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上。 文今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那沉重感消失了。 他撑着床面,慢慢坐了起来。 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先前那般濒死的状态。 “我……我感觉好多了。” 文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沙哑。 扶虞收回手。 “只是暂时的。” “源头不除,你还会回到原样。” 沈辞野站起身。 “走。” “去会会那个张远。” 张远的新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叮—— 电梯门打开。 三人走出电梯,站在一扇深棕色的防盗门前。 沈辞野抬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 门锁转动。 门被拉开一条缝。 张远那张带笑的脸出现在门后。 “谁啊……文今?!”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文今的那一刻,瞬间凝固。 一丝纯粹的惊骇从他眼底闪过,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那惊骇被他完美地用关切与惊喜覆盖。 “文今!真的是你!” 张远猛地拉开门,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你……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他上下打量着文今,语气里满是担忧。 “前几天去看你,你还昏迷不醒,我担心坏了!” “快进来,快进来坐!” 张远侧身,热情地招呼着。 扶虞和沈辞野跟着文今走了进去。 公寓装修得很是气派,崭新的家具,看得出价值不菲。 与张远之前的经济状况,判若两人。 张远忙前忙后地倒水。 “文今,你能下床走动,真是太好了!” “医生怎么说?是不是找到病因了?” 他将水杯递给文今,眼神诚恳。 文今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发凉。 他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好友,心中五味杂陈。 “张远。” 文今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张远脸上的笑容不变。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尽管问。” 扶虞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此刻淡淡开口。 “从xz回来之后,你的运气,似乎变得特别好。” 张远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扶虞,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这位是?” 沈辞野:“扶虞,扶小姐。” 张远立刻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扶小姐,您好。” “您刚才的话,我不太明白。” “运气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之前太倒霉了,最近工作上确实顺利了一些。” “都是托公司领导赏识。” 扶虞:“是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张远心头莫名一跳。 扶虞走向客厅中央,环视一周。 “这房子不错。” 张远:“随便买的,让扶小姐见笑了。” 扶虞:“你以前,可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张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扶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文今是朋友,您如果是文今的朋友,我自然欢迎。” “但如果您是来找茬的,恕我不能奉陪。” 他语气微微强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文今看着张远,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张远,扶小姐是我请来的。” “她在查我生病的原因。” 张远看向文今,眉头蹙起。 “查你生病的原因?” “难道……你怀疑你的病和我有关系?” 他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文今,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扶虞:“因为你的确和他生病有关。” 张远猛地看向扶虞,眼神锐利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扶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文今生病,我比谁都难过。” 扶虞:“你在xz,对他做了什么?” 张远嗤笑一声。 “扶小姐,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我和文今去xz旅游,一路都好好的。” “他回来之后生病,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他摊开手,一脸无辜。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害他?” 扶虞:“你嫉妒他。” 第38章 你不配 张远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嫉妒?” “我有什么好嫉妒他的?” “他家世好,含着金汤匙出生,我承认我比不上。” “但这不代表我会因此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扶虞:“你嫉妒他拥有一切你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你盯上了他。” 张远:“一派胡言!”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扶小姐,我敬你是文今的朋友,才对你客客气气。” “你再这样无端指责,别怪我不客气了!” 文今看着张远激动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认识的张远,不是这样的。 至少,表面上不是。 扶虞:“你在xz,趁他不备,取走了他的一样东西。” 张远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扶虞:“那东西,能换来运势。” “你用他的运,换了你如今的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张远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荒谬!” “简直是天方夜谭!” “运势这种东西,你也信?” “扶小姐,我看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 沈辞野冷冷开口:“张远,文今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张远一滞。 “我……我去看过他几次。” 沈辞野:“是吗?” “据我所知,你只在他入院初期去过一次,之后便再未露面。” “那时候的你,正忙着升职加薪,庆祝你的好运。” 张远脸色有些难看。 “公司事情忙,我抽不开身。” “我已经解释过了。” 扶虞:“你接近文今,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你羡慕他的家世,嫉妒他的出身。” “你一步步获取他的信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靠的朋友。”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从他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扶虞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在张远的心防上。 张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强自镇定。 “我没有!” “文今,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他看向文今,试图从文今那里找到一丝信任。 文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扶虞:“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慢慢抬起手,指尖对着张远。 “你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虽然微弱,却骗不了人。” 张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张远还是嘴硬。 他甚至试图pua文今。 “文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外人,也不相信我?” 扶虞冷笑一声。 “张远,你不用再演了。” 她开始说张远的生平事迹。 “你自小聪慧,却命运多舛。” “学业上,你永远差那么一点运气,工作上,你总是替人做嫁衣。” “你努力,你拼搏,却始终在底层挣扎。” “每一次机会降临,都会在最后关头莫名其妙地溜走。” 张远的手指蜷曲,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扶虞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刀剐着他隐藏最深的伤疤。 “你以为是时运不济?” “是你自己不配。” “你三岁丧父,母亲独自将你拉扯大,却在你十岁那年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 “你靠着微薄的低保和邻居偶尔的接济,在城中村的破旧小屋里长大。” “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同龄人拥有崭新的玩具和父母的关爱,你躲在角落里,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远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文今。 扶虞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努力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可惜,运道总是不站在你这边。” “明明成绩优异,高考却发挥失常,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 “工作后,你兢兢业业,能力不俗,却总是替别人做了嫁衣,功劳永远是上司的,黑锅永远是你来背。” 张远的手指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 扶虞:“你这辈子之所以这么贫困倒霉,事事不顺,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你上辈子,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不该沾的东西。” 张远再也忍不了了。 “你胡说八道!”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扶虞破口大骂。 “你这个妖言惑众的神棍!”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上辈子作恶?啊?!” “我看你就是想骗钱!” 文今看着张远状若疯癫的样子,只觉得心累。 曾经那个温和、体贴、善解人意的朋友,仿佛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明明自己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帮助他。 张远嘶吼着,唾沫横飞。 “朋友?” “那是你高高在上的施舍!” “你以为我稀罕吗?” “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 他双目赤红,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对,是我做的!” “是我拿了他的运!” “那又怎么样?” “他天生好命,我天生贱命吗?我不服!” 张远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反正已经成了,也换不回去了。” “文今,你就等着慢慢耗死!” “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扶虞冷笑一声。 “谁说换不了?” 她抬手,指尖并拢,对着张远的眉心虚虚一点。 【敕令】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张远。 张远脸上的笑容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一缕微弱却纯粹的金色气息,从张远的头顶缓缓升起,带着不甘的挣扎。 那金光在空中盘旋一瞬,而后如倦鸟归林般,投入了文今的身体。 文今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注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原本沉重滞涩的感觉,似乎减轻了许多。 而张远,则像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整个人迅速萎靡下去,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扶虞收回手,面无表情。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出了张远家,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下,空气也带着几分潮湿的霉味。 文今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他低声问扶虞:“他……以后会怎么样?” 第39章 沈况野 扶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他窃取你的运势,如今被强行剥离,反噬会加倍。” “他本就浅薄的福报,已经彻底耗尽。” “后半生,他会比之前你看到的更加凄惨,病痛缠身,孤苦无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今身体晃了晃,整个人都蔫儿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害人害己。 难道那些他曾经羡慕的、渴望的东西,真的比一个人的良知和朋友的情谊更重要吗? 沈辞野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此刻开口。 “扶小姐,我送你回去。” 他看向扶虞,带着几分探究。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 “文今是我表弟,你帮了他大忙,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扶虞摆了摆手,步履未停。 “不用。” “卦金记得按时结清就行。” 沈辞野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个扶虞,确实与众不同。 文今缓过一口气,扯了扯沈辞野的衣袖。 “表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大师的?”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沈辞野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我会告诉你妈,你又在外面瞎交朋友。” 文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啊表哥!” 哀嚎声回荡。 晨光熹微,南家餐厅已是一片温和景象。 长长的餐桌旁,人基本到齐了。 南父南母坐在主位。 南怀川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慢条斯理用着早餐。 南阔之眉宇间带着几分跳脱,此刻却也安静。 角落里,南栎低头小口喝粥,存在感不高,却也无法忽视。 扶虞坐在南阔之的另一边,姿态闲适,仿佛昨夜的波折未曾发生。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南母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杯底与桌面轻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那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虞。” 南母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昨晚去哪里了。” 她视线落在扶虞脸上。 “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南父在一旁帮腔,带着些许担忧。 “是啊,一晚上没消息,你妈妈都担心坏了。” 扶虞抬起眼,神色平静。 “沈况野找我有点事。” 她轻描淡写。 “手机调了静音,没注意。” “不用担心。”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南怀川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夹菜,动作却慢了几分。 南阔之脸上的随意收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扶虞。 南栎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碗里。 南母的眉头蹙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 那口气叹得极长,充满了无奈。 “扶虞,你离那个沈况野远一点。”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郑重。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扶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没有立刻回应。 南母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焦虑。 “你大哥跟他打过交道。” 南母转向南怀川,像是在寻求佐证。 南怀川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看向扶虞,眼神深邃。 “沈况野这个人,小小年纪,手段却异常了得。” 南怀川的声音不高,字句却清晰。 “我与他交锋数次,也只能勉强算是个平手。” 这话一出,南阔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知自家大哥的本事,能让大哥说出“平手”二字,对方的能量可见一斑。 “平手?” 南阔之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惊疑。 南怀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 南母接过了话头,语气更加急切。 “你听见没有,扶虞?” “连你大哥都这么说。” “那种人城府太深,行事狠辣,你一个女孩子家,跟他牵扯太深,容易吃亏。” “妈,我知道分寸。” 扶虞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南母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迹象。 知女莫若母。 扶虞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南母心头火气上涌,却又发作不得。 她猛地转头,瞪了一眼旁边的南父。 “都怪你!” 南父正小口喝着粥,冷不防被自家夫人迁怒,一口粥差点呛出来。 他放下碗,脸上写满了无辜。 “咳咳……这,这又关我什么事?” 他有些茫然。 “怎么不关你的事?” 南母没好气。 “女儿这脾气,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的顽固,一样的听不进劝。” “我说东,她偏要往西。” 南父不禁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些头疼。 自己这是又哪里惹到自家夫人了。 他看向扶虞,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却见女儿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与她无关。 扶虞确实觉得有些无奈。 沈况野。 她脑海中闪过他的脸。 手段了得,城府深沉,行事狠辣。 这些评价,倒也中肯。 昨夜之事,若非必要,她也懒得与那般人物过多纠缠。 但卦金丰厚,对方也算识趣。 至于危险。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世间,能让她觉得真正危险的东西,不多。 她并非不知晓母亲的担忧。 只是,她们眼中的危险,与她所认知的危险,从来不在一个层面上。 南怀川说与沈况野只能打个平手。 那是指商场上的博弈,是权谋手段的较量。 而她与沈况野的交集,更多的是另一个层面。 那个层面,南家人不懂,她也无意解释太多。 解释了,他们也未必能理解,反而徒增烦恼。 “妈,大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 扶虞放缓了语气。 “沈况野那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以后若无必要,不会再有过多来往。” 这话半真半假。 第40章 别被骗了 事情是了结了,但以沈况野那种人的行事风格,若再遇到棘手之事,怕是还会找上门来。 南母听她这么说,脸色稍缓,但眉宇间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但愿如此。” 她低声说了一句。 南阔之在一旁观察着,心里却活络开了。 沈况野? 能让大哥都忌惮的人物。 扶虞竟然跟他有牵扯。 妹妹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南栎始终安静地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南父见气氛略有缓和,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小虞也说了,事情了结了。” “都别太担心了。” 他给南母夹了一筷子小菜。 南母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南怀川再次看向扶虞,若有所思。 这个妹妹回家之后,变化不小,而且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沈况野…… 他能与沈况野那样的人产生交集,绝非偶然。 或许,他该抽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妹妹最近的动向了。 南怀川用餐完毕,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 他起身。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早饭过后南家人相继离开,只余下南母与扶虞。 南母忽然停下动作,眉心蹙起。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栎栎今天上午好像有个演讲,稿子落家里了。” 南母的语气透着焦急。 “这孩子,也不知道提前检查一下。” 她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不算宽裕。 “我这一摊子事,走不开。” 扶虞搁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去。” 南母闻言,看向她,神色略微讶异。 “你?” “嗯。” 扶虞应了一声。 她自修真界归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尚不熟悉。 这个世界的学校,她还没有亲眼见过。 南母思忖片刻。 “也好,小虞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你知道栎栎的学校?北清大学。” “知道。” 扶虞起身。 扶虞站在略显斑驳的校门外。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南栎在哪个班级,演讲又在何处。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关于南栎学校的具体信息模糊不清。 她正准备寻个人询问。 一阵压抑的哭泣与尖利的斥骂声,隐约从不远处教学楼的拐角传来。 声音不大,却在此刻格外刺耳。 扶虞脚步一顿。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敛去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教学楼的僻静角落,几道身影围聚。 地面上,散落着几页纸张,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扶虞的眉头紧皱。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南栎。 她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外套被撕扯开,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衣襟上甚至沾染了些许泥土。 南栎低垂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 “还敢瞪我?” 一个穿着时髦,染着栗色头发的女生抬脚,狠狠踹在南栎的小腿上。 南栎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跟我们抢东西?” 另一个女生尖声附和,声音刻薄。 “就是,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整天就知道装可怜,狐狸精!” “听说她妈以前也是个不检点的,难怪生出这种贱人。” 不堪入目的词汇,如同利刃,一句句戳向南栎。 扶虞的指尖微微蜷缩。 她体内的灵力,有了一瞬间的躁动。 就在她准备现身的刹那。 一道略显清朗,却带着几分不耐的男声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围着南栎的几个女生动作一僵,循声望去。 来人身形挺拔,穿着平常的衣服,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矜贵疏离。 是文今。 扶虞的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 文今几步上前,拨开挡在最前面的女生。 那女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但在看清文今的脸后,那丝不满迅速转为忌惮与某种莫名的情愫。 文今没有理会她们。 他走到南栎面前,蹲下身。 南栎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出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眼眶通红,嘴唇被咬得发白。 文今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仔细地披在了南栎颤抖的肩上,遮住了她破碎的衣衫。 “还能走吗?” 文今的声音低沉。 南栎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却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文今将她扶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那几个女生,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几个女生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先前踹人的栗发女生,此刻气焰消减了不少,却仍旧梗着脖子。 “文少,你别被她骗了。” “是她先不要脸的。” 旁边的女生也急忙开口,试图辩解。 “对,她就是个小三,勾引别人男朋友。” “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她们七嘴八舌,颠倒黑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南栎身上。 文今冷笑一声。 “小三?” “证据呢?” “我……” 那栗发女生一时语塞。 “我们都看见了!她跟那个男生拉拉扯扯的。” 另一个女生不甘示弱地喊道。 扶虞在暗处静静看着。 南栎在文今身后,抓着他的衣角,身体依旧在轻微发抖。 文今的耐心似乎用尽。 “你们就是这样平白无故冤枉别人吗?” 那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不忿,却又不敢真的跟文今硬碰硬。 文家在这一带,有些势力,和沈家那位又是表兄弟。 文今这个小少爷,她们轻易得罪不起。 那栗发女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涨红。 她旁边的同伴却不甘心,尖声道。 “她就是个小三!” “我们都看到了,她勾引周明翰,不知廉耻!” “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狐狸精胚子,专门破坏别人感情。” “文少,你可千万别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 第41章 替天行道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起哄,声音刻薄。 “就是,听说她还是个假千金,在南家根本不受宠,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家门。” “现在肯定是想攀上高枝,文少你家世这么好,她肯定是想傍上你。” “这种女人最会装了,你可得擦亮眼睛。” 不堪的词句一句接一句,仿佛要将南栎钉死在耻辱柱上。 文今的脸色越发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南栎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抖得更厉害。 就在此时。 一道清淡的女声,不高,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几个女生骂声一顿,齐齐循声望去。 扶虞从暗影中缓步走出,神色平静,身上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从容。 文今在看到扶虞的瞬间,周身的冷厉气息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眼睛一亮,几步上前,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与依赖。 “大师!” 这一声“大师”,让那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抬了下头,视线触及扶虞,身体却是一僵。 她下意识地松开文今的衣角,转身就想往旁边的小路逃跑。 扶虞的视线淡淡扫过南栎。 南栎的脚步如同被钉住,再也迈不开分毫。 她重新低下头,站在原地,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不敢动弹。 扶虞收回视线,看向那几个依旧有些不忿的女生。 “你们说,她勾引别人男朋友。” 扶虞的语气很平,听不出喜怒。 “是周明翰。” 栗发女生一愣。 “你怎么……”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继续道。 “你喜欢周明翰。” 她的视线落在栗发女生的脸上,仿佛能看透人心。 “可惜,周明翰喜欢南栎。” 栗发女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转为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不喜欢他!” “我们是在替天行道,教训不要脸的小三!” 扶虞轻轻挑了下眉梢。 “替天行道?” “我看你们印堂发黑,眉宇间戾气郁结,眼下子女宫晦暗不明。”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因为求而不得,就迁怒旁人,编造谎言,这就是你们的道?” 那几个女生被扶虞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们想反驳,却发现扶虞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们最隐秘的心思上。 文今在旁边听着,看向那几个女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他先前还只是不耐烦,现在则是彻底的厌恶。 “呵。” 文今冷笑出声,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刻薄。 “原来是争风吃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自己得不到的,就想毁掉,真是好手段。” “还假千金,我看你们才是真的眼瞎心盲。” “南栎是不是假千金,关你们屁事?” “她就算不是南家的人,也比你们这种心地龌龊的人强一百倍。” 文今的嘴皮子向来利索,此刻更是火力全开。 “还替天行道,你们配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整天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就知道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真是恶心。” 栗发女生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气得浑身发抖。 “你!” “文今,你别太过分!” “我们说的是事实!” 另一个女生也壮着胆子喊。 “就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妈妈以前就名声不好,她能好到哪里去?” 扶虞的眼神冷了下来。 文今也察觉到了扶虞的情绪变化,脸上的嘲讽更甚。 “哦?” “名声不好?” “你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道听途说就能当证据了?” “我看你们是电视剧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南栎长得比你们好看,学习比你们好,所以才变着法地欺负她。” 文今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得那几个女生体无完肤。 她们平日里仗着人多,又觉得南栎好欺负,才敢如此嚣张。 此刻面对气场强大的扶虞,还有言辞犀利的文今,她们那点气焰早就被压了下去。 栗发女生咬着牙,还想说什么。 扶虞却先一步开口。 “你们的面相显示,近期会有口舌是非,严重的话,可能会影响学业。” “若不积口德,这报应,怕是来得很快。” 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那几个女生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她们虽然跋扈,但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尤其是扶虞那种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们心里发毛。 扶虞不再看她们,转而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南栎。 “你,跟我来。” 南栎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怯懦与不安。 文今立刻道。 “大师,我跟您一起。” 扶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她率先迈步。 文今连忙跟上,路过南栎身边时,放缓了脚步,用口型对她说了句“别怕”。 南栎攥紧了手指,最终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那几个女生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那股嚣张气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难堪,以及对扶虞那番话的隐隐不安。 “她……她到底是谁啊?” 一个女生小声问。 栗发女生脸色难看。 “我怎么知道!” “看文今那样子,好像很怕她。”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会不会真的……” 另一个女生越想越害怕。 “别自己吓自己!” 栗发女生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虚。 “她就是吓唬我们的!” “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罢了!不会还真把你们吓住了!” 话虽如此,她们心里的那份不安,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扶虞带着南栎和文今,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她停下脚步,转身。 南栎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她。 文今则是乖巧地站在扶虞身边,活像一只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 第42章 并非死局 扶虞的视线落在南栎身上,那件被文今披上的外套,依旧无法完全遮掩她身上的狼狈。 “抬起头。” 扶虞开口。 南栎的肩膀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那张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睛又红又肿,嘴唇上还有清晰的咬痕,配上她此刻凌乱的头发和衣衫,更显得楚楚可怜。 扶虞看着她。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南栎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用力摇头。 “不是的。” 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 “我没有……” “我没有勾引他。” “是周明翰他……他一直缠着我。”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他。” “可是她们不信。” 文今在旁边听着,眉头紧锁。 “那帮长舌妇!” 扶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南栎。 南栎被她看得更加不安,手指搅得更紧。 “还有,假千金的事情……” 南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堪。 “我确实不是南家亲生的。” “但是姐姐我没有想过要攀附谁,我也没有想和你争什么。” “我只想好好读书,以后能自己养活自己。”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倔强。 文今有些惊讶地看向南栎和扶虞。 他是听过南家真假千金传言的,没有想到那个“乡下来的真千金”就是大师啊。 扶虞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着南栎,片刻后才开口。 “你的命格,确实有些波折。” “但并非死局。” 南栎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扶虞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南栎的眉心。 南栎身体一僵,却没有躲闪。 一股微凉的气息,从扶虞的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 扶虞收回手。 “她们身上的戾气,会影响你的气运。” 南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文今在一旁道。 “大师,我会保护好她的!” “以后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 扶虞瞥了他一眼。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文今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扶虞再次看向南栎。 “你的演讲稿,先回去。” “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 南栎看着扶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对着扶虞和文今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 看着南栎远去的背影,文今才开口。 “大师,她……” 扶虞打断他。 “她的事,你少管。” 文今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听大师的。”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 “那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天空。 “路过。” 那天之后,南栎比以前还要安静许多。 她多数时候都低着头,偶尔抬头,眼中也有惶恐。 扶虞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她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南栎的命数自有其轨迹,她略作提点,已是极限。 很快,又到了直播的日子。 扶虞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确认无误后,点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大师了!】 【大师今天气色好好!】 【呜呜呜大师我好想你啊,最近水逆啥都不顺。】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小板凳,看大师在线解惑。】 扶虞的视线掠过滚动的评论,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口。 “老规矩。” “一次三卦。” “一卦两千。” “随缘,不强求。”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等待第一个有缘人连线。 直播间的人气飞速上涨,很快便突破了百万。 【叮咚——】 系统提示音响起。 第一个连麦请求跳了出来。 id是【小小鲜肉包】。 扶虞点了同意。 屏幕上并未立刻出现对方的影像,只有一片漆黑。 一个有些做作的女声透过电流传来。 【大……大师你好。】 扶虞“嗯”了一声。 【大师,是这样的,我……我今天不太方便露脸,能不能就发照片给您看?】 女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咦?第一个就连麦的怎么还不露脸?】 【搞什么神秘啊,不敢露脸就别算嘛。】 【就是,浪费大师时间。】 【说不定是长得太抱歉了,哈哈哈。】 扶虞没有看弹幕。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可以。” 她吐出两个字。 对面的女声似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师!我马上发给您!】 很快,扶虞的私信里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加载出来。 扶虞的视线停在屏幕上。 屏幕的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 几秒的沉默。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怎么了?大师怎么不说话?】 【照片有问题吗?】 【这个小小鲜肉包到底是谁啊,磨磨唧唧的。】 扶虞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冷了数度。 “不能。” 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连麦那头的女声也愣住了。 【啊?大师,您…您不是说可以吗?】 “我说的是,露脸。” 扶虞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或者,换下一个。” 这话一出,弹幕彻底炸了。 【哇!大师好刚!】 【怎么回事?大师好像生气了?】 【这女的到底发了什么照片啊,让大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靠,第一次见大师这么不客气。】 【肯定是照片有问题!说不定是p图怪!】 一些黑粉也趁机冒头。 【装什么高冷,不就是个算命的。】 【就是,收钱还这么多要求。】 立刻有粉丝反驳。 【黑子滚出去!大师算卦本来就是随缘!】 【不想看别看,没人逼你。】 【支持大师!这种藏头露尾的肯定有问题!】 连麦那头的【小小鲜肉包】显然也看到了弹幕,声音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 扶虞打断她。 “三秒。” “一。” 第44章 遭报应 【杀人犯啊这是!】 【我的妈呀,我居然在看杀人犯直播!】 【大师快报警!】 【这种人必须得到制裁!】 “她没有立刻死。” 扶虞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小小鲜肉包】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 “林小夏坠楼的时候,身体挂在了三楼的栏杆外。” “她没有放弃。”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了栏杆的边缘。” “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劈裂,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铁栏。” 扶虞的描述,让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窒息。 “你当时就在旁边。” “你看着她。” “她也看着你,眼神里全是求生的渴望。” 【小小鲜肉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牙齿咯咯作响。 “你穿着新买的红色高跟鞋。” “很漂亮,鞋跟又细又高。”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你伸出脚。” “用那漂亮的红色高跟鞋,狠狠踩在了林小夏抓着栏杆的手指上。” “一根,一根。” “啊——!” 【小小鲜肉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别说了!别说了!”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林小夏的手指,被你一根根踩断。” “她再也抓不住了。” “她从三楼掉了下去。” 扶虞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带着审判的重量。 “她在掉下去之前,对你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小鲜肉包】已经崩溃了,蜷缩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扶虞看着她。 “她说。” “我做鬼,也要看着你遭报应。” 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小小鲜肉包】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嚎声透过电流传来。 扶虞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拿起桌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 她放下茶杯。 “现在,你还觉得,是鬼在缠着你吗?” 【小小鲜肉包】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妆容花了,像一张诡异的调色盘。 “林小夏你个贱人!死了还要害我!” 她的声音尖利,刺破直播间的寂静。 “周明翰你这个瞎了眼的!当初怎么会看上她!” “还有那个南栎!又是个狐狸精!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对着屏幕,对着扶虞,也对着虚空,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扶虞端坐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死人不会害人。” “害人的是你未曾停歇的恶念。” 她的声音平静,却像重锤砸在【小小鲜肉包】的心口。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翻滚。 【我的天,她疯了。】 【骂谁呢这是,自己做的事还有脸骂别人。】 【大师说得对,是她自己的恶念。】 【小小鲜肉包】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眼神涣散。 扶虞继续说。 “林小夏的怨气,让她成了地缚灵。” “本该日夜纠缠于你。” 【小小鲜肉包】的身体一僵。 “可惜,你的那条银链,是开过光的法器,护了你一时。” “她近不了你的身,只能入你梦境,让你夜夜惊魂。” 【小小鲜肉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空空如也。 她想起那条银链,前几天莫名其妙断掉了。 扶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从桌案上拿起一张黄色的符纸。 指尖在茶水中轻轻一点,然后在符纸上迅速勾画。 没有朱砂,没有毛笔。 符文却凭空出现在黄纸之上。 下一秒,黄符在她指尖无火自燃。 火光跳动,映亮了她沉静的脸。 灰烬簌簌落下。 【小小鲜肉包】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 直播间的观众,通过屏幕,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阴冷。 【怎么回事?我空调开高了?】 【主播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小鲜肉包】突然打了个寒噤。 她猛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 “装神弄鬼!你们都在装神弄鬼!”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拿起手边一个素白的小瓷碗,正是之前喝茶的那个。 她将碗中残余的茶水倒掉,然后指尖凌空一引。 仿佛有无形的水流注入碗中,很快便积了浅浅一层。 “借月华一用。” 扶虞轻声说。 明明是白天,直播间的光线也充足。 但当她将那碗底的水,对准屏幕,微微倾斜时。 屏幕上,【小小鲜肉包】的身后,赫然映照出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轮廓。 长发,白裙。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直播间的观众,通过这小小的水面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女鬼! 真的是女鬼!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 【在她后面!就在她后面啊啊啊!】 【小小鲜肉包快看你后面!】 女鬼的影像,在水中凝实。 她缓缓俯下身。 苍白的脸,贴近了【小小鲜肉包】的后颈。 【小小鲜肉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脖子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 屏幕前的观众,和【小小鲜肉包】一起,看到了那张脸。 林小夏的脸。 七窍流着细细的血丝,眼睛空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小小鲜肉包】的尖叫变了调。 她从椅子上弹起来,想要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她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固定在她抽搐的身体和圆睁的眼睛上。 【杀人了!不是,死人了!】 【快报警啊!地址!地址是什么!】 【主播快想想办法!】 扶虞看着屏幕,神色不变。 “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怨气不散,纠缠不休。” 没过多久,直播间里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警察!开门!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 接着是撞门的巨响。 画面中断了。 直播间黑屏。 【进去了!警察进去了!】 【小小鲜肉包这是罪有应得!】 【希望林小夏安息。】 过了十几分钟,扶虞重新开启了直播。 画面里,她依旧平静。 “后续的事情,警方会处理。” “刚才有观众录屏,已经作为证据提交。” 第45章 敲门三下 【听说小小鲜肉包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笑。】 【是啊,我也看到了视频,她说林小夏每天都会来教她跳楼。】 【太吓人了,她影子好像不对劲,多了一点头发。】 扶虞没有对这些议论发表看法。 “校园霸凌,从来不是小事。” “施暴者当惩,旁观者亦非无辜。” “每一个沉默的人,都可能是下一起悲剧的推手。” 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递给每一个观众。 “好了。” 扶虞拿起茶杯,这次是空的。 “我们连线下一位缘主。”扶虞放下空了的茶杯。 屏幕亮起,一个新的面孔出现在直播间。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她似乎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嘴唇干裂,眼神带着一丝惊惧。 【新倒霉蛋来了。】 【看样子状态不太好啊。】 【主播,这位妹妹好像被吓到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主播,我……我叫小李。” 扶虞微微点头。 “说。” 小李用力吞咽了一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我最近遇到怪事了。” “我一个人住。” “每天晚上,大概半夜十二点左右,就有人敲我的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 【独居女生!敲门!这要素齐全了啊!】 【大半夜敲门?谁啊?】 【不会是变态?】 小李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每次都一样。” “敲三下。” 她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 “然后停几秒。” “再敲三下。” “很有规律。” 【咚咚咚……咚咚咚……】 【楼上别配音,我害怕!】 【然后呢?你开门了吗?】 小李摇头,幅度很大。 “我不敢。” “我从猫眼看出去。”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如果有人,灯会亮。但灯一直是暗的。” 【嘶……这就有点吓人了。】 【会不会是恶作剧?】 【什么恶作剧天天半夜来啊?】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恶作剧,或者听错了。” 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但是每天都这样。” “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了。” “我真的要崩溃了。” 她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 扶虞看着她,没有说话。 直播间的弹幕却炸开了锅。 【妹妹别哭啊!】 【太可怜了,独居真的要注意安全。】 【主播,你快给看看怎么回事啊!】 过了片刻,小李稍微平复了一些。 “主播,您能帮帮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扶虞开口,声音平静。 “你住的公寓,多久了?” 小李愣了一下。 “刚搬进来不到两个月。” “因为换了新工作,公司附近租的。” 扶虞:“把你的地址私信给我。” 小李依言操作。 扶虞垂眸,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计算什么。 直播间安静下来,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扶虞的判断。 【主播开始发功了。】 【这个手势,是在算吗?】 【好专业的感觉。】 几秒后,扶虞抬起眼。 “你住的那个房间。”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小李打了个寒颤。 “以前死过人。” 小李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血色褪尽。 “死……死人?” 【卧槽!一来就这么劲爆吗?】 【凶宅?!】 【妹妹快跑啊!这房子不能住了!】 小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扶虞继续。 “大约一年前。” “一个外卖员,送餐上门。” “见屋内只有一名独居女性,起了歹念。” “试图入室抢劫。” “女顾客反抗。” “被外卖员杀害在屋内。” 小李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 “就……就是我这个房间?” 她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扶虞:“是。” 【天啊!这也太巧了!】 【所以敲门的是那个女顾客的鬼魂?】 【细思极恐!她是在求救吗?】 小李大口喘着气,眼泪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扶虞:“你近期换了工作,压力大,精神耗弱。” “阳气不足,所以你能感应到她。” “她并非有意惊扰你。” “她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那间公寓,无法离开。” “那规律的敲门声,是她在向外界求救。” “可惜,一直无人回应。” 【原来是这样,好可怜的姐姐。】 【困在屋里一年了……】 【外卖员抓到了吗?】 扶虞:“外卖员后续已被警方抓获。” “但她的执念未消。” 小李的脸上混合着恐惧与一丝茫然。 “那我……我该怎么办?” “我搬走可以吗?” 扶虞摇头。 “你搬走,她依旧困在那里。” “而且,你与她已经产生了联系,即便搬走,短期内她也可能跟随。” 【啊?还会跟过来?】 【那不是更惨?】 小李的脸色更白了。 “主播,求求你,帮帮她,也帮帮我。” 扶虞:“去准备一碗清水。” “三根香。” “放在你家门口。” 小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 她起身,镜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能看到她房间的陈设,简单整洁,却因为刚才扶虞的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很快,小李将东西准备好,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 【水和香?这是要做什么?】 【感觉要开大了!】 【有点紧张,前面小小鲜肉包那次还历历在目。】 小李回到镜头前,声音依旧不稳。 “主播,好了。” 扶虞:“点香。” 小李划了火柴,将三根香点燃,插在碗边的地上,烟气袅袅升起。 公寓内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直播间里,扶虞的指尖在虚空轻轻一划。 她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很低,直播间的观众听不清具体的字句,只能感觉到一种肃穆的氛围。 小李那边,她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僵硬。 忽然,她面前的香,火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香动了!】 【有东西要出来了?!!!】 小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嘴。 第46章 还爱 直播画面中,小李的身后,门口的位置,光线扭曲。 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从门板上渗透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穿着沾着大片暗红色的衣服。 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出来了出来了!】 【我看到了!是个女的!】 【我的妈呀!好吓人!】 女人的身影逐渐凝实。 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悲伤与怨气。 小李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女人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苍白浮肿,眼睛空洞,一道道干涸的血迹从眼角、鼻孔、嘴角蔓延。 正是之前新闻里受害者的模样。 【啊啊啊!她的脸!】 【太惨了……】 【小李快闭眼!】 女人的魂魄似乎没有注意到小李,她的视线空洞地望着前方,然后慢慢转向那碗清水与三根香。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 指尖却穿透了烟气。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打破了这份凝滞。 “她想回家。” “也想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今凶手已伏法,她最大的执念,是未能与家人道别,未能入土为安。” 女人的魂魄闻言,身体微微颤动,似乎有了些微的反应。 小李带着哭腔问。 “主播,我……我要怎么做?” 扶虞:“化解此事,需要联系到她的家人。” “由家人为她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同时,将她的骨灰,迁到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让她能够安息。” 女人的魂魄,朝着扶虞直播的方向,缓缓地,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要家人超度。】 【希望她能早日安息。】 【小李妹妹的任务有点重啊,还要找家人。】 扶虞对小李说。 “你尝试去联系她的家人。” “将此事告知。” “待你处理完,第三卦结束后,再来连线。” 小李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主播。” “谢谢您,谢谢您!”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门口那个女人的魂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慢慢消散。 那三根香,也燃烧到了尽头,化为灰烬。 扶虞:“嗯。” 她切断了连线。 直播间恢复了只有她一人的画面。 【希望小李顺利。】 【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等后续了。】 【主播辛苦了。】 扶虞端起面前的另一只空杯。 杯底轻触桌面,发出微小的声响。 “下一位。” 直播间画面切换。 一个新的id出现在屏幕上方:【白菜】。 连线接通,画面有些晃动,然后稳定下来。 镜头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似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淡。 “主播……” 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 【来了来了,新的瓜。】 【这妹妹看着好可怜。】 【id叫白菜?这是被猪拱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主播,我……我想算算我男朋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他突然要跟我分手。” 女孩的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慌乱。 “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真的。” “而且,我爸妈不在了,是他家里人把我养大的,供我读书。” “现在,他爸妈,他家里所有的人,都……都开始讨厌我,对我特别冷淡。”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她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一颗颗砸在镜头前的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青梅竹马?养大的?这剧情有点复杂啊。】 【所以是被养废了?还是男方家里觉得亏了?】 【典型恋爱脑,男的要分,肯定是不爱了。】 【这种从小一起的,变数才多呢。】 女孩哽咽着。 “主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以前对我那么好,他家人也是。” 扶虞静静看着她,没有打断。 等女孩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才开口。 “他的照片。”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啊,好。” 女孩连忙擦了擦眼泪,在手机上操作着。 很快,一张男生的照片被投送到了扶虞这边的屏幕上。 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秀,笑容阳光,是很干净的长相。 扶虞的视线落在照片上。 神色间,一丝极淡的波动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这男生长得还行啊。】 【看着不像渣男啊,笑得挺暖的。】 扶虞移开视线,看向镜头里的女孩。 “你想算什么。” 女孩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想知道……他还爱不爱我。” 她的声音颤抖。 “他是不是真的出轨了,外面有人了。” “如果是真的,主播,你告诉我实话。” “我……我也可以放手的。”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一边说,一边无声地哭泣,肩膀微微耸动。 【妹妹别哭了,太卑微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他爱不爱你,傻不傻啊。】 【肯定是变心了,不然干嘛分手,还全家总动员。】 【主播快给个痛快话,让她死心。】 直播间里,观众的议论纷纷。 扶虞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清晰而平静。 “他还爱。” 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凝滞。 几秒后,是更为汹涌的刷屏。 【???】 【爱???主播你说啥?】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爱???】 【爱他妈为什么要分手啊!还要全家一起上阵pua女主?】 【主播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不科学啊!】 【我懵了,彻底懵了。】 连线的女孩也愣住了。 她脸上的泪水还挂着,茫然地看着屏幕。 “他还爱我?”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跟我分手?为什么他家里人……也那样对我?” 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不解,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扶虞看着她。 “事情,并非如你所见那般简单。” “他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分手,以及他家人的态度转变……” 扶虞顿了顿,视线似乎又回到了那张男生的照片上。 第47章 轮到我了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点,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直播间里异常清晰。 “他病了。” 三个字,如同重锤砸下。 “很严重。” 又是三个字,彻底击碎了白菜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疯涨。 【病了?什么病?】 【卧槽!这反转!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所以分手是假的?是为了不拖累女生?】 【我就说那男的看起来不像坏人!原来是这样!】 【这家人……也太好了……】 【哭死我了,如果是真的,这得多爱才能做到这份上啊!】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喧嚣。 她看着屏幕里失魂落魄的女孩。 “他家里,原本就不富裕。” “为了给他治病,更是雪上加霜。” 白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滑落,砸在桌面,迅速晕开。 “他们……他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扶虞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不想拖累你,所以才演了那一场戏。” “逼你走。” 白菜猛地捂住了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充满了绝望与痛楚。 【天啊!我受不了了!这什么人间疾苦!】 【主播,这是真的吗?你不要骗我们啊!】 【如果是真的,这家人也太伟大了,这男的也太伟大了!】 【白菜妹妹,你别哭了,你快问问主播是什么病啊!】 【对啊,还有没有救?】 白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开口。 “不可能的!” “他们对我那么好,他们是好人,怎么会……” “他明明说他不爱我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迷茫与不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扶虞:“你好好想想。” “这些年,他们对你如何。” 白菜的哭声一顿。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高中的时候,为了给我买那条限量版的裙子,偷偷去工地搬砖,手都磨破了……” “我问他,他还骗我说是打球擦伤的……” 白菜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 【搬砖买裙子?这什么绝世好男人!】 【呜呜呜,我破防了。】 “他大学的时候,我生病住院,他翘了最重要的专业课考试,在医院守了我三天三夜,衣不解带。” “他妈妈知道了,没有骂他,反而给我炖了鸡汤,每天都送过来。” “她说,女孩子身体最重要,考试以后还可以补。” 【这样的婆婆哪里找啊!羡慕哭了!】 【这家人真的把白菜当亲女儿了。】 “他工作后,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牌子的包,他自己却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 “他爸爸,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会默默记住我喜欢吃的菜,每次我过去,饭桌上总有那么几样。” “过年的时候,他奶奶会偷偷塞给我一个大红包,比给他儿子的还大,说女孩子要富养。” 白菜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耸动。 “他们怎么会……怎么会……” 她无法再说下去。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凌迟着她的心。 她以为的厌弃,她以为的背叛,原来是这样的真相。 【别说了妹妹,我听着都难受。】 【这家人真的太好了,好到让人心疼。】 【所以,男方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主播,快说说具体情况啊!】 扶虞:“具体病情,我不便透露。” “涉及他人隐私。” 【啊?那怎么办?】 【主播,你就不能帮帮他们吗?】 扶虞:“我只是个算命的。” “不治病。” 她的语气依旧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直播间的观众却不买账。 【主播你肯定有办法的!】 【是啊主播,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救他的!】 【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众筹!】 白菜也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扶虞,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 “主播,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他……”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 “求求你了……” 卑微的乞求,带着无尽的绝望。 扶虞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直播间里,弹幕几乎要将屏幕淹没。 【主播,你快答应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主播,你要是不救,我就取关!】 【楼上的是不是有病,主播就是个算命的又不是医生,你们爱干嘛干嘛滚远点!】 【就是!真服了这群神\/经了。】 扶虞:“他家人的决定,是希望你好好的。” “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他们更难受。” 白菜身体一僵。 是啊。 他们费尽心机,演了那么一场戏,不就是希望她能离开,能过得好吗? 如果她现在回去,哭着求他们,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他们更痛苦,更自责。 白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交错。 “主播,我懂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至少我知道了,他不是不爱我。” “这就够了。” 【妹妹……】 【好懂事的姑娘,太让人心疼了。】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扶虞:“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菜擦了擦眼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同以往的光。 “我要去找他。” “不是去求他复合,也不是去质问他。” “我只想陪着他。” “不管他是什么病,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都要陪着他。”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好样的白菜!支持你!】 【这才是真爱啊!】 【呜呜呜,我又相信爱情了。】 扶虞:“想清楚了?” 白菜重重点头。 “想清楚了。” “以前,都是他和他家人在照顾我,保护我。” “现在,轮到我了。” 第48章 走了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虽然还带着泪痕,却无比灿烂。 扶虞:“路,是你自己选的,接下来会很苦。” 白菜:“我知道。”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主播。” “也谢谢直播间里的各位。” “是你们,让我知道了真相,也让我有了勇气。” 说完,她便主动断开了连线。 直播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弹幕才重新活跃。 【希望白菜和她男朋友能有个好结局。】 【太感人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主播,你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扶虞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茶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 扶虞端坐。扶虞指尖轻触茶杯,温热的触感残留。 屏幕上,【白菜】的头像已经暗下。 弹幕依旧在为上一个故事唏嘘。 【主播,茶还有吗?再来一杯压压惊。】 【今天这几个故事,一个比一个顶。】 扶虞正待开口,直播界面却毫无征兆地一闪。 一个新的视频窗口强行切入,取代了原本的待机画面。 是小李。 “主播!” 小李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几分急促。 【是小李妹妹!她回来了!】 【看样子事情解决了?】 【快说说快说说!那敲门声还有没有了?】 小李看着镜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主播,我,我按照您说的去做了。” “我先报了警。” “警察同志们很负责,听我说完情况,虽然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帮我查了。” “查到了那个房间以前的租户信息,还有……还有受害者的档案。” 她的声音低了一些。 “然后,他们通过档案,联系上了那个姐姐的家人。” “她爸妈年纪大了,但她有个哥哥在本地。” 小李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联系上了她哥哥。” “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以为我是骗子。” “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肯定的,突然接到这种电话,谁不以为是诈骗。】 【可以理解,亲人那样去世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把您的直播录屏给他看了一小段,就是您说出那个姐姐情况的那一段。” “我跟他说了敲门声的事情,说了我每天晚上的遭遇。” 小李的语速加快。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问了我地址。” “他就带着他父母一起过来了。” “两位老人,头发都白了,眼睛哭得……” 小李哽咽了一下,没说下去。 “他们到了公寓,站在门口,就哭了。” “说女儿死得好惨,一直没能回家。”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痛了。】 【所以那个姐姐的魂魄真的被困住了。】 小李抹了抹眼睛。 “他们相信了我的话。” “相信了您的话。” “他们说,一定要让女儿安息。” 扶虞:“地址。” 小李迅速报出了公寓的详细地址。 扶虞:“准备三支清香,一碗清水,置于门外。” “另外,准备一些她生前常用的贴身旧物,一并放在旁边。” 镜头里,女鬼的哥哥立刻点头,转身去准备。 小李看着扶虞,声音依旧有些发紧。 “主播,接下来……” 扶虞:“开门,将东西在门口摆放妥当。” “然后,他持香,在门口,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请她出来,说家人来接她回家了。” 小李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了一眼身旁忙碌的男人。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我手心冒汗了,比小李还紧张。】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很快,男人将一切准备就绪。 三支香在门外点燃,青烟袅袅。 清水一碗,旁边放着一条素雅的丝巾,还有一个小小的发卡。 男人手持三支燃香,对着紧闭的房门,嘴唇翕动,像是在无声诉说。 公寓内的光线,似乎在这一刻,又暗淡了几分。 直播间里,扶虞端坐不动。 她闭上双眼。 口中开始低声念诵着什么。 那声音很轻,透过麦克风传到直播间,观众听不清具体的字句。 【主播开始念咒了!】 【这氛围,我大气不敢出。】 【呜呜呜,突然好想哭,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李那边,她紧紧抓着手机,镜头对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外,那三支香的火头,平静地燃烧着。 没有风。 男人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 “咚。” 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敲击声,从门板内侧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规律的三声。 只有一声。 小李身体一抖,差点叫出声,被她死死捂住嘴。 【敲门了!但是跟以前不一样!】 【是一声!回应了吗?】 男人的身体也微微一颤,但他没有回头,依旧对着房门。 扶虞的念诵声未停。 又过了片刻。 “咚。” 还是那扇门。 还是那一声轻响。 比上一次清晰了一些。 小李的眼泪已经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的肩膀,也开始微微耸动。 【回应了!她真的回应了!】 【我的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姐,你哥哥来接你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各种礼物的特效在扶虞的屏幕上闪烁。 扶虞的念诵声,在某一刻,音调微微上扬,随即又归于平缓。 门外。 那三支原本笔直燃烧的香,中间的一支,香灰突然断落一截。 紧接着,左右两支,也几乎在同时,落下了香灰。 三支香的烟气,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开始微微向着门内偏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香动了!香动了!!】 【烟的方向变了!】 【这是……进去了?】 男人缓缓直起身,他转过头,看向小李,脸上泪痕纵横,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扶虞睁开眼。 “好了。” 她的声音平静,打破了直播间的紧张。 “事情已了。” 小李哽咽着问:“主播,那位姐姐她……她真的走了吗?” 第49章 中邪 “以后……不会再有敲门声了?” 扶虞:“魂归来处,再无挂碍。” 小李对着镜头,眼泪未干,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个简单的字,却让小李浑身一松,几乎站立不稳。 她身旁的男人再次对着镜头,深深鞠躬。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任何差遣……” 扶虞:“不必。” 小李抹去眼泪,眼眶依旧通红。 【太好了!终于解决了!】 【恭喜小李妹妹!可以睡个好觉了!】 【主播威武!又解决一桩大麻烦!】 【这才是真正的玄学大师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各种礼物特效淹没。 火箭,飞船,跑车,在屏幕上不断炸开。 扶虞安静地看着。 小李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主播,谢谢您。” “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疯了,或者早就搬走了。” “那个姐姐,可能还要继续被困在那里。” 她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家人也让我一定再次转达谢意。” “他们已经把姐姐的骨灰迁走了,找了很好的地方重新安葬。” “他们说,以后每年都会去看她,给她烧很多纸钱,让她在那边过得好好的。” 小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还带着泪。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主播,我以后一定会多做善事。” “也希望那个姐姐,能够真正安息,早点去投个好胎。” 【小李妹妹真是好人。】 【经历这种事还能这么善良,不容易。】 【希望小姐姐真的能安息。】 【主播功德无量。】 扶虞看着她。 “嗯。” 一个单音节,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小李却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肯定。 她又对着镜头笑了笑。 “主播,那我不打扰您了。” “再次感谢您。” 她挥了挥手,主动切断了连线。 屏幕再次暗下。 直播间里,礼物的特效还在持续。 直播间里,观众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议论纷纷。 扶虞没有再看弹幕,直接关闭了直播。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她想到白天的南栎。 占据了她身份二十多年的假千金。 南家那几个兄弟口中,南栎向来心机深沉,擅长伪装。 可她今日所见,南栎那副样子,似乎并不像装出来的。 不过,这些与她何干。 她回到南家,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却因果。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 扶虞每日打坐修行,偶尔处理一些找上门来的小事,倒也清净。 这日午后,扶虞正在静坐。 “砰砰砰!” 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几乎要将门板拍碎。 扶虞睁开眼,眉心微蹙。 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人,正是南阔之。 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看见扶虞,眼睛里迸发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 “妹妹!不,妹妹大师!快!快跟我走!” 南阔之不由分说,伸手就来拉扶虞的胳膊。 “出大事了!完蛋了!快去救人!”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了调,尖锐刺耳。 扶虞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拉扯。 指尖一道无形的气劲弹出,正中南阔之的哑穴。 南阔之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满脸通红,双脚直跺。 扶虞看着他,神色不耐。 “说重点。”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 南阔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慌乱之下,根本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扶虞见他冷静了些,才解了他的穴道。 南阔之立刻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刚浮出水面。 “是,是二哥!” “二哥,他,他中邪了!” 南夜年? 扶虞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回来这么久也就见过几次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但是也听下人们讲过这位二少爷。 南家老二,南氏集团的挂名董事,实际却混迹娱乐圈,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与那些靠着资本堆砌,或者依赖女友粉,又或者胡乱接拍烂剧的流量明星不同。 南夜年的演艺之路,算得上脚踏实地。 他出道多年,一步一个脚印,参演的作品,大多是制作精良的正剧,角色也多是正面积极的形象。 凭借着出色的演技和良好的口碑,硬生生在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以说是南家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没靠家族荫庇,反而闯出名堂的人。 “他不是在拍新戏吗?” 扶虞记得前几日听南家佣人提起过。 南阔之用力点头,脸上血色褪尽,满是惊恐。 “对!就是因为拍戏!” “剧组在一个偏僻的山里取景,听说是根据一个什么古老的传说改编的。” “前几天还好好的,昨天晚上,突然就不对劲了!” 南阔之大喘着气,脸上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二哥他……他抱着剧组一个化妆师,死活不撒手!” “嘴里还不停喊着‘老婆,老婆’!” 南阔之急得原地打转,语言有些颠三倒四。 “那化妆师是个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哭着喊救命。” “我们几个大男人上去拉,根本拉不开!” “二哥力气变得特别大,眼睛都是红的!” “还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南阔之说到这里,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他就认定了那是他老婆。” 扶虞的眉头蹙得更紧。 南夜年这个样子,确实与她所知的一些“中邪”症状高度吻合。 寻常的精神失常,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不会如此执拗于一个特定的人。 南阔之还在继续描述当时的混乱场面。 “后来还是导演有点经验,让人找了红绳,七手八脚才把二哥暂时捆住,关在休息室里。” “可他还在里面闹,撞门,嘶吼,喊着要找老婆。” “那声音……根本不像二哥平时的声音。” “嘶哑,低沉,听着瘆人。” 扶虞打断他。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第50章 不止一条人命 南阔之努力回忆。 “就是昨天傍晚!” “白天还好好的,拍戏也正常。” “傍晚收工后,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二哥说去卸妆。” “然后……然后就听到化妆间那边传来尖叫声。” “我们跑过去一看,就看到二哥抱着那个化妆师不放了。” 扶虞又问。 “那个化妆师,他以前认识?” 南阔之摇头。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那小姑娘是剧组新来的,刚来没几天,平时跟二哥话都没说过几句。” “二哥平时虽然看着冷淡,但对工作人员都很客气,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点扶虞倒是相信。 南夜年此人,虽在娱乐圈,却洁身自好,没什么桃色新闻。 他素来以敬业和疏离感着称。 若非神志不清,断不会做出当众强抢民女这种荒唐事。 “剧组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或者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扶虞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在南阔之极度的慌乱中,反而像一剂镇定剂。 南阔之被她引导着,开始冷静思考。 “怪事……”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剧组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山里头,那山里……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废弃的古庙。” “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感,有些场景就是在古庙附近拍的。” “二哥前天好像……好像是在那边拍了一场夜戏。” 南阔之猛地抬头。 “对!我想起来了!” “拍夜戏那天,道具组好像在古庙里捡到过一个什么东西,说看着挺别致,还拿给二哥看过。” “当时二哥好像还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扶虞:“什么东西。” 南阔之使劲回忆。 “好像是……一个红色的同心结?” “看着挺旧的,颜色都有些发暗了,上面还沾着些泥土。” “道具师说那玩意儿做得精巧,想带回去研究研究,二哥当时也没在意。” 红色的同心结。 古庙。 夜戏。 扶虞心中已有了几分判断。 南夜年这情况,多半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同心结,恐怕就是媒介。 “我怕他再出事,让助理和几个保镖看着他,自己赶紧开车回来找你了!” “爸妈那边我还没敢说,怕他们担心。” 南阔之看着扶虞,像是看着唯一的希望。 “妹妹大师,你一定要救救二哥啊!” “他现在那个样子,太吓人了!” 扶虞:“收拾东西。” “去剧组。”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南阔之愣了一下。 “啊?就……就我们去?” 扶虞看他一眼。 “不然呢。” 南阔之连忙点头。 “好好好!我去开车!我马上去!” 他此刻对扶虞是全然的信任。 毕竟,连家里那个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哥都对扶虞另眼相看,而且还是有真本事的。 扶虞没有多言,转身回房。 她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南阔之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时催促。 很快,扶虞提着一个简单的小布包出来。 南阔之看着那小布包,有些发愣。 就这?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桃木剑,黄符纸,罗盘法器之类的。 大神出门,一般不都装备齐全吗? 可能真本事都在手上,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扶虞没有解释。 “走。” 两人匆匆下楼。 南家的司机已经将车备好。 南阔之却摆手。 “不用,我来开!我路熟!” 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剧组。 扶虞也不与他争。 车子驶出南家大宅,一路疾驰。 南阔之一边开车,一边还是忍不住絮叨。 “妹妹大师,二哥他……他不会有事?” “你说他真的是中邪了吗?那得罪了什么东西啊?” “那化妆师小姑娘也吓坏了,剧组现在人心惶惶的,导演说戏都快拍不下去了。” 扶虞闭目养神,没有回应他的喋喋不休。 南阔之见她不说话,也不敢再多问,只把油门踩得更深。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南阔之的焦虑与扶虞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扶虞几眼。 这个刚认回来的妹妹,总是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明明年纪不大,行事却老练沉稳得可怕。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路崎岖,车速也不得不放缓。 南阔之越开越心焦。 “快到了,前面那个山口拐进去就是了。” 他指着前方。 扶虞睁开眼,看向窗外。 山林幽深,暮色四合。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车子终于在一片嘈杂中停稳。 剧组的营地扎在山坳里,几盏临时拉起的照明灯,将一小块区域照得惨白。 人影幢幢,声音混乱。 南阔之刚推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正围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团团转。 那老头,仙风道骨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把拂尘。 导演王德发,此刻正对着老头,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 “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剧组啊!” “南影帝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这戏就全完了!” 王德发看见南阔之,像是见了救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三少!您可算来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南阔之的胳膊就不放。 南阔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再看看不远处那个装模作样的老道士,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是都说了,他会请真正的大师过来吗! 这王胖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又从哪里找了个江湖骗子! 妹妹还在旁边呢,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怎么有脸说自己认识真正的高人! 南阔之额头青筋直跳,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导,我不是跟你说了……” “三少,您听我说,这位可是清虚观的玄真大师!可灵了!” 王德发根本不给南阔之说话的机会,指着那老头,语气夸张。 扶虞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个所谓的玄真大师身上。 她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这老头,面滑,眉宇间藏着戾气。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人命。 不止一条。 第51章 中蛊 南阔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指着扶虞,硬着头皮对王德发介绍。 “王导,我跟你说,这位才是我请来的真大师!” “我妹妹,扶虞!” 王德发脸上的肥肉抽了抽。 他看看扶虞,那张过分年轻漂亮的脸,实在很难跟“大师”两个字联系起来。 “三少……这位……大师,是不是太年轻了点?” 这话问得还算委婉。 旁边玄真大师身后站着的两个小道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梳着总角的小道士嗤笑一声。 “呵,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没门槛了。” “什么人都敢出来装神弄鬼。” 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道士,手里拿着个小拂尘,有模有样地甩了甩。 “师父,我看啊,八成是来蹭咱们名气的。” “想踩着咱们清虚观的名头上位呢。” 玄真大师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半眯着眼睛打量扶虞。 那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是不屑。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 “只是这玄门之事,浩瀚精深,可不是靠着一张巧嘴就能成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小姑娘,还是回去多读几年。” “这山野之地,邪祟横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南阔之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个老骗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妹妹她……” 扶虞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南阔之的手臂。 力道不大,却让南阔之瞬间冷静下来。 他回头,看到扶虞平静无波的眼神,那股子火气,竟奇异地被压了下去。 扶虞没看那几个跳梁小丑。 她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个玄真大师身上。 这老头身上的人命债,可不止一条。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他们打算怎么唱下去。 王德发看看玄真大师,又看看扶虞和明显不服气的南阔之,一时有些为难。 南阔之是南家三少,他得罪不起。 可这玄真大师,据说是清虚观出来的,观主他都得叫一声师叔。 这种人物,他也得罪不起啊。 “这个……三少,玄真大师,要不……都先看看?” 王德发打着哈哈,试图和稀泥。 玄真大师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安排不满。 “哼,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岂能与黄口小儿同日而语。” 他一甩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也罢,就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看看真正的玄门正宗,是如何驱邪除祟的!” 他说着,便不再理会众人,开始在营地里踱步。 左看看,右瞧瞧,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还掐指一算。 他那两个小徒弟,立刻狗腿地跟在身后。 一个捧着罗盘,一个捧着桃木剑。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大气不敢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南阔之看得直撇嘴。 这装模作样的,比电视上演的还像。 他悄悄凑到扶虞身边,压低声音。 “妹妹,这老家伙不会真有什么名堂?” “万一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扶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意,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 “看着便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南阔之莫名安心。 玄真大师在营地里转悠了一圈。 最后,他停在了南夜年休息的帐篷外。 那帐篷门口,守着两个剧组的场务,一脸紧张。 玄真大师眉头一皱,指着帐篷。 “妖气冲天!” “那孽障,定是藏匿于此!”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王德发吓得一哆嗦。 “大……大师,南影帝他就在里面。” 玄真大师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无妨。” “待老夫设坛作法,定叫那孽障魂飞魄散!” 他说完,便吩咐两个徒弟。 “起坛!” 两个小道童立刻行动起来。 香案,黄符,朱砂,法铃,一应俱全。 很快,一个简易的法坛便搭建好了。 玄真大师换上了一件绣着八卦图的明黄色道袍。 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 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高时低,配合着手中法铃发出的叮铃铃声响。 他那两个徒弟,则在一旁烧着黄符,烟雾缭绕。 整个场面,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那么回事。 剧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南阔之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排场,这架势,比他想象中要专业得多。 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难道……这老骗子真有点东西?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南夜年休息的帐篷,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正是南夜年。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影帝的风采。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目赤红,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潮红。 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老婆!” “我的老婆在哪里!” 南夜年嘶吼着,声音沙哑。 “你们把我的老婆藏到哪里去了!” 他张开双臂,朝着人群扑了过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个场务,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王德发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 “快!快拦住他!” 几个胆大的剧组保安和工作人员赶紧上前,试图控制住发狂的南夜年。 可南夜年力气大得惊人,几个人一时间竟按他不住。 玄真大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掉在地上。 作法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两个小道童更是吓得躲到了师父身后。 南夜年状若疯魔,嘴里不停地喊着。 “老婆!我要我的老婆!” “你们不把老婆还给我,我就杀了你们!”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情况,不对。 南夜年身上的气息混乱驳杂。 这不是简单的中邪。 也不是普通的鬼上身。 扶虞的视线,落在了南夜年暴突的青筋,和他脖颈处一闪而逝的淡红色印记上。 她心中了然。 南夜年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目光在人群中疯狂扫视,最后,竟直勾勾地盯上了不远处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 正是之前被他抱住的那个化妆师。 “老婆!找到你了!” 南夜年嘶吼一声,便要扑过去。 “二哥!” 南阔之大惊,想也没想就要上前阻拦。 扶虞的眉头,在南夜年冲出来的那一刻,便轻轻蹙了起来。 她伸出手,拦住了南阔之。 南阔之急道:“妹妹大师?” 扶虞的视线落在南夜年身上,眸色微沉。 “他这不是中邪。” “是被人下了蛊。” 第52章 人心隔肚皮 扶虞话音刚落,南夜年挣脱了两个保安的钳制。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直直朝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化妆师扑去。 “老婆!” 玄真大师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嘴里却还不忘给自己挽尊。 “妖孽!妖孽凶猛!” “非贫道一人之力所能及也!” 扶虞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的腿,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甚至没有多看玄真一眼。 南夜年已经冲到了化妆师面前。 女孩尖叫一声,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南夜年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惊人。 “老婆,我的老婆……” 他像个得到失物的孩子,将脸埋在女孩的颈窝,贪婪地嗅闻。 女孩的身体僵硬,连哭都忘了。 “二哥!” 南阔之目眦欲裂,声音嘶哑。 “妹妹大师,救救我二哥!” 他又看向那个化妆师,眼中满是愧疚与不忍。 “这位小姐姐……真是无妄之灾,太可怜了。” 扶虞冷笑一声。 “可不见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南阔之一愣。 玄真大师也暂时忘记了害怕,错愕地看着扶虞。 这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扶虞不紧不慢,走到南夜年身边。 南夜年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依旧死死抱着那个化妆师。 扶虞从布包里取出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在惨白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 她出手快如闪电。 银针精准地刺入南夜年颈后某个穴位。 南夜年身体猛地一僵。 抱着化妆师的手臂,瞬间松开了力道。 他缓缓抬起头。 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眼皮一翻,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扶虞伸手,在他倒地前,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迅速平息的变故惊呆了。 王德发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玄真大师也忘了捡地上的拂尘,眼神复杂地盯着扶虞那只纤细的手。 方才……那是什么手法。 南阔之最先反应过来,几步冲到南夜年身边。 “二哥!二哥你怎么样了?” 他探了探南夜年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妹妹大师,二哥他……” 扶虞淡淡开口。 “暂时昏过去了。” “蛊虫被压制住了,但还没根除。” 她收回银针,放回布包。 那个化妆师,在南夜年倒下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但那情绪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她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依旧苍白。 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 “呜呜呜……” 她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 那模样,我见犹怜。 “南三少……我……我的清白……” 她哽咽着,看向南阔之,眼神凄楚。 “南影帝他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可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剧组里这么多人看着……” “我一个女孩子家……” 她哭得越发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阔之本就心怀愧疚。 此刻见她哭得如此凄惨,更是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小姐。” 他挠了挠头,满脸歉意。 “都是我二哥的错。” “你放心,我们南家一定会负责的。”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们都会赔偿……” 化妆师抽噎着,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不要钱。” “我只是,我只是……” 她似乎难以启齿。 扶虞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直到南阔之几乎要拍板承诺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 扶虞才缓缓开口。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化妆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扶虞。 脸上的泪痕未干,表情却僵住了。 南阔之也愣住了。 “妹妹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也是一脸茫然。 玄真大师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化妆师。 扶虞没有理会旁人。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化妆师的脸上。 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 “费尽心机接近他。” “处心积虑引他来这荒山野岭。” “又用同心结做媒介,引他体内的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化妆师的脸色便白一分。 到最后,她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发抖。 不再是之前的柔弱可怜。 而是惊惧。 “你……你胡说!” 化妆师尖声反驳,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影帝变成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却有些躲闪。 “我才是受害者!” “你凭什么污蔑我!” 南阔之看看扶虞,又看看那个泫然欲泣的化妆师,脑子有点乱。 “妹妹大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看这位小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扶虞轻嗤一声。 人心隔肚皮。 有些人,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误会?” 扶虞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你问问她,那同心结,真的是道具组在古庙捡的吗?” “还是她,特意放在那里,等着南夜年发现的?” 化妆师的身体晃了晃。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远离扶虞。 王德发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感觉事情不简单。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轻易插话。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来了精神。 他悄悄捡起地上的拂尘,掸了掸灰。 “哦?” “这里面还有这种弯弯绕绕?” 他捋了捋山羊胡,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南阔之皱着眉头,看向化妆师。 “小姐,我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同心结……” 化妆师咬着下唇,眼泪又涌了上来。 这次,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慌乱。 第53章 恩将仇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同心结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第54章 恶心 李漓被扶虞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帐篷的帆布。 退无可退。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怨毒与疯狂。 “是!” 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耳。 “是我做的!” “那又怎么样!”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喜欢他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 “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 “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对我视而不见!” “凭什么那些女人可以轻易得到他的青睐,而我却要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卑微乞怜!” 李漓的情绪彻底失控。 她指着南阔之,又指着周围的剧组人员。 “你们懂什么!” “你们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 南阔之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虞静静地看着她发泄。 直到李漓吼得声音都沙哑了,才缓缓开口。 “所以,这就是你伤害他的理由?” “这就是你给他下蛊,把他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野兽的理由?” 李漓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瞪着扶虞。 “他活该!” “谁让他不看我!” “谁让他无视我的存在!” 扶虞轻轻摇了摇头。 “执迷不悟。” 她从布包里,又取出一枚银针。 李漓看到那枚银针,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缓步走向李漓。 李漓想跑。 可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 扶虞来到李漓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李漓奋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扶虞的钳制。 扶虞的手指,看起来纤细无力。 可那力道,却大得惊人。 “既然你不肯自己把子蛊交出来。” “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扶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银针,缓缓刺入李漓颈间的某个穴位。 李漓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虞面无表情,手指微动,银针在她颈间轻轻捻转。 一丝极细的黑线,顺着银针尾部,缓缓向上攀爬。 那黑线蠕动着,挣扎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剧组的工作人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 李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扶虞手腕一抖,银针疾速拔出。 一条通体漆黑,细如发丝的虫子,被银针的末端牢牢钉住,兀自疯狂扭动。 滋滋—— 那虫子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扶虞眼神一冷,两指并拢,在那虫身上轻轻一弹。 一小簇淡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她的指尖,瞬间包裹了那条蛊虫。 吱呀! 蛊虫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惨叫,随即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李漓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解决了。” 扶虞将银针收回布包,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阔之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快步走到扶虞面前,脸上堆满了感激与钦佩。 “妹妹大师,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你,二哥他……” 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王德发也凑了过来,对着扶虞连连作揖。 “扶虞小姐,您真是神人啊!” “救了南影帝,也救了我们整个剧组!” 其他剧组人员也纷纷附和,看向扶虞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李漓瘫在地上,听着众人的赞扬,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她死死地盯着扶虞,嘴唇蠕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妖女……” “你会遭报应的……” 扶虞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神色淡然。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南夜年,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迷茫,环顾四周,眉头微微蹙起。 “我……这是在哪儿?”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头好痛……” 南夜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坐起身。 “二哥!你醒了!” 南阔之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你感觉怎么样?” 南夜年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一张张关切的脸,记忆像是断了片。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在拍戏吗?” “发生什么事了?” 南阔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二哥,你可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凶险!” 他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从南夜年如何“意外”捡到同心结,到如何突然发狂,再到扶虞如何大显神通,制服蛊虫,揭穿李漓的阴谋。 他讲得口沫横飞,表情丰富,时不时还加上几个夸张的动作。 听得南夜年眉头越皱越紧。 尤其是听到自己对一个化妆师做出那些失控的举动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等南阔之讲完,南夜年沉默了片刻。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李漓。 此刻的李漓,狼狈不堪,早已没有了平日里温顺的伪装。 南夜年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像冰。 李漓接触到他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痴迷。 “夜年……” “我那么爱你……”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 “我只是想让你爱我,这有错吗?” 她试图用那套扭曲的逻辑,为自己辩解。 南夜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恶心。” 第55章 五百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两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李漓的心脏。 李漓脸上的痴迷瞬间凝固,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夜年,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整个人呆住了。 “没错!就是恶心!” 南阔之在一旁重重点头。 “我二哥什么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 “还想母蛊在我二哥身上,做梦!”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二哥。 王德发导演看事情尘埃落定,连忙使了个眼色,剧组里的人立刻报了警。 没过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 李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 警察很快带走了失魂落魄的李漓。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王德发导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想起另一尊大神。 他小跑着凑到扶虞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扶虞小姐,不,扶虞大师!” “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啊!” “您看……我们这剧组,以后拍摄会不会……不太顺利啊?” “要不,您给瞧瞧?” 扶虞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王导,您这营地里,不是有玄真大师坐镇吗?” “玄学的事情,他比较专业。” 南阔之立刻会意,在一旁帮腔。 “对啊王导,玄真大师呢?” “刚才不还说要设坛作法,让那孽障魂飞魄散吗?” “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个……玄真大师他……” 他心里暗骂,谁知道那个老神棍这么不靠谱,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大师! 一个副导演小声嘀咕了一句。 “刚才南影帝一发狂,玄真大师就脚底抹油,溜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此刻看向扶虞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艳,变成了全然的敬畏。 “是啊是啊,扶虞大师,您就行行好,帮我们看看。” “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心里也发毛。” “大师,您就说句话,我们这戏还能不能拍了?” 大家七嘴八舌,语气里满是恳切。 扶虞淡淡扫视了一圈。 “此地并无不妥。” “只是阴气略重,不宜久居。” “你们尽快拍完,早些离开便是。”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德发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一定抓紧时间。” “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大师指点。” 扶虞却话锋一转。 “王导。” “指点完了,我的卦钱呢?”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 卦……卦钱? 南阔之见状,一步抢上前,挡在扶虞和王德发中间,那架势,活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 他瞪着王德发,声音拔高了八度。 “王导,你什么意思?” “我妹妹大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救了我们整个剧组,你不会想赖账?” “我可告诉你,我们南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德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摆手。 “南三少,您误会了,误会了!” “我哪敢赖账啊!” 他心里叫苦不迭,这丫头看着仙风道骨,怎么也谈钱啊! 而且一张嘴就要卦钱,这……这得给多少啊? 南阔之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继续唾沫横飞。 “误会?我看你就是想蒙混过关!” “我妹妹大师出手,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的吗?” “今天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然你以为她会管你们这破事?” 他又话锋一转,拍了拍王德发的肩膀,语重心长。 “再说了,王导您是谁啊?” “圈内知名大导演,拍了多少叫好又叫座的片子,财大气粗!” “难道还在乎这点小钱?”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您小气?” 王德发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南三少,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又软硬兼施,他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给,肉疼。 不给,得罪了南家,还得落个小气的名声。 扶虞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插话。 南阔之见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伸出一个巴掌。 “这样王导,看在我妹妹大师今天心情好的份上,给你打个折。” “五百万。” “一口价,童叟无欺!” “噗——” 王德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五百万?! 抢钱啊这是! 他拍一部戏的导演费,有时候都没这么多! 王德发的心在滴血,脸上却还要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南三少……这……这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 南阔之眼睛一瞪。 “嫌少啊?” “也对,我妹妹大师这种级别的人物,五百万确实少了点。” “要不……再加点?” “别别别!” 王德发吓得魂都快飞了,连忙从兜里摸出手机。 “五百万,五百万就五百万!” “我给,我马上给!” 他手抖着操作手机转账,心疼得眼角都在抽搐。 扶虞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信息,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内心却掀起一丝波澜。 娱乐圈的人,果然有钱。 这南阔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赞赏地看了一眼南阔之。 南阔之接收到自家妹妹大师那带着肯定的眼神,顿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刚才舌战群儒,力挽狂澜的人是他自己。 王德发付完了钱,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彻底没了精神。 南夜年自始至终冷眼旁观,那张冷峻的脸,此刻没什么血色,却依旧绷着。 南阔之见状赶紧拉过南夜年。 “二哥,你看看,我说妹妹大师厉害。” “妹妹大师可救了你的命,不是她,你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他挤眉弄眼。 “你可别再冷着一张脸了,吓到妹妹大师。听我一句劝,赶紧过去道个谢。” 南阔之推了推南夜年的胳膊,示意他过去。 南夜年瞥了弟弟一眼,没有多言,迈步走向不远处的扶虞。 第56章 有缘人 王德发刚转完账,正苦着脸唉声叹气,看见南年过来,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扶虞收起手机,神色平静,仿佛那五百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南夜年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多谢。”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清晰。 扶虞闻言,抬起眼帘。 她没有立刻回应,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南阔之一颗心提了起来。 “哎呀,妹妹大师,你别生气!” 他赶紧打圆场,语气有些焦急。 “二哥他就是这个性子,天生面瘫,不太会说话,他心里肯定是感激你的!” “对二哥?” 南阔之疯狂给南夜年使眼色。 扶虞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扶虞的视线在南夜年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一旁心疼得脸皮抽搐的王德发。 “莫非,”扶虞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南影帝也是不想给这卦钱,所以才特意过来,与我拉近关系?”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南阔之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啊?” 他看看扶虞,又看看自家二哥,脑子彻底宕机。 这……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妹妹大师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 扶虞的注意力,始终在南夜年身上。 她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南夜年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 仿佛她真的认为,他会为了区区五百万而耍心机。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然会给。” 南夜年吐出四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朝着不远处的助理招了招手。 “把手机给我。” 南夜年接过,解锁,直接点开转账界面。 “账号。”他看向扶虞。 扶虞报出一串数字。 南夜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很快,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到账,五百万元。】 扶虞的手机也同时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确认无误。 之前眉宇间那一点几不可察的审慎,悄然散去。 她的嘴角,似乎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南影帝果然爽快。” 扶虞收起手机,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无波。 南阔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就……这就行了?” 他还以为妹妹大师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症结还是在卦钱上。 “关于那情蛊……” 他刚开口,想问个究竟。 “蛊虫已除,宿主无碍。” 扶虞却直接打断了他。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 她说完,便转身,干脆利落地朝着营地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哎?” 南阔之愣住了。 这就走了? 他看看自家二哥,又看看扶虞越走越远的背影。 “妹妹大师!等等我啊!” 南阔之不及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我送你!这山路不好走!” 声音远远传来。 南夜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林间小路的拐角。 此后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南夜年没有把荒山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 扶虞更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别人的私事她向来不感兴趣。 最后,还是南阔之这个藏不住话的大喇叭,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捅到了南父南母那里。 结果自然是两位长辈好一顿担心后怕,打电话对着南夜年念叨了好几天。 扶虞下楼吃饭,敏锐地察觉到餐厅里似乎安静了不少。 餐桌旁,南母正优雅地喝着牛奶,见她下来,温和地笑了笑。 “小虞醒了。” “今天阔之不在,是不是清静多了?” 扶虞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他去哪了?” 南母放下杯子,眼底带着一丝为人母的牵挂与骄傲。 “那小子,回他的实验室闭关去了。” “说是项目到了关键时期,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 扶虞咬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了顿。 她这才想起来,她这个名义上的三哥,除了是个富二代纨绔之外,正经身份好像还是个什么科研人员。 整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 吃过早饭,南母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却带着一抹无奈的浅笑。 她这个女儿,真的是独立过头了。 有时候,也让人心疼。 扶虞对南母的想法不置可否,径直来到了一条颇具市井气息的老街。 她寻了个街角略显空旷的位置,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小马扎,一个小木牌。 木牌上用清秀的隶书写着:【一卦两千,随缘解答】。 她将木牌立在身前,然后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的标题很简单——【今日出摊】。 几乎是秒开,弹幕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啊啊啊!失踪人口终于出现了!” “活的!新鲜的大师!” “大师今天搞户外直播吗?这背景看起来好有年代感。” 扶虞对直播间里热闹的弹幕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地调整了一下手机镜头,确保自己和身前的小木牌都能清晰入镜。 她刚坐定没多久,周围便渐渐聚拢了一些人。 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提着菜篮子,或者抱着孙子,被这个年轻得过分又漂亮得不像话的“算命先生”吸引了注意力。 “哟,这小姑娘长得真俊,怎么在这里摆摊算命啊?”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是啊,现在骗子多,小姑娘可别被人骗了。”旁边一个揣着手的大爷附和道,眼神里带着审视。 “一卦两千?这是抢钱!”有人注意到了那个小木牌,声音拔高了几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名什么都敢做,估计又是哪个网红搞噱头。”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路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扶虞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眼睑微垂,仿佛入定了一般。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第57章 镜子 昨夜她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今日此时此地,她会遇到一个对她而言,颇为重要的“有缘人”。 至于这个“有缘人”是谁,会发生什么,卦象并未明示。 “小姑娘,你真会算命啊?”之前开口的那个大妈又问了一句,凑近了些。 扶虞这才缓缓抬起眼帘,清澈的眸子看向她,点了点头。 大妈被她看得一愣,总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神,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 “两千?抢钱啊这是!” 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是,年纪轻轻不学好,搞这些封建迷信。”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嗡嗡作响。 扶虞却恍若未闻,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背脊挺直。 穆兰楼了:【这些人怎么说话呢……不过也是梦回大师刚开播的时候啊,全是路人围观。】 牛角包:【哈哈哈,前面的,真相了,当时我也以为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小骗子。】 毛黎咀:【楼上的加一,谁能想到后来啪啪打脸呢!】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插科打诨,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选择了开始匹配。 几乎是瞬间,屏幕便切换到一个新的连线画面。 画面有些昏暗,光线明显不足。 镜头晃动得厉害,像是在一个狭小局促的空间里。 一个带着哭腔,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断断续续。 “大……大师……救命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爱吃瓜的猹:【我靠!一来就这么刺激吗?听这声音,是撞鬼了?】 不爱吃香菜:【楼上的别瞎说,万一是恶作剧呢?】 喵喵拳出击:【呜呜呜,小姐姐声音好好听,但是听起来好害怕啊。】 扶虞微微蹙眉,声音依旧平稳。 “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连线那头的女孩,似乎因为扶虞镇定的声音,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我叫苏苏。” 苏苏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总算能连贯说话了。 “我最近搬进了一间复古公寓。” “公寓的浴室里,有一面……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呼吸又急促起来。 扶虞耐心地等待着。 直播间的观众也屏住了呼吸,好奇心被提到了顶点。 “自从我住进来以后,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苏苏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总感觉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抹黑影,很快就闪过去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或者太累了出现了错觉。” 弹幕又开始活跃起来。 今天也要开心呀:【经典!鬼故事经典开头!】 只想搞钱钱:【又是镜子!我就说镜子这玩意儿邪门!】 甜甜圈超人:【小姐姐快跑!别住了!】 苏苏像是没看到弹幕,继续用带着恐惧的声音讲述。 “但是……”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带着尖锐的刺耳。 “有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镜子里的我,嘴角突然往上扬了一下!” “露出了一个特别诡异的笑容!” “可我当时……我当时根本就没有笑啊!” 苏苏带着哭腔喊道。 “我真的没有笑!”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进那个浴室了!” “大师,我该怎么办啊?那房子我签了一年的合同呢!” “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在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 苏苏的话音落下,直播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被更多的弹幕淹没。 风一样的男子:【卧槽!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柠檬不酸:【真的假的啊?不会是编故事?为了博眼球?】 玄学十级爱好者:【大师!这绝对是撞邪了!有好戏看了!】 扶虞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深思。 她这个客户,听起来遇到的事情确实有些问题。 “你那间公寓,除了镜子,还有其他异常吗?” 扶虞问道。 苏苏抽泣着,努力回忆。 “其他好像没有了。” “就是那面镜子特别奇怪。” “我之前也想过是不是心理作用,可是……可是那个笑容太真实了!”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直接从浴室跑了出来!” 扶虞点了点头。 “你把摄像头,对准你说的那面镜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苏苏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 “大……大师,我……我不敢。”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现在不在那个公寓,我在朋友家里。” “我真的不敢再回去了。” 扶虞的指尖在小木牌上轻轻敲了敲。 “不回去,问题解决不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我在。”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苏苏那边沉默了下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安静了不少,都在等待苏苏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苏苏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 “那……那我明天白天回去看看。” “晚上我真的不敢。” 扶虞“嗯”了一声。 “可以。” “到时候直接连线。” 穆兰楼了:【大师就是大师,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牛角包:【期待明天的后续!感觉会很精彩!】 毛黎咀:【只有我注意到大师说的是‘有我在’吗?好有安全感!】 扶虞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切断了和苏苏的连线。 扶虞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与苏苏的连线,直播间里依旧热议着苏苏那面诡异的镜子。 “小姑娘……你刚才那是……在跟人算卦?”最先开口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大妈,往前凑了凑,语气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她身后几个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老伙计,也伸长了脖子,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扶虞并不理会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也没有回答大妈的问题。 她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再次轻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匹配。 直播间里,弹幕滚动。 爱吃瓜的猹:【大师这是无缝衔接啊!效率杠杠的!】 第58章 娃娃 不爱吃香菜:【下一个会是什么奇葩事?搓手手期待!】 喵喵拳出击:【希望来个阳间的,刚才那个镜子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屏幕很快切换到一个新的连线画面。 id【小艾】。 这次的画面比苏苏那边还要糟糕,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小艾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比刚才的苏苏还要惊慌。 “大师……我快要吓死了!”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只想搞钱钱:【又来一个!听声音就是个软妹子,别怕别怕!】 甜甜圈超人:【大师的业务范围真广,什么类型的客户都有。】 玄学十级爱好者:【这氛围……不会又是什么猛料?】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 “慢慢说,别急。” “我前段时间,在二手市场淘到了一个布偶娃娃。” 小艾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个娃娃很精致,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我一眼就看中了。” 她的声音里,恐惧之下,似乎还带着一丝当时的喜爱。 “可是自从把它带回家以后……” 小艾说到这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屏幕。 “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那个娃娃发出很轻微的啜泣声。”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这诡异的描述吊起了胃口。 今天也要开心呀:【布偶娃娃?啜泣声?我的妈呀,这是鬼娃回魂的节奏?】 柠檬不酸:【二手市场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买!谁知道上一任主人发生过什么!】 风一样的男子:【我赌五毛,这娃娃肯定有问题!】 小艾并没有看弹幕,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或者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可是那个声音太清晰了,就在我床头柜的位置,娃娃就放在那里。” 她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不成调。 “然后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 小艾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听筒里传来她粗重的喘息声。 扶虞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街角围观的人群也鸦雀无声,都被这电话里传来的诡异故事吸引住了。 那位之前质疑“一卦两千是抢钱”的人,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我发现那个娃娃的眼睛……” 小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极致的惊恐。 “它原本的眼睛,是黑色的纽扣。” “可是那天早上,我看到它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的!” “鲜红鲜红的,就像……就像流着血泪一样!” 【滋——】 仿佛是为了配合小艾的讲述,手机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吓了直播间和现实中不少人一跳。 穆兰楼了:【我靠!血泪!这娃娃成精了!】 牛角包:【吓死我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配合得也太好了!】 毛黎咀:【小艾姑娘快把娃娃扔了啊!太吓人了!】 小艾像是被那电流声刺激到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 “还不止这些!” “更可怕的是那天早上,我在我的头发里……”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在我的头发里缠着好几根不属于我的白色的长头发!” “大师!是白色的长头发啊!” 小艾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明明是短发,而且是黑色的!” “那些白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是不是那个娃娃……是不是它……” 她再也说不下去,崩溃地哭了起来。 扶虞听着小艾的哭诉,指尖在身前的小木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叩叩”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街角显得格外清晰。 “你现在在哪里?” 扶虞开口问道,声音平静无波,与小艾的惊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艾抽泣着回答。 “我在家里,我不敢把它扔掉,我怕它……” 她似乎怕那个娃娃会报复。 扶虞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片刻后开口。 “把摄像头,对准那个娃娃。” 直播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艾那边的背景音安静得可怕,只有她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 几秒钟的窸窸窣窣之后,手机屏幕的画面晃动起来。 镜头从小艾那张苍白惊恐的脸上移开,慢慢转向她所说的床头柜。 一个布偶娃娃。 它静静地坐在那里。 娃娃的身体是常见的棉布材质,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粉色碎花裙。 头发是棕色的毛线,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 关键是它的眼睛。 正如小艾所说,此刻那两颗纽扣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 在手机不算高清的镜头下,那红色仿佛还在微微闪动。 柠檬不酸:【我的天!真的是红色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天也要开心呀:【这娃娃……单看样子其实还挺普通的,但是配上小艾的描述,绝了!】 风一样的男子:【这红色看着也太瘆人了,不会真是血?】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惊呼。 那位先前质疑价格的大哥,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扶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屏幕中的那个娃娃。 指尖在小木牌上轻轻叩击的动作,在这一刻也停了下来。 周围的议论声,弹幕的滚动,似乎都与她隔绝开来。 “这个娃娃……” 扶虞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直播间,也传入了街角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小艾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大师,它……它是不是……”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小艾的问题。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个娃娃身上更深远的地方。 “它曾经属于一个小女孩。” 扶虞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 小艾的抽泣也停住了,似乎被这句话慑住。 “一个生了重病的小女孩。” 第59章 和她聊天 扶虞继续说着,语气平缓,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她停顿了一下,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小艾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扶虞:“这个小女孩,在生病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 “这个娃娃,是她那时候唯一的玩伴。” 柠檬不酸:【生病的小女孩?所以……这不是恶灵娃娃?】 牛角包:【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缓缓。】 穆兰楼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女孩也太可怜了。】 扶虞像是没有看到弹幕的反应。 她继续说道:“小女孩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她在很孤独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扶虞微微垂下了眼帘。 街角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声。 小艾那边,手机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她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那……那她……” 小艾的声音艰涩。 扶虞抬起眼,重新看向屏幕中的娃娃。 “她的魂魄,或者说执念,一直附着在这个娃娃身上。” “她并没有恶意。” 这话一出,不仅小艾愣住了,直播间的观众也一片哗然。 今天也要开心呀:【没有恶意?那那些诡异的事情怎么解释?】 风一样的男子:【对啊,啜泣声,红眼睛,还有白头发!这怎么看都不像没有恶意的样子啊!】 那位质疑价格的大哥也忍不住插话:“小姑娘,你可别被骗了!这明显就是想找替身!” 扶虞没有理会质疑。 她对着手机那头的小艾,一字一句地解释。 “你听到的啜泣声,是她感到孤单。” “她一个人太久了。” “娃娃的眼睛变成红色……” 扶虞顿了顿。 “那是她悲伤的眼泪,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她的意念影响了娃娃的纽扣。” “至于那些白色的长头发……” 扶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小女孩生病后期,因为治疗,头发掉得很厉害。” “她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那些白色的长头发,是她残留的残念所化,是她对自己秀发的怀念。” 小艾那边彻底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问话。 “所以……她不是想害我?” 她的声音里,恐惧少了许多,多了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扶虞:“她只是太渴望有人陪伴了。” “她用那些方式,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她希望你能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扶虞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小艾心中那扇紧锁的恐惧之门。 门后的景象,并非青面獠牙的恶鬼。 而是一个孤单弱小的影子。 柠檬不酸:【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我有点想哭。】 牛角包:【突然觉得那个娃娃不那么吓人了,反而有点可怜。】 毛黎咀:【小艾姑娘,你问问大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 街角的人群中,那位之前说风凉话的大哥,此刻也沉默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依然安静的娃娃,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小艾的呼吸声依旧粗重。 但是,其中夹杂的恐惧,已经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悲伤和同情的复杂情绪。 “大师……” 她的声音沙哑。 “那我……我应该怎么做?” 扶虞:“她渴望陪伴。” “你愿意给她一些陪伴吗?” 这个问题,让小艾再次沉默。 直播间的观众也屏住了呼吸。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驱邪避凶事件了。 小艾紧紧攥着手机。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扶虞的话。 生病的小女孩。 孤独的离世。 渴望陪伴的魂魄。 那些曾经让她毛骨悚然的现象,此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啜泣声,不再是恶意的诅咒,而是孤单的呼唤。 红色的眼睛,不再是怨毒的凝视,而是悲伤的泪痕。 白色的长发,不再是恐怖的纠缠,而是无尽的遗憾。 “我……我……” 小艾的声音带着犹豫。 毕竟,那是一个魂魄。 一个真实存在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让她与这样一个存在朝夕相处,哪怕对方没有恶意,也需要巨大的勇气。 扶虞没有催促。 她静静地等待着小艾的决定。 她知道,这个选择对小艾来说,并不容易。 直播间的弹幕也变得稀疏起来。 大家都在等待着小艾的答案。 风一样的男子:【说实话,这事儿放我身上,我可能也怂。】 柠檬不酸:【理解小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和……和鬼魂做朋友的。】 今天也要开心呀:【但是那个小女孩真的好可怜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艾那边,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 “大师。” 小艾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丝颤抖,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如果……如果我陪伴她,她会怎么样?” 扶虞:“她会慢慢放下执念。” “她的悲伤会得到慰藉。” “最终,她会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小艾:“那……娃娃呢?” 扶虞:“娃娃会变回一个普通的娃娃。” “它承载的悲伤和孤单,都会消散。” 小艾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通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 她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 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愿意。 扶虞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小艾耳中。 “准备一些小女孩会喜欢的糖果和玩具。” “放在娃娃的身边。” 小艾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娃娃,深红色的眼睛依旧渗人。 “糖果……玩具?”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颤栗。 “嗯。” 扶虞应了一声。 “然后,陪它聊聊天。” “聊什么都可以。” “讲讲你自己的事情,或者……你觉得它会想听的事情。” 小艾的喉咙动了动。 和它聊天? 这个念头让她背脊依然有些发凉。 但扶虞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我……我知道了,大师。” 第60章 真神了 她小声应道。 挂断与扶虞的连线,小艾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 房间里很安静。 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似乎因为刚才扶虞的介入,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她走到储物柜前,翻找起来。 很快,她找到了一小袋水果硬糖,还是她小时候喜欢的牌子。 又在一个旧盒子里,找到几个小巧的塑料动物玩具,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猫。 她拿着这些东西,一步步挪到床头柜前。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娃娃静静地坐在那里。 小艾将糖果和玩具轻轻放在娃娃的旁边。 她盯着娃娃那双红色的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你……你好。” 声音干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扶虞的直播间里,弹幕滚动着。 柠檬不酸:【小艾真的要和娃娃聊天吗?我光是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牛角包:【大师说没恶意,应该……没事的?】 穆兰楼了:【希望那个小女孩能得到安慰。】 小艾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想起扶虞的话。 “讲讲你自己的事情……” “我叫小艾。” 她对着娃娃,声音依旧很轻,但比刚才流畅了一些。 “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娃娃的碎花裙子,冰凉的布料触感。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布娃娃。” “那时候我没什么朋友,每天都是娃娃陪着我。” 小艾说着,声音渐渐放缓,带上了一点回忆的温度。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凝滞。 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感,正在悄然退去。 小艾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只是继续说着。 “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猫,白色的,很黏人。” “后来它生病走了,我难过了好久。”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童年,讲着自己的小秘密,那些从未对人轻易提起过的往事。 她发现,当她把注意力放在讲述上时,心中的恐惧竟然在一点点减少。 娃娃依旧静静地坐着。 那双红色的眼睛,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直播间里,扶虞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听着小艾断断续续的讲述。 餐厅里围观的那些街坊,此刻也都安静下来,被手机里传出的女孩声音吸引。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小艾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看着娃娃,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这个娃娃,真的在听她说话。 扶虞的声音适时响起。 “现在,告诉它。” “你会经常回来看它。” 小艾愣了一下。 她看向手机屏幕,扶虞的脸庞平静无波。 “告诉它,你不会忘记它。” 小艾的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怜悯,有悲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那个娃娃。 “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不会忘记你。” “你不会再孤单了。” 当小艾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娃娃那双深红色的纽扣眼睛,颜色开始一点点变浅。 从深红,到浅红,再到一种温润的黑色。 最后,它们变回了最初的,普通的黑色纽扣眼睛。 紧接着。 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白光,从娃娃的身上缓缓飘散出来。 那白光很柔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净气息。 扶虞在直播间里,看着那缕白光,指尖微动。 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低,几不可闻。 那缕白光在空中盘旋了一瞬,似乎朝着小艾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下。 然后,它缓缓地,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那最后一点阴冷感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使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宁静。 小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娃娃还是那个娃娃。 穿着粉色碎花裙,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 只是那双眼睛,变回了普通的黑色。 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陈旧的布偶娃娃。 “大师……” 小艾的声音带着颤音,却不再是恐惧。 扶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依旧平淡。 “她已经得到安慰。” “安心离开了。” 小艾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释怀。 她伸出手,轻轻抱起了那个娃娃。 娃娃的身体依旧冰凉。 但此刻抱在怀里,却不再让她感到恐惧。 只觉得有些……心疼。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彻底爆发了。 今天也要开心呀:【天啊!真的变回去了!眼睛真的变黑了!】 柠檬不酸:【刚才那个白光是什么?是小女孩的灵魂吗?】 风一样的男子:【大师牛逼!这就解决了?!】 穆兰楼了:【呜呜呜,虽然有点吓人,但结局是好的,小女孩终于可以安心了。】 牛角包:【小艾也好勇敢!换我我肯定做不到。】 毛黎咀:【所以,以后这个娃娃就是个普通的娃娃了?】 扶虞看着弹幕,淡淡开口。 “是的。” “它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娃娃了。” “承载的悲伤与孤单,都已消散。”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小声的议论。 “真神了嘿!”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 之前那个质疑价格的大哥,此刻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看看手机屏幕里扶虞平静的脸,又看看那个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的娃娃。 小艾抱着娃娃,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对着手机哽咽道。 “谢谢你,大师。” “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扶虞,她可能永远都会活在对这个娃娃的恐惧之中。 也永远不会知道,这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扶虞:“不必。”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待它。” 小艾用力点头。 “嗯!我会的!” 她把娃娃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次的连线,到此结束。 扶虞切断了与小艾的连线。 第61章 纺织厂 直播间的喧嚣随着小艾的下线,短暂地停歇了片刻。 那些街角驻足的路人,原先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戏谑,此刻多是沉默。 扶虞指尖轻点,屏幕上再次跳出匹配成功的提示音。 画面接入。 这一次,屏幕那端的光线倒是充足。 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寸头,眉眼间带着未褪的青涩。 只是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不停哆嗦,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几乎在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扶虞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此人身上,好浓重的阴气。 “大……大师!” 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又活跃起来。 今天也要开心呀:【新客人来了!这小哥看着状态不太对啊!】 柠檬不酸:【我的妈,这脸色,贫血也没这么夸张?】 风一样的男子:【看大师的表情,这位怕是遇上大麻烦了。】 扶虞静静看着他,没有立刻开口。 那男人似乎被她平静的注视压迫着,更显慌乱。 “我……我叫孙淼,朋友都叫我小孙。” 他语无伦次地介绍自己。 “大师,救命啊!我快吓死了!” 小孙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尖锐。 扶虞:“慢慢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这种平稳,在此刻的小孙听来,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无法控制。 “我……我们前几天,去了个废弃工厂探险。” 小孙的声音依旧发颤。 “那地方,听说以前出过事,死过人。” 穆兰楼了:【废弃工厂?探险?标准的作死开头啊。】 牛角包:【这种地方也敢去,年轻人胆子就是大。】 毛黎咀:【预感又是个刺激的故事。】 小孙像是没有看见弹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 “我们一共五个人,都喜欢玩点刺激的。” “进去之后,里面黑漆漆的,特别瘆人。” “我们就打着手电筒,到处乱照。”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然后就在一个角落里,我们看到了一个东西。”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怪影。” “什么样子?”扶虞问。 小孙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像一个扭曲的人形。”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一直在晃,不停地晃。” “颜色很淡,半透明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紧张起来。 只想搞钱钱:【扭曲的人形?还晃动?画面感来了!】 甜甜圈超人:【我的天,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玄学十级爱好者:【阴气重的地方,最容易出现这种东西了,小孙他们怕是撞上了。】 小孙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 “当时我们几个都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谁喊了一声跑,我们就都往外冲。” “可是……可是跑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 “那种感觉,特别真实!”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东西对着我吹气。” 爱吃瓜的猹:【背后吹气?卧槽,这个我懂!太吓人了!】 不爱吃香菜:【小孙你回头看了吗?】 喵喵拳出击:【千万别回头啊!电影里回头就出事!】 小孙看到弹幕用力摇头,脸色更加惨白。 “我不敢回头!我当时腿都软了,就是凭着一股劲往前冲!” “好不容易从工厂里跑出来,我们几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后来呢?”扶虞问。 小孙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中充满了血丝。 “出来之后,缓了半天,以为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我一个朋友,就病倒了。” “就是当时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朋友。”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高烧不退,烧到三十九度多,快四十度了。” “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说胡话,喊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医生检查了,也查不出具体原因,就说是病毒性感冒,但是吃了药打了针,一点用都没有。” “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情况越来越差。” 小孙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师,是不是因为我们去了那个工厂,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那个朋友,他会不会……会不会……”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扶虞的指尖,在身前的小木牌上轻轻叩击着。 一下,又一下。 直播间里,无人说话。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那些之前质疑扶虞收费的人们,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他原以为之前那个娃娃的事情已经够离奇了。 没想到这个更玄乎。 “除了你那个朋友,你们其他人呢?”扶虞开口。 小孙抹了把眼泪。 “我们其他几个人,暂时……暂时还好。” “就是都感觉特别累,精神很差,晚上老做噩梦。” “我也是,这几天睡都睡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看着我。” 他的目光充满乞求,看着扶虞。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朋友,救救我们啊!” 扶虞:“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还有他的名字,告诉我。” 小孙连忙点头,在手机那头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报出了一串信息。 扶虞安静地听着,没有记录,像只是记在了心里。 “他现在住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扶虞又问。 小孙也一一告知。 柠檬不酸:【大师这是要远程发功吗?】 今天也要开心呀:【感觉大师要出手了,期待!】 风一样的男子:【那个怪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听着就邪门。】 扶虞看着屏幕里小孙那张惶恐不安的脸。 “你们去的那家废弃工厂,具体是什么工厂?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孙努力回忆。 “好像是一家纺织厂。” “听附近的老人说,很多年前出过一次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后来就一直荒废在那里了。” 第62章 失算? 扶虞静静听着小孙的叙述,指尖在小木牌上的叩击,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纺织厂。 大火。 死过不少人。 这些零散的词语在扶虞的脑海中串联。 她眼帘微垂,像是在思索什么。 直播间里,弹幕因为小孙的描述,再次炸开了锅。 只想搞钱钱:【纺织厂大火!这背景也太猛了!】 甜甜圈超人:【死过人,还是不少人,那地方怨气肯定重啊!】 玄学十级爱好者:【小孙他们这是直接闯进鬼窝了!】 小孙并不知道弹幕的内容,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等待着扶虞的宣判。 几秒后,扶虞抬起眼,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小孙惨白的脸上。 “那家工厂,很多年前,出过一次严重的安全事故。”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笃定。 小孙猛地瞪大了眼睛。 扶虞继续说道:“一个工人,被卷进了机器里。” “当场死亡。” 小孙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死状,很惨。” “魂魄因为巨大的怨气与不甘,被困在了那间工厂里,无法离开。” “你们看到的那个扭曲晃动的人形,就是他。” 这话一出,不仅小孙吓得魂飞魄散,直播间的观众也倒吸一口凉气。 爱吃瓜的猹:【被机器卷进去?!我的妈呀,太惨了!】 不爱吃香菜:【怪不得是扭曲的人形,这怨气得多大啊!】 喵喵拳出击:【大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太神了!】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惊叹。 她看着小孙,继续解释:“后来,那间工厂荒废,又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在里面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些行为,进一步激怒了那个本就怨气冲天的魂魄。” 小孙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褪尽。 “你那个朋友之所以病倒,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扶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是因为他走在最后,被那魂魄的阴气侵袭得最严重。” “阴气入体,才会出现那些症状。” 小孙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哀求。 “大师!那……那我朋友他还有救吗?他会不会死啊?” 扶虞:“暂时不会。” “但阴气不除,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小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朋友!要多少钱都可以!” 扶虞:“去药店,或者超市,买一些糯米。” 小孙愣住了。 “糯……糯米?” 直播间的观众也有些发懵。 柠檬不酸:【糯米?这是什么操作?】 今天也要开心呀:【大师的意思是,用糯米驱邪?】 风一样的男子:【听着好像有点道理,糯米不是阳气足吗?】 扶虞:“回去之后,用糯米给你朋友熬粥。” “让他喝下去。” “糯米可以去除他体内的部分阴气,缓解他的症状。” 小孙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拼命点头。 “好好好!我马上去买!大师,只要能救我朋友,我什么都听你的!” 扶虞:“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个工厂里的东西,不解决,你们其他人早晚也会出事。” 小孙的脸瞬间又白了。 “那……那怎么办啊大师?” 扶虞淡淡开口:“等我下播,我会亲自去那个工厂看看。” 小孙闻言,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大师!您……您愿意亲自去?” “太好了!太谢谢您了大师!”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师,您真是活菩萨!救苦救难啊!” 扶虞:“地址发给我。” 小孙连忙将废弃工厂的具体地址,还有他朋友住院的详细信息,都发给了扶虞。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在椅子上。 “大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孙的声音带着后怕与懊悔。 “再也不敢随便去这种地方探险了,差点把小命都给玩没了。” 扶虞:“记住教训。” 小孙用力点头。 “我记住了!大师,您救了我和我朋友,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扶虞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切断了与小孙的连线。 直播间里,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事件,热度空前。 今天也要开心呀:【大师又要亲自出马了!期待后续!】 柠檬不酸:【那个工厂听着就好吓人,大师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风一样的男子:【小孙他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以后看谁还敢乱探险!】 毛黎咀:【大师真是深藏不露,感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 街角围观的人群,此刻也彻底没了之前的轻视。 那个质疑价格的大哥,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看着手机屏幕里扶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三卦结束。 扶虞看着断开的直播,心中却泛起一丝疑惑。 她的有缘人,今天似乎并没有出现。 扶虞对自己的卜卦之术,向来自信。 从未出过错。 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在小木牌上轻轻划过。 她收起小木牌,折叠好那面写着‘随缘三卦’的布幡。 那张略显陈旧的小木桌,还有那把同样有些年头的马扎,也被她利落地收拢。 “大师,明天还来不来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忍不住开口询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盼。 旁边立刻有几位大爷附和。 “是啊大师,明天还在这儿吗?” “我们还想找您看看呢!” 他们的眼神热切,与最初的观望截然不同。 扶虞将东西归拢好,站起身。 “看情况。” 她淡淡回应,声音不高,却清晰。 大爷大妈们闻言,脸上的热切褪去不少,转为显而易见的失落。 “唉,那可不一定能碰上了。” “大师这本事,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几人小声议论着,语气中满是遗憾。 扶虞没有再多言。 她拎着东西,不疾不徐地朝着街口走去。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一个堆放着废弃杂物的拐角处时。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第63章 密室 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扶虞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拐角处堆积着一些废弃的纸箱与破旧家具,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她缓步走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与此处的阴湿气息格格不入。 并无异样。 难道是野猫? 扶虞眉梢微动,正待转身。 “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巷子深处冲了出来。 那人形容狼狈,头发乱得像鸡窝,崭新的运动外套蹭破了好几处,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两条腿抖得像筛糠。 他一头撞上堆放的杂物,险些摔个狗啃泥,却也因此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扶虞。 刹那间,那人布满惊恐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大……大师!”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变了调。 “大师救我!救命啊!” 扶虞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在xz差点被人当了替死鬼的那个倒霉蛋,沈况野的表弟,文家那位小少爷,文今么。 她心中了然。 今天的有缘人,原来应在了这里。 看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十有八九又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今已经扑到了扶虞脚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把抱住了她的裤腿,嚎啕大哭。 “大师!您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鼻涕眼泪蹭了扶虞一身。 扶虞的脸,几不可见地黑了黑。 巷口,几个路过的老头老太太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现在的年轻人哦,啧啧。”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扶虞的耳朵。 扶虞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丢脸”。 她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脚踹开文今。 “起开。”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不耐。 文今被踹得往后滚了半圈,但立刻又手脚并用地爬了回来,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得更凶了。 “大师您不能不管我啊!那东西太可怕了!它要杀我!” “您不救我,我就真的没命了!” 扶虞看着这块黏在腿上的狗皮膏药,深感头疼。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似乎想要记录这“伤风败俗”的一幕。 扶虞不想明天在本地新闻的社会板块看到自己。 “跟我来。” 她言简意赅,拎着文今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也不管他还在鬼哭狼嚎,转身朝着巷子更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废弃小院走去。 文今被她半拖半拽,双脚离地,还在不停地蹬腿。 “大师!我们去哪儿啊?那东西会不会追过来?” 扶虞没理他。 穿过一道破败的月亮门,便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四周是残垣断壁,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扶虞松开手。 文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又下意识地想去抱扶虞的腿。 扶虞后退一步,避开了。 “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文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如实招待。” 文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环顾四周,荒草萋萋,更添了几分阴森。 “大师,这……这里安全吗?” 他声音发颤。 扶虞:“暂时。” 文今咽了口唾沫,稍稍定了定神。 文今定了定神,嗓子依旧干涩沙哑。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扶虞,那眼神像是溺水之人望见唯一的浮木。 “大师,我说,我都说。”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那些狐朋狗友!” 文今捶着自己的腿,脸上满是懊悔。 “他们前几天提议,说要去玩一个新开的密室逃脱,主题特别刺激。” “叫什么……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听着就怪渗人的。” 扶虞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她那平静的姿态,反而让文今稍微安定了些许,至少不是他一个人了。 “我本来不想去的。” 文今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大师您知道,自从上次在xz那事儿之后,我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心里就发怵。”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可他们……他们几个非拉着我去,说我胆子小,还用话激我。” “说什么男人就该勇于探险,不然就是怂包。” 文今语气中透着几分当时的不忿,以及此刻更深的悔恨。 “我一时脑热,就……就答应了。” “那密室在一个挺偏僻的商场负二层,光线昏暗,进去就感觉阴森森的。”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身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一开始,其实还好。” “虽然道具做得逼真,气氛也恐怖,但我们人多,嘻嘻哈哈的,就当是玩了。” “解谜,找线索,一步步推进剧情。” 扶虞:“剧情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只有力的手,稳住了文今纷乱的思绪。 文今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剧情大概是说,我们是一群调查员,要探寻一个古老神殿的秘密,阻止一个什么沉睡的旧神苏醒。” “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符号,还有一些听不懂的呢喃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转折发生在我们找到一个所谓的祭坛之后。” 文今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 “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在祭坛上摆放正确的祭品,然后念一段咒文。” “我们照做了。” “然后……然后灯就全灭了。”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当时还以为是密室的正常流程,有人还在开玩笑,说别是真把什么东西召唤出来了。” 文今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结果,灯亮的时候……” “阿豪,我们一个哥们儿,就站在祭坛旁边,一动不动了。” 第64章 木偶人 “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皮肤也变得像那种假人模特,蜡黄色,硬邦邦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可怕的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我们喊他,他没反应。” “推他,他也直挺挺的,根本不像个活人。” “反而更像一个精致的木偶。” 扶虞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木偶人。 “我们当时吓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找工作人员。” “可我们喊了半天,对讲机也没信号,整个密室像是被隔绝了一样。” “后来,我们发现墙上多出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扶虞皱了皱眉,催促道:“上面写了什么?” 文今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游戏开始,夜晚降临,捉迷藏。被抓到的人,将成为新的伙伴。” “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室游戏!” “那根本就不是游戏!!!” 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又迅速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每天晚上,到了固定的时间,那个变成木偶的阿豪,就会动起来。” “他会在密室里游荡,抓我们。” “被他抓到的人……第二天,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木偶,一直循环。” 文今的呼吸变得粗重,冷汗从额角滑落。 “第一天晚上,小勇被抓住了。” “他当时躲在一个柜子里,以为很安全,结果阿豪直接把柜门给拆了。”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勇被他拖走,发出那种木头摩擦的声音。” “第二天,小勇也变成了木偶,站在阿豪旁边。” “然后,晚上就是阿豪和小勇一起抓人。” 扶虞:“你们没有尝试逃出去吗?” 文今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怎么没试过!” “大门被锁死了,用什么都砸不开,窗户也都是假的。” “我们尝试过报警,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牢笼。” “或者说,一个屠宰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恐惧。 “我们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从一开始的七个人,到后来只剩下我,还有另外两个人。” “每个人都快疯了。” “白天,那些变成木偶的‘朋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那种眼神空洞洞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晚上,他们就开始活动,整个密室里都是他们那种僵硬的脚步声,还有那那种咯吱咯吱的关节声。” 文今双手抱住头,身体缩成一团。 “太可怕了,大师,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不敢睡觉,不敢合眼,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食物和水也快没了。” 扶虞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她在思考。 文今似乎从她的沉默中汲取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 “大师,是您给我的那个符!”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的东西,眼睛里重新焕发了一点光彩,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符纸。 那符纸已经有些褶皱,边缘也磨损了,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朱砂痕迹。 正是上次扶虞在雪区随手给他的那道护身符。 “前天晚上,轮到我和另外一个叫李凯的哥们儿了。” “那些东西,足足有五个,一起追我们。” “我们跑散了。” “我慌不择路,躲进了一个通风管道里,又小又窄,勉强能容身。” “我能听到它们在外面走来走去,甚至有一个东西就在我头顶的管道口停了下来。” 文今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时刻。 “我当时吓得魂都快没了,心想这次死定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揣在怀里的这张符,突然热了一下。” 他紧紧攥着那道符,像是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那个停在我头顶的东西,就好像没发现我一样,走开了。” “我当时就觉得,一定是这符起了作用!” “一定是您救了我,大师!” 扶虞看了那道符一眼。 符上的灵力,确实消耗了不少。 看来,这倒霉蛋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至少,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把她的东西拿出来用。 扶虞:“其他人呢?” 文今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声音艰涩。 “李凯……李凯他没有符。” “第二天早上,我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就看到他也变成了木偶,站在那五个东西旁边。” “他们六个,排成一排,都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文今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趁着白天,它们不动的时候,拼了命地找出口。” “几乎把整个密室都翻遍了,终于让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墙壁好像有点松动。”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消防斧,一点点地砸,一点点地撬。” “终于,在天黑之前,被我砸出了一个洞。” “我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 “外面还是那个商场的负二层,但感觉像是隔世为人。” “我一路跑,一路跑,不敢停,生怕它们追出来。” “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您了,大师!” 文今再次扑过来,想抱扶虞的腿,被扶虞嫌弃地侧身避开。 他也不在意,就势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扶虞,满眼都是哀求。 “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那些东西太邪门了!” “我感觉它们好像……好像还在找我!”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些木偶随时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扶虞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这个废弃小院的四周。 荒草,断墙,阴影。 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走。” 她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文今连忙爬起来。 “去……去哪里,大师?” 扶虞已经迈开脚步,朝着巷子外走去。 文今不敢多问,踉踉跄跄地紧跟在她身后。 扶虞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你那个密室,具体位置。” 第65章 没有 巷子口的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文今脚边。 他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冷。 扶虞的脚步停在巷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街对面的霓虹。 “你自己回去。”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文今一愣,随即脸上血色褪尽,比刚才在荒草院里还要白上几分。 “啊?”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师,您……您不跟我一起?” 扶虞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却让文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都救了我了”,又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分量。 想说“那些东西还在找我”,可这话刚才已经喊过好几遍了。 “我……” 文今急得额头冒汗,看着扶虞那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的架势,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大师,我不能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我……我跟你一起,我还能保护你呢!”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保护大师? 他拿什么保护? 用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去挡那些木偶吗? 巷子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扶虞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文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 文今硬着头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 “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我还能给您提个醒,或者……或者帮您拿拿东西什么的!”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扶虞终于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巷子外灯火阑珊的街道。 “不需要。” 简简单单三个字,再次把文今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这位大师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他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他凭什么要求更多? 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木偶,文今就觉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大师……”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哀求。 “求求您了,带上我。” “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我给您钱!我有很多钱!” 文今慌乱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把钱包银行卡什么的都掏出来。 扶虞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微微偏头,似乎对“钱”这个字眼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闭嘴。” 文今立刻噤声,大气不敢喘。 扶虞没再看他,径直朝着街边走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 文今的心彻底凉了。 他眼睁睁看着出租车亮起尾灯,引擎发动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丧钟。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他准备瘫坐在地上,接受命运的审判时,车窗降了下来。 扶虞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上车。” 文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车里的扶虞。 扶虞眉头微蹙。 “给你三秒。” 文今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扶虞没理他,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正是文今之前说的那个偏僻商场的名字。 文今坐在副驾驶后面,大气不敢出,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扶虞。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要丢下他不管的人不是她。 文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大师的心思,真是比xz的天气还难测。 他想不通扶虞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要保护她那句话? 不可能,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他这种废柴保护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钱? 文今偷偷瞥了一眼扶虞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但质地极好的素色衣衫。 感觉也不太像缺钱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只要大师肯带上他,比什么都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文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说错话,又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扶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文今,确实是个麻烦。 但那个所谓的“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密室,却让她提起了一点兴趣。 能将活人变成木偶,并且还能通过“游戏”规则传染。 这种手段,不像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她给文今的那道符,蕴含的灵力虽然不多,但对付一般的邪祟也足够了。 能在符的保护下,还差点把文今逼入绝境,可见那密室里的东西,有些门道。 既然遇上了,就顺手看看。 至于文今…… 扶虞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飞逝的夜景。 带着他,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被那些东西轻易抓回去要好。 至少,在她解决掉源头之前,这个“诱饵”还能作用。 出租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商场,外墙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着诡异的光。 即便是晚上,商场门口也显得格外冷清,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大师,就是这里了。” 文今的声音有些发紧。 扶虞嗯了一声,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文今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生怕跟丢了。 商场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暗。 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还在勉强营业,店员也无精打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气味,混杂着廉价香薰的味道。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通往地下楼层的电梯。 文今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浓重。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厢壁上反射着惨白的光,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扶虞按下了【b2】的按钮。 电梯缓缓下行。 那种失重感,让文今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忍不住开口。 “大师,您……您有把握吗?” 扶虞没有看他。 “没有。” 第66章 活的 文今:“……” 这天没法聊了。 【叮——】 电梯到达负二层,门缓缓打开。 一股比楼上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不同于寻常地下室的潮湿阴冷,这股冷意,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直接渗透到人的骨头缝里。 文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扶虞身边又凑近了半分。 负二层比楼上更加昏暗。 大部分区域都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个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扶虞的视线在四周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 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招牌,上面用扭曲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深海迷梦】。 招牌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像是某种怪兽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是那里。” 文今的声音带着颤音,手指着那个入口。 扶虞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入口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 文今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文今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走到入口处,扶虞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招牌。 文今紧张地看着扶虞的侧脸。 他发现,从刚才开始,大师的表情就没什么变化。 但此刻,他却从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凝重? 不,或许用“兴味”更准确一些。 扶虞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阴气很重。” 她淡淡开口。 “而且,不只是普通的阴气。” 文今听得心惊肉跳。 “那……那是什么?” 扶虞没有回答他。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密室”所吸引。 “有点意思。” 扶虞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抬脚踏入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文今一个哆嗦,连忙跟了进去。 入口后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光线更加幽暗。 文今的牙齿开始打颤。 他紧紧跟在扶虞身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扶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步一步,从容不迫。 她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墙壁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符号,那些图案,似乎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突然,扶虞停下了脚步。 她的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金属门。 门上,用血红色的油漆,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眼睛图案。 那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那扇画着扭曲眼睛的金属门,并没有上锁。 扶虞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轻轻一点。 【咯吱——】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后,门应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文今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冷汗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门后的黑暗,比通道里更加浓稠,仿佛有实质一般,要将人吞噬。 扶虞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门。 她率先走了进去。 文今咬了咬牙,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跟了进去。 当他双脚都踏入那片黑暗之后,身后的金属门哐当一声,自动合拢。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文今魂飞魄散。 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去拉那扇门。 “别碰。” 扶虞清冷的声音自身前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文今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他转过头,看向扶虞的方向。 密室内的光源,并非来自灯具。 而是从那些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文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空间里,密密麻麻,站满了……木偶。 各式各样的木偶。 穿着不同时代、不同款式服装的木偶。 每一个木偶的表情都栩栩如生,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僵硬与诡异。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没有焦距。 数量之多,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 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个。 而这些木偶,此刻,都静止不动。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诡异剧场。 它们身上,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磷火般的幽光。 正是这些幽光,勉强照亮了这个巨大的密室。 “啊……” 文今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叫,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这些木偶,太逼真了。 逼真到让他觉得,它们下一秒就会活过来,扑向自己。 不,它们本来就是活的。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如纸。 扶虞却像是没看到文今那副快要吓死的模样。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木偶群。 那些木偶,虽然姿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的关节处,都带着明显的拼接痕迹,像是被人硬生生组装起来的一样。 “有点意思。” 扶虞轻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文今却觉得这三个字比任何恐怖的声音都让他毛骨悚然。 大师的“有意思”,通常意味着事情非常不妙。 “大……大师……” 文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上下打着颤。 “这……这都是……都是人变的?” 扶虞没有回头。 “不然呢?” 她反问。 文今:“……”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扶虞迈开脚步,朝着木偶群走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今见状,魂都快吓飞了。 “大师!别……别过去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那些木偶虽然现在不动,可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动? 万一…… 扶虞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向文今。 “吵死了。” 文今立刻闭上了嘴,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眼睁睁看着扶虞走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性木偶面前。 那个木偶保持着一个低头记录的姿势,手中的笔尖悬停在一本摊开的病历本上。 扶虞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个木偶。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 第67章 变回 扶虞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蜡黄色的皮肤。 “别!” 文今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变了调。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般的声响,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木偶,齐刷刷地,动了。 它们的头颅,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方式,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 空洞的眼眶,齐齐“望”向扶虞与文今。 幽绿的磷光在它们眼中跳动,如同鬼火。 “啊——!” 文今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耳膜。 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木偶们开始移动。 它们的动作僵硬、迟缓,每一步都伴随着木头摩擦的“咯吱”声,却带着一种无可抵挡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 “大师!大师救命啊!” 文今连滚带爬地想躲到扶虞身后。 几只木偶已经近在咫尺,伸出它们那僵直的手臂。 突然,文今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视线死死盯住了最前方几个冲过来的木偶。 那几个木偶的脸,他再熟悉不过。 “阿……阿豪?” 文今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小勇……李凯……” “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他指着那几个为首的木偶,声音凄厉。 “大师!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说的那些朋友!” 扶虞听闻面色不变,只是看着眼前的几个木偶人,看上去毫无生人气息。 那几个被点到名字的木偶,动作似乎微微一滞,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过来。 文今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只知道跑,只知道叫。 “哇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大师!大师救命啊!我要被吃了!” 整个密室里,充斥着他惊恐的尖叫,还有木偶们“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扶虞站在原地,看着文今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哇哇大叫。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闭嘴。”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文今的哭嚎与木偶的异响。 文今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但身体依旧抖个不停。 他眼睁睁看着一只木偶的手臂,已经快要抓到他的衣角。 扶虞动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与之前给文今的那张不同,这张符纸颜色更深,上面的朱砂纹路也更加繁复。 她屈指一弹。 那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瞬间爆开。 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密室。 【滋啦——】 被金光扫过的木偶,身上冒起阵阵黑烟,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僵硬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仿佛陷入了泥沼。 那些幽绿的磷光,在金光下迅速黯淡。 “啊——” “呃——” 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从那些木偶的喉咙里发出。 不再是那种非人的怪叫,而是属于人类的痛楚。 紧接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关节的扭动,而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些木偶身上蜡黄色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 【啪嗒。】 一块“皮肤”从阿豪的脸上脱落,露出了底下正常的人类肤色,尽管苍白。 “阿豪!” 文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越来越多的“皮肤”碎裂剥落。 那些曾经栩栩如生、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偶外壳,如同蝉蜕般褪去。 一个接一个的人,从那木偶壳子里显露出来,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正是阿豪、小勇、李凯,还有其他几个文今叫不出名字,但之前一同进入密室的人。 他们都还活着。 只是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像是大病了一场。 金光渐渐散去。 密室里,只剩下满地破碎的木偶残骸,还有七倒八歪躺在地上的人。 文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他们得救了? “阿豪?小勇?” 文今试探着喊了一声。 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文……文今?” 阿豪的声音虚弱沙哑。 “我们……这是在哪里?” 小勇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 文今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扑过去,扶起阿豪。 “太好了!你们没事了!你们都变回来了!” 他语无伦次,又哭又笑。 阿豪他们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已经过去。 “大师!” 文今猛地回头,看向扶虞。 他松开阿豪,几步冲到扶虞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师!您真是神仙下凡!活菩萨转世啊!” “您又救了我们一次!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抱扶虞的腿。 扶虞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避开了。 “谢谢大师!太谢谢您了!” 阿豪、小勇他们也挣扎着,想要向扶虞道谢。 扶虞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 她看着密室深处,那片更为浓郁的黑暗。 即便那些人都恢复了原样,这里的阴气,却并未完全消散。 反而,因为那些木偶外壳的破碎,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邪恶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起来。” 扶虞对着文今道。 文今连忙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大师,您还有什么吩咐?” 扶虞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转过身她的指尖伸出,在空气中虚虚一点。 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灵力丝线,射向那片黑暗。 【桀——!】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尖啸,从黑暗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刺耳至极,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 文今和他的朋友们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齐齐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手腕一翻,五指虚握。 那道灵力丝线猛地收紧。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 “出来。” 第68章 木灵 随着扶虞灵力丝线的收紧,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拖拽声。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被硬生生从墙体里剥离。 文今和他的朋友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阿豪勉强撑起身体,凑到文今旁边,声音发虚。 “文今……这……这位大师,你从哪儿认识的?” 他现在看扶虞的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敬畏,而是近乎膜拜。 文今哪里顾得上回答他,一颗心全吊在那片黑暗里。 【轰隆——】 一声闷响,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紧接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黑影,被那无形的丝线硬生生拖拽了出来,跌落在地。 那东西通体漆黑,形状古怪,像是一团纠结的树根,又带着几分扭曲的人形,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 它挣扎着,发出阵阵不甘的嘶吼,却无法挣脱扶虞的束缚。 扶虞神色平静,手腕再次轻轻一抖。 灵力丝线骤然收紧。 【咔嚓!】 黑影猛地一颤,体表那层凝固的黑暗如同蛋壳般寸寸碎裂。 光芒从裂缝中透出。 并非什么骇人的凶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绿色荧光。 文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黑壳剥落殆尽,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翠绿的小东西。 它长得像个小人儿,四肢纤细,脑袋圆圆,头顶还顶着两片嫩绿的叶子,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晃动。 此刻,它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小屁股,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文今:“……” 阿豪:“……” 小勇与其他人:“……” 整个密室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反差也太大了。 刚才那要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现在就变成了这么个……小不点? 小东西晃了晃脑袋,两片叶子也跟着抖了抖。 它抬起头,黑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看向扶虞,又看了看周围一圈目瞪口呆的人类。 然后,它奶声奶气地开口了,声音清脆,像风吹过竹叶。 “不好玩。” “你们太不经吓了。” 文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不……不好玩?” 他指着那个小东西,手指都在哆嗦。 “我们差点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阿豪他们都变成木头了!我也差点变成木头!” “你管这叫不好玩?!” 文今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之前被追杀的恐惧、朋友异变的惊悚、劫后余生的庆幸,此刻全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们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每天晚上提心吊胆,怕被抓走变成木偶!” “食物和水都快没了!” “我……我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文今捶胸顿足,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惊恐,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阿豪他们也是一脸的愤慨,但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不是扶虞大师,他们现在恐怕还是那些没有知觉的木偶。 那个被文今称为“小木灵”的东西,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头顶的叶子也耷拉了下来。 它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想找人玩捉迷藏而已……” “谁让你们那么笨,一下就被抓住了。” 文今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我们笨?!” “你那是捉迷藏吗?你那是索命!” “有你这么玩捉迷藏的吗?!” 小木灵似乎被他凶悍的样子吓到了,扁了扁嘴,黑豆般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 它不去看文今,反而手脚并用地爬向扶虞,然后一把抱住了扶虞的……鞋面。 因为它太小了,只能抱到这个位置。 “呜……他好凶……” 小木灵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扶虞。 “姐姐,你带我走。” “这里不好玩了,他们都欺负我。” 文今目瞪口呆。 这小东西,还会恶人先告状? “大师!你别信它!它就是个祸害!” 文今急了,生怕扶虞被这小东西楚楚可怜的外表迷惑。 “它刚才多凶残您是看到的!它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这绝对是个陷阱!它肯定没安好心!” 小木灵抱着扶虞的鞋面不撒手,还用小脑袋蹭了蹭,冲着文今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我才不是祸害。” “是你自己胆子小。” 文今气得跳脚。 “我胆子小?!”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着小木灵。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 他想说“信不信我揍你”,但看着小木灵那巴掌大的体型,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显得他特别欺负弱小。 扶虞低头,看着脚边这个小小的、散发着纯净草木气息的灵体。 原来,这就是她今天出门时,感知到的那个“有缘人”。 这个时代,灵气稀薄,能修出形态的精怪,已是凤毛麟角。 这小东西,看样子灵智初开,心性单纯,只是因为长久困于此地,无人引导,才闹出这般事端。 它身上的力量,也并非纯粹的邪气,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的、未加雕琢的木属灵力。 只是被这密室的阴暗环境扭曲了,又吸收了太多人类的恐惧情绪,才显得那般邪异。 扶虞伸出手。 小木灵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扶虞的鞋面,伸出两只细嫩的小手,想要抓住扶虞的手指。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师!三思啊!” 扶虞没有理会文今的咋咋呼呼。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小木灵头顶那两片嫩叶上。 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 小木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头顶的叶子也舒展开来,颜色愈发青翠欲滴。 它身上的那股躁动不安的气息,渐渐平复。 “你愿意跟我走?” 扶虞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小木灵猛点头,黑豆眼亮晶晶的。 “愿意愿意!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比那些臭木头好闻多了!” 扶虞收回手。 “嗯。” 一个字,决定了小木灵的归属。 第69章 付卦钱 文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大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就这么收了它?” “它可是差点把我们都害死啊!” 阿豪他们也面面相觑,显然也无法理解扶虞的决定。 扶虞看了文今一眼。 “它不是故意的。” “而且,它现在是我的了。” 这话听在文今耳朵里,却变了味。 什么叫是您的了? 大师这是……被这个小祸害给拐跑了? 他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才把大师请来救命。 结果,大师解决了麻烦,却被麻烦本身给“俘虏”了? 扶虞的决定,文今自然不敢有半分异议。 只是看着那个巴掌大的小东西,亲昵地蹭着扶虞的裤腿,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凭什么啊? 他九死一生,鞍前马后,才勉强换来大师的不嫌弃。 这小东西倒好,卖个萌,装个可怜,就一步登天了? 文今越想越气,看那小木灵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小木灵感受到他的视线,从扶虞脚边探出小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 “哼,胆小鬼。” 文今:“!” 他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说谁胆小鬼!” “就说你,略略略。”小木灵躲到扶虞身后,只露出两片嫩叶晃啊晃。 扶虞对这场幼稚的争吵置若罔闻,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小木灵立刻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跟上,还试图去够扶虞的衣角,可惜身高不够,只能抱着她的小腿。 文今看着这一幕,心里更酸了。 那可是大师的腿!他想抱都没抱上! 阿豪他们几个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一个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文今,这位大师,到底什么来头啊?”阿豪凑过来,小声问。 “不该问的别问。”文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睛还盯着前面的一大一小。 “不过,厉害就对了。”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几人重新穿过那扇画着扭曲眼睛的金属门,回到了幽暗的通道。 少了那些木偶,通道里的阴冷气息似乎也淡了些许,但依旧让人不舒服。 小木灵大概是第一次离开那个密室,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瞅瞅西看看,头顶的叶子转来转去。 它看到墙壁上那些古怪的符号,还伸出小手去摸。 “脏。”扶虞的声音淡淡传来。 小木灵立刻缩回手,还使劲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仿佛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今在后面看得直撇嘴。 马屁精。 终于,前方透出微弱的光亮。 是深海迷梦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当他们跨出入口,重新回到商场负二层的开阔地带时,文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着出来了。 真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招牌,心里一阵后怕。 以后打死他也不玩什么密室逃脱了。 几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小木灵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扶虞,时不时还奶声奶气地问东问西。 “姐姐,外面是什么呀?” “姐姐,天上有星星吗?”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用两条腿走路?” 文今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小东西,问题怎么这么多! 还吵! 他刚想开口训斥几句,就看到扶虞微微侧头,似乎在听小木灵说话。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文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更堵了。 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对,是被一个小不点给叼走了。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电梯口时,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文今脸上的那点劫后余生的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腿肚子开始转筋,刚刚才缓过来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 “表……表哥?”文今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沈况野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先是扫过文今,然后落在了扶虞身上,最后,又在阿豪那几个狼狈不堪的青年脸上一一掠过。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文今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往扶虞身后躲。 可是一想到自家表哥的脾气,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沈况野没有立刻说话。 那种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文今觉得,表哥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阿豪他们几个本就惊魂未定,此刻被沈况野这强大的气场一压,更是大气不敢喘。 “那……那个,文少,我们就先走了啊。”小勇最先反应过来,拉了拉阿豪的衣袖,小声说道。 他们可不想掺和进文今的家事里。 尤其这位表哥,一看就不好惹。 “对对对,我们先撤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人刚想转身开溜,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站住。” 是扶虞。 阿豪几人的脚步顿时僵住,脸上露出几分错愕与不安。 他们看向扶虞,又偷偷瞥了一眼沈况野,不知道这位大师又有什么吩咐。 扶虞还没开口,文今倒是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豪他们面前,脸上堆起了市侩的笑容,与刚才在沈况野面前的鹌鹑样判若两人。 “哎,几位,别急着走啊!” “大师救了咱们的命,这卦金,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文今搓着手,那副狗腿子的模样,看得沈况野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阿豪、小勇他们也是一脸的错愕,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 他们光顾着逃命和后怕了,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应该的,应该的。”阿豪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大师,多少钱您说。” 其他人也纷纷去摸自己的口袋拿手机。 文今得意地看了一眼扶虞,仿佛在说:看,我多会办事! 第70章 突然的死气 阿豪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确实把这最重要的环节给忘了。 “应该的,应该的。” 阿豪第一个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大师,您说个数。”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摸出手机。 文今见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得意地瞥了扶虞一眼,像是在邀功。 扶虞没什么表示。 小木灵从扶虞的裤腿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这群人掏手机的动作,头顶的叶子晃了晃。 阿豪他们扫了码,总算把在文今看来“合情合理”的卦金付清了。 “大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阿豪声音还有些虚,主要是被吓的。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小勇和其他人也纷纷躬身道谢,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看扶虞,简直如同看在世神仙。 扶虞淡淡“嗯”了一声。 得了许可,几人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电梯,片刻不敢多留。 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师,或者旁边那位气场骇人的沈大少再改变主意。 随着电梯门合上,将那几张惊魂未定的脸隔绝在外,负二层又恢复了某种令人不适的安静。 文今脸上的那点得意迅速褪去,又变成了鹌鹑。 他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大气不敢喘。 天知道他文小少爷,在外面也是横着走的主,怎么到了自家表哥面前,就怂成了这样。 沈况野的视线,终于从电梯口收回,重新落回文今身上。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文今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出息了。” 沈况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文今的头埋得更低了。 “表哥,我……” “我错了。” 除了认错,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沈况野没再理他,转向扶虞。 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神情略微缓和了些许,但依旧称不上热络。 “又麻烦扶虞小姐了。” 他的声音客气,却也带着疏离。 文今偷偷抬眼,心里嘀咕,表哥还会道谢,真是太阳大西边出来了? 小木灵似乎也察觉到了沈况野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冰冷气息,悄悄往扶虞身后又躲了躲,只露出两片嫩叶尖尖。 扶虞神色如常。 “举手之劳。” 沈况野微微颔首。 “聊表谢意,不知扶虞小姐可否赏光,用顿便饭?” 文今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自家表哥的低气压了,抢着说道。 “对对对!大师,我请您吃饭!” “吃大餐!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馆子,保证您喜欢!” 他一脸热切,就差摇尾巴了。 沈况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文今清楚地从那一眼里读出了“多事”两个字。 文今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看着扶虞,满眼期待。 扶虞刚要开口。 她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视线落在沈况野的脸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眉宇之间。 那里的气色,不对。 上次在沈家初见,沈况野虽然周身也带着些许常年处理事务的疲惫,但整体气运平稳,甚至隐隐有紫气升腾的贵相。 可现在……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人是怎么回事。 短短几日不见,怎么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死气。 那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扶虞小姐?” 沈况野见她迟迟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出声询问。 扶虞收回视线,看向他。 她没有先回答吃饭的问题。 “你最近,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沈况野的眸光微动。 “此话怎讲?” 文今也愣住了,看看扶虞,又看看自家表哥,不明白大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或者说,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东西?” 扶虞继续问。 小木灵也从扶虞腿后探出头,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况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沈况野沉默了几秒。 “扶虞小姐何出此言?”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 扶虞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你身上。” “死气缠身。”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文今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表哥。 死气缠身?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哥他……他要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 不可能! 表哥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 沈况野的脸色,在听到“死气缠身”四个字时,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依旧是那副冷峻沉稳的模样。 只有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大师,您……您没看错?” 文今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 “我表哥他……他好好的啊!” 扶虞没理会文今的失态。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沈况野身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判断。 “上次见你,还不是这样。” “怎么几日不见,就沾了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自然就是指那些死气。 沈况野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扶虞,眼神深邃。 “扶虞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试探。 “表哥!你快说句话啊!” 文今急得快哭了。 “大师不会无的放矢的!你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你告诉我,我……我帮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连大师都说不干净的东西,他能帮上什么忙。 沈况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一点小麻烦而已。” “不劳扶虞小姐费心。” 他这话,显然是不想多谈。 扶虞却不打算就此罢休。 “小麻烦?” 她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 “再过一月,神仙难救。” 此言一出,文今“噗通”一声,差点给跪下去。 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没当场出糗。 饶是如此,他的腿也软得跟面条似的。 第71章 活阎王 一月之后,神仙难救。 文今腿一软,若非及时扶住冰冷的墙壁,恐怕当场就要瘫倒。 即便如此,他双腿也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站立不住。 “表……表哥,大师她说的是真的吗?”文今的声音带着哭腔,脸无人色。 小木灵拽了拽扶虞的裤脚。 “姐姐,这个人……好像要坏掉了。” 它奶声奶气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扶虞低头看了它一眼。 “嗯,快了。”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沈况野与文今耳中。 文今:“……” 他想哭。 沈况野面沉如水,那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扶虞,似乎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又或者,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文今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了?” “大师不会骗我们的!” 沈况野终于将视线从扶虞身上移开,落向文今。 那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凌。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文今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的焦急与恐惧堵在喉咙口,难受至极。 他求助似的看向扶虞,希望大师能再劝劝。 扶虞却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沈况野转向扶虞,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客气。 “今日之事,多谢扶虞小姐出手。” “至于文今的卦金,我会一并支付。”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转了账。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改日,我再正式设宴感谢扶虞小姐。” 文今站在一旁,看看自家表哥,再看看扶虞,急得直跺脚。 “表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大师说你有危险!你怎么就不听呢!” “钱什么时候不能给啊!” 沈况野一个冷眼扫过去。 “闭嘴。” 文今瞬间噤声,但脸上那焦灼的神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急死。 扶虞没有说话。 小木灵从扶虞腿后探出小脑袋,也好奇地盯着沈况野,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动着。 “扶虞小姐是嫌少?”沈况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扶虞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大师!”文今大叫一声,想去拦。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心中默念一句,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 小木灵“哒哒哒”迈着小短腿,紧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冲沈况野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文今看着扶虞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家表哥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表哥!你……你糊涂啊!” 沈况野将手机收回,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动作从容不迫。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你,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文今还想说什么,但在沈况野那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只是那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大师的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夜色渐深。 扶虞盘膝坐在床上。 窗外的灯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 她如今的修炼速度,慢如龟爬。 想要恢复到鼎盛时期,不知要何年何月。 必须想个办法,加快修炼的进度。 她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主人!主人!”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木灵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正抱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卷尺,在房间里到处比划。 它一会儿量量床腿的周长,一会儿又踮着脚尖去够窗台的高度,头顶两片嫩绿的叶子兴奋地抖动着。 “主人,这个房子好大呀!” “比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好玩多啦!” 扶虞看着它那副忙碌又新奇的模样,心中倒是泛起一丝波澜。 幸好,南家那三兄弟没有再坚持他们那“死亡芭比粉”的审美。 如今这房间的布置,清雅简约,总算顺眼了许多。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小木灵身上。 如此稀薄的灵气,竟然还能孕育出这般纯粹的木属精怪。 当真是造化奇妙。 小木灵似乎察觉到扶虞的注视,丢下卷尺,哒哒哒跑到床边,仰起小脑袋。 “主人,你在想什么呀?” 它的黑豆眼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 扶虞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头顶的叶片。 “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快点长大。” 也让自己,快点变强。 沈宅的客厅,灯光冷白。 沈况野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袖扣,准备去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文今从车上就一直不说话,终于在沈况野准备上楼的时候拦在他面前,眼睛通红。 “你是不是疯了!” “刚刚扶虞大师都说了你死气缠身,一个月就没命了!你还工作工作工作!!”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你从医院醒过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你什么吗?阎王!活阎王!我看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 “表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吗!!?” 沈况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种平静,比任何斥责都让文今感到无力与恐惧。 “我管不了你!” 文今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与不甘。 “有人管得了你!” 他猛地转身,冲出书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这就给外公外婆打电话!给我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收拾你!” 书房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沈况野依旧站在原地,姿态未变。 良久,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死气缠身,神仙难救么。” 他低声重复着扶虞的话,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倒是有趣。 第72章 上不得台面 翌日清晨。 扶虞从楼上下来,刚走到客厅,脚步便微微一顿。 客厅里,竟然坐满了人。 基本上都是一群贵太太,察觉到她下楼的动静全都看了上来,神色不同。 南栎正端着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看见扶虞下来,眼睛亮了一下。 她放下水杯,刚想站起身,朝着扶虞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刻薄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要我说啊,到底不是在身边养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客厅,也成功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南栎的脚步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去,有些无措地看向扶虞。 扶虞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说话的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正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扶虞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仿佛刚才那句充满恶意的话,与她毫无关系。 小木灵从她宽大的衣袖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类,头顶的叶子疑惑地晃了晃。 “姐姐,他们是谁呀?” 它奶声奶气地问,声音很小,只有扶虞能听见。 扶虞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不认识。”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那中年妇人的一句话,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南母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哎呀,都来了,快坐快坐。” “小虞,这是你张伯母,李阿姨,还有几位都是妈妈生意上的朋友,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 南母热情地介绍着,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那个说话刻薄的张姓妇人。 张伯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南董客气了,我们也是听说南家找回了真正的千金,特意来道喜的。”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扶虞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只是没想到,这真千金……倒是挺有个性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奖,语气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南栎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扶虞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南家真千金”这个身份来的。 扶虞将最后一口吐司咽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她抬起眼,看向那位张伯母,声音平静无波。 “道喜就不必了。” “我不太喜欢吵。” 张伯母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没想到这个刚从乡下回来的丫头,竟然敢当众这么不给她面子。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有看好戏的,有暗自摇头的,也有对扶虞这般直接的态度感到惊讶的。 南母连忙打圆场。 “小虞这孩子,从小在外面长大,性子直了些,张姐你别介意。” “哪里哪里。” 张伯母干笑两声,眼神却冷了几分。 “南董说笑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讲究个性嘛。” 她话锋一转,又看向扶虞。 “不过啊,小虞,这大家族的规矩,还是得学学的。” “免得以后出去,丢了南家的脸面。”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 南栎的脸色更白了,她下意识地想替扶虞辩解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扶虞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敲打。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站起身。 “我吃好了。” “你们慢用。”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径直朝着客厅外走去。 张伯母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南母用眼神制止了。 “张姐,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 南母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张伯母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不快。 扶虞走出客厅,小木灵从她衣袖里钻了出来,跳到她肩上。 “姐姐,那个老妖婆好讨厌!” 小木灵气鼓鼓地说。 扶虞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脸,看着肩上那个义愤填膺的小东西。 “老妖婆?” “对呀!” 小木灵用力点头,头顶的叶子晃得更厉害了。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还瞪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扶虞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小东西,倒是护主。 “不必理会。” 她继续朝前走。 那些人的目的,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无非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辈。 南家找回真千金的消息,从那次宴会想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这些人,到现在才来不过是来探探情况,看看她这个所谓的“真千金”,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能不能为他们所用,或者,值不值得他们巴结。 真是无趣。 扶虞走到院子里,阳光正好。 她寻了个石凳坐下,闭上眼,开始调息。 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 小木灵乖巧地蹲在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头顶的叶子微微颤动,似乎在吸收着阳光。 一人一精怪,在南家大宅的喧嚣中,寻得了一片难得的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扶虞睁开眼。 南栎正快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 “姐姐。” 南栎在她面前停下,喘着气。 “那些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歉意。 “她们就是那样,喜欢嚼舌根。” 扶虞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绞着衣角。 “我……我知道,你刚回来,可能不太习惯。” “但是,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 “大哥他们也挺喜欢你。” 南栎似乎想安慰扶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扶虞终于开口。 “你找我,有事?”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南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扶虞。 第73章 杀人犯 南栎指尖微微发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给你。” “这,这本来就是南家大小姐的东西。” 南栎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 “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她说完,便想抽手离开,扶虞的手指却倏然合拢,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栎身体一僵。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扶虞那双幽深的眼眸。 扶虞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不达眼底。 “南家三兄弟口中那个,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白莲花。” “真的是你吗?” 南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 扶虞的视线,如同实质,要将她看透一般。 “又或者……” 扶虞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早就换了芯子?” “轰”的一声,南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猛地甩开扶虞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见了鬼一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栎转身就跑,脚步慌乱,逃离了庭院。 扶虞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掌心中那个小巧的锦盒。 南栎的反应,比她预想中还要激烈。 有意思。 小木灵从她衣袖里探出小脑袋,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了晃。 “姐姐,她怎么了呀?” “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扶虞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它头顶的叶片。 “心里有鬼,自然跑得快。” 她打开锦盒。 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红色锦缎之上。 玉佩的样式简单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的雕花。 入手微凉。 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无数次摩挲过。 南栎魂不守舍地冲回客厅。 她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里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只想尽快逃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 她从众人面前跑过,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哼。” 一声不高不低的冷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是那位张伯母。 她端着茶杯,用杯盖撇着浮沫,眼角的余光瞥着南栎消失在楼梯口的方向。 “跑什么跑?” “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都没有。”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南母坐在主位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容。 她仿佛没有听见张伯母那夹枪带棒的话语,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张伯母见南母这般“好涵养”,心中那点顾忌也彻底消失了。 她将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南董啊,不是我说你。” “这孩子,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张伯母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 “一个是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目无尊长,顶撞长辈,简直无法无天。” “另一个呢,占了人家十几年的富贵,如今正主回来了,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成日里哭哭啼啼,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要我说,这野鸡就是野鸡,就算暂时飞上了枝头,那也变不成真凤凰!” 她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 “现在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们南家呢。” “说你们南家识人不清,养了个白眼狼,还找回来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 “这以后啊,我看你们南家的脸,都要被这两个丫头给丢尽了!” 张伯母锐利的视线扫过那几个作壁上观的妇人。 那几位原本低头品茶,或是欣赏窗外景致的太太们,被她这么一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姿态。 她旁边的王太太立刻接了腔。 “可不是嘛。” “乡下地方,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别说顶撞长辈了,怕是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呢。” “南董啊,您可别心软。” “这树不修理不直溜,孩子不教育不成器。” “现在不好好掰过来,以后有的是麻烦。” 王太太的目光在南母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视线却若有若无地飘向南母。 “南家这样的门楣,对儿女亲家的挑选,想必也是极为慎重的。” “若是因为孩子不懂事,影响了家族间的联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比之前两位太太的更加诛心。 张伯母听着几位“盟友”的帮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重新端起茶杯,得意地扫了南母一眼。 “所以啊,南董。” “不是我们这些做姐妹的爱多管闲事。” “实在是替你着急。” “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再这么下去,南家的声誉,可真要被她们败光了。” “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今天没提醒你。” 南母始终端坐在主位。 她脸上那得体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 仿佛她们讨论的,是别人家的闲事,与她毫不相干。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太太又开始补充。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似乎有些……特别的本事?” 她的语气带着好奇,眼神里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好像是会看什么风水,算什么命之类的?” 王太太立刻瞪大了眼睛。 “哎哟,真的假的?” “那不就是……乡下那些跳大神的?” “南董,你们家怎么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说出来更加伤人。 暗指傅家找回来的,是个不入流的神棍。 张伯母冷笑一声。 “什么本事。” “我看就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真正有本事的,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博眼球?” “南董,你可得擦亮眼睛,别被这种小把戏给骗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南母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许。 她放下茶杯,正要开口。 “哦?” 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门口传来。 “杀人犯,也配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 第74章 往事 张夫人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猛地转头,视线如毒蛇般钉在扶虞身上。 “你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污蔑!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我告诉你,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我要报警抓你。” 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完全没了平日里贵妇的仪态。 “南夫人,你看看,你看看她。” “这就是你们南家找回来的好女儿。” “张口就是污蔑,就是诽谤。”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竟然敢这么说我。” 扶虞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淡淡扫过张夫人。 “张美莲。” 她轻轻开口,吐出三个字。 张夫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尖锐的叫嚣戛然而止,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这个名字,除了家里那几个死人,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 “你……你到底是谁?” 张夫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母原本淡了些许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客厅里却格外清晰。 “张夫人。” 南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南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了?” 张夫人被南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慑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南母冷冷地看着她。 “我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 “毕竟相识一场。” “没想到,你还真是自己不要脸了。” 这话,比任何刻薄的言语都来得伤人。 扶虞站在一旁,第一次露出了些微的惊讶。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温婉笑容,说话轻声细语的母亲吗? 客厅里其他几位太太,此刻也是大气不敢出。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王太太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从南母脸上滑过,又悄悄瞥向脸色惨白的张夫人。 李太太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几下,看向张夫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与疏离。 圈子里关于张家这位太太的出身,以及她那位原配的死因,一直都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 只是碍于张家的势力,以及事情过去多年,没人敢当面提及罢了。 如今被扶虞这么一点,南夫人又是这般态度……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张夫人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你……你们……” 她指着南母,又指着扶虞,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那些都是假的。” “都是那些j人胡编乱造的。” “你们不能相信。”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向旁边的王太太和李太太。 “王妹,李妹,你们快帮我说句话啊。” “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你们难道也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鬼话。” 王太太和李太太尴尬地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她们现在可不敢轻易站队了。 南夫人这架势,明显是要撕破脸了。 而且,扶虞那句“杀人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只是普通的口角,她们还能帮着说和几句。 可一旦牵扯到这种事情,谁还敢轻易沾染。 扶虞看着张夫人无能狂怒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张夫人慌乱地去摸自己的手包,想要找手机。 扶虞却依旧平静。 她看着张夫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张夫人,何必这么激动。” 扶虞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波澜。 “你婚前原名张美莲,十七年前,以朋友的身份,住进了时任富商林正宏的家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夫人的心上。 张夫人的动作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 “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干涩,毫无底气。 扶虞继续说道:“林正宏的原配夫人林婉清,温婉贤淑,与林正宏育有一子林嘉佑。” “你住进林家不到三个月,林婉清意外坠楼身亡。” “对外宣称是抑郁症自杀。” 客厅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那几位太太,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她们看向张夫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有惊恐,有鄙夷,也有几分原来如此的了然。 “你闭嘴!” 张夫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那是个意外!意外!跟我没关系!” “林婉清她本来就有抑郁症!是她自己想不开!”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咆哮,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头发寒的语调陈述。 “林婉清去世后一个月,你便嫁给了林正宏,成了林太太。” “她的儿子林嘉佑,当时不过十岁。” “自从你入门,林嘉佑的日子便不好过。” “三天两头生病,学业一落千丈,性情也变得孤僻古怪。” “林正宏听信你的枕边风,以为儿子是记恨你,故意不成器,对他日益失望。” “终于,在林嘉佑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他摔断了腿。” “之后,便被你们以养病和学业不佳为由,送去了国外,从此不闻不问。” 扶虞每说一句,张夫人的脸色便白一分。 说到最后,张夫人已经瘫软在沙发上,浑身抖如筛糠,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你,则顺利生下了自己的儿子,彻底坐稳了林太太的位置。” 扶虞微微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震惊到失语的妇人。 “至于林婉清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张夫人,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能睡得安稳吗?” 扶虞顿了顿,视线扫过那几个已经完全呆住的太太。 “你们今天在这里,对我们南家姐妹评头论足,说我们不懂规矩,败坏门风。” “那么请问赵女士。” “你这种小三上位,逼死原配,构陷原配之子的行为,又算什么规矩。” “算什么门风。” 第75章 命苦的孩子 张夫人抖着手,试图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却因为过度的慌乱,几次都险些将手包掉在地上。 “你血口喷人!” 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 扶虞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种平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张美莲。” 扶虞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当年林婉清坠楼的现场,除了你,还有谁?” 张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不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尖叫着,想要站起来,腿却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王太太和李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自己能当场隐形。 她们现在哪里还敢掺和。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口角是非了。 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南母冷眼看着张夫人失态的模样,此刻反而松弛了下来。 她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却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 “张夫人。” 南母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那温和里,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凉意。 “我南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请。”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张夫人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沙发上,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还是挣扎着,扶着沙发的边缘,狼狈地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敢再看扶虞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太太和李太太见状,脸上堆起了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南董,那个……我们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是啊是啊,改天再来拜访。” 她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便匆匆起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家。 转眼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客厅,便只剩下了南母与扶虞两人。 南母放下茶杯,她看向扶虞,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小虞,抱歉。” 南母轻声道。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你正式介绍给圈子里的这些人。” “让她们知道,你才是我们南家真正的女儿。” “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没有分寸,如此不识好歹。 扶虞倒是神色如常,她走到南母身边,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妈,没事。”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有些人,不必深交。” 南母抬头看着她,看着女儿平静无波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比她想象中要强大太多。 也比她想象中,更让她心疼。 “你今天,也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南母勉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 那些年,她不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姐妹”在背后怎么议论她,怎么议论南家。 只是为了家族颜面,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她多数时候都选择了隐忍。 扶虞的出现,直接撕开了那些虚伪的表象。 虽然过程有些难堪,但结果,却意外地让她感到轻松。 客厅内安静了一会儿。 扶虞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妈,南栎……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扶虞继续道:“我听南阔之提过几句,似乎和你之前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虽然我自诩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人。” 扶虞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微笑。 “但这件事,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竟然也看不出,南阔之说的那个南栎和现在这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话一出,南母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猛地看向扶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扶虞的能力,她是知道一些的。 连扶虞都看不透南栎的状况,那南栎…… 南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哀愁。 “南栎她……” 南母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个命苦的孩子。” 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垂下了眼睑,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显然是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扶虞见状,也没有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母亲不想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与此同时。 南家二楼,南栎的房间内。 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隔绝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南栎整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臂弯中。 她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些尖锐刻薄的话语。 “亲爸亲妈都不知道是谁,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别说顶撞长辈了,怕是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呢。” “假千金……” “鸠占鹊巢……” 那些词句,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已经很小心的不惹事了。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手臂上的衣料。 【她们说得对。】 南栎的身体猛地一僵。 谁? 谁在说话?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替代品。】 那个声音继续幽幽地说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是不是很不甘心?】 【是不是很想证明自己?】 南栎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 那个声音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语气轻柔了几分。 【我可以帮你。】 【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帮你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南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南栎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滚!” 她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不听!你给我滚!”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本来就是霸占了扶虞位置的冒牌货,凭什么觉得委屈? 【你明明知道真相。】 第76章 自己作死 那个声音依然在脑海深处回响。 【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不是的!” 南栎抱头蜷缩得更紧。 “我不配!我什么都不配!” 楼下,扶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眸看向楼上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有好戏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栎再也没有出现在家人面前。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是管家悄悄送到门口。 南母几次想去敲门,都被南父拦住了。 “让她静静。” 南父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思太重。” 这天晚上,难得南家所有人都聚在餐厅吃饭。 南父坐在主位,南母在他右手边。 大哥南怀川今天也回来了,正和南父聊着公司的事。 南栎坐在最末端,低着头默默吃饭。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吓人。 餐厅里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南母几次想开口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文家小少爷在门外求见扶虞小姐。” 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他说有急事。” 南父放下筷子,看向扶虞。 “文今?这孩子怎么突然跑来了?” 南怀川也皱起眉头。 “文家那小子不是一向不着调,小虞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南母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扶虞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沈况野的事。 看来那天她对文今和沈况野说的话,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管家接着说道:“文小少爷很着急的样子。” “一直在喊''救救我哥''。” 南父脸色一变。 “沈况野出事了?” 南怀川立刻站起身。 “我去看看。” “不用。” 扶虞淡淡开口,制止了他。 “让他进来。” 她转向管家。 “直接带到客厅。” 南栎听到文今的名字,身体明显一僵。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几分钟后,文今被带了进来。 这个平时不着调吊儿郎当的文家小少爷,此刻却是一脸焦急。 他一见到扶虞,立刻冲了过来。 “扶虞!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文今声音都带着哭腔。 “他真的要死了!” 南父他们面面相觑。 南怀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今抹了抹眼角。 “我哥从那天见过你之后,回去就开始发高烧。” “现在已经三天了,烧一直退不下来。” “医生都说没办法了。” 他看着扶虞,眼中满是恳求。 “扶虞大师,你那天说他一个月内会死,是不是你能救他?” “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扶虞放下茶杯,神情依然平静。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 “沈况野身上的业债太重,神仙难救。” “这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文今急得直跺脚。 “可是你明明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你了!我哥他还这么年轻!” “有些债,必须本人来还。” 扶虞重新看向文今。 “除非沈况野愿意放下所有执念。” “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文今眼中燃起希望。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扶虞摇头。 “来不及了。” “今晚子时一过,就是他的死期。” 客厅里一片死寂。 文今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成语调。 “不……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 “怎么会变成今天了?” 扶虞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你应该去问你那位好表哥。”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是他自己,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死路。” “自己作死,神仙也难救。” 文今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猛地抬头,看向扶虞,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是说……有人害我哥?” 扶虞终于放下茶杯,施舍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害?” 她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 “不过是顺水推舟,加速了他本就该来的结局罢了。” “若非他自己心中执念深重,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文今的身体晃了晃。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沈况野快死了。 那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在外人面前冷血却也真心待他的表哥,快死了。 “噗通”一声。 文今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额头也随之磕了下去。 “扶虞大师!”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求求你,救救我哥!” “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文家……沈家,也一定会重重感谢你的!” 南母更是直接别开了头,眼圈有些泛红。 南怀川则是看向扶虞,神色复杂。 他知道扶虞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但这种生死之事…… 扶虞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文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位扶虞大师,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所谓“高人”都不同。 金钱,权势,在她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磕下去的头,久久没有抬起,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慢慢地,准备撑着地面站起来。 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带路。” 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文今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僵硬地抬起头,满脸泪痕,不敢置信地看着扶虞。 “您……您说什么?” 扶虞已经站起了身,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衣袖褶皱。 “我说,带路。”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再耽搁下去,就算我想救,也来不及了。” 文今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整个人都懵了。 几秒钟后,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膝盖一阵发麻,差点又摔倒。 “好!好!我马上带路!” 他语无伦次,脸上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与方才的绝望判若两人。 南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南母也一脸担忧地看向扶虞。 “小虞,这……” 南怀川更是直接开口:“小虞,这件事非同小可,你……” 第77章 一体两魂 扶虞转过身,看向他们。 “没事。”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若有似无地在餐厅角落的南栎身上停顿了一瞬。 南栎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很轻,却让她浑身一僵。 是扶虞。 南栎的心跳骤然加快,她下意识地想抬头,却又不敢。 她怕看到扶虞眼中任何一丝厌恶或者不耐。 自己这样的人,大概只会被讨厌。 毕竟,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是谁,都快不清楚了。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抬起一丝眼缝时,扶虞已经转过身,和文今一起,快步走出了客厅。 高挑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南栎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然……是被讨厌了。 她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眼眶有些发热。 一路上,车内的抽泣声就没停过。 文今红着眼眶,时不时拿袖子擦擦鼻子,嘴里还在念叨着感谢的话。 “扶虞大师,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等我哥好了,我们一定会……” 袖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小木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弃。 “大男人动不动就哭,丢人现眼。” 文今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用袖子擦眼泪。 小木灵都被这反应搞得有些不习惯了。 “咦?居然不回嘴?” 扶虞看了眼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驶入了一片高档别墅区。 沈宅的门前停着几辆黑色轿车,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 文今刚下车就急急忙忙朝大门跑去。 “扶虞大师,这边请!” 扶虞刚踏出车门,整个人就微微一顿。 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包围。 这种程度的阴气聚集,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病症能够造成的。 这个沈况野,到底是干了什么? 扶虞眉头轻皱,跟着文今快步走向别墅。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见文今就迎了上来。 “文少,您回来了。” 文今擦了把眼泪,指着扶虞说道:“金秘书,这位就是扶虞大师。” 金秘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 “扶虞大师,久仰大名。” 他是沈况野的贴身秘书,自然知道这位年轻女子的能耐。 京城那些所谓的大师,在她面前都是小儿科。 “现在什么情况?” 扶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金秘书脸色凝重:“沈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体温急剧下降,医生都束手无策。” “带我去看看。” 三人快步上楼,来到主卧门前。 金秘书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更加浓烈的阴气从房间内涌出。 扶虞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那不是普通的阴气缠身。 而是一体两魂。 扶虞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进去。 文今看到她的表情,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连扶虞大师都露出这样的神色,难道我哥真的… “扶虞大师?” 金秘书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地询问。 扶虞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况野,缓缓开口。 “沈况野,到底惹了什么东西?” 扶虞的视线凝固在床上那个男人身上。 一体两魂。 这种情形,她不是没有见过。 可沈况野…… 她以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是她道行退步了,还是这东西隐藏得太深? 抑或,这并非一开始就有的状况,而是近期才发生的异变? 扶虞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从这个沈况野身上,她竟隐约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那绝非寻常阴魂能够拥有的气场。 这东西,不简单。 “扶虞大师……” 文今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去。 金秘书也紧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地注视着扶虞。 扶虞刚要开口,让他们先出去。 “哥!” 文今突然一声惊呼,带着颤抖。 扶虞猛地转头。 病床上,原本了无生气的沈况野,竟缓缓坐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没有一丝眼白,只有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漆黑。 如同深渊。 “哥!你醒了!” 文今喜极而泣,不顾一切地就要朝床边扑过去。 “别过去!” 扶虞厉喝一声,手臂一伸,精准地拦在了文今身前。 她的手臂不算粗壮,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文今被她拦得一个趔趄,茫然又焦急地看着她。 “扶虞大师?” 扶虞没有看他,视线死死锁在床上那个“沈况野”身上。 “文今,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 “床上那个人,可能已经不是你哥了。” 文今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秘书也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扶虞缓缓上前一步,与床上的“沈况野”对峙。 空气仿佛凝滞了。 浓郁的阴气几乎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到底是谁?” 扶虞开口,声音清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 床上的“沈况野”没有回答。 他只是那样坐着,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扶虞。 那眼神,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空洞,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扶虞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仿佛周围的一切,文今,金秘书,这个房间,都不存在。 突然。 “沈况野”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头捕食的猎豹,直直朝着扶虞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 “大师小心!” “扶虞大师!” 文今和金秘书同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帮忙。 然而,他们刚迈出一步。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沈况野”身上爆发开来。 嘭! 文今和金秘书如同被重锤击中,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摔落在地。 (本章完) 第78章 猫和老鼠 文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金秘书更是狼狈,眼镜都摔飞了,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两人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浑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漆黑眼瞳的“沈况野”,扑向了孤身一人的扶虞。 扶虞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发丝被那股劲风吹得向后扬起。 面对那双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瞳,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电光石火之间,变故陡生。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落下。 那个漆黑眼瞳的“沈况野”,在扑至扶虞面前的刹那,动作竟诡异地一变。 他伸出双臂。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紧紧地,抱住了扶虞。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扶虞嵌入他的身体。 空气,彻底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扶虞的身体僵住了。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错愕。 “哥……?” 文今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撞击出现了幻觉。 这、这算什么? 他哥,那个被不知名东西附身的哥,现在是在……耍流氓? 光明正大,当着他这个亲弟弟的面,对扶虞大师耍流氓? 金秘书也彻底懵了。 他刚刚挣扎着扶了扶墙,还没站稳,就看到了这冲击性的一幕。 他的眼镜呢? 他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其中一个,是他老板沈况野无疑。 扶虞的错愕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下一秒,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 比先前那浓郁的阴气,还要冷上三分。 她被一个不明物体,以她客户的身体,非礼了。 “放开。” “沈况野”没有回应。 他依旧紧紧抱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瞳,近在咫尺,直勾勾地映照出扶虞的脸。 没有杀意。 没有恶意。 甚至,没有之前那种空洞的审视。 那里面,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扶虞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砰! 扶虞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正中“沈况野”的肋下。 寻常阴魂,受此一击,早已魂飞魄散。 然而,“沈况野”只是身体微微一震,抱得更紧了。 扶虞的眉心蹙得更深。 这家伙,果然不一般。 她不再犹豫,体内灵力骤然运转。 一股强横的气劲从她身上爆发。 试图将“沈况野”震开。 “沈况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抱着扶虞,身体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巧向后一仰,卸去了大半力道。 同时,他的双腿如同铁钳,缠上了扶虞的腰。 姿势,更加暧昧不堪。 扶虞的脸,彻底黑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斩妖除魔无数,从未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对手。 “滚!” 一声清叱。 扶虞双掌齐出,不再留手,拍向“沈况野”的胸口。 这一次,“沈况野”没有硬抗。 轻飘飘地落在了几米之外的地面上。 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扶虞。 扶虞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眼神冷冽如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方依旧不答。 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打量她。 那动作,竟有几分……天真? 扶虞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 扶虞凝神戒备。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绷紧了。 “扶虞大师……” 文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这是……” 他想问,他哥这是怎么了。 扶虞没有回头。 “看好你自己。”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金秘书终于摸到了他的眼镜,手忙脚乱地戴上。 清晰的视野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但诡异的是,金秘书发现,那个“沈况野”的攻击,似乎并不致命。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地被扶虞大师挡下。 或者说,更像是……刻意让扶虞大师挡下。 没有了最初那种一击必杀的凶悍。 反而多了一种……试探? 甚至,是戏耍? “砰!” 又是一次短暂的交手。 两人分开。 扶虞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她发现,对方的力量似乎在逐渐增强。 而且,他的招式,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攻过来。 让她应付得有些吃力。 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似乎对她的攻击路数,了如指掌。 她好几次准备好的后手,都被对方轻易化解。 就好像,他能预知她的动作一般。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文今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他哥……不,那个占据了他哥身体的东西,真的很强。 可是…… 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况野”的攻击,虽然凌厉,却总在关键时刻收敛几分。 有好几次,他明明可以重创扶虞大师。 但他都放弃了。 那漆黑的眼瞳,依旧空洞。 但他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就好像,一只猫在逗弄爪下的老鼠。 并非想要立刻杀死。 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又一次交手分开后。 文今看着气喘吁吁,额角渗出薄汗的扶虞。 再看看对面依旧气定神闲,连衣角都没乱的“沈况野”。 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金秘书……” “嗯?” 金秘书紧张地应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 “你有没有觉得……” 文今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哥……哦不,是那个东西……” “它好像……在溜扶虞大师玩啊?” 这话一出,金秘书也愣住了。仔细看去,确实如此。 沈况野的每一次攻击都刚好避开了扶虞的要害,而扶虞的术法虽然威力十足,却始终无法真正伤到对方。 更奇怪的是,沈况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伤害扶虞,反而像是……在试探?在寻找什么? 扶虞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忽然停下动作,双手下垂,直视着沈况野。 “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 第79章 暂时解决 空气仿佛凝固。 对面的“沈况野”,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瞳,依旧没有焦距。 他只是站在那里。 扶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文今和金秘书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两人。 “既然你不肯说……” “那我只能自己来取答案了。” 话音未落,扶虞动了。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身影一闪,快到极致。 那一抹淡金色的光芒,直刺“沈况野”的眉心。 那里,是魂体的要害。 这一击,她用了十成的力量,不留半分余地。 她要看看,这个占据沈况野身体的东西,究竟有何依仗。 她要看看,它到底会不会躲。 文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金秘书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沈况野”没有躲。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凭那致命的光芒逼近。 甚至,在那光芒即将触及他眉心的瞬间,他那空洞的眼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仿佛,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扶虞的心脏,在此刻骤然收紧。 她看清了。 扶虞的手,停在了距离“沈况野”眉心一寸的地方。 “沈况野”依旧站着,毫发无伤。 他漆黑的眼瞳,此刻不再那么空洞。 扶虞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果然。 她没有猜错。 这个不知名的鬼东西,就是认识她。 甚至……有渊源。 否则,它不会不躲。 它清楚,她这一击,看似致命,却会在最后一刻收手。 它在赌。 赌她不会真的下杀手。 它赌对了。 可是……为什么? 扶虞的脑中一片混乱。 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她来到这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一个认识她的存在?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东西。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 扶虞刚想开口,抓住对方,逼问出真相。 就在这时,“沈况野”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那双刚刚有了一丝神采的眼瞳,瞬间涣散。 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 文今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沈总!” 金秘书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 两人手忙脚乱地,总算在沈况野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扶虞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视线,落在沈况野紧闭的眼睑上。 刚刚那一瞬间的苏醒,如同昙花一现。 此刻的他,又恢复了人类应有的气息,只是非常微弱。 文今抱着沈况野,声音带着哭腔。 “哥!你醒醒啊!哥!” 金秘书扶着沈况野的另一边,脸色苍白。 “扶虞大师……沈总他……” 扶虞迈步上前。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沈况野的额头。 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 “一体两魂……” 扶虞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现在,只剩一个了。”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焦急的文今和金秘书。 “刚刚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文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喜悦。 “不见了?太好了!我哥……我哥是不是就没事了?” 金秘书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扶虞大师,那东西……还会回来吗?”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况野。 不见了…… 又或者是……又隐藏了起来。 隐藏在她无法轻易探查到的,更深的地方。 那个东西,对她的了解,超乎想象。 它似乎知道她的软肋,知道她的行事准则。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在暗中窥伺着她。 “先把他弄到床上。” 扶虞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他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 文今和金秘书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将沈况野扶往卧室。 扶虞停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 她看着文今和金秘书将沈况野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文今回过头,眼圈还是红的。 “扶虞大师,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哥。” 扶虞微微摇头。 “我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 那个东西,像一颗定时炸弹。 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而且,下一次,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完全无法预料。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它的来历。 否则,后患无穷。 金秘书也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扶虞大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扶虞沉吟片刻。 “看好他。” “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这话说得简单,但其中的分量,文今和金秘书都懂。 “是,我们明白。” 文今用力点头。 从沈家离开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扶虞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个占据沈况野身体的东西,最后说的那些话,依然在她脑海中回荡。 它认识她。 不只是认识,甚至对她了解得超乎想象。 车子停在南家门前,扶虞推门下车。 她以为这个时间点,南家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却没想到,客厅里灯火通明。 推开门的瞬间,几道身影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南母第一个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 “小虞,你回来了。” 南母的眼中满是担忧,上下打量着她。 “没受伤?” 就连平时话不多的南怀川,此刻也走到了她身边。 “你没事?” 最让扶虞意外的是,连南栎都在,毕竟这几天她可是见自己像猫见了老鼠。 扶虞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家人都在等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没事。” 扶虞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南母紧跟着问道:“那沈况野呢?他怎么样了?” 其他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在她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扶虞走到沙发前坐下。 “暂时稳定了。” 南母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南母在她身边坐下。 “小虞,你今晚辛苦了。” “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扶虞点点头,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本章完) 第80章 找妈妈 回到卧室,她关上门。 伸手入怀,将小木灵放了出来。 小木灵一出现,就飞快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扶虞坐在床边,看着它。 “小木灵,你见过一体两魂的情况吗?” 小木灵在空中停下。 “一体两魂?” 它想了想,摇摇头。 “没见过。” 它飞到扶虞面前。 扶虞继续问道:“那你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够占据别人的身体?” “而且还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 小木灵愣了愣。 “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 “这不可能啊。” 它绕着扶虞飞了一圈。 “主人,你的来历我都不清楚,别的东西怎么可能知道?” 扶虞沉默了。 确实,她的来历,连小木灵都不知道。 那个东西,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而且它对她的了解,不只是表面的。 它知道她的行事准则,知道她的软肋。 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曾经非常了解她的人。 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过往。 她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主人?” 小木灵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 “你在想什么?” 扶虞回过神来。 “没什么。” 她伸手,小木灵落在她的掌心。 “今晚你先休息,明天可能还有事情要你帮忙。” 小木灵点点头。 “好的,主人。”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扶虞转身,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下。 然后,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扶虞,你睡了吗?” 是南栎的声音。 扶虞走过去开门。 南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我……我想你可能还没睡,就给你热了杯牛奶。” 她的脸有些红,显然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敢来敲门。 扶虞接过牛奶。 “谢谢。” 南栎在门口站了片刻,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 扶虞问道。 南栎咬了咬唇。 “没事……”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扶虞关上门,端着牛奶走回窗前。 窗外夜色浓稠,房间内只余下电脑屏幕幽幽的光。 南栎送来的牛奶已经见了底,杯壁上还挂着几滴乳白。 扶虞调整好直播的摄像头角度,指尖在鼠标上轻点。 许久未曾开启的直播间,随着她的操作,瞬间涌入了密密麻麻的id。 船谣游:【虞美人终于上线了!失踪人口回归啊!】 为你写情书:【主播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们吗?说好的一周一次呢?这都快半个月了!】 心情不好都怪你:【我还以为主播卷款跑路了,差点以为要打水漂。】 为你低一次头:【楼上的,两千块很多吗?我准备了十个两千,就等主播开播!】 芝士塔:【呜呜呜,主播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报警说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弹幕刷新速度极快,几乎每一条都带着一丝幽怨,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扶虞看着这些滚动的文字。 一种陌生的情绪,类似南母担忧她时她心中泛起的那点涟漪,此刻又出现了。 心虚。 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对一群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种感觉。 她轻咳一声,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直播间每个人的耳朵里。 “咳。” 未完结的故事:【哦豁?主播这是……心虚了?】 蓝莓汁:【听这声咳嗽,我就知道有补偿!】 伤心小椰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主播快说,怎么弥补我们受伤的心灵?】 扶虞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为表歉意,今日直播结束后,从评论区抽取一百位观众,赠送平安福。” 平安福三个字一出,直播间的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巷子里的猫:【!!!我没看错?平安福?是我想的那个平安福吗?】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虞美人的平安福!千金难求啊!】 大风起兮云飞扬:【一百个!主播大气!之前的怨气一扫而空!】 深海的鱼爱像自己:【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说我在等虞美人的平安福!】 无声荒岛:【不说了,我现在就开始刷评论,争取成为百大幸运儿之一!】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从抱怨转为狂热。 扶虞看着屏幕,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这些人,倒是容易满足。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老规矩,一次三卦,一卦两千。” “现在开始抽取第一位有缘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起观众的id。 几秒后,滚动停止。 一个id停留在屏幕正中央——【笑笑】。 “恭喜这位【笑笑】。” 扶虞点击了连线。 画面短暂地卡顿了一下,随即清晰起来。 镜头那边,出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屏幕。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旧的布偶兔子。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活跃。 就要吃大不了胖点:【???什么情况?抽到小朋友了?】 溺死的鱼才好吃:【这……这是谁家孩子偷偷玩妈妈手机啊?】 冬川十里春湘江恋:【笑死,大型坑妈现场预定。】 大声笑怎么了:【小妹妹,你妈妈知道你花两千块钱算命吗?】 照顾我挑剔的胃:【哈哈哈,这展开我喜欢,刺激!】 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生,往后缩了缩,小半张脸藏在了布偶兔子后面。 扶虞的声音放缓了些。 “小朋友,你好。” 女孩眨了眨眼,小声回应。 “你……你好,神仙姐姐。” 下一次月落:【噗!神仙姐姐可还行!】 换个路口转弯:【这孩子有点可爱啊,说话奶声奶气的。】 困眠小春:【主播,这卦还算吗?对方可是个小朋友。】 扶虞并未理会弹幕的调侃。 她看着屏幕里的小女孩。 “你叫笑笑吗?” 小女孩点点头,声音细细的。 “嗯,我叫林笑笑。” “是你自己要算卦的吗?” 扶虞继续问。 林笑笑又点点头,这次没有那么犹豫。 “是。” 她的小手紧了紧怀里的兔子。 “我想找我的妈妈。” (本章完) 第81章 躲起来 扶虞凝视着屏幕里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又放柔了几分。 “笑笑,不着急,慢慢说。” 孤岛上的鲸:【这孩子……看着好可怜。】 柠檬不酸我不爱:【五六岁,正是需要妈妈的年纪啊。】 风吹pp凉:【我先静静,听孩子说。】 林笑笑吸了吸鼻子,小手攥着怀里的布偶兔子,布料被她捏得起了褶皱。 “我妈妈……我妈妈对我可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忍着。 “她会给我扎小辫子,每天都不一样。” “晚上还会给我讲故事,小兔子乖乖,还有月亮姑娘……” 屏幕前的扶虞,静静地听着。 她能从女孩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勾勒出一个温柔母亲的模糊影像。 “可是有一天……” 笑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恐惧。 “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他们吵架,声音好大好大。” “我躲在房间里,很害怕。” “后来,他们走了,妈妈就不见了。” 直播间里,有人发了一串哭泣的表情。 月亮睡不着:【天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熬夜冠军选手:【吵架?难道是家庭矛盾?】 我不是杠精:【这爸爸和奶奶怎么回事?孩子妈妈不见了,他们不着急吗?】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没有打断女孩的叙述。 笑笑继续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奶奶和爸爸说,妈妈……妈妈跟着坏男人跑了,不要我了,也不要爸爸了。” “他们说妈妈是坏女人。” 小女孩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她怀中兔子的绒毛上,洇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可是我不信!” 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执拗。 “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她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 扶虞看着她,心中那点陌生的涟漪再次泛起,比之前南母担忧她时,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他们骗人!” 笑笑哭喊着,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妈妈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她一定是在等我去找她!”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已经彻底被同情和愤怒淹没。 吃瓜不吐籽:【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妈妈!】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这爸爸和奶奶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一串代码:【心疼死我了,这孩子太懂事了,也太可怜了。】 为你写情书:【主播,你一定要帮帮她啊!虞美人】 芝士塔:【对对对,虞美人,你算算她妈妈到底怎么了!】 扶虞的目光从弹幕上扫过,重新落回屏幕中央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上。 “笑笑,你为什么觉得妈妈是遇到危险,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了?” 笑笑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小脸被揉得通红。 “因为……因为我经常梦到妈妈。” “在梦里,妈妈一直在哭,她说她好冷,好疼,好害怕。” “她向我招手,让我去救她。” 女孩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异常坚定。 “每次我想抓住她的手,她就不见了。” “醒过来,枕头都是湿的。”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妈妈一定是被坏人抓走了,她在等我。” 笑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哭,我想妈妈。” “白天,我就在村子附近找,看到像妈妈的人,我就跑过去。” “可是……都不是。” 失望的情绪,透过屏幕传递过来,让直播间的许多观众都红了眼眶。 猫的第十条命:【呜呜呜,我听不得这个,太难受了。】 不加糖也很甜:【这孩子太坚强了,我要是她,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只想搞钱钱:【她爸爸和奶奶呢?就让她一个小孩子这么找?】 扶虞问道:“你爸爸和奶奶,他们没有去找过妈妈吗?” 笑笑摇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奶奶说,妈妈走了就走了,不许再提她。” “爸爸……爸爸他,他好像也很难过,但是他也不去找。” “他还打我,说我不听话,说妈妈不要我了,我还想着她。” 说到这里,笑笑的小肩膀又开始抖动,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神仙姐姐,” 笑笑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镜头。 “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吗?” “他们都说你是神仙,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深海的鱼爱像自己:【来了来了!经典环节!主播快显灵!】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虞美人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大风起兮云飞扬:【虽然但是,这可是找人啊,还是可能出事的人,主播有把握吗?】 未完结的故事:【我有点紧张,这要是算错了,对孩子打击太大了。】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笑笑。” “听着,现在,立刻,马上去躲起来。” “躲到你房间的衣柜里,藏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小女孩脸上的泪还没干,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 “神仙姐姐,我们……要玩捉迷藏吗?” “笑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 直播间的观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 熬夜冠军选手:【???什么情况?主播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就要吃大不了胖点:【衣柜?为什么要躲衣柜?】 溺死的鱼才好吃:【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冬川十里春湘江恋:【难道是有什么危险?】 笑笑乖巧地点头,小声应着,抱着怀里的布偶兔子,小小的身影从屏幕前消失。 镜头晃动了几下,然后固定在了一个昏暗的角落,隐约能看到床铺的一角。 紧接着,是细微的衣物摩擦声,还有柜门轻轻合上的闷响。 一切重归寂静。 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风吹pp凉:【我不敢说话了,好紧张。】 柠檬不酸我不爱:【孩子太可怜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就在这时—— 嘭!!! (本章完) 第82章 出轨 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被狠狠踹开,震得手机摄像头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男人粗暴的怒吼,含混不清,充满了酒气。 “林笑笑!” “小jian——种!给老子滚出来!” 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锣在吼。 “躲哪儿去了?啊?!” “再不出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吃瓜不吐籽:【卧槽!真是她爹!这男人有病!】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畜生啊!怎么能这么骂自己女儿!】 一串代码:【这声音,醉得不轻啊,太可怕了!】 为你写情书:【笑笑躲起来了!主播牛逼!神预判!】 芝士塔:【千万别被发现啊!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屏幕里,那个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带着烦躁与怒意。 “——他——妈的,死丫头片子!” 男人又咒骂了一声,似乎在屋里翻找着什么,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镜头附近。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剧烈晃动,随即对准了一张因醉酒而涨红的脸。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前,眼袋浮肿,眼神浑浊不堪。 他眯着醉眼,打量着手机屏幕。 当他看清屏幕里扶虞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时,动作明显一顿。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被浓浓的厌恶与狠戾取代。 “呸!” 他朝着屏幕啐了一口,口沫差点飞溅出来。 “又是一个出来ai的~jian女人!” “跟她那个妈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直播间的观众们彻底怒了。 月亮睡不着:【我日!这男的嘴巴是粪坑吗?这么臭!】 熬夜冠军选手:【气死我了!主播!骂他!弄他!】 我不是杠精:【这绝对是家——暴男!笑笑妈妈肯定是被他害了!】 下一次月落:【主播,别跟他废话,直接报警!】 扶虞的面容在晃动的镜头下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伸出手指,就要去按关闭直播的按钮。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扶虞终于开口了。 “杀了人,还能睡得着吗?” 男人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再粗嘎,反而带上了明显的颤抖,酒意似乎都清醒了几分。 他想要关掉直播,手指却不听使唤,根本按不下去。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困眠小春:【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关直播了?】 换个路口转弯:【这男的表情……他好像很害怕?】 孤岛上的鲸:【主播刚才说什么?杀人?我没听错!】 柠檬不酸我不爱:【!!!细思极恐!难道笑笑妈妈……】 男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一起去戳手机屏幕。 可那手机像是黏在了他手上,屏幕上的直播界面纹丝不动。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杀了她。” 不是疑问,是陈述。 男人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想要关掉直播,手指却不听使唤,根本按不下去。 “不,不是……” 扶虞没有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道:“埋在了后山,你们村的人,都知道。”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男人紧绷的神经。 啪嗒——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上,依旧亮着。 直播间的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出。 月下独酌酒:【!!!!!我靠!真的假的?杀人了?】 瓜田里的猹:【后山?村里人都知道?这信息量太大了!】 只想暴富:【我的妈呀,这直播看得我心惊肉跳,比恐怖片还刺激!】 甜甜糯糯:【笑笑妈妈真的没了吗?呜呜呜,可怜的笑笑。】 男人瘫在地上,起初是小声的呜咽,接着,那呜咽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是的……不是我……”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配合着他那副邋遢的尊容,显得狼狈不堪。 “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 男人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 “她算计我!她看我家……我家那时候刚拆迁,有点小钱……” “她假装对我好,骗我跟她结婚!生了笑笑之后,她就变了!” 男人的声音凄厉,充满了怨毒。 “她根本不安分!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鬼混!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村里人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没用!说我管不住自己老婆!” “我让她收敛点,为了笑笑,好好过日子,她不听啊!” “她还骂我,说我窝囊废,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直播间的弹幕,风向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熬夜一级选手:【呃……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老婆也太不是东西了?】 中二病也要搞钱:【骗婚?出轨?这……信息有点炸裂。】 今天也要开心呀:【所以,这是因爱生恨,还是激情杀人?】 男人哭得更凶了,捶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为了这个家,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她在家里拿着我的钱去养别的男人!” “我发现之后,跟她吵,她还打我,挠我!” “那天……那天她又问我要一大笔钱,说要去城里享福,不给就要带着笑笑一起走,让笑笑去认别的男人当爹!” “我怎么能让她毁了笑笑!笑笑是我的女儿啊!” “我气急了,就跟她推搡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倒下去了,头撞到了桌角……” 男人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悔恨与绝望。 “我当时吓坏了,我真的吓坏了!” “我不想坐牢,笑笑不能没有爸爸。” “我就把她,把她偷偷埋了……” (本章完) 第1章 童叟无欺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扶虞平静无波的脸。 直播间背景是素净的白墙,除了一张简单的木桌,再无他物。 她调整了一下廉价的手机支架,镜头微微晃动。 “大家好,我是扶虞。” 声音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今日开播算卦。” “一天只算三卦。” “一卦两千,童叟无欺。” 话音刚落,屏幕上稀疏的弹幕瞬间滚动起来。 “???两千?疯了!”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这年头,连算命的都敢这么要价了?” “故弄玄虚,谁会花两千块算一卦?” “这年头,和尚道士都转行做直播了,笑死。” “两千块够我吃一个月大餐了,这钱真好赚。” 扶虞对这些评论置若罔闻,看着屏幕上快速划过的嘲讽,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世家闺秀的优雅气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播间的人数缓慢增加,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嘲讽的弹幕从未停止。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两千块,我都能买好几个包了,谁会给你算命啊。” “散了散了,浪费时间。” 扶虞依旧沉默,仿佛那些恶意的文字与她无关。 她的指尖停止了敲击,静静地等待。 就在直播间气氛逐渐冷却,看客准备散去时,屏幕上跳出一条醒目的系统提示。 【用户「莉莉」赠送“嘉年华”x1】 一个价值两千元的虚拟礼物特效在屏幕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嘲讽。 弹幕有片刻的凝滞。 紧接着,是更汹涌的质疑。 “卧槽!真有人送?” “这是托?绝对是!” “主播自己刷的,想骗我们上当?” “莉莉?你认真的?” 扶虞抬眼,看向屏幕,目光落在那个刚刚打赏的用户id上。 “谢谢「莉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请说出你的困惑。”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通过连麦功能传了出来,有些断断续续。 “大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这几天,总感觉家里怪怪的。” “心里发慌,睡不好觉。” “我老公说我神经衰弱,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莉莉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弹幕又开始滚动。 “感觉不对劲就花两千算卦?有钱没处花了?” “肯定是剧本,下一个该说家里闹鬼了。” “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虚空的某处。 几秒钟的沉默。 直播间里只剩下莉莉压抑的呼吸声。 扶虞再次开口,语调平缓,却字字惊心。 “你老公最近是不是常往家里带些奇怪的东西?” 莉莉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带着几分迟疑:“是……是有几次,他说是在公司加班,顺手带了点杂物回来。我没多想,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他每次回来都急着往卧室跑,还不让我碰那些东西。” “装神弄鬼,一应一和,主播这是要开始表演了?” “两千块就看这个?我还不如去看街头算命的老头。” “哈哈哈,这是在spy古代神婆吗?道具都准备好了。” 扶虞冷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衣柜里藏的不是文件,是尸体。” 这话一出,直播间彻底炸了。 “???啥玩意儿?尸体?” “哈哈哈,主播这是编不下去了,直接上恐怖片剧本了?” “水军托赶紧下线,这也太假了,谁信啊!” “报警,这要是真的,我直播吃键盘!” 莉莉那边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哽咽道:“不可能……我老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我听着你这么说,心里怎么就这么慌呢?我现在就去看看!” 扶虞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去,别怪我没提醒你,打开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那味道,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大部分人都在骂她胡说八道,说她为了流量不择手段。 可就在这时,莉莉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衣柜门被猛地拉开的吱吱声。直播间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连麦里传出,刺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卧槽!真的假的?演得也太逼真了?” “托?绝对是托!哪有这么巧的事!” “报警啊!这要是真的,主播牛逼了!” “热搜预定,这要是真的,我直接给主播跪了!” 扶虞却不为所动,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像是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她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冲着镜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说过,一卦两千,童叟无欺。信不信,随你们。” 就在这时,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弹幕:“我报警了!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主播你等着,要是假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扶虞挑眉,懒懒地应了声:“行啊,我等着。不过你最好祈祷警察来得快点,不然那味道,可不是光靠开窗就能散掉的。”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疯涨,短短几分钟,从几百人飙到了几万,弹幕刷得屏幕都快卡住了。有人骂她是骗子,有人喊着要看后续,还有人开始在网上发帖,标题直接上了热搜:“直播算卦算出凶杀案,主播神了还是疯了?” 就在这时,扶虞的直播突然关闭了。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设备出了问题,但是很快就收到了一条提示:【您的直播间因涉及封建迷信内容违反《社区规范》已被暂时封禁。】 扶虞:…… 忙活了一场还是没有挣到钱,扶虞环顾四周,破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斑驳的墙壁泛着暗黄,几件老旧的家具堆在角落,泛着潮湿的霉味。 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2章 真假千金? 她自幼就跟着师傅修仙,天分惊人,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修仙界。 她没有想到开了挂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几天就一命呜呼。 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劈死了。 这简直比被逼着修行还可怕! 更没有想到醒来就来到了这个所谓的21世纪,还穿到了一个自杀的清苦女生身上。 真是…… ……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扶虞警惕地坐起身。 还没等她开口,门就被猛地推开,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冲了进来,两人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盼。 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泪痕,一看到扶虞就激动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嘴里不停地哭喊:“我的女儿啊!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则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妻子:“好了好了,孩子刚找到,别吓到她了。” 扶虞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懵了,她用力推开女人,眉头紧锁:“你们是谁?认错人了?” 女人一把握住扶虞的手,眼眶泛红。 “孩子,我是妈妈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了!” 妇人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听见男人激动地说道:“小虞,我是爸爸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让我把你举高高了!” “爸爸?”扶虞更加疑惑了,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爸?而且,这具身体的原主究竟是谁? “孩子,你别害怕,我们慢慢说。”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扶虞的不安,她轻轻拍着扶虞的手背,柔声说道,“你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八年啊!” 十八年?扶虞心中一惊,原来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三岁了,难怪脑海里那些记忆碎片如此陌生。 “我……”扶虞刚想解释,女人便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直到前几天,警方终于找到了你,还抓住了当年拐卖你的人贩子!” 男人也红着眼眶说道:“小虞,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扶虞看着眼前这对痛哭流涕的夫妇,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女儿,她只是一个意外闯入这个世界的灵魂。 “我……”扶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你别担心,以后爸爸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男人以为扶虞是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我们南家还是有点实力在的,绝对会让你衣食无忧的。” “南家?”扶虞捕捉到了男人话里的关键词,“你们是说,我是南家的孩子?” “对啊,你是我们的女儿,南家的大小姐啊!” 女人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慈爱。 扶虞顿时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个诡异的声音错误地塞进了这具身体里。 她,堂堂玄学天才,竟然成了一个被拐卖二十年的豪门千金? “那个……”扶虞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弄清楚状况,“我好像……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不记得就慢慢想,医生说你这是心理创伤,需要慢慢恢复。” 女人心疼地说道,“走,我们先回家,你房间早就准备好了。” 扶虞被这对热情过头的夫妇推着走出了破旧的小屋,坐上了一辆豪华的轿车。 扶虞看着面前这对中年夫妇,他们保养得当,气质不凡,尤其是那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豪华的轿车缓缓驶入一座欧式庄园,两旁的喷泉随着车子的靠近,水柱也变得欢快起来,像是在列队欢迎。 扶虞透过车窗,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一切,心中暗暗咂舌,这南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车子刚停稳,一大群人就涌了上来,将扶虞团团围住。 “小虞,我的宝贝女儿孙女,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老妇人一把抱住扶虞,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是啊,小虞,这些年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一个西装革革的中年男人也红着眼眶,激动地说着。 扶虞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别墅。 “小虞,这是你大哥,南怀川。” “这是你二哥,南夜年。” “这是你三哥,南阔之。” 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依次站在扶虞面前,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扶虞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心中却暗暗疑惑,那个假千金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南怀川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妹妹,那个……那个冒牌货,她说了,今天是你回来的大喜日子,她就不出来破坏气氛了。” “对啊,妹妹,她还说,让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她。”南夜年也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扶虞心中更加惊讶了,这个假千金,竟然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场鸿门宴呢。 “怎么,妹妹,你好像很惊讶?”南阔之敏锐地捕捉到了扶虞的神情变化,笑着问道。 扶虞神色依旧:“没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对?”南怀川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妹妹,你别看她表面上装得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机深沉着呢。” “是啊,这些年,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把爸妈都哄得团团转,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没少被她欺负。”南夜年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南阔之温柔地看着扶虞,眼中满是宠溺。 扶虞被这三个哥哥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懵圈,她怎么感觉,这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劲啊? “来,妹妹,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南怀川说着,便拉着扶虞的手,朝楼上走去。 第3章 桃花运 扶虞被拉着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栋别墅,心中充满了疑惑。 “到了,这就是你的房间。”南怀川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房间里,粉色的纱幔,柔软的地毯,梦幻的公主床,一切都是扶虞小时候喜欢的模样。 “怎么样,妹妹,还喜欢吗?”南怀川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喜欢,谢谢。”扶虞努力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心里却暗暗吐槽,这审美也太……一言难尽了。 粉色蕾丝、水晶吊坠,这确定是给她准备的房间,不是哪个初中小女生的? 南怀川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跟哥哥们说,知道吗?” “哎对了,小虞啊,”南怀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笑着说道,“你刚回来,肯定还没手机?大哥送你一个!” 说着,也不等扶虞回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扶虞看着手里这闪闪发光的手机,不禁有些无语,这大哥,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不过,手机这玩意儿,她还真需要一个。 “谢谢大哥!”扶虞甜甜一笑,接过了手机。 “谢什么啊,都是一家人!”南怀川豪爽地摆摆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大哥说,大哥一定满足你!” 送走三个哥哥,扶虞立马关上房门,反锁,拉窗帘,一气呵成。 接着,她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受体内的灵力。 糟糕,这具身体里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21世纪,灵气匮乏,再这样下去,她别说查清真相,保护自己都成问题。 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这具身体身上一点功德都没积攒,她现在空有一身法术,却使不出来,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就完蛋了! 她记得,以前在修仙界的时候,就有不少同门靠着直播算命积累功德,效果还不错。 现在都21世纪了,科技这么发达,她干脆也来个网络直播算命,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网红大师呢! 虽然上次被封了,应该是被人举报了,这次小心一点大不了再换号。 说干就干,扶虞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为“扶虞”。 一切准备就绪,扶虞点开了直播按钮。 直播间刚开通,就涌进来几个人。 【哇,这主播也太漂亮了,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姐姐啊!】 【这年头,还有人穿成这样直播,不会是ser?】 【管她是不是ser,就冲这颜值,我粉了!】 【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直播了?】 【这主播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这直播间布置得也太low了,一看就是骗人的!】 【!你们不知道吗,这就是网上那个爆火的算命大师!大师是号被封了又开了新号。】 【!!!】 …… 爆火的“衣柜藏尸案”他们可是看了的,可是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主播算出来的。 即便如此他们对这玩意也是不在乎的,不过是凑巧罢了。 这年头,网上直播没几个人相信,大多数都当个乐子罢了。 不过,过了没多久,还真进来个正经人。 “主播你好,请问可以帮我算算桃花运吗?我今年都二十八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快急死我了!”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对着镜头哀怨地说道。 “女生九一年,一直没找到对象?从你的面相来看,你的姻缘不需要着急,红鸾星已经动了。” 直播间里的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道:“可是……可是我没有在恋爱啊?” 对啊,这年头谁还相信算命啊,小姑娘,我看你是被骗了! 【就是啊,主播你别以为能出来招摇撞骗,小心我报警抓你!】“”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年头骗子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 直播间的人看到后更加猖狂,质疑声越来越大。他们对扶虞的准确性产生了疑问,认为她只是一个骗子,想要继续看她出丑。 扶虞也不恼,只是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这位姑娘,你仔细看看窗外,是不是有个让你心动的男生呢?” “真的吗?”小姑娘显然不信,撇了撇嘴,“主播,你别逗我玩了,我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了,从来都没有人追过我,怎么可能突然就遇到真命天子呢?” 直播间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就是啊,主播,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真命天子啊,都是骗人的!” “我看这主播就是个骗子,故意说些好听的话来骗钱的!” “主播,你可别再编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就是啊,我看你就是想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扶虞却没有理会这些质疑声,而是继续说:“这位姑娘,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走到窗边,当她看到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小姑娘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直播间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呆了。 “我去,这也太神奇了,难道这个主播真的是个神算?” “这也太巧了,不会是剧本?” “剧本个屁啊,没看到小姑娘都惊呆了吗?” 扶虞看着小姑娘惊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喜欢你呢?” 小姑娘的脸瞬间红了,她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我去,这也太甜了,我酸了!” “啊啊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爱情!” “主播,你能不能也帮我算算我的桃花运啊,我已经单身二十年了!” …… 扶虞看着面色爆红的小姑娘不由得有点兴味,在修仙界的时候,她可是跟着七师兄经常偷溜下山,也看了不少那些两情相悦之人。 真是甜腻腻的。 第4章 双胞胎 上一卦的风波刚刚平息,直播间的人气却不降反升。 不少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涌了进来。 【主播还算吗?再来一个呗。】 【刚才那个是托?我不信有这么神的。】 【就是,肯定是剧本,这年头为了火什么都干得出来。】 【散了散了,没意思,又是骗人的。】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比起刚才纯粹的谩骂,多了一些将信将疑的好奇。 扶虞指尖轻点,接通了下一个连麦申请。 画面连接成功,一张憔悴不堪的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焦虑。 “主播,救救我,我快要崩溃了!” 女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情绪显然处在崩溃边缘。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歪了楼。 【我去,这位姐妹怎么了?看着好憔悴啊。】 【新手妈妈?带孩子是这样的,熬过就好了。】 【是不是产后抑郁了?建议看看医生。】 女人似乎没看到弹幕,只是对着扶虞哽咽道:“主播,我儿子,我儿子最近特别不对劲!” “他才三个月大,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还伸手想要去抓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子自己玩,没在意。” “可是后来,他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有时候是天花板角落,有时候是婴儿床旁边,眼神跟着那个‘东西’移动,还笑得特别开心。” “晚上睡觉也不安稳,总是惊醒,然后就对着没人的地方咿咿呀呀。” “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女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扶虞静静听着,神色平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直播间里的人也安静下来,刚才还吵闹的弹幕变得稀疏。 【对着空气笑?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三个月……好像是有点奇怪,我家娃那时候只会吃了睡。】 【听着有点瘆人啊,不会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楼上别瞎说,吓唬人家新手妈妈。】 女人似乎看到了弹幕,带着哭腔反驳:“不是的!不是小孩子自己玩!他看的方向很固定,就是那个角落,还有床边!有时候还会伸手,好像有人在逗他!” “家里老人说可能是吓到了,叫了魂也没用。” “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就是不对劲!我晚上根本不敢睡,一直盯着他,生怕出什么事。” 女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扶虞开口了,声音清淡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这孩子,命格不一般。” 女人愣住,抽噎着问:“主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不止一个?”扶虞问。 女人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是……是双胞胎,可是……可是其中一个没保住,三个月的时候流掉了。” 她捂住脸,痛苦地呜咽起来。 直播间顿时一片哗然。 【!!!双胞胎?流掉了一个?】 【我的天,细思极恐啊!】 【难道……是那个没出生的姐姐在陪弟弟玩?】 【不会?这也太玄乎了。】 【主播,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扶虞看着屏幕里崩溃的女人,继续道:“你流掉的那个,是个女儿?” 女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舍不得弟弟,一直没有离开,留在你儿子身边陪着他。”扶虞缓缓说道。 女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却不全是害怕,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心疼。 “是姐姐……是姐姐在陪着他吗?” “难怪他总是笑得那么开心……” “她是不是很孤单?是不是很冷?” 扶虞:“魂体属阴,自然畏寒。你注意一下,婴儿车两侧,是不是温度比其他地方低?” 女人想了想,用力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孩子睡觉的地方总感觉凉飕飕的,我还以为是窗户漏风!” “还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喂奶,看到奶瓶自己在那轻轻晃动,就像有人在摇一样!当时吓得我魂都飞了!” 直播间的观众彻底被镇住了。 【卧槽!真的假的?奶瓶自己晃?】 【热成像!快用热成像看看!肯定有东西!】 【呜呜呜,姐姐好可怜,一直守着弟弟。】 【这主播是真有本事啊,我服了。】 【前面说剧本的出来挨打!】 当然,依旧有零星的质疑。 【演的?这配合也太好了。】 【特效,绝对是特效。】 扶虞没有理会那些质疑,对女人说道:“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守护与陪伴。” “但阴阳殊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对你儿子也不好。” 女人急切地问:“那怎么办?主播,你一定要帮帮我!” 扶虞:“去准备一把桃木梳。” “再准备一些五色丝线。” “我教你给你儿子梳一个招魂辫,引她暂入发中安歇。” “然后在儿童房里,所有的玩具、衣物、用品,都准备双份。” “让她知道,你们没有忘记她,这里也有她的一份。你们先去准备,第三卦结束的时候再来连线。” 女人一边哭着一边拼命点头,将扶虞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桃木梳?招魂辫?还有这种操作?】 【双份玩具……破防了家人们,呜呜呜……】 【姐姐终于不用孤零零的了。】 【这妈妈肯定很爱很爱两个宝宝。】 【虽然听起来很玄,但感觉好暖啊。】 【主播真是功德无量。】 直播间里,之前还充斥着质疑和嘲讽的弹幕,此刻几乎被清一色的泪目和祝福覆盖。 当然,仍有少数人坚持认为是剧本,是演戏。 扶虞结束了与那位母亲的连线。 直播间弹幕滚动,情绪复杂。 “第三卦,开始。” 扶虞就那样坐在屏幕前直视着镜头,却又好像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第5章 红衣女鬼 【来了来了,重头戏!】 【我就不信还能这么神,坐等打脸。】 【楼上别酸了,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主播,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能不能靠谱点,算点阳间的东西?】 【真是服了,这么假的东西也有人信!】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明显底气弱了许多,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好奇与期待。 扶虞指尖轻点,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被接通。 屏幕分割,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的年轻男人。 他似乎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背景是古旧的木质结构,隐约能看到一口井。 男人id:【试睡员小贾不怕鬼】。 “主播,救命!” 小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我好像被缠上了。” 【哟,试睡员?这是播到真货了?】 【小贾?是不是那个天天去凶宅探险的?】 【他直播间我看过,确实有点东西,上次那个红衣学姐把我吓够呛。】 “说说情况。” 扶虞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左边肩膀的位置。 小贾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我最近在一个百年老宅试睡直播,民国时期的那种。” “宅子里有口井,我这几天,总拍到一个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坐在井边梳头。” “一开始以为是光影问题,或者我看错了。” “但是连着好几天,都是那个时间,那个位置。” 他撩起左边的衣袖,露出肩膀。 一个清晰的黑色手印赫然出现在皮肤上,五指分明,透着一股阴冷。 “这是前天晚上出现的。” “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越来越难。” 小贾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黑手印!】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 【红盖头新娘?井边梳头?这要素齐全了啊!】 【小贾快跑!这宅子不对劲!】 【主播,这什么情况?怨气这么重?】 扶虞:“民国时期,红衣嫁,水井。” “那位新娘,是被活生生沉入井中的。” 小贾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主播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扶虞:“那口井,最近是不是被动过?” “比如,井口周围,或者井壁上,有没有钉入过什么东西?” 小贾努力回忆,眼睛越睁越大:“有!有!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开发商的人来过,说要修缮一下老宅,准备开发旅游。” “他们在井口周围敲敲打打,好像是钉了些长钉子进去,说是加固,防止坍塌。”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那井看着挺结实的。” 扶虞:“镇魂钉。” “他们不是加固,是想用钉子镇住井里的东西。” “可惜,弄巧成拙,反而破坏了原有的封印,惊扰了她。” 【镇魂钉?开发商干的?】 【我靠,这开发商是懂还是不懂啊?乱来!】 【为了开发旅游?他们知道里面有东西?】 【细思极恐,开发商不会是故意的?】 扶虞看着弹幕,又转向小贾:“你以为开发商是无知?” “他们精明得很。” “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年老宅,如何吸引眼球,抬高价值?” “制造噱头,炒作凶宅概念,才是他们的目的。” “用厉鬼的噱头,把房价炒上去。” 小贾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这厉鬼?” 扶虞:“他们或许没想放出,只是想‘利用’。” “用镇魂钉,以为能控制住,又能制造灵异事件吸引流量。” “结果玩脱了。” “这厉鬼怨气极重,被镇魂钉刺激,早已不是困守一井那么简单。” “她的怨气,已经开始弥漫,波及整栋楼,甚至附近的住户。” “你身上的黑手印,只是个开始。” “再不处理,怕是不止你一个人呼吸困难。” 直播间彻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弹幕。 【草!资本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故意制造凶宅?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小贾撞上,这是被当成引流工具了?】 【太恶心了!必须曝光!】 【主播,快想想办法救救小贾,也救救其他人!】 小贾的声音带着哭腔:“主播,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跑?” 扶虞反问。 “你跑了,她就会放过你?” “沾染了她的怨气,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 “而且,源头不解决,会有更多人受害。” 小贾绝望地看着屏幕。 扶虞:“去准备【朱砂线】。” “要纯正的朱砂浸染过的麻线。” “找到后,立刻回到井边。” 小贾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 直播间的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 【朱砂线?要做法了吗?】 【主播威武!在线驱鬼!】 【开发商等着吃牢饭!】 【录屏!录屏!等下肯定有高能!】 过了几分钟,小jar拿着一捆红色的线气喘吁吁地回到井边。 “主播,找到了!” 扶虞:“听我指令。” “手持朱砂线,围绕井口,匀速行走。” “顺时针,绕三圈。” “步伐要稳,心神要定,不要回头看。” 小贾深吸一口气,照做。 昏暗的光线下,他瘦削的身影绕着古井,手中红线如血。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清冷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渡……” 是往生咒。 随着咒语声,井口似乎有淡淡的白雾升腾。 小贾手里的朱砂线末端,开始微微发烫。 直播间的画面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信号似乎受到干扰。 【!!!来了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 【我怎么感觉温度降了?】 【井里是不是有动静?】 突然,小贾“啊”的一声惊呼,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井里。 镜头剧烈摇晃,对准了井面。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小贾惊恐的脸。 但在他的倒影旁边,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第6章 冤有头债有主 扶虞的往生咒并未停歇。 每一个音节落下,井口蒸腾的白雾就浓郁一分。 雾气翻滚着,缠绕着小贾的身影,很快将他瘦削的轮廓模糊吞噬。 直播间的画面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白,以及那若隐若现、绕着井口移动的朱砂线红光。 井面倒影中的红衣新娘,轮廓却在雾气中反常地清晰起来。 那顶红色的盖头微微低垂,下方本该模糊的面容,此刻竟隐约能辨。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重哀怨,混杂着无尽痛苦。 【雾好大!小贾看不见了!】 【倒影!倒影变清楚了!】 【主播还在念咒!声音没停!】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科学无法解释!这真的是玄学!】 小贾感觉自己像在棉花里行走,四周都是黏腻的湿冷。 他听不清扶虞的声音,只能凭着本能,维持着步伐,死死攥着手里的朱砂线。 那线烫得他手心刺痛,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 扶虞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观众耳中。 “稳住心神。” “继续走。”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浓雾,也穿透了屏幕前的嘈杂。 “别怕,我会与她沟通。” 说完,扶虞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中央,那口古井,那个倒影。 她的语气不再是念咒时的肃穆,转为一种近乎对话的平缓,却又蕴含着某种威严。 “冤有头债有主。” “你困于此地百年,怨气冲天,情有可原。” “但迁怒无辜之人,只会让你罪孽加深,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井面倒影里的红衣新娘,那原本低垂的盖头,猛地颤动了一下。 井水不再平静,以倒影为中心,漾开一圈又一圈细密的涟漪。 雾气似乎翻滚得更加剧烈。 【动了!她听懂了!】 【主播在跟她说话?我的天!】 【沟通鬼魂?这是什么直播?玄学频道吗?】 【瑟瑟发抖,又忍不住想看!】 小贾在那片浓雾中,感觉周遭的寒意陡然加重,几乎要冻僵他的骨头。 手里的朱砂线烫得更厉害了,红光闪烁不定。 他想跑,可双腿如同灌了铅,只能机械地迈步。 扶虞的声音继续响起,语调平稳,不疾不徐。 “告诉我你的遗愿。” “告诉我让你无法安息的执念。” “我会为你传达。” “也会让那些惊扰你安眠,利用你痛苦牟利的人,付出代价。” 这话语里没有丝毫虚假的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承诺。 井水涟漪扩散的速度慢了下来。 雾气中,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哭了?她是不是哭了?】 【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主播真的能和她沟通!】 【开发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等待着。 时间仿佛凝固。 直播间里鸦雀无声,只有观众们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井面的涟漪彻底平复。 那呜咽声也消失了。 红衣新娘的倒影,像是认命一般,停止了颤动。 浓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向井口回缩。 小贾感觉周身的寒意在退去。 手里的朱砂线灼热感也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一点温吞的余热。 扶虞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她答应了。” “暂时收敛怨气,等待公道。” “开发商,你们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屏幕外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答应了!成功了!】 【主播牛逼!!!(破音)】 【开发商瑟瑟发抖!】 【所以,她有什么遗愿?】 【快问啊主播!】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弹幕。 她看着雾气散去,小贾的身影重新清晰。 他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但总算还站着。 “小贾。” “嗯?主播我在!” 小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颤抖。 “把朱砂线投入井中,点燃。” “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小贾不敢有丝毫犹豫,颤抖着手解下缠绕的朱砂线,掏出打火机。 他将线团丢入井中,打火机凑近。 “嗤”的一声,红线瞬间燃起,火光在漆黑的井口一闪而灭,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一切,小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手机镜头随着他的奔跑剧烈晃动,最后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和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井边,彻底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观众的一场集体幻觉。 扶虞看着已经变成一片黑暗的直播画面,那是小贾跑远后手机随意对准的方向。 她这才缓缓开口,回答之前的弹幕。 “她的遗愿,是让那些害死她,又利用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并非滥杀无辜,最初只是想吓退靠近的人。” “是开发商打桩破了封印,又故意散播闹鬼传闻引流,才彻底激化了她的怨气。” 扶虞的声音顿了顿。 “这笔账,要算了。” 直播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多的弹幕。 【不是说只有几个吗?开发商瞒报了多少?】 【细思极恐!这井下面到底多少秘密?】 【主播!报警!必须报警!】 【开发商必须死!!】 【支持主播!为亡魂讨回公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闹鬼,是刑!事案件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良心,真的不怕半夜遭报应嘛!】 扶虞看着滚动的弹幕: “放心。”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有些人,很快就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 南\/氏集\/团的庆\/功\/宴正在进行。 香槟塔闪耀,衣香鬓影。 南怀川作为集团总裁,正举杯致辞。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商业微笑,眼神却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疲惫。 忽然,他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扶虞刚把红衣女鬼的事情解决完,正对着屏幕复盘。 指尖无意识地掐动。 她的动作猛地停住。 眉心蹙起。 不对劲。 第7章 大哥的生死劫 是大哥南怀川的气息。 驳杂,混乱,带着一股不祥的黑气。 她迅速拿出三枚铜钱,抛掷于桌。 卦象大凶。 血光之灾。 今夜。 扶虞立刻抓起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被挂断的忙音传来。 扶虞眼神一厉。 来不及解释了。 她对着尚未完全关闭的直播间镜头快速说道:“家有急事,今日直播到此结束。”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冲出房间。 桌上,一枚黄纸符箓无风自动。 【御符】。 下一秒,扶虞的身影出现在数十公里外的跨江大桥入口。 晚风卷起江面的潮气,带着腥咸。 桥上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一辆黑色宾利在车流中显得有些诡异。 它时快时慢,左右摇摆,似乎失去了控制。 车内,南怀川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刹车失灵了。 无论他怎么踩,踏板都如同虚设。 油门似乎也被某种力量卡住,不断加速。 方向盘越来越沉重,车头不受控制地偏向桥梁护栏。 栏杆外,是漆黑的江面。 绝望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车旁。 是扶虞。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 扶虞一手按在车窗上,口中念念有词。 指尖一点金光闪过。 她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人。 【傀儡符】。 纸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透车窗,没入南怀川体内。 南怀川只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从驾驶座上推开。 视野被黑暗吞噬前,他看到那个纸人坐在了方向盘前,僵硬地模仿着他的姿势。 “砰!” 巨大的撞击声。 黑色宾利撞断护栏,车头悬在半空,距离江面只有咫尺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车身奇异地停住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拽住。 随后赶来的车辆纷纷急刹,桥面一片混乱。 扶虞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那辆悬停的宾利。 确认车内的南怀川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她指尖微动,那个坐在驾驶座的纸人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形。 警笛声由远及近。 扶虞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救护车内。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南怀川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 “先生,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医护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怀川茫然地看着车顶的灯。 撞击感,失重感,还有……扶虞?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胸口袋。 那里原本放着一枚妹妹硬塞给他的【护身符】。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随手塞进了口袋深处。 指尖触到的,却不是符箓的硬质感。 是一捧细腻的灰烬。 南怀川瞳孔骤缩。 自己莫名其妙的疲惫。 妹妹匪夷所思的出现。 还有这堆莫名其妙的灰烬。 一切串联起来,形成一个他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信的答案。 不是意外。 回到南家大宅时,天已蒙蒙亮。 客厅里灯火通明。 “怀川!你没事?” 母亲冲上来,上下检查着他。 “新闻说跨江大桥有豪车事故……” “一点小意外,处理好了。” 南怀川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客厅的吊灯光线有些刺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加掩饰的急促。 大门被猛地推开,南夜年和南阔之冲了进来。 “大哥!” 南阔之的声音最大,人未到声先至。 南夜年紧随其后,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也扯松了些。 显然两人都是从各自的场合匆忙赶回。 “我们接到电话,说大桥那边出事了……” 南阔之几步窜到南怀川面前,视线快速扫过他全身。 “你没事?没伤着哪里?” 他语气里的担忧真实不虚。 南夜年走到沙发旁,没有南阔之那么外放,只是沉静地看着南怀川,眉头微蹙。 “新闻画面看着很严重。” 他补充了一句。 南怀川看着两个弟弟,一个跳脱,一个内敛,此刻脸上却都写满了相似的关切。 他抬手示意自己无碍。 “一点小意外。”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试图淡化事件的严重性。 “小意外?车头都快掉江里了还小意外?” 南阔之显然不信,他瞥见了电视上暂停的新闻画面。 “哥,你老实说,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疲劳驾驶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半开玩笑地猜测,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南怀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扶虞。 少女的存在感很低,仿佛与周遭的紧张气氛隔绝。 南夜年也注意到了大哥的视线落点,以及他不同寻常的沉默。 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南怀川的肩膀。 动作无声,却传递着支持。 “人都到齐了。” 南怀川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凝滞。 “事情不是意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客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南阔之脸上的玩笑神情收敛了,南夜年也站直了身体。 南怀川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出。 从刹车失灵,油门卡死,到方向盘失控。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诡异。 他没有省略任何部分,包括扶虞的突然出现,那张傀儡符,以及最后口袋里化为灰烬的护身符。 时间仿佛被拉长。 南阔之的嘴巴越张越大,表情从惊疑不定转为全然的震惊。 南夜年则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只是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锐利,像是在分析每一个字的可信度。 当南怀川说到“是扶虞救了我”时,空气彻底凝固了。 一片死寂。 南阔之猛地转头,视线聚焦在扶虞身上。 那眼神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我靠!” 他脱口而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妹妹!真的是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妹妹不是一般人!” 他几步冲到扶虞面前,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太牛了!真的太牛了!” “傀儡符?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好厉害!” 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围着扶虞,问题一个接一个。 扶虞被他吵得抬了抬眼皮,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讲故事。 南夜年没有像南阔之那样激动。 他走到南怀川身边,低声问道。 “大哥,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那张符……真的变成了灰烬?” 第8章 不速之客 南阔之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他瞪圆了眼睛,看看南怀川,又看看扶虞,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哥,你说的是真的?符?傀儡符?护身符烧了?” 南怀川迎上南夜年的审视。 “我确定。” 他回答的是南夜年的疑问,尽管问话的是南阔之。 “口袋里的灰烬还在。” 南夜年眉头紧锁,锐利的视线扫过南怀川,最终落在扶虞身上。 少女依旧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人为。” 南夜年吐出两个字,语气肯定。 客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谁要害大哥?” 南夜年开始分析。 “刹车、油门、方向盘同时失控,这不是简单的故障。” “对方显然对大哥的行程了如指掌。” “目的呢?制造意外?” 南阔之此刻却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几步窜到扶虞面前,眼睛亮得惊人。 “妹妹!你居然会玄术?” “刚才那傀儡符是怎么回事?还有护身符?” “你还会什么?飞天遁地?点石成金?” 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围着扶虞问个不停。 扶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吵闹的物件。 “略懂。” 她只吐出两个字。 南阔之的热情丝毫不减。 “略懂是多少?能不能教教我?” “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画个符就能让人倒霉?” “刚才那一下帅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扶虞被他吵得有些不耐。 她伸出手指,凭空画了几下。 一道淡黄色的光芒闪过,一张小小的符纸出现在她指尖。 【安神符】 她随手将符纸拍在南阔之的脑门上。 “聒噪。” “禁言半小时。” 南阔之张着嘴,试图继续发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更大了。 呜呜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扶虞站起身。 “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她对南怀川说。 南怀川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被南夜年抢先一步。 “等一下。” 南夜年拦住了南阔之试图去扯符纸的手。 他对扶虞说。 “周五晚上,家里会为你举办认亲宴。” “正式把你介绍给亲友。” 扶虞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 “知道了。” 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南阔之急得原地打转,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指扶虞的背影,向两个哥哥求助。 南夜年按住他的肩膀。 “别闹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确保大哥的安全。” 南阔之呜呜了两声,终于安静下来。 他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只是对妹妹的“超能力”实在太好奇了。(??) 待扶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三人。 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南夜年看向南怀川。 “大哥,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异常的接触?” 南怀川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生意场上的对手一直都有,但用这种手段的……” 他停顿了一下。 “不像他们的作风。” 南夜年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对方既然能精准掌握你的行踪,甚至在你的车上动手脚,范围可以缩小。” “很可能是身边的人。” 南阔之此时也冷静下来,他扯掉了头上的符纸,终于能说话了。 “身边的人?” 他皱起眉。 “难道是公司内部?” “最近公司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几个项目的数据有点异常,我还在查。” 南夜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从公司内部查起。” “另外,大哥你最近接触过的人,特别是能接近你车子的人,也要列出来。” 南怀川睁开眼。 “好。” “我也会留意。” 兄弟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决定分头行动。 南夜年负责调查公司内部的可疑人员和项目。 南阔之负责排查南怀川近期的外部接触。 南怀川则负责梳理自己的记忆,并暗中观察。 夜色渐深。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 扶虞睁开眼,神情还有些惺忪。 刚洗漱完毕,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南母林婉。 林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扶虞,醒啦?” “快换身衣服,妈妈带你和栎栎出去逛逛,买点新衣服。” 扶虞没什么表情。 “嗯。” 她对逛街没什么兴趣。 但也没有拒绝。 来到楼下客厅,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 女孩看起来和扶虞年纪相仿,五官精致,气质温婉。 她看到扶虞下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和友善。 “姐姐。” 她轻声喊道。 这就是南栎,那个占据了她身份十八年的假千金。 扶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婉走过来,亲热地拉起扶虞的手。 “这是栎栎,你们姐妹俩以后要好好相处。” 她又对南栎说。 “栎栎,这是你扶虞姐姐。” 南栎对着扶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姐姐,很高兴你能回来。” 扶虞依旧没什么反应。 林婉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去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商场里人潮涌动,各大品牌琳琅满目。 林婉兴致很高,拉着扶虞和南栎看这看那。 扶虞全程兴致缺缺,任由林婉摆布。 南栎则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时不时给林婉提供一些建议,哄得林婉笑容满面。 逛到一半,林婉接了个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 “你们俩先在这里逛逛,妈妈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回来。” 林婉叮嘱道。 “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林婉匆匆离开。 原地只剩下扶虞和南栎。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南栎试图找话题。 “姐姐,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 扶虞没看她。 “随便。” 南栎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 “这家店的裙子挺好看的,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指着旁边一家装修精致的女装店。 扶虞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南家的两位‘千金’吗?” 第9章 认亲宴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张扬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似的女孩。 女子上下打量着南栎和扶虞,眼神轻蔑。 “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南栎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认得这个女人,是曾家的千金,曾琪。 曾家和南家有些生意往来,但关系算不上好。 曾琪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尤其喜欢找南栎的麻烦。 “曾琪,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南栎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怒气。 曾琪嗤笑一声。 “尊重?你一个冒牌货也配谈尊重?” “占了人家十八年的位置,现在正主回来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迟早被打回原形,滚回你那穷酸的家里去!” 她的目光转向扶虞,更加不屑。 “至于你……” “就算回到南家又怎么样?骨子里还是个乡巴佬。”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浑身上下的土气,真是熏死人了。” 周围已经有顾客被这边的争吵吸引,围了过来。 南栎气得浑身发抖。 扶虞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南栎身前。 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对方说的不是自己。 她冷冷地扫了曾琪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曾琪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嘴巴这么脏。” 扶虞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小心祸从口出。” 曾琪被扶虞的气势震慑住,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穿着普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那双眼睛却像深潭一样,让人看不透,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短暂的怔愣后,是恼羞成怒。 她堂堂曾家大小姐,怎么能被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吓住?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曾琪扬起手,就想给扶虞一个耳光。 巴掌带着风声扇了过来。 扶虞眼疾手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曾琪的手腕。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轻巧。 曾琪的手腕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曾琪发出一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要断掉一样。 扶虞并没有用力。 只是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道。 精准地作用在了某个穴位上。 周围的围观者发出一阵惊呼。 扶虞松开手。 曾琪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扶虞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想惹事。” “但也不怕事。” “记住,有些人,你惹不起。” 说完,她不再看曾琪一眼,转身就走。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南栎愣在原地,看着扶虞离开的背影。 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 她甚至没看清扶虞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曾琪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疼得龇牙咧嘴。 她连忙追上扶虞。 “姐姐,谢谢你。” 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扶虞脚步没停,也没有回应。 径直走出了商场。 南栎停下脚步,看着扶虞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刚回来的姐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 这时,林婉处理完事情回来了。 看到南栎一个人站在那里,而曾琪正捂着手腕,被同伴扶着,一脸怨毒地看着这边。 “怎么回事?栎栎?小虞呢?” 林婉连忙问道。 南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婉听完,脸色沉了下来。 她快步走到曾琪面前。 “曾小姐,我南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林婉语气严厉。 “今天这事,我会亲自跟你父亲谈谈!” 曾琪又痛又气,还带着一丝惧怕。 林婉虽然平时看起来温和,但真发起火来,气场还是很强的。 “我……” 曾琪想说什么,却被林婉打断。 “带着你的人,离开。” 曾琪咬了咬牙,不敢再多说,在同伴的搀扶下,灰溜溜地走了。 林婉这才走到南栎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 “小虞呢?” 南栎指了指商场门口。 “姐姐……她先走了。” 林婉叹了口气。 “这孩子……” 她带着南栎,也走出了商场。 心里对扶虞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很快便来到了认亲宴这天。 林婉准备的礼服静静挂在那里。 黑色的缎面,光泽流转,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扶虞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人影,带着几分不真实的疏离感。 礼服剪裁合体,勾勒出她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显玲珑的身体曲线。 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上,又似乎穿透了镜子,看向更远的地方。 脸上没有寻常女孩看到漂亮新衣服时的欣喜或者羞涩。 平静得像是在审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仿佛只是随意套上了一件蔽体的布料。 楼下隐约传来喧闹声。 起初只是模糊不清的背景音,混杂着悠扬的音乐与宾客的谈笑。 渐渐地,有几个尖锐的女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变得清晰可辨。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刻意嘲讽。 甚至夹杂着几分恶意的奚落。 还有断断续续,被极力压抑的低低啜泣声。 扶虞走到二楼的雕花木质栏杆旁边。 栏杆触手冰凉,带着木质特有的纹理。 她垂眸向下望去。 宴会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几乎有些刺眼。 光芒之下,几个穿着光鲜亮丽、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围成了一个小圈。 为首的那张面孔,赫然是曾琪。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笑容,正对着圈中的人说着什么。 她的一个跟班,一个染着夸张发色的女孩,正用力抓着南栎的头发。 那力道之大,迫使南栎不得不痛苦地低下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南栎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粉色小礼服,此刻也显得有些褶皱凌乱。 裙摆上沾染了一点不明污渍。 南栎肩膀微微颤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泪水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在眼眶里打转。 第10章 与你无关 周围的宾客不少。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却没有人上前。 有些人远远看着,目光带着探究或者漠然。 有些人则假装没看见,继续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仿佛那圈子里的闹剧,不过是一场与己无关的助兴表演。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南家。 名门望族。 就算南栎身份尴尬,终究顶着南家女儿的名头。 在自家的认亲宴上,被外人如此欺辱。 这打的,可不仅仅是南栎的脸。 她原本无意掺和这些富家子弟间的恩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这场认亲的过场。 然后离开。 可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几天前在商场门口,南栎那副怯生生的,像受惊小兔子一样的眼神。 还有林婉那带着愧疚与期盼的目光。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楼下。 转身,似乎打算回房间。 脚步却在抬起的一瞬间顿住。 几秒钟的停滞。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她还是转回身,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动作依旧是那样不疾不徐。 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安静而优雅的弧度。 她下楼的脚步很轻。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像一只悄无声息靠近猎物的猫。 她没有直接走向冲突的中心。 而是先绕到了人群外围。 冷静地观察着。 曾琪的声音更加尖利刻薄。 “哭什么哭?装可怜给谁看?” “占了别人的人生这么多年,现在让你还回来,委屈了?” “告诉你南栎,这只是个开始!” 旁边的几个女孩跟着哄笑起来。 “琪姐说得对!” “就是,一个冒牌货,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南栎的头垂得更低了。 身体的颤抖也越发明显。 抓着她头发的女孩,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南栎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 扶虞的目光冷了下来。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喧嚣。 音乐声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来。 包括正在耀武扬威的曾琪。 当看清来人是扶虞时,曾琪脸上的嚣张笑容僵了一下。 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手腕上那天的剧痛感,仿佛又隐隐传来。 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强行镇定下来。 甚至故意挺了挺胸脯。 眼神重新变得挑衅。 抓着南栎头发的那个女孩,在看到扶虞的瞬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南栎骤然得到自由,踉跄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扶虞。 红肿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转为更深的慌乱和害怕。 她飞快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试图掩盖刚才的狼狈。 扶虞没有看她。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缓步穿过人群,走向曾琪。 她的步伐很稳。 明明只是一个人。 身上那件简单的礼服也远不如周围某些宾客的华丽。 可她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 给她让出了一条通路。 刚才还在起哄嘲笑的几个女孩,此刻都噤了声,下意识地往曾琪身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扶虞最终停在曾琪面前。 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一步的距离。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曾琪,又掠过她身后的几个跟班。 最后,重新落在曾琪那张因强作镇定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曾小姐。” 扶虞开口。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清清淡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是南家。” 她没有提高音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曾琪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扶虞这句话,看似平淡,实则是在警告她,注意场合。 “南家,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南家的人,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这句话,就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意味。 曾琪被扶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 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那天在商场被轻易制服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让她背脊有些发凉。 但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南栎这个她最看不起的人面前,她不能示弱。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那点发怵。 挺直了腰板,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扶虞,你以为我怕你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尖,带着色厉内荏的味道。 “南栎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你凭什么护着她?” “是她抢了你的身份,作为一个小偷在南家享受你的一切。你不应该恨她吗还护着她!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些账都算不清楚!” “你敢说你就不恨她不想让她滚吗!”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不少人的目光在扶虞、南栎和曾琪之间来回逡巡。 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因为在他们眼里,扶虞和南栎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天生的死对头,毕竟她们的身份这么尴尬。 扶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曾琪的话,不过是风吹过耳。 她淡淡地开口。 语气甚至比刚才还要平静几分。 “南栎是南家的女儿。” “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至于真假……” “似乎与你无关。” 简单直接。 毫不留情。 曾琪被她这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她身后的几个女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扶虞不再看她们。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她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曾琪。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没有大声呵斥,没有激烈冲突。 却于无声处,彻底压制了对方的气焰。 周围的宾客看着这一幕,眼神各异。 有惊讶,有探究,也有几分了然。 这个突然出现的南家真千金,似乎……很不简单。 和她那位兄长倒是挺像的。 第11章 反噬 曾琪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挽回颜面。 可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所有准备好的词句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上位者的漠视。 她身后的几个跟班更是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刚才还喧闹的角落,此刻安静得针落可闻。 曾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屈辱和恐惧交织着,在心底翻涌。 最终,她还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扶虞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她几乎是狼狈地转过身。 “我们走!” 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恼怒。 她脚步匆匆,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那几个跟班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们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周围的宾客们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刚才那是曾家的小姐?就这么走了?” “啧,被怼得哑口无言啊。” “这个南家刚认回来的千金,气场也太强了点。” “何止是强,简直是……深不可测。” “难怪南家这么快就承认了她的身份,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南栎的耳中。 她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扶虞。 扶虞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 他的五官深邃俊朗,气质矜贵而疏离。 只是脸色透着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 即使如此,他的出现依旧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不少名媛眼中闪过惊艳与倾慕。 “是沈辞野。” “沈氏集团那位……” “他怎么也来了?听说他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参加这种场合。” “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扶虞的目光本是随意地扫过人群。 当落在那个走进来的男人身上时,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心口的位置,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 不是男女之情的心动。 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应。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她的视野里,那个叫沈辞野的男人身上,萦绕着两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一种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沉沉死寂,仿佛生命随时都会消失。 另一种,却是耀眼夺目的功德金光,醇厚精纯,几乎凝成实质。 死气缠身,却又功德护体。 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气息,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太奇怪了。 扶虞活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命格。 她藏在宽大礼服袖子下的手指,下意识地快速掐动了几下。 “噗——” 扶虞闷哼一声,只觉得喉头一甜。 一股腥热的血液直冲上来。 她眼神一凛,硬生生将那口涌到嘴边的血咽了下去。 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才稳住身形,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后背却渗出了一层薄汗。 反噬? 仅仅是尝试推演,就遭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噬? 这是她来到这个小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件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这个沈辞野,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看向沈辞野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沈辞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若有所感地朝扶虞的方向看来。 在触及扶虞平静无波的脸庞时,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姐姐?” 南栎担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看到扶虞刚才似乎晃了一下,脸色也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扶虞收回投注在沈辞野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南栎。 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掩去眼底的波澜。 “没事。” “可能站久了,有点累。”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南栎将信将疑,但看着扶虞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没有再追问,只是更加小心地陪在她身边。 沈辞野的出现无疑是另一个焦点,不少人上前与他攀谈,但他似乎兴致不高,应酬了几句便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扶虞也没有再主动去关注他,反而是南怀川上前去招待这位沈总。 认亲宴结束的第二天。 网络上,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开始疯传。 视频的来源,正是前几天扶虞那场不算成功的直播。 有人将她对话红衣女鬼的片段,单独剪辑了出来。 配上了诸如“玄学大佬直播显神通”、“现代仙姑在线做法”之类的标题。 起初,只是在一些小范围的圈子里流传。 很快,视频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 各种营销号、吃瓜群众纷纷转发。 【卧槽!这是特效?现在的直播都玩这么大了吗?】 【前面的,我看了原直播,主播没开特效!而且当时真的有鬼!】 【认真的吗?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 【虽然不信,但这操作……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姐姐,缺挂件吗?会洗衣做饭会暖床的那种!】 【一看就是假的,散了散了!】 这个话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直接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前列。 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扶虞粉丝数量更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 从原来的几千,一夜之间,直接突破了百万大关! 而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妹妹!妹妹!你快看!” 南阔之拿着手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扶虞的房间。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扶虞脸上了。 “爆了!真的爆了!你看这热搜!第一!粉丝!一百万!突破一百万了!我的天呐!” 南阔之语无伦次,兴奋得手舞足蹈。 扶虞正盘膝坐在地毯上,闭目养神。 第12章 热搜 南阔之像一阵风冲进扶虞的房间。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扶虞脸上了。 “妹妹!妹妹!你快看!”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爆了!真的爆了!” 南阔之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你看这热搜!第一!” “粉丝!一百万!突破一百万了!” “我的天呐!” 南阔之语无伦次。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原地转了几个圈。 扶虞正盘膝坐在地毯上。 她闭目养神,周身气息平静。 对于南阔之的喧闹,她眼皮未抬。 指尖轻弹。 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闪过。 一张黄色的静音符精准无误地贴在了南阔之不断开合的嘴上。 南阔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双眼,使劲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气音。 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扶虞。 扶虞终于掀开眼帘,神色平淡。 南阔之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蔫了。 扶虞拿起旁边的手机。 她注册微博,并非因为南阔之的鼓动。 只是觉得,或许以后会方便一些。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完成注册流程。 玄学女神红衣渡魂 扶虞直播 红衣女鬼 三个标题赫然挂在热搜榜前三,后面全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她眸光微闪,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安静点。” 扶虞淡淡开口,随手揭掉了南阔之嘴上的符咒。 南阔之终于能说话了,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地叫道:“妹妹!你这下彻底火了!彻底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即将向你飞来!”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躁动的猴子。 “那个……”南阔之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凑到扶虞身边,“妹妹啊,你看,你这经纪约是不是该签到哥哥的公司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扶虞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南阔之立马改口:“咳咳,当然了,妹妹这么优秀,肯定是要自己开工作室的!哥哥我给你投资!要多少给多少!” 扶虞没理会他的耍宝,径直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微博界面。 她登上自己刚申请的账号,名字简单粗暴,直接用了她的名字“扶虞”。 粉丝数量还在不断跳动,私信更是爆炸般增长。 其中不乏真真假假的消息,以及一些合作提议。 扶虞粗略浏览了一遍,挑了几条有价值的回复,然后开始翻看评论。 评论区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啊啊啊啊啊!姐姐好漂亮!】 【这颜值,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真的假的?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不会是特效?现在的骗子越来越高级了。】 【有没有懂行的?求科普!】 【姐姐,你还收徒弟吗?】 …… 扶虞的目光掠过一条条评论,眼神平静无波。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南栎端着一杯温热的润喉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步伐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扶虞手边的矮桌上。 南阔之瞥见她,嗤笑一声。 “哟,我们南家‘真正’的二小姐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 “怎么,鸠占鹊巢还不够,现在改行当助理,学着伺候人了?” 南栎端着托盘的手指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 她抿了抿唇。 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安静地退到扶虞身侧站好,垂下了头。 南阔之看着南栎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倒显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反派。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找回场子。 扶虞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南阔之瞬间噤声。 刚升起的气焰一下子灭了。 他不敢再造次。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哥哥当得也太憋屈了!妹妹太强,假妹妹又太能忍,衬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扶虞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 她准备开始直播。 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人可以出去了。 南阔之权当没看见。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又被黑粉欺负。” 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栎也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扶虞的脸色。 脚步并未移动。 她也想留下来。 扶虞看了看两人,没再说什么。 直播间开启。 瞬间涌入大量观众。 在线人数飞快攀升。 弹幕滚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主播又来了?上次的红衣女鬼是请的演员?】 【装神弄鬼,哗众取宠!为了红真是不择手段。】 【特效,现在的技术都能以假乱真了。】 【楼上的,我看了原直播,绝对不是特效!当时气氛超恐怖!】 【呵呵,托儿来了?】 【坐等主播翻车。】 恶意的评论几乎刷屏,夹杂着少数维护的声音。 扶虞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弹幕,仿佛那些污言秽语与她无关。 旁边的南阔之却气得脸都快绿了。 他飞快摸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小号。 “放屁!你家特效这么真?经费燃烧啊?” “眼瞎就去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主播是真的牛逼,不懂别哔哔!” “黑子滚出直播间!” 他手指翻飞,一个人在评论区舌战群儒,战斗力爆表。 扶虞没理会南阔之的举动。 她点开了一个连线申请。 屏幕分成了两半,另一半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脸。 女子的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显得十分憔悴。 她的id是【阿琳不吃草】。 “大……大师,救命!” 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似乎极度恐惧。 “我……我好像碰到脏东西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刚搬进一个老房子,租金很便宜。” “入住第一晚,大概凌晨三点,我就被哭声吵醒了。” “是那种婴儿的哭声,特别凄厉。” “一开始我以为是隔壁邻居,或者楼上的。” “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楚,好像……好像就在我房间里!” 第13章 一尸两命 “我吓得赶紧开了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准时三点,哭声就会响起来。“ “我快要被逼疯了!” “而且……而且我还在卧室的镜子里……看到过一闪而过的人影,很模糊,看不清样子……“ 女子的语速很快,条理还算清晰,但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恐惧。 她的恐惧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让直播间的弹幕都为之一滞。 扶虞静静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慢了下来。 之前的嘲讽和质疑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问号和惊叹号。 【真的假的?听着好吓人。】 【主播,这姐们儿不会是你请的演员?演技可以啊。】 【凌晨三点……婴儿哭声……老房子……要素齐全了。】 【我有点毛骨悚然了。】 阿琳没有看弹幕,她的视线死死盯着扶虞。 “我吓得赶紧开了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准时三点,哭声就会响起来。” “我快要被逼疯了!” 她猛地拔高音量,又像是怕惊动什么,立刻压低。 “而且……而且我还在卧室的镜子里……看到过一闪而过的人影,很模糊,看不清样子……” 恐惧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连正在疯狂敲键盘和黑粉对线的南阔之,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他皱着眉,看向屏幕里的阿琳,又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扶虞。 这……不像是装的。 南栎更是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扶虞一直安静地听着。 直到阿琳的叙述告一段落,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她才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没什么起伏。 “你住的地址。” 阿琳愣了一下,立刻报上了一个地址。 “二十年前,这栋房子死过人。” 扶虞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直播间激起千层浪。 阿琳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更大,脸上血色褪尽。 “死……死人?” 南阔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嘶—— 他感觉后脖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南栎更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不敢再看屏幕。 扶虞继续说道。 “一位孕妇,难产,死在屋内。” “孩子也没保住。” “一尸两命。”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事实本身,就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当时的房东大概是为了掩盖此事,或者单纯觉得晦气,匆忙将房子低价转手。” “孕妇和婴儿的怨气,一直留在了那间屋子里。” 【!!!真的假的?主播怎么知道的?】 【我靠,二十年前的事都能算出来?】 【细思极恐……】 【阿琳快跑啊!那房子不能住了!】 【所以才租金便宜?贪小便宜吃大亏啊!】 阿琳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扶虞看向她。 “你八字轻,命格弱,阳气不足。” “这样的体质,住进这种阴气重的房子,自然容易被缠上。” “她们不是想害你,只是把你当成了可以依附的对象。” “婴儿的哭声,是本能的求助。” “镜子里的影子,是那位母亲无意识的徘徊。” 阿琳听得脸色煞白,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混合着恐惧和一丝莫名的委屈。 “那我……我该怎么办?” 她带着哭腔问。 “大师,你救救我!” 南阔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尤其是想到那个婴儿的哭声,就在阿琳的房间里响起。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直播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少观众开始觉得后背发凉。 【主播快想想办法啊!】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了……】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阿琳。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个新的峰值。 打赏的礼物也开始零星出现。 “别慌。” 她对阿琳说。 然后,她看向屏幕前的观众。 “直播间现在开始,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现象。”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可以暂时退出。” 这话一出,弹幕反而更加密集了。 【???什么异常现象?】 【主播别吓我!】 【高能预警吗?我喜欢!】 【我就不走,我要看主播怎么操作!】 扶虞不再多言。 她对阿琳发出指令。 “去厨房,找四根蜡烛。” “普通的红烛就行。” 阿琳连忙点头,擦了擦眼泪,拿着手机跌跌撞撞地跑向厨房。 镜头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可以看见屋内陈设确实比较老旧。 很快,阿琳拿着四根红烛回来了。 “大师,找到了!” “点燃,分别放在你卧室的四个角落。” 扶虞指示道。 “动作快点。” 阿琳手忙脚乱地点燃蜡烛,按照扶虞说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的四个角落。 随着最后一根蜡烛摆放到位,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开始不稳定起来。 【滋啦——】 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开始出现细密的【雪花】。 同时,有观众开始刷弹幕。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1,空调开着都觉得凉飕飕的。】 【不是心理作用?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主播信号不好?】 南阔之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 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阴冷的,带着湿气的寒意,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弥漫。 他牙齿开始打颤,却死死咬住,不敢发出声音。 旁边的南栎更是缩成了一小团。 扶虞的面色依旧平静。 她看着屏幕中,阿琳卧室角落里跳跃的四点烛火。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不是观众熟悉的语言,音调古怪。 【主播在念什么?听不懂啊。】 【咒语吗?好神秘的感觉。】 【特效?这氛围营造得可以。】 【前面的别说话,我在录屏!】 阿琳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大气不敢出。 她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 直播间的画面雪花更加密集了。 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第14章 午夜梳头红衣女鬼 【!!!卡了卡了!】 【我这边也卡了!不是我网的问题!】 【草,不会真有东西?】 【我不敢看了,溜了溜了。】 【别走啊,见证奇迹(或者翻车)的时刻到了!】 南阔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甚至觉得,那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好像也顺着网线传过来了。 就在这时,扶虞的念诵声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 几乎是同时,阿琳那边卧室的四根蜡烛,火焰猛地向上蹿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稳的燃烧。 直播间的画面也瞬间恢复了清晰。 雪花消失了,电流声也停止了。 空气中那股阴冷的寒意,似乎也随着念诵声的停止而消散了。 南阔之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瘫在沙发上,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阿琳那边,呆立了几秒钟。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消失了。 “没……没有了?” 她试探着问,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暂时压制住了。” 扶虞回答。 “怨气太深,非一日之功。” “蜡烛天亮后熄灭即可。” “这几天不要住在那里,找个朋友家或者酒店暂住。” “明天我会去你家当面处理。” 阿琳愣愣地听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不是害怕,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谢谢……谢谢大师!” 她泣不成声。 “真的谢谢你!我……我以为我要死了……” “今晚……今晚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她语无伦次地道谢,对着屏幕深深鞠躬。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解决了?】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我大气都不敢喘!】 【主播牛逼!!!(破音)】 【这绝对不是特效!太真了!】 【大师!看看我!我最近也老做噩梦!】 【大师收徒吗?我想学这个!】 【阿琳小姐姐快搬家,那房子太邪门了!】 扶虞看着屏幕上阿琳激动到变形的脸,没什么表示。 她切断了和阿琳的连线。 扶虞结束了连线。 直播间里,弹幕尚未平息。 【大师刚才念的是什么?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楼上的,听不懂就对了,这叫专业。】 【只有我注意到大师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前面的别吹了,我刚去搜了,没有任何一种已知语言对得上号。】 【所以……真的是自创咒语?】 【阿琳小姐姐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赶紧搬家!】 【主播看看我!我最近也失眠多梦!】 南阔之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刚才那股阴冷的感觉太真实了。 他现在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南栎抱着膝盖,小脸还有些发白。 扶虞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刚才经历一切的不是她。 【主播休息一下,刚才消耗肯定很大。】 【对对,缓口气,我们不急。】 【大师,刚才那个……真的解决了吗?会不会再回来?】 扶虞放下水杯。 “暂时压制。” 她言简意赅。 “根源未除,需择日处理。” 弹幕又是一阵惊叹。 【果然!我就说没那么简单!】 【怨气太深,非一日之功……大师说话好有高人范儿。】 【那阿琳小姐姐不是还得提心吊胆?】 【大师说了让她先搬出去住几天。】 南阔之看着扶虞平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前对这些东西是嗤之鼻鼻的。 现在……他有点动摇了。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经过刚才惊魂一刻,不降反升,突破了一个新的峰值。 打赏的提示也开始刷屏。 扶虞对此视若无睹。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看着后台排队的连线申请。 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跳了出来,id是【孤独的野狼】。 头像是一个对着月亮嚎叫的狼的剪影,透着一股中年男人的沧桑感。 【咦?新人?】 【这id,有点故事啊。】 【刚解决一个猛的,又来一个?主播今天kpi爆表啊!】 扶虞点了同意。 画面接入,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四十岁上下,头发有些稀疏,穿着一件深色的旧t恤。 他似乎是在一个光线不算明亮的房间里,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惊恐,眼球布满血丝,眼袋很重。 男人双手紧握着手机,镜头因为手的抖动而微微晃动。 “大……大师?” 他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不安。 “我……我快被逼疯了!” 【!又一个被吓坏的?】 【这大哥看着好憔悴啊。】 【怎么回事?细说!】 扶虞示意他继续。 男人咽了口唾沫,像是鼓足了勇气。 “大师,我最近……最近每天晚上,都能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 【卧槽?红衣女子?】 【不是,又来这种?】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经典恐怖片元素啊!】 【大哥你确定不是眼花了?】 男人立刻激动起来。 “不是眼花!绝对不是!” “她……她就在镜子里梳头!” “每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只要房间里稍微有点光,就能看见!”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哭腔。 “我一开始以为是做梦,后来发现不是!” “我把窗帘拉上了,没用!” “我把镜子用布盖起来,可……可只要掀开一点缝,或者旁边有点反光,又能看到那个影子!” “我甚至换到客厅去睡,但客厅的电视屏幕是黑的,关了灯也能映出点影子……还是能看到!” 他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 “我快崩溃了!大师!我都不敢睡觉了!” 【……听着好吓人。】 【每天晚上?还梳头?这也太具体了?】 【大哥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拉窗帘盖镜子都没用?那有点邪门了。】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啊?压力太大了?】 南阔之也皱起了眉。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 这听起来比刚才那个婴儿哭声还要诡异。 扶虞看着屏幕里那个几乎要崩溃的男人。 “你房间的镜子对着哪里?” 第15章 冥币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波澜。 男人愣了一下,放下手。 “对……对着窗户。” “窗户外面是什么?” 扶虞继续问。 “外面……外面是对面一栋楼。” 男人回忆着。 “新建的高楼,离得挺近的。” 【对着窗户?对面是高楼?】 【这有什么联系吗?】 【大师开始盘道了。】 “对面楼相应位置的窗户,有什么特别的?” 扶虞的问题越来越具体。 男人努力思考,然后眼睛猛地睁大。 “有!有一户人家!” “他家窗户上……好像挂着红色的窗帘!” 【红色窗帘?】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不会?这么巧?】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那扇窗户的玻璃,是反光玻璃吗?” 男人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反光玻璃……好像是……是那种外面看不太清里面的……” 他越说越没底气。 扶虞没有再问。 她看着屏幕里的男人,也看着直播间里开始刷屏的问号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看到的红衣女子,是不是只在晚上,并且有外部光源的时候出现?” “比如路灯,或者月光。” 男人下意识地点头。 “对……对!白天没有!完全黑暗也没有!” “那所谓的梳头动作……” 扶虞顿了一下。 “是不是像布料在轻轻飘动?” 男人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惊恐慢慢变成了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 “飘……飘动?” 他喃喃自语,似乎在回想那恐怖的画面。 扶虞不再解释。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直播间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山洪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红窗帘!反光玻璃!路灯!】 【物理学驱鬼最为致命!】 【对不起大哥,我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原来是窗帘成精了!】 【梳头动作是风吹的哈哈哈哈!】 【年度最佳乌龙!】 【大哥:我吓了个半死,你告诉我那是窗帘???】 【光……光学现象?】 【前面的,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南阔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南栎眨巴着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明白,但看到弹幕都在笑,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屏幕里的【孤独的野狼】彻底傻眼了。 他看看手机屏幕,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房间窗户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到尴尬,最后涨得通红。 “所以……所以那不是鬼?” “只是……只是对面楼的红窗帘……被灯光照着……反射到我镜子里了?” “梳头……是风吹的?”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低一分,脸上的红色就深一分。 【哈哈哈哈心疼大哥三秒钟!】 【自己吓自己,最为致命!】 【大哥可以安心睡觉了!】 【建议大哥明天去对面楼给人家送点水果,感谢人家窗帘的不杀之恩。】 【前面的夺笋呐!】 男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对着屏幕,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谢……谢谢大师。” “我……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手机。 屏幕上跳出【卦金已支付】的提示。 然后,【孤独的野狼】的连线画面消失了。 【跑了跑了!社会性死亡现场哈哈!】 【大哥: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今日最佳笑话已诞生!】 【主播:我以为是王者局,结果是个青铜送人头。】 【扶虞大师,专业解惑,兼职搞笑。】 扶虞看着屏幕恢复到只有自己的直播画面,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再次点开了连线列表。 【午夜出租】申请连线。 画面接通。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约莫五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眼袋很重,布满血丝的双眼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恐。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夹克,背景似乎是狭窄的出租车驾驶座。 他搓了搓手,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与颤抖。 “大……大师,您好。” 扶虞微微颔首。 “你好。” 男人似乎鼓足了勇气。 “大师,我……我叫王大海,是个开夜班出租的,我最近……撞鬼了!”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哭腔。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出租车司机?夜班?这可是高危职业啊!】 【大哥别怕,慢慢说!】 【又来一个?今天是什么灵异故事会吗?】 【看大哥这脸色,不像假的。】 王大海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就是最近这半个月,我每晚大概十二点过,开到城郊那段没开发的路……” “总能接到一个女乘客。” “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看不清脸。”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她每次上车,都不说话,就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城西公墓’。” 【嘶——公墓?】 【大半夜去公墓?还是白裙子?】 【这……有点经典啊。】 【大哥你确定不是恶作剧?】 王大海用力摇头,脸上的恐惧加深。 “不是恶作剧!绝对不是!” “她……她身上特别冷,就算车里开着暖气,她坐过的地方都冰凉冰凉的。” “而且,到了公墓门口,她从来不给钱。” “就那么……就那么直接打开车门下去了。” “等我反应过来想叫她,人就不见了!”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一开始我以为是遇到坐霸王车的了,虽然心里膈应,也没多想。” “但是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她下车后,我扭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后座根本没人!” “只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在座位上。” “我拿起来一看……” “是一张冥币!” 王大海的声音带上了极致的恐惧,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湿的!还是湿的!大师!你说这大半夜的,哪来的湿冥币啊!”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冥币!】 【湿的???】 【这……这真的是鬼!】 【大哥太惨了!天天拉鬼!】 【头皮发麻了家人们!】 【赶紧给大哥刷点礼物压压惊!】 【大师快救救他啊!】 第16章 他跑不掉 南阔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南栎的小脸也有些发白,看了看扶虞还是自己抱住了自己。 屏幕里,王大海双手捂住了脸,肩膀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我不敢再跑那条路了,可我是开夜班的,不去城郊,根本没多少活儿……”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师,你救救我!那女鬼是不是缠上我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抬起头,泪水混着油光,满脸都是哀求。 直播间的同情达到了顶峰。 【大哥真可怜。】 【生活不易啊。】 【大师一定有办法的!】 一片喧嚣中,扶虞始终沉默着。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崩溃痛哭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许久。 在满屏的同情与催促中,她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男人声泪俱下的表演。 “王大海,还要继续演吗。” 屏幕里的王大海,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慌。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带着一丝尖锐。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什么意思?】 【大师说什么呢?】 【???】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 她的视线锁定着屏幕里的男人。 “还要继续演吗?”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眼神躲闪,双手无措地在方向盘上摸索。 “我不懂大师你在说什么……”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每晚十二点,真的在城郊那条路上等活?” 王大海眼神一僵。 “是……是的……” “那条路,通往城西公墓,对吗?” “对……” “城西公墓附近,除了墓地,还有什么?” 王大海喉结滚动,冷汗流得更凶。 “没……没什么了……就是荒地……” 扶虞轻轻敲了敲桌面。 “是吗?” “据我所知,城西公墓再往西不到五公里,有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深坑。” “那里,现在被用来倾倒各种垃圾,尤其是建筑废料。” 王大海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逆转。 【???采石场?】 【这跟女鬼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 扶虞继续说。 “你说,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每次上车都不说话,只递给你写着‘城西公墓’的纸条。” “你看到的是纸条,还是她指了指那个方向?” 王大海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不是根本没去过城西公墓?” “你每次开车的终点,是不是那个废弃的采石场?” 王大海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死灰,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至于那张湿漉漉的冥币……” 扶虞顿了顿。 “是她反抗时,掉在车里的唯一物品吗?” “被你扔进采石场的水坑前,她是不是挣扎得很厉害?” “所以,那张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用来祭奠亲人的冥币,才会是湿的。” 轰—— 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鬼???】 【杀……杀人?!】 【大师的意思是,这个司机杀了那个女孩?!】 【我的天!我刚才还同情他!】 【采石场……抛尸???】 之前的同情瞬间变成了愤怒与惊骇。 屏幕里,王大海彻底崩溃了。 他不再伪装,脸上的惊恐变成了绝望,眼神涣散。 “不……不是我……” “是她自己……自己不小心的……” 他的声音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辩解。 扶虞冷冷地看着他。 “她搭你的车,是想去公墓祭拜亲人。” “你见色起意。” “在车上骚扰她。” “她反抗。” “然后呢?”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做了什么?” “王大海。” 男人猛地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又绝望的呜咽。 车内狭小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审判室。 【人渣!!!】 【报警!快报警!】 【太恶心了!他怎么敢!】 【他刚才还在装可怜!】 【怪不得不敢说实话,原来是杀人犯!】 【那个女孩太可怜了!】 南阔之脸色铁青,拳头握紧。 南栎的小手也紧紧抓着扶虞的衣服,大眼睛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屏幕上,【卦金已支付】的提示跳了出来。 紧接着,【午夜出租】的连线画面消失了。 男人跑了。 直播间里,只剩下扶虞平静的脸庞,以及铺天盖地的愤怒弹幕。 各种污言秽语与要求严惩的呼喊交织。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一道弧线。 南阔之胸膛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人渣!” 他低声咒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南栎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小手攥着扶虞的衣角,指节泛白。 刚才那个哭诉自己撞鬼的司机,转眼变成了凶手。 巨大的反差让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恶寒。 【报警了吗?大师!必须报警!】 【这种人不枪毙留着过年吗?】 【他怎么敢的啊!杀了人还敢上网求助?】 【他不是求助,他是想找个大师给他‘驱邪’,洗脱自己的心理负担!】 【呕!太恶心了!细思极恐!】 【那个女孩得多绝望……】 【大师刚才问话的时候,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跑了!他下线跑了!】 扶虞抬手,示意南阔之稍安勿躁。 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南阔之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 扶虞看向摄像头,声音依旧平稳。 “大家稍安。” 简单的三个字,让喧嚣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事情的性质已经很清楚。” “他跑不掉。” 她的语气没有强调,没有刻意安抚,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大师的意思是……已经处理了?】 【报警了吗?】 【肯定报警了!大师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种败类,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弹幕的问题。 第17章 镜中月 扶虞直播间的人气,并未因【午夜出租】的下线而有丝毫减退。 反而,因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抓凶”过程,热度如同坐上了火箭,直线飙升。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 在线人数瞬间突破百万大关,弹幕刷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内容。 无数新的连线申请涌入后台,提示音密集得连成一片。 南阔之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之前的怒气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不少。 南栎的小嘴微张,看看屏幕,又看看扶虞,小脸上写满了惊奇。 扶虞对此却仿佛毫无所觉。 她指尖轻点,在密密麻麻的申请列表中,选中了一个id。 【镜中月】。 连线请求通过。 画面接入。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对方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 她似乎正用手机进行连线,镜头有些微晃动。 从背景看,她身处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占据了整面墙壁,外面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房间布置简洁现代,中央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文件。 “大师,您好。” 女人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哇,新连线了!】 【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啊,气质好好。】 【背景好像是很高档的写字楼?】 【id叫镜中月,有点文艺。】 扶虞平静开口。 “沈总监,深夜还在公司。”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大师……您认识我?” “沈氏集团,行政总监,沈静。” 扶虞说出对方的名字与职位。 沈静脸上的惊讶更甚,职业性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 “您……” 【!!!沈氏集团?!】 【卧槽!是那个超级有钱的沈氏集团吗?】 【扶虞大师怎么知道的?看面相看出来的?】 【等等,行政总监?这级别很高了?】 【大佬也来看直播?还连线了?】 弹幕瞬间被【沈氏集团】刷屏。 南阔之也皱起了眉,显然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大师,我……” 沈静深吸一口气,似乎想重新组织语言,维持镇定。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身后的落地玻璃。 “就在这个会议室。” “我最近经常需要加班到深夜。” “每次凌晨之后,我总能从这片玻璃里,看到……看到另一个‘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恐惧。 “穿着很老式的旗袍,梳着那种……民国时期的发髻。” “她就站在玻璃里面,对着我……” 沈静停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对着我笑,那种冷笑。” 【!!!】 【镜子里的鬼影?】 【旗袍?民国发髻?好有画面感!】 【大晚上在空旷的写字楼会议室看见这个,谁受得了啊!】 【沈总监别怕!】 扶虞看着屏幕里的沈静。 “不止如此。” 沈静点头,脸色更加苍白。 “公司最近也很不顺。” “好几个重要的项目,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财务部那边,有些数据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系统查不出任何入侵痕迹。” “还有……” 她咽了口唾沫。 “监控……监控有时候会拍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却能听到清晰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啊啊啊啊!这个更吓人!】 【空走廊的高跟鞋声,经典鬼故事桥段!】 【沈氏集团这种大公司也闹鬼?】 【细思极恐,数据消失,项目出错,不会都是‘她’干的?】 扶虞的视线落在沈静的眉心。 那里有一抹极淡的青气。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沈静的印堂之上。 “你身后的这面玻璃幕墙,位置选得不好。” 沈静不明所以。 “这栋写字楼建造时,正对着百年前的一条老巷子。” “‘镜花巷’。” 扶虞说出这三个字。 沈静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那里,曾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院。” “宅院的主母,性情刚烈。” “某日,她撞见了丈夫与家中丫鬟私通。” “悲愤之下,她对着梳妆台上的水银镜,一头撞了上去。” “镜碎,人亡。” 沈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远离了身后的玻璃幕墙,脸上血色尽失。 【镜花巷?撞镜而亡?】 【大师是说,这写字楼建在了凶宅旧址上?】 【怪不得叫【镜中月】,原来跟镜子有关!】 【所以玻璃里看到的是那个主母的鬼魂?】 扶虞继续说。 “去准备一些朱砂。” 沈静连忙点头。 “有的,公司有备用的印泥,是朱砂的。” “用朱砂,在那面玻璃上,画一道【破镜符】。” 扶虞说着,指尖凌空虚画,一道繁复的符文轨迹无声显现,直播间的观众自然是看不到的,但连线中的沈静却似乎有所感应。 “记住了吗?” 沈静屏住呼吸,用力点头。 “记住了。” “另外,找一部手机,或者电脑,播放一段戏曲。” “《牡丹亭》选段,【皂罗袍】。” 沈静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用办公桌上的电脑搜索起来。 很快,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悲凉的昆曲唱腔,从电脑音箱中流淌出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旷安静的现代会议室里回荡,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沈静按照扶虞的指示,用手指蘸着朱砂印泥,开始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艰难地描画那道符文。 她的手有些抖。 随着【皂罗袍】的唱腔渐入佳境,随着那朱砂符文逐渐成型。 会议室里的灯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沈静身后的那面巨大玻璃幕墙上,原本清晰映照着她身影和会议室内部景象的镜面,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 水汽之中,一个穿着老式旗袍,梳着民国发髻的模糊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第18章 镜花巷 那身影背对着众人,双肩微微耸动,双手捂着脸,像是在无声地啜泣。 【!!!出来了!】 【我看到了!玻璃上!那个旗袍影子!】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有!】 【吓死我了!那个影子在哭!】 【《牡丹亭》?为什么要放这个?】 沈静画符的手停在半空,身体僵硬,不敢回头。 扶虞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响彻整个直播间。 “你丈夫当年将你沉入池塘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镜花水月,终究成空’?” 这话,不是对沈静说的。 玻璃中那个模糊的旗袍身影,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五官娟秀,却带着化不开的怨恨与悲戚。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穿透了玻璃,穿透了时空。 【沉塘?!不是撞镜死的吗?】 【等等,信息量好大!丈夫和小三私通,然后把正室沉塘了?】 【‘镜花水月终成空’,这句话好狠!】 【所以她是含冤而死的!】 扶虞冷声继续。 “你撞镜未死,只是毁了容貌。” “他嫌你貌丑碍眼,又怕你声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你绑石沉塘。” “这栋写字楼的地基,恰好压了你部分散落的衣冠冢。” “你的怨气不散,百年萦绕。” “如今借这现代玻璃幕墙为‘镜’,得以显形。” 玻璃中的旗袍身影,眼角似乎有两行血泪滑落,她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悲鸣。 沈静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手机也掉落在旁,镜头歪斜,只能拍到天花板和部分玻璃墙面倒影。 【我的天……太惨了!】 【衣冠冢被压了?怪不得怨气这么重!】 【渣男biss!杀了原配还找借口!】 【大师快想想办法!】 扶虞看着屏幕里歪斜的画面,以及那玻璃中越来越清晰的悲怨身影。 “去准备一个【镜中人偶】。”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指导着已经快要失神的沈静。 “用纸扎,不必太大。” “明日午时,去‘镜花巷’旧址,能找到大致方位即可。” “焚烧人偶。” “附上你们沈氏集团这块地的地契复印件。” “烧给她。” “告诉她,地归原主,镜碎缘灭,各自安好。” 扶虞说完,不再言语。 直播间里,弹幕几乎静止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讨论。 【镜中人偶?还要烧地契复印件?】 【象征性地把地还给她?】 【大师这操作,绝了!】 【希望那个姐姐能安息。】 沈静那边,似乎有同事闻讯赶来,扶起了她,捡起了手机。 镜头重新对准了那面玻璃墙。 旗袍身影似乎听懂了扶虞的话,怨气收敛了些许,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昆曲的唱腔,依旧在房间里幽幽回荡。 扶虞切断了连线。 直播画面切断,房间重归寂静。 手机屏幕暗下,映出扶虞平静无波的脸。 嗡嗡。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跳了出来。 “扶小姐,沈氏集团地下车库恭候,事关城西采石场抛尸案后续。” 发件人未知。 但扶虞指尖微动,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沈辞野。 南阔之立刻咋咋呼呼凑了过来。 “妹妹,谁啊?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我去看看。” 扶虞起身,动作干脆。 “妹妹妹妹!带我一起去啊!我也去!” 南阔之嚷嚷着就要跟上。 扶虞头也未回,反手一张黄符拍出。 【定身符】。 符纸精准地贴在南阔之的额头上。 他前冲的动作瞬间凝固,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骨碌碌转。 “别添乱。” “我去去就回。” 扶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南阔之:“呜呜呜……妹妹……” 站在角落里的南栎,自始至终安静乖巧,此刻也只是抬眸看了看,并未作声。 南阔之动弹不得,只能用愤愤的眼神瞪着南栎。 绿茶! 他心里骂了一句。 扶虞没理会身后的闹剧,径直走向门口。 电梯下行。 金属箱体平稳运行,指示灯数字不断变小。 b1。 b2。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 地下车库空旷,灯光惨白,空气里浮动着汽油与灰尘混合的气味。 脚步声在水泥地面上响起,带着轻微的回音,向着深处扩散。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 车旁倚着一个人。 沈辞野。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白,近乎一种病态的透明感。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勾着一丝弧度,似笑非笑。 “扶小姐。”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低沉。 扶虞停住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 “沈先生有事?” 沈辞野直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提起之前的事。 “扶小姐在直播中说‘天道昭昭’。” 他往前走了一步,苍白的脸上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 “不知对‘人为天道’如何看?”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又尖锐。 扶虞的眸色沉静。 人为天道? 是说人可以代替天道行事,还是说人妄图操控天道? “沈先生想说什么?” 她直接反问。 沈辞野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觉得她的直接很有趣。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不急不缓。 “扶小姐先看看这个。” 他递了过来。 文件袋没有封口。 扶虞伸手接过,指尖触及纸张的微凉。 她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画面粗糙,看得出是监控录像的截图。 时间戳显示在深夜。 地点是……城西采石场附近的路口。 画面中央,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正从车上往下搬运着什么。 那是王大海。 扶虞的视线凝固在照片的角落。 路口另一侧,一辆轿车正巧驶过。 车牌号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那牌照,属于沈氏集团。 第19章 生不见人 日期,正是王大海抛尸的那一晚。 车库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灯光打在沈辞野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他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却让人看不透彻。 这算是解释,还是威胁? 或者,是一种试探? 扶虞将照片放回文件袋,动作平静。 “沈先生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辞野倚回宾利车门上,双手插进西裤口袋。 “没什么意思。” “只是恰好查到了一些东西。” “觉得扶小姐或许会感兴趣。”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聊。 扶虞看着他。 沈辞野的苍白,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那不是普通的病弱,更像是一种……精气被缓慢抽离的状态。 “沈氏的车,出现在抛尸现场附近。” “沈先生觉得,我会怎么想?”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淡。 沈辞野耸耸肩。 “扶小姐怎么想,是扶小姐的事。” “我只是提供一个信息。” “至于这信息背后是什么,与我无关,与沈氏也无关。” 他撇清得干干净净。 仿佛那辆挂着沈氏牌照的车,只是偶然路过的一阵风。 扶虞捏着文件袋的指尖紧了紧。 “与沈氏无关?” “那辆车,总归有个司机。” “沈先生查到了车,查不到开车的人?” 沈辞野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别的东西,难以形容。 “查到了。” “可惜,那晚之后,人就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说得轻描淡写。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扶虞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 沈辞野今天来,目的绝不仅仅是提供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 他在暗示什么? 他在寻求什么? 或者说,他在掩盖什么? “所以,沈先生今天来,是想告诉我,这个案子背后水很深,让我不要再查了?” 扶虞抬眼,直视着他。 沈辞野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了一些。 他看着扶虞,眼神深邃。 “扶小姐是聪明人。”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天道昭昭’,有时也需要一点‘人为’的推动,或者……阻碍。” 他又绕回了最初那个问题。 人为天道。 扶虞的手指在文件袋边缘摩挲着。 “沈先生似乎对‘人为’很有心得。” 沈辞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只是维持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姿态。 “我只是一个商人。” “趋利避害,是本能。” 地下车库的风口有气流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扶虞拿着那份文件,感觉有些沉重。 这不再是简单的鬼怪作祟。 它牵扯到了现实的利益,甚至可能是……人命。 沈辞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文件,我收下了。” 扶虞将文件袋收好。 “多谢沈先生提供线索。”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辞野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谢”。 “举手之劳。”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那张苍白却英俊的脸。 “扶小姐,后会有期。” 引擎启动的低吼声打破了寂静。 黑色的宾利流畅地驶出车位,尾灯消失在车库的拐角。 原地只剩下扶虞一人。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沈辞野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涟漪。 人为天道。 沈辞野这个人,比他苍白的脸色更有意思。 他不像是在警告,更像是在……递刀。 一把指向某个方向,却又沾着他自己血迹的刀。 失踪的司机。 沈氏的车。 采石场的冤魂。 还有那个被压在写字楼下的旗袍女子。 看似无关,却又在冥冥中被线索串联。 扶虞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需要回去。 有些事情,得从长计议。 回到楼上。 南阔之还保持着那个前冲的姿势,额头上贴着黄符,像个行为艺术雕塑。 看到扶虞回来,他眼珠子拼命转动,试图表达什么。 南栎依旧安静地站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杯水,似乎并未在意这边。 扶虞走过去,随手揭掉了南阔之额头上的【定身符】。 “妹妹!你可回来了!” 南阔之瞬间恢复行动,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姓沈的找你干嘛?” 扶虞神色微顿看向咋咋呼呼的南阔之。 “你怎么知道是他?” 南阔之顿时骄傲起来。 南栎出声解释道:“别看三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还是很厉害的,黑客技术算是数一数二的。” 南阔之强忍住不嘚瑟,依旧是很厌恶的看向南栎:“别以为你这么夸我我就会原谅你,休想!小爷我自己的功劳!” 南阔之全然不管南栎冲到扶虞面前。 “妹妹,所以那小子到底找你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 扶虞淡淡回应,走到窗边。 南阔之还想追问,却被扶虞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悻悻地闭上嘴,但好奇心憋得难受,只能又去瞪南栎。 南栎全当看不到递过水杯。 “扶虞姐,喝水。” 扶虞接过,指尖冰凉。 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沈辞野身上的气,很奇怪。 不是单纯的病气,也不是怨气缠身。 更像是一种……献祭。 或者说,交易。 他用自己的某些东西,换取了另外一些东西。 而他今天来找自己,抛出采石场的信息,更像是在布局。 他在利用她这把“天道”的刀,去斩断某些他自己无法斩断的东西。 至于那辆车,那个失踪的司机……恐怕只是沈氏内部倾轧的冰山一角。 扶虞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 “南阔之。” “妹妹我在!” “明天去查一下沈氏集团最近的人事变动,尤其是司机岗位。” “好嘞!” 南阔之立刻领命,掏出手机开始捣鼓。 扶虞放下水杯。 沈辞野想借她的手。 可以。 但借刀,总要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那个关于“镜中人”的帖子,热度依旧不减。 她需要先处理完眼前的事。 第20章 老城区 扶虞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屏幕的光映亮她平静的脸庞。 “镜中人”的帖子下方,回复又多了几百条。 大多是猎奇与调侃。 也有少数认真的讨论,分析着照片的真伪,猜测着故事的源头。 南阔之结束了通话,手机屏幕暗下去。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兴奋。 “妹妹,查到了。” “沈氏集团最近一个月,人事变动不小。” “光是司机岗,就换了三个。” 扶虞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南阔之脸上。 “三个?” “对,三个。” 南阔之掰着手指。 “一个说是家里有事辞职了,回老家了。” “一个说是开车出了点小剐蹭,自己引咎辞职。” “还有一个……” 南阔之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说是自己递了辞职信,人就没影了。公司联系不上,家里人也说不知道去哪了。档案记录就是主动离职。” 扶虞走到沙发旁坐下。 这个时间点,这个“主动离职”却联系不上的司机。 很可能就是沈辞野提到的那个人。 沈氏内部的说法,与沈辞野透露的信息,存在偏差。 一个“失踪”的人,在公司记录里,却是“主动离职”。 欲盖弥彰。 或者说,是某种内部处理手段。 “这个主动离职的司机,叫什么名字?负责给谁开车?” 扶虞问。 “叫王海。以前是给沈氏一个副总开车的。后来那个副总调走了,他就成了机动司机,哪个部门用车就去哪。” 南阔之快速回答,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司记录里,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南阔之肯定地说。 “那天他开了一辆黑色的宾利出去,说是送一份文件。车后来停在公司车库了,人没回来。第二天人事部就收到了他的电子辞职信。” 黑色的宾利。 与沈辞野开来的车,是同一个牌子。 巧合? 扶虞不觉得。 沈辞野给出的线索,指向一个失踪的司机。 公司的记录,却试图抹平这个“失踪”。 那个采石场的冤魂,那栋写字楼下的旗袍女子。 现在又多了一个“主动离职”的司机王海。 沈辞野抛出的诱饵,越来越清晰。 他在引导她去查。 查沈氏内部的龌龊。 查那个可能与冤魂有关联的“失踪者”。 南栎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此刻走过来,给扶虞的杯子里续了些温水。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声音。 “扶虞姐,沈家的事情,很麻烦。” 南栎低声说。 她的声音不同于南阔之咋咋呼呼,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清澈,却又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 “我知道。” 扶虞端起水杯,指尖感受到温热。 麻烦的不是沈家本身。 而是沈辞野这个人。 他像一个精于计算的棋手,将自己也摆在了棋盘上。 用自身的某种“代价”,撬动更大的棋局。 他递过来的刀,淬着毒,也沾着他自己的血。 她若接了这把刀,必然要卷入沈氏的漩涡。 她若不接…… 扶虞看向手机屏幕。 有些事情,避不开。 “镜中人”的帖子,又有了新的动静。 一个刚刚注册的匿名账号,在帖子下方留言。 【不是p图,也不是故事。我看见了。就在我家对面的空房子里。】 这条留言很短。 下面立刻有人追问。 【真的假的?看清楚了吗?】 【楼主别钓鱼啊,上图!】 【坐标哪里?】 匿名账号没有再回复。 但这条留言,像一块投入滚油的冰,瞬间炸开了锅。 帖子的热度再次飙升。 南阔之也凑过来看到了。 “我去!真的假的?又有人看见了?” 他瞪大眼睛。 “这玩意儿还带传染的?” 扶虞放下水杯。 她点开那个匿名账号的主页。 一片空白。 注册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ip地址……无法追踪。 “南阔之。” “在!” “查一下发帖人提供的‘空房子’信息。如果能确定具体位置,我们去看看。” 扶虞做出决定。 沈氏的事情,线索指向内部倾轧与可能的命案。 但“镜中人”,是另一种层面的东西。 它更直接,更诡异。 而且,似乎正在扩散。 “好!” 南阔之立刻来了精神。 比起调查豪门恩怨,显然还是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鬼怪事件更让他兴奋。 他又开始捣鼓手机。 南栎看着扶虞,欲言又止。 “扶虞姐,那个沈辞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扶虞打断她。 “他想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他。” 她需要信息。 关于采石场,关于那个旗袍女子,关于沈氏内部可能存在的“非自然”因素。 沈辞野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但这笔交易,需要她付出对等的“劳务”。 帮他清理门户。 或者,揭开某些他想让人知道的真相。 “可是……” 南栎皱着眉。 “他的气息,很危险。” “我知道。” 扶虞站起身,走到窗边。 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危险的不是沈辞野的气息。 而是他所代表的那种“交易”。 与天道做交易。 与未知的存在做交易。 以自身为祭品,换取力量或者……别的什么。 这种人,往往比厉鬼更难缠。 因为他们有脑子,有目的,甚至……有底线。 只是那底线,异于常人。 “先处理‘镜中人’。” 扶虞下了决断。 无论沈辞野布了什么局,眼前的威胁必须先解决。 那个匿名用户的留言,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虚无的网络,悄悄渗透进现实。 南阔之那边有了进展。 “妹妹,查到了点眉目!” “发帖人没说具体地址,但结合帖子里之前讨论的一些细节,还有那个匿名用户提到的‘空房子’特征……” 他划动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 “范围可以缩小到城南的老城区,那边有不少待拆迁的老楼。” “符合条件的空置老楼,大概有七八栋。” 扶虞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点。 老城区。 鱼龙混杂,阴气也重。 是容易滋生怪谈的地方。 “准备一下。” 扶虞转身。 “我们现在过去。” 第21章 什么声音 出发前,南阔之几乎把他的双肩包塞成了移动军\/火\/库。 强光手电筒三支,备用电池若干。 荧光棒一打,颜色各异。 还有一卷看起来很专业的登山绳,以及一个巴掌大的,据说是高敏度电磁场探测仪的玩意儿,屏幕上正跳动着意义不明的曲线。 “装备齐全,保证万无一失!” 南阔之拍着胸脯,脸上是即将深入龙潭虎穴的亢奋。 他甚至已经开始脑补自己英勇无畏,将那什么“镜中人”一举拿下的画面。 相比之下,南栎安静许多。 她只是默默递给扶虞一个小巧的布袋,里面似乎装着晒干的植物碎屑,散发出一种清淡却奇异的香气。 “扶虞姐,这个你带着。” 是她自己做的简易辟邪香囊。 针脚细密,看得出用了心思。 扶虞接过来,指尖触碰到布料的温度。 她看了南栎一眼,后者飞快地垂下眼睫。 这示好的姿态,柔软又小心翼翼。 扶虞将香囊收进口袋,没有多言。 南阔之在旁边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装模作样,谁还不会演戏了。 “走了。” 扶虞的声音打断了各自的心思。 车子驶离繁华市区,朝着城南方向开去。 南阔之坐在副驾,兴奋得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妹妹,你说那个‘镜中人’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会不会是某个老鬼不甘寂寞,搞出来的恶作剧?” “还是说,真有平行世界,镜子是入口?” 他脑洞大开,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 南栎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扶虞姐,老城区那边……听说挺乱的。” “我们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扶虞握着方向盘,视线平视前方。 “不用。”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只是去看看情况。” 但她的指尖,却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无声地传递着一丝戒备。 越往城南开,路旁的建筑越显老旧。 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砖房取代,墙壁上布满斑驳的岁月痕迹。 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南阔之的兴奋稍减,被一种莫名的压抑取代。 “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 他小声嘀咕。 按照地图导航,他们很快找到了帖子中提及的那片待拆迁区域。 扶虞将车停在路边,熄火。 三人下车。 下午的阳光本应炽烈,但落在这片区域,却显得有些无力。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地方……还真挺有感觉的。” 南阔之搓了搓胳膊,强装镇定地打量四周。 南栎下意识地靠近了扶虞一些。 扶虞拿出手机,再次确认地图上的标记点。 “按照信息,符合条件的空置老楼有七栋,分布在这片区域。” 她指向前方几条交错的巷子。 “分头找效率高,但这里情况不明你们也太弱,还是一起行动。” “从哪一栋开始?” 南栎问,下意识地靠近了扶虞。 扶虞扫视了一圈,指向最左边那栋。 “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栋楼的入口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破了玻璃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 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积着灰尘。 墙壁上,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更让人不适的是,一些潮湿的水渍在墙上蔓延,形状扭曲。 “我去!” 南阔之猛地抓住扶虞的胳膊,指向一处墙壁。 “你看那儿!像不像一张脸?” 那片水渍颜色深暗,轮廓模糊,但仔细看去,确实隐约能分辨出眼窝和嘴巴的形状,正对着楼梯口。 阴冷潮湿的环境里,这张“脸”显得格外诡异。 南栎也吓得脸色发白,抓紧了扶虞另一只手。 扶虞走上前,伸出手指,却没有触碰墙壁,只是隔空感受了一下。 指尖传来微弱的阴寒感。 “是有些阴气残留。” 她收回手。 “但很微弱,是这栋楼本身环境滋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南阔之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那……那我们还上去吗?” “不用了,去下一栋。” 扶虞转身就走。 他们快速离开了第一栋楼,依次排查第二栋、第三栋。 这两栋楼的情况大同小异,破败,阴冷,但都没有特别强烈的异常气息。 “这匿名用户也太坑了,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南阔之抱怨着,用手电筒照着墙上的涂鸦。 “也许,他自己也不确定。” 当他们走到第四栋楼前时,扶虞停下了脚步。 这栋楼比前面几栋更显破败。 楼前的杂草长得几乎有人高,将入口淹没了一半。 大部分窗户的玻璃都碎了,黑洞洞的窗口像是窥视的眼睛。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从楼内渗透出来,比之前感受到的都要清晰。 “就是这里了。” 扶虞肯定地说。 南阔之咽了口唾沫,手里的高敏度电磁场探测仪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剧烈波动,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妹妹……这,这玩意儿好像有反应了。” 扶虞没有理会他那个玩具。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声音。 南阔之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勇气。 南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楼内大堂空旷,电梯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停用”的封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混杂着灰尘和霉味,令人作呕。 “只能走楼梯了。” 南阔之指了指旁边的楼梯间。 楼梯间更加黑暗,只有每层拐角处一个小小的窗户提供微弱的光线。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上走,那股腐臭味越浓。 灯光开始变得不稳定。 头顶那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22章 演的 南阔之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扶虞和南栎也停了下来。 寂静中,似乎真的有声音。 很轻,很模糊。 像是有人在极远处低语,又像是风声穿过破窗的呜咽。 听不真切,却让人头皮发麻。 “呜……呜……” 南阔之“嗷”地一声差点跳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他一把抓住扶虞的胳膊,声音都变调了。 “听、听见没?有哭声!真有鬼啊!” “靠!我就不该来!” 南栎也吓得不轻,身体微微发抖,但她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安静。”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南阔之立刻闭嘴,但抓着扶虞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扶虞闭上眼睛,凝神感知。 弥漫在空气中的阴气,比想象中更浓重。 “阴气的源头,在顶楼。上去看看。” 三人继续向上。 楼道里的低语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又似乎只是心理作用。 灯光闪烁得更加频繁。 扶虞抬步踏上楼梯。 木质的楼梯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南阔之几乎是贴着扶虞上去的,手电筒的光束在他手里抖得厉害。 南栎跟在最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香囊。 楼梯很窄,也很陡。 越往上走,那股腐朽的气味越重,哭声也似乎清晰了一些。 顶楼的走廊比下面几层更显狼藉,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杂物。 走廊尽头,一扇房门半掩着。 与其他布满灰尘的房门不同,这扇门看上去……相对干净一些。 门缝里透出一种异样的死寂。 扶虞走在最前面,南阔之和南栎紧随其后。 她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只有正对着门的一面墙壁上,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很高,几乎碰到天花板,占据了整面墙的大部分。 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却依然能映照出房间和门口三人的身影。 只是那影像,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扶虞的视线落在镜子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 南阔之和南栎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 随着扶虞的靠近,镜子里的影像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就在扶虞距离镜面只有一步之遥时。 镜中。 那个映照着扶虞身影的位置。 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个穿着老式旗袍的身影。 身影很淡,像是水墨画在镜面上晕染开来。 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女性的形态。 下一秒。 镜中的旗袍身影,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纤细,隔着镜面,朝着扶虞的方向,慢慢伸了过来。 “我去!” 南阔之失声惊呼,吓得往后一跳。 南栎更是尖叫一声,猛地躲到了扶虞的身后,死死抓住了她的衣服。 镜中的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那样直直地伸了出来。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镜面。 扶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向前倾斜。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她的视线,牢牢锁在镜中那只手上,瞳孔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空洞。 “完了完了完了!” 南阔之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地划破了死寂。 “扶、扶虞!你醒醒啊!” 他想冲上去拉她,脚下却像生了根,恐惧钉住了他的身体。 镜子里的东西太邪门了。 他不敢靠近。 “这下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天爷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南阔之原地跺脚,语无伦次,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南栎躲在扶虞身后,身体发抖却还是死死攥着扶虞的衣角,指节泛白。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只能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呜咽。 扶虞的手,开始缓缓抬起。 她的动作很慢,很僵硬。 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那只手,抬向镜面。 朝着镜中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迎去。 南阔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救了!彻底被迷住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扶虞整个人被吸进镜子里的恐怖画面。 镜中的旗袍女子,似乎勾勒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它的手,在镜中,也加速伸向扶虞映在镜面上的影像。 意图十分明显。 就在两只手即将触碰的前一刻。 扶虞动了。 不是被吸进去。 而是猛地一个转身。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原本空洞迷离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明锐利,如同寒星。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破!” 那道符咒精准无比地打向镜面。 不偏不倚,正中那旗袍身影伸出的手掌位置。 镜中的旗袍身影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波动的镜面之后。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重新流动起来。 南阔之:“……”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扶虞不是被迷惑了吗? 怎么突然就……反杀了? 他看看一脸平静,收回手的扶虞,再回想自己刚才哭天抢地的怂样。 一股热气猛地冲上他的脸颊。 丢人! 太丢人了! 他居然被扶虞的演技骗得团团转! 还以为真的要完蛋了! 南栎也愣住了,她松开紧抓着扶虞衣服的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茫然地看着扶虞。 扶虞侧过头,瞥了一眼南阔之。 “叫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 南阔之老脸一红,瞬间从惊吓和尴尬中切换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 “没!没什么!我就知道妹妹你最厉害了!” “刚才那都是演的!对!演的!故意示弱,引蛇出洞!高!实在是高!” 他对着扶虞竖起大拇指,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扶虞没理会他的强行解释,视线重新落回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 镜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依旧蒙着灰尘,映照着房间和门口的三人。 只是那旗袍身影,彻底消失了。 “刚才那是……” 第23章 不是她了 “一只镜灵,但是应该是人养的。” 扶虞回答。 “依靠这面镜子和这里的阴气以及源源不断的魂魄存在。” “它刚才想把我的魂魄拉进镜子里,取而代之。” 扶虞看向南阔之。 “你以为我真那么容易被迷惑?” 南阔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太逼真了嘛……” 他小声嘀咕。 扶虞没再看他,走到镜子前。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镜面。 镜子本身没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附着在上面的东西。 以及,这栋楼里弥漫的阴气。 “解决了?” 南阔之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 扶虞收回手。 “这东西只是被暂时打散了形体,根源还在。” 她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 “这面镜子,还有这栋楼,问题不小。” 南阔之闻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那怎么办?我们快走?” 扶虞摇了摇头。 “根源不除,它还会再凝聚起来。” “而且,这栋楼里的阴气,不止来源于它。”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镜框。 镜子后面,似乎是实心的墙壁。 “寻常小鬼怎么可能是妹妹你的对手!” 南阔之正想继续吹捧,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拽住了扶虞的袖子。 是南栎。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还有些红肿,怯生生地仰头看着扶虞。 “扶虞姐姐,你没事?” 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吓死我了。” “你有没有受伤?” 南阔之看着南栎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装! 真会装! 刚才吓得跟鹌鹑一样,现在倒会献殷勤了。 他撇了撇嘴,没出声。 扶虞垂眸看了南栎一眼,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没事。” 她转身朝储藏室门口走去。 “走。” 南阔之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瞪了南栎一眼。 南栎像是没看见,低着头,小步跟在扶虞身后。 三人离开了阴暗潮湿的老城区,回到南家别墅灯火通明的大厅。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味,与刚才的霉味形成对比。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楼上走下来。 是南怀川。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家居服,面容沉稳,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南怀川的脚步在楼梯中间顿了一下。 他先是看向扶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停顿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扶虞像是没有察觉,面色如常,甚至连脚步都没停。 南怀川的视线从扶虞身上移开,落到南阔之身上。 “南阔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 “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南阔之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变得有些拘谨。 “哦,好,大哥。” 扶虞已经走到了楼梯转角,对身后的对话充耳不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走廊。 南栎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南怀川,又飞快地低下头。 她小声说了一句。 “大哥,我也先回房了。” 然后便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方向。 大厅里只剩下南怀川和南阔之。 南怀川转身,示意南阔之上楼。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南阔之一进书房,拘谨的神色就消失了大半,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滔滔不绝。 “大哥!你是没看见啊!” “刚才在老城区,那叫一个凶险!” “一面破镜子,里面居然藏着个穿旗袍的女鬼!” “不对,妹妹说那是镜灵!” “反正邪门得很!” “那东西想把妹妹吸进去!” 南阔之比手画脚,唾沫横飞。 “我当时都吓傻了!真的!腿都软了!” “还好妹妹厉害啊!” “她假装被迷惑,然后唰一下!一道符就过去了!” “那镜灵嗷一嗓子就没了!” “简直神了!” 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在旁边给她掠阵呢!” “关键时刻,气势不能输!” 南阔之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南怀川一直沉默地坐在书桌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南阔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南阔之看南怀川半天没反应,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放下水杯,讪讪地开口。 “那个,大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南栎。” 南怀川打断了他,声音平静。 “怎么回事。”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 南阔之脸上的轻松表情彻底消失了。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浮夸和嬉笑褪去,显出几分与平时不同的稳重。 他直视着南怀川。 沉默了几秒钟。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南阔之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她可能。” “不是她了。” 与此同时。 二楼,扶虞的房间。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 鼠标轻轻一点。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提示。 【直播已开启】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 鼠标轻轻一点。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提示。 【直播已开启】 “老规矩,算三卦。” 扶虞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平稳无波澜。 “一卦两千,随缘。” 直播间瞬间涌入观众,弹幕滚动起来。 【扶摇直上】:主播今天好准时! 【今天也要开心鸭】:前排占座! 【就爱抬杠】:又来骗钱了?这年头装神弄鬼的真多。 【扶虞是我女神】:楼上的黑子滚粗!不爱看别看! 【只信科学】:坐等谣棍打脸。 扶虞对弹幕的争吵视若无睹,依旧是坐在那里。 黑粉很快被粉丝的口水淹没,悻悻地不再发言。 第一个连麦申请很快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戴着黑框眼镜,脸色憔悴,眼下乌青。 他的id是【蓝天白云】。 “呜呜呜……大师救命啊!” 蓝天白云几乎是带着哭腔开口。 “我快要死了!真的!” 第24章 同学会诅咒 “说说情况。”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蓝天白云开始语无伦次地哭诉。 “我就是上周参加了个高中同学会……” “回来之后就倒霉透顶!” “先是开车莫名其妙追尾,赔了不少钱!” “然后公司突然裁员,我直接被优化了!” “女朋友也跟我闹分手,说我没出息,还……还给我戴了绿帽子!” 【吃瓜第一线】:我去,这也太惨了?水逆本逆? 【幸运e】:哥们儿,你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哈哈哈嗝】:同情一秒钟,然后忍不住想笑,对不起。 【程序员的悲哀】:加班,裁员,被绿,要素齐全了。 蓝天白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些都算了……” “三天前,我洗澡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勇气。 “发现后背上,有一个血手印!” “洗不掉!” “镜子里……镜子里还看到一张扭曲的脸!就在我身后!” 他像是想起了那个恐怖的画面,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神惊恐地向后瞟。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血手印?镜中鬼脸? 【头皮发麻】:真的假的?哥们你别是看恐怖片看多了? 【瑟瑟发抖】:有点吓人了……主播快救救他! 【无神论者颤抖】:这……这不科学啊! “有照片吗?后背的。” 扶虞问。 蓝天白云手忙脚乱地在手机里翻找,然后将一张照片对准摄像头。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光线也暗。 但能隐约看到他背部光洁的皮肤上,一个暗红色的、轮廓清晰的手掌印记。 那印记像是从皮肤底下渗透出来的颜色。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 直播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蓝天白云紧张粗重的喘息声。 弹幕也慢了下来,观众似乎都在等待扶虞的判断。 几秒钟后,扶虞开口了。 “你还不知悔悟吗?”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冰砸进沸腾的油锅。 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悔悟什么? 【一脸懵逼】:主播这话啥意思?难道不是撞鬼了吗? 【真相只有一个】:信息量有点大,难道这哥们做了亏心事? 【细思极恐】:所以不是单纯倒霉,是报应? 蓝天白云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去,强装镇定。 “大……大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能有什么需要悔悟的?我才是受害者!我被鬼缠上了!” 扶虞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有任何温度。 “高三,转学生,陈梅。” 她吐出几个字,清晰而缓慢。 蓝天白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 “你……你怎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带头孤立她,散播关于她的恶毒谣言,往她书本里倒墨水,锁她在厕所里。” 扶虞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昨天报纸上的旧闻。 “最后,她穿着红色的裙子,从教学楼顶楼跳了下去。” “你忘了?” 直播间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弹幕才如同井喷般重新滚动,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黑武士】:!!!卧槽!校园霸凌者?!还是害死人的那种?! 【dj】:气死我了!原来是这种人渣!活该!这点报应算轻的! 【吉娃娃】:陈梅好可怜!穿着红裙子跳楼……这是化厉鬼也要报仇啊! 【v哥】:呕,刚才还同情他,现在只想吐!恶心! 【我好困】:所以血手印和鬼脸是真的?是那个女生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不是报复。” 扶虞纠正道,打破了弹幕的猜测。 “是诅咒。” 蓝天白云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陈梅的母亲,是湘西的蛊婆。” 扶虞继续说,揭开事件的真相。 “她在陈梅的忌日,找到了你们全班同学的毕业照。” “用你们照片上的生辰八字,下了咒。” “所以倒霉的不止你一个,只是你最严重。” “至于你身上的血手印,还有镜子里的脸……” 扶虞的视线没有落在蓝天白云身上,而是看向他身侧空无一人的地方。 “是陈梅的母亲。” “她太过思念女儿,又对你们恨之入骨。” “她把自己炼成了厉鬼,一直跟着你。” 蓝天白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发出短促的尖叫,惊恐地环顾四周。 “谁?谁在那里?别过来!” 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扶虞不再理会他,而是对着他旁边的空处说话,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你想让他死,为女儿报仇,我可以理解。” “但你有没有想过,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报了仇,对你,对陈梅,又有什么好处?” “阴债缠身,永世不得安宁。这份罪孽,甚至会影响陈梅往生。”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极低的、压抑的呜咽,虽然直播间里的人听不见。 但那种悲伤绝望的气息,仿佛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弹幕安静了许多。 【回家喝点水】:听不见但感觉好虐,鬼妈妈只是想为女儿报仇啊…… 【js】:好难过,她肯定很爱很爱陈梅。 【今晚开会第七排】:放下,冤冤相报何时了。 扶虞继续对着空气说。 “他自有阳间的法律和天理收拾。” “你若执迷不悟,只会把自己和陈梅都拖入更深的深渊。” “放下。” 过了一会儿,扶虞轻轻点头,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无声的交流。 “陈梅不会有事的。” “你安心去。” 扶虞对着空气伸出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 仿佛捏碎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蓝天白云感觉身上某种沉重冰冷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怨毒。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破口大骂。 第25章 善恶终有报 “陈梅那个?人!死了还要害人!” “还有她那个老巫婆妈!神经病!他们都该下地狱!” “凭什么!我不过是高中时候跟她开了几个玩笑!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跳楼关我屁事!” “诅咒解了是?哈哈哈!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嚣张地笑着,完全暴露了真实的嘴脸。 直播间的观众彻底被他的无耻激怒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回家】:???你管那叫开玩笑?那是霸凌!是犯罪! 【汉斯七】:人渣!报警!必须报警!这种人不配活着! 【红酒是苦的】:气吐血了!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了吗?诅咒没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秦记荤豆花】:社会败类!希望他出门被车撞死! 【黑武士】:我靠!这人没救了!死不悔改! 【dj】:录屏!录屏!这种人渣就该社死!让他进去蹲着! 【我好困】:所以……就这么结束了?他什么事都没有?那个厉鬼妈妈白白散了? 【回家喝点水】:对啊,主播!这不公平!他害死了人,就骂几句完事了? 【js】:法律呢?天理呢?这种人不该受到惩罚吗? 【今晚开会第七排】:善恶有报……真的有报吗? 弹幕充满了失望与不甘。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霸凌者,一个间接的杀人凶手,在镜头前毫无悔意地咆哮。 而那个含恨复仇的母亲,却在主播的劝说下“安心去了”。 这算什么? 恶人逍遥法外? 扶虞面对着屏幕,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像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凉意。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往后的路,不会好走了。” 蓝天白云还在屏幕那头疯狂咒骂,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 扶虞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 “警察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直播画面里,蓝天白云的背景音中,隐约传来急促用力的敲门声。 【咚!咚!咚!】 蓝天白云的咒骂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怨毒僵住,猛地转头看向自己房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 【咚咚咚!咚咚咚!】 甚至还夹杂着隐约的喊话声。 虽然听不真切,但那语气绝非善意拜访。 蓝天白云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再次变得惨白。 这一次,不是因为鬼魂。 而是来自阳间的,实实在在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转向。 【到你家】:!!!卧槽!警察叔叔?! 【吉首】:哈哈哈哈!来了来了!正道的光! 【多味烧饼】:干得漂亮!主播牛逼!早就该报警了! 【v姐】:舒服了!这下舒服了!看他还嚣张! 【我好困啊】:所以主播刚才是在拖延时间等警察吗? 【回家喝点水】:肯定是!我就说主播不会放过这种人渣! 【js歌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该! 【今晚开会第八排】:这才是真正的善恶有报!大快人心! 蓝天白云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直播。 但他太过慌张,手指颤抖着,几次都点错了地方。 屏幕剧烈晃动了几下。 最终,画面彻底黑了下去。 直播间并未立刻关闭,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混乱声响。 有男人严厉的呵斥。 有蓝天白云语无伦次的辩解与哀嚎。 还有东西被撞倒的砰响。 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管理员】:用户【蓝天白云】直播间已被封禁。 一行系统提示出现。 弹幕再次沸腾,充满了喜悦与轻松。 【黑武士说的不就你】:结束了!恶有恶报! 【上课呢】:今晚这瓜吃的!刺激! 【吉娃娃胡说】:谢谢主播!为陈梅和她妈妈讨回了公道! 【v哥全世界】:主播yyds! 扶虞看着滚动的弹幕,神色平静。 弹幕的狂欢还在继续,屏幕几乎被“大快人心”和“主播太棒了”刷屏。 扶虞端起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 她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像是短暂地出了神。 喧嚣渐渐平息。 观众们终于从上一个案子的激动中缓过劲来,开始期待新的内容。 【咕咕咕不是鸟】:主播主播,还算卦吗? 【我好困啊】:蹲一个新瓜! 【吉首】:刚看完警察抓人,现在就想看点别的缓缓。 扶虞放下茶杯,抬起脸。 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抓捕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嗯。” “第二卦。” 她伸手,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 一个新的连线申请跳了出来。 申请人的id很简单——【外卖员小张】。 【午夜凶铃】:新瓜来了? 【草莓圣代】:蹲一个!刚那个太解气了! 【修勾不修】:主播搞快点! 扶虞点了同意。 画面分割,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右侧。 那是一张极其疲惫,甚至可以说被恐惧浸透了的脸。 他的眼窝深陷,下面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干裂,几乎没有血色。 镜头晃动得厉害,背景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出租屋,光线昏暗,杂物堆积。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外卖工作服,胸前印着平台的logo。 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眼神却涣散得像个老人。 【奋斗十几年】:卧槽,这小哥怎么了?看着好憔悴。 【那是奇迹】:刚下班吗?送外卖辛苦了。 【恒温器okt】:不对劲啊,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外卖员小:“主……主播……” 他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快要哭出来。 扶虞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说。” 只有一个字,平淡,却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张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想稳住情绪,但失败了。 “主播,我,我好像撞鬼了!” 第26章 金牙 【今晚开会第九排】:???又一个求救的? 【v姐】:这小哥看着好惨啊,怎么回事? 扶虞:“别急,慢慢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有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外卖员小张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我叫张诚,是个外卖员。” “最近一个月,不对,是三十三天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 “每天晚上!每天晚上23点23分!” “我的手机都会接到一个单子!” 【多味烧饼】:接单不是很正常吗?外卖员不就干这个的。 【回家喝点水】:23点23分……这时间有点怪。 【草莓圣代】:重点是每天!同一个时间! 张诚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 “订单备注永远都是一样的!” “‘一份加辣的肠粉,送到康宁路市立医院旧址’!” “康宁路市立医院…那里早就拆了啊主播!” “拆了好几年了!” “现在就是一片废墟!晚上黑灯瞎火的,连条路都没有!” 他语速极快,带着巨大的恐惧。 “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拒单了。” “但是没用!第二天,第三天…那个单子还是准时出现!” “我不接,那个提示音就一直响!一直响!关都关不掉!” “像催命一样!” 【我好困啊】:卧槽!拆迁的医院?还是旧址? 【吉娃娃胡说】:大晚上送废墟去?谁特么点的单啊! 【上课呢】:每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址,同一个备注……邪门! 扶虞:“你送了?” 张诚猛地抬头,眼神里全是血丝。 “我不得不送啊!” “我不送,那个声音能响一晚上!我试过关机,拔电池都没用!” “而且…而且……”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送到了地方,那里根本没人。” “只有一份肠粉放在地上。” “旁边……旁边放着钱。” 【黑武士说的不就你】:钱?谁给的? 【v哥全世界】:大半夜,废墟里,一份肠粉,一堆钱……画面感来了! 张诚举起手机,似乎想展示什么。 镜头晃动得更厉害了。 “不是普通的钱!” “是冥币!!” “全是烧给死人的那种冥币!” 【到你家】:!!! 【吉首】:!!!冥币?! 【今晚开会第十排】:草(一种植物)!我就知道!鬼点餐?! 【午夜凶铃】:头皮发麻了……小哥快跑啊! 弹幕瞬间炸开锅。 恐惧的情绪透过屏幕蔓延开来。 张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某个粗糙的墙面上。 “我报警了…警察说我精神有问题,说我在报假警。” “没人信我……” “我快疯了主播!” “而且我的手机……” 他把手机屏幕对准镜头。 那是一个普通的外卖接单软件界面。 但右上角的电量显示,定格在一个数字上。 【23】 无论他怎么充电,无论用了多久,那个数字纹丝不动。 【js歌舞】:电量23?这什么情况? 【我好困啊】:23点23分,电量23…… 【回家喝点水】:这手机也中邪了? 张诚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一个图标。 那图标是暗红色的,图案扭曲,像是一张饥饿的嘴。 app的名字赫然是——【饿鬼道】。 “这个app,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装上的。” “删不掉,点开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个订单来的时候,它会亮一下。” 张诚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 “主播,我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那个点肠粉的,是不是鬼?” “他为什么要缠着我?我没得罪过谁啊!”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的男人。 看着他苍白的脸,恐惧的眼神,还有那个诡异的app图标。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肠粉。”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加辣的肠粉。” 张诚愣了一下,不明白主播为什么重复这个。 “对对,备注里写着要加辣。” 扶虞:“这个人,生前很喜欢吃加辣的肠粉。” 张诚瞳孔骤缩。 “生……生前?” 【v姐】:主播看出什么了?! 【多味烧饼】:卧槽!真是鬼?! 【吉娃娃胡说】:所以真的是鬼点餐,还指定要加辣?这鬼还挺有口味。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 她的视线落在张诚脸上,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他不是在缠着你。” “他在找东西。” 张诚茫然。 “找东西?找什么?”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扶虞:“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 张诚更懵了。 “我爸?他…他在火葬场上班啊。” “烧锅炉的。” 话音刚落。 张诚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比刚才提到冥币时,还要白。 “不…不会……”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成句。 “那颗,那颗金牙……” 扶虞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他胃癌去世,临死前最想吃的,就是一份加辣的肠粉。” “可惜,没吃上。” “他含恨而终,怨气难散。” “尤其是……” 扶虞顿了顿。 “他死后唯一值钱的东西,那颗陪了他半辈子的金牙,也不见了。” 张诚瘫软下去,手机差点脱手。 直播间里,弹幕停滞了一瞬。 随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今晚开会最终排】:卧槽?!金牙?! 【到你家】:爹偷了鬼的金牙?! 【吉首】:所以鬼不是缠着外卖员,是找他爹讨债?! 【上课呢】:我的妈!这信息量! 张诚大口喘着气,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 他想起了什么。 他结婚时,母亲交给妻子的那枚金戒指。 款式老旧,颜色有些奇怪。 母亲当时说,是父亲年轻时攒钱买的,一直收着,是传家宝。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父亲一个烧锅炉的,哪来的钱买这么大的金戒指。 现在想来…… 那颜色,那分量…… “主播……” 他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希望。 “我……我该怎么办?” 扶虞端起茶杯。 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今晚23点23分。” “接单。” “然后,把戒指带上。” 第27章 真话符 扶虞的声音没有起伏。 “把你父亲叫过来。” “把我爸喊过来?” 外卖员小张握着手机,手抖得几乎抓不住。 扶虞没有重复。 屏幕里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痕。 “好,好,主播,你等等,我马上去!” 他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 镜头剧烈晃动,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 直播间安静了一瞬。 【甜豆花加辣】:这是要去真人对线了? 【咸豆腐脑万岁】:刺激!父子局! 【键盘侠本侠】:小张顶住!问清楚! 很快,镜头稳定下来,对准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外卖员小张用力敲了几下。 “爸!爸!你出来一下!”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干什么!大半夜的吵死了!” “有事!急事!你快出来!” 外卖员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带着睡意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 他看到外卖员小张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眉头皱得更紧。 “搞什么名堂?拍什么拍?” 外卖员小张嘴唇哆嗦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口。 “爸……妈给小雅的那枚金戒指……” “是不是……是不是……” 张父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烁。 但他很快又板起脸,声音也拔高了。 “什么金戒指?你妈给的,就是你妈给的!” “那是咱家的传家宝!我年轻时候买的!”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他试图抢过手机。 外卖员小张死死攥着。 “爸!你告诉我实话!” “那个戒指,到底是不是金牙熔的!” “是不是你从火葬场拿回来的!” 张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放屁!” “你听谁胡说八道!” “哪个天杀的嚼舌根!老子撕烂他的嘴!” 他唾沫横飞,指着手机屏幕。 “是不是这个什么主播?啊?” “你谁啊?搞什么直播?我儿子不懂事,你别跟着瞎胡闹!” “装神弄鬼的东西!你也信?” “我看你是送外卖送傻了!” 外卖员小张被吼得连连后退,眼泪再次涌出。 “爸,那个人,那个点肠粉的人……” “他,他来找我了……” 张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什么人找你?我看你是撞鬼了!” “赶紧把这玩意儿关了!睡觉!” 他又要去抢手机。 直播间里。 扶虞静静看着屏幕里这对父子。 苍白恐惧的儿子。 暴躁心虚的父亲。 她抬起手,两根手指并拢,对着屏幕虚空一点。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从她指尖弹出,没入手机屏幕。 【真话符】。 几乎是同时。 张父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眼神空洞。 外卖员小张还在哭喊。 “爸!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 张父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是。” 一个字。 石破天惊。 外卖员小张的哭声停了。 张父自己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那天烧一具尸体……” “胃癌死的,听说家里挺有钱,但儿女不孝,就老头子一个。” “我看见他嘴里有颗金牙,挺大的。” 他的声音平板,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烧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 “等烧完了,扒拉骨灰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把那颗金牙捡了出来。” “藏在袖子里带回了家。” “找了个小金店,熔了,打了这个戒指。” “想着留给你娶媳妇用。” “谁知道……” 他说不下去了。 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看着自己的嘴,好像不认识它一样。 外卖员小张彻底瘫坐在地上,手机掉在一旁,屏幕对着天花板。 只能听到他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直播间炸了。 【我勒个大槽】:真……真偷了?! 【挖掘机炒饭】:爹啊!亲爹啊!你糊涂啊!死人钱都敢拿! 【红烧肉盖饭】:卧槽卧槽卧槽!真话符!主播牛逼! 【芝士就是力量】:这爹……我无话可说。 【大盘鸡拌面】:小张太惨了!娶媳妇的戒指是死人金牙做的,呕! 【脆皮五花肉】:这鬼不找你爹找谁?偷了人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螺蛳粉爱好者】:死前想吃加辣肠粉,死后金牙被偷,怨气能不重吗? 张父也看到了地上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些滚动的弹幕。 他脸上血色尽褪,指着屏幕,嘴唇哆嗦。 “你……你……” 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扶虞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 平静,没有波澜。 “外卖员小张。” 地上的外卖员小张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向镜头方向,尽管他看不到扶虞。 “主播……我……” 扶虞:“先挂断连线。” 外卖员小张一愣。 扶虞:“今晚十一点,我会去找你。” “把戒指准备好。” “不必担心。”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外卖员小张还想说什么。 “可是……” 屏幕一黑。 【您已退出连线】 外卖员小张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抱着膝盖。 他的父亲,站在一旁,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直播间里。 【v姐】:主播就这么挂了? 【多味烧饼】:十一点去找他?主播要亲自出手?! 【吉娃娃胡说】:意思是主播要去线下抓鬼?!! 【今晚开会最终排】:刺激!今晚十一点蹲后续! 【到你家】:小张别怕,抱紧主播大腿! 【吉首】:这爹也是绝了,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上课呢】:所以那个饿鬼道app,真的是鬼弄出来的?专门找他爹的? 弹幕还在热烈讨论。 扶虞却已经放下了茶杯。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然后,看向等待区域的下一个头像。 “第三卦。” 第28章 新娘 新的连线请求接通。 id【晓晓】 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直播间的观众精神一振。 【挖掘机炒饭】:来了来了!第三位! 【红烧肉盖饭】:小姐姐看着好憔悴啊,怎么了? 【晓晓】用力咬着下唇,似乎在鼓起勇气。 “主播,救救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遇到怪事了。” “一周前,我去乡下接了个活。” “给一个新娘化妆。” “是那种很传统的旧式婚礼。” “场面挺大的,也很……古怪。”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 “新娘头上戴着凤冠。” “金灿灿的,很精致,据说是祖传的。” “我帮她整理发型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凤冠后面。” “感觉硌手。” “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做工粗糙。” “后来新娘取下凤冠休息,我好奇又看了一眼。” “凤冠内侧,镶嵌着半枚古铜钱。” “很旧,都发黑了,看着有些年头。” “当时就觉得有点怪,但没多想。” 扶虞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晓晓】的声音越来越低,恐惧感几乎要溢出屏幕。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做噩梦。”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 “脸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脸。” “她一直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特别慢。” “梦里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她走路的脚步声。” “还有她嘴里反复念叨的话。” “‘你抢了我的新郎……’” “‘把新郎还给我……’”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每天晚上都被这个梦吓醒。” “醒来就是一身冷汗,心脏跳得要蹦出来。” 【大盘鸡拌面】:卧槽!又是梦! 【脆皮五花肉】:红衣嫁娘?凤冠铜钱?这buff叠满了! 【螺蛳粉爱好者】:又是鬼故事!主播今晚是捅了鬼窝了吗? 【v姐】:这化妆师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个凤冠和铜钱绝对有问题! 【晓晓】像是看到了弹幕,用力点头。 “我也觉得是那个凤冠的问题!”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噩梦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我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纸。” “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我平时放化妆刷的地方。”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婚书。” “老式的那种,毛笔字写的。” “新郎的名字是陌生的,叫什么……李、李茂才。” “可新娘的名字……” 【晓晓】停顿,像是要哭出来。 “是我的名字,【晓晓】。” “连生辰八字都写上去了,一模一样!” 直播间一片哗然。 【多味烧饼】:!!!婚书?!还是你的名字?! 【吉娃娃胡说】:我的妈呀!这是被冥婚了?! 【今晚开会最终排】:太吓人了!这鬼是看上你了? 【到你家】:不对啊,梦里不是说抢了她新郎吗?怎么又给你婚书? 【吉首】:细思极恐!这女鬼到底想干嘛? 【晓晓】撸起左手的袖子,将手腕凑近摄像头。 镜头里,她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几圈淡淡的青紫色勒痕。 不深,但清晰可见。 “你们看,这手腕上的印子。” “像是被什么细绳子用力勒过一样。” “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白天慢慢消失,第二天又出现。”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锁骨上方,靠近颈部的位置。 也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印记。 “还有这里,脖子上。” “印子更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就像……就像以前那种新娘戴的红盖头,边缘压出来的印子。” 【晓晓】的声音带着绝望。 “主播,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我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那个红衣女人。” “我现在白天精神恍惚,晚上担惊受怕。” “我到底该怎么办?” 弹幕滚动得飞快。 【上课呢】:手腕勒痕,脖子红印……这是鬼上身的征兆? 【红烧肉盖饭】:太惨了这姑娘,碰了一下凤冠就惹上这种事! 【挖掘机炒饭】:所以那女鬼到底是谁?为什么缠着她? 【芝士就是力量】:主播快想想办法啊! 扶虞看着屏幕里惊恐万状的【晓晓】。 “你生辰八字,是否偏阴?” 【晓晓】猛地抬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主播……你怎么知道?” “我、我妈说我出生那天阴气重,找人算过,确实是……” 扶虞:“那个凤冠,不是给活人戴的。” 【晓晓】的眼睛瞬间睁大。 扶虞继续说,声音没有起伏。 “它属于一个叫李秀兰的女子。” “很多年前,她死于难产,未能完成婚礼。” “家人将她生前准备的嫁衣、凤冠一并陪葬。” “凤冠上那半枚古铜钱,是找人布下的,用来镇压她的怨气。” “你八字偏阴,又在不恰当的时间触碰了她的陪葬凤冠,沾染了她的气息。” “她未能完成婚礼,怨气极重,误以为是你阻碍了她,抢了她的新郎。” “所以,她缠上了你。” “想夺走你的身体,或者说,让你‘代替’她,完成那场未尽的婚礼。” 【晓晓】听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盘鸡拌面】:原来如此!难怪梦里说抢了新郎! 【脆皮五花肉】:死于难产的新娘……怨气肯定重啊! 【螺蛳粉爱好者】:陪葬品!果然是陪葬品!这家人心也大,还拿出来给新娘戴! 【v姐】:那婚书是怎么回事?是女鬼写的? 【吉娃娃胡说】:应该是女鬼弄出来的,想把化妆师彻底绑定!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里,【晓晓】身后的那面穿衣镜,毫无征兆地开始起雾。 非常突兀。 就像是有人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 水汽迅速在光洁的镜面上凝结,很快就变得模糊一片。 “镜子!” 【晓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主播你看!镜子!” 第29章 放下 镜子起雾了。 没有水汽来源,没有温度骤降,那面竖在墙角的穿衣镜,就这样毫无道理地蒙上了一层白翳。 水雾凝结的速度快得诡异。 刚才还清晰映照着【晓晓】苍白脸庞的镜面,转眼间模糊不清。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呵上了一口冰冷的气。 弹幕瞬间凝滞了一瞬,随即爆发。 【一拳一个嘤嘤怪】:我靠!镜子! 【奶油小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雾了? 【薯条不沾酱】:我屏幕脏了?不对啊!是真的起雾了! 【晓晓】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顺着脊椎骨向上攀爬。 她猛地回过头。 瞳孔骤然收缩。 “啊——!”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惊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主播!镜子!你看镜子!”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那面模糊的穿衣镜。 雾气没有散去。 反而,在模糊的镜面中心,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轮廓。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的轮廓。 身形窈窕,长发披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刺目的红,却异常清晰。 直播间的画面因为【晓晓】的动作而剧烈晃动,但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面镜子。 【救命!镜子里真的有人!】 【是那个女鬼!红衣服!】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没看错!】 【她动了!那个红影动了!】 镜中的红衣身影,似乎微微侧了侧头。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晓晓】全身僵硬,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下一秒,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 嘴角,却慢慢向上咧开,勾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那不是【晓晓】平时的笑容。 那是一种混合着怨毒、痴迷、还有一丝疯狂的笑。 她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镜子,而是看向了桌子。 桌上放着一把用来拆快递的剪刀。 金属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晓晓】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拿起了那把剪刀。 她将剪刀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就是那个布满青紫色勒痕的手腕。 她嘴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尖锐的笑声。 “咯咯咯……” 那笑声根本不属于【晓晓】! 阴冷,尖利。 【我靠!她要干什么!】 【剪刀!快阻止她!】 【鬼上身了!绝对是鬼上身了!】 【主播!快救人啊!】 弹幕彻底疯了。 “李秀兰!”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直播间。 【晓晓】举着剪刀的手,猛地顿住了。 她脸上的诡异笑容也僵住了。 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茫然,一丝挣扎。 扶虞继续大声喊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执念太深,阳寿已尽,何苦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这姑娘只是无意冒犯,并非有意阻你!” “当年你未完成的婚礼,今日我替你了结!” 扶虞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晓晓】身后的镜子,雾气翻涌得更加厉害。 镜中那个红色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隐约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阴影。 【晓晓】握着剪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剪刀的尖端,距离她的手腕皮肤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啊!” 【晓晓】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握剪刀的手腕,似乎在阻止自己。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激烈对抗。 “【晓晓】!听我说!” 扶虞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 “找到那份婚书!还有那个纸人新郎!” 【晓晓】脸上满是汗水,眼神在清明与迷茫之间不断切换。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一个抽屉。 “婚书……纸人……” 她嘴里喃喃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着没有拿剪刀的手,颤抖着拉开了抽屉。 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婚书,还有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简陋纸人。 “点火!” 扶虞命令道。 “把婚书点燃!” 【晓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发抖的手摸索着打火机。 “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她将火焰凑近了那张诡异的婚书。 纸张边缘迅速卷曲,变黑,然后被橘红色的火焰吞噬。 “把纸人新郎,还有那个凤冠,一起烧掉!” 扶虞的声音带着一种肃穆感。 【晓晓】依言照做,将纸人新郎扔进正在燃烧的婚书火焰中。 接着,她又拿起桌上那个沾染了不祥气息的凤冠,也一同丢了进去。 火焰“轰”地一下变大。 扶虞闭上眼睛,双手快速结印。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雾气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中心,那个红色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虚影。 长发如瀑,面容虽然依旧模糊,但能看出一种深切的哀怨。 她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焰,看着那个在火中逐渐化为灰烬的纸人新郎,竟然慢慢幻化出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 他穿着同样的大红礼服,仿佛正对着红衣女子的虚影伸出手。 红衣女子的虚影,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手,像是要去接住那个虚幻的新郎。 火光越来越亮。 女子的虚影,在火光中慢慢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笑了。 那是一种解脱的,释然的笑容。 积压了多年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她接过了那个由纸人幻化出的新郎虚影。 两道虚影在火焰中相拥。 然后,随着火焰的最后一丝跳动,红衣女子的身影,连同那个纸人新郎的幻影,一起化作了一缕极淡的青烟。 青烟袅袅升起,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镜子上的雾气,也在同一时间,如同被风吹散般,彻底消失了。 镜面恢复了光洁。 里面只映照出【晓晓】瘫软的身影。 “哐当!” 剪刀掉落在地。 【晓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板上。 第30章 骗子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几圈原本清晰可见的青紫色勒痕,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又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 锁骨上方,那圈淡淡的红色印记,也不见了。 皮肤光洁如初。 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噩梦。 【结束了?】 【女鬼走了?】 【卧槽!真的走了!勒痕没了!】 【太牛逼了主播!】 【扶虞大师!受我一拜!】 直播间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弹幕和礼物淹没。 有人仍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剧本。 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晓晓】真实的恐惧,镜中诡异的红影,以及最后消失的勒痕,都让大部分人选择相信。 【晓晓】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摄像头。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呜呜呜,谢谢主播……” 她泣不成声。 “太可怕了!我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要死了。”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顶凤冠……”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碰这些老物件了……” “谢谢主播救了我……真的谢谢你……” 【晓晓】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扶虞看着屏幕里惊魂甫定的【晓晓】,神色平静。 “举手之劳。” “记得将那些东西的灰烬妥善处理。” 她没有多说,简单交代了一句,便切断了连线。 扶虞指尖轻点,屏幕暗了下去。 直播间却并未因此沉寂。 【今天什么情况?三连撞鬼?】 【概率也太高了?平时哪有这么多事?】 【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主播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多……东西?】 【细思极恐啊,我们身边到底有多少看不见的?】 【我以后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扶虞的脸庞在屏幕微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她扫过那些快速滚动的文字,声音没有起伏。 “生老病死,阴阳轮转,本是常理。” “无需过度惊慌。” “鬼神之事,存而不论,敬而远之。” “心存敬畏,不主动招惹,多数情况,相安无事。” “当然,若遇恶煞,另当别论。”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三卦已算,今日直播到此结束。”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安抚。 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这就下了?】 【主播别走啊!我还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呢!】 【大佬就是大佬,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感觉更慌了怎么办?】 直播间人数开始下降,但讨论的热度依旧未减。 …… 另一边,城中村的出租屋内。 空气浑浊,烟雾缭绕。 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惨白。 外卖员小张,也就是张灿,蜷缩在掉漆的木椅子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一绺绺贴在皮肤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对面,一个身材干瘦,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抽着烟。 地上已经堆了不少烟头。 这是他的父亲,张大喜。 “呸!” 张大喜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屁股砸在水泥地上,用穿着拖鞋的脚碾灭。 “什么狗屁大师!骗子!” 他唾沫横飞,声音粗嘎难听。 “几句话就想吓唬老子?” “还金牙……放他娘的屁!” 张大喜又点上一根烟,眼神凶狠。 “那老东西死了多少年了?嗯?” “他家里人都死绝了,谁还记得?” “老子当年拿了,又怎么样?” “这些年不都好好的?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酒瓶跟着晃了晃。 “我看你就是被那女骗子吓破胆了!” 张大喜指着儿子张灿的鼻子骂。 “没出息的东西!” “一天到晚就知道送外卖,能有什么前途?” “老子当年……” 张灿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又不敢。 张大喜猛地一拍油腻的桌子,桌上的空啤酒瓶晃了晃,发出哐当声响。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怒吼飞溅出来。 “装神弄鬼!就晓得骗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小年轻!” “我看就是他们提前排练好的!演戏!” “等老子有空,非得去网上好好扒一扒她!揭穿她这个大骗子!” “爸,不是的……” 小张刚鼓起勇气开口,喉咙却猛地一紧。 像有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毫无预兆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呃……” 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嗬嗬声。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双脚瞬间离地。 他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窒息感汹涌而来。 空气被彻底隔绝。 他的脸迅速涨红,眼球因为缺氧而向外凸出。 双手胡乱地在脖子前挥舞,想要抓住那只无形的手,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张大喜正骂得起劲,看到儿子突然被吊起来,先是一愣。 随即,他脸上露出更加恼怒的神色。 “兔崽子!你他\/妈又搞什么鬼?!” 他以为儿子在装神弄鬼,故意吓唬他。 “演戏给老子看?” “想骗老子把那点钱拿出来?”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抄起桌上的空酒瓶,作势要砸过去。 “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张灿根本无法回应。 他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 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只有自己粗重而无效的喘息,还有父亲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冰冷刺骨,正一点点收紧。 绝望感攫住了他。 难道…… 难道真的等不到那个主播出手了吗? 他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开始剧烈挣扎。 双腿在空中乱蹬,踢翻了旁边的塑料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声响,似乎终于让张大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儿子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下来。 叼在嘴角的烟卷掉在了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小……小灿?” 第31章 错了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干。 “你……你搞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拉儿子的腿。 手指刚碰到张灿的裤脚,一股阴冷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张大喜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他看着悬在半空,痛苦挣扎的儿子,脸上的横肉开始抽搐。 张大喜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屋子。 除了他和儿子,没有第三个人。 那只手…… 掐着儿子脖子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 难道那个女骗子说的是真的? 那个老东西……真的找上门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大喜的牙齿开始打颤。 他想再骂几句给自己壮胆,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灿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佝偻的黑影,就站在父亲的身后,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黑影,似乎还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没有牙齿,只有漆黑牙床的笑容。 完了。 他想。 真的要死了。 就在他即将失去所有意识的刹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啧,真够狠的。” 扼住张灿脖颈的力量陡然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噗通一声。 “咳……咳咳咳……” 张灿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 得救了。 他真的得救了。 是那个主播,扶虞。 她真的来了。 张大喜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又看看地上劫后余生的儿子,脑子彻底懵了。 “你……你就是那个……” 他指着女人,手指都在发抖。 扶虞没看他,目光投向张灿身后的那片空处。 “出来。” “人都被你掐得半死了,还躲躲藏藏做什么?”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跟人闲聊。 张大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空空如也。 他刚想骂人,阴冷的感觉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浓郁。 一个佝偻的、半透明的黑影缓缓显现。 正是张灿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影像。 干瘪,枯瘦,穿着破旧的寿衣。 一双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张大喜。 那张没有嘴唇的嘴咧开,露出漆黑的牙床。 无声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啊!鬼……鬼啊!” 张大喜怪叫一声,酒意彻底消失无踪,转身就想往门外跑。 他刚迈出一步,身体就僵住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无比,完全不听使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动,但却是朝着那个黑影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不……不要过来……” 张大喜惊恐地叫喊,身体却不受控制。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那个年轻女人,脸上满是恐惧。 扶虞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儿子差点被掐死,你不去看看?” “跑什么?” “你不是不信吗?” “现在让你好好看看。”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张大喜遍体生寒。 黑影似乎认定了张大喜,空洞的眼眶死死锁定他。 张大喜被自己的腿带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黑影面前。 相隔不到半米。 他甚至能闻到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如同腐烂尸体般的淡淡腥臭。 他的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散发出骚臭味。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大喜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我不该……不该拿您的钱……不该……” 黑影没有反应,只是那咧开的嘴,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扶虞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说。” “有什么冤屈。” 这话显然是对着黑影说的。 黑影缓缓转动头部,空洞的眼眶“看向”扶虞。 一股断断续续、充满怨恨的意念传递开来。 扶虞接收着这些信息,脸色不变。 片刻后,她看向抖如筛糠的张大喜。 “他说,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没一个愿意养他。” “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生病了,没人管。” “饿肚子,是常事。” “最后病死在这间屋子里,都没人发现。” “直到尸体发臭,邻居报警,才被拉走。” 张大喜浑身颤抖,不敢接话。 张灿在一旁听着,脸色苍白。 扶虞继续转述。 “他说,死前他嘴里有一颗金牙。” “那是他老伴去世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用的是她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 “他一直当个宝贝。” “可他死了之后,那颗金牙不见了。” 扶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张大喜因为恐惧而微张的嘴上。 那里,一颗显眼的金牙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说,是你。” “在他尸体被发现前,你偷偷回来过。” “撬走了他的金牙。” “拿去换了钱,喝酒,赌博。” 张大喜猛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 “不……不是我!你胡说!” 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尖利。 “不是你?” 扶虞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让他自己看看。” 她话音刚落,那个黑影突然伸出干枯的手,猛地插向张大喜的嘴巴! 张大喜想要躲避,身体却被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黑影凑近了,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那颗金牙。 一股更加浓烈的怨气爆发出来。 张大喜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是……是我!是我错了!” “我不该偷您的牙……我不该啊!” “您饶了我!我把钱还给您!不!我给您烧纸!烧好多好多的钱!” 他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混杂着尿骚味。 黑影的手指停在了金牙前。 怨气翻涌,似乎在犹豫,在挣扎。 扶虞静静看着。 超度亡魂,强行打散容易,但怨气不消,终究是隐患。 心结,还需要心药医。 “你的金牙,是你妻子的心意。” 扶虞开口,声音放缓了一些。 “留着它,是念想。” “但人死了,念想留在心里就好。” 她示意黑影看向痛哭流涕的张大喜。 “他是混账。” “偷死人东西,更是天理难容。” “但你杀了他,你就能安心吗?” “你老伴在天有灵,愿意看到你为了一个金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第32章 文今 黑影的身体黑影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空洞的眼眶里,似乎凝聚起了一丝更加浓重的黑气。 “我的老伴……”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跟着我,吃了一辈子苦。” “临走就留下那么点东西。” “我都没舍得用。” “就想留个念想。” 张大喜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可你这个畜生……” 黑影的手指再次指向张大喜。 “你竟然把它抠下来,拿去换酒喝!” “是……是我不对……” 张大喜哭得更厉害了。 “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您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别留在这里……” 他心里想的,不是赎罪,而是赶紧把这个可怕的东西送走。 扶虞看着黑影。 亡魂的怨气,来源于生前的经历和死后的遭遇。 生前被抛弃,死后被亵渎。 “你生前受苦,无人问津。”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死后遗物被夺,心有不甘。” “这些,都是你放不下的执念。” 黑影的身体晃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他们不孝!” 意念传来。 “我养他们,供他们读书,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 “老了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生病了就让我一个人等死。” “金牙,那是我老伴的!她那么好!” “凭什么被这个丧良心的拿去糟蹋。” 黑影的怨气再次攀升。 它空洞的眼眶转向张大喜。 似乎下一秒,那双枯瘦的手就会掐上张大喜的脖子。 张大喜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 “你的痛苦,我明白。” 扶虞向前走了一步。 站在了黑影和张大喜之间。 “但你留在这里,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你看看他。” 她指了指张大喜。 “他被你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你以为这样,就是报仇了吗?” “他只会更恨你,更怕你。” “等这事过去,他只会想办法躲得远远的。” “甚至想办法对付你。” 张大喜身体一颤,偷眼看向扶虞。 对付鬼? 怎么对付? 请大师? 扶虞没有看他,继续对黑影说。 “你留在这里,只会折磨自己,折磨他。” “你老伴在下面等你。” “你不想去见她吗?” “你带着满身的怨气下去,怎么面对她?” “她留给你的念想,不是让你带着怨恨徘徊在人间。” “是让你记得她的好,好好活下去。” “虽然你没活下去,但至少,你应该放下一切,去陪她。” 黑影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它空洞的眼眶,似乎透过扶虞,看到了遥远的地方。 那里,是不是有它日思夜想的老伴? 怨气开始一点点消散。 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也渐渐减弱。 张大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他看到那个可怕的黑影,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凝实了。 身体也弯得更厉害了。 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它本来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只是现在,它放弃了怨恨的支撑。 “我的老伴……” 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一种解脱的渴望。 “我想去……见她……” 黑影彻底淡去,最后一点执念化作微不可查的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屋子里那股阴冷刺骨的感觉随之退潮。 张大喜瘫软在地上,汗水浸透了后背,混合着泥土,狼狈不堪。 扶虞收回目光,没有看他。 对这种人,怜悯是多余的。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大师……大师……” 张大喜连滚带爬地想要跟上来。 扶虞脚步未停。 “你好自为之。”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张大喜带着哭腔的呼喊。 扶虞沿着老城区的小路往回走。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才那个老人的怨气,不过是世间无数苦难的一个缩影。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总有人放不下。 也总有人需要被渡。 她走到南家大宅的大门前。 刚准备抬手推门。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扶虞接通。 “扶虞小姐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但努力保持镇定的男声。 “我是。” “沈先生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十万火急。” 沈先生? 扶虞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沈辞野。 “地址。” 她言简意赅。 对方迅速报出一个地址,是市中心一处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车已经在路口等您。” 扶虞挂了电话,走向路口。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果然停在阴影里,车窗降下,露出司机恭敬的脸。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 扶虞上车,车子平稳地驶离。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等在门口,正是刚才电话里的声音。 “扶虞小姐,这边请,先生在等您。”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引路。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辞野。 他没有坐轮椅,而是倚靠着门框。 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几分,像是久病未愈,眼下的乌青也重了些。 但他站得很直,周身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并未减弱。 看到扶虞,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扶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扶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视线越过沈辞野,看向卧室内。 沈辞野侧身,让开通路。 扶虞走了进去。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只是此刻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他看起来就像是没了生命。 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旁边还放着一些医疗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平稳却低迷的生命体征数据。 医生看到沈辞野和扶虞进来,脸上露出无奈又焦虑的神色。 “沈先生……” 沈辞野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医生叹了口气,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是我表弟,文今。” 第33章 不用 “沈先生,这位是?”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沈辞野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说了一句。 “扶小姐,您看看他。” 医生看向扶虞。 扶虞已经走到床边。 她没有看医生。 也没有看沈辞野。医生又说话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 “脑部ct,核磁共振,心电图……” “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 “但就是不醒。” “就像睡着了。” “只是醒不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 “医学上,这种情况很罕见。” “我们怀疑是某种未知的病毒感染。” “或者神经系统出了问题。” “但目前没有证据。” 扶虞没有回应医生的话。 她只是站在床边。 静静地看着。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医疗仪器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沈辞野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很沉。 扶虞伸出手。 她的手没有触碰年轻人。 只是悬在他上方几寸的位置。 医生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不理解这个动作。 扶虞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那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气息。 但是。 她感知到了一种缺失。 一种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就像一个完整的容器。 现在里面空了一块。 她睁开眼睛。 看向沈辞野。 她的眼神很平静。 “他身体没有病。” 她直接说。 医生一听这话,立刻反驳。 “怎么可能没病?” “他都昏迷好几天了!” “各项指标正常不代表他身体机能没问题!”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带着明显的质疑。 沈辞野看向医生。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 医生顿了一下。 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沈先生,我是专业的医生。” “我相信科学。” “这种说法太荒谬了。” 扶虞看向医生。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你相信科学。” “那科学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情况?” 她反问。 医生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 最终只说了一句。 “这需要进一步研究。” “也许是罕见的病例。” 沈辞野走到床边。 他看着床上的文今。 他的目光复杂。 “文今是去xz旅游回来的。” 他突然说。 “回来第二天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扶虞听着沈辞野的话。 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高原。 寺庙。 古老的传说。 她看向床上的年轻人。 他的气息确实微弱。 但不是病态的微弱。 更像是一种连接被切断后的状态。 她再次伸出手。 这次。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年轻人的额头上。 一股冰凉的感觉传来。 不是身体的温度。 而是灵魂层面的冰冷。 她能感觉到一种空虚。 一种遥远的呼唤。 那呼唤来自很远的地方。 她收回手。 看向沈辞野。 “他不是生病了。” 她重复了一遍。 医生在旁边听着。 他脸上的不赞同更明显了。 “沈先生,您不能听信这些……” 他试图劝说沈辞野。 沈辞野抬手打断了他。 “我相信扶小姐。” 他直接表明立场。 医生愣住了。 他似乎不理解沈辞野的决定。 沈辞野看向扶虞。 “扶小姐,您能告诉我。” “文今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扶虞看着沈辞野。 她能感觉到他的焦虑。 也能感觉到他对文今的关心。 “他丢魂了。” 她平静地说出诊断结果。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 医生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丢魂?” 他重复这个词。 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他情绪激动起来。 似乎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侮辱。 沈辞野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扶虞。 等待她的进一步解释。 扶虞没有看医生。 她只对沈辞野说。 “他的魂魄。” “可能是在旅游的地方。” “被某种东西牵绊住了。” “或者。” “被带走了。” 她的话很轻。 但在医生听来。 无异于惊雷。 “荒谬!” 医生喊出声。 “这是封建迷信!” “沈先生,您怎么能相信这种话?” 他转头看向沈辞野。 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沈辞野的脸色依然苍白。 但他的眼神很坚定。 “我见过扶小姐的能力。” 他只说了这一句。 医生听不懂。 他只看到沈辞野对一个年轻女孩。 表现出完全的信任。 而忽视了他这个医学专家。 这让他感到挫败和愤怒。 “沈先生,您这是在耽误病情!” “他需要的是治疗!” “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医生试图最后一次努力。 扶虞看着医生。 她的眼神很平静。 但医生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扶虞没有理会医生的情绪。 她对沈辞野说。 “丢魂的原因。” “需要进一步探查。” “可能和他在当地接触过什么有关。” “比如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者拿了什么东西。” 沈辞野听得很认真。 他点了点头。 “xz。” “他去了一些寺庙。” “还去了纳木错。” “他说那里很美。” “但也透着一股神秘。” 沈辞野回忆着表弟的话。 “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 扶虞问。 沈辞野皱眉思考。 “好像买了一些纪念品。” “唐卡之类的。” “还有一些小物件。” “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扶虞看向床上的年轻人。 他的呼吸依然平稳。 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魂魄离体时间久了。” “身体机能会慢慢衰竭。” “必须尽快找回来。” 她陈述事实。 医生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说什么。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沈辞野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扶小姐。” “有办法找回来吗?需要去一趟xz吗?”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沈辞野还想再问。 扶虞已经动了。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准备动作。 只是抬起手。 指尖在空气中虚虚一点。 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悄然散开。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医生瞪着她。 第34章 手串 床上的人眼睫微动。 文今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女孩。 安静站在床边。 “仙女姐姐……” 他声音干涩,带着初醒的茫然。 沈辞野额角青筋一跳。 “啪!” 清脆的声响。 文今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 他彻底懵了。 “哥?” “啪!” 又是一下,对称了。 “不许胡说八道!” 文今捂着两边脸颊,委屈又茫然。 “我……我说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身体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矛盾得很。 扶虞静静看着,没有插话。 医生张大了嘴,看看沈辞野,又看看文今,最后视线定格在扶虞身上,表情复杂难言。 “你小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沈辞野胸膛起伏,他努力平复情绪。 “回不来?我去哪了?” 文今的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xz的风,纳木错的水,还有一种莫名的疲惫。 医生看了一眼扶虞。 他组织着语言。 “你,这么说,你魂丢了。” 文今眨了眨眼。 “啊?” “魂?”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或者这人疯了。 “这位是扶虞小姐。” 沈辞野指向扶虞。 “是她救了你。” 文今这才重新仔细打量扶虞。 年轻,过分年轻了。 但那双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扶小姐……救了我?” 他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的魂魄,被困在了xz。” 扶虞开口,声音依旧很轻。 文今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再看看自己表哥严肃的表情,以及旁边那个医生呆若木鸡的样子。 他沉默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 “所以,我不是生病?” 文今问,声音还有些虚弱。 “不是普通的病。” 沈辞野回答。 “是扶小姐把你从……从那种状态下拉回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文今看向扶虞,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但少了最初的轻佻。 “谢谢……扶小姐。” 他真心实意地说。 无论过程多么离奇,结果是他醒了。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意识逐渐模糊的恐惧,他还残留着一些印象。 扶虞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她再次看向文今的面容。 “是谁害了你?” 她的问题直接而平静。 文今一愣。 “害我?” 沈辞野也看向扶虞,他之前只想着救人,没细想这一层。 “观你面相,并非作恶之人。” 扶虞继续说。 “魂魄无故被强行牵引,多半是外力所致。” “有人……故意害我?” 文今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仔细回想在xz的经历。 游客,僧侣,导游,小贩…… 一张张脸在他脑海中闪过,却都模糊不清。 “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有些发颤。 “我没跟人起过冲突。” “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扶虞没有催促。 她只是安静地等待。 医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有人暗中下手,那这个人,或者这种东西,也太可怕了。 文今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 他今天一天之内接受到的信息,比他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颠覆三观。 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科学。 “你再仔细想想。” 沈辞野开口,声音带着引导。 “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人?” “或者……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文今努力睁大眼睛。 “寺庙……我们去了很多寺庙。” “拜佛,转经筒。” “纳木错,很美,但也让人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说着,眉头紧锁。 “扶小姐,您的意思是,有人对我用了什么……手段?”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 “你在当地,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物件?” “除了那些纪念品。” 沈辞野补充:“唐卡,小饰品,他买了不少。” 文今摇头。 “都是些常见的东西。” “导游带着买的,还有自己逛小摊买的。” “没有感觉什么不对。” 扶虞的视线落在文今的手腕上。 那里空空如也。 “你平时有佩戴饰品的习惯吗?” 文今下意识摸了摸手腕。 “啊,我有个手串,一直戴着。” 他脸色忽然一变。 “我的手串呢?” 他急忙在床上摸索,又看向自己的手腕。 沈辞野也想起来了。 “对,一个黑色的珠串,他说是在一个老喇嘛那里求的。” “说是能保平安。” 文今的表情变得焦急。 “手串不见了!” 他看向沈辞野。 “哥,你看到我的手串了吗?” 沈辞野摇头。 “你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没有。” “我以为你收起来了。” 文今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可能,那个手串我从不离身的!” “尤其是在xz那种地方,我一直戴着!” 扶虞开口。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文今努力回忆。 “我好像是在纳木错的时候,还摸过它。” “后来头就越来越晕。”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难道是那个手串有问题?” 沈辞野猜测。 扶虞不置可否。 “问题不在于手串本身。” “而在于,它为何会不见。” 她的语气很淡。 “以及,它现在在哪里。” 文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扶小姐,您的意思是……” “有人拿走了我的手串?” “然后用它……害我?” 这个推论让他不寒而栗。 扶虞看着他。 “你丢魂,是从手串不见开始的吗?” 文今仔细回想。 “好像是的。” “在纳木错的时候,我还觉得神清气爽。” “后来,感觉有点冷,头也晕。” “我当时以为是高反,吃了药。” “但越来越严重。” “我好像还摸过手腕,想要求个心安,结果发现手串不在了。” “当时太晕了,没多想……” 他越说,声音越低。 沈辞野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是谁?” 沈辞野问扶虞。 “能通过一个手串,就让人丢魂?” “这种手段,防不胜防。” 扶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对文今说。 第35章 为什么害我 扶虞的话,直直插进文今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 文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它不仅仅是不见了。” “它在……别人手里?” “用我的东西……来害我?” 这个念头让他四肢百骸都透着寒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文今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扶小姐,这种说法,有什么根据?” “一个手串,怎么就能让人丢魂?” 他不是不信,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他的认知太多。 扶虞没有说话,视线依旧落在文今惨白的脸上。 “手串本身,或许只是普通的珠子。” “但它长时间贴身佩戴,沾染了你的气息,你的精神印记。”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坐标。” “一个可以直接牵引你魂魄的坐标。” 文今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窒息感一阵阵袭来。 “魂魄……被牵引?” 沈辞野重复了一遍,语气沉重。 “那现在文今的魂……” 扶虞终于转向他,神色平静无波。 “丢魂,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 “更准确地说,是离体。” “被人用特殊手段,从身体里强行剥离了一部分。” “剥离?” 文今失声。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魂魄,像是衣服一样被人剥走。 “那……那我的魂,现在在哪里?” 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着扶虞。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文今的心跳如擂鼓。 他怕听到一个绝望的答案。 沈辞野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它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扶虞终于开口。 “既然是被人拿走,自然有其用处。” “用处?” 文今喃喃。 “是。” 扶虞点头。 “有些邪术,需要生魂作为引子,或者祭品。” “或者,用来控制你。” “控制我?” 文今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 “他们想控制我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周章来控制的。 沈辞野的脸色铁青。 “扶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让他生病那么简单?” “背后还有更大的图谋?” 扶虞:“任何手段,都有其目的。” “让一个人丢魂,身体虚弱,神志不清,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对方想做什么,取决于他们的最终目的。” “比如,让他替人挡灾。” “或者,窃取他的气运。” “甚至,炼制成某种邪物。”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文今和沈辞野的心上。 文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到了在纳木错那种空灵而诡异的感觉。 想到了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 “不……不会的……” 他语无伦次。 “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在xz,我一直很虔诚,很尊敬他们……” 沈辞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试图给他力量。 “别怕,有我在。” 他转向扶虞。 “扶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文今的魂找回来?” “那个手串,是不是关键?” 扶虞:“是,也不是。” “手串是媒介,是引子。” “但魂魄离体久了,会被污染,或者被对方彻底禁锢。”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找回来的难度也越大。” “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甚至什么?” 沈辞野追问。 扶虞:“甚至,永远找不回来。” “或者找回来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这句话,让文今彻底崩溃了。 眼泪汹涌而出。 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扶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沈辞野死死按住。 “文今,冷静点!” 沈辞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 他看着扶虞,眼神恳切。 “扶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文今。” 扶虞看着床上几乎失控的文今,又看了看一脸焦灼的沈辞野。 “办法,自然是有的。” 她的回答,让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扶虞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心头一紧。 “但需要知道,是谁拿走了手串。” “以及,对方用它做了什么。” 沈辞野皱眉。 “xz那么大,人来人往,怎么查?”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文今回忆着,脸上满是痛苦。 “我想不起来……” “当时人很多,导游,同团的游客,还有很多当地人……” “我头晕,根本没注意周围。” 扶虞:“不一定是陌生人。” 沈辞野一怔。 “你的意思是……” 文今也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看着她。 扶虞:“能轻易接触到他的贴身物品,并且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取走。” “甚至,在他身体不适时,能在他身边而不引起怀疑。” “这样的人,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沈辞野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想到了旅行团的成员,想到了那个热情过度的导游。 甚至,想到了文今在当地新认识的一些“朋友”。 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心头发冷。 文今的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 “如果是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害我?” “我们无冤无仇。” 扶虞:“害人,有时候不需要理由。” “或者说,他们的理由,你无法理解。” “比如,纯粹的恶。” “又或者,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你自己并不知道。” 沈辞野深吸一口气。 “扶小姐,现在不是追究动机的时候。”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手串,或者那个拿走手串的人。” “你刚才说,时间拖久了会有变数。” “这个时间,是多久?” 扶虞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从他魂魄完全离体开始算,黄金时间是三天。” “三天之内找回,损伤最小,也最容易归位。” 文今看着那三根手指,如同看到了催命符。 “三天……” 第36章 借运局 他回来已经昏睡了一天多。 在纳木错发现手串不见,到他彻底失去意识,这中间又过了一段时间。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 沈辞野的心也沉了下去。 “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扶虞:“从他手串不见,到你带他回来,再到他现在这个状态。” “保守估计,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 文今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只剩下一天了? 不,可能连一天都没有了。 “那……那怎么办?” 文今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们现在去哪里找?” “去xz吗?来不及了啊!” 文今的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 扶虞察觉到他的异样。 “文今,你想到了谁?” 此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之前为文今做检查的主治医师。 医生看了一眼监测仪器上的数据,又看了看文今苍白如纸的脸。 “沈先生,扶小姐,病人的情况还是很不好。” “各项指标都显示他身体极度虚弱。” “我们用了最好的药,但效果甚微。” 医生顿了顿,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审慎与无奈。 “恕我直言,这种情况,会不会是……人为投毒或者其他恶性伤害?” “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处理?” 报警? 沈辞野眉峰蹙起,看向扶虞。 扶虞神色未动,声音听不出情绪。 “报警无用。” 医生愣了一下。 “扶小姐,这……” 扶虞:“对方布下的,很可能是借运局。” “这种局,需要当事人心甘情愿,至少是自愿提供生辰八字,才能生效。” “警察查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他们只会觉得你们在胡闹。”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文今耳中。 借运局。 生辰八字。 他猛地想起来,在xz的时候,那位大学同学,张远,曾经以“找当地大师算算合不合”为由,问过他详细的生辰八字。 当时他还笑话对方迷信。 张远…… 真的是他? 文今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是他。” “张远,我的大学同学……” “在纳木错的时候,他说我的手串好看,借去看了几眼。” “我的八字,也是他问去的。” “他说帮我看看今年的运势……” 悔恨与恐惧交织,几乎将他吞噬。 沈辞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金秘书。” “查一下张远,文今的大学同学,他近半个月的所有消费记录。” “特别是古董店、风水摆件市场这类地方。” “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金秘书应了一声,效率极高。 房间内,只剩下文今粗重的喘息。 扶虞看着他,眼神平静。 “他拿走手串,又有了你的生辰八字,借运局的条件便已达成。” “你身上的气运,会被他一点点抽走。” 文今绝望地闭上眼。 他从未想过,人心的险恶能到这种地步。 几分钟后,沈辞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金秘书发来了调查结果。 沈辞野点开邮件,快速浏览。 “张远,最近一周内,频繁出入城南古玩市场。” “购买了大量黄玉貔貅、转运珠、五帝钱等风水摆件。” “最大一笔消费,是在一家名为‘藏风阁’的店铺,购买了一尊据说是开过光的七星转运阵。” 证据确凿。 沈辞野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扶虞对此,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冷笑。 “借运局一旦布下,想要中途停止,难如登天。” “而且,这种邪术,反噬极重。”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 “一旦被破,或者气运借取完毕,施术者会比现在的文今,惨上百倍。” 文今猛地睁开眼,看着扶虞。 那句话,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安慰,反而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扶小姐……” 扶虞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几枚形状古怪的铜钱,还有一张叠好的黄符。 她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掌心。 “时间不多了。” “我要开始了。” 沈辞野:“需要我们做什么?” 扶虞:“安静。” 她闭上眼,指尖捻动着那枚铜钱。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 另一边,南家别墅。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南母第六次看向手机屏幕。 依旧没有扶虞的电话,也没有任何消息回复。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来踱去。 “怎么还不接电话……小虞到底去哪儿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南栎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小口抿着。 她轻声安慰。 “妈,您别太担心。” “姐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忙别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道刻薄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南阔之斜倚在扶手上,眼神轻蔑地扫过南栎。 “装什么好人?” “你巴不得她出事?” “真以为小虞出了什么意外,这南家真千金的位置,就能轮到你来坐?” 南栎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 水面荡起细小的波纹。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哥,我没有那个意思。” 南阔之嗤笑一声,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南母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 “南阔之!你说什么浑话!” “小栎是你妹妹!” 南阔之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妹妹?一个外面带回来的野种,也配当我妹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响起。 南父铁青着脸,站在南阔之面前,手还扬在半空。 “混账东西!” “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南阔之捂着脸,眼神阴鸷地看着南靖国。 “我胡说?” “爸,你敢说她不是你和外面那个女人的……” 第37章 你嫉妒他 “闭嘴!” 南父怒喝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南母扶住丈夫,眼圈泛红。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阔之,回你房间去!” 南阔之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客厅里,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南栎始终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南靖国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小栎,别往心里去。” “你三哥他……就是那个脾气。” 南栎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嗯,爸爸我没事。” 南母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疼不已,拿起手机,又一次拨通了扶虞的号码。 但是听筒里,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嘟……嘟……嘟……】 这边扶虞指尖捏着那张属于张远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面带微笑,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和谦逊。 这副皮囊之下,却藏着令人作呕的阴暗。 扶虞的眉头轻轻蹙起。 此人,表里不一,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与此同时,沈辞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去,是秘书发来的消息。 【沈总,查到了。张远,文今的朋友,与文今一同从xz旅游归来后,人生轨迹发生巨大转变。】 【此前,月薪三千,普通职员。】 【归来后,不足两月,已升至公司高管,薪资待遇翻了数十倍,近期购入高档公寓,春风得意。】 沈辞野看完,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扶虞。 扶虞放下照片,对上他的视线,似乎并不意外他已知晓。 她转向文今。 “我要开始了。” 扶虞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几不可见的莹白气息在她指尖汇聚。 那气息带着勃勃生机,纯净而温暖。 她将那缕生息缓缓推向文今的眉心。 触及皮肤的瞬间,文今身体剧烈一颤。 一股暖流从眉心散开,迅速游走至四肢百骸。 干涸枯竭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甘泉。 久违的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上。 文今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那沉重感消失了。 他撑着床面,慢慢坐了起来。 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先前那般濒死的状态。 “我……我感觉好多了。” 文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沙哑。 扶虞收回手。 “只是暂时的。” “源头不除,你还会回到原样。” 沈辞野站起身。 “走。” “去会会那个张远。” 张远的新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叮—— 电梯门打开。 三人走出电梯,站在一扇深棕色的防盗门前。 沈辞野抬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 门锁转动。 门被拉开一条缝。 张远那张带笑的脸出现在门后。 “谁啊……文今?!”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文今的那一刻,瞬间凝固。 一丝纯粹的惊骇从他眼底闪过,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那惊骇被他完美地用关切与惊喜覆盖。 “文今!真的是你!” 张远猛地拉开门,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你……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他上下打量着文今,语气里满是担忧。 “前几天去看你,你还昏迷不醒,我担心坏了!” “快进来,快进来坐!” 张远侧身,热情地招呼着。 扶虞和沈辞野跟着文今走了进去。 公寓装修得很是气派,崭新的家具,看得出价值不菲。 与张远之前的经济状况,判若两人。 张远忙前忙后地倒水。 “文今,你能下床走动,真是太好了!” “医生怎么说?是不是找到病因了?” 他将水杯递给文今,眼神诚恳。 文今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发凉。 他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好友,心中五味杂陈。 “张远。” 文今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张远脸上的笑容不变。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尽管问。” 扶虞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此刻淡淡开口。 “从xz回来之后,你的运气,似乎变得特别好。” 张远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扶虞,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这位是?” 沈辞野:“扶虞,扶小姐。” 张远立刻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扶小姐,您好。” “您刚才的话,我不太明白。” “运气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之前太倒霉了,最近工作上确实顺利了一些。” “都是托公司领导赏识。” 扶虞:“是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张远心头莫名一跳。 扶虞走向客厅中央,环视一周。 “这房子不错。” 张远:“随便买的,让扶小姐见笑了。” 扶虞:“你以前,可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张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扶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文今是朋友,您如果是文今的朋友,我自然欢迎。” “但如果您是来找茬的,恕我不能奉陪。” 他语气微微强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文今看着张远,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张远,扶小姐是我请来的。” “她在查我生病的原因。” 张远看向文今,眉头蹙起。 “查你生病的原因?” “难道……你怀疑你的病和我有关系?” 他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文今,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扶虞:“因为你的确和他生病有关。” 张远猛地看向扶虞,眼神锐利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扶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文今生病,我比谁都难过。” 扶虞:“你在xz,对他做了什么?” 张远嗤笑一声。 “扶小姐,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我和文今去xz旅游,一路都好好的。” “他回来之后生病,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他摊开手,一脸无辜。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害他?” 扶虞:“你嫉妒他。” 第38章 你不配 张远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嫉妒?” “我有什么好嫉妒他的?” “他家世好,含着金汤匙出生,我承认我比不上。” “但这不代表我会因此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扶虞:“你嫉妒他拥有一切你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你盯上了他。” 张远:“一派胡言!”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扶小姐,我敬你是文今的朋友,才对你客客气气。” “你再这样无端指责,别怪我不客气了!” 文今看着张远激动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认识的张远,不是这样的。 至少,表面上不是。 扶虞:“你在xz,趁他不备,取走了他的一样东西。” 张远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扶虞:“那东西,能换来运势。” “你用他的运,换了你如今的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张远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荒谬!” “简直是天方夜谭!” “运势这种东西,你也信?” “扶小姐,我看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 沈辞野冷冷开口:“张远,文今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张远一滞。 “我……我去看过他几次。” 沈辞野:“是吗?” “据我所知,你只在他入院初期去过一次,之后便再未露面。” “那时候的你,正忙着升职加薪,庆祝你的好运。” 张远脸色有些难看。 “公司事情忙,我抽不开身。” “我已经解释过了。” 扶虞:“你接近文今,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你羡慕他的家世,嫉妒他的出身。” “你一步步获取他的信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靠的朋友。”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从他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扶虞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在张远的心防上。 张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强自镇定。 “我没有!” “文今,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他看向文今,试图从文今那里找到一丝信任。 文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扶虞:“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慢慢抬起手,指尖对着张远。 “你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虽然微弱,却骗不了人。” 张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张远还是嘴硬。 他甚至试图pua文今。 “文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外人,也不相信我?” 扶虞冷笑一声。 “张远,你不用再演了。” 她开始说张远的生平事迹。 “你自小聪慧,却命运多舛。” “学业上,你永远差那么一点运气,工作上,你总是替人做嫁衣。” “你努力,你拼搏,却始终在底层挣扎。” “每一次机会降临,都会在最后关头莫名其妙地溜走。” 张远的手指蜷曲,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扶虞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刀剐着他隐藏最深的伤疤。 “你以为是时运不济?” “是你自己不配。” “你三岁丧父,母亲独自将你拉扯大,却在你十岁那年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 “你靠着微薄的低保和邻居偶尔的接济,在城中村的破旧小屋里长大。” “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同龄人拥有崭新的玩具和父母的关爱,你躲在角落里,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远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文今。 扶虞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努力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可惜,运道总是不站在你这边。” “明明成绩优异,高考却发挥失常,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 “工作后,你兢兢业业,能力不俗,却总是替别人做了嫁衣,功劳永远是上司的,黑锅永远是你来背。” 张远的手指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 扶虞:“你这辈子之所以这么贫困倒霉,事事不顺,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你上辈子,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不该沾的东西。” 张远再也忍不了了。 “你胡说八道!”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扶虞破口大骂。 “你这个妖言惑众的神棍!”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上辈子作恶?啊?!” “我看你就是想骗钱!” 文今看着张远状若疯癫的样子,只觉得心累。 曾经那个温和、体贴、善解人意的朋友,仿佛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明明自己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帮助他。 张远嘶吼着,唾沫横飞。 “朋友?” “那是你高高在上的施舍!” “你以为我稀罕吗?” “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 他双目赤红,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对,是我做的!” “是我拿了他的运!” “那又怎么样?” “他天生好命,我天生贱命吗?我不服!” 张远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反正已经成了,也换不回去了。” “文今,你就等着慢慢耗死!” “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扶虞冷笑一声。 “谁说换不了?” 她抬手,指尖并拢,对着张远的眉心虚虚一点。 【敕令】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张远。 张远脸上的笑容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一缕微弱却纯粹的金色气息,从张远的头顶缓缓升起,带着不甘的挣扎。 那金光在空中盘旋一瞬,而后如倦鸟归林般,投入了文今的身体。 文今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注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原本沉重滞涩的感觉,似乎减轻了许多。 而张远,则像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整个人迅速萎靡下去,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扶虞收回手,面无表情。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出了张远家,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下,空气也带着几分潮湿的霉味。 文今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他低声问扶虞:“他……以后会怎么样?” 第39章 沈况野 扶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他窃取你的运势,如今被强行剥离,反噬会加倍。” “他本就浅薄的福报,已经彻底耗尽。” “后半生,他会比之前你看到的更加凄惨,病痛缠身,孤苦无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今身体晃了晃,整个人都蔫儿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害人害己。 难道那些他曾经羡慕的、渴望的东西,真的比一个人的良知和朋友的情谊更重要吗? 沈辞野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此刻开口。 “扶小姐,我送你回去。” 他看向扶虞,带着几分探究。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 “文今是我表弟,你帮了他大忙,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扶虞摆了摆手,步履未停。 “不用。” “卦金记得按时结清就行。” 沈辞野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个扶虞,确实与众不同。 文今缓过一口气,扯了扯沈辞野的衣袖。 “表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大师的?”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沈辞野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我会告诉你妈,你又在外面瞎交朋友。” 文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啊表哥!” 哀嚎声回荡。 晨光熹微,南家餐厅已是一片温和景象。 长长的餐桌旁,人基本到齐了。 南父南母坐在主位。 南怀川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慢条斯理用着早餐。 南阔之眉宇间带着几分跳脱,此刻却也安静。 角落里,南栎低头小口喝粥,存在感不高,却也无法忽视。 扶虞坐在南阔之的另一边,姿态闲适,仿佛昨夜的波折未曾发生。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南母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杯底与桌面轻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那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虞。” 南母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昨晚去哪里了。” 她视线落在扶虞脸上。 “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南父在一旁帮腔,带着些许担忧。 “是啊,一晚上没消息,你妈妈都担心坏了。” 扶虞抬起眼,神色平静。 “沈况野找我有点事。” 她轻描淡写。 “手机调了静音,没注意。” “不用担心。”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南怀川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夹菜,动作却慢了几分。 南阔之脸上的随意收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扶虞。 南栎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碗里。 南母的眉头蹙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 那口气叹得极长,充满了无奈。 “扶虞,你离那个沈况野远一点。”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郑重。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扶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没有立刻回应。 南母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焦虑。 “你大哥跟他打过交道。” 南母转向南怀川,像是在寻求佐证。 南怀川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看向扶虞,眼神深邃。 “沈况野这个人,小小年纪,手段却异常了得。” 南怀川的声音不高,字句却清晰。 “我与他交锋数次,也只能勉强算是个平手。” 这话一出,南阔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知自家大哥的本事,能让大哥说出“平手”二字,对方的能量可见一斑。 “平手?” 南阔之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惊疑。 南怀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 南母接过了话头,语气更加急切。 “你听见没有,扶虞?” “连你大哥都这么说。” “那种人城府太深,行事狠辣,你一个女孩子家,跟他牵扯太深,容易吃亏。” “妈,我知道分寸。” 扶虞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南母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迹象。 知女莫若母。 扶虞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南母心头火气上涌,却又发作不得。 她猛地转头,瞪了一眼旁边的南父。 “都怪你!” 南父正小口喝着粥,冷不防被自家夫人迁怒,一口粥差点呛出来。 他放下碗,脸上写满了无辜。 “咳咳……这,这又关我什么事?” 他有些茫然。 “怎么不关你的事?” 南母没好气。 “女儿这脾气,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的顽固,一样的听不进劝。” “我说东,她偏要往西。” 南父不禁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些头疼。 自己这是又哪里惹到自家夫人了。 他看向扶虞,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却见女儿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与她无关。 扶虞确实觉得有些无奈。 沈况野。 她脑海中闪过他的脸。 手段了得,城府深沉,行事狠辣。 这些评价,倒也中肯。 昨夜之事,若非必要,她也懒得与那般人物过多纠缠。 但卦金丰厚,对方也算识趣。 至于危险。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世间,能让她觉得真正危险的东西,不多。 她并非不知晓母亲的担忧。 只是,她们眼中的危险,与她所认知的危险,从来不在一个层面上。 南怀川说与沈况野只能打个平手。 那是指商场上的博弈,是权谋手段的较量。 而她与沈况野的交集,更多的是另一个层面。 那个层面,南家人不懂,她也无意解释太多。 解释了,他们也未必能理解,反而徒增烦恼。 “妈,大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 扶虞放缓了语气。 “沈况野那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以后若无必要,不会再有过多来往。” 这话半真半假。 第40章 别被骗了 事情是了结了,但以沈况野那种人的行事风格,若再遇到棘手之事,怕是还会找上门来。 南母听她这么说,脸色稍缓,但眉宇间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但愿如此。” 她低声说了一句。 南阔之在一旁观察着,心里却活络开了。 沈况野? 能让大哥都忌惮的人物。 扶虞竟然跟他有牵扯。 妹妹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南栎始终安静地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南父见气氛略有缓和,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小虞也说了,事情了结了。” “都别太担心了。” 他给南母夹了一筷子小菜。 南母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南怀川再次看向扶虞,若有所思。 这个妹妹回家之后,变化不小,而且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沈况野…… 他能与沈况野那样的人产生交集,绝非偶然。 或许,他该抽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妹妹最近的动向了。 南怀川用餐完毕,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 他起身。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早饭过后南家人相继离开,只余下南母与扶虞。 南母忽然停下动作,眉心蹙起。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栎栎今天上午好像有个演讲,稿子落家里了。” 南母的语气透着焦急。 “这孩子,也不知道提前检查一下。” 她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不算宽裕。 “我这一摊子事,走不开。” 扶虞搁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去。” 南母闻言,看向她,神色略微讶异。 “你?” “嗯。” 扶虞应了一声。 她自修真界归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尚不熟悉。 这个世界的学校,她还没有亲眼见过。 南母思忖片刻。 “也好,小虞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你知道栎栎的学校?北清大学。” “知道。” 扶虞起身。 扶虞站在略显斑驳的校门外。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南栎在哪个班级,演讲又在何处。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关于南栎学校的具体信息模糊不清。 她正准备寻个人询问。 一阵压抑的哭泣与尖利的斥骂声,隐约从不远处教学楼的拐角传来。 声音不大,却在此刻格外刺耳。 扶虞脚步一顿。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敛去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教学楼的僻静角落,几道身影围聚。 地面上,散落着几页纸张,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扶虞的眉头紧皱。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南栎。 她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外套被撕扯开,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衣襟上甚至沾染了些许泥土。 南栎低垂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 “还敢瞪我?” 一个穿着时髦,染着栗色头发的女生抬脚,狠狠踹在南栎的小腿上。 南栎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跟我们抢东西?” 另一个女生尖声附和,声音刻薄。 “就是,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整天就知道装可怜,狐狸精!” “听说她妈以前也是个不检点的,难怪生出这种贱人。” 不堪入目的词汇,如同利刃,一句句戳向南栎。 扶虞的指尖微微蜷缩。 她体内的灵力,有了一瞬间的躁动。 就在她准备现身的刹那。 一道略显清朗,却带着几分不耐的男声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围着南栎的几个女生动作一僵,循声望去。 来人身形挺拔,穿着平常的衣服,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矜贵疏离。 是文今。 扶虞的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 文今几步上前,拨开挡在最前面的女生。 那女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但在看清文今的脸后,那丝不满迅速转为忌惮与某种莫名的情愫。 文今没有理会她们。 他走到南栎面前,蹲下身。 南栎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出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眼眶通红,嘴唇被咬得发白。 文今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仔细地披在了南栎颤抖的肩上,遮住了她破碎的衣衫。 “还能走吗?” 文今的声音低沉。 南栎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却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文今将她扶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那几个女生,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几个女生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先前踹人的栗发女生,此刻气焰消减了不少,却仍旧梗着脖子。 “文少,你别被她骗了。” “是她先不要脸的。” 旁边的女生也急忙开口,试图辩解。 “对,她就是个小三,勾引别人男朋友。” “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她们七嘴八舌,颠倒黑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南栎身上。 文今冷笑一声。 “小三?” “证据呢?” “我……” 那栗发女生一时语塞。 “我们都看见了!她跟那个男生拉拉扯扯的。” 另一个女生不甘示弱地喊道。 扶虞在暗处静静看着。 南栎在文今身后,抓着他的衣角,身体依旧在轻微发抖。 文今的耐心似乎用尽。 “你们就是这样平白无故冤枉别人吗?” 那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不忿,却又不敢真的跟文今硬碰硬。 文家在这一带,有些势力,和沈家那位又是表兄弟。 文今这个小少爷,她们轻易得罪不起。 那栗发女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涨红。 她旁边的同伴却不甘心,尖声道。 “她就是个小三!” “我们都看到了,她勾引周明翰,不知廉耻!” “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狐狸精胚子,专门破坏别人感情。” “文少,你可千万别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 第41章 替天行道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起哄,声音刻薄。 “就是,听说她还是个假千金,在南家根本不受宠,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家门。” “现在肯定是想攀上高枝,文少你家世这么好,她肯定是想傍上你。” “这种女人最会装了,你可得擦亮眼睛。” 不堪的词句一句接一句,仿佛要将南栎钉死在耻辱柱上。 文今的脸色越发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南栎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抖得更厉害。 就在此时。 一道清淡的女声,不高,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几个女生骂声一顿,齐齐循声望去。 扶虞从暗影中缓步走出,神色平静,身上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从容。 文今在看到扶虞的瞬间,周身的冷厉气息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眼睛一亮,几步上前,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与依赖。 “大师!” 这一声“大师”,让那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抬了下头,视线触及扶虞,身体却是一僵。 她下意识地松开文今的衣角,转身就想往旁边的小路逃跑。 扶虞的视线淡淡扫过南栎。 南栎的脚步如同被钉住,再也迈不开分毫。 她重新低下头,站在原地,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不敢动弹。 扶虞收回视线,看向那几个依旧有些不忿的女生。 “你们说,她勾引别人男朋友。” 扶虞的语气很平,听不出喜怒。 “是周明翰。” 栗发女生一愣。 “你怎么……”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继续道。 “你喜欢周明翰。” 她的视线落在栗发女生的脸上,仿佛能看透人心。 “可惜,周明翰喜欢南栎。” 栗发女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转为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不喜欢他!” “我们是在替天行道,教训不要脸的小三!” 扶虞轻轻挑了下眉梢。 “替天行道?” “我看你们印堂发黑,眉宇间戾气郁结,眼下子女宫晦暗不明。”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因为求而不得,就迁怒旁人,编造谎言,这就是你们的道?” 那几个女生被扶虞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们想反驳,却发现扶虞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们最隐秘的心思上。 文今在旁边听着,看向那几个女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他先前还只是不耐烦,现在则是彻底的厌恶。 “呵。” 文今冷笑出声,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刻薄。 “原来是争风吃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自己得不到的,就想毁掉,真是好手段。” “还假千金,我看你们才是真的眼瞎心盲。” “南栎是不是假千金,关你们屁事?” “她就算不是南家的人,也比你们这种心地龌龊的人强一百倍。” 文今的嘴皮子向来利索,此刻更是火力全开。 “还替天行道,你们配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整天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就知道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真是恶心。” 栗发女生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气得浑身发抖。 “你!” “文今,你别太过分!” “我们说的是事实!” 另一个女生也壮着胆子喊。 “就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妈妈以前就名声不好,她能好到哪里去?” 扶虞的眼神冷了下来。 文今也察觉到了扶虞的情绪变化,脸上的嘲讽更甚。 “哦?” “名声不好?” “你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道听途说就能当证据了?” “我看你们是电视剧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南栎长得比你们好看,学习比你们好,所以才变着法地欺负她。” 文今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得那几个女生体无完肤。 她们平日里仗着人多,又觉得南栎好欺负,才敢如此嚣张。 此刻面对气场强大的扶虞,还有言辞犀利的文今,她们那点气焰早就被压了下去。 栗发女生咬着牙,还想说什么。 扶虞却先一步开口。 “你们的面相显示,近期会有口舌是非,严重的话,可能会影响学业。” “若不积口德,这报应,怕是来得很快。” 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那几个女生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她们虽然跋扈,但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尤其是扶虞那种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们心里发毛。 扶虞不再看她们,转而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南栎。 “你,跟我来。” 南栎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怯懦与不安。 文今立刻道。 “大师,我跟您一起。” 扶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她率先迈步。 文今连忙跟上,路过南栎身边时,放缓了脚步,用口型对她说了句“别怕”。 南栎攥紧了手指,最终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那几个女生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那股嚣张气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难堪,以及对扶虞那番话的隐隐不安。 “她……她到底是谁啊?” 一个女生小声问。 栗发女生脸色难看。 “我怎么知道!” “看文今那样子,好像很怕她。”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会不会真的……” 另一个女生越想越害怕。 “别自己吓自己!” 栗发女生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虚。 “她就是吓唬我们的!” “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罢了!不会还真把你们吓住了!” 话虽如此,她们心里的那份不安,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扶虞带着南栎和文今,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她停下脚步,转身。 南栎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她。 文今则是乖巧地站在扶虞身边,活像一只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 第42章 并非死局 扶虞的视线落在南栎身上,那件被文今披上的外套,依旧无法完全遮掩她身上的狼狈。 “抬起头。” 扶虞开口。 南栎的肩膀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那张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睛又红又肿,嘴唇上还有清晰的咬痕,配上她此刻凌乱的头发和衣衫,更显得楚楚可怜。 扶虞看着她。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南栎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用力摇头。 “不是的。” 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 “我没有……” “我没有勾引他。” “是周明翰他……他一直缠着我。”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他。” “可是她们不信。” 文今在旁边听着,眉头紧锁。 “那帮长舌妇!” 扶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南栎。 南栎被她看得更加不安,手指搅得更紧。 “还有,假千金的事情……” 南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堪。 “我确实不是南家亲生的。” “但是姐姐我没有想过要攀附谁,我也没有想和你争什么。” “我只想好好读书,以后能自己养活自己。”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倔强。 文今有些惊讶地看向南栎和扶虞。 他是听过南家真假千金传言的,没有想到那个“乡下来的真千金”就是大师啊。 扶虞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着南栎,片刻后才开口。 “你的命格,确实有些波折。” “但并非死局。” 南栎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扶虞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南栎的眉心。 南栎身体一僵,却没有躲闪。 一股微凉的气息,从扶虞的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 扶虞收回手。 “她们身上的戾气,会影响你的气运。” 南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文今在一旁道。 “大师,我会保护好她的!” “以后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 扶虞瞥了他一眼。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文今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扶虞再次看向南栎。 “你的演讲稿,先回去。” “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 南栎看着扶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对着扶虞和文今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 看着南栎远去的背影,文今才开口。 “大师,她……” 扶虞打断他。 “她的事,你少管。” 文今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听大师的。”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 “那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天空。 “路过。” 那天之后,南栎比以前还要安静许多。 她多数时候都低着头,偶尔抬头,眼中也有惶恐。 扶虞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她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南栎的命数自有其轨迹,她略作提点,已是极限。 很快,又到了直播的日子。 扶虞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确认无误后,点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大师了!】 【大师今天气色好好!】 【呜呜呜大师我好想你啊,最近水逆啥都不顺。】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小板凳,看大师在线解惑。】 扶虞的视线掠过滚动的评论,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口。 “老规矩。” “一次三卦。” “一卦两千。” “随缘,不强求。”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等待第一个有缘人连线。 直播间的人气飞速上涨,很快便突破了百万。 【叮咚——】 系统提示音响起。 第一个连麦请求跳了出来。 id是【小小鲜肉包】。 扶虞点了同意。 屏幕上并未立刻出现对方的影像,只有一片漆黑。 一个有些做作的女声透过电流传来。 【大……大师你好。】 扶虞“嗯”了一声。 【大师,是这样的,我……我今天不太方便露脸,能不能就发照片给您看?】 女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咦?第一个就连麦的怎么还不露脸?】 【搞什么神秘啊,不敢露脸就别算嘛。】 【就是,浪费大师时间。】 【说不定是长得太抱歉了,哈哈哈。】 扶虞没有看弹幕。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可以。” 她吐出两个字。 对面的女声似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师!我马上发给您!】 很快,扶虞的私信里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加载出来。 扶虞的视线停在屏幕上。 屏幕的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 几秒的沉默。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怎么了?大师怎么不说话?】 【照片有问题吗?】 【这个小小鲜肉包到底是谁啊,磨磨唧唧的。】 扶虞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冷了数度。 “不能。” 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连麦那头的女声也愣住了。 【啊?大师,您…您不是说可以吗?】 “我说的是,露脸。” 扶虞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或者,换下一个。” 这话一出,弹幕彻底炸了。 【哇!大师好刚!】 【怎么回事?大师好像生气了?】 【这女的到底发了什么照片啊,让大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靠,第一次见大师这么不客气。】 【肯定是照片有问题!说不定是p图怪!】 一些黑粉也趁机冒头。 【装什么高冷,不就是个算命的。】 【就是,收钱还这么多要求。】 立刻有粉丝反驳。 【黑子滚出去!大师算卦本来就是随缘!】 【不想看别看,没人逼你。】 【支持大师!这种藏头露尾的肯定有问题!】 连麦那头的【小小鲜肉包】显然也看到了弹幕,声音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 扶虞打断她。 “三秒。” “一。” 第44章 遭报应 【杀人犯啊这是!】 【我的妈呀,我居然在看杀人犯直播!】 【大师快报警!】 【这种人必须得到制裁!】 “她没有立刻死。” 扶虞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小小鲜肉包】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 “林小夏坠楼的时候,身体挂在了三楼的栏杆外。” “她没有放弃。”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了栏杆的边缘。” “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劈裂,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铁栏。” 扶虞的描述,让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窒息。 “你当时就在旁边。” “你看着她。” “她也看着你,眼神里全是求生的渴望。” 【小小鲜肉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牙齿咯咯作响。 “你穿着新买的红色高跟鞋。” “很漂亮,鞋跟又细又高。” 扶虞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你伸出脚。” “用那漂亮的红色高跟鞋,狠狠踩在了林小夏抓着栏杆的手指上。” “一根,一根。” “啊——!” 【小小鲜肉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别说了!别说了!”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林小夏的手指,被你一根根踩断。” “她再也抓不住了。” “她从三楼掉了下去。” 扶虞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带着审判的重量。 “她在掉下去之前,对你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小鲜肉包】已经崩溃了,蜷缩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扶虞看着她。 “她说。” “我做鬼,也要看着你遭报应。” 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小小鲜肉包】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嚎声透过电流传来。 扶虞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拿起桌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 她放下茶杯。 “现在,你还觉得,是鬼在缠着你吗?” 【小小鲜肉包】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妆容花了,像一张诡异的调色盘。 “林小夏你个贱人!死了还要害我!” 她的声音尖利,刺破直播间的寂静。 “周明翰你这个瞎了眼的!当初怎么会看上她!” “还有那个南栎!又是个狐狸精!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对着屏幕,对着扶虞,也对着虚空,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扶虞端坐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死人不会害人。” “害人的是你未曾停歇的恶念。” 她的声音平静,却像重锤砸在【小小鲜肉包】的心口。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翻滚。 【我的天,她疯了。】 【骂谁呢这是,自己做的事还有脸骂别人。】 【大师说得对,是她自己的恶念。】 【小小鲜肉包】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眼神涣散。 扶虞继续说。 “林小夏的怨气,让她成了地缚灵。” “本该日夜纠缠于你。” 【小小鲜肉包】的身体一僵。 “可惜,你的那条银链,是开过光的法器,护了你一时。” “她近不了你的身,只能入你梦境,让你夜夜惊魂。” 【小小鲜肉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空空如也。 她想起那条银链,前几天莫名其妙断掉了。 扶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从桌案上拿起一张黄色的符纸。 指尖在茶水中轻轻一点,然后在符纸上迅速勾画。 没有朱砂,没有毛笔。 符文却凭空出现在黄纸之上。 下一秒,黄符在她指尖无火自燃。 火光跳动,映亮了她沉静的脸。 灰烬簌簌落下。 【小小鲜肉包】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 直播间的观众,通过屏幕,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阴冷。 【怎么回事?我空调开高了?】 【主播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小鲜肉包】突然打了个寒噤。 她猛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 “装神弄鬼!你们都在装神弄鬼!”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拿起手边一个素白的小瓷碗,正是之前喝茶的那个。 她将碗中残余的茶水倒掉,然后指尖凌空一引。 仿佛有无形的水流注入碗中,很快便积了浅浅一层。 “借月华一用。” 扶虞轻声说。 明明是白天,直播间的光线也充足。 但当她将那碗底的水,对准屏幕,微微倾斜时。 屏幕上,【小小鲜肉包】的身后,赫然映照出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轮廓。 长发,白裙。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直播间的观众,通过这小小的水面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女鬼! 真的是女鬼!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 【在她后面!就在她后面啊啊啊!】 【小小鲜肉包快看你后面!】 女鬼的影像,在水中凝实。 她缓缓俯下身。 苍白的脸,贴近了【小小鲜肉包】的后颈。 【小小鲜肉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脖子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 屏幕前的观众,和【小小鲜肉包】一起,看到了那张脸。 林小夏的脸。 七窍流着细细的血丝,眼睛空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小小鲜肉包】的尖叫变了调。 她从椅子上弹起来,想要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她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固定在她抽搐的身体和圆睁的眼睛上。 【杀人了!不是,死人了!】 【快报警啊!地址!地址是什么!】 【主播快想想办法!】 扶虞看着屏幕,神色不变。 “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怨气不散,纠缠不休。” 没过多久,直播间里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警察!开门!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 接着是撞门的巨响。 画面中断了。 直播间黑屏。 【进去了!警察进去了!】 【小小鲜肉包这是罪有应得!】 【希望林小夏安息。】 过了十几分钟,扶虞重新开启了直播。 画面里,她依旧平静。 “后续的事情,警方会处理。” “刚才有观众录屏,已经作为证据提交。” 第45章 敲门三下 【听说小小鲜肉包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笑。】 【是啊,我也看到了视频,她说林小夏每天都会来教她跳楼。】 【太吓人了,她影子好像不对劲,多了一点头发。】 扶虞没有对这些议论发表看法。 “校园霸凌,从来不是小事。” “施暴者当惩,旁观者亦非无辜。” “每一个沉默的人,都可能是下一起悲剧的推手。” 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递给每一个观众。 “好了。” 扶虞拿起茶杯,这次是空的。 “我们连线下一位缘主。”扶虞放下空了的茶杯。 屏幕亮起,一个新的面孔出现在直播间。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她似乎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嘴唇干裂,眼神带着一丝惊惧。 【新倒霉蛋来了。】 【看样子状态不太好啊。】 【主播,这位妹妹好像被吓到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主播,我……我叫小李。” 扶虞微微点头。 “说。” 小李用力吞咽了一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我最近遇到怪事了。” “我一个人住。” “每天晚上,大概半夜十二点左右,就有人敲我的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 【独居女生!敲门!这要素齐全了啊!】 【大半夜敲门?谁啊?】 【不会是变态?】 小李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每次都一样。” “敲三下。” 她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 “然后停几秒。” “再敲三下。” “很有规律。” 【咚咚咚……咚咚咚……】 【楼上别配音,我害怕!】 【然后呢?你开门了吗?】 小李摇头,幅度很大。 “我不敢。” “我从猫眼看出去。”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如果有人,灯会亮。但灯一直是暗的。” 【嘶……这就有点吓人了。】 【会不会是恶作剧?】 【什么恶作剧天天半夜来啊?】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恶作剧,或者听错了。” 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但是每天都这样。” “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了。” “我真的要崩溃了。” 她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 扶虞看着她,没有说话。 直播间的弹幕却炸开了锅。 【妹妹别哭啊!】 【太可怜了,独居真的要注意安全。】 【主播,你快给看看怎么回事啊!】 过了片刻,小李稍微平复了一些。 “主播,您能帮帮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扶虞开口,声音平静。 “你住的公寓,多久了?” 小李愣了一下。 “刚搬进来不到两个月。” “因为换了新工作,公司附近租的。” 扶虞:“把你的地址私信给我。” 小李依言操作。 扶虞垂眸,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计算什么。 直播间安静下来,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扶虞的判断。 【主播开始发功了。】 【这个手势,是在算吗?】 【好专业的感觉。】 几秒后,扶虞抬起眼。 “你住的那个房间。”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小李打了个寒颤。 “以前死过人。” 小李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血色褪尽。 “死……死人?” 【卧槽!一来就这么劲爆吗?】 【凶宅?!】 【妹妹快跑啊!这房子不能住了!】 小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扶虞继续。 “大约一年前。” “一个外卖员,送餐上门。” “见屋内只有一名独居女性,起了歹念。” “试图入室抢劫。” “女顾客反抗。” “被外卖员杀害在屋内。” 小李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 “就……就是我这个房间?” 她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扶虞:“是。” 【天啊!这也太巧了!】 【所以敲门的是那个女顾客的鬼魂?】 【细思极恐!她是在求救吗?】 小李大口喘着气,眼泪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扶虞:“你近期换了工作,压力大,精神耗弱。” “阳气不足,所以你能感应到她。” “她并非有意惊扰你。” “她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那间公寓,无法离开。” “那规律的敲门声,是她在向外界求救。” “可惜,一直无人回应。” 【原来是这样,好可怜的姐姐。】 【困在屋里一年了……】 【外卖员抓到了吗?】 扶虞:“外卖员后续已被警方抓获。” “但她的执念未消。” 小李的脸上混合着恐惧与一丝茫然。 “那我……我该怎么办?” “我搬走可以吗?” 扶虞摇头。 “你搬走,她依旧困在那里。” “而且,你与她已经产生了联系,即便搬走,短期内她也可能跟随。” 【啊?还会跟过来?】 【那不是更惨?】 小李的脸色更白了。 “主播,求求你,帮帮她,也帮帮我。” 扶虞:“去准备一碗清水。” “三根香。” “放在你家门口。” 小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 她起身,镜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能看到她房间的陈设,简单整洁,却因为刚才扶虞的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很快,小李将东西准备好,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 【水和香?这是要做什么?】 【感觉要开大了!】 【有点紧张,前面小小鲜肉包那次还历历在目。】 小李回到镜头前,声音依旧不稳。 “主播,好了。” 扶虞:“点香。” 小李划了火柴,将三根香点燃,插在碗边的地上,烟气袅袅升起。 公寓内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直播间里,扶虞的指尖在虚空轻轻一划。 她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很低,直播间的观众听不清具体的字句,只能感觉到一种肃穆的氛围。 小李那边,她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僵硬。 忽然,她面前的香,火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香动了!】 【有东西要出来了?!!!】 小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嘴。 第46章 还爱 直播画面中,小李的身后,门口的位置,光线扭曲。 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从门板上渗透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穿着沾着大片暗红色的衣服。 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出来了出来了!】 【我看到了!是个女的!】 【我的妈呀!好吓人!】 女人的身影逐渐凝实。 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悲伤与怨气。 小李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女人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苍白浮肿,眼睛空洞,一道道干涸的血迹从眼角、鼻孔、嘴角蔓延。 正是之前新闻里受害者的模样。 【啊啊啊!她的脸!】 【太惨了……】 【小李快闭眼!】 女人的魂魄似乎没有注意到小李,她的视线空洞地望着前方,然后慢慢转向那碗清水与三根香。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 指尖却穿透了烟气。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打破了这份凝滞。 “她想回家。” “也想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今凶手已伏法,她最大的执念,是未能与家人道别,未能入土为安。” 女人的魂魄闻言,身体微微颤动,似乎有了些微的反应。 小李带着哭腔问。 “主播,我……我要怎么做?” 扶虞:“化解此事,需要联系到她的家人。” “由家人为她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同时,将她的骨灰,迁到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让她能够安息。” 女人的魂魄,朝着扶虞直播的方向,缓缓地,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要家人超度。】 【希望她能早日安息。】 【小李妹妹的任务有点重啊,还要找家人。】 扶虞对小李说。 “你尝试去联系她的家人。” “将此事告知。” “待你处理完,第三卦结束后,再来连线。” 小李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主播。” “谢谢您,谢谢您!”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门口那个女人的魂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慢慢消散。 那三根香,也燃烧到了尽头,化为灰烬。 扶虞:“嗯。” 她切断了连线。 直播间恢复了只有她一人的画面。 【希望小李顺利。】 【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等后续了。】 【主播辛苦了。】 扶虞端起面前的另一只空杯。 杯底轻触桌面,发出微小的声响。 “下一位。” 直播间画面切换。 一个新的id出现在屏幕上方:【白菜】。 连线接通,画面有些晃动,然后稳定下来。 镜头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似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淡。 “主播……” 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 【来了来了,新的瓜。】 【这妹妹看着好可怜。】 【id叫白菜?这是被猪拱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主播,我……我想算算我男朋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他突然要跟我分手。” 女孩的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慌乱。 “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真的。” “而且,我爸妈不在了,是他家里人把我养大的,供我读书。” “现在,他爸妈,他家里所有的人,都……都开始讨厌我,对我特别冷淡。”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她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一颗颗砸在镜头前的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青梅竹马?养大的?这剧情有点复杂啊。】 【所以是被养废了?还是男方家里觉得亏了?】 【典型恋爱脑,男的要分,肯定是不爱了。】 【这种从小一起的,变数才多呢。】 女孩哽咽着。 “主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以前对我那么好,他家人也是。” 扶虞静静看着她,没有打断。 等女孩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才开口。 “他的照片。”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啊,好。” 女孩连忙擦了擦眼泪,在手机上操作着。 很快,一张男生的照片被投送到了扶虞这边的屏幕上。 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秀,笑容阳光,是很干净的长相。 扶虞的视线落在照片上。 神色间,一丝极淡的波动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这男生长得还行啊。】 【看着不像渣男啊,笑得挺暖的。】 扶虞移开视线,看向镜头里的女孩。 “你想算什么。” 女孩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想知道……他还爱不爱我。” 她的声音颤抖。 “他是不是真的出轨了,外面有人了。” “如果是真的,主播,你告诉我实话。” “我……我也可以放手的。”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一边说,一边无声地哭泣,肩膀微微耸动。 【妹妹别哭了,太卑微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他爱不爱你,傻不傻啊。】 【肯定是变心了,不然干嘛分手,还全家总动员。】 【主播快给个痛快话,让她死心。】 直播间里,观众的议论纷纷。 扶虞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清晰而平静。 “他还爱。” 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凝滞。 几秒后,是更为汹涌的刷屏。 【???】 【爱???主播你说啥?】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爱???】 【爱他妈为什么要分手啊!还要全家一起上阵pua女主?】 【主播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不科学啊!】 【我懵了,彻底懵了。】 连线的女孩也愣住了。 她脸上的泪水还挂着,茫然地看着屏幕。 “他还爱我?”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跟我分手?为什么他家里人……也那样对我?” 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不解,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扶虞看着她。 “事情,并非如你所见那般简单。” “他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分手,以及他家人的态度转变……” 扶虞顿了顿,视线似乎又回到了那张男生的照片上。 第47章 轮到我了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点,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直播间里异常清晰。 “他病了。” 三个字,如同重锤砸下。 “很严重。” 又是三个字,彻底击碎了白菜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疯涨。 【病了?什么病?】 【卧槽!这反转!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所以分手是假的?是为了不拖累女生?】 【我就说那男的看起来不像坏人!原来是这样!】 【这家人……也太好了……】 【哭死我了,如果是真的,这得多爱才能做到这份上啊!】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喧嚣。 她看着屏幕里失魂落魄的女孩。 “他家里,原本就不富裕。” “为了给他治病,更是雪上加霜。” 白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滑落,砸在桌面,迅速晕开。 “他们……他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扶虞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不想拖累你,所以才演了那一场戏。” “逼你走。” 白菜猛地捂住了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充满了绝望与痛楚。 【天啊!我受不了了!这什么人间疾苦!】 【主播,这是真的吗?你不要骗我们啊!】 【如果是真的,这家人也太伟大了,这男的也太伟大了!】 【白菜妹妹,你别哭了,你快问问主播是什么病啊!】 【对啊,还有没有救?】 白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开口。 “不可能的!” “他们对我那么好,他们是好人,怎么会……” “他明明说他不爱我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迷茫与不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扶虞:“你好好想想。” “这些年,他们对你如何。” 白菜的哭声一顿。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高中的时候,为了给我买那条限量版的裙子,偷偷去工地搬砖,手都磨破了……” “我问他,他还骗我说是打球擦伤的……” 白菜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 【搬砖买裙子?这什么绝世好男人!】 【呜呜呜,我破防了。】 “他大学的时候,我生病住院,他翘了最重要的专业课考试,在医院守了我三天三夜,衣不解带。” “他妈妈知道了,没有骂他,反而给我炖了鸡汤,每天都送过来。” “她说,女孩子身体最重要,考试以后还可以补。” 【这样的婆婆哪里找啊!羡慕哭了!】 【这家人真的把白菜当亲女儿了。】 “他工作后,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牌子的包,他自己却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 “他爸爸,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会默默记住我喜欢吃的菜,每次我过去,饭桌上总有那么几样。” “过年的时候,他奶奶会偷偷塞给我一个大红包,比给他儿子的还大,说女孩子要富养。” 白菜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耸动。 “他们怎么会……怎么会……” 她无法再说下去。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凌迟着她的心。 她以为的厌弃,她以为的背叛,原来是这样的真相。 【别说了妹妹,我听着都难受。】 【这家人真的太好了,好到让人心疼。】 【所以,男方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主播,快说说具体情况啊!】 扶虞:“具体病情,我不便透露。” “涉及他人隐私。” 【啊?那怎么办?】 【主播,你就不能帮帮他们吗?】 扶虞:“我只是个算命的。” “不治病。” 她的语气依旧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直播间的观众却不买账。 【主播你肯定有办法的!】 【是啊主播,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救他的!】 【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众筹!】 白菜也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扶虞,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 “主播,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他……”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 “求求你了……” 卑微的乞求,带着无尽的绝望。 扶虞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直播间里,弹幕几乎要将屏幕淹没。 【主播,你快答应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主播,你要是不救,我就取关!】 【楼上的是不是有病,主播就是个算命的又不是医生,你们爱干嘛干嘛滚远点!】 【就是!真服了这群神\/经了。】 扶虞:“他家人的决定,是希望你好好的。” “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他们更难受。” 白菜身体一僵。 是啊。 他们费尽心机,演了那么一场戏,不就是希望她能离开,能过得好吗? 如果她现在回去,哭着求他们,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他们更痛苦,更自责。 白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交错。 “主播,我懂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至少我知道了,他不是不爱我。” “这就够了。” 【妹妹……】 【好懂事的姑娘,太让人心疼了。】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扶虞:“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菜擦了擦眼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同以往的光。 “我要去找他。” “不是去求他复合,也不是去质问他。” “我只想陪着他。” “不管他是什么病,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都要陪着他。”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好样的白菜!支持你!】 【这才是真爱啊!】 【呜呜呜,我又相信爱情了。】 扶虞:“想清楚了?” 白菜重重点头。 “想清楚了。” “以前,都是他和他家人在照顾我,保护我。” “现在,轮到我了。” 第48章 走了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虽然还带着泪痕,却无比灿烂。 扶虞:“路,是你自己选的,接下来会很苦。” 白菜:“我知道。”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主播。” “也谢谢直播间里的各位。” “是你们,让我知道了真相,也让我有了勇气。” 说完,她便主动断开了连线。 直播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弹幕才重新活跃。 【希望白菜和她男朋友能有个好结局。】 【太感人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主播,你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扶虞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茶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 扶虞端坐。扶虞指尖轻触茶杯,温热的触感残留。 屏幕上,【白菜】的头像已经暗下。 弹幕依旧在为上一个故事唏嘘。 【主播,茶还有吗?再来一杯压压惊。】 【今天这几个故事,一个比一个顶。】 扶虞正待开口,直播界面却毫无征兆地一闪。 一个新的视频窗口强行切入,取代了原本的待机画面。 是小李。 “主播!” 小李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几分急促。 【是小李妹妹!她回来了!】 【看样子事情解决了?】 【快说说快说说!那敲门声还有没有了?】 小李看着镜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主播,我,我按照您说的去做了。” “我先报了警。” “警察同志们很负责,听我说完情况,虽然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帮我查了。” “查到了那个房间以前的租户信息,还有……还有受害者的档案。” 她的声音低了一些。 “然后,他们通过档案,联系上了那个姐姐的家人。” “她爸妈年纪大了,但她有个哥哥在本地。” 小李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联系上了她哥哥。” “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以为我是骗子。” “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肯定的,突然接到这种电话,谁不以为是诈骗。】 【可以理解,亲人那样去世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把您的直播录屏给他看了一小段,就是您说出那个姐姐情况的那一段。” “我跟他说了敲门声的事情,说了我每天晚上的遭遇。” 小李的语速加快。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问了我地址。” “他就带着他父母一起过来了。” “两位老人,头发都白了,眼睛哭得……” 小李哽咽了一下,没说下去。 “他们到了公寓,站在门口,就哭了。” “说女儿死得好惨,一直没能回家。”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痛了。】 【所以那个姐姐的魂魄真的被困住了。】 小李抹了抹眼睛。 “他们相信了我的话。” “相信了您的话。” “他们说,一定要让女儿安息。” 扶虞:“地址。” 小李迅速报出了公寓的详细地址。 扶虞:“准备三支清香,一碗清水,置于门外。” “另外,准备一些她生前常用的贴身旧物,一并放在旁边。” 镜头里,女鬼的哥哥立刻点头,转身去准备。 小李看着扶虞,声音依旧有些发紧。 “主播,接下来……” 扶虞:“开门,将东西在门口摆放妥当。” “然后,他持香,在门口,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请她出来,说家人来接她回家了。” 小李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了一眼身旁忙碌的男人。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我手心冒汗了,比小李还紧张。】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很快,男人将一切准备就绪。 三支香在门外点燃,青烟袅袅。 清水一碗,旁边放着一条素雅的丝巾,还有一个小小的发卡。 男人手持三支燃香,对着紧闭的房门,嘴唇翕动,像是在无声诉说。 公寓内的光线,似乎在这一刻,又暗淡了几分。 直播间里,扶虞端坐不动。 她闭上双眼。 口中开始低声念诵着什么。 那声音很轻,透过麦克风传到直播间,观众听不清具体的字句。 【主播开始念咒了!】 【这氛围,我大气不敢出。】 【呜呜呜,突然好想哭,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李那边,她紧紧抓着手机,镜头对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外,那三支香的火头,平静地燃烧着。 没有风。 男人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 “咚。” 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敲击声,从门板内侧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规律的三声。 只有一声。 小李身体一抖,差点叫出声,被她死死捂住嘴。 【敲门了!但是跟以前不一样!】 【是一声!回应了吗?】 男人的身体也微微一颤,但他没有回头,依旧对着房门。 扶虞的念诵声未停。 又过了片刻。 “咚。” 还是那扇门。 还是那一声轻响。 比上一次清晰了一些。 小李的眼泪已经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的肩膀,也开始微微耸动。 【回应了!她真的回应了!】 【我的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姐,你哥哥来接你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各种礼物的特效在扶虞的屏幕上闪烁。 扶虞的念诵声,在某一刻,音调微微上扬,随即又归于平缓。 门外。 那三支原本笔直燃烧的香,中间的一支,香灰突然断落一截。 紧接着,左右两支,也几乎在同时,落下了香灰。 三支香的烟气,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开始微微向着门内偏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香动了!香动了!!】 【烟的方向变了!】 【这是……进去了?】 男人缓缓直起身,他转过头,看向小李,脸上泪痕纵横,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扶虞睁开眼。 “好了。” 她的声音平静,打破了直播间的紧张。 “事情已了。” 小李哽咽着问:“主播,那位姐姐她……她真的走了吗?” 第49章 中邪 “以后……不会再有敲门声了?” 扶虞:“魂归来处,再无挂碍。” 小李对着镜头,眼泪未干,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个简单的字,却让小李浑身一松,几乎站立不稳。 她身旁的男人再次对着镜头,深深鞠躬。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任何差遣……” 扶虞:“不必。” 小李抹去眼泪,眼眶依旧通红。 【太好了!终于解决了!】 【恭喜小李妹妹!可以睡个好觉了!】 【主播威武!又解决一桩大麻烦!】 【这才是真正的玄学大师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各种礼物特效淹没。 火箭,飞船,跑车,在屏幕上不断炸开。 扶虞安静地看着。 小李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主播,谢谢您。” “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疯了,或者早就搬走了。” “那个姐姐,可能还要继续被困在那里。” 她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家人也让我一定再次转达谢意。” “他们已经把姐姐的骨灰迁走了,找了很好的地方重新安葬。” “他们说,以后每年都会去看她,给她烧很多纸钱,让她在那边过得好好的。” 小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还带着泪。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主播,我以后一定会多做善事。” “也希望那个姐姐,能够真正安息,早点去投个好胎。” 【小李妹妹真是好人。】 【经历这种事还能这么善良,不容易。】 【希望小姐姐真的能安息。】 【主播功德无量。】 扶虞看着她。 “嗯。” 一个单音节,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小李却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肯定。 她又对着镜头笑了笑。 “主播,那我不打扰您了。” “再次感谢您。” 她挥了挥手,主动切断了连线。 屏幕再次暗下。 直播间里,礼物的特效还在持续。 直播间里,观众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议论纷纷。 扶虞没有再看弹幕,直接关闭了直播。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她想到白天的南栎。 占据了她身份二十多年的假千金。 南家那几个兄弟口中,南栎向来心机深沉,擅长伪装。 可她今日所见,南栎那副样子,似乎并不像装出来的。 不过,这些与她何干。 她回到南家,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却因果。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 扶虞每日打坐修行,偶尔处理一些找上门来的小事,倒也清净。 这日午后,扶虞正在静坐。 “砰砰砰!” 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几乎要将门板拍碎。 扶虞睁开眼,眉心微蹙。 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人,正是南阔之。 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看见扶虞,眼睛里迸发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 “妹妹!不,妹妹大师!快!快跟我走!” 南阔之不由分说,伸手就来拉扶虞的胳膊。 “出大事了!完蛋了!快去救人!”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了调,尖锐刺耳。 扶虞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拉扯。 指尖一道无形的气劲弹出,正中南阔之的哑穴。 南阔之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满脸通红,双脚直跺。 扶虞看着他,神色不耐。 “说重点。”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 南阔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慌乱之下,根本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扶虞见他冷静了些,才解了他的穴道。 南阔之立刻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刚浮出水面。 “是,是二哥!” “二哥,他,他中邪了!” 南夜年? 扶虞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回来这么久也就见过几次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但是也听下人们讲过这位二少爷。 南家老二,南氏集团的挂名董事,实际却混迹娱乐圈,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与那些靠着资本堆砌,或者依赖女友粉,又或者胡乱接拍烂剧的流量明星不同。 南夜年的演艺之路,算得上脚踏实地。 他出道多年,一步一个脚印,参演的作品,大多是制作精良的正剧,角色也多是正面积极的形象。 凭借着出色的演技和良好的口碑,硬生生在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以说是南家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没靠家族荫庇,反而闯出名堂的人。 “他不是在拍新戏吗?” 扶虞记得前几日听南家佣人提起过。 南阔之用力点头,脸上血色褪尽,满是惊恐。 “对!就是因为拍戏!” “剧组在一个偏僻的山里取景,听说是根据一个什么古老的传说改编的。” “前几天还好好的,昨天晚上,突然就不对劲了!” 南阔之大喘着气,脸上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二哥他……他抱着剧组一个化妆师,死活不撒手!” “嘴里还不停喊着‘老婆,老婆’!” 南阔之急得原地打转,语言有些颠三倒四。 “那化妆师是个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哭着喊救命。” “我们几个大男人上去拉,根本拉不开!” “二哥力气变得特别大,眼睛都是红的!” “还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南阔之说到这里,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他就认定了那是他老婆。” 扶虞的眉头蹙得更紧。 南夜年这个样子,确实与她所知的一些“中邪”症状高度吻合。 寻常的精神失常,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不会如此执拗于一个特定的人。 南阔之还在继续描述当时的混乱场面。 “后来还是导演有点经验,让人找了红绳,七手八脚才把二哥暂时捆住,关在休息室里。” “可他还在里面闹,撞门,嘶吼,喊着要找老婆。” “那声音……根本不像二哥平时的声音。” “嘶哑,低沉,听着瘆人。” 扶虞打断他。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第50章 不止一条人命 南阔之努力回忆。 “就是昨天傍晚!” “白天还好好的,拍戏也正常。” “傍晚收工后,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二哥说去卸妆。” “然后……然后就听到化妆间那边传来尖叫声。” “我们跑过去一看,就看到二哥抱着那个化妆师不放了。” 扶虞又问。 “那个化妆师,他以前认识?” 南阔之摇头。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那小姑娘是剧组新来的,刚来没几天,平时跟二哥话都没说过几句。” “二哥平时虽然看着冷淡,但对工作人员都很客气,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点扶虞倒是相信。 南夜年此人,虽在娱乐圈,却洁身自好,没什么桃色新闻。 他素来以敬业和疏离感着称。 若非神志不清,断不会做出当众强抢民女这种荒唐事。 “剧组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或者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扶虞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在南阔之极度的慌乱中,反而像一剂镇定剂。 南阔之被她引导着,开始冷静思考。 “怪事……”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剧组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山里头,那山里……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废弃的古庙。” “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感,有些场景就是在古庙附近拍的。” “二哥前天好像……好像是在那边拍了一场夜戏。” 南阔之猛地抬头。 “对!我想起来了!” “拍夜戏那天,道具组好像在古庙里捡到过一个什么东西,说看着挺别致,还拿给二哥看过。” “当时二哥好像还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扶虞:“什么东西。” 南阔之使劲回忆。 “好像是……一个红色的同心结?” “看着挺旧的,颜色都有些发暗了,上面还沾着些泥土。” “道具师说那玩意儿做得精巧,想带回去研究研究,二哥当时也没在意。” 红色的同心结。 古庙。 夜戏。 扶虞心中已有了几分判断。 南夜年这情况,多半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同心结,恐怕就是媒介。 “我怕他再出事,让助理和几个保镖看着他,自己赶紧开车回来找你了!” “爸妈那边我还没敢说,怕他们担心。” 南阔之看着扶虞,像是看着唯一的希望。 “妹妹大师,你一定要救救二哥啊!” “他现在那个样子,太吓人了!” 扶虞:“收拾东西。” “去剧组。”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南阔之愣了一下。 “啊?就……就我们去?” 扶虞看他一眼。 “不然呢。” 南阔之连忙点头。 “好好好!我去开车!我马上去!” 他此刻对扶虞是全然的信任。 毕竟,连家里那个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哥都对扶虞另眼相看,而且还是有真本事的。 扶虞没有多言,转身回房。 她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南阔之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时催促。 很快,扶虞提着一个简单的小布包出来。 南阔之看着那小布包,有些发愣。 就这?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桃木剑,黄符纸,罗盘法器之类的。 大神出门,一般不都装备齐全吗? 可能真本事都在手上,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扶虞没有解释。 “走。” 两人匆匆下楼。 南家的司机已经将车备好。 南阔之却摆手。 “不用,我来开!我路熟!” 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剧组。 扶虞也不与他争。 车子驶出南家大宅,一路疾驰。 南阔之一边开车,一边还是忍不住絮叨。 “妹妹大师,二哥他……他不会有事?” “你说他真的是中邪了吗?那得罪了什么东西啊?” “那化妆师小姑娘也吓坏了,剧组现在人心惶惶的,导演说戏都快拍不下去了。” 扶虞闭目养神,没有回应他的喋喋不休。 南阔之见她不说话,也不敢再多问,只把油门踩得更深。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南阔之的焦虑与扶虞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扶虞几眼。 这个刚认回来的妹妹,总是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明明年纪不大,行事却老练沉稳得可怕。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路崎岖,车速也不得不放缓。 南阔之越开越心焦。 “快到了,前面那个山口拐进去就是了。” 他指着前方。 扶虞睁开眼,看向窗外。 山林幽深,暮色四合。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车子终于在一片嘈杂中停稳。 剧组的营地扎在山坳里,几盏临时拉起的照明灯,将一小块区域照得惨白。 人影幢幢,声音混乱。 南阔之刚推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正围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团团转。 那老头,仙风道骨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把拂尘。 导演王德发,此刻正对着老头,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 “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剧组啊!” “南影帝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这戏就全完了!” 王德发看见南阔之,像是见了救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三少!您可算来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南阔之的胳膊就不放。 南阔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再看看不远处那个装模作样的老道士,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是都说了,他会请真正的大师过来吗! 这王胖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又从哪里找了个江湖骗子! 妹妹还在旁边呢,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怎么有脸说自己认识真正的高人! 南阔之额头青筋直跳,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导,我不是跟你说了……” “三少,您听我说,这位可是清虚观的玄真大师!可灵了!” 王德发根本不给南阔之说话的机会,指着那老头,语气夸张。 扶虞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个所谓的玄真大师身上。 她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这老头,面滑,眉宇间藏着戾气。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人命。 不止一条。 第51章 中蛊 南阔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指着扶虞,硬着头皮对王德发介绍。 “王导,我跟你说,这位才是我请来的真大师!” “我妹妹,扶虞!” 王德发脸上的肥肉抽了抽。 他看看扶虞,那张过分年轻漂亮的脸,实在很难跟“大师”两个字联系起来。 “三少……这位……大师,是不是太年轻了点?” 这话问得还算委婉。 旁边玄真大师身后站着的两个小道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梳着总角的小道士嗤笑一声。 “呵,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没门槛了。” “什么人都敢出来装神弄鬼。” 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道士,手里拿着个小拂尘,有模有样地甩了甩。 “师父,我看啊,八成是来蹭咱们名气的。” “想踩着咱们清虚观的名头上位呢。” 玄真大师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半眯着眼睛打量扶虞。 那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是不屑。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 “只是这玄门之事,浩瀚精深,可不是靠着一张巧嘴就能成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小姑娘,还是回去多读几年。” “这山野之地,邪祟横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南阔之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个老骗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妹妹她……” 扶虞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南阔之的手臂。 力道不大,却让南阔之瞬间冷静下来。 他回头,看到扶虞平静无波的眼神,那股子火气,竟奇异地被压了下去。 扶虞没看那几个跳梁小丑。 她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个玄真大师身上。 这老头身上的人命债,可不止一条。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他们打算怎么唱下去。 王德发看看玄真大师,又看看扶虞和明显不服气的南阔之,一时有些为难。 南阔之是南家三少,他得罪不起。 可这玄真大师,据说是清虚观出来的,观主他都得叫一声师叔。 这种人物,他也得罪不起啊。 “这个……三少,玄真大师,要不……都先看看?” 王德发打着哈哈,试图和稀泥。 玄真大师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安排不满。 “哼,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岂能与黄口小儿同日而语。” 他一甩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也罢,就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看看真正的玄门正宗,是如何驱邪除祟的!” 他说着,便不再理会众人,开始在营地里踱步。 左看看,右瞧瞧,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还掐指一算。 他那两个小徒弟,立刻狗腿地跟在身后。 一个捧着罗盘,一个捧着桃木剑。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大气不敢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南阔之看得直撇嘴。 这装模作样的,比电视上演的还像。 他悄悄凑到扶虞身边,压低声音。 “妹妹,这老家伙不会真有什么名堂?” “万一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扶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意,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 “看着便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南阔之莫名安心。 玄真大师在营地里转悠了一圈。 最后,他停在了南夜年休息的帐篷外。 那帐篷门口,守着两个剧组的场务,一脸紧张。 玄真大师眉头一皱,指着帐篷。 “妖气冲天!” “那孽障,定是藏匿于此!”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王德发吓得一哆嗦。 “大……大师,南影帝他就在里面。” 玄真大师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无妨。” “待老夫设坛作法,定叫那孽障魂飞魄散!” 他说完,便吩咐两个徒弟。 “起坛!” 两个小道童立刻行动起来。 香案,黄符,朱砂,法铃,一应俱全。 很快,一个简易的法坛便搭建好了。 玄真大师换上了一件绣着八卦图的明黄色道袍。 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 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高时低,配合着手中法铃发出的叮铃铃声响。 他那两个徒弟,则在一旁烧着黄符,烟雾缭绕。 整个场面,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那么回事。 剧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南阔之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排场,这架势,比他想象中要专业得多。 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难道……这老骗子真有点东西?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南夜年休息的帐篷,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正是南夜年。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影帝的风采。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目赤红,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潮红。 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老婆!” “我的老婆在哪里!” 南夜年嘶吼着,声音沙哑。 “你们把我的老婆藏到哪里去了!” 他张开双臂,朝着人群扑了过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个场务,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王德发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 “快!快拦住他!” 几个胆大的剧组保安和工作人员赶紧上前,试图控制住发狂的南夜年。 可南夜年力气大得惊人,几个人一时间竟按他不住。 玄真大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掉在地上。 作法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两个小道童更是吓得躲到了师父身后。 南夜年状若疯魔,嘴里不停地喊着。 “老婆!我要我的老婆!” “你们不把老婆还给我,我就杀了你们!”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情况,不对。 南夜年身上的气息混乱驳杂。 这不是简单的中邪。 也不是普通的鬼上身。 扶虞的视线,落在了南夜年暴突的青筋,和他脖颈处一闪而逝的淡红色印记上。 她心中了然。 南夜年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目光在人群中疯狂扫视,最后,竟直勾勾地盯上了不远处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 正是之前被他抱住的那个化妆师。 “老婆!找到你了!” 南夜年嘶吼一声,便要扑过去。 “二哥!” 南阔之大惊,想也没想就要上前阻拦。 扶虞的眉头,在南夜年冲出来的那一刻,便轻轻蹙了起来。 她伸出手,拦住了南阔之。 南阔之急道:“妹妹大师?” 扶虞的视线落在南夜年身上,眸色微沉。 “他这不是中邪。” “是被人下了蛊。” 第52章 人心隔肚皮 扶虞话音刚落,南夜年挣脱了两个保安的钳制。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直直朝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化妆师扑去。 “老婆!” 玄真大师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嘴里却还不忘给自己挽尊。 “妖孽!妖孽凶猛!” “非贫道一人之力所能及也!” 扶虞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的腿,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甚至没有多看玄真一眼。 南夜年已经冲到了化妆师面前。 女孩尖叫一声,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南夜年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惊人。 “老婆,我的老婆……” 他像个得到失物的孩子,将脸埋在女孩的颈窝,贪婪地嗅闻。 女孩的身体僵硬,连哭都忘了。 “二哥!” 南阔之目眦欲裂,声音嘶哑。 “妹妹大师,救救我二哥!” 他又看向那个化妆师,眼中满是愧疚与不忍。 “这位小姐姐……真是无妄之灾,太可怜了。” 扶虞冷笑一声。 “可不见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南阔之一愣。 玄真大师也暂时忘记了害怕,错愕地看着扶虞。 这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扶虞不紧不慢,走到南夜年身边。 南夜年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依旧死死抱着那个化妆师。 扶虞从布包里取出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在惨白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 她出手快如闪电。 银针精准地刺入南夜年颈后某个穴位。 南夜年身体猛地一僵。 抱着化妆师的手臂,瞬间松开了力道。 他缓缓抬起头。 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眼皮一翻,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扶虞伸手,在他倒地前,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迅速平息的变故惊呆了。 王德发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玄真大师也忘了捡地上的拂尘,眼神复杂地盯着扶虞那只纤细的手。 方才……那是什么手法。 南阔之最先反应过来,几步冲到南夜年身边。 “二哥!二哥你怎么样了?” 他探了探南夜年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妹妹大师,二哥他……” 扶虞淡淡开口。 “暂时昏过去了。” “蛊虫被压制住了,但还没根除。” 她收回银针,放回布包。 那个化妆师,在南夜年倒下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但那情绪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她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依旧苍白。 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 “呜呜呜……” 她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 那模样,我见犹怜。 “南三少……我……我的清白……” 她哽咽着,看向南阔之,眼神凄楚。 “南影帝他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可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剧组里这么多人看着……” “我一个女孩子家……” 她哭得越发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阔之本就心怀愧疚。 此刻见她哭得如此凄惨,更是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小姐。” 他挠了挠头,满脸歉意。 “都是我二哥的错。” “你放心,我们南家一定会负责的。”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们都会赔偿……” 化妆师抽噎着,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不要钱。” “我只是,我只是……” 她似乎难以启齿。 扶虞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直到南阔之几乎要拍板承诺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 扶虞才缓缓开口。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化妆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扶虞。 脸上的泪痕未干,表情却僵住了。 南阔之也愣住了。 “妹妹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也是一脸茫然。 玄真大师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化妆师。 扶虞没有理会旁人。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化妆师的脸上。 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 “费尽心机接近他。” “处心积虑引他来这荒山野岭。” “又用同心结做媒介,引他体内的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化妆师的脸色便白一分。 到最后,她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发抖。 不再是之前的柔弱可怜。 而是惊惧。 “你……你胡说!” 化妆师尖声反驳,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影帝变成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却有些躲闪。 “我才是受害者!” “你凭什么污蔑我!” 南阔之看看扶虞,又看看那个泫然欲泣的化妆师,脑子有点乱。 “妹妹大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看这位小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扶虞轻嗤一声。 人心隔肚皮。 有些人,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误会?” 扶虞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你问问她,那同心结,真的是道具组在古庙捡的吗?” “还是她,特意放在那里,等着南夜年发现的?” 化妆师的身体晃了晃。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远离扶虞。 王德发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感觉事情不简单。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轻易插话。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来了精神。 他悄悄捡起地上的拂尘,掸了掸灰。 “哦?” “这里面还有这种弯弯绕绕?” 他捋了捋山羊胡,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南阔之皱着眉头,看向化妆师。 “小姐,我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同心结……” 化妆师咬着下唇,眼泪又涌了上来。 这次,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慌乱。 第53章 恩将仇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同心结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第54章 恶心 李漓被扶虞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帐篷的帆布。 退无可退。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怨毒与疯狂。 “是!” 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耳。 “是我做的!” “那又怎么样!”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喜欢他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 “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 “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对我视而不见!” “凭什么那些女人可以轻易得到他的青睐,而我却要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卑微乞怜!” 李漓的情绪彻底失控。 她指着南阔之,又指着周围的剧组人员。 “你们懂什么!” “你们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 南阔之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虞静静地看着她发泄。 直到李漓吼得声音都沙哑了,才缓缓开口。 “所以,这就是你伤害他的理由?” “这就是你给他下蛊,把他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野兽的理由?” 李漓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瞪着扶虞。 “他活该!” “谁让他不看我!” “谁让他无视我的存在!” 扶虞轻轻摇了摇头。 “执迷不悟。” 她从布包里,又取出一枚银针。 李漓看到那枚银针,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缓步走向李漓。 李漓想跑。 可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 扶虞来到李漓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李漓奋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扶虞的钳制。 扶虞的手指,看起来纤细无力。 可那力道,却大得惊人。 “既然你不肯自己把子蛊交出来。” “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扶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银针,缓缓刺入李漓颈间的某个穴位。 李漓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虞面无表情,手指微动,银针在她颈间轻轻捻转。 一丝极细的黑线,顺着银针尾部,缓缓向上攀爬。 那黑线蠕动着,挣扎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剧组的工作人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 李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扶虞手腕一抖,银针疾速拔出。 一条通体漆黑,细如发丝的虫子,被银针的末端牢牢钉住,兀自疯狂扭动。 滋滋—— 那虫子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扶虞眼神一冷,两指并拢,在那虫身上轻轻一弹。 一小簇淡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她的指尖,瞬间包裹了那条蛊虫。 吱呀! 蛊虫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惨叫,随即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李漓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解决了。” 扶虞将银针收回布包,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阔之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快步走到扶虞面前,脸上堆满了感激与钦佩。 “妹妹大师,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你,二哥他……” 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王德发也凑了过来,对着扶虞连连作揖。 “扶虞小姐,您真是神人啊!” “救了南影帝,也救了我们整个剧组!” 其他剧组人员也纷纷附和,看向扶虞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李漓瘫在地上,听着众人的赞扬,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她死死地盯着扶虞,嘴唇蠕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妖女……” “你会遭报应的……” 扶虞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神色淡然。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南夜年,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迷茫,环顾四周,眉头微微蹙起。 “我……这是在哪儿?”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头好痛……” 南夜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坐起身。 “二哥!你醒了!” 南阔之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你感觉怎么样?” 南夜年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一张张关切的脸,记忆像是断了片。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在拍戏吗?” “发生什么事了?” 南阔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二哥,你可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凶险!” 他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从南夜年如何“意外”捡到同心结,到如何突然发狂,再到扶虞如何大显神通,制服蛊虫,揭穿李漓的阴谋。 他讲得口沫横飞,表情丰富,时不时还加上几个夸张的动作。 听得南夜年眉头越皱越紧。 尤其是听到自己对一个化妆师做出那些失控的举动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等南阔之讲完,南夜年沉默了片刻。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李漓。 此刻的李漓,狼狈不堪,早已没有了平日里温顺的伪装。 南夜年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像冰。 李漓接触到他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痴迷。 “夜年……” “我那么爱你……”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 “我只是想让你爱我,这有错吗?” 她试图用那套扭曲的逻辑,为自己辩解。 南夜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恶心。” 第55章 五百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两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李漓的心脏。 李漓脸上的痴迷瞬间凝固,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夜年,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整个人呆住了。 “没错!就是恶心!” 南阔之在一旁重重点头。 “我二哥什么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 “还想母蛊在我二哥身上,做梦!”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二哥。 王德发导演看事情尘埃落定,连忙使了个眼色,剧组里的人立刻报了警。 没过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 李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 警察很快带走了失魂落魄的李漓。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王德发导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想起另一尊大神。 他小跑着凑到扶虞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扶虞小姐,不,扶虞大师!” “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啊!” “您看……我们这剧组,以后拍摄会不会……不太顺利啊?” “要不,您给瞧瞧?” 扶虞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王导,您这营地里,不是有玄真大师坐镇吗?” “玄学的事情,他比较专业。” 南阔之立刻会意,在一旁帮腔。 “对啊王导,玄真大师呢?” “刚才不还说要设坛作法,让那孽障魂飞魄散吗?” “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个……玄真大师他……” 他心里暗骂,谁知道那个老神棍这么不靠谱,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大师! 一个副导演小声嘀咕了一句。 “刚才南影帝一发狂,玄真大师就脚底抹油,溜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此刻看向扶虞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艳,变成了全然的敬畏。 “是啊是啊,扶虞大师,您就行行好,帮我们看看。” “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心里也发毛。” “大师,您就说句话,我们这戏还能不能拍了?” 大家七嘴八舌,语气里满是恳切。 扶虞淡淡扫视了一圈。 “此地并无不妥。” “只是阴气略重,不宜久居。” “你们尽快拍完,早些离开便是。”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德发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一定抓紧时间。” “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大师指点。” 扶虞却话锋一转。 “王导。” “指点完了,我的卦钱呢?”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 卦……卦钱? 南阔之见状,一步抢上前,挡在扶虞和王德发中间,那架势,活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 他瞪着王德发,声音拔高了八度。 “王导,你什么意思?” “我妹妹大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救了我们整个剧组,你不会想赖账?” “我可告诉你,我们南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德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摆手。 “南三少,您误会了,误会了!” “我哪敢赖账啊!” 他心里叫苦不迭,这丫头看着仙风道骨,怎么也谈钱啊! 而且一张嘴就要卦钱,这……这得给多少啊? 南阔之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继续唾沫横飞。 “误会?我看你就是想蒙混过关!” “我妹妹大师出手,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的吗?” “今天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然你以为她会管你们这破事?” 他又话锋一转,拍了拍王德发的肩膀,语重心长。 “再说了,王导您是谁啊?” “圈内知名大导演,拍了多少叫好又叫座的片子,财大气粗!” “难道还在乎这点小钱?”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您小气?” 王德发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南三少,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又软硬兼施,他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给,肉疼。 不给,得罪了南家,还得落个小气的名声。 扶虞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插话。 南阔之见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伸出一个巴掌。 “这样王导,看在我妹妹大师今天心情好的份上,给你打个折。” “五百万。” “一口价,童叟无欺!” “噗——” 王德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五百万?! 抢钱啊这是! 他拍一部戏的导演费,有时候都没这么多! 王德发的心在滴血,脸上却还要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南三少……这……这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 南阔之眼睛一瞪。 “嫌少啊?” “也对,我妹妹大师这种级别的人物,五百万确实少了点。” “要不……再加点?” “别别别!” 王德发吓得魂都快飞了,连忙从兜里摸出手机。 “五百万,五百万就五百万!” “我给,我马上给!” 他手抖着操作手机转账,心疼得眼角都在抽搐。 扶虞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信息,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内心却掀起一丝波澜。 娱乐圈的人,果然有钱。 这南阔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赞赏地看了一眼南阔之。 南阔之接收到自家妹妹大师那带着肯定的眼神,顿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刚才舌战群儒,力挽狂澜的人是他自己。 王德发付完了钱,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彻底没了精神。 南夜年自始至终冷眼旁观,那张冷峻的脸,此刻没什么血色,却依旧绷着。 南阔之见状赶紧拉过南夜年。 “二哥,你看看,我说妹妹大师厉害。” “妹妹大师可救了你的命,不是她,你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他挤眉弄眼。 “你可别再冷着一张脸了,吓到妹妹大师。听我一句劝,赶紧过去道个谢。” 南阔之推了推南夜年的胳膊,示意他过去。 南夜年瞥了弟弟一眼,没有多言,迈步走向不远处的扶虞。 第56章 有缘人 王德发刚转完账,正苦着脸唉声叹气,看见南年过来,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扶虞收起手机,神色平静,仿佛那五百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南夜年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多谢。”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清晰。 扶虞闻言,抬起眼帘。 她没有立刻回应,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南阔之一颗心提了起来。 “哎呀,妹妹大师,你别生气!” 他赶紧打圆场,语气有些焦急。 “二哥他就是这个性子,天生面瘫,不太会说话,他心里肯定是感激你的!” “对二哥?” 南阔之疯狂给南夜年使眼色。 扶虞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扶虞的视线在南夜年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一旁心疼得脸皮抽搐的王德发。 “莫非,”扶虞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南影帝也是不想给这卦钱,所以才特意过来,与我拉近关系?”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南阔之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啊?” 他看看扶虞,又看看自家二哥,脑子彻底宕机。 这……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妹妹大师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 扶虞的注意力,始终在南夜年身上。 她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南夜年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 仿佛她真的认为,他会为了区区五百万而耍心机。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然会给。” 南夜年吐出四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朝着不远处的助理招了招手。 “把手机给我。” 南夜年接过,解锁,直接点开转账界面。 “账号。”他看向扶虞。 扶虞报出一串数字。 南夜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很快,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到账,五百万元。】 扶虞的手机也同时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确认无误。 之前眉宇间那一点几不可察的审慎,悄然散去。 她的嘴角,似乎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南影帝果然爽快。” 扶虞收起手机,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无波。 南阔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就……这就行了?” 他还以为妹妹大师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症结还是在卦钱上。 “关于那情蛊……” 他刚开口,想问个究竟。 “蛊虫已除,宿主无碍。” 扶虞却直接打断了他。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 她说完,便转身,干脆利落地朝着营地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哎?” 南阔之愣住了。 这就走了? 他看看自家二哥,又看看扶虞越走越远的背影。 “妹妹大师!等等我啊!” 南阔之不及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我送你!这山路不好走!” 声音远远传来。 南夜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林间小路的拐角。 此后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南夜年没有把荒山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 扶虞更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别人的私事她向来不感兴趣。 最后,还是南阔之这个藏不住话的大喇叭,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捅到了南父南母那里。 结果自然是两位长辈好一顿担心后怕,打电话对着南夜年念叨了好几天。 扶虞下楼吃饭,敏锐地察觉到餐厅里似乎安静了不少。 餐桌旁,南母正优雅地喝着牛奶,见她下来,温和地笑了笑。 “小虞醒了。” “今天阔之不在,是不是清静多了?” 扶虞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他去哪了?” 南母放下杯子,眼底带着一丝为人母的牵挂与骄傲。 “那小子,回他的实验室闭关去了。” “说是项目到了关键时期,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 扶虞咬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了顿。 她这才想起来,她这个名义上的三哥,除了是个富二代纨绔之外,正经身份好像还是个什么科研人员。 整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 吃过早饭,南母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却带着一抹无奈的浅笑。 她这个女儿,真的是独立过头了。 有时候,也让人心疼。 扶虞对南母的想法不置可否,径直来到了一条颇具市井气息的老街。 她寻了个街角略显空旷的位置,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小马扎,一个小木牌。 木牌上用清秀的隶书写着:【一卦两千,随缘解答】。 她将木牌立在身前,然后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的标题很简单——【今日出摊】。 几乎是秒开,弹幕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啊啊啊!失踪人口终于出现了!” “活的!新鲜的大师!” “大师今天搞户外直播吗?这背景看起来好有年代感。” 扶虞对直播间里热闹的弹幕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地调整了一下手机镜头,确保自己和身前的小木牌都能清晰入镜。 她刚坐定没多久,周围便渐渐聚拢了一些人。 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提着菜篮子,或者抱着孙子,被这个年轻得过分又漂亮得不像话的“算命先生”吸引了注意力。 “哟,这小姑娘长得真俊,怎么在这里摆摊算命啊?”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是啊,现在骗子多,小姑娘可别被人骗了。”旁边一个揣着手的大爷附和道,眼神里带着审视。 “一卦两千?这是抢钱!”有人注意到了那个小木牌,声音拔高了几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名什么都敢做,估计又是哪个网红搞噱头。”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路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扶虞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眼睑微垂,仿佛入定了一般。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第57章 镜子 昨夜她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今日此时此地,她会遇到一个对她而言,颇为重要的“有缘人”。 至于这个“有缘人”是谁,会发生什么,卦象并未明示。 “小姑娘,你真会算命啊?”之前开口的那个大妈又问了一句,凑近了些。 扶虞这才缓缓抬起眼帘,清澈的眸子看向她,点了点头。 大妈被她看得一愣,总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神,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 “两千?抢钱啊这是!” 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是,年纪轻轻不学好,搞这些封建迷信。”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嗡嗡作响。 扶虞却恍若未闻,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背脊挺直。 穆兰楼了:【这些人怎么说话呢……不过也是梦回大师刚开播的时候啊,全是路人围观。】 牛角包:【哈哈哈,前面的,真相了,当时我也以为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小骗子。】 毛黎咀:【楼上的加一,谁能想到后来啪啪打脸呢!】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插科打诨,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选择了开始匹配。 几乎是瞬间,屏幕便切换到一个新的连线画面。 画面有些昏暗,光线明显不足。 镜头晃动得厉害,像是在一个狭小局促的空间里。 一个带着哭腔,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断断续续。 “大……大师……救命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爱吃瓜的猹:【我靠!一来就这么刺激吗?听这声音,是撞鬼了?】 不爱吃香菜:【楼上的别瞎说,万一是恶作剧呢?】 喵喵拳出击:【呜呜呜,小姐姐声音好好听,但是听起来好害怕啊。】 扶虞微微蹙眉,声音依旧平稳。 “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连线那头的女孩,似乎因为扶虞镇定的声音,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我叫苏苏。” 苏苏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总算能连贯说话了。 “我最近搬进了一间复古公寓。” “公寓的浴室里,有一面……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呼吸又急促起来。 扶虞耐心地等待着。 直播间的观众也屏住了呼吸,好奇心被提到了顶点。 “自从我住进来以后,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苏苏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总感觉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抹黑影,很快就闪过去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或者太累了出现了错觉。” 弹幕又开始活跃起来。 今天也要开心呀:【经典!鬼故事经典开头!】 只想搞钱钱:【又是镜子!我就说镜子这玩意儿邪门!】 甜甜圈超人:【小姐姐快跑!别住了!】 苏苏像是没看到弹幕,继续用带着恐惧的声音讲述。 “但是……”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带着尖锐的刺耳。 “有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镜子里的我,嘴角突然往上扬了一下!” “露出了一个特别诡异的笑容!” “可我当时……我当时根本就没有笑啊!” 苏苏带着哭腔喊道。 “我真的没有笑!”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进那个浴室了!” “大师,我该怎么办啊?那房子我签了一年的合同呢!” “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在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 苏苏的话音落下,直播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被更多的弹幕淹没。 风一样的男子:【卧槽!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柠檬不酸:【真的假的啊?不会是编故事?为了博眼球?】 玄学十级爱好者:【大师!这绝对是撞邪了!有好戏看了!】 扶虞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深思。 她这个客户,听起来遇到的事情确实有些问题。 “你那间公寓,除了镜子,还有其他异常吗?” 扶虞问道。 苏苏抽泣着,努力回忆。 “其他好像没有了。” “就是那面镜子特别奇怪。” “我之前也想过是不是心理作用,可是……可是那个笑容太真实了!”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直接从浴室跑了出来!” 扶虞点了点头。 “你把摄像头,对准你说的那面镜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苏苏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 “大……大师,我……我不敢。”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现在不在那个公寓,我在朋友家里。” “我真的不敢再回去了。” 扶虞的指尖在小木牌上轻轻敲了敲。 “不回去,问题解决不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我在。”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苏苏那边沉默了下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安静了不少,都在等待苏苏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苏苏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 “那……那我明天白天回去看看。” “晚上我真的不敢。” 扶虞“嗯”了一声。 “可以。” “到时候直接连线。” 穆兰楼了:【大师就是大师,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牛角包:【期待明天的后续!感觉会很精彩!】 毛黎咀:【只有我注意到大师说的是‘有我在’吗?好有安全感!】 扶虞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切断了和苏苏的连线。 扶虞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与苏苏的连线,直播间里依旧热议着苏苏那面诡异的镜子。 “小姑娘……你刚才那是……在跟人算卦?”最先开口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大妈,往前凑了凑,语气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她身后几个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老伙计,也伸长了脖子,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扶虞并不理会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也没有回答大妈的问题。 她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再次轻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匹配。 直播间里,弹幕滚动。 爱吃瓜的猹:【大师这是无缝衔接啊!效率杠杠的!】 第58章 娃娃 不爱吃香菜:【下一个会是什么奇葩事?搓手手期待!】 喵喵拳出击:【希望来个阳间的,刚才那个镜子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屏幕很快切换到一个新的连线画面。 id【小艾】。 这次的画面比苏苏那边还要糟糕,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小艾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比刚才的苏苏还要惊慌。 “大师……我快要吓死了!”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只想搞钱钱:【又来一个!听声音就是个软妹子,别怕别怕!】 甜甜圈超人:【大师的业务范围真广,什么类型的客户都有。】 玄学十级爱好者:【这氛围……不会又是什么猛料?】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 “慢慢说,别急。” “我前段时间,在二手市场淘到了一个布偶娃娃。” 小艾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个娃娃很精致,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我一眼就看中了。” 她的声音里,恐惧之下,似乎还带着一丝当时的喜爱。 “可是自从把它带回家以后……” 小艾说到这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屏幕。 “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那个娃娃发出很轻微的啜泣声。”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这诡异的描述吊起了胃口。 今天也要开心呀:【布偶娃娃?啜泣声?我的妈呀,这是鬼娃回魂的节奏?】 柠檬不酸:【二手市场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买!谁知道上一任主人发生过什么!】 风一样的男子:【我赌五毛,这娃娃肯定有问题!】 小艾并没有看弹幕,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或者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可是那个声音太清晰了,就在我床头柜的位置,娃娃就放在那里。” 她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不成调。 “然后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 小艾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听筒里传来她粗重的喘息声。 扶虞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街角围观的人群也鸦雀无声,都被这电话里传来的诡异故事吸引住了。 那位之前质疑“一卦两千是抢钱”的人,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我发现那个娃娃的眼睛……” 小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极致的惊恐。 “它原本的眼睛,是黑色的纽扣。” “可是那天早上,我看到它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的!” “鲜红鲜红的,就像……就像流着血泪一样!” 【滋——】 仿佛是为了配合小艾的讲述,手机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吓了直播间和现实中不少人一跳。 穆兰楼了:【我靠!血泪!这娃娃成精了!】 牛角包:【吓死我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配合得也太好了!】 毛黎咀:【小艾姑娘快把娃娃扔了啊!太吓人了!】 小艾像是被那电流声刺激到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 “还不止这些!” “更可怕的是那天早上,我在我的头发里……”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在我的头发里缠着好几根不属于我的白色的长头发!” “大师!是白色的长头发啊!” 小艾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明明是短发,而且是黑色的!” “那些白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是不是那个娃娃……是不是它……” 她再也说不下去,崩溃地哭了起来。 扶虞听着小艾的哭诉,指尖在身前的小木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叩叩”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街角显得格外清晰。 “你现在在哪里?” 扶虞开口问道,声音平静无波,与小艾的惊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艾抽泣着回答。 “我在家里,我不敢把它扔掉,我怕它……” 她似乎怕那个娃娃会报复。 扶虞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片刻后开口。 “把摄像头,对准那个娃娃。” 直播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艾那边的背景音安静得可怕,只有她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 几秒钟的窸窸窣窣之后,手机屏幕的画面晃动起来。 镜头从小艾那张苍白惊恐的脸上移开,慢慢转向她所说的床头柜。 一个布偶娃娃。 它静静地坐在那里。 娃娃的身体是常见的棉布材质,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粉色碎花裙。 头发是棕色的毛线,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 关键是它的眼睛。 正如小艾所说,此刻那两颗纽扣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 在手机不算高清的镜头下,那红色仿佛还在微微闪动。 柠檬不酸:【我的天!真的是红色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天也要开心呀:【这娃娃……单看样子其实还挺普通的,但是配上小艾的描述,绝了!】 风一样的男子:【这红色看着也太瘆人了,不会真是血?】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惊呼。 那位先前质疑价格的大哥,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扶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屏幕中的那个娃娃。 指尖在小木牌上轻轻叩击的动作,在这一刻也停了下来。 周围的议论声,弹幕的滚动,似乎都与她隔绝开来。 “这个娃娃……” 扶虞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直播间,也传入了街角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小艾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大师,它……它是不是……”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小艾的问题。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个娃娃身上更深远的地方。 “它曾经属于一个小女孩。” 扶虞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 小艾的抽泣也停住了,似乎被这句话慑住。 “一个生了重病的小女孩。” 第59章 和她聊天 扶虞继续说着,语气平缓,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她停顿了一下,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小艾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扶虞:“这个小女孩,在生病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 “这个娃娃,是她那时候唯一的玩伴。” 柠檬不酸:【生病的小女孩?所以……这不是恶灵娃娃?】 牛角包:【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缓缓。】 穆兰楼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女孩也太可怜了。】 扶虞像是没有看到弹幕的反应。 她继续说道:“小女孩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她在很孤独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扶虞微微垂下了眼帘。 街角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声。 小艾那边,手机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她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那……那她……” 小艾的声音艰涩。 扶虞抬起眼,重新看向屏幕中的娃娃。 “她的魂魄,或者说执念,一直附着在这个娃娃身上。” “她并没有恶意。” 这话一出,不仅小艾愣住了,直播间的观众也一片哗然。 今天也要开心呀:【没有恶意?那那些诡异的事情怎么解释?】 风一样的男子:【对啊,啜泣声,红眼睛,还有白头发!这怎么看都不像没有恶意的样子啊!】 那位质疑价格的大哥也忍不住插话:“小姑娘,你可别被骗了!这明显就是想找替身!” 扶虞没有理会质疑。 她对着手机那头的小艾,一字一句地解释。 “你听到的啜泣声,是她感到孤单。” “她一个人太久了。” “娃娃的眼睛变成红色……” 扶虞顿了顿。 “那是她悲伤的眼泪,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她的意念影响了娃娃的纽扣。” “至于那些白色的长头发……” 扶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小女孩生病后期,因为治疗,头发掉得很厉害。” “她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那些白色的长头发,是她残留的残念所化,是她对自己秀发的怀念。” 小艾那边彻底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问话。 “所以……她不是想害我?” 她的声音里,恐惧少了许多,多了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扶虞:“她只是太渴望有人陪伴了。” “她用那些方式,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她希望你能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扶虞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小艾心中那扇紧锁的恐惧之门。 门后的景象,并非青面獠牙的恶鬼。 而是一个孤单弱小的影子。 柠檬不酸:【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我有点想哭。】 牛角包:【突然觉得那个娃娃不那么吓人了,反而有点可怜。】 毛黎咀:【小艾姑娘,你问问大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 街角的人群中,那位之前说风凉话的大哥,此刻也沉默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依然安静的娃娃,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小艾的呼吸声依旧粗重。 但是,其中夹杂的恐惧,已经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悲伤和同情的复杂情绪。 “大师……” 她的声音沙哑。 “那我……我应该怎么做?” 扶虞:“她渴望陪伴。” “你愿意给她一些陪伴吗?” 这个问题,让小艾再次沉默。 直播间的观众也屏住了呼吸。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驱邪避凶事件了。 小艾紧紧攥着手机。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扶虞的话。 生病的小女孩。 孤独的离世。 渴望陪伴的魂魄。 那些曾经让她毛骨悚然的现象,此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啜泣声,不再是恶意的诅咒,而是孤单的呼唤。 红色的眼睛,不再是怨毒的凝视,而是悲伤的泪痕。 白色的长发,不再是恐怖的纠缠,而是无尽的遗憾。 “我……我……” 小艾的声音带着犹豫。 毕竟,那是一个魂魄。 一个真实存在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让她与这样一个存在朝夕相处,哪怕对方没有恶意,也需要巨大的勇气。 扶虞没有催促。 她静静地等待着小艾的决定。 她知道,这个选择对小艾来说,并不容易。 直播间的弹幕也变得稀疏起来。 大家都在等待着小艾的答案。 风一样的男子:【说实话,这事儿放我身上,我可能也怂。】 柠檬不酸:【理解小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和……和鬼魂做朋友的。】 今天也要开心呀:【但是那个小女孩真的好可怜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艾那边,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 “大师。” 小艾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丝颤抖,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如果……如果我陪伴她,她会怎么样?” 扶虞:“她会慢慢放下执念。” “她的悲伤会得到慰藉。” “最终,她会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小艾:“那……娃娃呢?” 扶虞:“娃娃会变回一个普通的娃娃。” “它承载的悲伤和孤单,都会消散。” 小艾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通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 她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 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愿意。 扶虞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小艾耳中。 “准备一些小女孩会喜欢的糖果和玩具。” “放在娃娃的身边。” 小艾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娃娃,深红色的眼睛依旧渗人。 “糖果……玩具?”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颤栗。 “嗯。” 扶虞应了一声。 “然后,陪它聊聊天。” “聊什么都可以。” “讲讲你自己的事情,或者……你觉得它会想听的事情。” 小艾的喉咙动了动。 和它聊天? 这个念头让她背脊依然有些发凉。 但扶虞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我……我知道了,大师。” 第60章 真神了 她小声应道。 挂断与扶虞的连线,小艾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 房间里很安静。 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似乎因为刚才扶虞的介入,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她走到储物柜前,翻找起来。 很快,她找到了一小袋水果硬糖,还是她小时候喜欢的牌子。 又在一个旧盒子里,找到几个小巧的塑料动物玩具,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猫。 她拿着这些东西,一步步挪到床头柜前。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娃娃静静地坐在那里。 小艾将糖果和玩具轻轻放在娃娃的旁边。 她盯着娃娃那双红色的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你……你好。” 声音干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扶虞的直播间里,弹幕滚动着。 柠檬不酸:【小艾真的要和娃娃聊天吗?我光是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牛角包:【大师说没恶意,应该……没事的?】 穆兰楼了:【希望那个小女孩能得到安慰。】 小艾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想起扶虞的话。 “讲讲你自己的事情……” “我叫小艾。” 她对着娃娃,声音依旧很轻,但比刚才流畅了一些。 “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娃娃的碎花裙子,冰凉的布料触感。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布娃娃。” “那时候我没什么朋友,每天都是娃娃陪着我。” 小艾说着,声音渐渐放缓,带上了一点回忆的温度。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凝滞。 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感,正在悄然退去。 小艾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只是继续说着。 “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猫,白色的,很黏人。” “后来它生病走了,我难过了好久。”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童年,讲着自己的小秘密,那些从未对人轻易提起过的往事。 她发现,当她把注意力放在讲述上时,心中的恐惧竟然在一点点减少。 娃娃依旧静静地坐着。 那双红色的眼睛,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直播间里,扶虞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听着小艾断断续续的讲述。 餐厅里围观的那些街坊,此刻也都安静下来,被手机里传出的女孩声音吸引。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小艾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看着娃娃,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这个娃娃,真的在听她说话。 扶虞的声音适时响起。 “现在,告诉它。” “你会经常回来看它。” 小艾愣了一下。 她看向手机屏幕,扶虞的脸庞平静无波。 “告诉它,你不会忘记它。” 小艾的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怜悯,有悲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那个娃娃。 “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不会忘记你。” “你不会再孤单了。” 当小艾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娃娃那双深红色的纽扣眼睛,颜色开始一点点变浅。 从深红,到浅红,再到一种温润的黑色。 最后,它们变回了最初的,普通的黑色纽扣眼睛。 紧接着。 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白光,从娃娃的身上缓缓飘散出来。 那白光很柔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净气息。 扶虞在直播间里,看着那缕白光,指尖微动。 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低,几不可闻。 那缕白光在空中盘旋了一瞬,似乎朝着小艾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下。 然后,它缓缓地,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那最后一点阴冷感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使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宁静。 小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娃娃还是那个娃娃。 穿着粉色碎花裙,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 只是那双眼睛,变回了普通的黑色。 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陈旧的布偶娃娃。 “大师……” 小艾的声音带着颤音,却不再是恐惧。 扶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依旧平淡。 “她已经得到安慰。” “安心离开了。” 小艾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释怀。 她伸出手,轻轻抱起了那个娃娃。 娃娃的身体依旧冰凉。 但此刻抱在怀里,却不再让她感到恐惧。 只觉得有些……心疼。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彻底爆发了。 今天也要开心呀:【天啊!真的变回去了!眼睛真的变黑了!】 柠檬不酸:【刚才那个白光是什么?是小女孩的灵魂吗?】 风一样的男子:【大师牛逼!这就解决了?!】 穆兰楼了:【呜呜呜,虽然有点吓人,但结局是好的,小女孩终于可以安心了。】 牛角包:【小艾也好勇敢!换我我肯定做不到。】 毛黎咀:【所以,以后这个娃娃就是个普通的娃娃了?】 扶虞看着弹幕,淡淡开口。 “是的。” “它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娃娃了。” “承载的悲伤与孤单,都已消散。”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小声的议论。 “真神了嘿!”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 之前那个质疑价格的大哥,此刻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看看手机屏幕里扶虞平静的脸,又看看那个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的娃娃。 小艾抱着娃娃,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对着手机哽咽道。 “谢谢你,大师。” “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扶虞,她可能永远都会活在对这个娃娃的恐惧之中。 也永远不会知道,这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扶虞:“不必。”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待它。” 小艾用力点头。 “嗯!我会的!” 她把娃娃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次的连线,到此结束。 扶虞切断了与小艾的连线。 第61章 纺织厂 直播间的喧嚣随着小艾的下线,短暂地停歇了片刻。 那些街角驻足的路人,原先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戏谑,此刻多是沉默。 扶虞指尖轻点,屏幕上再次跳出匹配成功的提示音。 画面接入。 这一次,屏幕那端的光线倒是充足。 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寸头,眉眼间带着未褪的青涩。 只是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不停哆嗦,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几乎在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扶虞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此人身上,好浓重的阴气。 “大……大师!” 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又活跃起来。 今天也要开心呀:【新客人来了!这小哥看着状态不太对啊!】 柠檬不酸:【我的妈,这脸色,贫血也没这么夸张?】 风一样的男子:【看大师的表情,这位怕是遇上大麻烦了。】 扶虞静静看着他,没有立刻开口。 那男人似乎被她平静的注视压迫着,更显慌乱。 “我……我叫孙淼,朋友都叫我小孙。” 他语无伦次地介绍自己。 “大师,救命啊!我快吓死了!” 小孙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尖锐。 扶虞:“慢慢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这种平稳,在此刻的小孙听来,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无法控制。 “我……我们前几天,去了个废弃工厂探险。” 小孙的声音依旧发颤。 “那地方,听说以前出过事,死过人。” 穆兰楼了:【废弃工厂?探险?标准的作死开头啊。】 牛角包:【这种地方也敢去,年轻人胆子就是大。】 毛黎咀:【预感又是个刺激的故事。】 小孙像是没有看见弹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 “我们一共五个人,都喜欢玩点刺激的。” “进去之后,里面黑漆漆的,特别瘆人。” “我们就打着手电筒,到处乱照。”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然后就在一个角落里,我们看到了一个东西。”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怪影。” “什么样子?”扶虞问。 小孙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像一个扭曲的人形。”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一直在晃,不停地晃。” “颜色很淡,半透明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紧张起来。 只想搞钱钱:【扭曲的人形?还晃动?画面感来了!】 甜甜圈超人:【我的天,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玄学十级爱好者:【阴气重的地方,最容易出现这种东西了,小孙他们怕是撞上了。】 小孙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 “当时我们几个都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谁喊了一声跑,我们就都往外冲。” “可是……可是跑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 “那种感觉,特别真实!”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东西对着我吹气。” 爱吃瓜的猹:【背后吹气?卧槽,这个我懂!太吓人了!】 不爱吃香菜:【小孙你回头看了吗?】 喵喵拳出击:【千万别回头啊!电影里回头就出事!】 小孙看到弹幕用力摇头,脸色更加惨白。 “我不敢回头!我当时腿都软了,就是凭着一股劲往前冲!” “好不容易从工厂里跑出来,我们几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后来呢?”扶虞问。 小孙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中充满了血丝。 “出来之后,缓了半天,以为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我一个朋友,就病倒了。” “就是当时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朋友。”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高烧不退,烧到三十九度多,快四十度了。” “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说胡话,喊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医生检查了,也查不出具体原因,就说是病毒性感冒,但是吃了药打了针,一点用都没有。” “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情况越来越差。” 小孙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师,是不是因为我们去了那个工厂,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那个朋友,他会不会……会不会……”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扶虞的指尖,在身前的小木牌上轻轻叩击着。 一下,又一下。 直播间里,无人说话。 街角围观的人群中,那些之前质疑扶虞收费的人们,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他原以为之前那个娃娃的事情已经够离奇了。 没想到这个更玄乎。 “除了你那个朋友,你们其他人呢?”扶虞开口。 小孙抹了把眼泪。 “我们其他几个人,暂时……暂时还好。” “就是都感觉特别累,精神很差,晚上老做噩梦。” “我也是,这几天睡都睡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看着我。” 他的目光充满乞求,看着扶虞。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朋友,救救我们啊!” 扶虞:“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还有他的名字,告诉我。” 小孙连忙点头,在手机那头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报出了一串信息。 扶虞安静地听着,没有记录,像只是记在了心里。 “他现在住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扶虞又问。 小孙也一一告知。 柠檬不酸:【大师这是要远程发功吗?】 今天也要开心呀:【感觉大师要出手了,期待!】 风一样的男子:【那个怪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听着就邪门。】 扶虞看着屏幕里小孙那张惶恐不安的脸。 “你们去的那家废弃工厂,具体是什么工厂?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孙努力回忆。 “好像是一家纺织厂。” “听附近的老人说,很多年前出过一次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后来就一直荒废在那里了。” 第62章 失算? 扶虞静静听着小孙的叙述,指尖在小木牌上的叩击,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纺织厂。 大火。 死过不少人。 这些零散的词语在扶虞的脑海中串联。 她眼帘微垂,像是在思索什么。 直播间里,弹幕因为小孙的描述,再次炸开了锅。 只想搞钱钱:【纺织厂大火!这背景也太猛了!】 甜甜圈超人:【死过人,还是不少人,那地方怨气肯定重啊!】 玄学十级爱好者:【小孙他们这是直接闯进鬼窝了!】 小孙并不知道弹幕的内容,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等待着扶虞的宣判。 几秒后,扶虞抬起眼,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小孙惨白的脸上。 “那家工厂,很多年前,出过一次严重的安全事故。”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笃定。 小孙猛地瞪大了眼睛。 扶虞继续说道:“一个工人,被卷进了机器里。” “当场死亡。” 小孙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死状,很惨。” “魂魄因为巨大的怨气与不甘,被困在了那间工厂里,无法离开。” “你们看到的那个扭曲晃动的人形,就是他。” 这话一出,不仅小孙吓得魂飞魄散,直播间的观众也倒吸一口凉气。 爱吃瓜的猹:【被机器卷进去?!我的妈呀,太惨了!】 不爱吃香菜:【怪不得是扭曲的人形,这怨气得多大啊!】 喵喵拳出击:【大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太神了!】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惊叹。 她看着小孙,继续解释:“后来,那间工厂荒废,又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在里面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些行为,进一步激怒了那个本就怨气冲天的魂魄。” 小孙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褪尽。 “你那个朋友之所以病倒,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扶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是因为他走在最后,被那魂魄的阴气侵袭得最严重。” “阴气入体,才会出现那些症状。” 小孙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哀求。 “大师!那……那我朋友他还有救吗?他会不会死啊?” 扶虞:“暂时不会。” “但阴气不除,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小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朋友!要多少钱都可以!” 扶虞:“去药店,或者超市,买一些糯米。” 小孙愣住了。 “糯……糯米?” 直播间的观众也有些发懵。 柠檬不酸:【糯米?这是什么操作?】 今天也要开心呀:【大师的意思是,用糯米驱邪?】 风一样的男子:【听着好像有点道理,糯米不是阳气足吗?】 扶虞:“回去之后,用糯米给你朋友熬粥。” “让他喝下去。” “糯米可以去除他体内的部分阴气,缓解他的症状。” 小孙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拼命点头。 “好好好!我马上去买!大师,只要能救我朋友,我什么都听你的!” 扶虞:“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个工厂里的东西,不解决,你们其他人早晚也会出事。” 小孙的脸瞬间又白了。 “那……那怎么办啊大师?” 扶虞淡淡开口:“等我下播,我会亲自去那个工厂看看。” 小孙闻言,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大师!您……您愿意亲自去?” “太好了!太谢谢您了大师!”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师,您真是活菩萨!救苦救难啊!” 扶虞:“地址发给我。” 小孙连忙将废弃工厂的具体地址,还有他朋友住院的详细信息,都发给了扶虞。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在椅子上。 “大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孙的声音带着后怕与懊悔。 “再也不敢随便去这种地方探险了,差点把小命都给玩没了。” 扶虞:“记住教训。” 小孙用力点头。 “我记住了!大师,您救了我和我朋友,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扶虞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切断了与小孙的连线。 直播间里,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事件,热度空前。 今天也要开心呀:【大师又要亲自出马了!期待后续!】 柠檬不酸:【那个工厂听着就好吓人,大师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风一样的男子:【小孙他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以后看谁还敢乱探险!】 毛黎咀:【大师真是深藏不露,感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 街角围观的人群,此刻也彻底没了之前的轻视。 那个质疑价格的大哥,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看着手机屏幕里扶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三卦结束。 扶虞看着断开的直播,心中却泛起一丝疑惑。 她的有缘人,今天似乎并没有出现。 扶虞对自己的卜卦之术,向来自信。 从未出过错。 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在小木牌上轻轻划过。 她收起小木牌,折叠好那面写着‘随缘三卦’的布幡。 那张略显陈旧的小木桌,还有那把同样有些年头的马扎,也被她利落地收拢。 “大师,明天还来不来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忍不住开口询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盼。 旁边立刻有几位大爷附和。 “是啊大师,明天还在这儿吗?” “我们还想找您看看呢!” 他们的眼神热切,与最初的观望截然不同。 扶虞将东西归拢好,站起身。 “看情况。” 她淡淡回应,声音不高,却清晰。 大爷大妈们闻言,脸上的热切褪去不少,转为显而易见的失落。 “唉,那可不一定能碰上了。” “大师这本事,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几人小声议论着,语气中满是遗憾。 扶虞没有再多言。 她拎着东西,不疾不徐地朝着街口走去。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一个堆放着废弃杂物的拐角处时。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第63章 密室 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扶虞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拐角处堆积着一些废弃的纸箱与破旧家具,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她缓步走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与此处的阴湿气息格格不入。 并无异样。 难道是野猫? 扶虞眉梢微动,正待转身。 “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巷子深处冲了出来。 那人形容狼狈,头发乱得像鸡窝,崭新的运动外套蹭破了好几处,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两条腿抖得像筛糠。 他一头撞上堆放的杂物,险些摔个狗啃泥,却也因此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扶虞。 刹那间,那人布满惊恐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大……大师!”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变了调。 “大师救我!救命啊!” 扶虞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在xz差点被人当了替死鬼的那个倒霉蛋,沈况野的表弟,文家那位小少爷,文今么。 她心中了然。 今天的有缘人,原来应在了这里。 看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十有八九又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今已经扑到了扶虞脚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把抱住了她的裤腿,嚎啕大哭。 “大师!您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鼻涕眼泪蹭了扶虞一身。 扶虞的脸,几不可见地黑了黑。 巷口,几个路过的老头老太太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现在的年轻人哦,啧啧。”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扶虞的耳朵。 扶虞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丢脸”。 她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脚踹开文今。 “起开。”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不耐。 文今被踹得往后滚了半圈,但立刻又手脚并用地爬了回来,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得更凶了。 “大师您不能不管我啊!那东西太可怕了!它要杀我!” “您不救我,我就真的没命了!” 扶虞看着这块黏在腿上的狗皮膏药,深感头疼。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似乎想要记录这“伤风败俗”的一幕。 扶虞不想明天在本地新闻的社会板块看到自己。 “跟我来。” 她言简意赅,拎着文今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也不管他还在鬼哭狼嚎,转身朝着巷子更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废弃小院走去。 文今被她半拖半拽,双脚离地,还在不停地蹬腿。 “大师!我们去哪儿啊?那东西会不会追过来?” 扶虞没理他。 穿过一道破败的月亮门,便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四周是残垣断壁,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扶虞松开手。 文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又下意识地想去抱扶虞的腿。 扶虞后退一步,避开了。 “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文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如实招待。” 文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环顾四周,荒草萋萋,更添了几分阴森。 “大师,这……这里安全吗?” 他声音发颤。 扶虞:“暂时。” 文今咽了口唾沫,稍稍定了定神。 文今定了定神,嗓子依旧干涩沙哑。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扶虞,那眼神像是溺水之人望见唯一的浮木。 “大师,我说,我都说。”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那些狐朋狗友!” 文今捶着自己的腿,脸上满是懊悔。 “他们前几天提议,说要去玩一个新开的密室逃脱,主题特别刺激。” “叫什么……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听着就怪渗人的。” 扶虞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她那平静的姿态,反而让文今稍微安定了些许,至少不是他一个人了。 “我本来不想去的。” 文今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大师您知道,自从上次在xz那事儿之后,我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心里就发怵。”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可他们……他们几个非拉着我去,说我胆子小,还用话激我。” “说什么男人就该勇于探险,不然就是怂包。” 文今语气中透着几分当时的不忿,以及此刻更深的悔恨。 “我一时脑热,就……就答应了。” “那密室在一个挺偏僻的商场负二层,光线昏暗,进去就感觉阴森森的。”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身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一开始,其实还好。” “虽然道具做得逼真,气氛也恐怖,但我们人多,嘻嘻哈哈的,就当是玩了。” “解谜,找线索,一步步推进剧情。” 扶虞:“剧情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只有力的手,稳住了文今纷乱的思绪。 文今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剧情大概是说,我们是一群调查员,要探寻一个古老神殿的秘密,阻止一个什么沉睡的旧神苏醒。” “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符号,还有一些听不懂的呢喃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转折发生在我们找到一个所谓的祭坛之后。” 文今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 “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在祭坛上摆放正确的祭品,然后念一段咒文。” “我们照做了。” “然后……然后灯就全灭了。”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当时还以为是密室的正常流程,有人还在开玩笑,说别是真把什么东西召唤出来了。” 文今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结果,灯亮的时候……” “阿豪,我们一个哥们儿,就站在祭坛旁边,一动不动了。” 第64章 木偶人 “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皮肤也变得像那种假人模特,蜡黄色,硬邦邦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可怕的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我们喊他,他没反应。” “推他,他也直挺挺的,根本不像个活人。” “反而更像一个精致的木偶。” 扶虞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木偶人。 “我们当时吓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找工作人员。” “可我们喊了半天,对讲机也没信号,整个密室像是被隔绝了一样。” “后来,我们发现墙上多出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扶虞皱了皱眉,催促道:“上面写了什么?” 文今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游戏开始,夜晚降临,捉迷藏。被抓到的人,将成为新的伙伴。” “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室游戏!” “那根本就不是游戏!!!” 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又迅速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每天晚上,到了固定的时间,那个变成木偶的阿豪,就会动起来。” “他会在密室里游荡,抓我们。” “被他抓到的人……第二天,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木偶,一直循环。” 文今的呼吸变得粗重,冷汗从额角滑落。 “第一天晚上,小勇被抓住了。” “他当时躲在一个柜子里,以为很安全,结果阿豪直接把柜门给拆了。”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勇被他拖走,发出那种木头摩擦的声音。” “第二天,小勇也变成了木偶,站在阿豪旁边。” “然后,晚上就是阿豪和小勇一起抓人。” 扶虞:“你们没有尝试逃出去吗?” 文今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怎么没试过!” “大门被锁死了,用什么都砸不开,窗户也都是假的。” “我们尝试过报警,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牢笼。” “或者说,一个屠宰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恐惧。 “我们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从一开始的七个人,到后来只剩下我,还有另外两个人。” “每个人都快疯了。” “白天,那些变成木偶的‘朋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那种眼神空洞洞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晚上,他们就开始活动,整个密室里都是他们那种僵硬的脚步声,还有那那种咯吱咯吱的关节声。” 文今双手抱住头,身体缩成一团。 “太可怕了,大师,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不敢睡觉,不敢合眼,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食物和水也快没了。” 扶虞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她在思考。 文今似乎从她的沉默中汲取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 “大师,是您给我的那个符!”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的东西,眼睛里重新焕发了一点光彩,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符纸。 那符纸已经有些褶皱,边缘也磨损了,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朱砂痕迹。 正是上次扶虞在雪区随手给他的那道护身符。 “前天晚上,轮到我和另外一个叫李凯的哥们儿了。” “那些东西,足足有五个,一起追我们。” “我们跑散了。” “我慌不择路,躲进了一个通风管道里,又小又窄,勉强能容身。” “我能听到它们在外面走来走去,甚至有一个东西就在我头顶的管道口停了下来。” 文今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时刻。 “我当时吓得魂都快没了,心想这次死定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揣在怀里的这张符,突然热了一下。” 他紧紧攥着那道符,像是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那个停在我头顶的东西,就好像没发现我一样,走开了。” “我当时就觉得,一定是这符起了作用!” “一定是您救了我,大师!” 扶虞看了那道符一眼。 符上的灵力,确实消耗了不少。 看来,这倒霉蛋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至少,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把她的东西拿出来用。 扶虞:“其他人呢?” 文今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声音艰涩。 “李凯……李凯他没有符。” “第二天早上,我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就看到他也变成了木偶,站在那五个东西旁边。” “他们六个,排成一排,都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文今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趁着白天,它们不动的时候,拼了命地找出口。” “几乎把整个密室都翻遍了,终于让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墙壁好像有点松动。”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消防斧,一点点地砸,一点点地撬。” “终于,在天黑之前,被我砸出了一个洞。” “我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 “外面还是那个商场的负二层,但感觉像是隔世为人。” “我一路跑,一路跑,不敢停,生怕它们追出来。” “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您了,大师!” 文今再次扑过来,想抱扶虞的腿,被扶虞嫌弃地侧身避开。 他也不在意,就势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扶虞,满眼都是哀求。 “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那些东西太邪门了!” “我感觉它们好像……好像还在找我!”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些木偶随时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扶虞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这个废弃小院的四周。 荒草,断墙,阴影。 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走。” 她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文今连忙爬起来。 “去……去哪里,大师?” 扶虞已经迈开脚步,朝着巷子外走去。 文今不敢多问,踉踉跄跄地紧跟在她身后。 扶虞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你那个密室,具体位置。” 第65章 没有 巷子口的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文今脚边。 他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冷。 扶虞的脚步停在巷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街对面的霓虹。 “你自己回去。”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文今一愣,随即脸上血色褪尽,比刚才在荒草院里还要白上几分。 “啊?”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师,您……您不跟我一起?” 扶虞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却让文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都救了我了”,又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分量。 想说“那些东西还在找我”,可这话刚才已经喊过好几遍了。 “我……” 文今急得额头冒汗,看着扶虞那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的架势,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大师,我不能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我……我跟你一起,我还能保护你呢!”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保护大师? 他拿什么保护? 用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去挡那些木偶吗? 巷子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扶虞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文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 文今硬着头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 “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我还能给您提个醒,或者……或者帮您拿拿东西什么的!”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扶虞终于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巷子外灯火阑珊的街道。 “不需要。” 简简单单三个字,再次把文今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这位大师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他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他凭什么要求更多? 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木偶,文今就觉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大师……”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哀求。 “求求您了,带上我。” “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我给您钱!我有很多钱!” 文今慌乱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把钱包银行卡什么的都掏出来。 扶虞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微微偏头,似乎对“钱”这个字眼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闭嘴。” 文今立刻噤声,大气不敢喘。 扶虞没再看他,径直朝着街边走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 文今的心彻底凉了。 他眼睁睁看着出租车亮起尾灯,引擎发动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丧钟。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他准备瘫坐在地上,接受命运的审判时,车窗降了下来。 扶虞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上车。” 文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车里的扶虞。 扶虞眉头微蹙。 “给你三秒。” 文今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扶虞没理他,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正是文今之前说的那个偏僻商场的名字。 文今坐在副驾驶后面,大气不敢出,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扶虞。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要丢下他不管的人不是她。 文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大师的心思,真是比xz的天气还难测。 他想不通扶虞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要保护她那句话? 不可能,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他这种废柴保护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钱? 文今偷偷瞥了一眼扶虞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但质地极好的素色衣衫。 感觉也不太像缺钱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只要大师肯带上他,比什么都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文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说错话,又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扶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文今,确实是个麻烦。 但那个所谓的“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密室,却让她提起了一点兴趣。 能将活人变成木偶,并且还能通过“游戏”规则传染。 这种手段,不像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她给文今的那道符,蕴含的灵力虽然不多,但对付一般的邪祟也足够了。 能在符的保护下,还差点把文今逼入绝境,可见那密室里的东西,有些门道。 既然遇上了,就顺手看看。 至于文今…… 扶虞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飞逝的夜景。 带着他,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被那些东西轻易抓回去要好。 至少,在她解决掉源头之前,这个“诱饵”还能作用。 出租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商场,外墙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着诡异的光。 即便是晚上,商场门口也显得格外冷清,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大师,就是这里了。” 文今的声音有些发紧。 扶虞嗯了一声,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文今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生怕跟丢了。 商场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暗。 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还在勉强营业,店员也无精打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气味,混杂着廉价香薰的味道。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通往地下楼层的电梯。 文今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浓重。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厢壁上反射着惨白的光,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扶虞按下了【b2】的按钮。 电梯缓缓下行。 那种失重感,让文今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忍不住开口。 “大师,您……您有把握吗?” 扶虞没有看他。 “没有。” 第66章 活的 文今:“……” 这天没法聊了。 【叮——】 电梯到达负二层,门缓缓打开。 一股比楼上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不同于寻常地下室的潮湿阴冷,这股冷意,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直接渗透到人的骨头缝里。 文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扶虞身边又凑近了半分。 负二层比楼上更加昏暗。 大部分区域都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个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扶虞的视线在四周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 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招牌,上面用扭曲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深海迷梦】。 招牌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像是某种怪兽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是那里。” 文今的声音带着颤音,手指着那个入口。 扶虞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入口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 文今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文今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走到入口处,扶虞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招牌。 文今紧张地看着扶虞的侧脸。 他发现,从刚才开始,大师的表情就没什么变化。 但此刻,他却从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凝重? 不,或许用“兴味”更准确一些。 扶虞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阴气很重。” 她淡淡开口。 “而且,不只是普通的阴气。” 文今听得心惊肉跳。 “那……那是什么?” 扶虞没有回答他。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密室”所吸引。 “有点意思。” 扶虞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抬脚踏入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文今一个哆嗦,连忙跟了进去。 入口后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光线更加幽暗。 文今的牙齿开始打颤。 他紧紧跟在扶虞身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扶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步一步,从容不迫。 她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墙壁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符号,那些图案,似乎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突然,扶虞停下了脚步。 她的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金属门。 门上,用血红色的油漆,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眼睛图案。 那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那扇画着扭曲眼睛的金属门,并没有上锁。 扶虞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轻轻一点。 【咯吱——】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后,门应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文今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冷汗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门后的黑暗,比通道里更加浓稠,仿佛有实质一般,要将人吞噬。 扶虞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门。 她率先走了进去。 文今咬了咬牙,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跟了进去。 当他双脚都踏入那片黑暗之后,身后的金属门哐当一声,自动合拢。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文今魂飞魄散。 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去拉那扇门。 “别碰。” 扶虞清冷的声音自身前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文今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他转过头,看向扶虞的方向。 密室内的光源,并非来自灯具。 而是从那些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文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空间里,密密麻麻,站满了……木偶。 各式各样的木偶。 穿着不同时代、不同款式服装的木偶。 每一个木偶的表情都栩栩如生,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僵硬与诡异。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没有焦距。 数量之多,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 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个。 而这些木偶,此刻,都静止不动。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诡异剧场。 它们身上,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磷火般的幽光。 正是这些幽光,勉强照亮了这个巨大的密室。 “啊……” 文今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叫,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这些木偶,太逼真了。 逼真到让他觉得,它们下一秒就会活过来,扑向自己。 不,它们本来就是活的。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如纸。 扶虞却像是没看到文今那副快要吓死的模样。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木偶群。 那些木偶,虽然姿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的关节处,都带着明显的拼接痕迹,像是被人硬生生组装起来的一样。 “有点意思。” 扶虞轻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文今却觉得这三个字比任何恐怖的声音都让他毛骨悚然。 大师的“有意思”,通常意味着事情非常不妙。 “大……大师……” 文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上下打着颤。 “这……这都是……都是人变的?” 扶虞没有回头。 “不然呢?” 她反问。 文今:“……”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扶虞迈开脚步,朝着木偶群走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今见状,魂都快吓飞了。 “大师!别……别过去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那些木偶虽然现在不动,可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动? 万一…… 扶虞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向文今。 “吵死了。” 文今立刻闭上了嘴,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眼睁睁看着扶虞走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性木偶面前。 那个木偶保持着一个低头记录的姿势,手中的笔尖悬停在一本摊开的病历本上。 扶虞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个木偶。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 第67章 变回 扶虞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蜡黄色的皮肤。 “别!” 文今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变了调。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般的声响,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木偶,齐刷刷地,动了。 它们的头颅,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方式,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 空洞的眼眶,齐齐“望”向扶虞与文今。 幽绿的磷光在它们眼中跳动,如同鬼火。 “啊——!” 文今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耳膜。 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木偶们开始移动。 它们的动作僵硬、迟缓,每一步都伴随着木头摩擦的“咯吱”声,却带着一种无可抵挡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 “大师!大师救命啊!” 文今连滚带爬地想躲到扶虞身后。 几只木偶已经近在咫尺,伸出它们那僵直的手臂。 突然,文今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视线死死盯住了最前方几个冲过来的木偶。 那几个木偶的脸,他再熟悉不过。 “阿……阿豪?” 文今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小勇……李凯……” “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他指着那几个为首的木偶,声音凄厉。 “大师!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说的那些朋友!” 扶虞听闻面色不变,只是看着眼前的几个木偶人,看上去毫无生人气息。 那几个被点到名字的木偶,动作似乎微微一滞,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过来。 文今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只知道跑,只知道叫。 “哇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大师!大师救命啊!我要被吃了!” 整个密室里,充斥着他惊恐的尖叫,还有木偶们“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扶虞站在原地,看着文今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哇哇大叫。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闭嘴。” 扶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文今的哭嚎与木偶的异响。 文今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但身体依旧抖个不停。 他眼睁睁看着一只木偶的手臂,已经快要抓到他的衣角。 扶虞动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与之前给文今的那张不同,这张符纸颜色更深,上面的朱砂纹路也更加繁复。 她屈指一弹。 那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瞬间爆开。 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密室。 【滋啦——】 被金光扫过的木偶,身上冒起阵阵黑烟,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僵硬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仿佛陷入了泥沼。 那些幽绿的磷光,在金光下迅速黯淡。 “啊——” “呃——” 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从那些木偶的喉咙里发出。 不再是那种非人的怪叫,而是属于人类的痛楚。 紧接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关节的扭动,而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些木偶身上蜡黄色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 【啪嗒。】 一块“皮肤”从阿豪的脸上脱落,露出了底下正常的人类肤色,尽管苍白。 “阿豪!” 文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越来越多的“皮肤”碎裂剥落。 那些曾经栩栩如生、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偶外壳,如同蝉蜕般褪去。 一个接一个的人,从那木偶壳子里显露出来,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正是阿豪、小勇、李凯,还有其他几个文今叫不出名字,但之前一同进入密室的人。 他们都还活着。 只是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像是大病了一场。 金光渐渐散去。 密室里,只剩下满地破碎的木偶残骸,还有七倒八歪躺在地上的人。 文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他们得救了? “阿豪?小勇?” 文今试探着喊了一声。 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文……文今?” 阿豪的声音虚弱沙哑。 “我们……这是在哪里?” 小勇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 文今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扑过去,扶起阿豪。 “太好了!你们没事了!你们都变回来了!” 他语无伦次,又哭又笑。 阿豪他们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已经过去。 “大师!” 文今猛地回头,看向扶虞。 他松开阿豪,几步冲到扶虞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师!您真是神仙下凡!活菩萨转世啊!” “您又救了我们一次!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抱扶虞的腿。 扶虞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避开了。 “谢谢大师!太谢谢您了!” 阿豪、小勇他们也挣扎着,想要向扶虞道谢。 扶虞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 她看着密室深处,那片更为浓郁的黑暗。 即便那些人都恢复了原样,这里的阴气,却并未完全消散。 反而,因为那些木偶外壳的破碎,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邪恶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起来。” 扶虞对着文今道。 文今连忙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大师,您还有什么吩咐?” 扶虞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转过身她的指尖伸出,在空气中虚虚一点。 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灵力丝线,射向那片黑暗。 【桀——!】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尖啸,从黑暗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刺耳至极,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 文今和他的朋友们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齐齐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手腕一翻,五指虚握。 那道灵力丝线猛地收紧。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 “出来。” 第68章 木灵 随着扶虞灵力丝线的收紧,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拖拽声。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被硬生生从墙体里剥离。 文今和他的朋友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阿豪勉强撑起身体,凑到文今旁边,声音发虚。 “文今……这……这位大师,你从哪儿认识的?” 他现在看扶虞的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敬畏,而是近乎膜拜。 文今哪里顾得上回答他,一颗心全吊在那片黑暗里。 【轰隆——】 一声闷响,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紧接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黑影,被那无形的丝线硬生生拖拽了出来,跌落在地。 那东西通体漆黑,形状古怪,像是一团纠结的树根,又带着几分扭曲的人形,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 它挣扎着,发出阵阵不甘的嘶吼,却无法挣脱扶虞的束缚。 扶虞神色平静,手腕再次轻轻一抖。 灵力丝线骤然收紧。 【咔嚓!】 黑影猛地一颤,体表那层凝固的黑暗如同蛋壳般寸寸碎裂。 光芒从裂缝中透出。 并非什么骇人的凶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绿色荧光。 文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黑壳剥落殆尽,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翠绿的小东西。 它长得像个小人儿,四肢纤细,脑袋圆圆,头顶还顶着两片嫩绿的叶子,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晃动。 此刻,它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小屁股,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文今:“……” 阿豪:“……” 小勇与其他人:“……” 整个密室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反差也太大了。 刚才那要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现在就变成了这么个……小不点? 小东西晃了晃脑袋,两片叶子也跟着抖了抖。 它抬起头,黑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看向扶虞,又看了看周围一圈目瞪口呆的人类。 然后,它奶声奶气地开口了,声音清脆,像风吹过竹叶。 “不好玩。” “你们太不经吓了。” 文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不……不好玩?” 他指着那个小东西,手指都在哆嗦。 “我们差点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阿豪他们都变成木头了!我也差点变成木头!” “你管这叫不好玩?!” 文今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之前被追杀的恐惧、朋友异变的惊悚、劫后余生的庆幸,此刻全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们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每天晚上提心吊胆,怕被抓走变成木偶!” “食物和水都快没了!” “我……我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文今捶胸顿足,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惊恐,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阿豪他们也是一脸的愤慨,但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不是扶虞大师,他们现在恐怕还是那些没有知觉的木偶。 那个被文今称为“小木灵”的东西,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头顶的叶子也耷拉了下来。 它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想找人玩捉迷藏而已……” “谁让你们那么笨,一下就被抓住了。” 文今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我们笨?!” “你那是捉迷藏吗?你那是索命!” “有你这么玩捉迷藏的吗?!” 小木灵似乎被他凶悍的样子吓到了,扁了扁嘴,黑豆般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 它不去看文今,反而手脚并用地爬向扶虞,然后一把抱住了扶虞的……鞋面。 因为它太小了,只能抱到这个位置。 “呜……他好凶……” 小木灵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扶虞。 “姐姐,你带我走。” “这里不好玩了,他们都欺负我。” 文今目瞪口呆。 这小东西,还会恶人先告状? “大师!你别信它!它就是个祸害!” 文今急了,生怕扶虞被这小东西楚楚可怜的外表迷惑。 “它刚才多凶残您是看到的!它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这绝对是个陷阱!它肯定没安好心!” 小木灵抱着扶虞的鞋面不撒手,还用小脑袋蹭了蹭,冲着文今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我才不是祸害。” “是你自己胆子小。” 文今气得跳脚。 “我胆子小?!”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着小木灵。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 他想说“信不信我揍你”,但看着小木灵那巴掌大的体型,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显得他特别欺负弱小。 扶虞低头,看着脚边这个小小的、散发着纯净草木气息的灵体。 原来,这就是她今天出门时,感知到的那个“有缘人”。 这个时代,灵气稀薄,能修出形态的精怪,已是凤毛麟角。 这小东西,看样子灵智初开,心性单纯,只是因为长久困于此地,无人引导,才闹出这般事端。 它身上的力量,也并非纯粹的邪气,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的、未加雕琢的木属灵力。 只是被这密室的阴暗环境扭曲了,又吸收了太多人类的恐惧情绪,才显得那般邪异。 扶虞伸出手。 小木灵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扶虞的鞋面,伸出两只细嫩的小手,想要抓住扶虞的手指。 文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师!三思啊!” 扶虞没有理会文今的咋咋呼呼。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小木灵头顶那两片嫩叶上。 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 小木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头顶的叶子也舒展开来,颜色愈发青翠欲滴。 它身上的那股躁动不安的气息,渐渐平复。 “你愿意跟我走?” 扶虞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小木灵猛点头,黑豆眼亮晶晶的。 “愿意愿意!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比那些臭木头好闻多了!” 扶虞收回手。 “嗯。” 一个字,决定了小木灵的归属。 第69章 付卦钱 文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大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就这么收了它?” “它可是差点把我们都害死啊!” 阿豪他们也面面相觑,显然也无法理解扶虞的决定。 扶虞看了文今一眼。 “它不是故意的。” “而且,它现在是我的了。” 这话听在文今耳朵里,却变了味。 什么叫是您的了? 大师这是……被这个小祸害给拐跑了? 他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才把大师请来救命。 结果,大师解决了麻烦,却被麻烦本身给“俘虏”了? 扶虞的决定,文今自然不敢有半分异议。 只是看着那个巴掌大的小东西,亲昵地蹭着扶虞的裤腿,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凭什么啊? 他九死一生,鞍前马后,才勉强换来大师的不嫌弃。 这小东西倒好,卖个萌,装个可怜,就一步登天了? 文今越想越气,看那小木灵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小木灵感受到他的视线,从扶虞脚边探出小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 “哼,胆小鬼。” 文今:“!” 他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说谁胆小鬼!” “就说你,略略略。”小木灵躲到扶虞身后,只露出两片嫩叶晃啊晃。 扶虞对这场幼稚的争吵置若罔闻,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小木灵立刻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跟上,还试图去够扶虞的衣角,可惜身高不够,只能抱着她的小腿。 文今看着这一幕,心里更酸了。 那可是大师的腿!他想抱都没抱上! 阿豪他们几个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一个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文今,这位大师,到底什么来头啊?”阿豪凑过来,小声问。 “不该问的别问。”文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睛还盯着前面的一大一小。 “不过,厉害就对了。”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几人重新穿过那扇画着扭曲眼睛的金属门,回到了幽暗的通道。 少了那些木偶,通道里的阴冷气息似乎也淡了些许,但依旧让人不舒服。 小木灵大概是第一次离开那个密室,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瞅瞅西看看,头顶的叶子转来转去。 它看到墙壁上那些古怪的符号,还伸出小手去摸。 “脏。”扶虞的声音淡淡传来。 小木灵立刻缩回手,还使劲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仿佛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今在后面看得直撇嘴。 马屁精。 终于,前方透出微弱的光亮。 是深海迷梦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当他们跨出入口,重新回到商场负二层的开阔地带时,文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着出来了。 真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招牌,心里一阵后怕。 以后打死他也不玩什么密室逃脱了。 几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小木灵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扶虞,时不时还奶声奶气地问东问西。 “姐姐,外面是什么呀?” “姐姐,天上有星星吗?”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用两条腿走路?” 文今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小东西,问题怎么这么多! 还吵! 他刚想开口训斥几句,就看到扶虞微微侧头,似乎在听小木灵说话。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文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更堵了。 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对,是被一个小不点给叼走了。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电梯口时,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文今脸上的那点劫后余生的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腿肚子开始转筋,刚刚才缓过来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 “表……表哥?”文今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沈况野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先是扫过文今,然后落在了扶虞身上,最后,又在阿豪那几个狼狈不堪的青年脸上一一掠过。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文今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往扶虞身后躲。 可是一想到自家表哥的脾气,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沈况野没有立刻说话。 那种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文今觉得,表哥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阿豪他们几个本就惊魂未定,此刻被沈况野这强大的气场一压,更是大气不敢喘。 “那……那个,文少,我们就先走了啊。”小勇最先反应过来,拉了拉阿豪的衣袖,小声说道。 他们可不想掺和进文今的家事里。 尤其这位表哥,一看就不好惹。 “对对对,我们先撤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人刚想转身开溜,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站住。” 是扶虞。 阿豪几人的脚步顿时僵住,脸上露出几分错愕与不安。 他们看向扶虞,又偷偷瞥了一眼沈况野,不知道这位大师又有什么吩咐。 扶虞还没开口,文今倒是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豪他们面前,脸上堆起了市侩的笑容,与刚才在沈况野面前的鹌鹑样判若两人。 “哎,几位,别急着走啊!” “大师救了咱们的命,这卦金,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文今搓着手,那副狗腿子的模样,看得沈况野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阿豪、小勇他们也是一脸的错愕,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 他们光顾着逃命和后怕了,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应该的,应该的。”阿豪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大师,多少钱您说。” 其他人也纷纷去摸自己的口袋拿手机。 文今得意地看了一眼扶虞,仿佛在说:看,我多会办事! 第70章 突然的死气 阿豪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确实把这最重要的环节给忘了。 “应该的,应该的。” 阿豪第一个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大师,您说个数。”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摸出手机。 文今见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得意地瞥了扶虞一眼,像是在邀功。 扶虞没什么表示。 小木灵从扶虞的裤腿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这群人掏手机的动作,头顶的叶子晃了晃。 阿豪他们扫了码,总算把在文今看来“合情合理”的卦金付清了。 “大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阿豪声音还有些虚,主要是被吓的。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小勇和其他人也纷纷躬身道谢,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看扶虞,简直如同看在世神仙。 扶虞淡淡“嗯”了一声。 得了许可,几人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电梯,片刻不敢多留。 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师,或者旁边那位气场骇人的沈大少再改变主意。 随着电梯门合上,将那几张惊魂未定的脸隔绝在外,负二层又恢复了某种令人不适的安静。 文今脸上的那点得意迅速褪去,又变成了鹌鹑。 他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大气不敢喘。 天知道他文小少爷,在外面也是横着走的主,怎么到了自家表哥面前,就怂成了这样。 沈况野的视线,终于从电梯口收回,重新落回文今身上。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文今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出息了。” 沈况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文今的头埋得更低了。 “表哥,我……” “我错了。” 除了认错,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沈况野没再理他,转向扶虞。 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神情略微缓和了些许,但依旧称不上热络。 “又麻烦扶虞小姐了。” 他的声音客气,却也带着疏离。 文今偷偷抬眼,心里嘀咕,表哥还会道谢,真是太阳大西边出来了? 小木灵似乎也察觉到了沈况野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冰冷气息,悄悄往扶虞身后又躲了躲,只露出两片嫩叶尖尖。 扶虞神色如常。 “举手之劳。” 沈况野微微颔首。 “聊表谢意,不知扶虞小姐可否赏光,用顿便饭?” 文今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自家表哥的低气压了,抢着说道。 “对对对!大师,我请您吃饭!” “吃大餐!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馆子,保证您喜欢!” 他一脸热切,就差摇尾巴了。 沈况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文今清楚地从那一眼里读出了“多事”两个字。 文今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看着扶虞,满眼期待。 扶虞刚要开口。 她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视线落在沈况野的脸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眉宇之间。 那里的气色,不对。 上次在沈家初见,沈况野虽然周身也带着些许常年处理事务的疲惫,但整体气运平稳,甚至隐隐有紫气升腾的贵相。 可现在……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人是怎么回事。 短短几日不见,怎么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死气。 那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扶虞小姐?” 沈况野见她迟迟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出声询问。 扶虞收回视线,看向他。 她没有先回答吃饭的问题。 “你最近,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沈况野的眸光微动。 “此话怎讲?” 文今也愣住了,看看扶虞,又看看自家表哥,不明白大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或者说,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东西?” 扶虞继续问。 小木灵也从扶虞腿后探出头,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况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沈况野沉默了几秒。 “扶虞小姐何出此言?”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 扶虞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你身上。” “死气缠身。”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文今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表哥。 死气缠身?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哥他……他要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 不可能! 表哥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 沈况野的脸色,在听到“死气缠身”四个字时,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依旧是那副冷峻沉稳的模样。 只有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大师,您……您没看错?” 文今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 “我表哥他……他好好的啊!” 扶虞没理会文今的失态。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沈况野身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判断。 “上次见你,还不是这样。” “怎么几日不见,就沾了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自然就是指那些死气。 沈况野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扶虞,眼神深邃。 “扶虞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试探。 “表哥!你快说句话啊!” 文今急得快哭了。 “大师不会无的放矢的!你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你告诉我,我……我帮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连大师都说不干净的东西,他能帮上什么忙。 沈况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一点小麻烦而已。” “不劳扶虞小姐费心。” 他这话,显然是不想多谈。 扶虞却不打算就此罢休。 “小麻烦?” 她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 “再过一月,神仙难救。” 此言一出,文今“噗通”一声,差点给跪下去。 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没当场出糗。 饶是如此,他的腿也软得跟面条似的。 第71章 活阎王 一月之后,神仙难救。 文今腿一软,若非及时扶住冰冷的墙壁,恐怕当场就要瘫倒。 即便如此,他双腿也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站立不住。 “表……表哥,大师她说的是真的吗?”文今的声音带着哭腔,脸无人色。 小木灵拽了拽扶虞的裤脚。 “姐姐,这个人……好像要坏掉了。” 它奶声奶气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扶虞低头看了它一眼。 “嗯,快了。”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沈况野与文今耳中。 文今:“……” 他想哭。 沈况野面沉如水,那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扶虞,似乎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又或者,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文今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了?” “大师不会骗我们的!” 沈况野终于将视线从扶虞身上移开,落向文今。 那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凌。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文今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的焦急与恐惧堵在喉咙口,难受至极。 他求助似的看向扶虞,希望大师能再劝劝。 扶虞却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沈况野转向扶虞,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客气。 “今日之事,多谢扶虞小姐出手。” “至于文今的卦金,我会一并支付。”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转了账。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改日,我再正式设宴感谢扶虞小姐。” 文今站在一旁,看看自家表哥,再看看扶虞,急得直跺脚。 “表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大师说你有危险!你怎么就不听呢!” “钱什么时候不能给啊!” 沈况野一个冷眼扫过去。 “闭嘴。” 文今瞬间噤声,但脸上那焦灼的神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急死。 扶虞没有说话。 小木灵从扶虞腿后探出小脑袋,也好奇地盯着沈况野,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动着。 “扶虞小姐是嫌少?”沈况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扶虞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大师!”文今大叫一声,想去拦。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心中默念一句,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 小木灵“哒哒哒”迈着小短腿,紧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冲沈况野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文今看着扶虞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家表哥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表哥!你……你糊涂啊!” 沈况野将手机收回,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动作从容不迫。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你,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文今还想说什么,但在沈况野那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只是那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大师的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夜色渐深。 扶虞盘膝坐在床上。 窗外的灯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 她如今的修炼速度,慢如龟爬。 想要恢复到鼎盛时期,不知要何年何月。 必须想个办法,加快修炼的进度。 她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主人!主人!”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木灵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正抱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卷尺,在房间里到处比划。 它一会儿量量床腿的周长,一会儿又踮着脚尖去够窗台的高度,头顶两片嫩绿的叶子兴奋地抖动着。 “主人,这个房子好大呀!” “比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好玩多啦!” 扶虞看着它那副忙碌又新奇的模样,心中倒是泛起一丝波澜。 幸好,南家那三兄弟没有再坚持他们那“死亡芭比粉”的审美。 如今这房间的布置,清雅简约,总算顺眼了许多。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小木灵身上。 如此稀薄的灵气,竟然还能孕育出这般纯粹的木属精怪。 当真是造化奇妙。 小木灵似乎察觉到扶虞的注视,丢下卷尺,哒哒哒跑到床边,仰起小脑袋。 “主人,你在想什么呀?” 它的黑豆眼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 扶虞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头顶的叶片。 “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快点长大。” 也让自己,快点变强。 沈宅的客厅,灯光冷白。 沈况野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袖扣,准备去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文今从车上就一直不说话,终于在沈况野准备上楼的时候拦在他面前,眼睛通红。 “你是不是疯了!” “刚刚扶虞大师都说了你死气缠身,一个月就没命了!你还工作工作工作!!”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你从医院醒过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你什么吗?阎王!活阎王!我看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 “表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吗!!?” 沈况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种平静,比任何斥责都让文今感到无力与恐惧。 “我管不了你!” 文今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与不甘。 “有人管得了你!” 他猛地转身,冲出书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这就给外公外婆打电话!给我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收拾你!” 书房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沈况野依旧站在原地,姿态未变。 良久,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死气缠身,神仙难救么。” 他低声重复着扶虞的话,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倒是有趣。 第72章 上不得台面 翌日清晨。 扶虞从楼上下来,刚走到客厅,脚步便微微一顿。 客厅里,竟然坐满了人。 基本上都是一群贵太太,察觉到她下楼的动静全都看了上来,神色不同。 南栎正端着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看见扶虞下来,眼睛亮了一下。 她放下水杯,刚想站起身,朝着扶虞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刻薄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要我说啊,到底不是在身边养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客厅,也成功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南栎的脚步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去,有些无措地看向扶虞。 扶虞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说话的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正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扶虞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仿佛刚才那句充满恶意的话,与她毫无关系。 小木灵从她宽大的衣袖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类,头顶的叶子疑惑地晃了晃。 “姐姐,他们是谁呀?” 它奶声奶气地问,声音很小,只有扶虞能听见。 扶虞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不认识。”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那中年妇人的一句话,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南母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哎呀,都来了,快坐快坐。” “小虞,这是你张伯母,李阿姨,还有几位都是妈妈生意上的朋友,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 南母热情地介绍着,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那个说话刻薄的张姓妇人。 张伯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南董客气了,我们也是听说南家找回了真正的千金,特意来道喜的。”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扶虞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只是没想到,这真千金……倒是挺有个性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奖,语气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南栎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扶虞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南家真千金”这个身份来的。 扶虞将最后一口吐司咽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她抬起眼,看向那位张伯母,声音平静无波。 “道喜就不必了。” “我不太喜欢吵。” 张伯母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没想到这个刚从乡下回来的丫头,竟然敢当众这么不给她面子。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有看好戏的,有暗自摇头的,也有对扶虞这般直接的态度感到惊讶的。 南母连忙打圆场。 “小虞这孩子,从小在外面长大,性子直了些,张姐你别介意。” “哪里哪里。” 张伯母干笑两声,眼神却冷了几分。 “南董说笑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讲究个性嘛。” 她话锋一转,又看向扶虞。 “不过啊,小虞,这大家族的规矩,还是得学学的。” “免得以后出去,丢了南家的脸面。”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 南栎的脸色更白了,她下意识地想替扶虞辩解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扶虞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敲打。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站起身。 “我吃好了。” “你们慢用。”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径直朝着客厅外走去。 张伯母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南母用眼神制止了。 “张姐,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 南母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张伯母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不快。 扶虞走出客厅,小木灵从她衣袖里钻了出来,跳到她肩上。 “姐姐,那个老妖婆好讨厌!” 小木灵气鼓鼓地说。 扶虞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脸,看着肩上那个义愤填膺的小东西。 “老妖婆?” “对呀!” 小木灵用力点头,头顶的叶子晃得更厉害了。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还瞪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扶虞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小东西,倒是护主。 “不必理会。” 她继续朝前走。 那些人的目的,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无非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辈。 南家找回真千金的消息,从那次宴会想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这些人,到现在才来不过是来探探情况,看看她这个所谓的“真千金”,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能不能为他们所用,或者,值不值得他们巴结。 真是无趣。 扶虞走到院子里,阳光正好。 她寻了个石凳坐下,闭上眼,开始调息。 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 小木灵乖巧地蹲在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头顶的叶子微微颤动,似乎在吸收着阳光。 一人一精怪,在南家大宅的喧嚣中,寻得了一片难得的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扶虞睁开眼。 南栎正快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 “姐姐。” 南栎在她面前停下,喘着气。 “那些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歉意。 “她们就是那样,喜欢嚼舌根。” 扶虞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绞着衣角。 “我……我知道,你刚回来,可能不太习惯。” “但是,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 “大哥他们也挺喜欢你。” 南栎似乎想安慰扶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扶虞终于开口。 “你找我,有事?”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南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扶虞。 第73章 杀人犯 南栎指尖微微发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给你。” “这,这本来就是南家大小姐的东西。” 南栎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 “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她说完,便想抽手离开,扶虞的手指却倏然合拢,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栎身体一僵。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扶虞那双幽深的眼眸。 扶虞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不达眼底。 “南家三兄弟口中那个,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白莲花。” “真的是你吗?” 南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 扶虞的视线,如同实质,要将她看透一般。 “又或者……” 扶虞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早就换了芯子?” “轰”的一声,南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猛地甩开扶虞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见了鬼一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栎转身就跑,脚步慌乱,逃离了庭院。 扶虞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掌心中那个小巧的锦盒。 南栎的反应,比她预想中还要激烈。 有意思。 小木灵从她衣袖里探出小脑袋,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了晃。 “姐姐,她怎么了呀?” “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扶虞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它头顶的叶片。 “心里有鬼,自然跑得快。” 她打开锦盒。 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红色锦缎之上。 玉佩的样式简单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的雕花。 入手微凉。 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无数次摩挲过。 南栎魂不守舍地冲回客厅。 她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里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只想尽快逃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 她从众人面前跑过,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哼。” 一声不高不低的冷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是那位张伯母。 她端着茶杯,用杯盖撇着浮沫,眼角的余光瞥着南栎消失在楼梯口的方向。 “跑什么跑?” “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都没有。”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南母坐在主位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容。 她仿佛没有听见张伯母那夹枪带棒的话语,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张伯母见南母这般“好涵养”,心中那点顾忌也彻底消失了。 她将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南董啊,不是我说你。” “这孩子,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张伯母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 “一个是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目无尊长,顶撞长辈,简直无法无天。” “另一个呢,占了人家十几年的富贵,如今正主回来了,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成日里哭哭啼啼,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要我说,这野鸡就是野鸡,就算暂时飞上了枝头,那也变不成真凤凰!” 她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 “现在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们南家呢。” “说你们南家识人不清,养了个白眼狼,还找回来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 “这以后啊,我看你们南家的脸,都要被这两个丫头给丢尽了!” 张伯母锐利的视线扫过那几个作壁上观的妇人。 那几位原本低头品茶,或是欣赏窗外景致的太太们,被她这么一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姿态。 她旁边的王太太立刻接了腔。 “可不是嘛。” “乡下地方,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别说顶撞长辈了,怕是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呢。” “南董啊,您可别心软。” “这树不修理不直溜,孩子不教育不成器。” “现在不好好掰过来,以后有的是麻烦。” 王太太的目光在南母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视线却若有若无地飘向南母。 “南家这样的门楣,对儿女亲家的挑选,想必也是极为慎重的。” “若是因为孩子不懂事,影响了家族间的联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比之前两位太太的更加诛心。 张伯母听着几位“盟友”的帮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重新端起茶杯,得意地扫了南母一眼。 “所以啊,南董。” “不是我们这些做姐妹的爱多管闲事。” “实在是替你着急。” “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再这么下去,南家的声誉,可真要被她们败光了。” “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今天没提醒你。” 南母始终端坐在主位。 她脸上那得体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 仿佛她们讨论的,是别人家的闲事,与她毫不相干。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太太又开始补充。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似乎有些……特别的本事?” 她的语气带着好奇,眼神里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好像是会看什么风水,算什么命之类的?” 王太太立刻瞪大了眼睛。 “哎哟,真的假的?” “那不就是……乡下那些跳大神的?” “南董,你们家怎么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说出来更加伤人。 暗指傅家找回来的,是个不入流的神棍。 张伯母冷笑一声。 “什么本事。” “我看就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真正有本事的,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博眼球?” “南董,你可得擦亮眼睛,别被这种小把戏给骗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南母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许。 她放下茶杯,正要开口。 “哦?” 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门口传来。 “杀人犯,也配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 第74章 往事 张夫人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猛地转头,视线如毒蛇般钉在扶虞身上。 “你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污蔑!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我告诉你,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我要报警抓你。” 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完全没了平日里贵妇的仪态。 “南夫人,你看看,你看看她。” “这就是你们南家找回来的好女儿。” “张口就是污蔑,就是诽谤。”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竟然敢这么说我。” 扶虞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淡淡扫过张夫人。 “张美莲。” 她轻轻开口,吐出三个字。 张夫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尖锐的叫嚣戛然而止,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这个名字,除了家里那几个死人,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 “你……你到底是谁?” 张夫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母原本淡了些许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客厅里却格外清晰。 “张夫人。” 南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南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了?” 张夫人被南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慑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南母冷冷地看着她。 “我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 “毕竟相识一场。” “没想到,你还真是自己不要脸了。” 这话,比任何刻薄的言语都来得伤人。 扶虞站在一旁,第一次露出了些微的惊讶。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温婉笑容,说话轻声细语的母亲吗? 客厅里其他几位太太,此刻也是大气不敢出。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王太太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从南母脸上滑过,又悄悄瞥向脸色惨白的张夫人。 李太太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几下,看向张夫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与疏离。 圈子里关于张家这位太太的出身,以及她那位原配的死因,一直都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 只是碍于张家的势力,以及事情过去多年,没人敢当面提及罢了。 如今被扶虞这么一点,南夫人又是这般态度……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张夫人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你……你们……” 她指着南母,又指着扶虞,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那些都是假的。” “都是那些j人胡编乱造的。” “你们不能相信。”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向旁边的王太太和李太太。 “王妹,李妹,你们快帮我说句话啊。” “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你们难道也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鬼话。” 王太太和李太太尴尬地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她们现在可不敢轻易站队了。 南夫人这架势,明显是要撕破脸了。 而且,扶虞那句“杀人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只是普通的口角,她们还能帮着说和几句。 可一旦牵扯到这种事情,谁还敢轻易沾染。 扶虞看着张夫人无能狂怒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张夫人慌乱地去摸自己的手包,想要找手机。 扶虞却依旧平静。 她看着张夫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张夫人,何必这么激动。” 扶虞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波澜。 “你婚前原名张美莲,十七年前,以朋友的身份,住进了时任富商林正宏的家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夫人的心上。 张夫人的动作僵住了,脸上血色褪尽。 “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干涩,毫无底气。 扶虞继续说道:“林正宏的原配夫人林婉清,温婉贤淑,与林正宏育有一子林嘉佑。” “你住进林家不到三个月,林婉清意外坠楼身亡。” “对外宣称是抑郁症自杀。” 客厅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那几位太太,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她们看向张夫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有惊恐,有鄙夷,也有几分原来如此的了然。 “你闭嘴!” 张夫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那是个意外!意外!跟我没关系!” “林婉清她本来就有抑郁症!是她自己想不开!” 扶虞没有理会她的咆哮,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头发寒的语调陈述。 “林婉清去世后一个月,你便嫁给了林正宏,成了林太太。” “她的儿子林嘉佑,当时不过十岁。” “自从你入门,林嘉佑的日子便不好过。” “三天两头生病,学业一落千丈,性情也变得孤僻古怪。” “林正宏听信你的枕边风,以为儿子是记恨你,故意不成器,对他日益失望。” “终于,在林嘉佑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他摔断了腿。” “之后,便被你们以养病和学业不佳为由,送去了国外,从此不闻不问。” 扶虞每说一句,张夫人的脸色便白一分。 说到最后,张夫人已经瘫软在沙发上,浑身抖如筛糠,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你,则顺利生下了自己的儿子,彻底坐稳了林太太的位置。” 扶虞微微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震惊到失语的妇人。 “至于林婉清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张夫人,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能睡得安稳吗?” 扶虞顿了顿,视线扫过那几个已经完全呆住的太太。 “你们今天在这里,对我们南家姐妹评头论足,说我们不懂规矩,败坏门风。” “那么请问赵女士。” “你这种小三上位,逼死原配,构陷原配之子的行为,又算什么规矩。” “算什么门风。” 第75章 命苦的孩子 张夫人抖着手,试图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却因为过度的慌乱,几次都险些将手包掉在地上。 “你血口喷人!” 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 扶虞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种平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张美莲。” 扶虞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当年林婉清坠楼的现场,除了你,还有谁?” 张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不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尖叫着,想要站起来,腿却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王太太和李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自己能当场隐形。 她们现在哪里还敢掺和。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口角是非了。 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南母冷眼看着张夫人失态的模样,此刻反而松弛了下来。 她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却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 “张夫人。” 南母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那温和里,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凉意。 “我南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请。”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张夫人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沙发上,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还是挣扎着,扶着沙发的边缘,狼狈地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敢再看扶虞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太太和李太太见状,脸上堆起了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南董,那个……我们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是啊是啊,改天再来拜访。” 她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便匆匆起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家。 转眼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客厅,便只剩下了南母与扶虞两人。 南母放下茶杯,她看向扶虞,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小虞,抱歉。” 南母轻声道。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你正式介绍给圈子里的这些人。” “让她们知道,你才是我们南家真正的女儿。” “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没有分寸,如此不识好歹。 扶虞倒是神色如常,她走到南母身边,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妈,没事。”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有些人,不必深交。” 南母抬头看着她,看着女儿平静无波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比她想象中要强大太多。 也比她想象中,更让她心疼。 “你今天,也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南母勉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 那些年,她不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姐妹”在背后怎么议论她,怎么议论南家。 只是为了家族颜面,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她多数时候都选择了隐忍。 扶虞的出现,直接撕开了那些虚伪的表象。 虽然过程有些难堪,但结果,却意外地让她感到轻松。 客厅内安静了一会儿。 扶虞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妈,南栎……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扶虞继续道:“我听南阔之提过几句,似乎和你之前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虽然我自诩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人。” 扶虞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微笑。 “但这件事,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竟然也看不出,南阔之说的那个南栎和现在这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话一出,南母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猛地看向扶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扶虞的能力,她是知道一些的。 连扶虞都看不透南栎的状况,那南栎…… 南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哀愁。 “南栎她……” 南母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个命苦的孩子。” 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垂下了眼睑,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显然是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扶虞见状,也没有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母亲不想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与此同时。 南家二楼,南栎的房间内。 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隔绝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南栎整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臂弯中。 她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些尖锐刻薄的话语。 “亲爸亲妈都不知道是谁,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别说顶撞长辈了,怕是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呢。” “假千金……” “鸠占鹊巢……” 那些词句,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已经很小心的不惹事了。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手臂上的衣料。 【她们说得对。】 南栎的身体猛地一僵。 谁? 谁在说话?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替代品。】 那个声音继续幽幽地说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是不是很不甘心?】 【是不是很想证明自己?】 南栎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 那个声音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语气轻柔了几分。 【我可以帮你。】 【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帮你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南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南栎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滚!” 她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不听!你给我滚!”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本来就是霸占了扶虞位置的冒牌货,凭什么觉得委屈? 【你明明知道真相。】 第76章 自己作死 那个声音依然在脑海深处回响。 【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不是的!” 南栎抱头蜷缩得更紧。 “我不配!我什么都不配!” 楼下,扶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眸看向楼上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有好戏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栎再也没有出现在家人面前。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是管家悄悄送到门口。 南母几次想去敲门,都被南父拦住了。 “让她静静。” 南父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思太重。” 这天晚上,难得南家所有人都聚在餐厅吃饭。 南父坐在主位,南母在他右手边。 大哥南怀川今天也回来了,正和南父聊着公司的事。 南栎坐在最末端,低着头默默吃饭。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吓人。 餐厅里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南母几次想开口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文家小少爷在门外求见扶虞小姐。” 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他说有急事。” 南父放下筷子,看向扶虞。 “文今?这孩子怎么突然跑来了?” 南怀川也皱起眉头。 “文家那小子不是一向不着调,小虞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南母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扶虞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沈况野的事。 看来那天她对文今和沈况野说的话,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管家接着说道:“文小少爷很着急的样子。” “一直在喊''救救我哥''。” 南父脸色一变。 “沈况野出事了?” 南怀川立刻站起身。 “我去看看。” “不用。” 扶虞淡淡开口,制止了他。 “让他进来。” 她转向管家。 “直接带到客厅。” 南栎听到文今的名字,身体明显一僵。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几分钟后,文今被带了进来。 这个平时不着调吊儿郎当的文家小少爷,此刻却是一脸焦急。 他一见到扶虞,立刻冲了过来。 “扶虞!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文今声音都带着哭腔。 “他真的要死了!” 南父他们面面相觑。 南怀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今抹了抹眼角。 “我哥从那天见过你之后,回去就开始发高烧。” “现在已经三天了,烧一直退不下来。” “医生都说没办法了。” 他看着扶虞,眼中满是恳求。 “扶虞大师,你那天说他一个月内会死,是不是你能救他?” “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扶虞放下茶杯,神情依然平静。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 “沈况野身上的业债太重,神仙难救。” “这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文今急得直跺脚。 “可是你明明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你了!我哥他还这么年轻!” “有些债,必须本人来还。” 扶虞重新看向文今。 “除非沈况野愿意放下所有执念。” “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文今眼中燃起希望。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扶虞摇头。 “来不及了。” “今晚子时一过,就是他的死期。” 客厅里一片死寂。 文今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成语调。 “不……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 “怎么会变成今天了?” 扶虞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你应该去问你那位好表哥。”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是他自己,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死路。” “自己作死,神仙也难救。” 文今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猛地抬头,看向扶虞,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是说……有人害我哥?” 扶虞终于放下茶杯,施舍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害?” 她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 “不过是顺水推舟,加速了他本就该来的结局罢了。” “若非他自己心中执念深重,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文今的身体晃了晃。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沈况野快死了。 那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在外人面前冷血却也真心待他的表哥,快死了。 “噗通”一声。 文今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额头也随之磕了下去。 “扶虞大师!”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求求你,救救我哥!” “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文家……沈家,也一定会重重感谢你的!” 南母更是直接别开了头,眼圈有些泛红。 南怀川则是看向扶虞,神色复杂。 他知道扶虞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但这种生死之事…… 扶虞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文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位扶虞大师,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所谓“高人”都不同。 金钱,权势,在她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磕下去的头,久久没有抬起,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慢慢地,准备撑着地面站起来。 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带路。” 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文今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僵硬地抬起头,满脸泪痕,不敢置信地看着扶虞。 “您……您说什么?” 扶虞已经站起了身,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衣袖褶皱。 “我说,带路。”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再耽搁下去,就算我想救,也来不及了。” 文今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整个人都懵了。 几秒钟后,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膝盖一阵发麻,差点又摔倒。 “好!好!我马上带路!” 他语无伦次,脸上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与方才的绝望判若两人。 南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南母也一脸担忧地看向扶虞。 “小虞,这……” 南怀川更是直接开口:“小虞,这件事非同小可,你……” 第77章 一体两魂 扶虞转过身,看向他们。 “没事。”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若有似无地在餐厅角落的南栎身上停顿了一瞬。 南栎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很轻,却让她浑身一僵。 是扶虞。 南栎的心跳骤然加快,她下意识地想抬头,却又不敢。 她怕看到扶虞眼中任何一丝厌恶或者不耐。 自己这样的人,大概只会被讨厌。 毕竟,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是谁,都快不清楚了。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抬起一丝眼缝时,扶虞已经转过身,和文今一起,快步走出了客厅。 高挑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南栎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然……是被讨厌了。 她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眼眶有些发热。 一路上,车内的抽泣声就没停过。 文今红着眼眶,时不时拿袖子擦擦鼻子,嘴里还在念叨着感谢的话。 “扶虞大师,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等我哥好了,我们一定会……” 袖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小木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弃。 “大男人动不动就哭,丢人现眼。” 文今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用袖子擦眼泪。 小木灵都被这反应搞得有些不习惯了。 “咦?居然不回嘴?” 扶虞看了眼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驶入了一片高档别墅区。 沈宅的门前停着几辆黑色轿车,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 文今刚下车就急急忙忙朝大门跑去。 “扶虞大师,这边请!” 扶虞刚踏出车门,整个人就微微一顿。 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包围。 这种程度的阴气聚集,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病症能够造成的。 这个沈况野,到底是干了什么? 扶虞眉头轻皱,跟着文今快步走向别墅。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见文今就迎了上来。 “文少,您回来了。” 文今擦了把眼泪,指着扶虞说道:“金秘书,这位就是扶虞大师。” 金秘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 “扶虞大师,久仰大名。” 他是沈况野的贴身秘书,自然知道这位年轻女子的能耐。 京城那些所谓的大师,在她面前都是小儿科。 “现在什么情况?” 扶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金秘书脸色凝重:“沈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体温急剧下降,医生都束手无策。” “带我去看看。” 三人快步上楼,来到主卧门前。 金秘书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更加浓烈的阴气从房间内涌出。 扶虞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那不是普通的阴气缠身。 而是一体两魂。 扶虞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进去。 文今看到她的表情,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连扶虞大师都露出这样的神色,难道我哥真的… “扶虞大师?” 金秘书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地询问。 扶虞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况野,缓缓开口。 “沈况野,到底惹了什么东西?” 扶虞的视线凝固在床上那个男人身上。 一体两魂。 这种情形,她不是没有见过。 可沈况野…… 她以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是她道行退步了,还是这东西隐藏得太深? 抑或,这并非一开始就有的状况,而是近期才发生的异变? 扶虞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从这个沈况野身上,她竟隐约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那绝非寻常阴魂能够拥有的气场。 这东西,不简单。 “扶虞大师……” 文今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去。 金秘书也紧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地注视着扶虞。 扶虞刚要开口,让他们先出去。 “哥!” 文今突然一声惊呼,带着颤抖。 扶虞猛地转头。 病床上,原本了无生气的沈况野,竟缓缓坐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没有一丝眼白,只有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漆黑。 如同深渊。 “哥!你醒了!” 文今喜极而泣,不顾一切地就要朝床边扑过去。 “别过去!” 扶虞厉喝一声,手臂一伸,精准地拦在了文今身前。 她的手臂不算粗壮,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文今被她拦得一个趔趄,茫然又焦急地看着她。 “扶虞大师?” 扶虞没有看他,视线死死锁在床上那个“沈况野”身上。 “文今,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 “床上那个人,可能已经不是你哥了。” 文今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秘书也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扶虞缓缓上前一步,与床上的“沈况野”对峙。 空气仿佛凝滞了。 浓郁的阴气几乎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到底是谁?” 扶虞开口,声音清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 床上的“沈况野”没有回答。 他只是那样坐着,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扶虞。 那眼神,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空洞,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扶虞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仿佛周围的一切,文今,金秘书,这个房间,都不存在。 突然。 “沈况野”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头捕食的猎豹,直直朝着扶虞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 “大师小心!” “扶虞大师!” 文今和金秘书同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帮忙。 然而,他们刚迈出一步。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沈况野”身上爆发开来。 嘭! 文今和金秘书如同被重锤击中,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摔落在地。 (本章完) 第78章 猫和老鼠 文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金秘书更是狼狈,眼镜都摔飞了,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两人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浑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漆黑眼瞳的“沈况野”,扑向了孤身一人的扶虞。 扶虞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发丝被那股劲风吹得向后扬起。 面对那双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瞳,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电光石火之间,变故陡生。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落下。 那个漆黑眼瞳的“沈况野”,在扑至扶虞面前的刹那,动作竟诡异地一变。 他伸出双臂。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紧紧地,抱住了扶虞。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扶虞嵌入他的身体。 空气,彻底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扶虞的身体僵住了。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错愕。 “哥……?” 文今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撞击出现了幻觉。 这、这算什么? 他哥,那个被不知名东西附身的哥,现在是在……耍流氓? 光明正大,当着他这个亲弟弟的面,对扶虞大师耍流氓? 金秘书也彻底懵了。 他刚刚挣扎着扶了扶墙,还没站稳,就看到了这冲击性的一幕。 他的眼镜呢? 他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其中一个,是他老板沈况野无疑。 扶虞的错愕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下一秒,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 比先前那浓郁的阴气,还要冷上三分。 她被一个不明物体,以她客户的身体,非礼了。 “放开。” “沈况野”没有回应。 他依旧紧紧抱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瞳,近在咫尺,直勾勾地映照出扶虞的脸。 没有杀意。 没有恶意。 甚至,没有之前那种空洞的审视。 那里面,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扶虞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砰! 扶虞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正中“沈况野”的肋下。 寻常阴魂,受此一击,早已魂飞魄散。 然而,“沈况野”只是身体微微一震,抱得更紧了。 扶虞的眉心蹙得更深。 这家伙,果然不一般。 她不再犹豫,体内灵力骤然运转。 一股强横的气劲从她身上爆发。 试图将“沈况野”震开。 “沈况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抱着扶虞,身体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巧向后一仰,卸去了大半力道。 同时,他的双腿如同铁钳,缠上了扶虞的腰。 姿势,更加暧昧不堪。 扶虞的脸,彻底黑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斩妖除魔无数,从未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对手。 “滚!” 一声清叱。 扶虞双掌齐出,不再留手,拍向“沈况野”的胸口。 这一次,“沈况野”没有硬抗。 轻飘飘地落在了几米之外的地面上。 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扶虞。 扶虞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眼神冷冽如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方依旧不答。 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打量她。 那动作,竟有几分……天真? 扶虞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 扶虞凝神戒备。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绷紧了。 “扶虞大师……” 文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这是……” 他想问,他哥这是怎么了。 扶虞没有回头。 “看好你自己。”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金秘书终于摸到了他的眼镜,手忙脚乱地戴上。 清晰的视野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但诡异的是,金秘书发现,那个“沈况野”的攻击,似乎并不致命。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地被扶虞大师挡下。 或者说,更像是……刻意让扶虞大师挡下。 没有了最初那种一击必杀的凶悍。 反而多了一种……试探? 甚至,是戏耍? “砰!” 又是一次短暂的交手。 两人分开。 扶虞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她发现,对方的力量似乎在逐渐增强。 而且,他的招式,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攻过来。 让她应付得有些吃力。 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似乎对她的攻击路数,了如指掌。 她好几次准备好的后手,都被对方轻易化解。 就好像,他能预知她的动作一般。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文今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他哥……不,那个占据了他哥身体的东西,真的很强。 可是…… 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况野”的攻击,虽然凌厉,却总在关键时刻收敛几分。 有好几次,他明明可以重创扶虞大师。 但他都放弃了。 那漆黑的眼瞳,依旧空洞。 但他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就好像,一只猫在逗弄爪下的老鼠。 并非想要立刻杀死。 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又一次交手分开后。 文今看着气喘吁吁,额角渗出薄汗的扶虞。 再看看对面依旧气定神闲,连衣角都没乱的“沈况野”。 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金秘书……” “嗯?” 金秘书紧张地应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 “你有没有觉得……” 文今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哥……哦不,是那个东西……” “它好像……在溜扶虞大师玩啊?” 这话一出,金秘书也愣住了。仔细看去,确实如此。 沈况野的每一次攻击都刚好避开了扶虞的要害,而扶虞的术法虽然威力十足,却始终无法真正伤到对方。 更奇怪的是,沈况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伤害扶虞,反而像是……在试探?在寻找什么? 扶虞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忽然停下动作,双手下垂,直视着沈况野。 “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 第79章 暂时解决 空气仿佛凝固。 对面的“沈况野”,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瞳,依旧没有焦距。 他只是站在那里。 扶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文今和金秘书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两人。 “既然你不肯说……” “那我只能自己来取答案了。” 话音未落,扶虞动了。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身影一闪,快到极致。 那一抹淡金色的光芒,直刺“沈况野”的眉心。 那里,是魂体的要害。 这一击,她用了十成的力量,不留半分余地。 她要看看,这个占据沈况野身体的东西,究竟有何依仗。 她要看看,它到底会不会躲。 文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金秘书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沈况野”没有躲。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凭那致命的光芒逼近。 甚至,在那光芒即将触及他眉心的瞬间,他那空洞的眼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仿佛,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扶虞的心脏,在此刻骤然收紧。 她看清了。 扶虞的手,停在了距离“沈况野”眉心一寸的地方。 “沈况野”依旧站着,毫发无伤。 他漆黑的眼瞳,此刻不再那么空洞。 扶虞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果然。 她没有猜错。 这个不知名的鬼东西,就是认识她。 甚至……有渊源。 否则,它不会不躲。 它清楚,她这一击,看似致命,却会在最后一刻收手。 它在赌。 赌她不会真的下杀手。 它赌对了。 可是……为什么? 扶虞的脑中一片混乱。 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她来到这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一个认识她的存在?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东西。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 扶虞刚想开口,抓住对方,逼问出真相。 就在这时,“沈况野”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那双刚刚有了一丝神采的眼瞳,瞬间涣散。 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 文今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沈总!” 金秘书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 两人手忙脚乱地,总算在沈况野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扶虞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视线,落在沈况野紧闭的眼睑上。 刚刚那一瞬间的苏醒,如同昙花一现。 此刻的他,又恢复了人类应有的气息,只是非常微弱。 文今抱着沈况野,声音带着哭腔。 “哥!你醒醒啊!哥!” 金秘书扶着沈况野的另一边,脸色苍白。 “扶虞大师……沈总他……” 扶虞迈步上前。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沈况野的额头。 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 “一体两魂……” 扶虞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现在,只剩一个了。”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焦急的文今和金秘书。 “刚刚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文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喜悦。 “不见了?太好了!我哥……我哥是不是就没事了?” 金秘书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扶虞大师,那东西……还会回来吗?”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况野。 不见了…… 又或者是……又隐藏了起来。 隐藏在她无法轻易探查到的,更深的地方。 那个东西,对她的了解,超乎想象。 它似乎知道她的软肋,知道她的行事准则。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在暗中窥伺着她。 “先把他弄到床上。” 扶虞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他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 文今和金秘书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将沈况野扶往卧室。 扶虞停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 她看着文今和金秘书将沈况野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文今回过头,眼圈还是红的。 “扶虞大师,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哥。” 扶虞微微摇头。 “我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 那个东西,像一颗定时炸弹。 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而且,下一次,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完全无法预料。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它的来历。 否则,后患无穷。 金秘书也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扶虞大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扶虞沉吟片刻。 “看好他。” “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这话说得简单,但其中的分量,文今和金秘书都懂。 “是,我们明白。” 文今用力点头。 从沈家离开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扶虞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个占据沈况野身体的东西,最后说的那些话,依然在她脑海中回荡。 它认识她。 不只是认识,甚至对她了解得超乎想象。 车子停在南家门前,扶虞推门下车。 她以为这个时间点,南家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却没想到,客厅里灯火通明。 推开门的瞬间,几道身影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南母第一个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 “小虞,你回来了。” 南母的眼中满是担忧,上下打量着她。 “没受伤?” 就连平时话不多的南怀川,此刻也走到了她身边。 “你没事?” 最让扶虞意外的是,连南栎都在,毕竟这几天她可是见自己像猫见了老鼠。 扶虞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家人都在等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没事。” 扶虞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南母紧跟着问道:“那沈况野呢?他怎么样了?” 其他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在她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扶虞走到沙发前坐下。 “暂时稳定了。” 南母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南母在她身边坐下。 “小虞,你今晚辛苦了。” “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扶虞点点头,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本章完) 第80章 找妈妈 回到卧室,她关上门。 伸手入怀,将小木灵放了出来。 小木灵一出现,就飞快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扶虞坐在床边,看着它。 “小木灵,你见过一体两魂的情况吗?” 小木灵在空中停下。 “一体两魂?” 它想了想,摇摇头。 “没见过。” 它飞到扶虞面前。 扶虞继续问道:“那你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够占据别人的身体?” “而且还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 小木灵愣了愣。 “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 “这不可能啊。” 它绕着扶虞飞了一圈。 “主人,你的来历我都不清楚,别的东西怎么可能知道?” 扶虞沉默了。 确实,她的来历,连小木灵都不知道。 那个东西,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而且它对她的了解,不只是表面的。 它知道她的行事准则,知道她的软肋。 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曾经非常了解她的人。 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过往。 她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主人?” 小木灵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 “你在想什么?” 扶虞回过神来。 “没什么。” 她伸手,小木灵落在她的掌心。 “今晚你先休息,明天可能还有事情要你帮忙。” 小木灵点点头。 “好的,主人。”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扶虞转身,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下。 然后,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扶虞,你睡了吗?” 是南栎的声音。 扶虞走过去开门。 南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我……我想你可能还没睡,就给你热了杯牛奶。” 她的脸有些红,显然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敢来敲门。 扶虞接过牛奶。 “谢谢。” 南栎在门口站了片刻,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 扶虞问道。 南栎咬了咬唇。 “没事……”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扶虞关上门,端着牛奶走回窗前。 窗外夜色浓稠,房间内只余下电脑屏幕幽幽的光。 南栎送来的牛奶已经见了底,杯壁上还挂着几滴乳白。 扶虞调整好直播的摄像头角度,指尖在鼠标上轻点。 许久未曾开启的直播间,随着她的操作,瞬间涌入了密密麻麻的id。 船谣游:【虞美人终于上线了!失踪人口回归啊!】 为你写情书:【主播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们吗?说好的一周一次呢?这都快半个月了!】 心情不好都怪你:【我还以为主播卷款跑路了,差点以为要打水漂。】 为你低一次头:【楼上的,两千块很多吗?我准备了十个两千,就等主播开播!】 芝士塔:【呜呜呜,主播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报警说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弹幕刷新速度极快,几乎每一条都带着一丝幽怨,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扶虞看着这些滚动的文字。 一种陌生的情绪,类似南母担忧她时她心中泛起的那点涟漪,此刻又出现了。 心虚。 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对一群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种感觉。 她轻咳一声,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直播间每个人的耳朵里。 “咳。” 未完结的故事:【哦豁?主播这是……心虚了?】 蓝莓汁:【听这声咳嗽,我就知道有补偿!】 伤心小椰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主播快说,怎么弥补我们受伤的心灵?】 扶虞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为表歉意,今日直播结束后,从评论区抽取一百位观众,赠送平安福。” 平安福三个字一出,直播间的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巷子里的猫:【!!!我没看错?平安福?是我想的那个平安福吗?】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虞美人的平安福!千金难求啊!】 大风起兮云飞扬:【一百个!主播大气!之前的怨气一扫而空!】 深海的鱼爱像自己:【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说我在等虞美人的平安福!】 无声荒岛:【不说了,我现在就开始刷评论,争取成为百大幸运儿之一!】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从抱怨转为狂热。 扶虞看着屏幕,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这些人,倒是容易满足。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老规矩,一次三卦,一卦两千。” “现在开始抽取第一位有缘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起观众的id。 几秒后,滚动停止。 一个id停留在屏幕正中央——【笑笑】。 “恭喜这位【笑笑】。” 扶虞点击了连线。 画面短暂地卡顿了一下,随即清晰起来。 镜头那边,出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屏幕。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旧的布偶兔子。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活跃。 就要吃大不了胖点:【???什么情况?抽到小朋友了?】 溺死的鱼才好吃:【这……这是谁家孩子偷偷玩妈妈手机啊?】 冬川十里春湘江恋:【笑死,大型坑妈现场预定。】 大声笑怎么了:【小妹妹,你妈妈知道你花两千块钱算命吗?】 照顾我挑剔的胃:【哈哈哈,这展开我喜欢,刺激!】 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生,往后缩了缩,小半张脸藏在了布偶兔子后面。 扶虞的声音放缓了些。 “小朋友,你好。” 女孩眨了眨眼,小声回应。 “你……你好,神仙姐姐。” 下一次月落:【噗!神仙姐姐可还行!】 换个路口转弯:【这孩子有点可爱啊,说话奶声奶气的。】 困眠小春:【主播,这卦还算吗?对方可是个小朋友。】 扶虞并未理会弹幕的调侃。 她看着屏幕里的小女孩。 “你叫笑笑吗?” 小女孩点点头,声音细细的。 “嗯,我叫林笑笑。” “是你自己要算卦的吗?” 扶虞继续问。 林笑笑又点点头,这次没有那么犹豫。 “是。” 她的小手紧了紧怀里的兔子。 “我想找我的妈妈。” (本章完) 第81章 躲起来 扶虞凝视着屏幕里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又放柔了几分。 “笑笑,不着急,慢慢说。” 孤岛上的鲸:【这孩子……看着好可怜。】 柠檬不酸我不爱:【五六岁,正是需要妈妈的年纪啊。】 风吹pp凉:【我先静静,听孩子说。】 林笑笑吸了吸鼻子,小手攥着怀里的布偶兔子,布料被她捏得起了褶皱。 “我妈妈……我妈妈对我可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忍着。 “她会给我扎小辫子,每天都不一样。” “晚上还会给我讲故事,小兔子乖乖,还有月亮姑娘……” 屏幕前的扶虞,静静地听着。 她能从女孩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勾勒出一个温柔母亲的模糊影像。 “可是有一天……” 笑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恐惧。 “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他们吵架,声音好大好大。” “我躲在房间里,很害怕。” “后来,他们走了,妈妈就不见了。” 直播间里,有人发了一串哭泣的表情。 月亮睡不着:【天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熬夜冠军选手:【吵架?难道是家庭矛盾?】 我不是杠精:【这爸爸和奶奶怎么回事?孩子妈妈不见了,他们不着急吗?】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没有打断女孩的叙述。 笑笑继续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奶奶和爸爸说,妈妈……妈妈跟着坏男人跑了,不要我了,也不要爸爸了。” “他们说妈妈是坏女人。” 小女孩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她怀中兔子的绒毛上,洇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可是我不信!” 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执拗。 “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她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 扶虞看着她,心中那点陌生的涟漪再次泛起,比之前南母担忧她时,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他们骗人!” 笑笑哭喊着,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妈妈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她一定是在等我去找她!”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已经彻底被同情和愤怒淹没。 吃瓜不吐籽:【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妈妈!】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这爸爸和奶奶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一串代码:【心疼死我了,这孩子太懂事了,也太可怜了。】 为你写情书:【主播,你一定要帮帮她啊!虞美人】 芝士塔:【对对对,虞美人,你算算她妈妈到底怎么了!】 扶虞的目光从弹幕上扫过,重新落回屏幕中央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上。 “笑笑,你为什么觉得妈妈是遇到危险,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了?” 笑笑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小脸被揉得通红。 “因为……因为我经常梦到妈妈。” “在梦里,妈妈一直在哭,她说她好冷,好疼,好害怕。” “她向我招手,让我去救她。” 女孩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异常坚定。 “每次我想抓住她的手,她就不见了。” “醒过来,枕头都是湿的。”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妈妈一定是被坏人抓走了,她在等我。” 笑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哭,我想妈妈。” “白天,我就在村子附近找,看到像妈妈的人,我就跑过去。” “可是……都不是。” 失望的情绪,透过屏幕传递过来,让直播间的许多观众都红了眼眶。 猫的第十条命:【呜呜呜,我听不得这个,太难受了。】 不加糖也很甜:【这孩子太坚强了,我要是她,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只想搞钱钱:【她爸爸和奶奶呢?就让她一个小孩子这么找?】 扶虞问道:“你爸爸和奶奶,他们没有去找过妈妈吗?” 笑笑摇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奶奶说,妈妈走了就走了,不许再提她。” “爸爸……爸爸他,他好像也很难过,但是他也不去找。” “他还打我,说我不听话,说妈妈不要我了,我还想着她。” 说到这里,笑笑的小肩膀又开始抖动,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神仙姐姐,” 笑笑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镜头。 “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吗?” “他们都说你是神仙,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深海的鱼爱像自己:【来了来了!经典环节!主播快显灵!】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虞美人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大风起兮云飞扬:【虽然但是,这可是找人啊,还是可能出事的人,主播有把握吗?】 未完结的故事:【我有点紧张,这要是算错了,对孩子打击太大了。】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 “笑笑。” “听着,现在,立刻,马上去躲起来。” “躲到你房间的衣柜里,藏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小女孩脸上的泪还没干,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 “神仙姐姐,我们……要玩捉迷藏吗?” “笑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 直播间的观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 熬夜冠军选手:【???什么情况?主播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就要吃大不了胖点:【衣柜?为什么要躲衣柜?】 溺死的鱼才好吃:【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冬川十里春湘江恋:【难道是有什么危险?】 笑笑乖巧地点头,小声应着,抱着怀里的布偶兔子,小小的身影从屏幕前消失。 镜头晃动了几下,然后固定在了一个昏暗的角落,隐约能看到床铺的一角。 紧接着,是细微的衣物摩擦声,还有柜门轻轻合上的闷响。 一切重归寂静。 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风吹pp凉:【我不敢说话了,好紧张。】 柠檬不酸我不爱:【孩子太可怜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就在这时—— 嘭!!! (本章完) 第82章 出轨 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被狠狠踹开,震得手机摄像头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男人粗暴的怒吼,含混不清,充满了酒气。 “林笑笑!” “小jian——种!给老子滚出来!” 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锣在吼。 “躲哪儿去了?啊?!” “再不出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吃瓜不吐籽:【卧槽!真是她爹!这男人有病!】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畜生啊!怎么能这么骂自己女儿!】 一串代码:【这声音,醉得不轻啊,太可怕了!】 为你写情书:【笑笑躲起来了!主播牛逼!神预判!】 芝士塔:【千万别被发现啊!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屏幕里,那个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带着烦躁与怒意。 “——他——妈的,死丫头片子!” 男人又咒骂了一声,似乎在屋里翻找着什么,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镜头附近。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剧烈晃动,随即对准了一张因醉酒而涨红的脸。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前,眼袋浮肿,眼神浑浊不堪。 他眯着醉眼,打量着手机屏幕。 当他看清屏幕里扶虞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时,动作明显一顿。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被浓浓的厌恶与狠戾取代。 “呸!” 他朝着屏幕啐了一口,口沫差点飞溅出来。 “又是一个出来ai的~jian女人!” “跟她那个妈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直播间的观众们彻底怒了。 月亮睡不着:【我日!这男的嘴巴是粪坑吗?这么臭!】 熬夜冠军选手:【气死我了!主播!骂他!弄他!】 我不是杠精:【这绝对是家——暴男!笑笑妈妈肯定是被他害了!】 下一次月落:【主播,别跟他废话,直接报警!】 扶虞的面容在晃动的镜头下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伸出手指,就要去按关闭直播的按钮。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扶虞终于开口了。 “杀了人,还能睡得着吗?” 男人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再粗嘎,反而带上了明显的颤抖,酒意似乎都清醒了几分。 他想要关掉直播,手指却不听使唤,根本按不下去。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困眠小春:【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关直播了?】 换个路口转弯:【这男的表情……他好像很害怕?】 孤岛上的鲸:【主播刚才说什么?杀人?我没听错!】 柠檬不酸我不爱:【!!!细思极恐!难道笑笑妈妈……】 男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一起去戳手机屏幕。 可那手机像是黏在了他手上,屏幕上的直播界面纹丝不动。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杀了她。” 不是疑问,是陈述。 男人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想要关掉直播,手指却不听使唤,根本按不下去。 “不,不是……” 扶虞没有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道:“埋在了后山,你们村的人,都知道。”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男人紧绷的神经。 啪嗒——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上,依旧亮着。 直播间的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出。 月下独酌酒:【!!!!!我靠!真的假的?杀人了?】 瓜田里的猹:【后山?村里人都知道?这信息量太大了!】 只想暴富:【我的妈呀,这直播看得我心惊肉跳,比恐怖片还刺激!】 甜甜糯糯:【笑笑妈妈真的没了吗?呜呜呜,可怜的笑笑。】 男人瘫在地上,起初是小声的呜咽,接着,那呜咽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是的……不是我……”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配合着他那副邋遢的尊容,显得狼狈不堪。 “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 男人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 “她算计我!她看我家……我家那时候刚拆迁,有点小钱……” “她假装对我好,骗我跟她结婚!生了笑笑之后,她就变了!” 男人的声音凄厉,充满了怨毒。 “她根本不安分!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鬼混!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村里人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没用!说我管不住自己老婆!” “我让她收敛点,为了笑笑,好好过日子,她不听啊!” “她还骂我,说我窝囊废,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直播间的弹幕,风向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熬夜一级选手:【呃……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老婆也太不是东西了?】 中二病也要搞钱:【骗婚?出轨?这……信息有点炸裂。】 今天也要开心呀:【所以,这是因爱生恨,还是激情杀人?】 男人哭得更凶了,捶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为了这个家,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她在家里拿着我的钱去养别的男人!” “我发现之后,跟她吵,她还打我,挠我!” “那天……那天她又问我要一大笔钱,说要去城里享福,不给就要带着笑笑一起走,让笑笑去认别的男人当爹!” “我怎么能让她毁了笑笑!笑笑是我的女儿啊!” “我气急了,就跟她推搡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倒下去了,头撞到了桌角……” 男人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悔恨与绝望。 “我当时吓坏了,我真的吓坏了!” “我不想坐牢,笑笑不能没有爸爸。” “我就把她,把她偷偷埋了……” (本章完) 第83章 林清雅 说到这里,男人泣不成声。 直播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复杂。 先前对男人喊打喊杀的弹幕,此刻少了很多。 深海的鱼爱像自己:【如果真是这样,这男的也挺可怜的,被戴了绿帽子还要被威胁。】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为了保护女儿失手杀人……唉,虽然犯法了,但这个动机……】 大风起兮云飞扬:【所以笑笑奶奶说妈妈走了不许再提,爸爸打笑笑,是因为一提就想起这些伤心事?】 未完结的故事:【我有点同情他了怎么办?这个女人也太恶劣了。】 只想搞钱钱:【楼上的圣母别来了,杀人就是杀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扶虞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哭诉,清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男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在激烈地讨论着,同情男人的言论一度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扶虞终于再次开口。 “装够了吗?” 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男人的身体僵硬了。 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他缓缓抬起头,醉意早已消散大半,只剩下惊恐和愤怒交织的复杂神情。 “你胡说什么!” 声音尖锐刺耳,完全没了刚才痛哭流涕时的悔恨。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濑濑的碎碎念:【主播这是什么意思?装够了?】 想要变成马铃薯:【我感觉有反转!!!】 捞起月亮的渔民:【刚才那番话是假的?我的天!】 糕冷kt小猫:【等等,我需要冷静一下,信息量太大了】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透过手机屏幕传来。 “笑笑的妈妈,根本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 “她是被guai\/ai来的。” 男人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刚才编织的那个可怜丈夫的形象,瞬间崩塌。 扶虞继续说道:“她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二十二岁那年被人骗到你们村,卖给了你。” “花了三万块钱买来的。” 男人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手机。 可那台手机就是关不掉,屏幕亮得刺眼。 “你们村这种事不少见,村里人都知道,却没人管。” “她长得漂亮,又聪明,你怕她逃跑,就把她锁在家里。”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胡说!都是胡说!”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就是我老婆!合法夫妻!” 直播间已经彻底沸腾了。 午夜忧郁纯情总裁:【我的妈呀!guai\/\/\/ai?ai媳妇?】 内向小学生:【这尼玛是什么魔鬼村子!】 纯情小学生:【所以刚才那番话全是编的?】 超级飞侠:【高材生被guai\/\/\/ai,太可怜了】 185内向社恐纯情男高:【我要报警!马上报警!】 你像不会晴的阴雨天:【这是犯法的!一村子人都这样,不敢想象!】 扶虞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继续说着真相。 “你总是疑神疑鬼,觉得她想逃跑,想找别的男人。” “加上她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你更加不满意。” “所以你开始打她。” 男人的脸扭曲了,愤怒和恐惧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冲向手机,想要砸烂它。 可是双腿发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经常自言自语,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 “那天你母亲跟你说,她是装疯卖傻,不想给你生儿子,还说她肯定有野男人了。” 男人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这次不是悔恨,而是纯粹的恐惧。 扶虞毫不留情地继续:“你一气之下,拿起铁锨就往她头上砸。”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她不动了。”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抱头。 “然后你把她埋在了猪圈里面。” “这也是她在笑笑梦里一直喊疼的原因。” 直播间的观众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弹幕才重新涌现。 耳机里的歌:【我想吐……真的想吐】 倚在失眠夜晚:【这个畜生!不如畜生!】 在某天遇见你:【可怜的笑笑妈妈,遭受了多少痛苦】 你说你离不开我:【报警!必须报警!】 睡不完的觉:【这种人渣活着浪费空气】 男人终于承受不住了,崩溃地大哭起来。 “是……是她不听话!我让她好好过日子,她不听!” “她总想着逃跑!我花钱买她回来,她就应该给我生儿子!” “她不生儿子,还总是发疯,我妈说得对,她就是装的!” “不就是上过两年学吗?她花了三万块他还不知足吗!都怪她不肯给我生儿子!” 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扭曲的价值观和理所当然的恶毒。 直播间的观众们愤怒到了极点。 旧回忆乐队:【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众日记本:【买?她不是商品!她是人!】 枫叶红时多别离:【这种思想太可怕了】 你不该沉默一言不发:【笑笑妈妈本来有大好前程,却遭遇这种恶魔】 扶虞静静听着他的咆哮,等他说完才开口。 “你知道她本来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愣住了。 “她……她就是……” 他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来。 “你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你把她买回来就一直喊她臭婆娘,你只认为她是你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你花三万块钱买回来的东西。” “她叫林雅清,北清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 “二十二岁那年刚考上研究生,结果在火车站被人骗走了。” “她的父母找了她整整三年,报警无数次,张贴了几千张寻人启事。” 男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扶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 “她会写诗,会弹钢琴,会说五种语言。” “她本来应该有光明的未来,却因为你们这些人渣,死在了这个偏僻的山村里。” “连名字都被人遗忘了。” 第84章 男友?车祸?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濑濑的碎碎念:【北清大学物理系啊!那可是国宝级人才!】 想要变成马铃薯:【这些人渣要遭天谴的!】 捞起月亮的渔民:【高材生被摧毁成这样,太可恨了!】 糕冷kt小猫:【guojia的损失!这种人才本来能为guojia做多少贡献!】 男人看到弹幕的反应,慌张地挥舞着双手。 “我没有害她!”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没有我哪来的笑笑!” 超级飞侠:【还在狡辩!脸皮真厚!】 185内向社恐纯情男高:【收留?你是花钱买的!】 午夜忧郁纯情总裁:【这种人怎么还有脸说话!】 内向小学生:【恶心到我了!】 男人越来越激动,手舞足蹈地为自己辩护。 “她要不是嫁给我,早就死在外面了!山里这么危险,我养了她这么多年!” “还只生下了一个赔钱货!没有我她能活到现在?” 纯情小学生:【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旧回忆乐队:【畜生不如!】 小众日记本:【这种思想太可怕了!】 枫叶红时多别离:【把犯罪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就在男人还想继续为自己辩解时,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砰—— 门板撞击墙壁发出巨响。 一队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动作迅速而有序。 “不许动!双手抱头!” 为首的警察大声喝道。 男人看到警察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他瘫软在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完了……完了……”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这个村子也完了……” 警察迅速上前,将男人按倒在地,熟练地给他戴上手铐。 “李二蛋,你涉嫌故意杀人罪、非法拘禁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男人被拖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他哭喊着,声音凄厉。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拍手称快。 耳机里的歌:【抓得好!这种人渣就该进监狱!】 倚在失眠夜晚:【正义终于来了!】 在某天遇见你:【笑笑妈妈可以安息了!】 你说你离不开我:【警察叔叔威武!】 睡不完的觉:【这种人活该受到法律制裁!】 警察将男人带走后,屋子里恢复了宁静。 扶虞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直播。 可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 深海的鱼爱你自己:【主播,笑笑爸会得到报应吗?】 文艺诗者的秋山落叶:【可怜的笑笑以后怎么办?】 大风起兮云飞扬:【这种恶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未完结的故事:【那个村子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只想搞钱钱:【笑笑这么小,没有父母该多可怜啊。】 扶虞看着满屏的问询,难得地耐心回答。 “笑笑爸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那个村子以及背后更深的产业链也会趁这次机会连根拔起。” “笑笑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会接到通知,他们会接回笑笑抚养她。” “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弹幕再次涌动起来。 濑濑的碎碎念:【太好了!笑笑终于有家人了!】 想要变成马铃薯:【外公外婆找女儿找了三年,现在至少还能照顾外孙女。】 捞起月亮的渔民:【希望笑笑能健康成长。】 糕冷kt小猫:【这世道真的需要多加小心。】 超级飞侠:【现在这世道可以有爱心,但一定要谨慎。】 185内向社恐纯情男高:【特别是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午夜忧郁纯情总裁:【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最容易出事。】 内向小学生:【家长们也要多教育孩子防范意识。】 扶虞看着观众们的讨论,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调整了一下直播设备,清了清嗓子。 “现在开始连线第二卦。” 【栗子梨子】的头像跳了出来,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 连线接通后,女孩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但眼底明显有黑眼圈。 “主播你好,我是栗子梨子。”女孩的声音有些疲惫。 “说,什么事。”扶虞简洁地回应。 女孩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最近连续三天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就和一辆大货车撞上了。” 她说话时双手紧握着,指节都有些发白。 “撞得很惨,我在梦里能感受到那种痛,还有血腥味。” 直播间里瞬间涌出弹幕。 夜猫子不睡觉:【这梦听着就吓人】 甜甜圈小姐姐:【会不会是预知梦?】 追风少年郎:【太恐怖了,我都不敢开车了】 你像不会晴的阴雨天:【但是应该也没什么事,我有的时候也会经常做同一个梦。】 女孩继续说道:“醒来后那个场景特别清晰,我现在都不敢开车出门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被这个梦吓得不轻。 扶虞盯着屏幕,眼神在女孩身后的车内环境上扫过。 “你最近有没有在车里添置什么新东西?” 女孩愣了一下:“新东西?” “车载香薰,挂件,脚垫,什么都行。”扶虞的语气依旧平静。 女孩眼睛亮了一下:“有!我前几天刚换了车载香薰,还在后视镜上挂了个小挂件。” 她伸手指了指镜头外,“就是那个粉色的小兔子。” 扶虞点了点头:“立刻把这些东西摘下来,明天中午找个地方烧了。” 女孩脸色一变:“这些东西有问题?” “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只是些阴气,处理掉就没事了。” 直播间里弹幕飞快刷过。 爱吃螺蛳粉的猫:【果然有问题!】 深夜食堂老板:【主播太厉害了!】 想要暴富的咸鱼:【阴气,不会是……】 女孩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这些东西是我男朋友买给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主播,你说他是不是想害我?” 第85章 打个游戏还撞鬼 直播间瞬间炸了。 渣男鉴定师:【肯定是想害你!】 柠檬精上线:【这种男人赶紧分手】 单身贵族万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吃瓜群众甲:【快跑快跑!别逼我开车来叉你】 女孩看着满屏的弹幕,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扶虞轻笑了一声:“不是。”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顿了一下。 “你男朋友没有害你的心思。”扶虞的语气很确定,“只不过比较抠门,是个铁公鸡。” 女孩眨了眨眼睛:“啊?” “他买这些东西的地方不干净,东西便宜但是沾了阴气。”扶虞解释道,“贪便宜买到了不该买的东西。” 女孩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挺抠的。” 直播间的弹幕又开始刷屏。 吃瓜小能手:【哈哈哈铁公鸡】 旧回忆乐队:【抠门界扛把子,贪便宜吃大亏】 钱包空空如也:【典型的因小失大】 你不该沉默一言不发:【便宜没好货警告,以后别贪便宜了】 女孩小声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马上把那些东西扔掉,不要留在车里过夜。”扶虞的语气很严肃,“明天中午十二点,找个安全的地方烧掉。” 女孩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扔。” 她伸手去够后视镜上的挂件,动作有些急切。 “等等。”扶虞叫住了她,“用纸巾包着拿,不要直接用手碰。” 女孩的手悬在半空中,“为什么?” “避免阴气沾到你身上。” 女孩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把挂件取下来。 扶虞继续说道:“香薰也一样,用纸巾包着拿出来。” 女孩照做,动作很轻很小心。 “主播,我感觉这个兔子有点凉。”女孩拿着纸巾包裹的挂件,声音有些颤抖。 “正常,阴气重的东西都会比较凉。”扶虞的语气很平静,“拿远点,别靠太近。”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得心惊胆战。 胆小鬼本鬼:【我都不敢看了】 夜深人静时:【隔着屏幕都觉得渗人】 阴气探测器:【主播太专业了】 女孩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塑料袋里,“主播,我现在就去扔垃圾桶里可以吗?” “不行。”扶虞摇头,“垃圾桶里容易传给别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放着,明天中午再烧。” 女孩点点头:“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她重新坐回驾驶座上。 “主播,我放在储藏间了,那里平时我也不会进去。” 扶虞嗯了一声:“记住,明天中午十二点,太阳最毒的时候去烧掉。” 女孩重重点头:“好的,谢谢主播!” 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眼睛里也恢复了一些神采。 “那我以后还会做那个梦吗?”女孩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了。”扶虞的回答很肯定,“东西处理掉就没事了。” 女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这几天都快被吓死了。” 连线断开后,直播间里还在讨论刚才的事情。 便宜货受害者:【以后买东西真得小心】 铁公鸡本鸡:【贪便宜真的要命】 阴气专家:【主播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问题】 扶虞看着满屏的弹幕,没有多说什么。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准备开始下一个连线。 “第三卦。”她简单地说道。 扶虞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声音没有太多起伏。 “第三卦。” 直播间右下角跳出一个连线申请的提示。 id是【akai不是阿呆】。 扶虞点了同意。 画面接通,一张略显稚嫩又带着几分焦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少年约莫十九岁上下,穿着一件印着战队logo的队服,背景是典型的电竞房,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边脸颊。 “主播你好,我是akai。” 他一开口,弹幕瞬间炸了。 峡谷钢琴家:【卧槽!akai?!活的?!】 wlg十年老粉:【真的是akai!我们wlg的希望之星啊!】 中路当爹又当妈:【akai弟弟怎么会来连线主播?】 电竞圈纪委:【akai最近比赛状态下滑得厉害,好几场关键局梦游,不会是来求转运的?】 akai看着弹幕,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我效力于国内一支二线战队,主攻《英雄联盟》。”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是这样的,主播。” “我最近一个月,打关键比赛的时候,右手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少年眉头紧锁,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被这事折磨得不轻。 “尤其是在打团战,需要精细操作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压着我的鼠标。” 他说话时,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手背。 扶虞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们教练组复盘训练赛录像,慢放的时候发现,我那些失误的操作,鼠标轨迹是很奇怪的锯齿状。” “完全不是人手正常抖动能画出来的轨迹。” akai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rayed的颤抖。 “还有,我深夜自己加练的时候,经常听见游戏语音频道里,有一个陌生少年的笑声。” “但我确认过,所有队友的麦克风都显示是关闭状态。” 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疯狂滚动起来。 心疼我家崽崽:【天啊,这是什么情况?听着好吓人!】 理性分析怪:【职业选手压力大,出现幻觉幻听也正常?】 键盘侠在此:【楼上说得轻巧,akai以前可是以心态稳定着称的。】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这要是真的,也太玄乎了,打个游戏还能撞鬼?】 akai看着那些质疑的弹幕,脸色白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 “因为手抖的问题,我现在已经被战队降为替补了。” “如果……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面临解约的风险。” 十九岁的少年,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此刻却充满了无助。 吃瓜第一线:【啊?这么严重?替补加解约?wlg也太无情了!】 akai的忠实粉丝:【崽崽别怕!我们相信你!】 旧事记者:【我记得akai上个月还有个vp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第86章 自作自受 akai话音刚落,直播间弹幕的画风突变。 中午吃什么:【菜就多练,搁这儿演什么玄幻剧呢?】 枫叶红时多别离:【经典压力怪,自己不行怪鼠标怪键盘怪网线,现在开始怪鬼了?】 糕冷kt小猫:【笑死,右手抖,我看是脑子抖了。】 在某天遇见你:【wlg赶紧解约,这种选手留着过年?】 尖锐刻薄的字眼疯了一样砸下来,akai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直播间的粉丝们瞬间炸了锅,纷纷下场维护。 峡谷钢琴家:【嘴巴放干净点!akai什么实力你们不知道?】 wlg十年老粉:【黑子滚出去!崽崽别看这些!】 中路当爹又当妈:【有病?选手状态不好不是很正常?上来就人身攻击?】 电竞圈纪委:【楼上几个id我记住了,职业选手也是人,嘴下积德。】 ……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不想看的可以离开。”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混乱的弹幕为之一滞。 那些恶意的id似乎也察觉到了主播的冷淡,偃旗息鼓了些许。 扶虞重新看向屏幕里的akai。 “把你训练室的环境给我看看。” “摄像头,扫一圈。” akai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笨拙地举起摄像头,按照扶虞的指示,慢慢移动。 镜头从他身后的电竞椅、战队海报、一排排的奖杯掠过,最终停留在他的电脑桌上。 专业的电竞键盘,鼠标,还有一个硕大的鼠标垫。 “停。” 扶虞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的鼠标垫,右下角。” akai依言将镜头对准了鼠标垫的右下角。 那里有一小块暗色的污渍,像是墨水,又像是某种难以名状的痕迹,并不起眼。 “这块污渍,是不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扶虞问道。 akai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主播,你怎么知道?”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块污渍,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我……我试过用清洁剂,酒精,都擦不掉,像是渗进去了。” “换过新的鼠标垫,用不了几天,同样的位置,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痕迹。” 这件事他连教练和队友都没说过,觉得太邪门,也怕被人当成神经病。 直播间的观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心疼我家崽崽:【!!!主播怎么知道的?这也太神了!】 理性分析怪:【难道这污渍有讲究?】 键盘侠在此:【故弄玄虚,巧合而已。】 扶虞没有理会弹幕的猜测,目光沉静地看着akai。 “火劫未安,借阳还愿。”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akai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没听懂。 “什么……意思?” 扶虞解释道:“你招惹上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是三个因火灾横死的少年。” 此言一出,直播间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akai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们生前,也和你一样,怀揣着电竞梦想,渴望成为职业选手,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扶虞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却像一把重锤,敲在akai的心上。 “一场意外的火灾,中断了他们的人生,也熄灭了他们的梦想。” “怨气不散,执念凝结,他们便在网络中,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阴间战队’。” “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宿主,替他们完成未了的心愿。” akai喉咙发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那……那为什么是我?” 扶虞淡淡开口:“因为你曾经在直播中,嘲讽过一支表现很差的队伍,说他们‘打得跟鬼一样,不如解散回家烧纸’。” “那支队伍的打法风格,和这三个少年曾经的习惯,很像。” “你的嘲讽,恰好触动了他们。” “所以,他们缠上了你,想借你的手,操控你的身体,替他们‘代打上王者’,完成遗愿。” “你感觉到的冰冷的手,是他们在覆盖你的手。” “听到的陌生笑声,是他们在观战。” “鼠标轨迹的锯齿状,是他们在强行争夺你身体的控制权,与你的肌肉力量抗衡所致。” akai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起来了。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他确实在一场路人排位赛后,因为队伍里几个队友表现离谱,心态爆炸,口不择言地喷了那几句话。 当时只觉得是随口发泄,根本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 弹幕也因为扶虞的这番话彻底沸腾。 峡谷钢琴家:【卧槽卧槽卧槽!信息量太大了!阴间战队?借阳还愿?】 wlg十年老粉:【所以akai手抖是被鬼附身了?!我的天!】 中路当爹又当妈:【听着好吓人,但是又觉得逻辑通顺是怎么回事?】 电竞圈纪委:【akai那次嘲讽我记得,当时还被小范围喷过,说他不尊重其他玩家。】 理性分析怪:【如果主播说的是真的,那akai这算是……自作自受?】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弹幕飘过。 旧事记者:【等一下!我好像挖到点东西!akai早期直播黑料,恶意羞辱低分段玩家,各种嘲讽拉满,为了节目效果和流量。】 这条弹幕后面附带了一个视频链接。 很快,就有手快的人点了进去,然后回到直播间。 吃瓜第一线:【卧槽,是真的!视频里akai嘴臭得不行,各种花式嘲讽青铜白银玩家,看得我拳头都硬了!】 akai的忠实粉丝:【这……崽崽以前脾气确实不太好,但后来改了很多了啊!】 akai看着那些弹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会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被揭露。 紧接着,又一条弹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基地是我家:【等等!wlg战队的基地,我记得好像就是以前一个着火的网改建的?当时还上了本地新闻,说死了好几个人,后来那地方荒废了好久,才被wlg接手装修的。】 第87章 祸从嘴出 基地是我家那条弹幕一出,直播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捞起月亮的渔民:【真的假的?!wlg基地以前是凶宅?!】 wlg十年老粉:【我头皮发麻了……崽崽天天待在那地方……】 185内向社恐纯情男高:【细思极恐!难怪会招惹上那些东西!akai也太倒霉了!】 枫叶红时多别离:【这消息要是真的,wlg管理层心也太大了,这种地方也敢用?】 akai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几乎是死灰一片。 扶虞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环境也是诱因之一。” “阴气汇聚之地,更容易吸引同类。” 她目光清澈,看向屏幕里几乎要崩溃的akai。 “现在,静心。” akai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 扶虞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唇瓣轻启。 akai紧绷的身体,在听到那段音节后,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那股一直萦绕在他四周,让他如坠冰窟的阴冷气息,似乎正在一点点消散。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僵硬的手指,重新恢复了些许知觉。 几分钟后,扶虞的声音停歇。 akai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主播,我感觉好多了。”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那股诡异的牵扯感和冰凉感,真的消失了。 “是不是解决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扶虞点头。 “嗯。” “他们执念已了,怨气也散了。” akai如蒙大赦,整个人瘫软在电竞椅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心疼我家崽崽:【吓死我了!终于解决了!崽崽没事就好!】 理性分析怪:【主播牛逼!这叽里呱啦的听着就感觉不一般!】 键盘侠在此:【虽然过程离谱,但这结果……我服了。】 扶虞重新看向akai,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 “akai。” akai立刻坐直了身体。 “以后,慎言。” “无论是现实中,还是网络上。” “口舌之利,最易招惹是非。” “今日之事,便是明证。” akai用力点头,脸上满是后怕与愧疚。 “我记住了,主播,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他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口无遮拦的嘲讽,此刻只觉得羞愧难当。 扶虞的话,也让直播间的许多观众陷入了沉思。 峡谷钢琴家:【主播说的对,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说话真的要注意。】 wlg十年老粉:【确实,有时候一些玩笑话,可能在别人看来就是恶意。】 中路当爹又当妈:【学到了,以后发言前先过过脑子。】 电竞圈纪委:【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共勉。】 但总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满屏的“学到了”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就是键盘侠:【切,装神弄鬼,说到底还不是akai自己菜。】 在某天遇见你:【就是,一个鼠标垫污渍都能扯这么多,骗傻子呢?】 右手不抖脑子抖:【这主播不去写小说可惜了,编故事一套一套的。】 键盘侠一号:【切,装神弄鬼,骗傻子呢?还口舌招尤,老子天天喷人,怎么没事?】 杠精本精:【就是,真要有报应,那些明星网红岂不是第一个遭殃?主播你管好自己得了。】 这几个id依旧上蹿下跳,极尽嘲讽之能事。 祖安钢琴家:【笑死,说得跟真的一样,有本事现在就让我遭报应啊?扶虞你来啊!】 akai的忠实粉丝:【楼上几个积点口德!不想看就出去!】 扶虞对那些挑衅的弹幕视若无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与此同时,某个充斥着外卖盒与泡面桶气味的昏暗房间内。 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正对着电脑屏幕嘿嘿怪笑。 他刚在扶虞的直播间发完一条嘲讽弹幕,嘴里还骂骂咧咧。 “什么狗屁大师,还真有人信……” “老子喷的就是你,有本事顺着网线来打我啊,略略略……” 他得意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去冰箱拿瓶可乐。 下一秒,他脚下的电竞椅仿佛被人猛地一抽。 “啊!” 青年惊叫一声,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从椅子上翻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后脑勺磕在桌角,一阵尖锐的剧痛袭来。 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房间里明明没有第二个人。 窗户紧闭,也没有风。 那椅子……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拉开的。 青年捂着后脑勺,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脸上血色褪尽。 他惊恐地看向电脑屏幕,扶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莫名打了个寒噤。 扶虞的直播间内。 扶虞看了一眼时间。 “今日三卦已毕。” 她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准备下播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顿时一片哀嚎。 耳机里的歌:【别啊主播!再聊会儿呗!我还想听故事!】 想要变成马铃薯:【主播再算一卦!我给你刷飞机!】 中路当爹又当妈:【呜呜呜主播不要走,我还想看后续wlg基地怎么办呢!】 你说你离不开我:【主播,我之前抽奖抽到的平安福,什么时候能寄出呀?】 这条弹幕倒是提醒了其他人。 吃瓜第一线:【对对对!我的平安福!期待!】 理性分析怪:【同问平安福,主播看看我!】 非酋本酋:【羡慕楼上,我啥也没抽到,下次一定!】 扶虞的视线在弹幕上短暂停留。 “平安福会在一周内陆续寄出,请中奖的朋友留意私信。” 她说完,便移动鼠标,点向了直播软件的关闭按钮。 “各位,有缘再会。” 屏幕一黑,直播结束。 akai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平静。 而网络另一端,那个摔倒的黄毛青年,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颤抖着手,删除了自己刚刚发送的所有恶毒评论。 第88章 还有几天可活 翌日晨光熹微,用过简单的早膳,扶虞便动身前往沈宅。 上次沈况野体内一体两魂,有个魂魄似乎认识自己。 不是认识这具身体的自己,而是认识穿越之前在修仙界的自己。 扶虞坐在车上,指尖轻抚着窗台。 那人到底是谁? 叮~ 小木灵从她衣袖里飞了出来,在车厢内翻了个跟头。 “主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要想太多嘛。” 扶虞收回思绪,轻抚了一下小木灵的脑袋。 “你说得对。” 到了沈宅,文今早已在门口等待。 一看到扶虞下车,他立刻冲了上来。 “大师!您来了!”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路上堵车了吗?” “要不要先进来喝口水?” 扶虞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奈。 “我很好,谢谢关心。” 文今搓着手,神情有些紧张。 “金秘书不在,在公司处理事情。” 扶虞轻轻颔首。 “嗯。” 她对此并无所谓,金秘书在与不在,对她要做的事情影响不大。 两人刚要往里走,客厅沙发上突然站起一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女生,长相和文今有几分相似。 她快步走到扶虞面前,上下打量着,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眼里满是不屑和敌意。 “就你?你就是我哥和金秘书说的那个有真本事的大师?” “看着也不像,别是个骗子?” 女孩的语气非常不屑。 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大师,大师,您别介意。” 文今脸色一变,赶紧几步上前,试图拦住女孩。 他尴尬地对扶虞解释。 “这是我双胞胎妹妹,文鹿。她……她就是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文今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对这个妹妹头疼不已。 扶虞神色未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文鹿。 文鹿被文今挡了一下,更是不满,用力甩开他的胳膊。 “哥。你让开。”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师,能把我哥和我表哥同时迷得团团转。” 她的声音大了几分,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任性。 文今急得满头大汗。 “小鹿。你别胡闹了。大师是来帮表哥的。” “帮他?” 文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我看是来害他的。” 她目光重新对准扶虞,那份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现在的骗子,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 “连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都出来招摇撞骗了。” 文今想要再次捂住她的嘴,却被文鹿灵活地躲开。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表哥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文鹿扬着下巴,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扶虞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文今拉着文鹿的胳膊,急切道。 “小鹿。你少说两句。我先带大师上楼去看表哥。” 他说着,便要引扶虞往楼梯口走。 “我没敢提前跟表哥说您今天会来。毕竟,他一开始……不太愿意提及自己身上的事情。” 文今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扶虞点了点头。 “无事。” 她能理解沈况野的顾虑,毕竟沈况野那性子,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交代所有的事。 “站住。” 文鹿见两人真要上楼,立刻一个箭步拦在了楼梯口前。 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怒视着文今。 “哥。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怎么能信这种江湖骗子!” “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往表哥面前领?” “万一她是个骗子,把表哥害了怎么办。”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文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小鹿。大师不是骗子。她是真的有本事。” 文今试图辩解,声音却显得有些无力。 扶虞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 她越是平静,文鹿心中的火气便越是旺盛。 “有本事?” 文鹿再次将矛头指向扶虞,眼神锐利如刀。 “我告诉你,别以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能为所欲为。”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偏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这种人,是要遭天谴的。知道吗?” “利用别人的困境来骗钱,良心不会痛吗?” 文今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拉不住暴走的妹妹。 “小鹿。你……” “哥你别管。” 文鹿狠狠瞪了文今一眼,又转向扶虞。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跟我差不多。” “找个正经工作不好吗?非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人。” “你父母知道你干这个吗?他们不为你感到羞耻吗?” 扶虞的睫毛轻微动了一下。 她终于不再沉默,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看着面前这个义愤填膺的女孩。 文鹿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却依旧强撑着气势。 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胸口剧烈起伏。 “你看什么看。” 文鹿梗着脖子,大声喊道,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那一丝莫名的慌乱。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这种神棍,我见得多了。” “除了会装神弄鬼,还会干什么?” 文今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拉都拉不住。 “文鹿!你给我闭嘴!” 扶虞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很浅,却让文鹿心头莫名一寒。 “我在看你。” 扶虞的声音不高,清清冷冷的,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文鹿一愣。 “看我什么?” 扶虞的视线在文鹿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羽毛般拂过,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凉意。 “看你还有几天可活。” 话音落下,客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文今脸上的焦急和无奈僵住了。 文鹿脸上的愤怒和不屑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错愕与茫然。 随即,是更汹涌的怒火。 “你……你说什么?” 第89章 以前? 文今不管文鹿依旧在那里大喊大闹,听到扶虞的话腿又开始发软。 看着自家蠢妹妹还在那里吵吵嚷嚷,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锤了她的脑袋一下。 “你给我闭嘴!” 力道不轻。 文鹿被打得往前踉跄一步,捂着脑袋,难以置信地回头。 “哥?你打我?” 她长这么大,这个吊儿郎当的哥哥,何曾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头。 今日却为了一个外人,一个骗子,打了她。 文鹿刚想反驳回去,却突然呆住了。 不是因为被打疼了,而是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不靠谱的吊儿郎当的哥哥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文今顾不上文鹿怎么想,赶紧快步走到扶虞面前。 “大师,求求您,救救小鹿!”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双手合十作揖。 “我这妹妹就是嘴笨缺心眼,她不是故意的!” 扶虞站在原地不说话,神色淡漠。 文今还以为扶虞生气了,赶紧回头拉过文鹿。 “快点,跟大师道歉!” 文鹿被拉得踉跄了一下,脸上的愤怒重新燃起。 “道什么歉!” 她甩开文今的手,指着扶虞。 “我说错了什么吗?她这种神棍骗子,就该被人戳穿!” “还什么几天可活,你以为拍恐怖片呢?” “她咒我死,我还得谢谢她不成?” “我看她就是个疯子,胡言乱语!” “哥,你清醒一点,别被这种人骗了!” 文鹿越说越气,嘴里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装神弄鬼的骗子,还敢威胁我?” “我告诉你,我文鹿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就不信你这套!” “我看你就是想骗钱,想从我们家捞好处!”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扶虞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在干什么?” 三人同时转身望去。 沈况野站在楼梯的拐角处,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有些凌乱。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文今和文鹿看到沈况野,顿时像见了老鹰的鹌鹑,瞬间安静下来。 扶虞抬眼看向沈况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短暂的对视后,两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沈况野缓缓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他走到扶虞面前,微微颔首。 “抱歉,扶虞小姐。” 沈况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昏迷太久,公司积压了不少事务,方才一直在处理,未能及时下来迎接。” 扶虞只是淡淡道。 “无事。” 沈况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文今和文鹿。 “刚才发生了什么?” 扶虞还没来得及开口,文今就一个滑跪冲到了沈况野面前。 噗通一声。 “表哥救命啊!” 他死死抱着沈况野的腿,眼泪鼻涕一把抓。 “表哥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兄妹俩啊!” 沈况野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低头,看着扒在自己腿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弟,忍无可忍。 下一秒,他抬起腿,毫不留情地将文今甩开。 文今被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有话好好说。” 沈况野的声音冷得掉渣。 “哭哭啼啼,还下跪,有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他这个表弟,向来就是这般不着调。 文今从地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脸上满是委屈。 “扶虞大师说小鹿就要死了!” 沈况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扶虞。 扶虞神色未变。 文今像是怕沈况野不信,又急急补充了一句。 “跟我一样!” “都是被人算计了,要当替死鬼了!”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表哥啊!怎么我们兄妹俩的命都这么惨啊!” “呜呜呜……我才刚死里逃生,小鹿又这样,小鹿也不能死啊!” 客厅里,只剩下文今的哭嚎声。 “我们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这种罪!” 沈况野的眉头紧皱,视线在扶虞和文鹿之间来回移动。 文鹿这时候反应过来,立刻炸毛了。 “什么替死鬼!你们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了!” 她指着扶虞,声音尖锐刺耳。 “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咒我死了!” 沈况野一声怒斥。 “闭嘴!” 文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得浑身一颤,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她眼圈瞬间红了,死死瞪着扶虞,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沈况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转向扶虞。 “扶虞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扶虞掀了掀眼皮,眉宇间染上一抹显而易见的厌烦。 这家人,一个比一个麻烦。 “没什么大事。”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 “被人做了局,换了命,成了替死鬼。” “现在是横死的命格。”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文今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扶虞,又看看自家妹妹。 文鹿则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扶虞不想再跟他们纠缠,视线重新落回沈况野身上。 “问完了吗?” 她语气里那点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我今天是来帮你检查上次一体两魂的情况。” 扶虞心中暗忖,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才懒得踏进这沈家大门。 一进来就觉得压抑,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气息,让人浑身不自在。 沈况野对文今投来的祈求眼神视而不见,只对扶虞微微颔首。 “去书房谈。” 说完,他率先转身,朝楼上走去。 扶虞迈步跟上。 客厅里,文今一把拉住兀自发愣的文鹿。 “小鹿,你今天真的太过火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和一丝后怕。 “就算你不信这些,也不能那样对扶虞大师说话啊!” “那话多难听,哪里还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你……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文鹿身体僵了一瞬。 以前? 她努力回想,脑海里却是一片模糊。 第90章 钱货两讫,天经地义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便将其抛诸脑后,并未深究。 文今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模样,再联想到两人这接二连三的倒霉遭遇,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扶虞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你没看表哥对她都那么恭敬吗?” “表哥是什么人?他可不是个心思简单,容易被糊弄的人。” 文鹿咬着唇,没说话,但脸上的不忿却丝毫未减。 书房内。 檀木的香气若有若无。 扶虞站在书桌前,看着坐在宽大皮椅上的沈况野。 沈况野也正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许久,沈况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扶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身上一体两魂的情况已经消失了。” 她开口,声音清冷。 “现在就只剩下你自己的魂魄。” “不过……” 扶虞顿了顿,仔细打量着他。 “你给人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多了点活人气息。” 沈况野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却不达眼底。 “其实,自从半年前我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之后,脑海里就时常会多出一些不属于我的画面和记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次一体两魂的出现,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况。” 扶虞若有所思。 “或许是两个魂魄相互碰撞、融合,引发的一些残余效应。” 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沈况野没有接话。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扶虞。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轮廓。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转过身,重新看向扶虞。 他的表情平静,眼底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那如果……” 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 “南家那场认亲宴,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呢?” “如果,在我还是植物人的时候,你就曾经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呢?” 扶虞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怎么可能。 扶虞心头巨震,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几分疏离的平静。 她从修仙界穿过来总共也没多久。 这“一体两魂”的怪事,也是前两日才在他身上发现的端倪。 至于南家那场认亲宴,她记得清楚,当时的沈况野除了身体虚弱些,并无半分一体两魂的迹象。 梦境? 植物人状态下的梦境? 扶虞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她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思绪。 “具体如何,我现在还无法断言。” 扶虞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但你所说的这些,或许与我有关。” “我会尽快查清楚。” 沈况野闻言,褪去了方才那股子严肃沉郁,眼底甚至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就辛苦扶虞大师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指尖捏着,递到扶虞面前。 “这是解决这次一体两魂的卦金。” “五百万。” 扶虞的视线落在卡片上。 五百万。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扶虞掂了掂手里的卡,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钱货两讫,天经地义。 她唇角缓缓上扬,勾出一个极为真诚的弧度,眼底也仿佛映入了碎光。 “沈先生客气。” 这是她第一次对沈况野露出如此和善的表情,与先前的清冷疏离判若两人。 沈况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先是一怔。 随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那笑声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书房内的气氛,因这笔钱,也松弛了不少。 “扶虞大师。” 沈况野笑意渐收,重新看向她,话题一转。 “文鹿的事情,你怎么看?” 扶虞脸上的那点和善笑意迅速淡去,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沈况野捕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补充道。 “文鹿和她哥哥文今一样,从小被家里娇惯坏了,没什么心眼,行事也有些吊儿郎当。” “方才在楼下,她对你口出不逊,或许……也是怕你伤害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替文鹿开脱,语气却带着几分探寻。 扶虞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上了几分讥诮。 “沈先生觉得,令表妹今天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是正常的吗?” 她反问。 沈况野脸上的神情凝固了一瞬。 他当然不觉得正常。 文鹿虽然骄纵,却也分得清场合,文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今日那般不管不顾地撒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心疯的模样,的确反常。 他正想细问,书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两道身影狼狈地、一个接一个地摔了进来,骨碌碌滚到了地毯上。 正是文今和文鹿兄妹。 文今也顾不上摔疼的胳膊肘,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慌乱。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便一个箭步冲到了扶虞面前,因为冲得太急,险些再次摔倒。 “扶虞大师!” 文今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压抑不住的恐惧。 “小鹿到底怎么回事?” 扶虞垂眸,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心中那点刚因五百万而升起的愉悦,瞬间被搅得一干二净。 麻烦。 真是太麻烦了。 沈况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向跌坐在地上,同样是一脸煞白,却兀自强撑着没有哭出来的文鹿。 “你们在外面偷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 文鹿身体一抖,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沈况野冰冷眼神的刹那,把话又咽了回去。 文今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表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急得团团转。 “扶虞大师说小鹿要死了!跟我一样要当替死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转向扶虞,语气里带着哀求。 “扶虞大师,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救小鹿的是不是?” 第91章 是谁要害我? “只要能救小鹿,要我做什么都行!” 扶虞没理他,视线越过他,落在了沈况野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管好你的人。 沈况野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痛。 他这个表弟表妹,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扶虞大师,”他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文鹿的情况,是否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严重?” 扶虞淡淡道:“命格已换,死气缠身。” “若无外力干预,不出七日。” 扶虞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文今和文鹿兄妹身上。 文鹿还想张口否认,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是傻子。 方才扶虞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说中了她哥哥的隐秘,此刻又断言她的死期,她再不信邪,也看得出这位扶虞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扶虞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平静地看着文鹿。 文鹿被她看得心头火起,那股无名邪火又蹭蹭往上冒,刚要张嘴骂人。 扶虞抬手,随意地一挥。 一道微不可察的清凉气息拂过。 文鹿只觉得脑海中那团浆糊似的怒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瞬间清明了许多。 她再次看向扶虞。 眼前的女人,眉眼清淡,气质干净,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确实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文鹿有些茫然。 自己方才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她? 甚至口出恶言,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词语都用在她身上。 唰的一下,文鹿的脸颊爆红,热度几乎要将皮肤烫熟。 她扭捏地绞着衣角,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两步。 到了扶虞面前,她又端起了那副大小姐的架子,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刚刚……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她梗着脖子,算是道歉了。 沈况野一道冷飕飕的视线扫过来。 文鹿身体一僵,立刻收敛了那点不情不愿,连忙补充。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最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点小事就想发火。”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低了下去。 扶虞冷淡地哼了一声。 “能好脾气才怪。” “你已经被人下了厌胜咒,初期只是情绪失控,喜怒无常。” “时间久了,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你的坏脾气而疏远你,厌恶你。” “最终,你会落得一个无人问津,孤苦伶仃,众叛亲离的下场。” “到那时,咒术才算真正功成。” 文鹿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厌胜咒? 孤苦伶仃?众叛亲离? 是谁? 是谁心肠如此歹毒,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置她于死地? 她只是骄纵了些,直来直去了些,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遭此横祸? 文今也是一脸惊愕。 他比文鹿更清楚这种邪术的可怕。 短暂的怔然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扶虞大师!” 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小鹿!” 扶虞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讨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生意。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千万。” “先付钱,后办事。” 随即,她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界面,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收款码。 文今:“……” 文鹿:“……” 兄妹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噎了一下。 尤其是文鹿,她此刻百分百相信,这位扶虞大师是真的生气了。 气她之前的口无遮拦,出言不逊。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保命要紧! “对不起对不起!” 文鹿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小姐的颜面,连珠炮似的道歉。 “扶虞大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狗眼看人低,不该对您不敬!”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掏自己的小包。 作为文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她的零花钱自然少不了。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被她急急忙忙地递了过去。 “这里面应该够了,密码是……” “不用。” 扶虞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收款码。 “扫这个。” 文鹿:“……”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扫码转账。 【到账,一千万元】。 清脆的提示音在安静的书房内响起。 文鹿付完钱,眼巴巴地看着扶虞,那眼神活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 扶虞收起手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害你的那个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目前,就在这套房子里。”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沈况野眉心微蹙,脸上惯有的沉静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向扶虞,眼神中带着探寻。 文今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看扶虞,看看沈况野,又看看自家妹妹。 “不可能!” 他失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绝对不可能!” 这房子里除了他们兄妹和表哥,就只有扶虞大师和几个佣人。 佣人怎么敢? 难道…… 文鹿也觉得荒谬至极。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语气算不上好。 “扶虞大师,就算我先前多有得罪,你也不用这么戏弄我?” “这屋子里,除了你,一个是我亲表哥,一个是我亲哥哥。” “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我?”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扶虞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视线转向了文今。 文今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噌地一下往后跳开三尺远,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是我!” 他急声辩解,就差指天发誓了。 “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小鹿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嚷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扶虞眉头微蹙。 “闭嘴。” 文今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扶虞方才看的,好像不是自己。 她的视线是越过了自己,看向了自己背后…… 门口的位置。 文今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缓慢地转过头去。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门口的光线有些昏暗。 一道窈窕的身影,穿着一袭鲜红如血的连衣裙,静静地站在那里。 “啊——鬼啊!” 第92章 怕不是个傻子 文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嗖地一下蹿到了沈况野身后。 沈况野面无表情,长腿一抬,精准地踹在了文今的屁股上。 “嗷!” 文今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捂着屁股,委屈巴巴地回头,却在对上沈况野那双冷淡的眸子时,瞬间把所有抱怨都咽了回去。 敢怒不敢言。 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与文今的惊恐不同,文鹿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她看清了那道身影。 “阿锦?” 门口的红衣女人闻声,缓缓抬起头。 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书房内。 “小鹿。” 果然是白阿锦。 文鹿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阿锦,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白阿锦是文家资助的贫困生之一,平日里和文鹿关系最好,算得上是闺中密友。 “我……” 白阿锦垂下眼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文鹿没多想,拉着她就往里走。 她将白阿锦带到扶虞面前,热情地介绍。 “扶虞大师,这是我的好朋友,白阿锦。” 扶虞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仿佛眼前多出来的人只是一团空气。 白阿锦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伸出柔若无骨的手,姿态优雅。 “扶虞大师您好,久仰大名。” 扶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兀自端详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 白阿锦伸出的手,就那样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眼底深处,一抹恶毒与嫉妒飞快闪过。 尤其是在看清扶虞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庞时,心头的妒火更是烧得旺盛。 这个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凭什么能让文家人如此恭敬。 文鹿丝毫没有察觉到好友内心的波涛汹涌,还在傻乎乎地打圆场。 “阿锦,扶虞大师她……她可能就是这个性格,你别介意啊。” “我怎么会介意呢。” 白阿锦收回手,笑容依旧温婉得体,仿佛刚才的无视从未发生。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沈况野身后的文今,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他猛地从沈况野背后探出头,指着白阿锦,脸上是恍然大悟又夹杂着恐惧的表情。 “是你!” “害小鹿的人,就是你!” 文鹿彻底懵了。 她看看文今,又看看白阿锦,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哥,你胡说什么呢!” 白阿锦的眼圈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楚楚可怜地看着文鹿。 “小鹿,我……我不知道文今少爷为什么这么说。” 她咬着下唇,委屈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心里却在暗骂文今这个蠢货,早不跳出来晚不跳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 文鹿一看白阿锦哭了,顿时心疼得不行。 她立刻上前,将白阿锦护在身后,对着文今怒目而视。 “哥!你太过分了!阿锦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害我!” “你赶紧给她道歉!” 文今被妹妹吼得一愣,随即更加激动。 “小鹿你就是太单纯了!你被她骗了!大师都说了!” 白阿锦抽泣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既然……既然文今少爷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那孱弱的背影,看得人心头发紧。 “不许走!” 文鹿一把拉住她的手,态度坚决。 “阿锦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白阿锦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稍纵即逝。 蠢货。 再抬起头时,她又恢复了那副小白花的柔弱模样。 她轻轻挣开文鹿的手,走到沈况野面前,微微仰起脸,露出一截优美的脖颈。 “况野表哥,我……我只是听说你生病了,有些担心。” “你是小鹿表哥,自然也是我的表哥。你生病,我作为妹妹,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她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眼神更是充满了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仰慕。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如果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 文鹿站在一旁,看着白阿锦对沈况野说话的姿态,眉头微微蹙起。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沈况野看着面前矫揉造作的女人,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厌恶这种刻意的接近。 “我的身体状况,与你无关,我也就文鹿这一个表妹。” 白阿锦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她没想到沈况野会这么不给面子。 “呵。” 一声轻微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哈欠声响起。 扶虞终于有了动作。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白阿锦身体一僵,看向扶虞,眼中带着一丝惊慌,随即又强作镇定。 “扶虞大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文鹿也急了,她挡在白阿锦面前,看向扶虞,脸上满是纠结与不解。 “扶虞大师,阿锦是我的好朋友,她不会害我的!” “你为什么针对她?” 扶虞冷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嘲弄。 “知人知面不知心。” “非要这么蠢吗?” 这话,是对着文鹿说的。 文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既是气的,也是羞的。 不等她反驳,白阿锦却猛地冲上前来,张开双臂,将文鹿护在身后,仿佛一只勇敢的小母鸡。 “扶虞大师!你可以看不起我,可以说我是贫困生,高攀了文鹿!” “但是,你不可以这样说小鹿!” “她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她只是相信我这个朋友而已!她有什么错!” 白阿锦说得声泪俱下,义正言辞。 文鹿在一旁看得感动不已,眼眶都红了。 “阿锦……” 沈况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最终将视线投向了文今。 那眼神仿佛在问:这个妹妹,怕不是个傻子? 第93章 玄门中人 文今接收到表哥的信号,内心一片悲凉。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傻白甜了,没想到,他妹妹比他还厉害。 简直是傻白甜中的战斗机。 扶虞看着白阿锦的表演,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越发明显。 真是有趣。 文鹿的声音都带着几丝急躁,急切地想要解释。 “扶虞大师,您是不是对阿锦有什么误会?” “阿锦她人真的很好,她绝对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她往前一步,挡在白阿锦身前,尽管自己也有些发抖。 “她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比亲姐妹还要亲。” “在学校里,她成绩那么好,是所有人仰望的学霸,可她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笨,还总是抽出自己的时间帮我补习功课。” “我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是阿锦知道了,立刻请假跑回来,背着我去了医务室。” “她那么瘦小,却坚持了那么久。” “后来也是她跑前跑后地照顾我,给我买药送饭,晚上还守着我,生怕我再出事。” “她那么善良,那么替我着想,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您一定是弄错了。” 文鹿越说越激动,甚至眼里又浮现出对扶虞的防备,她试图用一件件自己亲身经历的小事来证明白阿锦的品性。 白阿锦站在文鹿略显单薄的维护之后,低垂着头。 发丝很好地遮挡了她大半张脸,也掩盖了她此刻扭曲的神情。 没有人看见,她垂下的眼眸中,翻涌着浓稠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嫉妒。 还有那压抑不住的怒火,灼烧着她的理智。 这些微不足道的“好”,这些她略施小计的“恩惠”,文鹿这个蠢货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还当成了宝。 真是可笑至极。 而她真正想要的,文鹿这个只会碍事的蠢货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甚至还在帮倒忙。 扶虞……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凭什么一来就抢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凭什么一来就敢这样直白地质疑她,破坏她的计划。 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让文鹿对她深信不疑。 扶虞听着文鹿那些带着哭腔、天真到可笑的辩解,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她甚至没有去看白阿锦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说完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力,瞬间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文鹿的话语戛然而止,那些未出口的辩护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文鹿。” 扶虞微微抬高了下巴,直视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 “你是真蠢,还是你们文家的人,都这么没脑子,容易被这种低劣的演技蒙骗?” 这话问得毫不客气。 文今在一旁吃瓜吃得正好呢突然就被cue了,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 算了他还是看戏。 文鹿被这句话堵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是气的,也是羞的,她张了张嘴,正要发作。 白阿锦却先一步从她身后走出,猛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 “扶虞大师,请您不要这么说小鹿!” 她的声音带着哭音,却努力挺直了脊背,维护的姿态十足。 “她只是太善良,太单纯,太相信我这个朋友了而已。” “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可以直接冲我来,我绝无怨言。” “小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您这样刻薄地指责。” 她再次张开手臂,将文鹿护在身后,那模样,仿佛一只不自量力却勇敢护雏的小母鸡。 扶虞对白阿锦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依旧视若无睹。 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她的视线如同穿透了白阿锦这层虚假的屏障,依旧稳稳地落在文鹿那张涨红又带着困惑的脸上。 “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就没有察觉到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吗?” “任何一点点,让你觉得奇怪,或者不舒服的瞬间,都没有?” 扶虞的语气平静。 文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震。 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 阿锦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尤其是在提及她的家境时,有一种她才是文家女主人的错觉,尤其是在那些佣人面前。 而且她看表哥的神情,那种毫不掩饰的痴迷与渴望,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次也是压根没有和她说就来到了明明和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男人的家。 还有几次,她无意中撞见阿锦一个人时,脸上那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阴沉表情。 甚至有的时候自己和阿锦独处,总会感受到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而每次恰好视线就在阿锦的方向。 但那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破坏她对好友信任的想法全都驱散。 阿锦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没有!” 文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弱。 “绝对没有!阿锦对我很好!非常好!比谁都好!” “你凭什么这么污蔑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们好?”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眼睛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更红。 扶虞终于将视线从几乎要崩溃的文鹿身上移开,缓缓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扮演柔弱白莲花的白阿锦。 她上下打量着白阿锦,那目光锐利,直刺人心,仿佛要将她层层伪装全部剥开。 白阿锦被她看得心中一阵发毛,后背渗出冷汗,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却强行忍住了。 “装得挺像。” 扶虞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的嘲弄。 “只可惜,演技再好,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味道。”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也是玄门中人。” 第94章 你欠我的! 不是疑问,而是斩钉截铁的陈述。 白阿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一瞬。 她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但很快又强作镇定,露出茫然无辜的表情。 “扶虞大师,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玄门是什么?听起来好神秘的样子。我只是一个家境不太好的普通学生而已,每天都在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呢。”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刻意维持的颤抖。 “至于大师说的我不明白。” 扶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明白?” 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下一瞬,扶虞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无形的劲风咻地一声,直直朝着白阿锦的面门而去。 白阿锦瞳孔骤缩。 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同时袖中滑出一道淡黄色的符箓,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微弱的屏障挡在她身前。 砰! 无形的劲风撞上那道屏障,发出一声闷响。 屏障晃了晃,碎裂开来。 白阿锦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更加苍白。 她看向扶虞,眼底的柔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忌惮与怨毒。 “你!” 这一手,彻底撕下了她的伪装。 “阿锦!” 文鹿失声惊呼,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文今反应极快,一把将呆若木鸡的文鹿拽到自己身后。 “别过去!” 沈况野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文鹿,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文鹿清晰地读懂了四个字:你是蠢货。 文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蠢……她只是……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场中,扶虞与白阿锦已经对峙起来。 “可以啊,扶虞大师!上啊!揍她!” 文今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妹妹惨白的脸色。 沈况野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带着这对表弟表妹,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白阿锦此刻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楚楚可怜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眼神狠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乌光的短匕。 “你到底是谁?” 白阿锦咬牙问道,声音嘶哑。 扶虞却不答话,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白阿锦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怠慢,手中短匕翻飞,护住周身要害。 然而,扶虞的攻击角度刁钻诡异,每一次都恰好落在白阿锦防御的空隙。 白阿锦疲于奔命,身上很快就添了几道浅浅的划痕,渗出血珠。 她根本不是扶虞的对手。 就在扶虞一掌即将拍向白阿锦天灵盖的瞬间—— “不要!” 文鹿突然尖叫一声,挣脱文今的桎梏,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她张开双臂,挡在了白阿锦身前。 文今眼睛瞪得像铜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鹿!你疯了是不是!给我回来!”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声音都劈了叉。 沈况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扶虞的掌风在距离文鹿额前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凌厉的劲风吹起文鹿额前的碎发,露出她那双写满痛苦与纠结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 文鹿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 她想让开,想躲避,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扶虞的视线越过文鹿,落在她身后脸色苍白的白阿锦身上。 “雕虫小技。” 她冷笑一声,素手轻扬,随意一挥。 文鹿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控制着她身体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了。 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白阿锦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勉强维持的笑容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惧。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失声问道,声音都在发抖。 能如此轻易破了她的牵丝引,对方的修为,远在她之上。 扶虞还未开口。 “大师牛逼!大师威武!大师荡平妖孽,所向披靡!” 文今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抱住扶虞的手臂,一连串的彩虹屁脱口而出。 扶虞:“……” 文今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诡异视线。 沈况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嫌弃快要溢出来。 文鹿则是用一种茫然又受伤的眼神望着她。 文今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 “咳……那个……说习惯了,一时没收住。”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踉跄着走到扶虞面前,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扶虞神色平静,声音不起波澜。 “我早就说了你被人换了命格,就是你这位好朋友干的好事。” “身上的厌胜咒,也是她下的。” 文鹿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不……不可能的……” 她喃喃自语,视线缓缓转向不远处的白阿锦。 那个她掏心掏肺对待,甚至不惜与家人争吵也要维护的朋友。 那个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温柔陪伴在她身边的阿锦。 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巨大的荒谬感与被背叛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文鹿淹没。 她猛地冲到白阿锦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为什么!” 文鹿的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质问。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阿锦被她摇晃得头晕眼花,却在此刻,缓缓地,缓缓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不再是平日里的温柔无害,而是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为什么?” 她抬起头,直视着文鹿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因为我就是要毁了你!” “文鹿,我要让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我要让你尝遍世间所有的痛苦,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文鹿!这是你欠我的!” 第95章 歪理 文鹿整个人都僵住了。 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旁边的文今看看自家妹妹惨白的脸,又看看对面那个面目狰狞的白阿锦,满头雾水。 他挠了挠头,脱口而出。 “不是,你这什么深仇大恨啊。” “文鹿,你刨人家祖坟了?” 文鹿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白阿锦,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到底欠你什么!” 白阿锦脸上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欠我什么?”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凄厉。 “你当然不记得了。” “高高在上的文家大小姐,怎么会记得一个从穷山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呢?” 白阿锦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尘土飞扬的小山村。 她的声音变得飘忽,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家在偏远山区,一个重男轻女到骨子里的地方。” “我上面有五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当成眼珠子疼的弟弟。” “十岁那年,我爸妈收了彩礼,要把我嫁给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儿。” “那个老光棍,五十多岁,一只眼睛瞎了,走路一瘸一拐。” “是你,是你们文家,在去我们村建什么希望小学的时候,像救世主一样出现了。” 她说到这里,视线重新聚焦在文鹿脸上,那份飘忽瞬间变成了浓稠的恨。 “你当时看着我,一脸可怜。” “你让你的父母出钱,制止了那场婚事,还把我从那个家里带了出来。” “你甚至大发善心,让我跟你一起上学,一起住在你们家那栋漂亮的大房子里。” 文鹿听着这些过往,脸上的迷茫与不解愈发深重。 这明明是好事。 她明明是救了她,帮了她。 为什么在白阿锦的嘴里,这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我帮你脱离苦海,这难道错了吗?” “帮我?” 白阿锦的音调猛地拔高,尖锐刺耳。 “你那叫帮我吗!” “文鹿,你那是施舍!” 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平日的温婉,只剩下扭曲的嫉妒。 “你是把我带离了那个地狱,然后把我推进了另一个地狱!” “你把我带回文家,所有人看我的表情,都像是看一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 “你妈妈给我买新衣服,你爸爸给我交学费,你们所有人都对我那么‘好’。” “可你们骨子里的施舍和怜悯,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让我跟你同吃同住,却把我当成一个需要时时提醒自己身份的下人!” “说得好听是朋友,其实呢?” “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们文家资助的贫困生!他们背地里叫我什么,你知道吗?” “小乞丐!” “跟在文大小姐屁股后面,摇尾乞怜的小乞丐!” 白阿锦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指着文鹿,一句句地控诉。 “你每一次对我好,都是在提醒我,我有多卑贱!” “你送我的每一件漂亮衣服,都在告诉我,我是一个连衣服都穿不起的穷鬼!” “你的存在,你的善良,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文鹿,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我只是你用来彰显你善良的道具!”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文鹿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原来自己掏心掏肺的善意,在对方眼里,竟是如此不堪。 委屈与心痛交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文鹿倔强地抬起下巴,维持着她身为大小姐最后的骄傲。 可那满脸的失望,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所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感。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在你心里,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都是假的?” 白阿锦冷笑。 “不然呢?” “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当你那个所谓的‘好姐妹’?” “文鹿,你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你什么都不懂!” “我每天跟在你身边,看着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看着别人对你众星捧月。” “而我呢?” “我就是你的丫鬟!是你文家对外展示仁慈的脸面!” “我恨你!我恨你们文家每一个人!” “我恨你们的虚伪!恨你们的施舍!”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却要像条狗一样活着!” “砰!” 旁边一直沉默的文今,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 巨大的声响,暂时压住了白阿锦疯狂的咒骂。 文今气得浑身发抖,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指着白阿锦的鼻子就骂。 “白阿锦!你他妈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老子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一直不让小鹿跟你走那么近,她非不信!” “现在你倒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白阿锦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又露出那种怨毒的表情。 文今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骂道。 “我们家对你不好?我妹妹把你当丫鬟?”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比小鹿差了?我妈给你买的东西,比给我买的都多!” “你说那是施舍?那是侮辱?” “好啊!那你怎么不滚回你的山沟沟里去!” “要不是我妹妹,你现在在哪儿!” 文今的眼睛都红了。 “你以为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儿是什么好人吗?” “我告诉你!老子查过!” “他前面娶过三任老婆,全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你要是不跟我们走,你的下场就是第四个!” “被打死!被埋在那片穷山恶水里,连个坟头都没有!” “那也比跟在你妹妹身后,当一个小跟班强!” 白阿锦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状若疯魔。 “那也比每天看着她那副假惺惺的善良嘴脸要好!” “我……” 她还想说什么。 “忒!” 文今毫不客气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全是歪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好。” 说完,他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文鹿。 第96章 人心最毒 扶虞抬脚上前,一股无形的冷意自她周身散开。 一只手却拦在了她的身前。 是文鹿。 旁边的文今一看,顿时急了,一把拽住自家妹妹。 “不是,文鹿你脑子进水了?” “你都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了,你还想维护这个白眼狼?” 扶虞也皱起了眉。 一直靠墙站着,仿佛置身事外的沈况野,也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自家这个傻得冒泡的表妹。 看来,回去有必要跟小姨好好聊聊这兄妹俩的教育问题。 文鹿没有理会哥哥的咋咋呼呼,她只是硬生生将那股烧灼眼眶的酸涩逼了回去。 她看向扶虞,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大师,这件事,我想自己先处理。” 文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这个傻妹妹,总算没有傻白甜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扶虞点了下头,没再多言,又退到了一边,将场子留给了她们。 文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状若疯魔的白阿锦。 她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意,带着浓浓的自嘲。 “白阿锦。”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我们十岁认识,到今年,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就算是在家里养一条狗,也该养熟了,也该懂得什么是感恩。” “没想到,我文鹿日日相伴的,却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狗?” 白阿锦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疯狂地尖叫。 “你看!” “我就说!在你文鹿心里,我就是一条狗!” “一条你们文家捡回来的,用来彰显你们善良的哈巴狗!” “我骂错了吗?你果然就是这么想的!” 她指着文鹿,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楚楚可怜的模样。 面对她歇斯底里的指控,文鹿这次却异常平静。 她只是又笑了,笑自己这十五年来的愚蠢与天真。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玄术。” 这句话很轻。 却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房间里轰然炸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文今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什……什么?” “小鹿你知道?那你怎么从来不说!” 白阿锦脸上的疯狂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 “你胡说!” “你在骗我!文鹿你这个jian人,你又在用你那套可怜我的方式来羞辱我!” “我有什么不可能知道的?” 文鹿自嘲地反问。 “以前,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因为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姐妹,我信你。” 她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过往的依赖与亲近,只剩下无尽的荒芜与失望。 “我只是没想到……” “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文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十五年的光阴,连同那些可笑的姐妹情深,一并从自己的生命里剥离出去。 “从今天起,你白阿锦,与我文家再无任何关系。” “过去十五年,就当我瞎了眼。” 当这句彻底的割裂从文鹿口中说出时,白阿锦预想中的解脱与快意并没有到来。 恰恰相反。 她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挖掉了一块,一种空落落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这就完了?” 文今在一旁看得直跳脚。 “妹妹!这惩罚也太轻了!” “她都要害死你了!就这么一刀两断?便宜她了!一点都不爽!” 沈况野瞥了一眼咋咋呼呼的表弟,又看了一眼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眼底深处依旧藏着伤痛的表妹,无语地摇了摇头。 一个二哈,一个傻白甜。 没救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扶虞冷笑一声,那清冽的声音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惩罚,自然有惩罚等着她。” 她缓步走到白阿锦面前:“你的玄术,是谁教的?” 扶虞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你十岁之后来到文家,几乎与文鹿形影不离,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系统地学习这些东西。” “所以,是在你十岁之前学的。” 白阿锦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但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意义。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扯出一个怨毒的笑。 “没错!” “我十岁之前,就跟着我师父学了!” 她恶狠狠地看向文鹿和文今,眼里的疯狂再次涌了上来。 “就算那年没有碰到你们,我也不会嫁给那个老光棍儿!” “我会直接杀了他!” “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诡异又得意的神情。 “你们就没想过吗?” “我来了文家这么多年,我那对重男轻女,把我当牲口卖的父母,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一次都没有来闹过?” “当然是因为……” 她笑得越发灿烂。 “因为他们都被我杀了啊。” 白阿锦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地笑着继续说道。 “我师父教过我,人心最毒,要想活下去就得比他们更狠。” “于是我在临走之前在那个老光棍儿的酒里下了毒,看着他口吐白沫死掉,那感觉简直太爽了。” “然后我回到家,趁着半夜,在每个人的饭碗里都下了毒。” “我爹娘,我那四个姐姐那个被我爹娘当眼珠子疼的弟弟,一个都没跑掉。” 文今听得浑身发抖。 “你疯了!那可是你的亲人!” “亲人?”白阿锦冷笑。 “他们把我当牲口卖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他们的亲人。”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心里只有快意。” “特别是我那个最疼爱儿子的娘,她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不敢相信是我下的手。”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连见惯了各种阴暗面的沈况野,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有村子里那些人。”白阿锦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那些嘲笑我是扫把星的,说我克父克母的,一个个都被我收拾了。” “有的是毒死的,有的是用符咒弄死的,还有的是直接掐死的。” “整个村子,除了我,再也没有活人了。” 第97章 被废 她转头看向文鹿,眼神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你知道吗,文家人那天要是再晚来一步,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我,而是满村的尸体。” “我本来打算杀完所有人就自杀的,但是你们来了。” “我突然想到,既然老天让我遇到了文家,那就说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文鹿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阿锦的玄术天赋这么高,为什么她总是能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 因为她从十岁开始,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了。 “所以这十五年来,你接近我们家,就是为了夺取我的气运?”文鹿的声音哽咽。 “一开始不是。”白阿锦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像个孩子一样。 “一开始我真的把你当姐妹,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但后来我发现,你的命格这么好,凭什么?” “我受了那么多苦,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 “所以我开始嫉妒,开始恨你。” 文鹿踉跄着后退一步。 “啰里啰嗦,说了半天废话。” 扶虞踱步上前,站定在白阿锦面前,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说白了,不就是自卑又敏感。” “一开始,你对文鹿,对文家,或许真有几分感激。” “可那点感激,很快就被你那见不得光的嫉妒心给吞噬了。” “你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嫉妒她生来就在罗马,而你却在臭水沟里挣扎。” “所以你想取代她。” “你对她下厌胜咒,布换命局,就是为了等她彻底被你克死,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你,白阿锦,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文家真正的大小姐。” 扶虞每说一句,白阿锦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那疯狂的得意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只剩下狼狈的怨毒。 扶虞却像是没看到,她轻笑一声,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一个文家大小姐的身份,恐怕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她的视线越过白阿锦,落在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况野身上。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真正目标,是他。” 整个房间的空气,再一次凝固。 文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看扶虞,又看看自家表哥,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白阿锦。 文鹿也懵了,她顺着扶虞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沈况野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正覆着一层寒霜。 扶虞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她依旧看着白阿锦。 “你想踩着文家这块跳板,嫁给沈况野。” “倒也不是多喜欢他。” “你喜欢的,是沈氏集团未来主母的身份,是沈家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扶虞扯了扯唇角,那抹弧度里满是嘲弄。 “一个文家,一个沈家,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圈子。” “我倒是很好奇,你背后那个所谓的师父,到底想干什么。” “说。”扶虞的语气倏然变冷。 “你师父是谁?” 白阿锦像是被踩中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我不会说的!”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濒临绝境的癫狂。 “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师父是谁!” “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无所不能!” “你们伤了我,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们都得死!” “哦?”扶虞挑了下眉。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说废话。” “还有。”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 白阿锦还在叫嚣着,可当她对上扶虞那双眼睛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身体僵住了,只剩下一种木偶般的呆滞。 扶虞看到了。 她看到了白阿锦记忆深处那些不堪的,血腥的,怨毒的画面。 小小的女孩被父母打骂,被当成货物一样卖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她在黑暗的角落里,遇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影子教会了她玄术,教会了她如何用最恶毒的方式去报复。 她看到了屠村的火光,看到了她亲手毒杀父母弟姐时的快意。 她看到了十五年来,她是如何一边享受着文家的照顾,一边在暗地里用最阴损的手段诅咒着文鹿。 可是…… 那个教她玄术的“师父”,在她的记忆里,始终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没有脸,没有声音,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扶虞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只有两种可能。 一,白阿锦在说谎,根本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二,这位“师父”的手段,远超她的想象。他甚至算准了白阿锦会有今天,所以提前就在她的记忆里动了手脚。 现在看来,只能是第二种了。 “怎么样?” 沈况野不知何时走到了扶虞身边,低声问道。 扶虞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 “报警。” “她对文鹿做的事,属于玄门范畴。” “但她亲手屠了整个村子,已经触犯了阳间的法律。” 说完,她再次看向呆滞的白阿锦。 扶虞抬起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在了白阿锦的眉心。 “啊——!” 白阿锦猛地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在自己身上疯狂地摸索着。 “我的气……我的玄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感觉到了,丹田空了。 经脉断了。 她废了。 “你这个jian人!你废了我!” 白阿锦疯了一样朝着扶虞扑过来,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沈况野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一脚将她踹开。 白阿锦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像一条蛆虫一样扭动着,发出怨毒的咒骂。 很快,警察就到了。 当看到白阿锦那副疯魔的样子,又听完沈况野简短的陈述后,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警察,脸上也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白阿锦被戴上手铐带走了,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文今转过身,走到扶虞面前。 “扶虞大师。” “我妹妹她……她身上的厌胜咒,还有那个换命局,现在都解除了吗?” 第98章 怨气 扶虞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神色淡淡。 “解决了。” 文今闻言,转身看向文鹿,眼中满是庆幸。 “太好了,小鹿。你没事了!” 文鹿一直惨白着脸,此刻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决堤,只能用力地点头。 “她身上是没事了。” 扶虞语气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整个文家,都有问题。” 刚升起的喜悦被瞬间冻结。 文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意思?” 扶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白阿锦在你们家住了多久?” “十五年……” 文今下意识地回答,随即脸色骤然一变。 扶虞扯了下唇角,那弧度里没什么温度。 “十五年。” “一个心怀怨毒的玄师,在你们家生活了十五年,你以为她只会对文鹿一个人下手?” “她就像一颗毒瘤,扎根在你们家,她的怨气,她的术法,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你们文家的气运。” “文鹿只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是那个被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你们整个家族的运势,恐怕早就被她搅得一团糟,只是你们身在其中,没有察觉罢了。” “那……那要怎么办?” 文今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一个大男人,此刻却慌得像个孩子。 扶虞终于给出了解决方案。 “需要去你们家看一眼。” “把她十五年来布下的所有东西,一一拔除。” “相应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公事公办。 “卦钱,也要另外再算。” 扶虞直言不讳。 沈况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又很快隐去。 “这个不必担心,一定会给足。” 文今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卦钱不卦钱,他急切地问道:“扶虞大师,我父母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确定。”扶虞语气平静,“但白阿锦在你家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文今脸色煞白,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文鹿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看着扶虞的背影,想到刚才那个曾经视为姐妹的人说的每一句话,心如刀绞。 十五年的情谊,原来全是假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被家人,被朋友,被这个世界一直爱着。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文鹿深吸一口气,走到扶虞身边。整个人都蔫儿了,眼眶红红的。 “扶虞大师,谢谢你。” 扶虞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必,卦钱付了就行。”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与感激中的文鹿,瞬间噎住。 旁边的文今,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大师,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只爱人间钱财的大师。 沈况野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 文鹿却笑了,眼泪终于落下。 “我会付的,不过不只是卦钱。”她擦了擦眼泪,“我欠你一条命。” 扶虞没有接话。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此刻终于开口。 “现在就去。” 扶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省时省力。 夜色浓稠,沈况野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 事态紧急,所以他亲自开车。 文今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扶虞。 “那个……扶虞大师。” “你这么厉害,是在哪学的玄术?” 扶虞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没有理会。 文今不死心,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讨好。 “你看我……我有没有这个天分,能拜你为师吗?”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视线就通过后视镜射了过来。 文今脖子一缩,对上沈况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瞬间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讪讪地坐直身体,车厢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过了几分钟,文今似乎又按捺不住了。 他再次凑近,用气音小声说。 “大师,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没敢看沈况野,只是紧张地盯着扶虞的后脑勺。 “我保证,最后一个!” 扶虞终于掀开眼皮,却依旧没说话。 文今把这当成了默许,语速飞快地抛出了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我听说……你是南家找回来的真千金?” 这个问题一出来,车里的空气都变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文鹿,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开车的沈况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 人类对八卦的好奇心,似乎是共通的本能。 文今没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里充满了从小说电视剧里看来的愤慨。 “那南家人是不是特别过分?还有那个假千金,是不是个死绿茶?” “他们肯定都瞎了眼,像着了魔一样偏向那个假的,然后欺负你?” 扶虞终于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文今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却还是满脸期待地等着答案。 扶虞扯了下唇角。 “比起担心我。” “你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家。” 她的声音很平淡,却像带着冰碴子。 “都快被团灭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家的八卦。” “不愧是一家子。” “一个大倒霉蛋,带着两个小倒霉蛋。” “……” 文今彻底僵住,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文鹿刚刚升起的一点好奇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重新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就连沈况野,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分辨不出情绪的音节。 这嘴,是真的毒。 车子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停下。 可扶虞一下车,脚步就顿住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跟在她身后的文今和文鹿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沈况野却注意到了扶虞的停顿。 “怎么了?” 扶虞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眼,视线缓缓扫过整栋别墅。 “不是阴气。” 扶虞终于开口,声音比夜色还要凉。 文今一愣。 “不是阴气是什么?” 第99章 开胃菜 “是怨气。” 扶虞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这两个字,却比阴气要来得更加厉害。 阴气是天地间的产物,而怨气,源于人心。 文今的心脏猛地一沉,喉咙发干。 “怨……怨气?” 扶虞没再解释,径直朝别墅大门走去。 沈况野跟在她身侧,文家兄妹俩连忙快步跟上。 别墅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像是某种高级香薰,细闻之下,却让人胸口发闷。 “我爸妈临时有个饭局,还没回来。” 文今局促地解释。 “家里的张姨也回去了。” 扶虞的视线扫过客厅精致的装潢,最终落在一处博古架上。 “你们家,被下了不止一种咒。” 她的话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文鹿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文今急得快要跳起来。 “不……不止一种?!” “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们家破人亡。” 扶虞的回答简单、直接。 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向外面庭院里的一棵桂花树。 那棵树长得枝繁叶茂,在这个季节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最低级的,是破财咒。” “你们家的生意,最近应该出了不少问题?” 文今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止是出了问题,好几个大项目都莫名其妙地黄了,资金链断了好几次,全靠他父亲死撑。 这些事,他父亲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从未在家里提过。 扶虞又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全家福。 照片上,一家四口笑得幸福美满。 “其次,是离心咒。” “让你们家人之间猜忌,争吵,不得安宁。” 文今的额头冒出冷汗。 最近,他确实总因为一些小事和父母吵架,觉得他们不可理喻,而父母也觉得他翅膀硬了,越来越叛逆。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长大了,代沟出现了。 原来不是。 “最麻烦的,是损耗你们健康跟气运的东西。” 扶虞的目光终于从庭院那棵树上收回,转向文今。 “去,拿把铁锹过来。” 文今此刻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跑向后院的工具房。 扶虞则率先推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客厅里那股甜腻的香气,却卷来一股更隐晦的,类似泥土腐败的气息。 文鹿紧紧跟在扶虞身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向来熟悉的家今晚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诡异。 可能是心理原因? 沈况野双手插在裤袋里,环视着整个庭院的布局,黑眸深沉,看不出情绪。 很快,文今就扛着一把崭新的铁锹跑了回来。 “大师,拿来了!” 扶虞指了指那棵桂花树的树根位置。 “从这里,往下挖。” “好!” 文今把袖子一捋,二话不说就开干。 泥土被一铲一铲地翻开,露出深色的根系。 文鹿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突然,哐的一声闷响。 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文今精神一振。 “有东西!” 他扔下铁锹,直接用手去刨。 很快,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盒子刚一接触到空气,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就猛地炸开。 那味道混杂着腐肉、血腥还有某种东西发酵后的酸臭,浓烈到几乎能凝聚成实体,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呕——” 离得最近的文鹿第一个受不了,捂着嘴就冲到一边干呕起来。 文今的脸也瞬间绿了,胃里翻江倒海。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沈况野,眉头都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扶虞是唯一一个面不改色的人。 她看着那个盒子,眼神冷得像冰。 文今强忍着恶心,用铁锹把盒子撬了出来,远远地扔在草坪上。 他不敢用手去碰。 “大……大师,这是什么?” 扶虞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打开。 文今犹豫了一下,找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挑开油布,又撬开木盒的搭扣。 盒子盖弹开的瞬间,那股恶臭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件被血浸透的白色连衣裙,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暗红色,上面似乎还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 连衣裙的下面,埋着几截发黑的东西。 仔细一看,竟是几根细小的人类指骨。 “啊!” 文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吓得连连后退。 文今也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件连衣裙,他认得。 是文鹿十八岁生日时,白阿锦送给她的礼物。 她只穿过一次,后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文鹿还因为这个伤心了好久。 那几节骨头…… 文今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扶虞走到盒子边,蹲下身。 她伸出两根手指,夹起那几节惨白的骨头。 “是她的。” 扶虞的语气很平淡。 “白阿锦自己的指骨。” “用自己的骨血下咒,怨气最重,也最难解。” “她还真是恨毒了你们。” 扶虞将骨头扔回盒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烧了。” 文今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与恶心中,闻言下意识地就要去找打火机。 扶虞却开口叫住了他。 “别急。”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扶虞抬起眼,清冷的视线越过他们,重新望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要命的东西,还在里面。” “开胃菜?” 文今的声音都在发抖,一半是恶心,一半是恐惧。 扶虞转身,重新走回灯火通明的客厅。 那股甜腻的香薰味再次涌来,此刻闻着,竟比外面的腐臭更让人不适。 “需要去你们的卧室看一眼。” 她的视线越过客厅,直接投向二楼,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三楼走廊的尽头。 “三楼最右边那间,是谁的卧室?” 第100章 二哈 文今下意识回答。 “我爸妈的。” “那里的怨气,最重。” 扶虞没说的是,在她的眼里,那间屋子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怨气来形容。 浓郁的黑气与鬼气交织缠绕,几乎凝为实质,将整个房间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里快成一个鬼窝了。 要不是文家祖上积德,世代行善,靠着那点微薄的功德金光护着,怕是早就撑不到现在。 扶虞率先迈步走向楼梯。 沈况野跟上。 文家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三楼,空气就越是沉闷压抑。 当四人站在主卧门口时,那股无形的压力达到了顶峰。 文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蹭蹭往上冒,让他有种想砸烂一切的冲动。 文鹿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抓着文今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扶虞面无表情地推开主卧的门。 文今的心脏猛地一跳,那种暴躁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好想跟我哥吵一架。” 文鹿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扶虞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整个房间的装潢奢华又温馨,处处透着主人精心生活的痕迹,可现在,这些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床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弯下腰,伸手探向床底。 其余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片刻后,扶虞直起身。 她的指间,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符纸的外面,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头发。 那些头发油腻而杂乱,还混杂着一些灰黑色的粉末。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文今的十万个为什么准时上线。 扶虞将那东西托在掌心,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五毒噬魂符。”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上面还叠了一道封运封脉符。” “五毒?封运?” 文今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五毒噬魂,取蝎、蛇、蜈蚣、蟾蜍、壁虎五种毒物,以秘法炼制,绘制成符,藏于人常待之处。” 扶虞好不容易解释得很有耐心,但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此符会日夜不停地侵蚀人的魂魄,让中咒者心烦气躁,争吵不休,继而身体亏空,百病缠身,最后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至于封运封脉符,更好理解。” “封死你们家的气运,斩断你们每个人的命脉。” “再加上那团头发作为媒介,精准锁定你的父母。” 扶虞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文今的心上。 离心咒让他们家庭不睦。 破财咒让他们公司动荡。 而这个五毒噬魂符,是要他父母的命。 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白阿锦!” 文今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个毒妇!她这是要我们文家死绝啊!” 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扶虞没有理会他的暴怒,只是并起食指与中指,指尖亮起一点微不可见的金芒。 她用指尖在那缠着头发的符咒上轻轻一点。 滋啦—— 一声轻微的,类似油脂被点燃的声响过后,那张符咒连同上面缠绕的头发,瞬间化作一捧黑色的灰烬,从她指间簌簌落下。 灰烬落地的瞬间,整个房间里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也迅速消散。 文今胸口那股烦闷暴躁的感觉也随之褪去。 他看着地上的那捧黑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虞没再停留,转身走向隔壁文鹿的房间。 文鹿的房间里,问题出在一面梳妆镜上。 镜子的背面,被人用血画上了一道极其阴毒的衰败咒,日日对着人照,能损耗人的精气神,让人容颜憔悴,精神萎靡。 扶虞同样是伸出手指,在镜子背面轻轻一抹,那血色的符文便消失无踪。 最后是文今的房间。 在他的床头柜里,藏着一个看似精致的檀木手串。 “这是白阿锦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说能静心凝神。” 文今的声音干涩。 扶虞拿起那串手串,两根手指轻轻一捻。 啪嗒。 其中一颗佛珠裂开,里面掉出一只被晒干的黑色甲虫。 “扰神虫。” “让你心神不宁,学业受阻,做什么都无法专注,久而久之,人就废了。” 扶虞随手将那串手串扔进垃圾桶。 连续解决了三处隐患,文家兄妹俩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文鹿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师,现在……是不是就没事了?” “明面上的东西,是解决了。” “但你们一家人被这些东西影响了太久,身体和气运都受到了损伤,需要时间恢复。” “想快点好起来,就得做些改变。” 扶虞重新走回一楼客厅。 “首先,你父母卧室的那张床,不能要了,烧掉。” “庭院那棵桂花树方位正对别墅大门,属于宅邸的气口,树属阴,长在气口上,本就会阻碍财运和人气。” 文今和文鹿也愣住了。 “所以,那棵树也得处理掉?” 文今问。 “不必。” 扶虞收回视线。 “移个位置就行,但是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换一个,毕竟那底下埋了那么久的东西。” “还有客厅的这个博古架,上面的摆件太多太杂,气场混乱,全部收起来。” 她三言两语,便将整个别墅的布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文今此刻对她的话是百分之百的信服,立刻开始动手。 “鹿鹿,搭把手,把这些东西搬到储物间去。” “好。” 文鹿也赶紧上前帮忙。 沈况野没说话,默默地走到一个最重的青花瓷瓶旁,轻松地将它抱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安静诡异的别墅客厅里,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竟冲淡了不少之前的阴霾。 就在这时。 咔哒。 别墅的大门处,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女声传了进来。 “家里这是进了一群二哈?” 第100章 二哈 文今下意识回答。 “我爸妈的。” “那里的怨气,最重。” 扶虞没说的是,在她的眼里,那间屋子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怨气来形容。 浓郁的黑气与鬼气交织缠绕,几乎凝为实质,将整个房间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里快成一个鬼窝了。 要不是文家祖上积德,世代行善,靠着那点微薄的功德金光护着,怕是早就撑不到现在。 扶虞率先迈步走向楼梯。 沈况野跟上。 文家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三楼,空气就越是沉闷压抑。 当四人站在主卧门口时,那股无形的压力达到了顶峰。 文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蹭蹭往上冒,让他有种想砸烂一切的冲动。 文鹿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抓着文今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扶虞面无表情地推开主卧的门。 文今的心脏猛地一跳,那种暴躁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好想跟我哥吵一架。” 文鹿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扶虞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整个房间的装潢奢华又温馨,处处透着主人精心生活的痕迹,可现在,这些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床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弯下腰,伸手探向床底。 其余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片刻后,扶虞直起身。 她的指间,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符纸的外面,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头发。 那些头发油腻而杂乱,还混杂着一些灰黑色的粉末。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文今的十万个为什么准时上线。 扶虞将那东西托在掌心,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五毒噬魂符。”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上面还叠了一道封运封脉符。” “五毒?封运?” 文今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五毒噬魂,取蝎、蛇、蜈蚣、蟾蜍、壁虎五种毒物,以秘法炼制,绘制成符,藏于人常待之处。” 扶虞好不容易解释得很有耐心,但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此符会日夜不停地侵蚀人的魂魄,让中咒者心烦气躁,争吵不休,继而身体亏空,百病缠身,最后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至于封运封脉符,更好理解。” “封死你们家的气运,斩断你们每个人的命脉。” “再加上那团头发作为媒介,精准锁定你的父母。” 扶虞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文今的心上。 离心咒让他们家庭不睦。 破财咒让他们公司动荡。 而这个五毒噬魂符,是要他父母的命。 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白阿锦!” 文今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个毒妇!她这是要我们文家死绝啊!” 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扶虞没有理会他的暴怒,只是并起食指与中指,指尖亮起一点微不可见的金芒。 她用指尖在那缠着头发的符咒上轻轻一点。 滋啦—— 一声轻微的,类似油脂被点燃的声响过后,那张符咒连同上面缠绕的头发,瞬间化作一捧黑色的灰烬,从她指间簌簌落下。 灰烬落地的瞬间,整个房间里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也迅速消散。 文今胸口那股烦闷暴躁的感觉也随之褪去。 他看着地上的那捧黑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虞没再停留,转身走向隔壁文鹿的房间。 文鹿的房间里,问题出在一面梳妆镜上。 镜子的背面,被人用血画上了一道极其阴毒的衰败咒,日日对着人照,能损耗人的精气神,让人容颜憔悴,精神萎靡。 扶虞同样是伸出手指,在镜子背面轻轻一抹,那血色的符文便消失无踪。 最后是文今的房间。 在他的床头柜里,藏着一个看似精致的檀木手串。 “这是白阿锦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说能静心凝神。” 文今的声音干涩。 扶虞拿起那串手串,两根手指轻轻一捻。 啪嗒。 其中一颗佛珠裂开,里面掉出一只被晒干的黑色甲虫。 “扰神虫。” “让你心神不宁,学业受阻,做什么都无法专注,久而久之,人就废了。” 扶虞随手将那串手串扔进垃圾桶。 连续解决了三处隐患,文家兄妹俩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文鹿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师,现在……是不是就没事了?” “明面上的东西,是解决了。” “但你们一家人被这些东西影响了太久,身体和气运都受到了损伤,需要时间恢复。” “想快点好起来,就得做些改变。” 扶虞重新走回一楼客厅。 “首先,你父母卧室的那张床,不能要了,烧掉。” “庭院那棵桂花树方位正对别墅大门,属于宅邸的气口,树属阴,长在气口上,本就会阻碍财运和人气。” 文今和文鹿也愣住了。 “所以,那棵树也得处理掉?” 文今问。 “不必。” 扶虞收回视线。 “移个位置就行,但是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换一个,毕竟那底下埋了那么久的东西。” “还有客厅的这个博古架,上面的摆件太多太杂,气场混乱,全部收起来。” 她三言两语,便将整个别墅的布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文今此刻对她的话是百分之百的信服,立刻开始动手。 “鹿鹿,搭把手,把这些东西搬到储物间去。” “好。” 文鹿也赶紧上前帮忙。 沈况野没说话,默默地走到一个最重的青花瓷瓶旁,轻松地将它抱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安静诡异的别墅客厅里,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竟冲淡了不少之前的阴霾。 就在这时。 咔哒。 别墅的大门处,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女声传了进来。 “家里这是进了一群二哈?” 第101章 黑心肝的东西 客厅里忙碌的三人动作一滞,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卷发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两个字。 她踩着高跟鞋,视线在狼藉的客厅里扫了一圈,眉头蹙起。 “家里这是进了一群二哈?” 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嗔怪。 “妈?” “妈,你怎么回来了?” 文今和文鹿异口同声,语气里满是意外。 沈况野也走了过去,声音平稳。 “小姨。” 妇人看到沈况野,紧绷的脸上才露出一点柔和。 “况野?你怎么大晚上跑这儿来了?” 她走上前,伸手理了理沈况野微乱的衣领。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想小姨了,白天随时可以来看。” 沈况野任由她整理,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陪朋友过来。” 秦月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一片混乱的客厅和自己那对儿女身上。 “所以,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扫除也不用这么拼,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文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他三两步冲到秦月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妈!我们家出事了!” 文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情绪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白阿锦!那个毒妇想害死我们全家!” “她在家里放了好多恶毒的东西……” 妇人,也就是文家女主人秦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先是怔愣,随即而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她审视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唯一一个陌生的面孔上。 一个年轻得过分,漂亮得不像话,也冷静得有些诡异的女孩。 秦月在商场沉浮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这两个傻孩子被骗了。 “文今,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什么符不符的,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 “我……” 文今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妈,不是的。” 文鹿拉着秦月的袖子,声音发颤,眼圈泛红。 “我房间的镜子被她用血画了咒,天天对着我,要让我变丑变老,精神衰弱,甚至她偷偷换我的命,还说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秦月的心猛地一抽。 “你说什么?” 秦月的声调陡然拔高 “白阿锦!” “那个烂了心肝的毒妇!”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好东西!” “她脑子里是塞了过期一万年的豆渣吗?” “心肝都是黑芝麻糊做的,又黑又稠又黏糊!” “自己生不出蛋,就想让别家也断子绝孙?” “祝她走路崴脚,喝水塞牙,出门被鸟屎精准空投,买的股票支支跌停!” “祝她敷最贵的面膜,烂最彻底的脸!” 秦月叉着腰,一句接一句,语速快得惊人,还不带一个重复的字眼。 文家兄妹俩都看傻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如此彪悍的一面。 扶虞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平静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沈况野看着自家小姨越骂越上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咳。” 这一声轻咳,成功拉回了秦月的理智。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这才又注意到客厅里的第四个人。 女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表情淡漠,眼神清澈,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况野,这位是?” 沈况野言简意赅。 “扶虞。” “我朋友。” 不等秦月再问,文今立刻抢着介绍。 “妈!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扶虞大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要不是大师,我们一家人现在还在被那个毒妇蒙在鼓里,指不定哪天就全家玩完了!” 秦月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扶虞面前,刚才还泼辣十足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她一把拉过扶虞的手,那力道,让扶虞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梢。 “哎呀!原来是扶虞大师!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就是我们文家的活菩萨!” “大师,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本事还这么大,真是了不得!” 扶虞面色不变,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只是平静地开口。 “夫人客气了。” “事情还没完全解决。” 清冷的嗓音,让客厅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秦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还没……解决?” 扶虞的视线扫过他们三人。 “明面上的东西清除了,但煞气入体,你们一家人的运势和健康都受到了长期的侵蚀。” “想要彻底恢复,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扶虞顿了顿,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换个地方住。” “这个房子里的阴煞之气积年累月,就算源头已除,余下的影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散的。” “住在这里,你们身体的恢复会很慢,情绪也容易反复。” “换个房子?”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 “明面上的东西虽然清除了,但这个房子阴气浸染太久,不宜再住。”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先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秦月却是眼睛一亮,大手一挥,语气里满是豪气。 “这有什么难的!” “我们家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城东的别墅,还是市中心的平层?或者去山里那套带温泉的?大师,你给个建议,我们今晚就搬!” 扶虞:“……” 她只是提个建议。 倒也不必如此雷厉风行。 最终,扶虞的视线落在客厅角落那个被清空了一半的博古架上。 “先住酒店。” “等找个新地方,我会帮你们看看风水,重新布局。” 她说完,又拉着扶虞的手,亲热得不行。 可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沈况野。 秦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凑近扶虞,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 “大师,我再偷偷问您个事儿。” “您帮我看看,我们家况野这孩子……是不是也冲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第101章 黑心肝的东西 客厅里忙碌的三人动作一滞,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卷发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两个字。 她踩着高跟鞋,视线在狼藉的客厅里扫了一圈,眉头蹙起。 “家里这是进了一群二哈?” 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嗔怪。 “妈?” “妈,你怎么回来了?” 文今和文鹿异口同声,语气里满是意外。 沈况野也走了过去,声音平稳。 “小姨。” 妇人看到沈况野,紧绷的脸上才露出一点柔和。 “况野?你怎么大晚上跑这儿来了?” 她走上前,伸手理了理沈况野微乱的衣领。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想小姨了,白天随时可以来看。” 沈况野任由她整理,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陪朋友过来。” 秦月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一片混乱的客厅和自己那对儿女身上。 “所以,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扫除也不用这么拼,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文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他三两步冲到秦月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妈!我们家出事了!” 文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情绪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白阿锦!那个毒妇想害死我们全家!” “她在家里放了好多恶毒的东西……” 妇人,也就是文家女主人秦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先是怔愣,随即而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她审视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唯一一个陌生的面孔上。 一个年轻得过分,漂亮得不像话,也冷静得有些诡异的女孩。 秦月在商场沉浮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这两个傻孩子被骗了。 “文今,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什么符不符的,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 “我……” 文今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妈,不是的。” 文鹿拉着秦月的袖子,声音发颤,眼圈泛红。 “我房间的镜子被她用血画了咒,天天对着我,要让我变丑变老,精神衰弱,甚至她偷偷换我的命,还说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秦月的心猛地一抽。 “你说什么?” 秦月的声调陡然拔高 “白阿锦!” “那个烂了心肝的毒妇!”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好东西!” “她脑子里是塞了过期一万年的豆渣吗?” “心肝都是黑芝麻糊做的,又黑又稠又黏糊!” “自己生不出蛋,就想让别家也断子绝孙?” “祝她走路崴脚,喝水塞牙,出门被鸟屎精准空投,买的股票支支跌停!” “祝她敷最贵的面膜,烂最彻底的脸!” 秦月叉着腰,一句接一句,语速快得惊人,还不带一个重复的字眼。 文家兄妹俩都看傻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如此彪悍的一面。 扶虞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平静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沈况野看着自家小姨越骂越上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咳。” 这一声轻咳,成功拉回了秦月的理智。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这才又注意到客厅里的第四个人。 女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表情淡漠,眼神清澈,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况野,这位是?” 沈况野言简意赅。 “扶虞。” “我朋友。” 不等秦月再问,文今立刻抢着介绍。 “妈!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扶虞大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要不是大师,我们一家人现在还在被那个毒妇蒙在鼓里,指不定哪天就全家玩完了!” 秦月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扶虞面前,刚才还泼辣十足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她一把拉过扶虞的手,那力道,让扶虞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梢。 “哎呀!原来是扶虞大师!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就是我们文家的活菩萨!” “大师,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本事还这么大,真是了不得!” 扶虞面色不变,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只是平静地开口。 “夫人客气了。” “事情还没完全解决。” 清冷的嗓音,让客厅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秦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还没……解决?” 扶虞的视线扫过他们三人。 “明面上的东西清除了,但煞气入体,你们一家人的运势和健康都受到了长期的侵蚀。” “想要彻底恢复,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扶虞顿了顿,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换个地方住。” “这个房子里的阴煞之气积年累月,就算源头已除,余下的影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散的。” “住在这里,你们身体的恢复会很慢,情绪也容易反复。” “换个房子?”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 “明面上的东西虽然清除了,但这个房子阴气浸染太久,不宜再住。”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先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秦月却是眼睛一亮,大手一挥,语气里满是豪气。 “这有什么难的!” “我们家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城东的别墅,还是市中心的平层?或者去山里那套带温泉的?大师,你给个建议,我们今晚就搬!” 扶虞:“……” 她只是提个建议。 倒也不必如此雷厉风行。 最终,扶虞的视线落在客厅角落那个被清空了一半的博古架上。 “先住酒店。” “等找个新地方,我会帮你们看看风水,重新布局。” 她说完,又拉着扶虞的手,亲热得不行。 可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沈况野。 秦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凑近扶虞,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 “大师,我再偷偷问您个事儿。” “您帮我看看,我们家况野这孩子……是不是也冲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第102章 绝世大渣哥 扶虞的视线从秦月脸上移开,落向一旁的沈况野。 两人隔着半个客厅对上视线,沈况野对着扶虞点了点头轻笑一声。 几秒后,扶虞将头扭了回来,对着秦月,声音清淡。 “他没事。” 秦月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扶虞听。 “怎么会没事呢……” “这孩子当年出那么大的事,九死一生,在医院里躺着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人却跟废了一样。” “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不交际,身上那股子死气沉沉的劲儿,比八十岁老头还重。” “我看着都瘆得慌,这能是正常的?” “以前虽然也冷,但好歹还有点人情味,现在……” 秦月说着,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侄子,那样子,活脱脱就像一具披着人皮的精美骨架,没有温度,没有活气。 扶虞没再理会秦月的嘀咕。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沈况野,语气不容置喙。 “你带小姨和文今文鹿去酒店。” 沈况野几乎是立刻就开口。 “我留下来。” “你留下没用。” 扶虞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情感。 “保护好他们三个,是你的任务。” 文今此刻完全是扶虞的无脑吹,求生欲在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嘴快地附和。 “就是就是!表哥你可别给大师拖后腿了!我们三个弱小可怜又无助,就需要你这样的保镖!”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视线就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文今脖子一缩,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躲到了自家妹妹身后。 沈况野深深地看了扶虞一眼,那眼神复杂。 他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向秦月。 “小姨,我们走。” …… 另一边,城中最高档的私人会所外。 文柏远刚结束一场冗长的应酬,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他松了松领带,正准备上车。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老婆大人”四个字。 他接起电话,语气温和。 “月月,我这边刚结束,马上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秦月急吼吼的声音。 “不准回家!” “你立刻、马上,给我到乐意思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来!” 文柏远一头雾水。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闭嘴!” 秦月的声音又急又凶。 “让你来就来,哪那么多为什么!” “总之,不准回家!千万别打扰到扶虞大师做法!听见没有!”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 文柏远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满脸茫然。 扶虞大师? 做法? 他正想再打过去问个清楚,一道温润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文总?” 文柏远回头,看到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出众的年轻人。 是南家如今的掌权人,南怀川。 南怀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谦逊有礼。 “刚刚好像听见文夫人,提到了‘扶虞大师’?” 他特意在“扶虞”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确认什么。 …… 乐意思酒店,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可套房内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文今和文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偷看一眼站在窗边的沈况野,不敢出声。 秦月则焦躁地来回踱步。 叮咚—— 门铃声打破了沉默。 文今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肯定是我爸来了!” 他小跑着过去开门,脸上还带着几分见到救星的喜悦。 门一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风尘仆仆的文柏远。 然而,文柏远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南怀川。 文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客厅里的秦月和文鹿也看到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秦月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文柏远腰间的软肉,压着嗓子质问。 文柏远疼得龇牙咧嘴,满脸的欲哭无泪。 他也压低声音,飞快地解释。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位小南总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拉着我聊天,还说顺路,硬要上我的车!我总不能把他半路踹下去!” 南怀川已经走了进来,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风度。 “冒昧打扰了。” 文柏远苦哈哈地挤出一个笑。 “不打扰,小南总客气了。” 文今和文鹿在一旁不停地交换眼神,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像是两只发现了敌情的土拨鼠,不停地蛐蛐。 终于,文今忍不住了。 他站了出来,挡在南怀川面前,一脸的警惕。 “你是不是来找扶虞大师的?” 南怀川一愣,随即温和地点头。 “是的。” “你是来骂她的!” 文今的声音陡然拔高。 “骂她不务正业,在外面搞这些封建迷信,给你们南家丢脸了!” 文鹿也立刻站到哥哥身边,同仇敌忾。 “你是不是还要说,她这个真千金永远都比不上你们那个假千金?”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开了机关枪。 “我告诉你!扶虞大师才不是搞封建迷信!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你们南家真是瞎了眼!放着大师这么个活神仙不要,非要去捧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冒牌货!” “就是!祝你们家股票支支跌停!” “祝你们全家喝水都塞牙!” 秦月也加入了战场,双手叉腰,战斗力瞬间拉满。 “什么破眼光!我们家大师哪里不好了?长得好看,本事又大!你们南家有这样的女儿,那是祖坟上长了青松!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文柏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想去拉自家老婆。 “月月,你少说两句……” 秦月头也不回,一肘子顶在他胸口。 文柏远闷哼一声,捂着胸口退到一边。 沈况野投过去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 三个人,三张嘴,对着南怀川就是一顿饱和式的火力输出。 南怀川彻底懵了。 他只是想来找自己的亲妹妹,平时见不到面,这才想来好好套套近乎。 怎么就成了嫌贫爱富、捧高踩低、苛待妹妹的绝世大渣哥了? 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本人,他听着这些话,都想冲上去给自己两拳。 第102章 绝世大渣哥 扶虞的视线从秦月脸上移开,落向一旁的沈况野。 两人隔着半个客厅对上视线,沈况野对着扶虞点了点头轻笑一声。 几秒后,扶虞将头扭了回来,对着秦月,声音清淡。 “他没事。” 秦月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扶虞听。 “怎么会没事呢……” “这孩子当年出那么大的事,九死一生,在医院里躺着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人却跟废了一样。” “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不交际,身上那股子死气沉沉的劲儿,比八十岁老头还重。” “我看着都瘆得慌,这能是正常的?” “以前虽然也冷,但好歹还有点人情味,现在……” 秦月说着,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侄子,那样子,活脱脱就像一具披着人皮的精美骨架,没有温度,没有活气。 扶虞没再理会秦月的嘀咕。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沈况野,语气不容置喙。 “你带小姨和文今文鹿去酒店。” 沈况野几乎是立刻就开口。 “我留下来。” “你留下没用。” 扶虞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情感。 “保护好他们三个,是你的任务。” 文今此刻完全是扶虞的无脑吹,求生欲在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嘴快地附和。 “就是就是!表哥你可别给大师拖后腿了!我们三个弱小可怜又无助,就需要你这样的保镖!”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视线就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文今脖子一缩,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躲到了自家妹妹身后。 沈况野深深地看了扶虞一眼,那眼神复杂。 他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向秦月。 “小姨,我们走。” …… 另一边,城中最高档的私人会所外。 文柏远刚结束一场冗长的应酬,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他松了松领带,正准备上车。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老婆大人”四个字。 他接起电话,语气温和。 “月月,我这边刚结束,马上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秦月急吼吼的声音。 “不准回家!” “你立刻、马上,给我到乐意思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来!” 文柏远一头雾水。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闭嘴!” 秦月的声音又急又凶。 “让你来就来,哪那么多为什么!” “总之,不准回家!千万别打扰到扶虞大师做法!听见没有!”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 文柏远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满脸茫然。 扶虞大师? 做法? 他正想再打过去问个清楚,一道温润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文总?” 文柏远回头,看到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出众的年轻人。 是南家如今的掌权人,南怀川。 南怀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谦逊有礼。 “刚刚好像听见文夫人,提到了‘扶虞大师’?” 他特意在“扶虞”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确认什么。 …… 乐意思酒店,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可套房内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文今和文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偷看一眼站在窗边的沈况野,不敢出声。 秦月则焦躁地来回踱步。 叮咚—— 门铃声打破了沉默。 文今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肯定是我爸来了!” 他小跑着过去开门,脸上还带着几分见到救星的喜悦。 门一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风尘仆仆的文柏远。 然而,文柏远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南怀川。 文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客厅里的秦月和文鹿也看到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秦月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文柏远腰间的软肉,压着嗓子质问。 文柏远疼得龇牙咧嘴,满脸的欲哭无泪。 他也压低声音,飞快地解释。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位小南总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拉着我聊天,还说顺路,硬要上我的车!我总不能把他半路踹下去!” 南怀川已经走了进来,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风度。 “冒昧打扰了。” 文柏远苦哈哈地挤出一个笑。 “不打扰,小南总客气了。” 文今和文鹿在一旁不停地交换眼神,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像是两只发现了敌情的土拨鼠,不停地蛐蛐。 终于,文今忍不住了。 他站了出来,挡在南怀川面前,一脸的警惕。 “你是不是来找扶虞大师的?” 南怀川一愣,随即温和地点头。 “是的。” “你是来骂她的!” 文今的声音陡然拔高。 “骂她不务正业,在外面搞这些封建迷信,给你们南家丢脸了!” 文鹿也立刻站到哥哥身边,同仇敌忾。 “你是不是还要说,她这个真千金永远都比不上你们那个假千金?”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开了机关枪。 “我告诉你!扶虞大师才不是搞封建迷信!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你们南家真是瞎了眼!放着大师这么个活神仙不要,非要去捧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冒牌货!” “就是!祝你们家股票支支跌停!” “祝你们全家喝水都塞牙!” 秦月也加入了战场,双手叉腰,战斗力瞬间拉满。 “什么破眼光!我们家大师哪里不好了?长得好看,本事又大!你们南家有这样的女儿,那是祖坟上长了青松!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文柏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想去拉自家老婆。 “月月,你少说两句……” 秦月头也不回,一肘子顶在他胸口。 文柏远闷哼一声,捂着胸口退到一边。 沈况野投过去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 三个人,三张嘴,对着南怀川就是一顿饱和式的火力输出。 南怀川彻底懵了。 他只是想来找自己的亲妹妹,平时见不到面,这才想来好好套套近乎。 怎么就成了嫌贫爱富、捧高踩低、苛待妹妹的绝世大渣哥了? 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本人,他听着这些话,都想冲上去给自己两拳。 第103章 不是煞气 南怀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好像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 他刚张开嘴。 “你什么你!” 文今的战斗力丝毫未减,他往前又站了一步,几乎要戳到南怀川的胸口。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种豪门大家族的龌龊事!” “一个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肯定比不上一个刚从外面找回来的亲妹妹亲是?” “但你们就是不舍得,就是要把她留在家里,碍大师的眼!” 文鹿紧跟着补充,小脸绷得紧紧的。 “肯定是那个南栎会装可怜,会哭会闹,天天给你们灌迷魂汤!” “大师就不一样了,大师不屑于跟你们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秦月冷哼一声,抱起了手臂,斜睨着南怀川,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我看穿你了”。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亲妹妹,真要是当亲妹妹,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还搞得我们大师受罪。” “我们家大师那是天上的仙女,你们南家是地上的泥潭,根本不配!” 一连串的指控像是密集的炮火,轰得南怀川头晕眼花。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难道自己真的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 “各位,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 “扶虞永远都是我们南家的大小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你们说的那种,脑残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家庭。” 南怀川说出“脑残小说”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离奇。 他一个掌管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总裁,竟然需要用这种词汇来为自己的家庭辩解。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不信”。 “那你们为什么还留着那个南栎?” 文今发出了灵魂拷问。 “就是啊,把她赶出去不就完了?眼不见心不烦!” 文鹿立刻附和。 南怀川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她。” 他选择了说实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偏爱。” 他没说的是,父母对南栎的态度,与其说是偏爱,不如说是一种……古怪的忌惮。 可这种话,他无法说出口。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不下。 沈况野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他没有参与这场闹剧,只是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随之下降。 最终,还是文柏远站了出来。 他顶着老婆杀人般的视线,硬着头皮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他挤到秦月和南怀川中间,脸上堆着和气的笑。 “小南总,孩子跟女人家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大家都是关心扶虞大师,对不对?” 他转头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女儿。 “还杵着干什么?给小南总倒杯水去!” 文今和文鹿撇了撇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听话地走向了水。 这场单方面的审判,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 同一时间,文家别墅。 夜色如墨,将整个别墅区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院子里的草坪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花草树木的轮廓。 扶虞就站在这片昏暗光影的中央。 她闭着眼,身形笔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 “出来。” 没有人回应。 只有那股阴冷的气息,骤然变得浓烈。 一道近乎透明的黑影,从二楼阳台的阴影处一闪而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扑扶虞的后心。 扶虞头也没回。 她只是反手向后一扬。 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在空中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盾,挡在了她的身后。 砰—— 一声闷响。 黑影撞在光盾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草坪上。 那影子在地上蠕动着,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是一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怨气与死气,五官扭曲,一双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正死死地“盯”着扶虞。 扶虞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她早就察觉到了。 这栋别墅里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煞气。 而是一只,已经成了气候的恶鬼。 所以她才支开了秦月他们。 恶鬼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吼,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过来。 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怨气更重。 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地面结上了一层黑色的冰晶。 扶虞不退反进。 她指尖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在她身前凭空浮现,组成一个复杂的法阵,迎着那道黑影撞了上去。 金光与黑气轰然相撞。 恶鬼被再次震退,身上的黑气都淡薄了几分。 它似乎被激怒了,仰天发出一声咆啸,整个院子的阴气都开始向它疯狂汇集。 它的体型开始膨胀,面目也愈发狰狞。 扶虞的表情依旧平静。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红绳穿着的木雕。 木雕的样式很古朴,看起来平平无奇。 她将木雕托在掌心,咬破指尖,将一滴血珠滴在了上面。 血珠渗入木雕,消失不见。 下一秒,那平平无奇的木雕,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收。” 扶虞只说了一个字。 红光瞬间化作无数条细密的丝线,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那只体型庞大的恶鬼牢牢缚住。 恶鬼疯狂地挣扎,嘶吼。 可那些红色的丝线却越收越紧,不断地勒进它的身体里,将它身上的怨气一点点剥离、净化。 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嚎中,庞大的黑影被强行压缩,化作一缕黑烟,被吸进了那个小小的木雕之中。 红光散去。 木雕恢复了原样,静静地躺在扶虞的掌心,只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深了一些。 第103章 不是煞气 南怀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好像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 他刚张开嘴。 “你什么你!” 文今的战斗力丝毫未减,他往前又站了一步,几乎要戳到南怀川的胸口。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种豪门大家族的龌龊事!” “一个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肯定比不上一个刚从外面找回来的亲妹妹亲是?” “但你们就是不舍得,就是要把她留在家里,碍大师的眼!” 文鹿紧跟着补充,小脸绷得紧紧的。 “肯定是那个南栎会装可怜,会哭会闹,天天给你们灌迷魂汤!” “大师就不一样了,大师不屑于跟你们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秦月冷哼一声,抱起了手臂,斜睨着南怀川,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我看穿你了”。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亲妹妹,真要是当亲妹妹,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还搞得我们大师受罪。” “我们家大师那是天上的仙女,你们南家是地上的泥潭,根本不配!” 一连串的指控像是密集的炮火,轰得南怀川头晕眼花。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难道自己真的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 “各位,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 “扶虞永远都是我们南家的大小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你们说的那种,脑残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家庭。” 南怀川说出“脑残小说”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离奇。 他一个掌管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总裁,竟然需要用这种词汇来为自己的家庭辩解。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不信”。 “那你们为什么还留着那个南栎?” 文今发出了灵魂拷问。 “就是啊,把她赶出去不就完了?眼不见心不烦!” 文鹿立刻附和。 南怀川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她。” 他选择了说实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偏爱。” 他没说的是,父母对南栎的态度,与其说是偏爱,不如说是一种……古怪的忌惮。 可这种话,他无法说出口。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不下。 沈况野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他没有参与这场闹剧,只是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随之下降。 最终,还是文柏远站了出来。 他顶着老婆杀人般的视线,硬着头皮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他挤到秦月和南怀川中间,脸上堆着和气的笑。 “小南总,孩子跟女人家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大家都是关心扶虞大师,对不对?” 他转头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女儿。 “还杵着干什么?给小南总倒杯水去!” 文今和文鹿撇了撇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听话地走向了水。 这场单方面的审判,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 同一时间,文家别墅。 夜色如墨,将整个别墅区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院子里的草坪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花草树木的轮廓。 扶虞就站在这片昏暗光影的中央。 她闭着眼,身形笔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 “出来。” 没有人回应。 只有那股阴冷的气息,骤然变得浓烈。 一道近乎透明的黑影,从二楼阳台的阴影处一闪而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扑扶虞的后心。 扶虞头也没回。 她只是反手向后一扬。 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在空中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盾,挡在了她的身后。 砰—— 一声闷响。 黑影撞在光盾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草坪上。 那影子在地上蠕动着,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是一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怨气与死气,五官扭曲,一双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正死死地“盯”着扶虞。 扶虞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她早就察觉到了。 这栋别墅里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煞气。 而是一只,已经成了气候的恶鬼。 所以她才支开了秦月他们。 恶鬼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吼,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过来。 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怨气更重。 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地面结上了一层黑色的冰晶。 扶虞不退反进。 她指尖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在她身前凭空浮现,组成一个复杂的法阵,迎着那道黑影撞了上去。 金光与黑气轰然相撞。 恶鬼被再次震退,身上的黑气都淡薄了几分。 它似乎被激怒了,仰天发出一声咆啸,整个院子的阴气都开始向它疯狂汇集。 它的体型开始膨胀,面目也愈发狰狞。 扶虞的表情依旧平静。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红绳穿着的木雕。 木雕的样式很古朴,看起来平平无奇。 她将木雕托在掌心,咬破指尖,将一滴血珠滴在了上面。 血珠渗入木雕,消失不见。 下一秒,那平平无奇的木雕,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收。” 扶虞只说了一个字。 红光瞬间化作无数条细密的丝线,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那只体型庞大的恶鬼牢牢缚住。 恶鬼疯狂地挣扎,嘶吼。 可那些红色的丝线却越收越紧,不断地勒进它的身体里,将它身上的怨气一点点剥离、净化。 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嚎中,庞大的黑影被强行压缩,化作一缕黑烟,被吸进了那个小小的木雕之中。 红光散去。 木雕恢复了原样,静静地躺在扶虞的掌心,只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深了一些。 第104章 hold不住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4章 hold不住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5章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5章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6章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酒店。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6章 小木灵飞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好厉害!” 它的声音清脆又兴奋。 “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呀?留着它干嘛?” 扶虞没理会它的咋咋呼呼。 她收起木雕,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 她点开和沈况野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解决了。】 两个字,发送了出去。 酒店。 文今突然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南怀川身上。 “你还不走吗?” 南怀川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龟裂。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题又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文今!” 文柏远皱起眉,低声斥责。 “没大没小!” 文今完全不理会,甚至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了吗?扶虞大师都回南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待在我们这儿干嘛?” 空气瞬间凝固。 南怀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扶虞……她什么时候……” 他以为扶虞还在文家,一会就会过来。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她的拥护者们进行三堂会审。 文鹿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看着他。 “我天,你不会以为大师不知道?” “我们大师那是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好吗?” “她肯定就是知道你在这儿,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南怀川的心口。 文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小南总吗? …… 另一边,南家别墅。 扶虞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懒得开,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这一天,可真是充实得过分。 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秒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当南怀川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时,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到扶虞的房门前。 门缝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真的早就回来了。 文鹿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嫌你烦,所以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走掉了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文今们的指控,父母对南栎那古怪的态度,还有扶虞毫不掩饰的疏离。 为什么。 父母为什么非要把南栎留下来?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怀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酒店套房里,送走了南怀川,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文柏远收起了脸上那点看好戏的笑意,表情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今和文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沈况野走到了客厅中央。 “这件事,我来说。”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白阿锦,就是你们一直资助的那个学生,她也会玄术。” 沈况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嫉妒文鹿,所以给她换了命,还下了咒,想要她的命。” “这十五年,她在你们的别墅里也做了手脚。” “你们每天睡的床底下,铺满了这种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文柏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 “我们文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文今挠了挠头,小声补充。 “表哥,你还漏说了一个。” “那个白阿锦,还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况野的一道死亡射线,瞬间缩了缩脖子。 秦月一听,更是炸了。 “她也配?!” “一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气得口不择言,却又偏偏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只要事情牵扯到沈况野,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外甥吃了多少苦。 沈况野是她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姐姐姐夫当年惨死,沈况野爷爷又不知所踪,只剩下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好不容易正常生活,又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直到不久前才奇迹般地醒过来。 这个外甥,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也是她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谁敢动他,就是要了她的命。 文柏远见状,连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转向自己的儿女,语气里带着后怕。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事?” 一提到这个,文鹿和文今立刻来了精神。 “我们没事!多亏了扶虞大师!” “爸,妈,你们是没看见,大师她超——厉害的!就那么随便一挥手,那些害人的东西就全都完蛋了!” “对对对,大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神!” 文今也跟着猛点头,开启了疯狂吹捧模式。 “就是就是!大师就是我的神!我以后就是大师座下第一小走狗!”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沈况野,也淡淡地开口。 “扶虞大师,很好。” 秦月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怒气散去,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她看向沈况野,笑得意味深长。 “况野啊,你跟小姨说实话。” “你是不是,看上扶虞大师了?” 沈况野整个人一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秦月又自己摆了摆手。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扶虞大师那是什么人物?天上的仙女,一般人可降不住,咱们况野就一个平凡人。” 文今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是你可配不上扶虞大师。” 沈况野没忍住,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107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第107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第108章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第108章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他中的,是子母情蛊。” “母蛊在你身上。” 无标题章 “我真的不知道!” “那同心结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无标题章 “我真的不知道!” “那同心结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扶虞不再看她。 她转向南阔之。 “南夜年脖颈处的淡红色印记,不是胎记。” “那是情蛊的标记。” “这种蛊,需要以心爱之人的精血喂养。” “并且,需要定期交合,才能维持蛊虫的活性,同时让中蛊者对施蛊者死心塌地。” “一旦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蛊虫便会反噬。” “中蛊者会变得狂躁易怒,六亲不认,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找到那个能满足他的人为止。” 扶虞的解释,清晰而冷酷。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南阔之听得脸色发白。 他想起之前南夜年那疯狂的模样。 想起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 再联系扶虞所说的情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猛地看向那个化妆师。 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是你!” “是你给我二哥下的蛊?!” 化妆师被他这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 但那苍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扶虞继续说道。 “她接近你二哥,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你二哥素来洁身自好,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来这偏僻的山里拍戏,又恰逢月圆之夜前后,阴气最盛,蛊虫最易被引动。” “她便设计了这么一出。” “让南夜年‘意外’捡到作为媒介的同心结。” “再引他发狂,当众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如此一来,既能坐实她和南夜年的‘关系’,又能逼南夜年不得不对她负责。” “一箭双雕,好算计。” 扶虞的语气平静。 却让在场众人,听得心头发寒。 尤其是王德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 可这种用歹毒手段害人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还是一个平平无常不起眼的化妆师。 太可怕了。 南阔之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那个化妆师,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个毒妇!” “我二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化妆师的脸色,一寸寸褪尽血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扶虞没有看南阔之。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名为李漓的化妆师身上。 “李漓。” 扶虞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经常被人欺负。” 李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扶虞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李漓的心防上。 “总是被人忽略,被人欺负。” “直到有一次,南夜年帮你解了围。” 李漓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她瞪着扶虞,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惊慌。 南阔之听得目瞪口呆。 “二哥帮过她?”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他二哥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的人。 扶虞没有理会南阔之的疑问。 “从那以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不是正常的喜欢。” 扶虞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那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你希望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李漓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尖叫起来。 “不是的!” “我没有!”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凄厉,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发和其他剧组人员,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们看看扶虞,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玄真大师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这反转,可比他刚才作法有意思多了。 “妹妹大师,你继续说。” 南阔之催促道。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 扶虞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李漓的心脏。 “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引起南夜年的注意呢?” “于是,你想到了别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你认识了一个苗疆人。” 李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从他那里,你学到了怎么下蛊。” 扶虞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一种能让中蛊者对下蛊者产生强烈依赖与爱慕的蛊虫。” “你把子蛊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处心积虑地将母蛊下到了南夜年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特意选了这荒山野岭。” “这里的磁场,最适合蛊虫发作。” 扶虞每说一句,李漓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说到最后,李漓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个同心结,根本不是什么道具组在古庙捡到的。” 扶虞的声音冷冽。 “是你特意准备的。” “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引南夜年发现的。” “同心结是引子,也是媒介。” “它能加速母蛊的苏醒,也能增强母蛊对南夜年的控制。” 李漓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扶虞的话,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层层剥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旁边的一张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不是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 “我才是受害者……” “南夜年他……他欺负我……” 她还想故技重施,扮演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在扶虞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伪装早已漏洞百出。 扶虞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她看向李漓,最后说道。 第 【我就不信还能这么神,坐等打脸。】 【楼上别酸了,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主播,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能不能靠谱点,算点阳间的东西?】 【真是服了,这么假的东西也有人信!】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明显底气弱了许多,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好奇与期待。 扶虞指尖轻点,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被接通。 屏幕分割,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的年轻男人。 他似乎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背景是古旧的木质结构,隐约能看到一口井。 男人id:【试睡员小贾不怕鬼】。 “主播,救命!” 小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我好像被缠上了。” 【哟,试睡员?这是播到真货了?】 【小贾?是不是那个天天去凶宅探险的?】 【他直播间我看过,确实有点东西,上次那个红衣学姐把我吓够呛。】 “说说情况。” 扶虞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左边肩膀的位置。 小贾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我最近在一个百年老宅试睡直播,民国时期的那种。” “宅子里有口井,我这几天,总拍到一个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坐在井边梳头。” “一开始以为是光影问题,或者我看错了。” “但是连着好几天,都是那个时间,那个位置。” 他撩起左边的衣袖,露出肩膀。 一个清晰的黑色手印赫然出现在皮肤上,五指分明,透着一股阴冷。 “这是前天晚上出现的。” “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越来越难。” 小贾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黑手印!】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 【红盖头新娘?井边梳头?这要素齐全了啊!】 【小贾快跑!这宅子不对劲!】 【主播,这什么情况?怨气这么重?】 扶虞:“民国时期,红衣嫁,水井。” “那位新娘,是被活生生沉入井中的。” 小贾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主播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扶虞:“那口井,最近是不是被动过?” “比如,井口周围,或者井壁上,有没有钉入过什么东西?” 小贾努力回忆,眼睛越睁越大:“有!有!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开发商的人来过,说要修缮一下老宅,准备开发旅游。” “他们在井口周围敲敲打打,好像是钉了些长钉子进去,说是加固,防止坍塌。”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那井看着挺结实的。” 扶虞:“镇魂钉。” “他们不是加固,是想用钉子镇住井里的东西。” “可惜,弄巧成拙,反而破坏了原有的封印,惊扰了她。” 【镇魂钉?开发商干的?】 【我靠,这开发商是懂还是不懂啊?乱来!】 【为了开发旅游?他们知道里面有东西?】 【细思极恐,开发商不会是故意的?】 扶虞看着弹幕,又转向小贾:“你以为开发商是无知?” “他们精明得很。” “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年老宅,如何吸引眼球,抬高价值?” “制造噱头,炒作凶宅概念,才是他们的目的。” “用厉鬼的噱头,把房价炒上去。” 小贾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这厉鬼?” 扶虞:“他们或许没想放出,只是想‘利用’。” “用镇魂钉,以为能控制住,又能制造灵异事件吸引流量。” “结果玩脱了。” “这厉鬼怨气极重,被镇魂钉刺激,早已不是困守一井那么简单。” “她的怨气,已经开始弥漫,波及整栋楼,甚至附近的住户。” “你身上的黑手印,只是个开始。” “再不处理,怕是不止你一个人呼吸困难。” 直播间彻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弹幕。 【草!资本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故意制造凶宅?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小贾撞上,这是被当成引流工具了?】 【太恶心了!必须曝光!】 【主播,快想想办法救救小贾,也救救其他人!】 小贾的声音带着哭腔:“主播,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跑?” 扶虞反问。 “你跑了,她就会放过你?” “沾染了她的怨气,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 “而且,源头不解决,会有更多人受害。” 小贾绝望地看着屏幕。 扶虞:“去准备【朱砂线】。” “要纯正的朱砂浸染过的麻线。” “找到后,立刻回到井边。” 小贾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 直播间的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 【朱砂线?要做法了吗?】 【主播威武!在线驱鬼!】 【开发商等着吃牢饭!】 【录屏!录屏!等下肯定有高能!】 过了几分钟,小jar拿着一捆红色的线气喘吁吁地回到井边。 “主播,找到了!” 扶虞:“听我指令。” “手持朱砂线,围绕井口,匀速行走。” “顺时针,绕三圈。” “步伐要稳,心神要定,不要回头看。” 小贾深吸一口气,照做。 昏暗的光线下,他瘦削的身影绕着古井,手中红线如血。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清冷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渡……” 是往生咒。 随着咒语声,井口似乎有淡淡的白雾升腾。 小贾手里的朱砂线末端,开始微微发烫。 直播间的画面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信号似乎受到干扰。 【!!!来了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 【我怎么感觉温度降了?】 【井里是不是有动静?】 突然,小贾“啊”的一声惊呼,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井里。 镜头剧烈摇晃,对准了井面。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小贾惊恐的脸。 但在他的倒影旁边,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第 【我就不信还能这么神,坐等打脸。】 【楼上别酸了,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主播,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能不能靠谱点,算点阳间的东西?】 【真是服了,这么假的东西也有人信!】 质疑声依旧不少,但明显底气弱了许多,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好奇与期待。 扶虞指尖轻点,一个新的连线请求被接通。 屏幕分割,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的年轻男人。 他似乎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背景是古旧的木质结构,隐约能看到一口井。 男人id:【试睡员小贾不怕鬼】。 “主播,救命!” 小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我好像被缠上了。” 【哟,试睡员?这是播到真货了?】 【小贾?是不是那个天天去凶宅探险的?】 【他直播间我看过,确实有点东西,上次那个红衣学姐把我吓够呛。】 “说说情况。” 扶虞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左边肩膀的位置。 小贾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我最近在一个百年老宅试睡直播,民国时期的那种。” “宅子里有口井,我这几天,总拍到一个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坐在井边梳头。” “一开始以为是光影问题,或者我看错了。” “但是连着好几天,都是那个时间,那个位置。” 他撩起左边的衣袖,露出肩膀。 一个清晰的黑色手印赫然出现在皮肤上,五指分明,透着一股阴冷。 “这是前天晚上出现的。” “从那之后,我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越来越难。” 小贾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黑手印!】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 【红盖头新娘?井边梳头?这要素齐全了啊!】 【小贾快跑!这宅子不对劲!】 【主播,这什么情况?怨气这么重?】 扶虞:“民国时期,红衣嫁,水井。” “那位新娘,是被活生生沉入井中的。” 小贾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主播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扶虞:“那口井,最近是不是被动过?” “比如,井口周围,或者井壁上,有没有钉入过什么东西?” 小贾努力回忆,眼睛越睁越大:“有!有!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开发商的人来过,说要修缮一下老宅,准备开发旅游。” “他们在井口周围敲敲打打,好像是钉了些长钉子进去,说是加固,防止坍塌。”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那井看着挺结实的。” 扶虞:“镇魂钉。” “他们不是加固,是想用钉子镇住井里的东西。” “可惜,弄巧成拙,反而破坏了原有的封印,惊扰了她。” 【镇魂钉?开发商干的?】 【我靠,这开发商是懂还是不懂啊?乱来!】 【为了开发旅游?他们知道里面有东西?】 【细思极恐,开发商不会是故意的?】 扶虞看着弹幕,又转向小贾:“你以为开发商是无知?” “他们精明得很。” “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年老宅,如何吸引眼球,抬高价值?” “制造噱头,炒作凶宅概念,才是他们的目的。” “用厉鬼的噱头,把房价炒上去。” 小贾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这厉鬼?” 扶虞:“他们或许没想放出,只是想‘利用’。” “用镇魂钉,以为能控制住,又能制造灵异事件吸引流量。” “结果玩脱了。” “这厉鬼怨气极重,被镇魂钉刺激,早已不是困守一井那么简单。” “她的怨气,已经开始弥漫,波及整栋楼,甚至附近的住户。” “你身上的黑手印,只是个开始。” “再不处理,怕是不止你一个人呼吸困难。” 直播间彻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弹幕。 【草!资本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故意制造凶宅?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小贾撞上,这是被当成引流工具了?】 【太恶心了!必须曝光!】 【主播,快想想办法救救小贾,也救救其他人!】 小贾的声音带着哭腔:“主播,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跑?” 扶虞反问。 “你跑了,她就会放过你?” “沾染了她的怨气,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 “而且,源头不解决,会有更多人受害。” 小贾绝望地看着屏幕。 扶虞:“去准备【朱砂线】。” “要纯正的朱砂浸染过的麻线。” “找到后,立刻回到井边。” 小贾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 直播间的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 【朱砂线?要做法了吗?】 【主播威武!在线驱鬼!】 【开发商等着吃牢饭!】 【录屏!录屏!等下肯定有高能!】 过了几分钟,小jar拿着一捆红色的线气喘吁吁地回到井边。 “主播,找到了!” 扶虞:“听我指令。” “手持朱砂线,围绕井口,匀速行走。” “顺时针,绕三圈。” “步伐要稳,心神要定,不要回头看。” 小贾深吸一口气,照做。 昏暗的光线下,他瘦削的身影绕着古井,手中红线如血。 扶虞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清冷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渡……” 是往生咒。 随着咒语声,井口似乎有淡淡的白雾升腾。 小贾手里的朱砂线末端,开始微微发烫。 直播间的画面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信号似乎受到干扰。 【!!!来了来了!】 【画面怎么花了?】 【我怎么感觉温度降了?】 【井里是不是有动静?】 突然,小贾“啊”的一声惊呼,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井里。 镜头剧烈摇晃,对准了井面。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小贾惊恐的脸。 但在他的倒影旁边,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第1 他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冷。 扶虞的脚步停在巷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街对面的霓虹。 “你自己回去。”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文今一愣,随即脸上血色褪尽,比刚才在荒草院里还要白上几分。 “啊?”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师,您……您不跟我一起?” 扶虞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却让文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都救了我了”,又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分量。 想说“那些东西还在找我”,可这话刚才已经喊过好几遍了。 “我……” 文今急得额头冒汗,看着扶虞那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的架势,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大师,我不能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我……我跟你一起,我还能保护你呢!”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保护大师? 他拿什么保护? 用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去挡那些木偶吗? 巷子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扶虞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文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 文今硬着头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 “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我还能给您提个醒,或者……或者帮您拿拿东西什么的!”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扶虞终于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巷子外灯火阑珊的街道。 “不需要。” 简简单单三个字,再次把文今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这位大师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他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他凭什么要求更多? 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木偶,文今就觉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大师……”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哀求。 “求求您了,带上我。” “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我给您钱!我有很多钱!” 文今慌乱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把钱包银行卡什么的都掏出来。 扶虞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微微偏头,似乎对“钱”这个字眼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闭嘴。” 文今立刻噤声,大气不敢喘。 扶虞没再看他,径直朝着街边走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 文今的心彻底凉了。 他眼睁睁看着出租车亮起尾灯,引擎发动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丧钟。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他准备瘫坐在地上,接受命运的审判时,车窗降了下来。 扶虞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上车。” 文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车里的扶虞。 扶虞眉头微蹙。 “给你三秒。” 文今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扶虞没理他,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正是文今之前说的那个偏僻商场的名字。 文今坐在副驾驶后面,大气不敢出,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扶虞。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要丢下他不管的人不是她。 文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大师的心思,真是比xz的天气还难测。 他想不通扶虞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要保护她那句话? 不可能,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他这种废柴保护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钱? 文今偷偷瞥了一眼扶虞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但质地极好的素色衣衫。 感觉也不太像缺钱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只要大师肯带上他,比什么都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文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说错话,又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扶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文今,确实是个麻烦。 但那个所谓的“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密室,却让她提起了一点兴趣。 能将活人变成木偶,并且还能通过“游戏”规则传染。 这种手段,不像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她给文今的那道符,蕴含的灵力虽然不多,但对付一般的邪祟也足够了。 能在符的保护下,还差点把文今逼入绝境,可见那密室里的东西,有些门道。 既然遇上了,就顺手看看。 至于文今…… 扶虞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飞逝的夜景。 带着他,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被那些东西轻易抓回去要好。 至少,在她解决掉源头之前,这个“诱饵”还能作用。 出租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商场,外墙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着诡异的光。 即便是晚上,商场门口也显得格外冷清,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大师,就是这里了。” 文今的声音有些发紧。 扶虞嗯了一声,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文今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生怕跟丢了。 商场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暗。 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还在勉强营业,店员也无精打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气味,混杂着廉价香薰的味道。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通往地下楼层的电梯。 文今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浓重。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厢壁上反射着惨白的光,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扶虞按下了【b2】的按钮。 电梯缓缓下行。 那种失重感,让文今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忍不住开口。 “大师,您……您有把握吗?” 扶虞没有看他。 “没有。” 第1 他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冷。 扶虞的脚步停在巷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街对面的霓虹。 “你自己回去。”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文今一愣,随即脸上血色褪尽,比刚才在荒草院里还要白上几分。 “啊?”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师,您……您不跟我一起?” 扶虞侧过脸,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却让文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都救了我了”,又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分量。 想说“那些东西还在找我”,可这话刚才已经喊过好几遍了。 “我……” 文今急得额头冒汗,看着扶虞那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的架势,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大师,我不能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我……我跟你一起,我还能保护你呢!”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保护大师? 他拿什么保护? 用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去挡那些木偶吗? 巷子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扶虞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文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 文今硬着头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 “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我还能给您提个醒,或者……或者帮您拿拿东西什么的!”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扶虞终于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巷子外灯火阑珊的街道。 “不需要。” 简简单单三个字,再次把文今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这位大师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他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他凭什么要求更多? 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木偶,文今就觉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大师……”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哀求。 “求求您了,带上我。” “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我给您钱!我有很多钱!” 文今慌乱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把钱包银行卡什么的都掏出来。 扶虞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微微偏头,似乎对“钱”这个字眼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闭嘴。” 文今立刻噤声,大气不敢喘。 扶虞没再看他,径直朝着街边走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 文今的心彻底凉了。 他眼睁睁看着出租车亮起尾灯,引擎发动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丧钟。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他准备瘫坐在地上,接受命运的审判时,车窗降了下来。 扶虞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上车。” 文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车里的扶虞。 扶虞眉头微蹙。 “给你三秒。” 文今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扶虞没理他,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正是文今之前说的那个偏僻商场的名字。 文今坐在副驾驶后面,大气不敢出,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扶虞。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要丢下他不管的人不是她。 文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大师的心思,真是比xz的天气还难测。 他想不通扶虞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要保护她那句话? 不可能,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他这种废柴保护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钱? 文今偷偷瞥了一眼扶虞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但质地极好的素色衣衫。 感觉也不太像缺钱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只要大师肯带上他,比什么都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文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说错话,又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扶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文今,确实是个麻烦。 但那个所谓的“深海迷梦与旧日支配者”密室,却让她提起了一点兴趣。 能将活人变成木偶,并且还能通过“游戏”规则传染。 这种手段,不像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她给文今的那道符,蕴含的灵力虽然不多,但对付一般的邪祟也足够了。 能在符的保护下,还差点把文今逼入绝境,可见那密室里的东西,有些门道。 既然遇上了,就顺手看看。 至于文今…… 扶虞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飞逝的夜景。 带着他,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被那些东西轻易抓回去要好。 至少,在她解决掉源头之前,这个“诱饵”还能作用。 出租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商场,外墙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着诡异的光。 即便是晚上,商场门口也显得格外冷清,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大师,就是这里了。” 文今的声音有些发紧。 扶虞嗯了一声,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文今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生怕跟丢了。 商场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暗。 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还在勉强营业,店员也无精打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气味,混杂着廉价香薰的味道。 扶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通往地下楼层的电梯。 文今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浓重。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厢壁上反射着惨白的光,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扶虞按下了【b2】的按钮。 电梯缓缓下行。 那种失重感,让文今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忍不住开口。 “大师,您……您有把握吗?” 扶虞没有看他。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