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第一狠人:先灭建奴再抢崇祯》 第1章 爆?穿 当新闻上播报出y市一处军区仓库发生爆炸时,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家依旧是上班打工吃早饭,只有临近仓库的部分商户反映,爆炸似乎并不剧烈,还不如个煤气罐动静大。 事情还要退回五个小时前,那时候还是擦黑的凌晨,在军区仓库区有一处警戒室,那里周围都是持枪的卫兵。最深处的内室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内衬的军装和眼前的怪异仪器让人知道这不是位大夫。 同样忙碌的是身边也穿着白大褂的一位英气的年轻人。房间只有这两人,而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一步的。 眼前的年轻人叫谭威,一米八三的身高比例绝佳,国防科大的智能科学顶尖人才,却在这个隐秘于城郊军区的仓库里默默的奉献。 “小谭,下一个虚拟领还有多少时间开源?” 教授刚问了一声,突然显示屏的异常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短暂的凝滞后,教授忙说: “小谭快存数据,我去闭端” 话尚未说完,那位教授就被爆炸推倒在地,所幸他在一道隔门后,没有危险,可是他最后想呼唤谭威注意危险时,一道蓝光冻结了那一刻的声音。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谭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原上,天空湛蓝得刺眼,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基地实验室里,可现在他居然毫发无损地躺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随身的手机、匕首等都还在。谭威站起身,环顾四周,远处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气息,没有现代工业的痕迹。 他打算朝南走,作为一名军校生,他有过野外生存训练。他扯掉了身上破成绺的白大褂,又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和靴子里的军用匕首,确认装备齐全后,迈步向南走去。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他看到了野羊群,在远处的山坡上悠闲地吃草。饥饿感开始折磨他的胃。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又看了看那群野羊。作为一名军人,他有着严格的原则:除非是生存所迫,否则绝不伤害野生动物。他最终放弃了使用手枪,转而从靴子里抽出了军用匕首。 他蹲下身,搜寻到一个野鼠的洞穴,耐心等待了大约十分钟,一只肥硕的野鼠探出了头,谭威屏住呼吸,手中的匕首猛地掷出,精准地刺中了猎物的脖子。 捡起野鼠,正准备处理这只野味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飘进了他的鼻子。谭威警觉地站起身,顺着烟味的方向望去,发现山坡下隐约有帐篷的轮廓。 谭威激动的奔向帐篷,打算借机求助,好快一些回到实验室。可靠近后却看到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草地。这些人的服饰很奇怪,不是现代蒙古人的装束,更像是古代游牧民族的打扮,伤口还很新鲜,说明凶杀发生不久。 突然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循声望去,一个老人倒在帐篷后面,背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谭威立即上前,从军装夹层的隐藏急救包里取出纱布和止血药,为老人处理伤口。 老人渐渐苏醒,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悲痛,就在这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擦着谭威的耳朵飞过,谭威迅速转身,看到一个黑衣骑手正策马而来,老人此刻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对着骑手说着什么。 骑手勒住马,听闻老人的话语后,态度明显缓和下来,他翻身下马,从马鞍旁的皮袋里取出一块肉干,屈膝递给谭威。 谭威接过肉干,饥饿使他顾不得多想,直接吃了起来。许久后谭威吃完了肉干,站在帐篷前,耳边是老人听不懂的语言。让他无法找到心中疑惑的答案。谭威准备再次尝试与老人沟通,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黑衣骑手和老人瞬间如临大敌,黑衣骑手迅速翻身上马,握紧了手中的弓,目光死死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谭威心中一紧,以为是杀人凶手来了。他迅速摸向腰间的手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飞扬中,十余骑着甲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骑兵一声令下,数支箭矢破空而来。谭威反应极快,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射向他的箭矢。然而老人却没能躲开,一支箭正中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黑衣骑手怒吼一声,迅速拉弓反击,箭矢精准地射中了一名敌骑的咽喉。随后他猛地一夹马腹,催马逃离,敌骑中大部分人马立刻追了上去,只留下两骑朝谭威冲来。 两骑举着长刀,杀气腾腾地逼近。谭威冷静地举起手枪,瞄准其中一骑的胸口,果断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那名骑兵应声落马。另一骑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慑,动作稍一迟疑,谭威抓住机会,再次开枪,将其击毙。 马蹄声渐远,黑衣骑手和敌骑已经消失在草原的尽头。谭威迅速跑到老人身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老人已经没了气息。他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走向被击毙的骑兵,仔细查看他们的装备。长刀锋利无比,刀身上刻着一些他不认识的文字。骑兵的穿着打扮与蒙古人截然不同,头顶只留一撮细辫。他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搜出一枚粗糙的铜制钱币,上面刻着“天命通宝”四个字。 谭威盯着那枚钱币,脑海中闪过设备爆炸后的种种怪事:无信号的手机、疯狂转动的指南针、陌生的草原、古老的服饰、血腥的杀戮……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轻易相信的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心中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像穿越小说中的主角一样,穿越了时空隧道? 他不知道,调试设备时那道神秘蓝光,已将自己送进平行时空。此刻是1637年,崇祯十年,皇太极称帝的第二年。满清与明朝长期对峙,还不断欺压西海女真和野人女真。谭威所处的黑龙江上游流域附近草原,蒙东部落尊奉皇太极为大汗,清国势力正盛。 他刚才目睹了野人女真与满清的冲突。阿勒坦部常与满清抗争。清军派出三十小队搜捕阿勒坦,两队人马与其遭遇,致使其亲人和族人大多惨遭杀害。阿勒坦突围后,见老人也遇害,悲痛欲绝。谭威开枪击毙两名清军骑手,阿勒坦对他佩服不已。 再次汇合后,谭威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指不舍得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一张张照片闪过:妻子的笑脸、孩子的调皮、父母的白发……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些画面仿佛在提醒他,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阿勒坦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张弓。他蹲下身,谭威早已小心的收起了手机,阿勒坦指了指谭威腰间的枪,又指了指远处倒下的清军骑手,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他单纯的觉得谭威可以在没有刀和弓箭的前提下轻松解决满清精锐是了不得的人物,毕竟若是换作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谭威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不晓得手枪的威力,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的厉害,又用动作表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阿勒坦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远处的黑暗,又做了一个骑马的手势,随后指了指东南方向,神情严肃。 谭威明白,阿勒坦是在告诉他,清军会追来,必须尽快离开。他站起身,拍了拍阿勒坦的肩膀,表示同意。 阿勒坦走向一匹战马,示意谭威跟上。谭威走到马旁,摸了摸马鬃,心中有些忐忑。他的骑术并不精湛,但眼下别无选择。 阿勒坦在前方带路,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矫健。谭威努力跟上他的速度,但马匹的狂奔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他的双腿被马鞍磨得生疼,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隐约可见几支火把在黑暗中晃动。阿勒坦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凝重,随后加快了速度。谭威心中一紧,知道清军的追兵已经逼近。 第2章 部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抓住缰绳,努力跟上阿勒坦的步伐。两匹马在夜色中狂奔,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逐渐清晰。谭威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为躲避满清人,阿勒坦带着谭威策马狂奔。起初谭威的身体随着马背的颠簸剧烈摇晃,双手紧紧抓住缰绳,生怕被甩下去。渐渐地,他找到了节奏,身体随着马的步伐起伏,仿佛与马融为一体。他不禁感叹,古人对“疾驰如风”的形容果然贴切。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旁。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河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阿勒坦勒住马,翻身下马,示意谭威休息片刻。谭威从马背上滑下来,双腿一阵酸软,几乎站不稳。他走到河边,捧起冰凉的河水洗了把脸,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阿勒坦从马鞍旁的皮袋里取出一块肉干,递给谭威。谭威接过肉干,咬了一口,虽然干硬,但饥饿让他顾不得挑剔。他指了指河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用动作询问是否可以饮用。阿勒坦点了点头,谭威这才放心地喝了几口河水。 休息片刻后,阿勒坦示意继续赶路。谭威翻身上马,双腿内侧的皮肤已经被马鞍磨得生疼,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阿勒坦的步伐。 又经过一段漫长的骑行,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隐秘的营地。营地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几顶帐篷散布其间,周围用树枝和藤蔓做了简单的伪装。阿勒坦下马后,与一位老人紧紧拥抱,老人眼中满是欣慰。 营地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谭威,低声议论着。谭威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戒备和好奇。阿勒坦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示意他跟上,随后将他带入一顶帐篷。 帐篷内陈设简单,地上铺着兽皮,角落里堆着一些生活用品。谭威疲惫地坐在地上,双腿内侧的皮肤已经被磨破,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大腿,心中暗自苦笑:这古代的骑马生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情,谭威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躺倒在兽皮上,很快便沉沉睡去。梦中,他看到妻子被一群黑衣人袭击,自己却无力救援。随后,他又梦到自己被敌人包围,刀光剑影中,他愤怒地一脚踢出,猛然惊醒。 睁开眼,谭威发现自己一脚踢到了阿勒坦。阿勒坦正坐在帐篷门口,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谭威尴尬地笑了笑,用动作表示歉意。 这时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用古怪口音的汉语对谭威说道:“你,汉人?” 谭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会说一点汉语。你,写,字。” 谭威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笔记本,翻开一页,用繁体字写道:“这里是哪里?” 中年人接过笔记本,仔细看了看,随后用笔在下面写道:“此地是混同江,属乞列迷部,已被满清占领。中原正是大明。” 谭威心中一震,终于确定自己穿越到了明末的黑龙江流域。他继续写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与满清交战?” 中年人写道:“我们是野人女真,不愿臣服满清。阿勒坦是酋长之子,带领我们抵抗清军,但死伤惨重,只能北迁避战。” 谭威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心中逐渐理清了现状。他写道:“满清为什么要抓你们?” 中年人叹了口气,写道:“满清要抓丁充军,我们不愿为奴,只能反抗。” 谭威点了点头,心中对阿勒坦的敬佩又多了一分。他继续写道:“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中年人写道:“我们在大兴安岭一带暂时栖身,寻找新的容身之所。” 谭威放下笔,深吸一口气,迅速评估自己的处境。他明白,悲伤和迷茫都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回到家人身边。 多年的军校生活和残酷的训练赋予了他坚强的意志。他相信,自己的本领在这个乱世中一定能派上用场。无论是野外生存、战术策略,还是现代科技带来的知识,都是他生存的资本。 谭威站起身,走到帐篷外。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传来阵阵虫鸣。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 野人女真人是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的祖先,他们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中,以狩猎为生,崇尚英雄,敬重勇者。 阿勒坦是部落中最英勇的勇士,他亲眼目睹了谭威空手打死两名满清骑手的壮举,并将这一事迹传遍了整个部落。 族人们对谭威的勇猛无比佩服,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少女们,她们不仅被谭威的英勇所吸引,更因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容而频频投去关注的目光,毕竟在这种较为原始的部落,中原面容的谭威那就是鲜肉,可以吸引一群母狼。 一到深夜,就会有不知姓名的少女在谭威帐篷前唱歌,其中求欢的信号一度给了谭威很大困扰,毕竟他现在没这个心思。 谭威深知要在古代生存,尤其是融入这个以狩猎为生的部落,必须掌握骑马、射箭、语言等基本技能。 后来他换上了野人女真人的服装,虽然一开始感到不习惯,但仍然穿上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军装折好,放在床头,仿佛那是他与现代世界唯一的联系。 阿勒坦见谭威射箭时总是偏离目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着急,认为这个外来者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枉费自己在族人面前那样的推崇他。 然而谭威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虚心向部落中的猎手们求教,决心找机会证明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里,谭威全身心地融入了部落的艰苦生活。起初他在狩猎中一无所获,甚至因为不熟悉地形和猎物习性而频频失误。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每天早起晚归,跟随经验丰富的猎手们学习追踪、埋伏和射箭的技巧。渐渐地,他的进步开始显现出来,从最初只能跟在队伍后面,到后来能够独立带队,甚至在一次狩猎中成功捕获了一头野猪。 他的努力和进步让族人们刮目相看,而他为人谦和、乐于助人的性格也让他逐渐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接纳。 谭威不仅在狩猎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还努力学习部落的语言,毕竟军校高材生,落到这个时代就是神童。 他每天都会找机会与族人们交谈,虽然一开始只能听懂只言片语,但他坚持不懈,渐渐地能够用简单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想法。 族人们见他如此用心,也纷纷主动教他,甚至有些年轻人开始用谭威的名字开玩笑,称他为“学得最快的汉人”。 谭威对此并不介意,反而笑着接受,他知道这是族人们接纳他的表现,在交谈中,谭威经常利用现代知识提出捕猎的改进,甚至做出了一把简易粗糙的复合弓。 他不敢一次性暴露太多,可往往仅仅几处指点,就被族人震惊许久,现代军用连环陷阱、非对称x型简易复合弓,甚至自己编的鱼笼都能从河里毫不费力的捕上大鱼。 这种降维打击太恐怖,后期谭威渐渐收敛了很多,毕竟在这个时代,勇武和拳头才是真正的证明,一些非这个时代的技术反而是危险的暴露,当然很快证明自己武力值的机会就来了。 一次狩猎大获丰收后,夜晚族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喝酒跳舞,庆祝这难得的丰收。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欢笑声和歌声在夜空中回荡。 谭威坐在人群中,感受着这独特的氛围,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归属感。酒过三巡,族人们开始进行传统的摔跤比赛。这是野人女真人最喜爱的活动之一,摔跤的着装和规则与现代蒙古族、中国式摔跤有相似之处,但又有着独特的部落特色。 男子们纷纷上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技巧,场边的观众们则鼓掌欢呼,气氛热烈异常。谭威坐在一旁,看着场上的摔跤比赛,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这是族人们展示勇猛和力量的重要场合,也是他进一步融入部落的机会。 他仔细观察着每个摔跤手,场上的比赛越来越激烈,族人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谭威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将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场地上,两名摔跤手正激烈交锋,他们的动作简单直接,充满力量。谭威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他们的摔跤技法虽然朴实无华,但每一招都直击要害,讲究实用,倒是与蒙古摔跤有几分相似。”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军校时期。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自以为身体素质不错,却在一次与蒙古族班长的较量中吃了大亏。班长身形魁梧,动作迅捷如风,谭威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摔得狼狈不堪。那次的失败让他意识到,摔跤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技巧与经验的较量。于是,他虚心向班长求教,拜师学艺,日夜苦练。几个月后,他不仅掌握了蒙古摔跤的精髓,还在一次切磋中连摔班长十余跤,赢得了对方的尊重。 正当谭威沉浸在回忆中时,场上的比赛已经结束。阿勒坦身为部落勇士,连胜两场后,走下场地,坐在一旁休息。他的狩猎伙伴,部落里最强壮的乌扎拉则站了出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谭威身上。乌扎拉咧嘴一笑,大声说道:“谭,看你一直站在旁边,不如上来比试比试!” 谭威还未回应,人群中一位少女突然站了出来。她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大声喊道:“乌扎拉,你别欺负人!谭是我们的贵客,你怎么能让他上场?”她的话语明显暧昧偏袒,可引得众少女纷纷侧目认同。 谭威却对她微微一笑,从容走上前,对乌扎拉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坚定地用部落语说道:“那就玩玩,权当助兴。”他的态度谦逊却不失自信,引得部落众人一阵疑惑。 族中的一位老人见状,拄着拐杖走上前,拍了拍乌扎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乌扎拉,谭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要点到为止呀。”乌扎拉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膛,点头答应。 随后两人站到场中央,四目相对,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乌扎拉身材高大,肌肉虬结,像一座小山般矗立在谭威面前。他率先发动进攻,猛地扑向谭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试图将他直接掀翻。谭威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心中暗自赞叹,但他并未慌乱,而是顺势借力,身体微微一沉,稳住了重心。 乌扎拉见一招未果,立刻变换策略,双手用力一挑,竟将谭威高高举起。谭威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顺势一滚,与乌扎拉同时倒地。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随后爆发出热烈的叫好。 两人迅速起身,重新对峙。这一次,谭威主动发起进攻。他脚步轻盈,迅速贴近乌扎拉,双手抓住对方的腰带,猛然一拉,同时右脚勾住乌扎拉的左腿,用力一推。这一招正是蒙古摔跤的绝技“得合勒”,讲究猛拉猛推与勾腿的结合,力量与技巧并用。乌扎拉哪见过这个,猝不及防的身体失去平衡,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那位少女更是激动地拍手。乌扎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不服输的神情。 谭威微微一笑,算是会意。两人重新站定,乌扎拉这次更加谨慎,目光紧紧盯着谭威的动作。对峙片刻后,谭威突然发动进攻。他迅速抓住乌扎拉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肩膀,身体猛然前倾,同时用膝盖顶住乌扎拉的大腿。这一招正是他师傅的得意技巧“小鬼推磨”,讲究抓腕抠肩、支推顶撞,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乌扎拉虽然有所防备,但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再次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第3章 猎冬 谭威在摔跤上击败了乌扎拉,这一战让他赢得了族人的尊敬。乌扎拉曾是部落里公认的强壮之人,他的力量和勇气在族人中有目共睹。 然而谭威凭借跨时代的摔跤技术,在关键时刻降维打击,最终将乌扎拉摔倒在地。这一胜利不仅让谭威在部落中的地位有所提升,也让他的名字在族人中传颂开来。 然而谭威心中清楚,乌扎拉并不是这个部落的核心。带他来的阿勒坦,那个部落里核心的勇士,才是真正无可撼动的存在。阿勒坦的力量和技巧都远超乌扎拉,他的地位更是绝对核心。谭威和阿勒坦彼此并不想比试,两人也从未有过直接的交锋,也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 对阿勒坦来说,谭威就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从刚来部落时,他的表现差强人意,让自己妄夸海口,被部落里人所不屑,到现在牛刀小试,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什么。而对谭威来说,自己这种投机取巧,可能在阿勒坦面前还是不够用的。 虽然族中有人鼓动他们一争高下,但两人都理智地推掉了这些提议。他们心中都清楚,自己可能不是对方对手,况且两人还有种莫名的默契。 谭威意识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最强者才能生存下去。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谭威秘密地藏着一把手枪。这是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唯一武器,子弹有限,他决定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使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谭威逐渐明白,要在古代生存下去,仅仅依靠一把子弹有限的手枪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熟悉和融入,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立足。于是他主动向族中一些接触过中原的中年人了解关内明朝地区的情况。渐渐的开始对当今的政治、文化、地理有了更多的了解。 几个月里,谭威逐渐融入了野人女真的生活。他的骑术、箭法等生存技能在大幅提高,狩猎时也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外来客,但他在狩猎中展示出的现代军事技巧,往往让族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善于观察猎物的踪迹,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次狩猎都能带回丰厚的收获。 尽管谭威在部落中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可他心中始终无法完全放下对家人的思念。每当他独自一人时,总会拿出手机,翻看那些珍贵的照片和视频。他害怕军用手机电池耗尽,失去与另一个世界的唯一联系。这种思念和恐惧让他时常在深夜陷入深深的孤独之中。 冬季将至,族人按照传统,全族动员进山狩猎。男性负责追踪打猎,女性则负责一路处理猎物。这是谭威首次参与冬藏狩猎,他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这是为了部族存活,也是为了体现自己是部族一员的机会。 狩猎的前十几天,谭威的运气颇好,他跟随族人在白雪覆盖的山林中穿梭,巧妙地避开猛兽的袭击,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天他们都能带回丰厚的猎物,族人对谭威的敬佩之情与日俱增。 然而,就在这一天,意外发生了。 阿勒坦与几名经验丰富的猎手踏入了一处大林子,猎犬们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不安,低声呜咽着,仿佛在警告着什么。阿勒坦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他示意众人保持警惕,随后带领大家小心翼翼地深入密林,毕竟有危险也得完成冬储。山坳处老树盘根错节,枝叶浓密,遮天蔽日。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他们发现了新鲜的熊瞎子粪便,痕迹清晰,显然是刚刚留下的。阿勒坦心中一紧,低声说道:“小心,附近有熊。” 随着入林走了一段路,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只成年雌熊。雌熊体型庞大毛发厚重,正低头在灌木丛中觅食。阿勒坦示意众人分散开来,四人迅速张弓搭箭瞄准了目标。随着阿勒坦一声令下,四支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了雌熊。然而雌熊并未立即倒下,反而因剧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转身朝猎手们扑来。 猎手们迅速拔出熊叉,与雌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熊叉刺入熊身,但雌熊的力量惊人,几次险些将猎手们掀翻在地。经过一番生死较量,雌熊终于倒下,气息全无。阿勒坦喘着粗气,心中却隐隐不安。他意识到雌熊可能正在护崽,附近或许还有更大的威胁。 果然就在他们稍作休整时,一声震天的咆哮从林中传来。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巨熊猛然跃出,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巨熊瞬间扑向一名猎手,锋利的牙齿咬断了他的喉咙。阿勒坦见状立即举起熊叉迎战,但巨熊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一记猛烈的拍击,阿勒坦被击飞数米,重重摔在地上,肋骨断裂,鲜血从口中涌出。 其他猎手拼死抵抗,终于将巨熊逼退。他们迅速将重伤的阿勒坦抬回营地,一路上,阿勒坦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记得耳边猎手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巨熊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当阿勒坦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营地的帐篷中,身旁是谭威。谭威正用他带来的匕首削平树枝,为阿勒坦接骨固定,手法娴熟而精准。族人们围在一旁,对谭威手中的匕首和打火机惊叹不已。这些从未见过的工具在他们眼中如同神物,谭威的地位也因此悄然提升。 由于阿勒坦重伤无法行动,族人们一致推举谭威为临时头领,带领大家继续捕猎。谭威虽然是个外来客,但他在狩猎中的表现早已赢得了族人的信任。他带领猎手们在山林中穿梭,巧妙地避开猛兽的袭击,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次狩猎都能带回丰厚的收获。 可部族的狩猎尚未完成,危机却悄然而至。一天清晨,营地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名族人慌张地跑回来报告,不远处出现了清国骑兵的身影。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显然是来者不善。几位有威望的老人迅速召集族人商议对策。有人提议暂时避其锋芒,躲进森林深处,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试图以此度过危机。 第4章 清兵来袭 面对清国骑兵的出现,部落内部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族人们各有想法,有人主张立刻躲进森林深处,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也有人认为应该先弄清楚敌人的意图和实力,再做打算。 谭威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他深知,仅仅躲进森林并非长久之计,若不了解敌情,部落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于是,他站了出来,高声提议道:“我们不能一味躲避,必须派人侦察敌情,了解敌人的兵力、装备和动向,才能制定应对之策。”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商议片刻,最终同意了谭威的建议。经过一番讨论,决定由谭威、乌扎拉和另外两名经验丰富的猎手组成侦察小队,前往敌营探查。 出发前,谭威按照解放军侦察的惯例,对小队成员提出了严格的纪律要求。他严肃地说道:“此次行动,所有人必须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若遇险情,宁可战死,也绝不能被俘虏。”他还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确保武器和干粮充足。 为了确保行动的安全,谭威还制定了接头口令,并反复叮嘱小队成员牢记。阿勒坦虽然因伤无法参与行动,但他站在一旁,看着谭威细致入微的准备工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尽管他对谭威提出的部分内容并不完全理解,但直觉告诉他,这些准备是必要的。 夜幕降临,谭威带领小队悄然出发。他们借助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接近清军营地。经过一番周密的侦察,他们发现清军至少五百人,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显然是有备而来。谭威心中一沉,意识到部落面临的危机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回到营地后,谭威将侦察结果如实告知族人。族人们听后情绪低落,许多人面露绝望之色。部落人口仅有百余人,与清军的兵力悬殊巨大,正面交锋毫无胜算。 几位老人提议趁夜逃亡,试图避开清军的围剿。然而,当他们带领族人悄悄向山口移动时,却突然遭遇了清军的箭雨袭击。 多名族人当场丧生后,其余人被迫退回临时营地,最终被清军彻底包围。 面对如此绝境,谭威迅速冷静下来。他意识到,此刻必须依靠有限的资源和族人的团结,才能找到一线生机。他立刻召集所有能战斗的族人,清点人员和武器。 经过统计,全族能战斗的男女共八十余名,其中包括过半的男性。远程武器主要是猎弓及几把谭威改造的粗制复合弓,箭支不足一千五,每人不到三十支。 面对近五百名装备精良的清军,箭支的使用必须极为谨慎,每一支箭都可能决定生死。 谭威站在族人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们虽然兵力悬殊,但并非毫无胜算。只要合理利用资源,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就这退敌八法,言简意赅,点燃了族人的希望。他迅速制定了防御计划,将族人分成小组,分别负责警戒、防御和后勤。 他还特别强调,箭支必须精准使用,绝不可浪费。族人们虽然心中忐忑,但在谭威的指挥下,逐渐恢复了信心。 部落营地位于森林高地,四周林木茂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谭威站在营地边缘,俯瞰着下方的地形,心中不禁赞叹阿勒坦的军事素养。 正是阿勒坦当初选择了这片高地作为营地,才为部落提供了天然的防御屏障。谭威深知面对清军骑兵的来袭,必须充分利用地形优势,才能有一线生机。 夜幕降临谭威迅速召集族人,开始周密的部署。他首先安排战士们轮流休息,确保他们在战斗时能够保持充沛的体力。 随后他让妇女们砍伐树枝,制作鹿角障碍物,以阻挡骑兵的冲锋。同时,他指挥众人挖掘壕沟和陷马坑,并在营地周围布置陷阱,众人虽觉得古怪,但是执行力却不打折扣。 为了进一步削弱清军的战斗力,谭威还派出了几名箭法出众的猎手,潜入西面密林,伺机偷袭敌军的首领。此外,他指挥族人在斜坡上挖出陡缓相间的沟壑,并用泥土堆砌掩体,以增强防御工事。 天亮时分,清军骑兵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缘。他们装备精良,旗帜鲜明,显然是有备而来。谭威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动向。 清军先派出了一个达旦(约百人)的蓝旗骑兵队,试图以冲锋试探部落的防御。可临近跟前却被隐藏的壕沟所阻,谭威立即下令,指挥一队族人射出一轮密集的箭雨,且战且退。 稍受挫的清军已经跨过壕沟,集结后再次冲锋,可再次遇到一道壕沟,本来依旧跨过便是,可这第二道壕沟居然比第一道深很多。眼看身后还有刚才已经跨过的第一道壕沟,阻止了冲锋回防,领队一咬牙还是带队继续向前,企图抓紧兵戎相见。 可是这第二道壕沟居然是个障眼法,等人马尚离着半步,那虚掩的边缘就塌了下去,骑兵在山林不容易整齐划一,后面的人马直接把前排的骑兵给挤了下去。 本来山林里土质就松软,企图爬出坑道的清兵,一扒拉松土就会掉落一片,短时间就挤在这道壕沟前后。谭威此时果断下令,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清军骑兵措手不及,损失近半,被迫撤退。 清军将领见状,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全体冲锋。一个牛录(约三百多人)的骑兵队如潮水般涌向部落营地。然而当他们冲至鹿角地带时,战马被障碍物阻挡,速度骤减,两侧地面隐藏在枯叶下的削尖钉木也迫使清军人马无法短时间散开。 谭威抓住机会,再次指挥族人们射出箭雨,清军骑兵在密集的箭矢下伤亡惨重。部分清骑勉强冲过鹿角接近山坡,绊倒在了事先挖好的陷马坑中。 谭威见状立即命令长矛队进行投射,大量射杀被困的清兵。而那些侥幸冲上斜坡的清军,也被埋伏在掩体后的族人斩杀。 清军两次冲锋均以失败告终,伤亡过半士气低落。就在此时西侧密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箭啸,为首清军将领应声倒地,清军领队被谭威几人成功射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谭威见时机成熟,立即吹响鹿角,下令野人女真的汉子们发起冲锋。这些生力军居高临下,如猛虎下山般向失去斗志的清军发起猛攻。族人们挥舞着长矛和战斧,呐喊着冲向敌军。清军因将领阵亡,士气崩溃,阵型大乱。 第5章 赎金 在战斗前夕,谭威站在营地高处,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下方的地形之时,他就推演了整个作战过程,面对清军骑兵的来袭,必须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和战术策略,才能以少胜多。 他安排族人做的那些布置,都是几百年后血与火总结出的结晶。他命令族人们从营地步步设置障碍,都是为了弥补人数上的劣势,诚然谭威不否认作为索伦三部祖先的野人女真,具有超强的战斗素养,可是他们死不起,少一个人就劣势甚一分。 所以进入第一道壕沟后先射箭,占到第一处便宜,以打乱敌军的阵脚。但他特别强调,第一队只能都射一箭,目的是诱敌深入,待敌人第二次受阻时再集中火力射第二轮。谭威的战术思路清晰,族人们虽有些疑惑,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果然贯彻执行。 战斗打响时,清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部落山坡。而族人按照谭威的指令,迅速冲下高地,进入第一道壕沟。随着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清军阵脚大乱,冲锋的速度明显减缓。 然而骑手们只射了一箭便迅速撤退,清军见状,误以为部落箭矢不足,立即加速冲锋。就在他们冲至第二道壕沟时,前后皆不顺,谭威再次下令,第二轮箭雨密集射出,清军骑兵伤亡惨重,阵型彻底崩溃。 随后的斩首行动更是致命一击,毕竟清军此时的兵将依存性质很高,主将的阵亡对军队是致命的。 清军大乱后,谭威高举长刀,发出一声怒吼,率先冲入敌阵。他的目标是一名年轻的清兵,那清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谭威一刀斩于马下。清军见状,立即调整阵型,利用人数依旧占优势,企图围歼野人女真人。 然而谭威早有准备,他指挥族人们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把利刃,迅速穿过敌阵,造成了实质性的局部优势兵力。双方交锋激烈,野人女真人虽有人受伤,但无人被遗漏,成功冲出了敌军的包围。 冲出敌阵后,谭威立即下令族人与清骑拉开距离,随后回头射箭。这一战术让清军措手不及,再次遭受重创。清军阵型出现崩溃,士气低落,而野人女真人则士气高涨。 谭威抓住机会,回首再次举刀冲锋,族人们紧随其后,如猛虎般冲入清军阵中。清军伤亡不断,最终失去斗志,四散而逃。 此役,野人女真人以少胜多,自身伤亡极少,堪称奇迹。战斗结束后,谭威才发现自己的腿部受了伤。 他站在战场上,望着满地的断臂残躯,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反而感到沉重。他深知,战争的残酷远非胜利所能掩盖。当他看到族人准备屠杀俘虏时,立即上前制止。他高声说道:“杀戮俘虏并非勇士所为,我们应当遵循草原民族的战争规则。” 谭威提出,不杀俘虏,而是放两人回去,让清人支付赎金。这一做法符合辽东地区的习俗,既能彰显部落的仁义,又能为族人争取实际利益。族人们听后,纷纷执行收刀。 此战过后,谭威站在营地中央,目光扫过那些被俘的清兵。他深思良久,他之所以提出战俘换赎金,主要还是考虑到现实,满清事大,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招致更大的仇恨。况且族人中断了冬储狩猎,不要点物资,这个冬季恐怕就难过了。 族人公议后,他选出两名轻伤的清兵,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回去,每名俘虏需以两头羊为赎金,赎回他们的性命。” 两名清兵闻言,知道不用死了,感激涕零,当即跪地叩谢。谭威扶起他们,语气平静却坚定:“回去告诉你们的将领,我们并非嗜杀之人,但若再来犯,必以刀剑相迎。” 为防清军报复,谭威与族人们商议后决定让大部分野人女真人北上进山,暂时避开可能的冲突。谭威则带领少数人留在营地,等待清人送来赎金。 几天后,清人果然如约而至。他们不仅带来了规定的羊,还带来了一柄改良的中亚宝刀,作为豪格赠予阿勒坦的礼物。 清人使者恭敬地说道:“豪格大人承诺,冬季不再攻打贵部,愿与贵部和平共处。”谭威接过宝刀,礼貌的回应:“告诉豪格大人,贵部仅仅为了存活,若是相比,定然会让其得不偿失。”双方顺利完成交易,气氛虽紧张,却未起冲突。 谭威深知清人势力强大,若继续留在此地,恐难逃被吞并的命运。于是他催促几人北迁兴安岭的密林与族人汇合。 当日追上部族后,谭威详细分析了兴安岭的地形优势,指出那里山林密布,易守难攻,适合部落长期生存。作为军校生,也算半个活地图,加上大兴安岭几百年没有大的改造,自然有个印象,可这些在族人眼中就是神仙了,众人对谭威愈加听从。 族人们经过商议,全然按照谭威的计划来。然而谭威的心中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他深知自己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历史的车轮终将推动各民族融合。乱世之中,他本有机会南下中原,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但眼前的责任却让他难以割舍。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谭威还是向阿勒坦等人提出了南下的想法。阿勒坦闻言,神色复杂,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沉声说道:“你虽非我族人,但你的智慧和勇气早已赢得我们的尊敬。若你执意南下,我们虽不舍,却也理解。” 其他族人也纷纷上前,表达了对谭威的感激和不舍。谭威心中五味杂陈,但南下中原的念头却愈发强烈。 当晚部族为谭威举行了隆重的送行仪式。篝火熊熊,族人们围坐在一起,载歌载舞,为谭威送上祝福。谭威端起豪格送的高粱酒,与族人一一对饮,连喝十几碗,醉意渐浓。 他望着眼前的篝火,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族人的不舍。醉意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与妻子共度良宵。 第6章 萨仁娜 谭威醒来时头痛欲裂,仿佛有千斤重锤在脑中敲击。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与一名妙龄少女赤身相拥。那少女正是萨仁娜,曾在摔跤场上维护他的女孩。 萨仁娜一直对谭威示好,但谭威因忙于融入部族、思念妻女而装作不知。昨夜谭威因送行仪式上连喝十几碗米酒,醉得不省人事。 萨仁娜见状,便扶他回帐篷,细心照料他入睡。此时萨仁娜起身取来一碗温热的马奶,递到谭威面前。她的身材健美,充满青春活力,谭威看着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感。 萨仁娜坐在谭威身旁,轻声说道:“你喝得太多了,喝点马奶会好受些。”谭威接过马奶,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他的头痛。 他看着萨仁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谭威暂时放下了对妻女的思念,与萨仁娜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然而谭威心中清楚,自己终究要离开。他早已拟定了一条南下中原的路线:沿霍林河南下,经大辽河、山海关,最终在沧州附近进入中原。他决定南下投军,毕竟军校出身加上穿越先知福利,不冒险一下实在可惜。 临行前他找到阿勒坦,郑重地留下了忠告:“清军势力强大,部落若继续留在此地,恐难逃被吞并的命运。我建议你们北迁大兴安岭,那里山林密布,易守难攻,适合长期生存。同时,部落必须团结一致,才能抵御外敌。” 阿勒坦听后,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他并知道现实历史中,北地要到康熙时期才会遭遇沙俄和满清争抢,最起码还有个百八十年的安稳。 他虽不舍谭威离开,但也明白他的建议是为了部落的长远考虑。阿勒坦将清人送的那柄宝刀刀和自己心爱的战马赠予谭威,说道:“这柄刀和这匹马,是我对你的心意。愿你一路顺风,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谭威接过弯刀和缰绳,心中充满感激。他拍了拍阿勒坦的肩膀,郑重地说道:“保重,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次日清晨,谭威在族人们的不舍中上马南行。他穿过营地外的树林,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族人的不舍。就在他即将离开森林时,忽然看见萨仁娜站在路旁,静静地等候着他。 谭威勒马停下,走到她面前。萨仁娜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走,你是辽东的海东青,注定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谭威心中一阵酸楚,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萨仁娜,说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你作个纪念。”萨仁娜接过工作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仔细端看,突然她惊呆了,因为那个工作证上谭威的照片栩栩如生,这超出了她的理解。 要说之前谭威的匕首也好,打火机也罢,哪怕他随身的手枪也是被族人见过的,但是那些东西说真的,对于部落之人全当是中原人的神奇玩意,没见过但是可以理解。不就是锋利的短刀和精美的火折子嘛,至于手枪,谭威又没当人面开过,包括阿勒坦也没当面看过开枪,那在族人眼中就是个铁疙瘩,防身用的。 可这个工作证上的照片,那就超出理解范围了,萨仁娜也没愣神太久,她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根野山参,递给谭威说道:“这是我珍藏的野山参,希望它能在中原帮你换些粮食。”谭威接过野山参,心中充满感激。 他深深地看了萨仁娜一眼,说道:“保重,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谭威策马南行,风掠过耳畔,仿佛在低语着别离的哀愁。他知道萨仁娜的目光如丝线般缠绕在他的背影上,那目光炽热而深情,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她的世界里。然而他不能回头,哪怕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眷恋。他只能紧握缰绳,任由马蹄轻快地踏过草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隐隐作痛。 让萨仁娜心碎,并非他所愿。她的泪水她的期盼,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割裂着他的灵魂。可他别无选择,除非他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禁锢在这片山林之间,与猎弓为伴,与野兽为伍。他不能停下,不能回头,因为他的心中,还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在召唤。 马儿欢快地小跑着,仿佛不知离别的沉重。萨仁娜的目光却如影随形,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她的眼中他的背影渐渐缩小,从清晰到模糊从真实到虚幻,最终化作地平线上的一抹剪影,消失在无尽的远方。 路上谭威的心中却并不轻松,满是对部落的回忆。阿勒坦赠予他的那柄宝刀,沉甸甸地挂在腰间,仿佛承载着族人的信任与期望。 萨仁娜送给他的野山参,被他小心地收在行囊中,那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他在中原可能用到的珍贵之物。 还有族人们的情谊,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篝火旁的欢笑,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让他难以忘怀。 南行路上,天高云淡秋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谭威并不急于赶路,而是任由马儿缓步前行。他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涌来,诸多问题在他脑海中交织,如同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中原的形势如何?崇祯皇帝能否重用他?他作为穿越者,自己的存在会对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还有中华民族的道路选择,是否会因他的介入而改变?这些问题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思绪万千。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边云卷云舒,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无常。他知道自己此去关内,不仅是为了施展军事才能,更是为了寻找一种答案,一种关于命运与选择的答案。然而这条路究竟会通向何方,他心中并无把握。他只能一步步向前,在未知中摸索,在迷茫中前行。 马儿继续向前,谭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的尽头。他的心中虽充满疑问,但脚下的路却愈发坚定。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他无法逃避的使命。 第7章 南下之路 谭威独自一人策马穿过兴安岭南麓,进入了那片曾经属于原野人女真的故地。这里因清国连年的征战,早已荒无人烟,只剩下少部分的人类活动痕迹。 他连续行走了几日,却未曾遇到一个活人,只有风声和鸟鸣陪伴着他,显得格外孤寂。 兴安岭南麓的山势险峻,林木渐渐稀疏,开始有草原灌木间隔,北地荒凉之感,谭威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他时而穿越密林,时而跨过溪流,可始终眼前依旧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偶尔能看到几处废弃的营地痕迹,帐篷早已坍塌,木栅栏上爬满了藤蔓,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部落繁华与如今的衰败。 谭威心中感慨万千,这片土地曾是多民族往来之地,也曾有边市和客栈,汉人女真杂居,如今却因战火而沦为无人之境。 他继续前行,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马儿也显得有些疲惫。谭威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碎石和荆棘。天色渐暗,他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坡,搭起了简易的帐篷。 夜晚的山风呼啸而过,帐篷被吹得哗哗作响。谭威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第二天一早,谭威继续上路。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前行,终于来到了海边。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涩的味道。谭威站在海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他决定在此休整一天,准备些食物,顺便恢复体力和精神。 他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搭起了帐篷。独自面对自然的他,开始狩猎以充饥。他熟练地布置陷阱,很快就捕获了几只野兔和山鸡。他将猎物烤熟,储备了一些肉干,毕竟接下来的旅程还不知多久。 在休整期间,他也没有忘记寻找人迹。他沿着海岸线仔细搜寻,希望能发现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然而除了偶尔看到的野兽足迹外,他一无所获。 其实此时的大辽河与山海关一带,其实因为交战,早成了无人区,只有双方默认的商队,偶尔路过。 几日后谭威再度向着西南出发,妄图避开大凌河南下,这里路途平坦,是在交战双方眼皮下,若不是大规模军队,反而更安全。 他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兴奋地加快了步伐。他们一路疾驰,终于看到了一个营地,谭威打马上前。 营地中出来两人,相貌相近似父子。他们神色紧张,手放刀柄警惕地打量着谭威。见只有谭威一骑,他们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双方互相打量了一番后,中年人开口问道:“你是女真人?” 谭威面对中年人的问话,一时有些茫然。尽管他曾讨教过部落里接触过汉人的人,花费不少时间分析当时的语言,试图掌握这个时代的语言。 但古今方言的差异实在太大,对方的言语在他耳中显得陌生而晦涩。他努力分辨着每一个音节,试图从中捕捉到熟悉的词汇,然而那些音节像是被风吹散的落叶,难以拼凑成完整的意义。 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或许用文字交流更为稳妥。毕竟汉字作为跨越时空的桥梁,或许可以像在部落时,为他打开一扇沟通的门。 于是他蹲下身,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松软的泥土上缓缓划出几个汉字:“辽东人谭威。”中年人见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野汉子居然认字。 随即露出安心的神色。他也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书写:“我是张来福。你为何来到此地?” 谭威见对方能沟通,心中略感宽慰,便继续写道:“我本是北地汉人,满清占据辽东后,我随野人女真北上。如今不耐苦寒想回中原。” 张来福看完后点了点头又写道:“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大明,如何?” 谭威正为如何通过山海关而发愁,听闻此言心中大喜,欣然答应。张来福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带他进入营地,去见商队的主人李七。 营地中李七正与几名伙计商议行程。张来福走上前,将谭威的情况简要说明。李七抬眼打量谭威,见他身材魁梧目光坚定,态度不卑不亢,心中稍有起疑。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也是汉人,又流落至此,便随我们同行。” 李七之所以轻易留下谭威,一是因为商队历来有帮衬流落异地的汉人的惯例,他还是懂规矩的,毕竟这次商队有外人看着。 二是因为直隶以北有一伙以哈什纳为首的满族马贼,凶狠异常,过往商队屡遭劫掠。李七和张来福见谭威体格健壮举止沉稳,又是一人,不似探子,便有意召他加入,以增强商队的护卫力量。 张来福见谭威对商队的情况尚不熟悉,便放慢语速,耐心地向他介绍。他说道:“我们这支商队主要往来于直隶与辽东之间,贩运些商货,算是双方默许的。可路上不太平,尤其是哈什纳那伙马贼,专挑商队下手,需得小心提防。” 谭威虽对张来福的话听得不甚明白,但通过对方的语气和手势,再加上几日来的连蒙带猜,倒也基本能理解其意。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协助商队。 接下来的几日,谭威逐渐融入了商队的生活。他帮着伙计们整理货物,照料马匹,偶尔也与张来福用书写的方式交流。张来福见他为人踏实,便更加放心地将一些护卫任务交给他。 商队一路南下,沿途风景逐渐从荒凉转为繁茂。谭威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离中原越来越近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胸中升腾。 因为多日的交流,谭威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时间节点。他准确知道现在是崇祯十年,正是皇太极称帝的第二年,双方在山海关附近对峙,而关内农民起义军暂时处于低谷,崇祯离着自挂歪脖子树还有七年。 这一切,来得及! 第8章 武术世家 李七家族是静海一带的名门望族,其兄长更是静海军的参将地位显赫。李七常年往返于静海与北地之间,凭借家族的背景和自身的精明,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此次北上商队规模庞大,共有几十人,因货物贵重,李七特意请了护卫队随行。张来福和王猛分别担任护卫队的正副头领,二人皆是静海武术世家的子弟,武艺高强,但多年来却因家族恩怨和个人嫌隙而水火不容。 李七为了对付北地以哈什纳为首的满族马贼,才不得不将二人一并请来,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确保商队的安全。 静海军周边习武风气浓厚,张来福和王猛自幼便接受严格的武术训练,各自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张来福性格沉稳,眼光独到,善于识人;王猛则性情刚烈,行事果断,但心胸略显狭隘。 二人虽同出一地,却因家族间的竞争和个人恩怨,多年来始终无法和睦相处。李七深知这一点,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调和二人的矛盾,确保商队的安全。 商队出发后,张来福对谭威的匕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匕首造型古朴刀刃锋利,刀柄上刻有精细的纹路,显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张来福仔细端详后,不禁赞叹道:“此刀非同寻常,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他的徒弟们闻言,纷纷围拢过来观赏,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这一幕引起了王猛的注意,他本就对张来福心存芥蒂,见谭威与张来福走得近,心中更是不悦。于是,王猛多次借机挑事,试图激怒谭威,但谭威知晓其中缘由,始终隐忍不发,避免与王猛发生正面冲突。 商队停歇时,张来福与王猛会分别督促各自的弟子练武。张来福的弟子们练习的是古派武术,动作细腻,讲究以柔克刚;而王猛的弟子们则练习实派武术,招式大开大合,注重脚法,实战性极强。 二人虽在同一商队中,却始终相互防备,练武时也刻意保持距离,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偷师。 谭威对古代武功充满了好奇,但又担心与王猛发生冲突,便利用自己在军校中学到的侦察手段,暗中观察王猛的武艺。 他发现王猛的实派武术确实威力不俗,招式刚猛有力,脚法灵活多变,实战性极强,但并未达到后世影视中那般神奇的境界。 谭威心中暗自评估,认为自己凭借现代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应该可以应对王猛的攻击。不过,他并未因此掉以轻心,而是继续观察,寻找王猛招式中的破绽。 与此同时,谭威也注意到张来福的古派武术与王猛的实派武术的区别。张来福的招式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杀机,讲究以静制动,以巧取胜。 谭威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术风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将其与现代格斗技巧结合,或许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实战体系。 商队继续前行,沿途风景逐渐从荒凉转为繁茂。谭威一边观察张来福和王猛的武艺,一边思考着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立足。 他知道自己不仅要应对哈什纳马贼的威胁,还要小心处理张来福与王猛之间的矛盾。他并未因此感到不安,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穿越福利,定能在这片土地上闯出一片天地。 张来福多次询问谭威的武艺,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好奇。谭威却总是淡然一笑,谦逊地回答道:“我并未系统地学过什么武艺,只是随野人女真人习得一些箭法,至于拳脚和刀法,多是在与野兽搏斗中摸索出来的,算不得什么正经功夫。” 张来福听后虽未多言,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谭威的回答并不完全相信。 与此同时,王猛对谭威的敌意愈发明显。他多次借机挑衅,言语中带着讥讽,甚至故意在谭威面前展示自己的武艺试图激怒他。 谭威起初选择隐忍,不愿与王猛发生正面冲突,但王猛的挑衅却愈发肆无忌惮。终于谭威决定找时机教训他一番,让他明白自己并非软弱可欺之人。 这日商队在一片开阔地歇息,众人各自忙碌。谭威提着一桶水,为马匹洗刷身体。当他路过王猛的帐篷时,王猛突然从帐篷中泼出一桶脏水,险些溅到谭威身上。 谭威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王猛一眼,随即用脏话和吐痰的方式激怒他。王猛果然被激怒,脸色铁青眼中燃起怒火。 谭威见状又出言侮辱,直指王猛的武艺不过如此,根本不堪一击。王猛气得满脸发紫,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提出要与谭威比试一番。 二人来到营地中央的空地,商队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准备观看这场比试。张来福也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与好奇。谭威摆出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跨步冲拳姿势,动作简单毫无花哨之处。 王猛见状心中不禁生出轻视之意,认为谭威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冷笑一声,轻松格开谭威的拳头,随即以一招“直捣黄龙”直取谭威胸口,拳风凌厉,气势逼人。 可谭威并未如王猛预料的那般后退躲避,而是不退反进,迅速缩短与王猛的距离。这一举动让王猛的重拳失去了应有的杀伤力,拳头虽击中谭威,却因距离过近而无法发挥全力。 就在王猛一愣神的瞬间,谭威猛然发力,双臂如铁钳般紧紧扣住王猛的脖颈,同时膝盖狠狠撞向王猛的胸口。这一招正是泰拳中的拉颈撞膝之术,凶狠凌厉直击要害。 王猛猝不及防,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地上。商队众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实力强劲的王猛竟在一招之间便败下阵来。张来福更是震惊不已,他虽知谭威身手不凡,却未料到他的武艺竟如此狠辣精准。 谭威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这一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周密策划。他深知王猛性情暴躁,容易被激怒,便故意以脏话和侮辱性的言语挑衅,使其失去理智。 随后他以看似平淡无奇的招式示弱,诱使王猛轻敌,再以凶狠的杀招迅速结束比试。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显示出谭威高超的战术素养和实战经验。 商队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低声议论,对谭威的武艺赞叹不已。张来福走上前,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他虽未多言,但心中已对谭威刮目相看。而倒在地上的王猛,则被他的弟子们抬回帐篷,众人虽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再轻易挑衅谭威。 第9章 哈什纳 谭威一战立威后,商队中再无人敢找他的麻烦。他的身手和干练让众人心生敬畏,就连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王猛也收敛了许多,甚至有意避开谭威的目光。商队的氛围因此变得平和了许多,众人各司其职,行程也愈发顺利。 眼见山海关将至,商队众人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山海关是辽东通往汉地的唯一关隘,过了此地便意味着离家乡更近了一步。李七对谭威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最初的谨慎观察转为主动亲近。 一日傍晚,商队在一处山谷中扎营,李七特意邀请谭威共进晚餐。餐桌上李七命人摆上了几道精致的菜肴,还特意开了一坛珍藏多年的老酒,这些东西其实在旅途中是很珍贵的,李七能在此时拿出,足够看出他对谭威的抬识。 他亲自为谭威斟酒,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谭兄弟,此次相遇实属缘分,你身陷辽东,宁肯北上落于野人女真部落,也不屈服于满清,同为汉人在下在佩服,我敬你一杯。” 谭威举杯与李七对饮,酒香醇厚入口绵长,虽然是古代的酒,不比前世的蒸馏佳酿,可是对比在部落时的糙米浊酒,已经是琼浆玉液了,二人却是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后李七借着酒意,试探性地问道:“谭兄弟,你身手不凡,不知是否有意从军?如今世道混乱,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兄长李德尚是静海军的参将,若你有意我可为你引荐。以你的本事,定能在军中大展拳脚,将来封侯拜将也未可知。” 谭威闻言心中暗自思索,他虽对李七的提议有所心动,但更清楚自己的目标。他早已计划好,直接投奔直隶的京营才是上策。那里是朝廷的核心机会更多,也更适合他这个穿越者实现改命计划。 于是谭威微微一笑,婉拒道:“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自幼在北地,不过是为了打猎谋生,一身蛮力也只是为了讨生活,对从军并无太多兴趣。此次南下也只是想回到中原,寻一处山林,过些平静的日子。” 李七见谭威态度恭敬言辞恳切,便不再勉强。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笑道:“人各有志,谭兄弟既然有此打算,我也不便多言。只是若有朝一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来静海找我。”谭威点头称谢,二人继续饮酒畅谈,气氛融洽。 一旁的张来福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暗觉可惜。他深知谭威的本事,若能留在商队或从军,定能有一番作为。但见谭威心意已决,他也不便多言,只是默默地为谭威斟了一杯酒,表达自己的敬意。 距离山海关只剩一天行程,商队一路平安无事,众人的心情愈发愉悦。沿途的风景也变得更加秀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仿佛在为他们的顺利归程增添几分诗意。 伙计们开始盘算着此行的收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有人计划着回家后为妻儿添置新衣,有人想着用赚来的银两修缮房屋,还有人打算买几亩田地,过些安稳的日子。 谭威骑在马上,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也感到一丝轻松。他知道自己离中原越来越近了,商队众人欢声笑语,沿途的美景与归家的期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夜幕降临后,商队在一片低洼地安营扎寨。李七为了舒适,特意选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认为此地距离关口较近,且有清人军队在附近巡逻,马贼不敢轻易来犯。 毕竟商队每次往来都会向各方交税,各方势力也默认对商人提供庇护。李七对此颇为自信,觉得此地既能避北风,夜间休息也会更加舒适。 然而谭威却对李七的选择感到不安,他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后,发现营地四周毫无屏障,地势低洼,极易被敌人从高处突袭。 他面色凝重地缓缓踱步至李七身侧,刻意压低嗓音向其轻声提醒道:“李兄,虽说此处确实能够躲避狂风侵袭,但这周遭地势平坦开阔得很呐!如此一来,此地可就成了一处极易被攻击而又极难防守之处。倘若真有那凶狠狡诈的马贼突然来袭,咱们恐怕很难招架得住呀!” 然而面对这番善意的提醒,李七随意摆了摆手,和蔼的回应道:“谭兄弟啊,未免有些过于杞人忧天啦!要知道,此地距离那至关重要的关口仅有短短一日行程而已。那些个马贼即便再怎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又怎敢在此等靠近关口之地公然造次呢?再者说了,大家真的多日来辛苦,咱们这支商队有张、王两家好手,对于哈什纳那一帮悍匪,他们也不会冒险,断然不敢轻易前来冒犯的!” 李七从商知晓人性,各种权衡下,还是想让伙计护卫们好好休息一番,毕竟以后可能还要用人家,不可涸泽而渔。 谭威见李七如此自信,便不再多言,但心中仍存疑虑。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取出手机静静地听着家人的录音。录音中家人的声音温暖而熟悉,仿佛将他带回了遥远的故乡。 他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今夜的气氛有些异样,仿佛有什么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就在谭威准备休息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他猛地坐起身,凝神倾听。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马贼的呼喝声,显然是有大批人马正在逼近营地。谭威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原来哈什纳率领的百人马队早已盯上了李七的商队。他们一路跟踪,少有的闷住耐性,见商队最后一天防守松懈,且营地地势低洼,利于马队冲击,便决定趁天黑发动突袭。 哈什纳指挥马队从两面逼近营地,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商队的守哨发现马队逼近时,已经为时已晚。他急忙吹响哨声,试图示警却被一支利箭射中,当场倒地身亡。哨声戛然而止,营地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商队的护卫和伙计们听到动静,纷纷冲出帐篷,却迎面遭遇马贼的利箭攻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帐篷的门帘。 第10章 救命之恩 其实从第一声哨声划破夜空时,谭威就迅速从帐篷一角钻出,动作敏捷如猎豹。他飞身上马,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 此时商队已被马贼的突袭打得七零八落,众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谭威见状当机立断高声喊道:“快躲到货物后面!快!”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一种莫名的领导气魄荡开全场。 李七、张来福父子、王猛等二十多人听到呼喊,本能的反应过来,纷纷躲到堆积如山的货物后,暂时避开了马贼的利箭。 谭威刚射出两箭,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精准地射中了两名马贼。然而哈什纳率领的马队已如狂风般冲到货物前。他们跃过货物,与护卫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转眼间商队的护卫伤亡惨重,只剩下李七、张来福父子、王猛等数名好手仍在骑马与马贼拼杀。 哈什纳手持一柄沉重的大斧,斧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如猛虎下山,连劈两名护卫,鲜血溅满他的衣襟,凶性大发,令人胆寒。 谭威见状,心中暗叫不妙,他迅速策马绕到哈什纳背后,试图从背后发动攻击。他刚挥出长刀,哈什纳便猛然转身,大斧横扫而来。谭威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险些长刀脱手。他心中一惊,意识到哈什纳力大无穷,硬拼绝非上策。 哈什纳见谭威退避,狞笑一声,大斧当胸劈来,势如破竹。谭威不敢硬接,急忙提马逃走,哈什纳本能的跟上,此时谭威迅速拔出手枪,回马一指,来了个真正的“回马枪”。 他瞄准哈什纳,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哈什纳应声落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大斧脱手飞出,鲜血从他的肩头涌出。 数名马贼见首领被击落,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冲向谭威,试图为哈什纳报仇。谭威不愿恋战,迅速抬枪连射,子弹呼啸而出,两名挡路的马贼应声倒地。 其余马贼见状,惊恐万分,不知这掌心雷为何妖术,畏惧其威力,不敢再迫近。谭威趁机策马冲出马贼队伍,马蹄声在夜空中回荡。他奔离战场,伺机回杀。 谭威脱离马贼后,迅速策马奔向营地前方的一片坡地树林。他藏身于茂密的树丛中,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动静。营地内火光冲天,不过大多数人早已四散,马贼为财,不会多纠缠。 此时马贼的狞笑声与伤者的哀嚎交织在一起,令人心寒。谭威握紧手中的弓箭,他知道此刻贸然冲入战场只会白白送命,必须冷静行事。 不久营地中突然冲出一骑,正是李七。他衣衫凌乱,满脸血迹,显然经历了激烈的搏斗。身后,四五个马贼紧追不舍,挥舞着刀剑,口中发出嚣张的呼喝声。 谭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迅速搭箭拉弓连射,瞄准追击的马贼,只听“嗖嗖”几声,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精准地射中了马贼的胸口。几名马贼应声落马,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李七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见马贼已被射落,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策马奔向谭威藏身的树林,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谭威从树丛中走出,低声问道:“李兄,你没事?”李七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道:“多亏谭兄弟相救,否则我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两人迅速拾起地上的箭支,补充了箭囊。谭威目光凝重,沉声道:“营地内还有不少人被困,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们。”李七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我们一起去!” 就在这时,营地中又冲出几骑,他们身后,大队马贼紧追不舍,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谭威和李七对视一眼,迅速搭箭拉弓,对准追击的马贼猛射。 箭矢如毒蛇,每一箭都精准无比,马贼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马贼见势不妙,呼哨一声,停止了追击。他们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猛烈的反击,纷纷调转马头,向营地方向撤退。 谭威和李七并未追击,而是迅速收拢人马汇合。营地内马贼开始大肆洗劫,将值钱的货物和财物一扫而空。火光中马贼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谭威等人站在树林边缘,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们知道,以他们几人之力,根本无法与大队马贼抗衡,贸然冲入营地只会白白送命。最终马贼洗劫完营地后,呼哨一声,向燕山方向逃去。马蹄声渐行渐远,营地内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满地的狼藉。 谭威等人站在树林中,沉默不语。李七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但他也清楚,此刻的他们已无力再与马贼争斗。 谭威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集结众人尽快离开。”李七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也知道谭威说得对。 正在此时,远远又来几骑,谭威定睛一看,只见张来福、王猛和张小甲三人骑马赶来。张小甲伏在马背上,脸色苍白,显然受了重伤。张来福一见到谭威和李七,心头松了一下,待到近前,张小甲突然从马背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张来福急忙下马,扑到儿子身旁,捂着张小甲好几处汩汩流血的伤口,悲痛地大哭起来。他颤抖着双手,试图唤醒张小甲,但无论他如何呼喊,张小甲都毫无反应。众人都默认了张小甲的不幸逝世。 可谭威却迅速下马,走到张小甲身旁,推开张来福,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伤势。他发现张小甲的胸口有一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虽然没了呼吸,但是颈动脉仍然有,就是情况十分危急。 谭威也不顾张来福和王猛的责骂推搡,硬是极快的随手捡起一支马贼掉落的火把,迅速燎烧张小甲的伤口,这样极端的止血和杀菌方式惹怒了张来福,他认为这是在侮辱自己儿子的尸体。 可刚要发作,谭威怒爆一声“起开!”随后给张小甲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就在众人愣神惊讶拉扯之际,张小甲的一阵咳嗽,让大家都顾不得多想了,一切都顺着谭威。 看着张小甲有了反应,谭威取出萨仁娜赠送的野山参,掰下一小块,放入张小甲口中。野山参的药效迅速发挥作用,张小甲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片刻之后,张小甲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虚弱,但性命已无大碍。张来福见儿子苏醒,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张小甲的手,哽咽道:“小甲,你没事了,没事了!” 张来福转身看向谭威,眼中满是感激之情。他忽然双膝一弯,跪在谭威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谭兄弟,你救了我儿子的命,我张来福无以为报,以后但有驱使,万死莫辞!”说罢,他深深叩首。 第11章 委人篱下 李七商队北行之途,一路小心谨慎,怎料临近山海关时,却遭遇马贼哈什纳的偷袭,损失惨重。商队中的货物被洗劫一空,许多随行的伙计也在混乱中受伤或失踪。 李七这次虽有谭威协助,但终究还是损失了不少,只得带领残部撤回静海,索幸这次自己性命无忧,这点东西没了,李家还是扛得住的。 回城后张家父子、王猛各自回家休整,李七则力邀谭威到府中暂住。谭威想到自己已经进了关内,而如今暂时也无处栖身,身无分文,便随李七前往。 进入李七府第后,谭威仿佛乡下人进城,眼前景象令他目不暇接,府第之大远超出他的想象。高大的门楼两侧,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宅邸。 穿过门楼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光滑,四周种满了各式花草,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庭院中央是一座假山,山石嶙峋流水潺潺,仿佛将江南的山水搬到了北方。假山旁是一座精致的凉亭,亭内摆放着石桌石凳,显然是主人休憩赏景的好去处。 凉亭四周种满了各色花卉,红的、黄的、紫的,争奇斗艳,仿佛在向客人展示着主人的品味与财富。 穿过庭院后谭威被带到了府内的花园。花园之大令他惊叹不已。园中树木葱茏,花草繁茂,仿佛进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园中有小桥流水,有曲径通幽,还有一座座精致的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中。谭威不禁感叹,这花园之美,足以与江南的名园媲美,甚至更具气魄。李七听后也只是讪讪笑笑,觉得谭威也不是一味的武人心性,居然知晓园林品鉴。 可是李七的家人和仆人们起初却对谭威充满了敌意,毕竟此时明朝与大清对立,汉人对胡蛮夷狄有着天然的隔阂。他们见谭威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便以为他是个不速之客,甚至怀疑他是满清人,可发辫又不似。 李七见状连忙上前解释,说明谭威在商队遇袭时曾救过他的命,是商队的恩人。总管听后态度立刻转变,连忙向谭威赔礼道歉,并安排人带他去休息。 李夫人得知谭威是商队的恩人,也亲自前来慰问。她见谭威疲惫不堪,便让总管带他去别院休息。别院位于府第的东侧,虽不大,却清静别致。院内种满了翠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置身于江南。 屋内陈设简洁,却十分整洁,床铺、桌椅、茶具一应俱全,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谭威坐在屋内,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形象似野人,面容憔悴,须发乖张,与这精致的府第格格不入,他苦笑一声,心中暗自调侃,难怪他人都眼色古怪。 就在这时两个丫鬟敲门而入,开始收拾房屋。她们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细嫩身材有致,显然是府中精心挑选的侍女。 两人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便将屋内收拾得井井有条。收拾完后她们站在窗口,心事重重,似有忧虑,低头不语。 谭威穿越后还是首次住进房屋里,久别这种环境让他倍感亲切。推开房门后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屋内陈设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与温馨。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窗边摆放着一张雕花木桌,桌上放着一盏青铜油灯,灯芯微微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墙角处一只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梅花,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谭威站在屋内,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一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早已习惯了简陋的生活。如今突然置身于这样一间温暖舒适的屋子,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锦被的纹路,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可当他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时,眉头却微微皱起。 连日奔波他早已汗流浃背,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汗臭味,甚至夹杂着些许血腥味。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只见她们微微蹙眉,用手帕轻轻掩住口鼻,显然是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到了。 谭威心中一阵尴尬,连忙问道:“请问,这里可有洗澡的地方?” 两名丫鬟听到他开口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其中一名丫鬟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郎君会说汉话,真是太好了。奴婢还以为您是胡人,心中还有些忐忑。” 她微微一笑,自报姓名道:“奴婢名叫云琴,这是我的妹妹月画,我姐妹以后侍随郎君。”另一名丫鬟也微微福身,柔声说道:“奴婢月画,见过郎君。” 谭威点了点头,心中略感宽慰,他再次问道:“可否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想洗个澡。”云琴连忙应道:“郎君折煞奴婢了,没甚麻烦,奴婢就是来伺候您的,奴婢这就去烧水。”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月画则留在屋内为谭威整理床铺。 等待的片刻,谭威坐在桌边心中思绪万千。他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既真实又虚幻。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痕,不禁苦笑一声。这时云琴推门而入,轻声说道:“郎君,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随奴婢来。” 谭威起身跟随云琴来到澡房,只见屋内雾气缭绕,一只巨大的木桶摆放在中央,桶中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谭威心中一阵欣喜,正欲脱衣却见云琴披着一层薄纱走了进来,月画也脱掉了外衣,露出纤细的腰肢。两人走到谭威身边,伸手欲帮他解衣。 谭威顿时一惊连忙后退一步,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他心中暗自紧张,生怕自己一时不慎,犯了什么忌讳。 云琴和月画见他拒绝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低声说道:“郎君可是嫌弃奴婢们伺候不周?还请郎君恕罪。” 谭威见状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你们在房间等我就好,待会儿帮我梳头即可。”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言,只得福身退下。 待两人离开后,谭威长舒一口气,心中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他虽被眼前的情景冲击,却也意识到这是贵族生活的常态。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开始小心地脱下身上的衣物。当他取下腰间携带的手枪、手机等物品时,动作格外谨慎,生怕这些现代物品被人发现。 他将它们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用衣物小心掩盖,随后才踏入木桶,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第12章 晚宴 谭威钻进热水桶中,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汽在皮肤上蒸腾,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洗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来到这个时代后,有两件事让他始终难以适应:一是卫生条件,二是饮食口味。这个时代的人们虽然生活简朴,但卫生观念与现代大相径庭,即便是贵族府邸,也难免有些不便之处,厕纸、牙刷、香皂都没有。至于饮食,很多食材如今尚未推广,更是让他时常怀念现代的味道。 他在水中浸泡了片刻,直到身上的污垢被彻底洗净才缓缓起身。擦干身体后,他换上了云琴和月画为他准备的中原服装。 那是一套精美的丝织长袍,面料柔软光滑,触感如流水般细腻。长袍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显得既庄重又不失雅致。谭威穿上后,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云琴和月画见他换好衣服,便走上前来为他梳头修须。云琴手持一把精致的木梳,轻轻梳理着他乌黑的长发,动作温柔而娴熟。 月画则拿着一把小巧的剃刀,小心翼翼地为他修剪胡须。两人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谭威鼻尖,令他心中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思绪,但两女的亲近仍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而云琴和月画也因谭威的变化,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此时的谭威不仅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更因换上中原服装而显得儒雅有礼。 他的举止从容不迫,言谈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与之前那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形象判若两人。两女一边为他梳妆,一边偷偷打量着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梳妆完毕后,谭威跟随云琴和月画引领来到晚宴的厅堂。厅堂内灯火通明四周悬挂着华丽的帷幔,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香气四溢。不久后客人陆续到场,谭威被安排在李七的右侧席位坐下,而居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英武健硕的中年男子。 那人身穿一袭华贵的官服,面容与李七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之气,身材健硕,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人物。 李七见谭威到来,便笑着向他介绍道:“谭兄弟,这位是我的兄长,静海军参将李德尚大人。”谭威连忙起身,向李德尚拱手行礼。 李德尚微微点头,目光在谭威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其实在冀东,静海军几乎就是占据一方的存在,目前明清在山海关暂时对峙,反而给这些兵头子难得的独立空间。 况且李德尚虽然是参将,但此时静海军总兵空缺多年,一直是给辽东各军做后勤的存在,所以李德尚实际就是无人管的土皇帝,实打实的掌控了此地。 晚宴在歌舞声中正式开场,厅堂一侧几名乐师奏起了悠扬的乐曲,几名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李德尚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今日为李七接风洗尘,同时也誓报马贼劫掠之仇。诸位共饮此杯,愿我李家商队日后平安顺遂,再无劫难!” 众人纷纷举杯齐声应和,李德尚饮尽杯中酒,随后将目光转向谭威,高声说道:“今日还有一位贵客,便是这位谭威谭兄弟,他本辽东汉儿,因不从建奴而流落蛮部。南下途中偶然遇到我商队,却已为我商队立下大功。前日商队遭遇哈什纳马帮劫掠,正是谭兄弟挺身而出,击退马贼,重伤哈什纳,保我商队平安!”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哈什纳在北地声名远扬,其马帮凶悍无比,多年来无人能敌。众人听闻谭威竟能击退哈什纳马帮,皆面露诧异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谭威,眼中充满了敬佩与好奇。 谭威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灼热的感觉。他放下酒杯,眉头微皱,对刚才说的哈什纳重伤有些疑虑,为什么李德尚说哈什纳重伤而没有毙命?这是何意。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说法,便不再动色。 李德尚见他沉思,又问道:“谭兄弟身手不凡,不知是否曾在军中任职?”谭威摇了摇头,淡然答道:“我本是辽东的一名猎人,平日里靠打猎为生,又在野人女真部落里与野兽为伍,略懂些拳脚功夫罢了。” 李德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猎人能有如此本事,实属难得。来再饮一杯!”说罢他举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酒宴上的气氛愈发热烈。 酒过三巡,李七忽然拍手示意,乐声骤然加快,节奏变得激昂起来。突然厅堂两侧的帷幔被拉开,两名金发碧眼的波斯舞女款款走入,她们身着轻纱身姿曼妙,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热情奔放,眼神妩媚动人,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谭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禁感慨。这个时代的汉人在对待异族时,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点比起后世还是蛮爽的。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思绪。 随着“波斯猫”艳丽的舞步,李德尚兴致愈发高昂,他放下将军的架子,与众人开怀畅饮。酒至酣处他忽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在厅堂中央舞动起来。剑光闪烁气势如虹,他一边舞剑,一边高声吟唱李白的《将进酒》,声音浑厚有力,充满了豪迈之气,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本来谭威也在纵情享乐,可李德尚似乎是真的喝多了,一曲酒诗吟罢,非拽着谭威下场去跳着不知名的游牧民族舞,众人皆欢。 本来嘛,静海军地处草原、辽东和中原交汇之处,此地又是多方默认的贸易集散地,往往几大家族和军队乃至民间还有衙门都是接触过胡汉多元文化的,私下里甚至有娶蒙古和满清女人的,毕竟联姻也是为了生意路子,所以在场的对豪迈的民族风有种骨子里的喜欢。 谭威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纵情歌舞过,哪怕在野人女真部落也是因为恶劣的环境,而少了兴致,但今日美酒佳肴尽兴,又有胡姬艳舞,索性玩个痛快。 只见他洒洒脱脱走向乐师班,随手夺了一支胡琴,仔细看了下,果然介于马头琴和二胡之间的那种早期乐器,乐师不敢怠慢,退到一边,而李德尚和其余众人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 谭威在军校时也是多才多艺,这种胡琴原理差不多,就是手感和音色不同,加上今日酒意微醺,也不在乎细节了,随手拉了个前奏,那就是后世蒙古杭盖的酒桌趴地曲——《酒歌》。 前奏拉完,其余乐师都是靠手艺吃饭的,自然失不了节拍,马上开始合奏。要说这首《酒歌》还真的适合宴会,尤其是喝高的时候,节奏简单上头,尤其是伴着古代的薄寡乐器,那是另有风味呀。 前奏带起乐班,众人都放开纵情,突然谭威就开口唱了起来,这让众人更是上头了,歌词简单,朗朗上口,没一会儿就成了大合唱,那酒也就成碗的灌。所有人都把谭威当成了敬酒对象。 李德尚开心不已,但却意犹未尽,他大步走到一名胡姬面前,毫不客气地扯掉她的外衣,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内堂。 另一名胡姬则继续跳舞,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厅堂内的众人对此也毫不在意,依旧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谭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贵族生活的奢靡与放纵。这种毫无节制的贪欲,或许正是战争的根源。他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七笑容满面地走到谭威身边,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谭兄弟,今日可还尽兴?”谭威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李兄款待,今日献丑了。” 李七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他压低声音说道:“谭兄弟好才艺,那云琴和月画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使女。她们原本是我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对她们极为喜爱,得知是送给你的,才忍痛割爱。不知谭兄弟是否满意?” 谭威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李兄太客气了,云琴和月画都是好姑娘,只是我初来乍到,实在不敢当此厚礼。”李七摆了摆手笑道:“谭兄弟不必推辞,你是我李家的恩人,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只要你满意,我便放心了。” 说罢他举起酒杯,与谭威再次碰杯,随后转身继续与众人欢饮。 第13章 游城 晚宴结束后谭威独自一人回到了别院。夜色已深院中静谧,唯有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照出他略显疲惫的身影。 推开房门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云琴和月画正静静地坐在桌旁,显然已等候多时。 “阿郎回来了。”云琴起身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月画也连忙站起,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走到谭威面前,双手捧起一条精致的腰带,笑道:“阿郎,您之前吩咐的腰带,奴已经做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谭威接过腰带细细端详,腰带以深色锦缎为底,边缘绣着暗纹,中间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石,既不失庄重,又透着几分雅致。 他满意地点点头赞道:“手艺果然精湛,月画,你辛苦了。”说罢,他将腰带系在腰间,试了试松紧,发现十分合身,心中更是欢喜。 “阿郎喜欢就好。”月画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谭威见状笑着摆摆手:“以后不必特意等我,你们早些休息便是。” 云琴微微颔首,随后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裹递给谭威:“阿郎,这是管家送来的衣物和银钱,说是府上按例分发的。”谭威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崭新的衣衫和一小袋铜钱。 他心中一动,意识到自己虽暂时有了安身之所,但若想长久立足,还需解决经济来源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抬头问道:“云琴,月画,你们可知北地山参的价值如何?还有如今一斗米大约值多少钱?” 云琴略一思索答道:“阿郎,北地山参极为珍贵,尤其是百年以上的老参,更是千金难求。至于米价,如今一斗米大约300多文,算是寻常价格。” 谭威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山参价值不菲,可以暂时缓解自己的囊中羞涩。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明日你们可有空闲?”他忽然问道。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齐声答道:“阿郎若有吩咐,奴等自当相随。” 谭威笑道:“明日我想去静海城内逛逛,你们陪我一同前往,如何?” “阿郎有令,奴等自当遵从。”云琴温声应道。 谭威点点头,又想起一事,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久居北地,对关内的称呼礼仪不甚熟悉,方才听你们称我为‘阿郎’,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不知这‘阿郎’是何意?” 云琴微微一笑解释道:“阿郎,这是下对上的一种尊称,通常用于称呼家主或长辈。若是平辈之间,也可互称‘郎君’。至于女眷,则多称为‘娘子’。” 月画接过话头,补充道:“男子自称时,多用‘某’,而女子则多自称‘奴’。这些都是关内常见的称呼,不过各地各有叫法,也不刻意规定,阿郎初来乍到,不熟悉也是常理。” 谭威听得认真,心中对这些称呼礼仪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云琴见他兴致颇高便继续说道:“阿郎,关内的礼仪规矩繁多,若是您有兴趣,奴等可以为您解晓。” 三人聊到深夜,谭威算是对这个时代的规矩了解了个大概。云琴依旧在细心的说些里角八拐的杂事,女孩子嘛,心细也啰嗦,月画早已困得将下巴搁在黄花梨的桌子上,眼皮不住的打架。 谭威用银剪拨弄着油烛灯里将熄的棉芯,搅的火星子噼啪崩开几点红光,\"都去外间歇着罢,守着我作甚?\"谭威想让这俩丫头去休息了。 \"管家吩咐过\"云琴话未说完,忽见月画脑袋重重磕在桌沿,惊得自己先笑出声。谭威像哄小孩般抚着两人的头,粗粝指节拂过月画发间歪斜的银蝴蝶,\"明日逛静海城可别晚了\" 两人困极了,只是点头允诺,随后被谭威赶着去睡了。 第二天晨光初透时,三人已立在形似倒扣元宝的城墙下。谭威仰头望着三丈高的青砖墙,女墙垛口残留着箭矢划痕,瓮城处几辆蒙着油布的骡车正接受盘查。 \"这城墙足有五马并行之宽。\"云琴指尖抚过砖缝里暗红的苔痕,\"听府里马夫说,去年鞑子围城时,守军就是站在这里泼滚油。\"谭威听后,联想起今后这里或许会更惨,便不再逗留。 转过鼓楼,市井声浪扑面而来。褪色的酒旗在春风里翻卷,绸缎庄门前的波斯地毯落满尘灰,当铺高柜台后传出噼啪的算珠声。月画忽然扯住谭威衣袖,原是街角转出个身披狐裘的汉子,腰间弯刀鞘上镶着绿松石。\"这是满清商队的打扮。\"云琴低声道,\"静海城往北三十里便是山海关,行商都爱在此歇脚。\" 谭威也清楚,就算如今明朝与满清成为死敌,可部分商货还是可以私下交易的,其中很多商队的靠山,就是朝中那些口言清奴万死的大官,如今的明朝,当官的胆子大出你想象。 这里哪个商队的师爷和管家不是江南来的,那可是浸染东林风气的地方,谈爱国?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可爱。 谭威边想边无奈的走着,路过一药铺,药铺檐下悬着的铜铃随风轻晃,谭威刚跨过尺许高的青石门槛,便嗅到当归混着艾草的苦香。 柜台后小伙计本在打盹,瞥见云琴藕荷色裙裾上绣的高门缠枝纹,手中鸡毛掸子停了一下。\"客官要抓什么\"话音戛止在谭威解开蓝布包袱的瞬间。 老掌柜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滑到下巴,枯枝般的手指悬在那支山参上方颤抖:\"参须如龙须盘结,金井玉栏纹这般清晰怕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 他忽然缩回手,仿佛被火燎了似的,\"小老儿这铺面,就是把三间瓦房抵了也凑不出这银钱,不过到是可以给您找个主顾,徐家近期正在寻老参。\" 云琴踮脚附在谭威耳边:\"城北徐家开着七间当铺,去年光捐给守军的棉衣就值八百两。\"话音未落,后堂小厮已揣着名帖冲出门去。不过半盏茶功夫,街面传来急雨般的马蹄声,枣红马上跃下个穿宝蓝织金箭袖的青年,腰间羊脂玉佩撞在剑鞘上叮咚作响。 \"在下家父沉疴三月,正缺这味老参。\"青年深揖及地时,谭威注意到他靴帮沾着新鲜泥点,想来是策马过急溅上的。 当青年抬眼细观山参,眸中水光倏忽一闪:\"先生若肯割爱,徐家愿以重金相酬。\" 第14章 宝林寺 贵重东西自然是不可能当面直接给几个钱就行的,谭威随徐家青年一路向北,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终于来到了城北徐家。 徐家宅院古朴典雅,青砖黛瓦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徐家主人徐牧之早已在正厅等候,见谭威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见过这位兄弟!\"徐牧之拱手作揖,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多亏您提供的山参,我的顽疾才有了希望。这份恩情徐某铭记于心。\" 谭威见他强撑身体,蜡黄的脸上因为希望而有了生色,连忙还礼:\"徐老爷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晚辈应当做的。\" 两人分宾主落座,徐牧之命人奉上香茶,两人稍谈了谭威的情况。茶香袅袅中,徐牧之叹了口气:\"如今满人占据辽东,百姓流离失所,真是令人忧心啊。\" 谭威闻言放下茶盏,正色道:\"徐老爷不必过于忧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辽东之地,迟早会重回我大明版图。\" 徐牧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谭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雄识,实在令徐某刮目相看。\" 谭威微微一笑:\"晚辈不过是一粗人,略读了些史书,对我大明尚有信心。\" 其实两人不过互相抬一下,也算个交往,真在对方心中,恐怕也就弹弹牙的话头,毕竟爱国光荣嘛。 而后徐牧之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谭兄弟现居何处?\" \"晚辈暂住在李七家中。\"谭威如实答道。 徐牧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冷淡了几分:\"哦,原来如此。\"他起身让下人拿来托盘,里面尽是金银,\"这是酬金,还请谭兄弟收下。天色不早,徐某就不多留了。\" 谭威接过钱物,自知只多不少,便用包裹装了起来,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便多问,只得告辞离去。 走出徐家大门,谭威心中百感交集。徐牧之的突然冷淡让他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李七的名声不佳,连累了自己。 不过他对徐牧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离开徐府,有钱傍身的谭威硬是要给两个丫头买点东西,主子给女婢买东西天经地义,两丫头虽然嘴上说不用,可还是动心的低下了头。 最终委扯一会儿,云琴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阿郎,听说东街新开了一家布庄,布料花样可漂亮了。\" 月画也附和道:\"是啊,我们想去看看,可是\" 谭威会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逛逛?正好我也想买些布料。\" 两女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三人结伴而行,很快来到了东街布庄。布庄内琳琅满目,各色布料应有尽有。云琴和月画在布匹间穿梭,不时发出惊叹声。 \"阿郎,你看这块布料如何?\"云琴拿起一匹淡紫色的绸缎,眼中满是喜爱。 谭威点点头:\"不错,很适合你。\" 月画则看中了一匹月白色的锦缎:\"这块布料做裙子一定很好看。\" 谭威笑道:\"既然喜欢,那就都买下来。\" 两女闻言,惊喜不已:\"真的可以吗?\" \"当然。\"谭威掏出银子,爽快地付了账。 二女自知谭威卖参得了不少钱财,也就告诫自己就此一回,随后又笑脸盈盈。 买完布料后三人继续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一座寺庙前。抬头望去,只见门楣上写着三个大字:\"宝林寺\"。 谭威看到寺名心中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他记得在现代时,曾陪家人到冀东旅游,参观过一座名为\"宝林寺\"的寺庙。那座寺庙前,矗立着一尊避水金睛兽的铁兽,历经百年沧桑,承载着诸多历史记忆。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阳光透过古树的枝叶洒在铁兽上,斑驳的光影中,那尊避水金睛兽仿佛活了过来,用它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来往的游人。谭威还特意在铁兽前合影留念,照片中,他笑得灿烂,背景是那尊饱经风霜的铁兽。这一切,当真如故梦一场啊。 如今寺前的空地上,本该矗立着那尊避水金睛兽的石像,如今却空空如也,只有几株老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阿郎这寺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云琴见他神色恍惚,轻声问道。 谭威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月画好奇地打量着寺庙:“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谭威点点头,三人绕寺而行。寺庙的一侧,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间简陋的铁匠铺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对着两名匠人发号施令。 “孙跃、岳朋,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去西门铁匠营!”大汉的声音粗犷而威严。 两名匠人面露难色,其中一人拱手道:“张爷,我们正在铸造铁兽的关键部位,实在离不开啊!能否宽限几日?” 大汉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废话!这是上面的命令,耽误了差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锦衣的翩翩兄缓步走来,手中摇着一把折扇,面带微笑:“张爷何必如此动怒?” 大汉见到来人,连忙躬身行礼:“于公子,您怎么来了?” 于乾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大汉:“孙跃和岳朋的差事我已经知会上面给免了,这是给张爷的一点心意,还请行个方便。” 大汉接过银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既然于公子开口了,那小的自然照办。”说完,他转身离去不再纠缠。 谭威认出了于乾,正是之前在宴会见过一面。于乾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拱手道:“谭兄,我们又见面了。” 谭威还礼道:“于兄,幸会。” 于乾邀请道:“既然有缘,不如坐下来聊聊?” 谭威点头答应,三人随于乾来到铁匠铺旁的一处凉亭,两个丫头分侍谭威左右,于乾也不见外。命人奉上香茶,随后点点头说:“不知谭兄对这宝林寺可有什么兴趣?” 谭威沉吟片刻道:“略知一二,听闻这寺庙历史悠久,曾有一尊避水金睛兽的石像,不知为何如今不见了?” 于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谭兄果然见多识广。那避水金睛兽乃是镇守静海的神兽,早年战火纷纷,早已损毁。如今我正命人铸造一尊铁兽,以替代那石像,保佑静海平安。” 谭威好奇道:“为何要铸造铁的?” 于乾叹了口气:“传闻女真恶龙即将苏醒,唯有铁兽方能降服。我此举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 谭威点点头,不以现代人的唯物主义角度看此事,心中暗自感叹于乾的胸怀。于乾忽然问道:“听闻谭兄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知可否让在下一睹为快?” 谭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于兄消息灵通,竟连这等小事都知晓。”说着,他从腰带取出那把匕首,递给于乾。 于乾接过匕首仔细端详。只见匕首通体乌黑,刀刃泛着蓝光,刀柄上雕刻着几何的花纹,虽无华丽装饰,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他轻轻抚过刀刃赞叹道:“果然是一把神兵利器!” 谭威笑道:“于兄过奖了,不过是家传之物,算不得什么。” 于乾摇摇头正色道:“谭兄不必谦虚。此等利器世间罕见,不知是何人所铸?” 谭威沉吟片刻道:“这匕首乃是家父早年偶遇一位云游高人所赐,具体来历我也不甚清楚。” 于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道:“原来如此。谭兄有此神兵,想必也是福缘深厚之人。” 随后叫来孙跃和岳朋,他俩看到那把匕首,眼中满是惊叹。孙跃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匕首必能削铁如泥” 谭威笑了笑,从桌上取过一块铁片,轻轻一挥,铁片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孙跃和岳朋看得目瞪口呆连声道:“神兵!果然是神兵!” 岳朋激动地问道:“公子,不知这匕首是如何打造的?可否指点一二?” 谭威摇摇头笑道:“这匕首的铸造之法,我也不得而知。那位云游高人只说是家传之物,并未透露更多。” 第15章 避水金睛兽 众人闻言无不扼腕叹息,孙跃长叹一声:\"可惜无缘得见这位高人,否则定要向他请教这神乎其技的冶炼之法。\" 谭威对古代冶金技术略知皮毛,但对当下的冶金工艺却充满好奇。他环顾四周只见作坊内炉火熊熊,工匠们正在忙碌地铸造各种器物,便开口道:\"不知可否让我参观一下你们的铸造工艺?\" 于乾欣然应允带着谭威在作坊内参观,作坊内除了铸造避水金睛兽外,还制造各种生活用具。谭威看到工匠们熟练地操作着各种工具,将熔化的金属倒入模具中,不一会儿就铸造成型,不由得赞叹不已。 \"这些生活用具的铸造工艺,在大明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孙跃在一旁解释道,\"我们采用的都是最先进的铸造技术,确保每一件作品都精益求精。\" 谭威点点头目光被一旁正在铸造的避水金睛兽吸引,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孙跃见状便详细地向谭威介绍起用泥浇法铸造避水金睛兽的过程。 \"首先我们要用特制的泥料制作出神兽的模型,然后在模型表面涂抹一层薄薄的蜡,再用泥料包裹住蜡层形成外范接着,将整个模型放入炉中加热,蜡层融化后流出,留下一个空腔。最后我们将熔化的金属倒入空腔中,待冷却后敲碎外范,就能得到一尊完美的避水金睛兽了。\" 谭威听得入神,对古人的精湛技艺敬佩不已。他深知这种铸造工艺的历史价值,不由得心中感叹道:\"古人智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于乾在一旁笑道:\"谭兄看似对冶金铸造颇有研究,不如留会儿与我们一同?\" 谭威正要答话,却见于乾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可惜如今时局动荡,官府征召匠人去铁匠营打造兵器以对付满清,我们作坊的工匠被抽走不少。好不容易才留下孙跃等人,才使避水金睛兽的铸造未停工。\" 谭威闻言眉头微皱,他沉思片刻道:\"满清善野战而不善攻城,若他们围而不攻,静海这座孤城倒不会短时间攻克。\" 于乾眼前一亮,对谭威的军事见解表示赞赏:\"谭兄高见!若满清真如你所说,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静海确实能撑一段时间。\" 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谭兄若为满清人,静海就危险了。\" 谭威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他望着作坊内忙碌的工匠们,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时局动荡,战火纷飞,这座宁静的作坊,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的平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谭威几人漫步在回去的街道上。暮色渐浓,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关门,行人稀少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傍晚的凉风拂面,心中却思绪万千,街角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容。 回到李府别院,谭威径直走向书房,他铺开一张宣纸执笔蘸墨,开始勾勒现代运动短衣裤的草图。线条流畅比例精准,不一会儿一套简洁利落的运动装跃然纸上,他仔细端详着草图,心中暗自满意。 这套衣服不仅方便活动,还能在炎热的天气中保持凉爽,正是他需要的。 \"云琴、月画,\"谭威唤来两位侍女,\"按照这个图样,尽快为我制作一套衣服。\" 云琴接过草图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阿郎,这衣服的样式好生奇特,奴婢从未见过。\" 谭威微微一笑:\"无妨照做便是。记住要选用轻薄透气的布料,方便活动。\" 两女领命而去,谭威则转身走向马廊。他的坐骑是阿勒坦相赠的北地骏马,体型高大肌肉结实毛色油亮。谭威拿起刷子,开始为马儿梳理毛发。 \"好伙计,今天辛苦你了。\"谭威一边刷洗,一边轻声说道。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轻轻甩了甩尾巴,发出愉悦的嘶鸣。谭威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每一刷都带着对马儿的关爱。他知道与马儿建立良好的关系,不仅能增进人马感情,还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谭威注意到马廊中其他马匹,虽然也是良驹,但比起自己的坐骑,无论是体型还是耐力都略逊一筹。他不由得联想到中原骑兵的劣势,心中暗自思忖:难怪与满清的骑兵交锋,总是难以占得上风。北方部落的马匹不仅耐力强,而且适应恶劣环境,而大明的马政早就名存实亡,马匹在这些方面则显得不足。想到这里谭威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夜幕降临李七又派人来请谭威参加晚宴。席间引荐诸多豪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但谭威心中始终有些心事。宴毕归来已是深夜,只见云琴和月画仍在灯下忙碌,为谭威缝制衣服。 \"阿郎的衣服就快做好了,阿郎先去歇息。\"月画抬头说道,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谭威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做完就早些休息。\" 二女乖乖的点点头,可手上依旧不停。 次日清晨谭威醒来,发现一套崭新的运动短衣裤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他试穿了一下,尺寸恰到好处,布料柔软舒适,活动起来十分方便。他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对云琴和月画的手艺赞不绝口。 走出房间谭威看到云琴和月画还在熟睡,月画的被子滑落在地,谭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悄悄离开了别院。 清晨的空气清新怡人,谭威按照军校时的习惯,开始做起了准备活动。他先是慢跑了一圈,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做起了俯卧撑和蛙跳。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却感到浑身舒畅,仿佛回到了军校的操场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量和节奏,仿佛在唤醒沉睡的身体。 做完准备活动谭威想起了商队遇袭的情景,他取出长刀,开始练习刀法。虽然他的力量足够,但招式却显得生疏笨拙,几个回合下来,谭威意识到自己缺乏系统的刀法训练,这样下去难以发挥长刀的最大威力。 他的动作虽然有力,但缺乏技巧和灵活性,难以应对复杂的战斗场景。 \"看来,有必要拜师学艺了。\"谭威收刀入鞘,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他望着初升的朝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想在这个纷乱的世道,还是要有些拼杀的技艺傍身,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第16章 张家刀法 晨风拂过脸庞,心中充满舒怡。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张来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谭兄弟,早啊!\"张来福笑着拱手,眼中带着几分赞赏,\"方才见你在练刀,果然勤勉过人。\" 谭威微微一笑回礼道:\"张大哥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张来福摆了摆手正色道:\"谭兄弟谦虚了。方才见你刀法虽有力,却略显生疏,可是在寻思刀法套路?\" 谭威点点头坦然道:\"正是,我虽有些力气,但刀法缺乏章法,正想寻一位名师指点。\" 张来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谭兄弟是我张家恩人,实力又如此不凡,若不嫌弃,我愿以讨教之名,传你张家刀法。\" 谭威心中一喜,也未见外,连忙拱手道:\"张大哥诚意,谭某感激不尽!\" 张来福哈哈一笑,接过谭威手中的长刀,掂了掂分量赞道:\"好刀!\"说罢他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随即挥刀而起。刀光如电气势如虹,一招一式皆雄健凌厉,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势。 \"这便是张家十三刀,\"张来福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源于汉唐时期的陌刀刀法,专为马上冲锋所创。陌刀当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曾创下百战之功。\" 谭威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暗自赞叹。张来福的刀法不仅威力十足,而且简洁实用,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毫无花哨之处。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军中所学的刀法,虽然实练,但比起张家十三刀,仍有不少差距。 \"军中习练,简单几招即可,\"谭威感慨道,\"但张大哥的刀法,却是将简洁与威力相融,实在令人佩服。\" 张来福收刀而立,笑道:\"谭兄弟过誉了。若你有兴趣,不妨随我回张家,咱们好好切磋一番。\" 谭威欣然应允,随张来福一同前往东城张家。张家位于城东一处宽敞的院落,院内设有专门的练武场,四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谭威环顾四周,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武学世家,果然气势不凡。 练武场旁,还设有一座香堂,供奉着为商队战死弟子的牌位。香火缭绕肃穆庄严,谭威不禁肃然起敬。他走上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心中对这些为家族牺牲的勇士充满了敬意。 中午时分张来福邀请谭威一同用餐。与李府菜式繁多、精致讲究不同,张家的饭菜以粗盆大碗为主,大块肉、大碗酒,简单却充满豪气。谭威与张来福及众弟子围坐一桌,气氛热烈而融洽。 \"来,谭兄,尝尝我们张家的特色菜!\"张来福端起一碗酒,豪爽地说道。 谭威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夹起一块肉大口咀嚼。肉香四溢酒劲十足,谭威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回到了部队与战友一起吃饭的时光。 那时的他们,训练结束后围坐在一起,露天吃饭,谈笑风生,毫无拘束。虽然条件艰苦,但那份战友之间的情谊,却是最珍贵的回忆。 如今坐在张家的大厅里,谭威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热血沸腾的岁月,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谭兄弟,感觉如何?\"张来福笑着问道。 谭威放下酒碗,由衷地说道:\"张家的饭菜,果然豪爽!这大碗酒肉,让我想起了从前,真是令人怀念。\" 张来福哈哈大笑:\"谭兄弟果然豪爽,必是一条好汉!来,咱们再干一碗!\" 众人举碗相碰,酒香四溢,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谭威看着眼前这群热情豪爽的张家弟子,心中充满了爽快。 张家饭桌上,气氛热烈,谭威发现座下还有熟人,就是那个求参的徐家小子——徐悠,两人默契一笑,邀酒对饮。张来福端起酒碗,豪迈地饮了一口,随即放下碗,目光扫过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我要给大家讲一讲谭威兄弟的事迹。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曾在商队遇袭时以一己之力击退数十名山贼,保住了商队的货物和性命!\"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有人摇头笑道:\"张师兄,谭兄弟助力商队脱险,我们都是知道的,可一个人对付几十个山贼,莫不是神仙下凡?\" 张来福眉头一皱正色道:\"我张来福何时说过假话?谭兄弟的本事,我可是亲眼所见!\" 然而酒意上头的弟子们显然不信,纷纷起哄道:\"既然谭兄弟如此厉害,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 谭威见状微微一笑,知道与糙汉子如何交往,起身拱手道:\"诸位兄弟,既然大家有兴趣,不如切磋一番。不过我曾在山林与猛兽搏斗时学过一些招术,出手难免伤人,不如我们比试摔跤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毕竟北地摔跤盛行。可出乎意料的是徐悠第一个站出来,摩拳擦掌道:\"谭兄弟,我来领教领教!\" 两人站定徐悠率先发力,试图以蛮力将谭威摔倒。然而谭威身形灵活,借力打力,一个巧妙的转身,便将徐悠摔倒在地。众人见状,纷纷惊呼。 紧接着,又一名弟子上前挑战,结果同样被谭威轻松摔倒。连续两场胜利,众人无不心服口服,纷纷举起酒碗向谭威敬酒。 酒过三巡一名弟子借着酒意,对谭威说道:\"谭兄弟,以你的本事,何不投军抗辽?如今国难当头,正是需要你这样的英雄豪杰!\" 谭威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表态。他心中清楚,投军之事自有打算,需得慎重考虑。 酒足饭饱后谭威起身告辞,张来福亲自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谭兄弟今日尽兴,对的上俺老张的脾气。在静海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谭威点头致谢转身离去,走到拐角处,徐悠突然从暗处闪出,拦住他的去路。 \"谭兄弟且慢走,\"徐悠压低声音说道,\"我有几句话要提醒你。\" 谭威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徐兄,有何指教?\" 徐悠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低声说道:\"若你真有从军的打算,千万别去李德尚那里。我听说李将军未必真心抗清,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谭威闻言眉头微皱,心中顿时联想起来,他回想起李德尚曾咬定哈什纳被击伤而未死的事,当时就觉得有些蹊跷,如今听徐悠这么一说,更是心生疑虑。 \"多谢徐兄提醒,\"谭威拱手道,\"我会谨慎行事。\" 离开张家后,谭威径直回到李府别院。他心中思绪万千,决定先去马廊为爱马洗刷一番,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走进马廊,谭威发现马廊里多了几匹彪悍的战马。这些马匹体型高大,肌肉结实,毛色油亮,一看便是上等良驹。更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马居然与这些战马十分亲热,仿佛早已相识。 谭威心中有个感觉,正想仔细查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男子走了进来。那人身穿汉服,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草原气息,腰间佩着一把满清惯用的短刀。 谭威心中一惊,暗自警惕。他仔细打量那人,发现对方目光锐利,神情冷峻,尤其是包裹严实的发帽,显然是遮盖那条辫子。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谭威拱手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路过,见马廊里有几匹好马,便进来看看,打扰了。\" 谭威点点头,心中却更加疑惑,他联想到徐悠的话,再结合眼前的情景,顿时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李府别院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些辽东战马?这名男子又是何人?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好的结论。 第17章 勾结满清 崇祯十年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局势岌岌可危。南方曾一度被招抚的土司再度揭竿而起掀起叛乱,外部势力暗中策应,虽经朝廷竭力镇压,叛乱最终得以平息,但危机四伏,人心惶惶。在这风雨飘摇之际,静海参将李德尚的反叛之心已如箭在弦,蓄势待发。 此前李德尚派遣李七商队北上,名义上是进行贸易,实则肩负着借兵的重任。商队在北地辗转数月,历经艰险,终于与满清势力接上了头。然而返程途中,商队却遭遇了马贼哈什纳的袭击。 后因为谭威的协助,商队总算得以返回。后败退的马贼撤退途中,一队满清骑兵突然杀出,将哈什纳等人再次重创。李德尚从满清那边得知此事,又在宴会中失口说出来,殊不知这些细节早已引起谭威的敏觉。 静海地处海河流域下游,土地贫瘠洪涝频发,常年饱受自然灾害的侵袭。加之其位于明、清交界的第一后勤处,地理位置特殊战事频发,使得这片土地更加荒凉人稀。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李德尚凭借多年的征战,积功升任边关参将。由于总兵和主管关城的上官职位长期空缺,李德尚实际上已成为静海的独立军阀。他经明廷许可,招兵买马,麾下拥有上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便与满清军队交锋,也可硬刚一下。 李德尚虽粗通文墨,但治理静海却颇有章法。他深知静海地处要冲,必须确保一方平安,才能为日后的投诚奠定基础。因此他励精图治整顿军务,安抚百姓,使得静海在他的治理下相对安定。 可李德尚也清楚,静海虽暂时安稳,但终究位于山海关之后,是满清南下的第一座城池。一旦满清铁骑南下,静海必将首当其冲,无法承受雷霆一击。 此时李德尚正在密室中与满清使者宁甫密谈。宁甫此行正是为了与李德尚商讨曲通大清的具体事宜。两人低声细语神情凝重,显然在谋划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而与此同时谭威在马廊中正与一名疑似满清人的男子相遇。 谭威心生疑虑,与那可疑男子闲谈一番,使他放松警惕,而后突然用女真语试探对方。对方闻言脸色骤变,反问道:“你为何会女真语?”谭威镇定自若解释道:“我曾去野人女真部做买卖,略通一二。”对方闻言,神色稍缓,但眼中依旧闪过一丝警惕。 谭威的试探虽未直接揭穿对方的身份,但他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他意识到静海城内或许已潜伏着满清的密探,而李德尚绝对有问题。谭威并未轻举妄动,他知道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自己无根无基。连个可信赖的人都没有。 静海的夜色愈发深沉,风声呼啸,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李德尚站在城楼上,远眺北方,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已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叛敌与否,皆在一念之间。满清的雷霆一击,或许已在暗中酝酿,而他能做的,唯有押注成功,方可保住一世富贵,那些忠君爱国的想法,他早就从南方的东林文官嘴里听烦了,也看透了。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当一人手中的实力足够强大之时,难免会升起异心。皇太极称帝后,满清多次派人联络李德尚,暗中给予方便,李德尚的羽翼渐渐丰满。见大明形势危机,李德尚不觉心生反意,欲效法石敬瑭,借兵满清,最起码也能称一方诸侯。 他深知静海虽地处偏远,但却是明、清交界的第一后勤处,若能以此为据点,与满清里应外合,必能在大明内忧外患之际,攫取更大的利益,自己可不想为了忠义二字成了挡箭牌,去白白送死。 可李德尚的反叛计划并非一帆风顺。东城徐家为明皇母族徐家族人,也是静海大户,家主徐牧之忠于明廷,因此徐家深为李德尚所嫉。只是未起兵时,李德尚不能对徐家有任何动作,否则定会引起朝廷注意而招来麻烦。 尽管如此,李德尚对徐家重要成员,特别是徐家父子的一举一动都严密监视,生怕他们成为自己计划中的绊脚石。 李德尚与满清使者宁甫密谋,约定一个月后,满清出兵三万,绕过山海关,从燕山南下,兵分两路。一路一万精锐直攻京师,吸引大明兵力;另一路二万主力精锐则与李德尚前后夹击山海关。 同时他们还计划煽动大明各地农民军再次大规模叛乱,威胁中原腹地。李自成和张献忠本是大明的死敌,一直时叛时降,虎视眈眈,料定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此大明必将顾此失彼,自顾不暇。 就在李德尚紧锣密鼓地筹备反叛之时,谭威成了一个隐患。谭威曾在商队中击败王猛,又在遭遇马贼时力挽狂澜,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武与冷静。李七在北地偶遇谭威,虽不知其底细,但见此人极为勇悍,遇事冷静实为大将之才,故此有心拉拢。 可谭威却拒绝到李德尚军中效力,反而接连与徐家来往,这一举动引起了李德尚的忌惮。清国密使与李德尚商议完合作计划后,李七随后担忧的将谭威在马厩遇到宁甫随从,和他与徐家来往的事情告知了李德尚。 李德尚听后脸色阴沉,冷冷说道:“此子甚为机智深沉,非静海本地人,来路不明,不为我所用,也绝不能坏我大事。谭威虽救过你,但干大事不拘小节,要设法除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谭威和徐家有来往,击杀要小心从事,不能在你的府第动手,此时绝不能引起徐家猜疑,但要派人监视谭威。” 李七闻言心中略一思索,便出计道:“谭威曾在商队击败王猛,极为剽悍不好对付。而王猛此人心胸狭小,比武败北后,定是心有不服。可否用借刀之计,让王猛击杀谭威?”李德尚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不过王猛能否击杀谭威,我觉得够呛。” 李七自信地说道:“谭威虽强横,毕竟未习武艺,王猛上次过于托大,两人真正交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暗中送些钱物,以示好王猛,同时要告诉他,谭威在府中到处吹嘘,说王猛被他一招击败,王猛徒有虚名,以激起他的怒气。然后派人把谭威的行踪在无意中告诉王猛。” 李德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点头道:“好,就依此计行事。务必小心,不可打草惊蛇。”李七领命而去,心中已有了全盘计划。他深知谭威虽非静海本地人,但其与徐家的来往已对李德尚的反叛计划构成了潜在威胁。若能借王猛之手除掉谭威,既能消除隐患,又能避免引起徐家的猜疑,可谓一箭双雕。 第18章 恩将仇报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笼罩着谭威的院落,他早已起身,穿着那身自己设计的短衣裤,样式虽简单,却裁剪得极为合身,便于活动。 他手持一柄长刀,在院中练习张家十二刀。刀光闪烁招式凌厉,但谭威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心中暗忖:“这刀法虽精妙,但有些招式过于花哨,实战中未必实用。”于是他停下动作,仔细思索片刻,决定结合自己多年习得的搏击技法与现代力学原理,从中挑选出五式最为实用的招式反复练习。 谭威的动作简洁有力,每一刀都带着破空之声,他心中盘算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开一间铁匠作坊,亲自打造更趁手的兵器。”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想的有些长远,光是眼下就有不少困局。 此时云琴从屋内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轻轻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她看着谭威练刀,眼中满是温柔。月画则在厨房忙碌,准备着早饭的其余菜肴。 谭威练完一套刀法,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云琴走上前,用手中的帕子为他轻轻擦拭,柔声道:“练了这么久,歇会儿。” 谭威点点头,坐在石桌旁端起粥碗,心中却思绪万千。他想起昨日徐悠所言,以及近来李德尚的种种异常举动,心中隐隐不安。他端着碗分析:“李德尚此人,恐怕有勾结满清的意图。”他仔细分析着当前的局势,这个时代虽名义上仍听从明廷调令,但实际上已进入军阀割据的初期。 各种势力或抱团或独立,朝中的东林文官,哪一个不傍身几个武将,互相扯皮攻讦。李德尚作为一方主管,手握重兵,的确有实力一手遮天。然而若想永保富贵,仅凭现有的势力还不够,他需要招兵买马、储备粮草,并寻找强援。而这些条件,李德尚似乎都已具备。 谭威借着穿越来的福利,好歹能够了解大致的历史走向。崇祯一朝直到崇祯十七年才被逼的自挂东南枝。可一直到最后灭亡之时,满清也没攻克山海关,从历史来看,李德尚若真叛敌,定不能成功引兵南下。 如今是崇祯十年,按理说正是较为平静的一段时期,自己可不能陪李德尚一起陪葬。谭威判断徐家对李德尚也有所提防,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吃过早饭后谭威回到屋内,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装备。他将一柄手枪别在腰带,又在靴子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便服,走出院门,牵出那匹野人女真部落的骏马。打算今日先去城里城外几处重点位置观察地形,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不测。 谭威骑着马缓缓穿行在将军府所在的西城及城内,目光随意瞥视,实则细细打量着四周的布局。他注意到城区内有两处兵营,士兵们操练有序,俨然是精兵。四座城门皆有兵士把守,戒备森严,显然将军府的防御体系颇为完善。 城西和城南分别设有粮库和草料场,粮草充足,是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更令谭威惊讶的是,城西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兵器作坊,里面匠人忙碌,人数不下百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这是在加紧打造兵器。 谭威心中暗自思忖,李德尚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这些兵营、粮库、草料场和兵器作坊,无一不显示出李府的雄厚实力。他继续策马前行,出城后远远望见一座巨大的兵营,营前飘扬着一面醒目的“李”字大旗,兵营内人头攒动,显然驻扎着大量兵丁。谭威心中一凛,意识到这可不像正常的参将治理。 谭威的行踪并未逃过李七的耳目。李七得知谭威在城内城外四处探查,心中顿时生疑,认为谭威此行不怀好意,极有可能自家的行为有所暴露。李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定还是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他迅速安排人手,按照既定计划,托人将王猛引出,准备借王猛之手除掉谭威。 中午时分谭威返程途中路过一片城郊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谭威正欲加快脚步,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王猛横刀立马,拦在了他的面前。 王猛目光阴冷,冷冷地盯着谭威,显然不是善类,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谭威当日你使诡计让我出丑,还到处吹嘘,今日我定要与你再比一场,一雪前耻!” 谭威见状心中一惊,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他深知王猛性格阴骛,自己实力其实不胜于他,若此时硬碰硬,恐怕难以善了。于是谭威先打算示敌以弱,借机寻找破绽,他劝说道:“王兄弟,你我曾同抗马贼,共历生死,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挑拨,兄弟可不要着了道” 然而王猛本就知道个中道道,他就是想借此攀附李家,冷哼一声道:“少废话!今日若不与你比个高下,我王猛誓不为人!”说罢他提刀上前,气势汹汹。 谭威见状心中暗自无语,今日并未携带兵器,赤手空拳如何与王猛相斗?那匕首和枪实在是不愿再暴露了,于是说道:“王兄弟,我今日未带兵器,你若真要与我比试,不如给我一把武器,咱们公平一战!” 王猛却不太讲究,冷笑道说:“公平?当日你使诡计时,可曾想过公平?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罢他不再多言,直接提刀向谭威劈来。 谭威见势不妙,急忙纵马逃进树林,树林中树木茂密,枝叶交错,谭威利用地形,左闪右避,试图摆脱王猛的追击,王猛紧追不舍,刀光闪烁,步步紧逼。 谭威心中焦急,忽然瞥见前方有一棵大树,树枝低垂,正好可以借力。他灵机一动,纵马跃起,抓住树枝,迅速上树。王猛不知,由于树枝遮挡并未看清,仍然一味追索,等他追到谭威树下,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谭威已稳稳站在树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王猛心中一惊正欲后退,谭威已抓住机会,猛地将匕首掷出。匕首如闪电般划破空气,正中王猛后背。王猛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从马上跌落。 谭威见到不敢久留,迅速从树上跃下,拔出匕首,翻身上马匆匆向城中奔去。他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机智,今日恐怕难以脱身。他策马疾驰,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觉得李家即然暗中刺杀,那定然有所顾忌,自己还是回城,守着人多,李家不敢乱来,这也是个障眼法,让李家大意,不会立即进行第二次下手,自己则抓紧离开。 谭威的判断是对的,他不知道城外李家还有备手,几条城外小路早就埋伏好了刺客。 第19章 此地不宜久留 府邸内徐牧之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堆满屋子的各类消息。这些消息皆是他安插在六曹的亲信们传来的,每一条都关乎着当下局势的微妙变化。 “李德尚召回休假官兵,还在征集粮草,作坊那边也在督促赶工……” 徐牧之喃喃自语,手中的纸张被捏得微微作响。他踱步到桌旁,将另一份消息展开,“李七家竟出现了满清人,这究竟是何意?” 徐牧之出身京城徐氏家族,乃是徐达之后。其偏支祖上曾为文官,奈何官场黑暗,文臣与阉宦之间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祖上愤而辞官回乡。崇祯帝登基时,听闻徐氏家族仍有贤才,便邀徐牧之入朝为官,可徐牧之却以身体欠佳为由推辞。但他暗中也接受了一项任务 —— 监视李德尚。 多年来徐牧之凭借家族势力,在李德尚身边安插了诸多亲信。这些亲信渗透到六曹之中,通过那些小吏,将李德尚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传递到徐牧之这里。起初李德尚行事并无太多可疑之处,可随着满清皇太极称帝,局势愈发复杂,他的行为也变得愈发诡秘。 “老爷,您看这李德尚,最近动作频繁,到底是想干什么?” 心腹忧心忡忡地问道。 徐牧之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满清称帝后,他加强武备,本也无可厚非。可如今常有神秘人出入,调令如此频繁,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会不会是他要与满清勾结?” 心腹猜测道。 徐牧之微微摇头,“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但此事绝非寻常。” 此时又有一名亲信匆匆进入屋内,单膝跪地呈上一份新的消息。徐牧之急忙接过,快速浏览后,脸色愈发凝重。 “老爷,这……” 亲信欲言又止。 徐牧之深吸一口气,“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将手中的消息递给心腹,“你看这几日李德尚与那些神秘人的往来愈发密切,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心腹看后也是神色大变,“老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徐牧之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些消息传递出去。” 徐牧之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地说道。 “老爷,可要写密信?” 亲信问道。 徐牧之点头,“对,写密信。务必将李德尚的所有异常举动详细说明,尤其是召回官兵、征集粮草、作坊赶工以及李七家出现满清人的情况。” 说罢他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略作思忖后,用特殊语言誉写。 密信写好后,徐牧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信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他将信递给亲信,严肃地叮嘱道:“此信关系重大,你务必小心谨慎,避开所有耳目,将信安全送出。” “老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亲信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转身迅速离去。 徐牧之望着亲信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他深知这封密信一旦送出,或许将掀起一场风云变幻,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 余晖洒落在静海地界那片幽深的树林中,谭威与王猛一番激烈拼斗后,终于将对方摆脱。他倚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敏锐的他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掩不住那细微的动静。谭威深知,此地已不再安全,静海恐怕难以久留,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前往京城另谋出路。 夜幕悄然降临,谭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别院。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云琴和月画那两张充满关切的脸庞。谭威看着她们,神情凝重地说道:“云琴、月画,我打算离开静海,前往京城。此去路途遥远,必定颠沛流离,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你们还是留在这里。”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决然。云琴抢先一步,急切地打断谭威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郎,您怎能如此说?我们早已被送给您,从那时起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您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月画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紧紧攥着衣角,急切地说道:“阿郎,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今您要离开,我们绝不留下。” 谭威心中一暖却仍劝说道:“京城之路险阻重重,我自身都难保,带着你们,只怕会连累你们。此去不知要历经多少艰难险阻,风餐露宿不说,还可能随时遭遇危险。” 云琴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在被卖入李府为奴的日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本来以她们的正常人生,到了年龄也会被主母赏给心腹管家,想做正妻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她想起那些悲惨过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阿郎,您不知道,我本就是家奴,身子也不是自己说了算。被送给您后,您对我们关怀备至,短短几天,我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这里虽不是家,却胜似家。若您撇下我们,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月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因父亲获罪,家道中落,同样被卖入李府。那些屈辱与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 “扑通” 一声跪地哭诉:“阿郎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们。在李府我们就是牲口,受尽了屈辱。是你给了我们尊严,给了我们温暖。我们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着你,做什么都行。” 谭威看着跪地哭泣的两人,心中一阵刺痛。眼前这两个柔弱的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此刻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离开后她们在李府会遭遇怎样的下场,心中的怜悯与保护欲愈发强烈。 他赶忙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扶起云琴和月画,双手紧紧握住她们的肩膀,安慰说道:“你们起来,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放心我不会再抛下你们。此去京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护你们周全,定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我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受苦受累。” 云琴和月画惊喜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又满是喜悦。她们紧紧抓住谭威的手,仿佛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暗暗发誓。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过往的日子里,他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生存而奔波。而此刻看着云琴和月画信任与依赖的眼神,他首次切实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 要改变她们的命运,让她们不再遭受苦难。 第20章 暗夜刺杀 谭威还是决定向李七辞行,此时李七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书卷,见谭威进来,放下书本,目光中透着几分诧异。 谭威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兄,今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李七微微一愣,当即压下异色,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谭兄弟,这是为何?在此处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谭威轻叹一声,说道:“我心中一直有个念想,想去京城闯荡一番,看看能否谋得个出路。” 李七听闻,眼中闪过一丝阴骛,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道:“既然谭兄弟心意已决,我也不便阻拦,只是京城路途遥远,望谭兄一路保重。” 说罢他又佯装好奇地询问:“不知谭兄弟此去京城,可有什么具体打算?”谭威如实相告:“京城繁华,能人辈出,我想去那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得一份差事。” 当晚李七特意邀请谭威赴宴,以表送别之情,李七自从知晓谭威与徐家接触后,就不打算明面上有所动作了,毕竟不能因此让徐家警觉,误了大事。 晚宴上众人围坐一堂,气氛热烈。大家纷纷端起酒杯,向谭威敬酒,口中说着祝福的话语。“谭兄弟,此去京城,定要大展宏图啊!”“是啊,谭兄弟勇武过人,到了京城必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谭威一一谢过,将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 这米酒度数虽低,但架不住众人轮番敬酒,谭威渐渐有了几分醉意。不过,他心中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并未完全喝醉。 宴会结束后,谭威回到别院。他深知醉酒误事,为了尽快清醒过来,便催吐解酒。 随后他又吃了些清淡的稀饭,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白天的时候,云琴和月画向谭威表露了心意,自那之后两女与谭威相处时,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忸怩。 此时月画见谭威醉酒归来,赶忙跑去倒水,又精心做了些点心端到谭威面前,轻声说道:“阿郎,喝点水,吃点东西。”谭威接过水杯,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而云琴则拿着毛巾,走到谭威身边,轻柔地为他擦脸。 云琴那温柔的举动,让谭威心中一动,他不由自主地被云琴吸引,伸手抱住了她。云琴的身体瞬间僵硬,微微发起抖来,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渐渐放松,有所回应。 这一幕恰好被转身过来的月画看到。月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失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离开,没有打扰。 待两女睡下后,谭威出于职业习惯,开始仔细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才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夜深人静谭威独自坐在床边,周围一片寂静。他轻轻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妻子的照片,仿佛妻子就站在眼前。他对着手机轻声倾诉:“老婆,今天云琴和月画向我表露了心意。我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我。这两个姑娘实在可怜,在这乱世之中无依无靠。我只是想照顾她们,就像照顾我们身边需要帮助的人一样。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静谧的黑纱所笼罩。谭威在睡梦中被一阵强烈的尿意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准备方便。 解决完内急后,谭威正准备返回房间。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夜的宁静。他警觉地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院墙方向。只见两个黑影正敏捷地翻墙入院,动作轻盈且迅速,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透着寒光的眼睛,手中紧握着明晃晃的长刀,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谭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人迅速移动到门口,背靠着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宛如一尊沉默的门神。而另一人则猫着腰,脚步悄然无声地靠近窗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对着窗户缝隙轻轻一吹,一股淡淡的迷烟便缓缓飘进屋内。 谭威心中暗忖,这两人来意不善绝非善类。 深知此刻不能慌乱,必须冷静应对,于是谭威借着夜色的掩护,犹如一只潜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窗边的蒙面人靠近。当距离足够近时,谭威猛地出手,犹如闪电般迅速而有力。 他的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扭住蒙面人的脖颈,军中搏击讲究一击必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蒙面人的脖颈被谭威硬生生地扭断,身体像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地。 门口的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刚要转身查看,谭威已经如鬼魅般持刀扑来。不等他做出反应,谭威手中的刀寒光一闪,利刃瞬间刺入他的咽喉。 蒙面人瞪大了双眼,似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谭威迅速将两具尸体抱进里房,轻轻关上房门。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着尸体。只见这两人的衣着整齐武器精良,从他们的动作和配合来看,显然经过长期的训练,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谭威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他决定叫醒云琴和月画,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两人。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轻声唤醒了云琴和月画。两女睡眼惺忪,一脸惊恐地看着谭威,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云琴,你看看,认识这两个人吗?” 谭威轻声问道。云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我不认识。” 谭威又将目光转向月画,月画也颤颤巍巍,可看到谭威后还是安下心来,仔细端详着尸体。 或许是见到尸体已经大脑短路,二女也没好奇谭威的手机光亮,只是一味的靠着谭威,也就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月画犹豫地说道:“阿郎,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前年李将军得胜回城时,队伍里的一个左脸有疤的军官。当时我远远地见过一眼,所以有点印象。” 谭威心中一凛暗自思忖:难道是李家的人?可这杀人计划也太拙劣了。如果真是李七想对付自己,正常抓人就可以了,何必派刺客来行刺,这不是反倒欲盖弥彰吗?看来这李家确实有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谭威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手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先将二女安抚一番后,他手持手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背靠墙壁不敢再睡,心中时刻提防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 第21章 未雨绸缪 这日一支伪装的满清军队的小队,如同一只毒蛇,悄然回到了辽东大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带着沙尘,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带队的将领宁甫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满是阴骛之色。他看着眼前这片陌生又充满野心的土地,心中暗自盘算着。 宁甫对李德尚这个所谓的 “合作者” 很是不满。想起之前与李德尚商讨当汉奸的条件时,那家伙还在讨价还价,宁甫就一阵恼火。他在心中冷冷地想着:“就凭李德尚那点本事,还想跟我们满清讨价还价。等引兵成功后,我倒要看看他能实实在在控制多大的地盘。” 而在李德尚心中,想法却截然不同。他虽决定引清兵入关,但内心深处,并不认为满清有能力覆灭大明王朝。毕竟自古就有 “胡虏无百年之运” 的说法,在他看来,这满清也不过是一时得势罢了。 然而基于当下的局势,他觉得引清兵入关,至少能迫使明皇南渡,到那时北方必定陷入军阀割据的局面,自己便可趁机割据一方,成就一番霸业。这武人的思维方式,从古至今似乎都如此粗暴。可他却浑然不知,此次引外族入关,性质已然截然不同,可怜这个莽夫,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将带来怎样的后果。 与此同时在一个隐秘的密室之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李七面色阴沉,怒目圆睁,正对着刘彪大声斥责:“你是怎么办事的?派个刺客去对付谭威,居然还失手了!你可知此事要是传出去,会有多大的麻烦?” 刘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嗫嚅着说道:“那谭威身手不凡,我们也没料到……” “没料到?没料到就可以办事如此不力吗?” 李七打断他的话怒喝道。 李七强压着怒火,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谭威。我决定让王猛的家人以杀人罪状去告谭威,借此将他抓捕。这样既能除掉谭威,又不至于引起徐家的敏感,省得节外生枝。” 刘彪连忙点头称是:“家主英明,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而在徐牧之的书房里,两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静静地摆在书案之上。徐牧之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看着这两份情报。一份情报显示,一队身份不明的人在静海军的护送下,巧妙地绕过山海关,进入了辽东地区,且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三次。另一份情报则表明,李德尚的军队布局逾制,司马昭之心已然逐渐显现出来。 徐牧之转身看向儿子徐悠,缓缓说道:“悠儿,看来我们之前错怪谭威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或许值得我们培养。” 徐悠微微点头说道:“父亲,孩儿也觉得谭威虽在李府,但行为磊落,不与李家合污,并非寻常之人。” 徐牧之接着说道:“李德尚这是要反叛了,我已经将密报送出。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应对准备。一旦李德尚反叛,我们徐家很可能首当其冲,遭受攻击。” 徐悠神色严肃,握紧了拳头,说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会与徐家上下一心,共抗危机。” 徐牧之看着儿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又满是忧虑,他深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徐家正处在风暴的中心。 徐悠走后,徐牧之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神情凝重地望着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恰似他此刻被愁绪填满的内心。李德尚那逐渐暴露的反意,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剑,时刻绷紧着他的心弦,将他的思绪拽回到前些年的登州之乱。 当初本来孔有德不打算造反的,可是手下士兵因为偷了乡绅一只鸡,而后被乡绅要求处死,这在明末时期,兵丁丘八本来就在文官眼里如同草芥的,可孔有德当时是急着北上打金奴的,这帮子地主老儿硬是得理不饶人,最后手下士兵哗变,他也顺手推舟,一路杀回胶东。 首当其冲的乡绅们毫无招架之力,叛军所到之处,房屋被付之一炬,财物被洗劫一空,亲人在眼前惨遭屠戮,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每一寸土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暴徒的刀下消逝,曾经繁华的家园化为一片废墟,这样的惨状如噩梦般萦绕在徐牧之的心头,挥之不去,令他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庆幸的是徐家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敏锐的危机感,早早便未雨绸缪。他们秘密修通了地道,这地道宛如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神秘脉络,蜿蜒曲折地穿梭于徐家各处重要据点。地道入口巧妙地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内部空间宽敞,墙壁用青砖加固,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油灯,以备不时之需。 粮食储备亦是充足,一间间库房里,一袋袋粮食堆积如山,散发着质朴的麦香,这些粮食足够全家人在困境中坚守许久。围墙也被精心加固,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严丝合缝地堆砌在一起,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着徐家老小。 同时徐家还不惜重金请来各路武艺高强的名师,让子弟们勤加习武。每日清晨,徐家的练武场上便已回荡着子弟们整齐划一的喊杀声。他们一招一式都都被严加苛求,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命,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另一边谭威也在紧张地梳理着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和各种线索,他笃定刺杀自己的幕后主谋便是李德尚。李德尚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显然是有所忌惮,而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最大的顾忌无疑便是徐家的庞大势力。 谭威深知自己此刻已然置身于危险的旋涡中心,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谭威觉得或许可以先从徐悠那里寻找突破口,了解更多情况,进而寻得机会出城。若实在无法脱身,为了云琴和月画的安全,只能忍痛将她们托付给徐家。 想到这里谭威快步回到房间,只见云琴和月画正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谭威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她们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道:“都别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相信我。” 云琴眼中闪烁着泪花,微微点头:“谭公子,我们相信你。”月画也紧紧抓住谭威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郎千万要小心。”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满是怜惜,再次轻声安抚着。 次日清晨谭威早早便起身,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财物。他将每一样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深知此去吉凶难测,这些财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准备妥当后,谭威来到管家的房间。管家正坐在桌前整理账目,看到谭威进来,赶忙起身。 谭威看着管家,诚恳地说道:“管家,我打算去张来福家一趟告别,可能中午宴酒。若有其他事情,您知晓去处便好。”管家微微皱眉,眼中满是阴骛,但随即压下心态叮嘱道:“谭郎路上小心,这边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就行。” 谭威复杂地看着管家,点头说道:“麻烦管家知会李兄一声,今日多宴会,我也想出去再逛逛,明日一早再向李兄辞别。” 随后谭威带着云琴和月画假意逛街,后赶往张来福家。 刚踏入张家大门,谭威便一眼看到徐悠正与张来福坐在客厅交谈,谭威心中一阵安定,快步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然,对徐悠说道:“徐公子,我近日偶然间得到了一个治疗令尊病症的秘方,据说极为灵验。不过这秘方颇为特殊,其中涉及一些隐秘之事,需单独与您详谈。” 徐悠立马心领神会,他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握住谭威的手,激动地说道:“谭兄,此事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父亲的病症一直是我心头大患,若谭兄真有良方,那可真是我们徐家的大恩人啊!” 谭威微笑着点头示意,接着略过张家里外众人,转头对张来福说道:“张兄弟,能否安排一个隐蔽的小屋,让我与徐公子单独聊聊此事,以免被他人打扰。”张来福会意连忙说道:“谭兄弟放心,这有何难。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着便带着谭威和徐悠朝着后院走去,同时谭威转头对云琴和月画说道:“你们先到里屋休息,我与徐公子谈完便来。”云琴和月画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里屋。 第22章 逃出生天 两人进屋后,谭威心里明白,要想从徐悠这里得到帮助,必须先坦诚相待,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徐悠,将近日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从李德尚等人初次抛出招揽的橄榄枝,到那些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接触,再到遭遇刺杀的惊险瞬间,每一个细节都叙述得细致入微。 讲完这些谭威微微皱眉,试探着说道:“徐公子,我观察李德尚的种种举动,总觉得他有反叛的意图。” 徐悠听后心中暗自惊叹,谭威仅依据有限的线索,便能得出与徐家相同的判断,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实在令人佩服。 徐悠微微点头说道:“谭兄既然已经坦诚相见,不瞒你说,近期满清军队调动异常频繁,虽然他们没有向山海关靠近,但整个局势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李德尚与满清人接触了三次,每次都是秘密进行,行事极为诡秘。而且六曹已经开始按照战时标准大规模准备物资,粮草、兵器等一应俱全,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谭威心中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当初拒绝李德尚等人的招揽,随后又频繁出入徐府,这些举动无疑引起了李德尚的猜忌和忌惮。如今李德尚既然已露出反意,自己想要出城,恐怕是难如登天。 他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徐公子,李德尚手握重兵,战力不容小觑,静海又是山海关背后的腰眼儿,此事非同小可。如今他意图反叛,这消息必须尽快传出去,让各方有所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谭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我目前处境艰难,早已被李家盯上,怕是难以脱身。” 谭威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里屋继续说道:“徐公子,倘若我真的无法摆脱困境,还望你能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照顾好云琴和月画。她们两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举目无亲,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徐悠拍了拍谭威的肩膀,安慰道:“谭兄弟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她们。不过谭兄弟,你也别太灰心,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 然而,就在两人商讨对策之时,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群差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差人身材魁梧一脸凶相,手中高举令牌,大声喝道:“谭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凶杀王猛,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谭威心中明白,这肯定是李德尚设下的圈套,想借此机会将自己除掉。他岂会轻易就范,目光如电般迅速扫向四周,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战马正安静地拴在不远处,马身上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谭威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迅速抽出腰带里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伴随着一声响彻屋内的大喝,如同一头勇猛无畏的猛虎,朝着带头的差人迅猛突袭而去。 那带头的差人原本以为谭威会乖乖就擒,完全没料到他竟敢反抗,一时间惊慌失措。谭威的匕首搏击刚猛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千钧之力,匕首挥舞间,空气中似乎都传来阵阵呼啸声。差人们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谭威如此凶猛的攻击,竟被吓得一时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包围圈。 谭威深知时间紧迫,自己绝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否则一旦被更多的人围困,就更难脱身了。他施展出自己精心改良后的独特刀法,这套刀法结合搏击,威力比之前更胜一筹。只见他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刀光闪烁,如同银色的闪电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差人们被他这一阵猛烈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原本紧密的包围圈也出现了些许松动。 趁着差人们阵脚大乱的绝佳时机,谭威瞅准了一个空隙,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般,一个箭步冲向马背。他身手矫健,身形在空中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此时周围的差人们才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叫嚷着再次围了上来。谭威毫无惧色,他双眼圆睁,如同一尊战神般怒目而视,大声怒吼道:“谁敢阻拦,我定不饶他!”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真有当年张飞喝断长坂坡的气势,差人们竟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谭威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指令,顿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如同炮弹般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谭威成功抢到战马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口中高呼:“驾!” 那战马如离弦之箭,朝着东门狂奔而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如幻影般飞速掠过。 临近东门守城的守卫见有人来势汹汹,大声喝问:“什么人!” 谭威并未答话,手中匕首直接飞出,寒光闪过,一名守卫躲避不及,正中咽喉惨叫着倒下。其余守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谭威毫无惧色,侧骑马腹,掠过那名前面倒地的守卫,一手拨出匕首,一手拿到他的长刀,此刻马力不减,长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烁间又有数名守卫受伤。趁着守卫们慌乱之际,谭威策马冲出了东门。 随后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谭威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从马鞍抽出弓箭,转身张弓搭箭,“嗖” 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向追兵。一名追兵躲避不及,被射中落马。这一箭暂时吓退了后面的追兵,谭威趁机加快速度,绕开了前方的军营,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马不停蹄。次日傍晚夕阳如血,洒在大地上。谭威人疲马乏,嘴唇干裂,战马也气喘吁吁,脚步略显沉重。但他深知静海之变关系重大,必须尽快告知山海关总兵。 也就在这时,前方尘土飞扬,两骑衣甲鲜明的侦骑迎面而来,迅速将他包围。为首的侦骑目光如鹰,上下打量着谭威,见谭威马上有刀弓,立马喝道:“你是何人?要往何处去?” 谭威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镇定地说道:“我受静海参将之命,前往山海关有要事禀报。” 那侦骑眉头一皱,追问:“既是受参将之命,要找总兵何事?找的是哪位总兵?可有信物?” 谭威心中暗叫不好,他确实不知要找之人的具体称呼,也无信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事情紧急,具体事务参将并未详说,只让我务必尽快面见总兵大人。” 侦骑一听冷笑一声:“哼,说得含糊不清,又无信物,谁知你是何来历!” 说罢“唰” 的一声抽出佩刀,刀锋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谭威见势不妙,也迅速抽出长刀,摆好架势。 双方对峙片刻,那侦骑率先发难,纵马挺刀向谭威刺来。谭威侧身一闪,避开这凌厉的一击,同时手中长刀顺势一挥,施展出自创的五式刀法。这五式刀法,招招凌厉,刀刀生风。只见谭威身形如电,长刀在他手中宛如一条灵动的蛟龙,瞬间冲破了包围。那两名侦骑吃了一惊,没想到谭威身手如此了得,立刻调转马头,紧紧跟在谭威身后。 很快谭威发现这两人乃是侦骑,且前方不远处有大队军马,军旗上一个大大的 “郭” 字随风飘扬。那两名侦骑追至一处营帐前,翻身下马,向一名副将模样的人报告。谭威见此,心知成败在此一举,也跟着下马走上前去。 那副将名叫郭函,见谭威气度不凡,虽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军防区?” 谭威走上前,拱手行礼道:“将军,在下谭威,所报之事关机密,需向总兵当面禀报。 第23章 蝴蝶翅膀露锋芒 在总兵大帐宽敞却略显凝重的案台前,摇曳的烛光将马科的身影拉得老长,映在背后的虎皮墙上,似与那斑斓虎皮融为一体。马科双眉紧锁,手中紧攥着徐牧之加急送来的密报,目光在那寥寥数语间反复游移,面色愈发阴沉。 密报中的内容与他这段时间暗自搜集的情报严丝合缝,李德尚与满清勾结的迹象已愈发明显,这无疑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正悄然逼近。这次南下,除了预留大部守备山海关,能余出来的兵丁都让他带出来了,静海离山海关太近,自己必须要快解决,这事不得马虎,亲自前来也是为了以防外一,就算有事,这距离也来得及回防。 身为山海关总兵,马科深知自己肩上扛着的是朝廷的千斤重担,这山海关乃大明北疆的咽喉,而静海就像是离着咽喉最近的气管,若是李德尚真的与满清勾结,里应外合,则山海关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面对如此险峻的危局,他的内心涌起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唯有速战速决,在李德尚的阴谋彻底成型之前,将其连根拔起,方能解此大患。 正当马科沉浸在思索破敌良策的紧张氛围中时,门外传来副将郭函那沉稳而急切的声音:“总兵大人,末将郭函,有要事求见!” 马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进来。”郭函脚步匆匆,推门而入,单膝行礼,抱拳朗声道:“总兵,刚刚在城外巡查时,发现一名自称谭威的静海来人。此人神情急切,言辞凿凿,坚称有万分紧急的机密要事,必须当面禀报大人。” 马科听闻,心中不禁一动,思索片刻后说道:“带他进帐。” 不多时谭威在郭函的引领下,阔步迈入殿中。谭威一抬眼,便看到高坐主位的马科,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疑惑,不对呀,之前就觉得历史上也没听过什么李德尚反叛呀,刚才路上又听郭函说这总兵叫马科,可明末就一个马科,此时应该在南边追的李自成只剩十八骑呀,怎么这时候成了山海关总兵? 而且路上问过郭函,除了几位崇祯早期已经博名的将领,一些历史上着名的后起之秀都没有出现。难道自己穿越的不是历史上的大明?还是因为时空的扭曲,这个时代变了方向,成为那无数的平行宇宙中的一层? 可现在不容他多想,当前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而眼前这位手握重兵的总兵大人,将是化解这场危机的关键所在,毕竟历史上马科还是很有战绩的,而且在清军入关前,他还算有气节,未曾投降,不管了,就他了,即然这历史都不一样了,那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不如锋芒毕露,划破出来个新时代。 此时马科也在打量着谭威,只见他身材魁梧挺拔,可眉头金刚锁,虽长途奔波后略显疲惫,但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镇定的气质,眼神坚毅而深邃。马科心中暗自思忖:此人不似寻常百姓,究竟是何来历? 遂开口发问,声音威严而洪亮:“你自称从静海而来,又有密事相报,且神色如此急切,是受哪位主官所遣?如实道来!” 谭威微微一愣,略作迟疑后,坦诚而直率地回答道:“大人,我并非受任何主官所遣。” 马科听闻此言,心思一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啪!”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一阵颤抖。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既无主官差遣,竟敢擅自闯入总兵帐,还口口声声说有密事,分明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来人呐,将他拖出去,斩了!”两旁如虎狼般的侍卫得令,立刻如饿虎扑食般上前,欲将谭威强行拿下。 谭威心中早有准备,根据早就畸变的历史,初步判断马科不会维护李德尚的,他料定这是马科对自己的试探。只见谭威神色从容,不慌不忙,束手就擒,被架出去时长叹一声:“静海百姓可怜呐,陷入兵灾不可避免,徐牧之所托非人,我对不起静海百姓啊。” 谭威被两名力士架着,双脚几乎离地,一路朝着帐外拖去。他的身子随着侍卫的动作左右摇晃,可眼神却始终坚定,心中不断给自己鼓劲:“这必定是马科的试探,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乱了分寸,静海的安危全系于我一身。” 尽管处境艰难,他依旧保持着冷静,深知一旦自己露出丝毫惧意,以马科的谨慎,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静海的危机也将彻底陷入绝境。 就在谭威即将被拖出营帐的千钧一发之际,马科将谭威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钦佩。 又听到谭威三番五次提及徐牧之,心中疑虑更甚。“且慢!”马科猛地大手一挥,那雄浑的声音瞬间在营帐内炸开,如同洪钟般回荡,“把他带回来,让他把话说完。” 谭威被重新架回帐中,双脚刚一着地,他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定了定神后谭威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涉及诸多机密,还望能与大人单独禀报,以免泄露机密,坏了大事。”马科眉头紧紧皱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营帐之内皆是我信得过之人,若真有要事,可放心诉说,你之言绝不外泄!” 谭威于是将自己在静海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详述起来,他的言语逻辑性强,从李德尚与那些形迹可疑之人的频繁秘密接触开始说起,又谈到城中军备物资的异常调动,原本储备有序的粮草、兵器,近日来却频繁转移,且数量也有所增加。还有士兵操练的情况,不再是以往常规的训练内容,而是进行一些针对特殊地形和作战环境的演练。 谭威语气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将军,综合这些异常情况,依我之见,李德尚谋反之心已然笃定,勾结满清偷取山海关就在近期,大人不可不防啊!” 说完谭威环顾四周,见桌上正好有纸笔,便随手拿起。他略作思索,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静海的山川地貌、关隘要塞以及军营分布的详细画面。紧接着他笔尖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舞动起来。不一会儿一幅静海军事及地理详图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图中不仅精确地标注出了每一处重要的地理标识,还详细地描绘了各个军营的位置、规模以及周边的防御工事。马科看着这幅详图,眼中满是惊叹之色,不禁对谭威多了几分审视与认可。 马科紧紧盯着谭威,目光审视,仿佛要将他看透:“看你对军事如此精通,对静海的情况了如指掌,又能画出这般详细精准的地图,你究竟在军中担任何职?如实说来!” 谭威心中微微一紧,略作停顿后,从容不迫地答道:“大人,我曾在北地多年,流落野人女真部落,后与满清人、马贼多次交锋作战,前些日子伴随商队击伤马贼哈什纳,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所绘地图本就是迁徙狩猎常识。” 马科微微点头,对他击伤哈什纳有些欣赏,但目光依旧紧盯着谭威,又接着问道:“若李德尚当真谋反,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谭威毫不犹豫,向前迈出一步,挺直腰杆直言道:“大人,静海与山海关距离极近,一旦李德尚与满清勾结成功,形成合围之势,那山海关危矣,大明的北疆防线也将面临巨大威胁。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在清军到达之前,解决李德尚。这场战事宜速战速决,绝不能拖延,以免夜长梦多。而要攻取静海,关键在于奇袭,出其不意,方能打乱敌人的部署,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马科听闻,心中暗自思量,谭威所言的大策略切中要害。静海地理位置特殊,处于山海关的首翼,若不速战,待清军与李德尚会合,明军将腹背受敌,局势将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且难以掌控。 奇袭之策或许能在敌人毫无防备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打乱其精心策划的谋反布局,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想到这里马科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对谭威这一策略的认可,随后又问:“你既提出奇袭之策,那具体的实施办法又是如何?细细说来。” 第24章 万军取首 谭威站在马科面前神色镇定,开始详细阐述具体战术。他微微俯身,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比划着说道:“将军,我们可先派一支精锐之师,轻装上阵,奔袭静海城外的军营。此军营乃是李德尚的重要军事支撑,一旦拿下便能打乱其城外的军事部署。” 马科微微点头,示意谭威继续说下去。谭威见状接着说道:“与此同时,挑选一批身手敏捷、武艺高强的将士,趁着夜色掩护,攀城而上。成功登城后,迅速打开城门,放入后续大军。进城之后,大军直扑李府,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李德尚,其叛军便会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马科听完不禁赞道:“好计!此计环环相扣,若能顺利实施,定能大获全胜。” 随后他又补充道:“巧的是,徐家在城中有一条秘道,可直通城内。如此一来,我们又多了一条进城的途径,可作为奇兵之用。” 说完马科目光灼灼地看着谭威,问道:“小子,你可有胆量持我的军令,前往拿下城外的静海军?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若稍有差池,便可能危及自身性命。” 谭威没有丝毫犹豫,挺胸抬头,坚定地回答道:“将军放心,我愿意一试!” 马科见谭威如此果敢甚是满意,他立刻召来副将郭函,一同研究作战方案。马科神色严肃对郭函说道:“郭函,此次行动至关重要,由你担任主将,率领三千兵马,突袭静海城外大营。务必做到行动迅速、隐秘,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郭函单膝跪地抱拳领命:“末将领命!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马科又看向谭威,说道:“谭威,你暂扮作郭函的亲卫,协助他完成此次任务。另外我会安排徐牧之的家人,带领一支军队,从徐家秘道入城,与你们里应外合。” 谭威和郭函齐声应道:“是!” 谭威随郭函来到军中,郭函召集众将领,准备商讨作战细节。谭威主动上前,拿起笔墨,在地图上仔细标注出静海的详细军情,包括敌军的兵力分布、防御工事、巡逻路线等关键信息。郭函看着谭威熟练的动作和精准的标注,不禁惊叹道:“谭兄弟,你对静海的军情竟如此了解,实在令人佩服!不知谭兄弟此前在何处高就,积累了这般丰富的经验?” 谭威微微一笑,以相同的经历作答:“郭将军过奖了,我此前在北地与满清人、马贼作战多年,对各地的军事情况都有所留意。平日里喜欢研究地理和军事部署,所以对静海的情况略知一二。” 郭函点了点头,对谭威的回答表示默认,信不信就另说了。随后两人开始商议具体的作战策略。谭威说道:“郭将军,此次行动,我们需做两手准备。若静海军尚未发觉我们的行动,那我们便按原计划,发起突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城外大营。但倘若他们有所察觉,我们便改变策略,由我持军令前往招降。” 郭函沉思片刻,觉得谭威所言有理:“谭兄弟所言极是,如此安排,可进可退,甚好。” 当夜北风呼啸,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大地笼罩。郭函率领一千关宁铁骑军和一千冀州军及各地卫所抽调的一千杂兵,借着北风的掩护,秘密前行。队伍行军迅速且安静,只听得见马蹄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士兵们个个神情严肃,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次日夜间,大军终于抵达静海城外。直到此时,众将才知晓此次作战的目的,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士气高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联军悄无声息地抵达静海军营外,原本期望借助夜色与突袭的优势,一举拿下敌军营地。然而静海军的警戒似乎比预想中更为森严,联军刚一靠近,便被察觉。刹那间营中号角声大作,打破了夜的宁静,奇袭的计划宣告失败,局势瞬间转为紧张的对峙。 郭函神色凝重,与谭威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此刻只能按照备用计划行事。谭威与另一军中勇士张龙迅速乔装打扮,扮作普通的传令小校,神色镇定地朝着敌方主将孙有德的营帐走去。 二人进入营帐,只见孙有德端坐在营帐中央,一脸怒容大声斥问:“你们是何人?深夜兴兵,所为何事?”谭威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出示马科的军令,朗声道:“孙将军,事出紧急!李德尚意图谋反,总兵大人有令,命静海军即刻归郭函将军指挥,共同平叛!” 孙有德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作为李德尚心腹,他怎么不知道各种情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反指谭威喝道:“你这分明是假传军令!李德尚将军忠心耿耿,怎会谋反?你二人究竟是何居心,竟敢来此蛊惑军心!来人呐给我拿下这两个乱臣贼子!” 随着孙有德一声令下,营帐外的军士们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张龙见状大声呼喊起来,试图震慑众人。就在这混乱之际,谭威瞅准时机,迅速从怀中掏出枪,对准孙有德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巨响,在营帐内回荡开来,孙有德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后缓缓倒下。 明末火器并不稀奇,众人大概知晓这是火铳,但因为事发突然,也就没有疑惑这奇怪的神秘手枪,注意力都被爆头的孙有德转移了。一时众人皆愣住。 谭威眼疾手快,立刻又抽出腰间的佩刀,割下孙有德的首级,高高举起,大声高呼:“诸位听好!真正谋反的是李德尚与孙有德,他们意图勾结外敌,祸乱天下!如今孙有德已伏诛,你们若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归顺郭函将军,共同平叛,才是你们的出路!” 张龙也毫不示弱,直接快刀劈翻两个试图顽抗的军士。 静海军的其余将领们见状,面面相觑,心中的疑虑与恐惧交织。片刻之后,他们纷纷意识到大势已去,为首的率先抱拳说道:“我等愿听从郭函将军调遣,一同平叛!” 与此同时,在联军营地,郭函焦急地盯着香炉,看着那袅袅青烟,约定好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半炷香时,一名小校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将军,静海军打开营门了!” 郭函心中一喜,立刻走出营帐。只见谭威、张龙与静海军众将正朝着营地走来。 谭威走到郭函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孙有德的首级说道:“郭将军,幸不辱命!孙有德已被枭首,静海军愿听从调遣! 第25章 富贵险中求 城外的静海军在谭威深入虎穴的交锋后顺利归降,静海军主力营那四千人马,在目睹孙有德伏诛、大势已去后,跟随上官纷纷放下武器,选择了归顺。郭函神情肃然地站在营地中央的高台之上,四周火把通明,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冷峻异常。 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降军,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营地:“诸位听好!李德尚狼子野心,竟与满清勾结,妄图背叛大明,犯下通敌叛国之滔天罪行!他的所作所为,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通敌叛国的罪状从郭函口中吐出,都似重锤般砸在众人心中,毕竟如今当兵吃粮,只知道主将行令,并不知晓军令的深意,这在古代很正常。 可是再听话的士兵,还是知道“通敌叛国”是个什么意思的,这李德尚若是真有其意,士兵大部分也不会跟从,但自古主将叛乱,往往都是先行隐瞒,等事已至此时才会让士兵知晓,自古历来皆如此。总不能台上将军一句话“哥几个,咱们今天造反”,下面军士都听从,这样做大概率会哗变,必须要用清君侧、奉密令、佯装之类的理由诓骗下层大头兵和小队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用解释了。 这时宣布完毕,郭函语气沉稳地传令:“各将依旧统领原部,听从指挥,共讨逆贼!”这一举措既维持了军队的秩序,也让归降的静海军将士们稍感安心。 解决了城外这股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后,郭函将目光投向了城内。经缜密的情报分析,此时城内仅余三千兵力,其中大多是李德尚精心挑选、忠心耿耿的亲卫以及临时招募的家丁兵。而在十里之外的几处驿道上,虽设有乡勇驻军,但人数稀少,且未经正规训练,战斗力极为薄弱,实在不足为惧。 郭函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从联军中精挑细选出五百名最为剽悍勇猛、胆识过人的兵士,组成一支敢死队。这支敢死队将承担起深入城内、直捣黄龙的艰巨任务。 郭函将此重任托付给谭威和张龙,任命他们为敢死队的领队,率领众人从徐家秘道潜入城中。 出发前归降的静海军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展现出极高的配合度。 战前准备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食,让敢死队队员们在出发前能饱餐一顿,这也是惯例,敢死队会有很多回不来,不能当饿死鬼。同时他们还抬来了一架架制作精良、结实耐用的长梯,整齐地排列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谭威和张龙根据任务的特点,将敢死队精心分成了三队。谭威亲自率领一半人,这是敢死队的主力,他们的目标是李德尚的府邸。李德尚作为叛军之首,府邸必定防守严密,拿下他便能从根本上打击叛军的士气掌控全局。 张龙则带领上百人,负责进攻李七的府邸。李七作为李德尚的亲族,其府邸同样不可小觑,牵制住他的力量,使城内兵营暂时收不到信息,可按兵不动。另外百十人由一名经验丰富的小头领带领直扑东门,他们的任务至关重要,控制东门为后续联军进城打开通道,确保大军能够顺利入城,形成合围之势。 敢死队的队员们个个装备精良,手中紧紧握着锋利无比的长刀,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随时准备撕裂敌人的防线。他们用厚实的布紧紧地缠在腿上,这样不仅能在快速行动中保持腿部的灵活性,还能在近身搏斗时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为了更好地融入夜色,便于隐蔽行动,队员们还用锅底灰仔细地涂抹在脸上,原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只露出一双双坚定而锐利的眼睛,这都是听从谭威安排的。 谭威深知此次行动不仅要快,更要在李德尚召集部下之前,从心理上对敌人进行震慑,以达到将城内兵营安抚的目的。他结合城内形势和前一阵接触的几个小校的心理,为所带队员精心准备了一套喊话内容,以便在关键时刻瓦解敌人的斗志,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一切准备就绪后敢死队在谭威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悄然进入地道。地道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微弱而摇曳的光芒,在墙壁上舞动。徐牧之得知有人从秘道进城,匆忙赶来查看。当他看到领队竟然是谭威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但此时情况万分紧急,容不得过多寒暄,他只是微微点头。 谭威率队沿着地道迅速翻出,不一会儿他们便都顺利来到了城内。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李德尚府进发,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没走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声。谭威心中一紧,立刻示意身后的队员们停下脚步,隐蔽起来。他仔细观察,发现是两队巡逻的兵士正朝着他们走来。谭威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手势,示意身后的弓箭手准备。当巡逻兵士逐渐靠近,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时,只听谭威一声低沉而有力的令下:“放箭!”刹那间,数十支利箭如雨点般从黑暗中射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巡逻兵士们飞去。 巡逻兵士们毫无防备,还未反应过来,便纷纷中箭倒地。伴随着几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惊醒了附近的百姓。一时间,狗叫声、呼喊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城中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李德尚府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府内有守卫,城内有巡逻的士兵,城外还有大军,李府自然不会过度绷紧,毕竟也不想引起徐家注意。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惊心动魄的血瀑即将拉开帷幕。 谭威率领着敢死队员们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府邸。他们动作轻盈,脚步无声,脚底早就缠了布,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来到府墙之下,敢死队员们迅速而默契地架起长梯。谭威一马当先,身手矫健地顺着梯子攀爬而上。 刚一翻墙进入府内,便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门卫。他手中长刀寒光一闪,门卫还未发出一声呼喊,便已被格杀当场。紧接着其他队员们也纷纷翻墙而入,打开大门后,其余队员如潮水般冲进府中。 队员们迅速散开,箭手们占据有利位置,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府内的守卫们听到动静,匆忙持刀赶来抵抗。可他们刚一露头,便遭遇了敢死队如雨点般密集的箭雨攻击。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射向守卫。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守卫中箭倒地。剩余的守卫见状,纷纷退入内院,企图凭借内院的坚固防御继续顽抗。 李德尚听闻变故,知道大事不妙,穿衣着甲手提长刀,神色冷峻地抵在内院之中。他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他大声发号施令,命手下的人死死抵住内院大门,同时让箭手迅速登上房顶,占据高处优势。 敢死队队员们向着内院大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大门坚固异常,且有众多守卫拼死抵挡,一时间难以攻破。有队员试图攀爬院墙,却被房顶上居高临下的守卫发现,一阵箭雨射来,爬墙的士兵纷纷中箭坠落,场面十分惨烈。 谭威见强攻难以奏效,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果断暂令停攻。他站在院内,声音洪亮地向内院喊话劝降:“李德尚你已大势已去,负隅顽抗只有祸及家人!如今朝廷大军已至,静海内外诸军皆降,认罪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徒增伤亡!” 李德尚才不为所动呢,内院之中传来他愤怒的咆哮:“谭威你休要痴心妄想!你这背信弃义之辈,我李德尚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便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此话也算是讲给周围人听的,让人们知道自己为正义,丝毫不说勾结满清之事,不过这院内皆亲信,谁不知家主与满清接触,这次朝廷发兵,看来确实坐实了勾结外邦之事,众人虽抵抗,但也有些想法了。 谭威深知内院易守难攻,且长时间僵持下去恐生变故。他当机立断,下令队员们改用火箭射向内院。敢死队员们迅速将箭头点燃,一时间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射向内院。内院多为木制建筑,火箭一落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凶猛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守在内院的敌人顿时慌乱起来,火势的凶猛让他们阵脚大乱。在这混乱之际,李德尚不愿做瓮中之鳖,武人的赌性一起,便想到反攻突围,只要不死,各军营中总会能收拢些亲信。这时内院大门突然被猛地打开,李德尚挥舞着长刀,率领着守卫们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他们刚一现身便遭到敢死队早已准备好的箭雨攻击,但李德尚等人似乎一味突围,不计伤亡,顶着箭雨继续向前冲。 紧接着双方陷入了近身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兵器碰撞声、砍杀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夜空。敢死队员们不愧是马科带出来的关宁铁骑底子,个个勇猛无畏,与李德尚的守卫们展开殊死搏斗。鲜血在火光的映照下飞溅,喊杀声在夜空中回荡,整个将军府陷入了一片惨烈的厮杀之中。 第26章 封官许愿 在火光冲天的李府内,李德尚宛如一头疯狂的野兽,手中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刀光闪烁间,尽显凌厉之势。他猛地大喝一声,身形如猎豹冲向敢死队员,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下。两名敢死队员躲避不及,瞬间被砍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 谭威见状也是起了血性,心中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汉奸受死!”提刀迎了上去。刹那间两人刀光交错,火星四溅。李德尚不愧是武将出身,绝不是花花架子,他刀法狠辣,每一招都直逼谭威要害。谭威虽奋力抵挡,但李德尚攻势太猛,一个疏忽谭威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 队友们见谭威受伤纷纷围了上来,将李德尚团团围住,谭威深知此时不仅要在敢死队中立住形象,更是今后能否立住的关键,此时枪和匕首不能用,这么多小弟看着呢,必须硬刚给大家看看。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大吼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朝着李德尚猛力劈砍,自创的五式刀法开始起作用,越舞越趁手。 击退李德尚锋芒后,谭威开始冷静,学过搏击和运动力学的他巧妙地与队友配合,趁着李德尚应对其他队员攻击的间隙,瞅准时机,刀锋一转,狠狠刺向李德尚。李德尚躲避不及,被谭威重伤,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掉落。谭威可不讲什么武德,手起刀落,将李德尚斩杀。 谭威高高举起手中长刀,上面还滴着李德尚的鲜血,他大声高呼:“李德尚已死!逆贼已伏诛!” 李德尚的亲卫们目睹这一幕,本来最忠心的家丁军大部阵亡,剩下的本就摇摆,此时看着谭威那浑身浴血却依旧勇猛无畏的身姿,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与求生欲望。他们深知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谭威果断下令集中速斩顽固抵抗的,对跪地者不伤。 随后谭威手持李德尚的头颅,纵马在城内四处高呼:“李德尚已死,逆贼已亡,尔等莫要再做无谓抵抗,做那勾结满清的汉奸!”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传入每一个城内守军的耳中。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城内守军,听闻此消息,顿时人心惶惶,士气全无。 与此同时徐家人按照计划,配和另一小队成功打开了东门。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联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城外静海军的将领们也趁机向城内兵营喊话劝降:“兄弟们,李德尚已死,你们不要再为他卖命了!我们本就不该与满清勾结,如今迷途知返,尚可保全性命!” 城内兵营中的士兵们,本就没几人真心愿意跟着李德尚与满清勾结,而李德尚的几个心腹将领大都夜宿城内,早就被谭威有心阻住回不了营,此刻营内见大势已去,稍作犹豫后,在几个兵头带领下纷纷放下武器直接投降,那几个兵头跟谭威喝过酒,想赌一把和谭威的交情。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城内的战斗终于结束,这场战斗中,李德尚、李七皆伏诛,联军凭借着英勇的作战和巧妙的策略,伤亡较小。而静海军的精锐部队,在见识到联军的实力和大势所趋后,也选择了归降。 战斗结束后,谭威坐在一旁,忍着伤痛,让队友帮忙包扎伤口。郭函则忙着安抚城内百姓,充当维持兵的衙役们大声喊道:“大家莫要惊慌!乱军已被平定,大家安全了!” 同时下令军队集中,以便统一管理和调度,张龙则带着一队士兵,在城内四处巡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郭函在李德尚的书房中仔细搜查,终于找到了他与满清人宁甫往来的密信。他如获至宝又迅速抓捕了李德尚的心腹,对其进行严刑拷问。 在强大的压力下,几位心腹交代出了他们密谋的详细情况,郭函不敢耽搁,立刻将密信与口供整理好,选派几名精悍的士兵,送给马科,由其断决。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静海城中,驱散了昨夜激战留下的阴霾,虽然速战速决,并没有影响到静海城的日常,安民措施也做得很好,可百姓还是较少出门。郭函神色沉稳,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静海战后的各项事务。他身着戎装,身姿挺拔,站在原静海官衙的大堂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视着台下一众官佐。 “如今城内战事已平,静海百废待兴。”郭函的声音不是很仁慈,在大堂内回荡,“你们皆是此地的官员,熟悉本地事务,即日起各司其职,恢复城中秩序,安抚百姓。”官佐们纷纷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各自匆匆离去,准备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城内战事的平息,让紧绷的氛围逐渐缓和,谭威回到临时营帐,解开上衣,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口。昨夜与李德尚的激战,让他身上增添了不少伤痕,但他的知道这些都是勋章。他在敢死队中的表现,勇猛善战且指挥得力,引领着队员们冲锋陷阵。 这算是在军中立住形象了,目前他在敢死队中备受尊敬,官兵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这就是武人的规矩,尊重是打出来的,富贵是杀出来的。 就在谭威专注于伤口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名小校匆匆走进营帐,恭敬地行礼后说道:“壮士,郭将军有请。” 谭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随即赶忙整理好衣物,随小校来到郭函营帐。郭函见到谭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谭威,此次静海之战,你立下大功。马科总兵赏识你的才能,因此战前便授意于我,若此战得胜,便让你暂时领军驻守静海。” 谭威听闻心中又惊又喜,不过迅速冷静下来了。 自己虽初露锋芒,但尚无根基,日后必定会一心依附于马科,这也是马科提拨自己的原因。如今的大明,正值与满清对峙,李自成和张献忠偃旗息鼓,是难得的短暂安稳期,也正是党朋纠扯得好时期,东林那帮伪君子,哪个不傍身几个武将,而武将之间,又有谁不私下交联呢。 对于像谭威这样毫无根基得清白纸,正是适合培养的对象,一个是他毫无根基,只能依附自己的伯乐,二是其勇武过人,这次立有大功,正好顺水推舟。 郭函接着宣布马科军令:“现任命谭威为代理参将,张龙为副手,统辖一千二百人,其中包括敢死队员与原部分静海军士,藉此好好守好静海,随时响应山海关。”谭威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马总兵的信任与提拔,谭威定当不负所托,尽心尽力守护静海。” 郭函笑着扶起谭威又道:“不仅如此,马总兵还将李七的府第及财产、奴仆赠予你。”这也算是马科吃肉,谭威喝汤了,毕竟李德尚府邸马科如何处置,就懂事点别问了,这也算跟着新上司做脏事,铁打的私交了。 谭威没想到战后竟获如此厚赏,心中满是感激。 谢过郭函后谭威回到自己营帐。此时他心中开始挂念起云琴和月画,她们还在徐府,不知情况如何。正担忧间张龙走进营帐,看到谭威一脸忧虑,便笑着说道:“现在要称谭将军了,您放心去休息。兵士们的安置,我会妥善处理。您刚升任代参将,又受了伤,得好好调养。云琴和月画姑娘那边,我也会派人去了,将军莫要太过忧心。” 谭威很满意地看着张龙说道:“有劳兄弟了。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们,还是想去徐府看看。”张龙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尽管去,这边有我。” 于是谭威带着两名小校,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朝着徐府走去。 第27章 鹊占鸠巢 谭威一跃成为静海代理参将,又摇身变为李七府的新主人,身份的陡然转变,让他心中感慨万千。回想起当初与张龙在静海军营的惊险经历,至今仍心有余悸。在那场生死较量中,张龙展现出的精湛武艺,让谭威钦佩不已,也暗下决心,日后定要拜师学艺,毕竟乱世当前,还是提高一下武力值比较好,如今自己也算有了管身,更要武艺傍身。 谭威虽已成为李府的主人,但他并未急于前往李府,而是径直来到了徐府。他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云琴和月画。踏入徐府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只是如今心境已截然不同。徐牧之早已听闻谭威到来,赶忙亲自迎出。见到谭威后徐牧之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既有谢罪之意,又饱含着对谭威的赞赏。 徐牧之走上前,抱拳深深一揖道:“谭将军,此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此次静海之乱,若不是将军英勇果敢,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徐某实在佩服。” 谭威连忙回礼道:“徐公言重了,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身为大明子民,本就应为国为民。”徐牧之又微微皱眉,面露难色地说道:“谭将军,李德尚虽犯下大罪,但他家中尚有年幼子女,还望将军能念及他们年幼无知,在处置时手下留情,留一善缘。” 这话本来不该他姓徐的说出来,历来徐李两家不善,此话若是他人听到,还以为是徐家暗示要斩草除根呢,可谭威了解徐家,知道此话不是暗含他指,应该是徐牧之一把年纪了,真的看透因果。 谭威沉思片刻,认真地说道:“徐公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徐牧之也不再多言。 这时云琴和月画听闻谭威前来,匆匆赶来。她们看到谭威,眼中瞬间泛起泪花。云琴轻声说道:“阿郎,你可算来了,我们一直都担惊受怕,就盼着你平安归来。”月画也在一旁点头,眼中满是关切。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暖意涌动。 徐家欲设宴,只是谭威满身灰尘,模样狼狈,实在不便留下用餐。于是他婉拒了徐牧之的午宴邀请道:“徐公,多谢您的美意,但我此刻实在不便留下。我想先带云琴和月画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徐牧之见状,也不便强求,只得说道:“既如此,谭将军请先歇息。” 谭威带着云琴和月画离开徐府,径直前往李府。此时的李府,之前成为李德尚摆设的衙门曹官正带着一众下人,仔细盘点着李七的家财。谭威走进府中,曹官见有人进来,正欲呵斥,可一看来人竟是新任的代参将谭威,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不知谭将军回府,还望恕罪。” 谭威环顾四周,只见李家老少皆被集中在一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看着他们可怜的模样,谭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这个时代就这样,谋反通敌的大罪,朝廷是不会放过的。曹官见谭威神色有所动容,赶忙上前汇报:“谭将军,财物已经清点完毕,请将军指示如何处置。” 谭威转头对云琴和月画说道:“你们安排一下,找地方存放这些财物,再给大家准备些饮食,莫要让大家饿着。”云琴和月画点头称是,便带着下人去安排了。 待一切稍作安顿,谭威在府中设宴,邀请负责处置衙门曹官一同用餐。酒过三巡,谭威开口询问:“诸位,依律,李家谋反当如何处置?”官员们对视一眼,纷纷说道:“按律当诛九族。” 谭威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诸位,李家年幼童子,实是无辜。我愿承担责任,留下他们的性命。”官员们听闻,面露难色,但如今大明的行政糜烂,少许操作也不是不行,再加上今后谭威主政静海,虽然现在是个无官身的代理参将,但是那是马科总兵保举的,只要没有正官上任,他谭威这个代理参将可以当一辈子,今后自己几人还要听命于他,想到这里,索性拿出查薄,当场划掉李家几人,备注成失踪,也算是给了谭威交代。 谭威深知留下的李七小女儿、外侄及小妾并非易事,几位曹官还是担了些风险,虽说自己签阅画了押,大责任在自己,可还是私下里备了厚礼,分别送与六曹官员。各部都默许了他的做法。谭威赶忙安排妥当,让李七的小女儿、外侄及小妾收拾细软,投奔远方的亲属,临行前还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谭威只觉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西宛别院。下午时分他坐在桌前,自斟自饮了几杯酒,试图缓解疲惫与压力。酒意微微上头,他轻声唤来月画道:“我有些饿了,帮我熬些稀饭”月画微笑着点头,轻声应道:“阿郎稍等,稀饭很快就好。” 随后又看向一旁的云琴说道:“帮我准备些洗澡水,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云琴听闻后脸颊微微泛红,略有所思的轻声道:“好的阿郎。” 谭威察觉到二女的异样心态,全当这几日的动乱所致,不愿去猜小女儿心思。 云琴准备好了洗澡水,轻轻走进房间对谭威说道:“阿郎,水已备好,奴婢服侍您沐浴。”谭威起身走进浴室。云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泛着红晕,伸手轻轻为谭威解衣。谭威看着云琴羞涩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氤氲的水汽中,云琴的双手轻轻为谭威揉搓着身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愈发暧昧。那几日已经诉了衷肠,两人也顺水推舟。 在这私密而温馨的氛围下,两人的关系悄然升温,情不自禁地发生了亲密关系。 结束后云琴坐在谭威身后,拿起梳子轻柔地为他梳理着头发,眼神中满是爱意与温柔,谭威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当两人回到房间,看到月画的那一刻,云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月画看到云琴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脸颊,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女儿家的心思酸涩难猜。 夜晚万籁俱寂,谭威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与云琴的温存,心中一阵悸动。他实在按捺不住,轻轻起身,悄悄来到云琴的房间。云琴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谭威,眼中满是惊喜。两人再次相拥,在月色的掩映下,背着月画交织相融。 谭威在温存过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他忍不住思考,月画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而另一边月画知晓云琴与谭威相好后,心中五味杂陈。她真心为云琴感到高兴,毕竟云琴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无比失落,自己对谭威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们亲密无间。但她深知作为奴婢,一切都应唯谭威是从,也只能将这复杂的情绪深深藏在心里,独自默默承受。 第28章 竞争上岗 云琴整个人最近仿佛被幸福的光晕笼罩着,与谭威的亲密关系让她沉浸在无尽的快乐之中。然而每当她看到月画那郁郁寡欢的神情,心中便涌起一阵矛盾的情绪。她深知自己的得宠或许给月画带来了伤害,这种纠结的心情在她心中不断拉扯。 而月画虽努力掩饰内心的失落,可那份黯然还是时不时地从眼神中流露出来。谭威呢心中也明白月画的心思,只是不知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毕竟自己从现代而来,处理三角感情从未有过,加上二女从心底还是有奴仆思维的,她们对谭威的感情是建立在对自我身份认知上的,自己仍然是谭威的婢子,主人要自己身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小女孩总会对情感抱有些心思,这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三人就这样在别院中各怀心思,度过了略显沉闷的一晚。 谭威初入李七府第时,对这里的一切着实有些不适应。奢华的布置、复杂的规矩,都与他以往的生活大相径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接受了这个时代自己的准则,并且打算好好经营这座自己的府邸。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房间里,谭威早早起身锻炼,之后特意让云琴和月画与自己一同吃饭,二女纠缠一番后,还是遵主命。餐桌上气氛略显沉默,偶尔几句简单的交谈,也难以打破那层微妙的隔阂。饭后谭威提议在府中四处走走,漫步在府中的回廊间,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一一映入眼帘,这才多长时间,自己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知不觉来到了书房,书房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谭威的目光被这些书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轻轻翻阅着,再怎么说李家也是大户,诗书自然不能缺了,不过这书房藏书够杂的。 月画看着谭威专注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谭威一直是以武力示人,冲锋陷阵,想必诗书不算精通。于是她忍不住道:“阿郎没想到你对这些书也感兴趣呀,我还以为阿郎只喜欢舞刀弄剑呢。” 谭威听闻微微一笑道:“月画可别小瞧我哦,我虽比不上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但识文断句还是没问题的。”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纸笔,略作思索,便挥毫写下一句—— 云间仙籁绕梁音, 琴韵悠扬梦亦寻。 月照轩窗添静谧, 画中佳景映初心。 月画和云琴凑上前去,瞬间脸红,这藏头诗说不上佳作,也算上乘了。那字迹虽谈不上工整美观,但流畅洒脱,也算有些文气。谭威可不算粗人,前世军校高材生,大学时也是风花雪月之人,情诗很拿手的,这里用不惯毛笔,也就用个小狼毫沾墨当铅笔用了,一手行书连笔还是够看的。 月画不禁有些惊讶道:“没想到阿郎还真是文武双全,只是这写字的握笔方式……”谭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哈哈,我这北地多年,常年折树枝在泥地上写,加上平日里只顾着练武,确实疏忽了练字。” 虽说谭威只是随意写写看看,但月画识文断字,看谭威文章写字皆会,心中暗暗欢喜,今后可以与阿郎研磨校对,自己也算有了价值。 两人正在书房翻阅着,云琴被人叫去,而后又匆匆回来说道:“阿郎,庄园那边送菜的过来了,可门口的下人竟然没人接洽,就这么晾着。”月画也在一旁附和道:“阿郎,先前的管家和几个主事都一并充监了,现在府里没个管家,留下来的都是没差事的底仆,现在无人差遣,我和姐姐也不明了,诸事都乱成一团了。” 谭威听后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意识到,如今这谭府上下还剩几十号人,还有相关的生意产业外院的人不算,这些都需要有人打理。而自己身为代理参将,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军职上,实在无暇顾及府中琐事,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来管理府中事务。 思索片刻后谭威心中有了主意,既然剩下的都是普通仆人,那就通过内部竞争上岗的方式,让府中的下人各展其能。无论是处理事务的能力,还是对府中产业的规划,都在考察范围内。最后根据众人的表现择优安排人员工作,务必让府中的大小事务都能井井有条地运转起来。 谭威知道要在府中推行内部竞争上岗,首先得让身边的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代人的思维局限,给了他们机会也不一定抓住,因为根本就理解不了。他扭头看向月画道:“月画,你去准备些纸笔,我要写个告示,告知府里众人竞争上岗的事。”月画一脸疑惑问道:“阿郎,这竞争上岗是个什么意思呀?”谭威笑了笑思索片刻说道:“就好比比武招亲,大家都有机会,凭本事来争取。只不过这次比的不是武艺,而是处理事务的能力。谁能力强,就把相应的事务交给他做。”月画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赶忙去准备纸笔。 待纸笔备好谭威挥笔写下告示,详细说明了竞争上岗的规则和要求。写好后他又让云琴去召集全府人员,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在庭院中。谭威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听好了,李七之事已经处理结束,如今府上废除之前一切安排,重新分配差遣,咱府里要实行竞争上岗。简单说就是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通过比试展示自己的本事,然后根据表现情况,安排合适的工作。” 谭威尽量说得通俗易懂,可众人脸上还是或多或少带着些迷茫。云琴见状又在一旁帮着用现阶段的比喻解释了一番,这才把告示贴在显眼的地方。谭威又对月画说道:“月画你留在这儿,要是有人还有不明白的,你就给他们解释解释。”这也是给月画一个差事,体现出府里内管的威严,省的小丫头闲的胡思乱想。 回到书房后谭威陷入回忆,前世他曾看过朋友考公的行政能力测试题,觉得那些题目用来考察下人处理事务的能力倒挺合适,思索片刻他精心编辑了三道题。第一道是货物重量计算,主要考验下人对数字的敏感度和简单运算能力;第二道是事件顺序排列,旨在考察他们对事情逻辑的把握;第三道是真假口供逻辑判断,测试他们的推理能力。 月画拿着一份名单走进书房递给谭威:“阿郎,这是报名参加竞争的人员名单,一共三十人。”谭威接过名单看了看有男有女,点了点头。 次日上午考试开始,谭威看着台下站着的众人,心中有些无奈。因为很多人不识字,若直接让他们看题,无疑是打击这些白丁的积极性。可府上除了主管几人,有些差遣不用识文断句的,尤其一些嬷嬷,做事利索就行。于是他让月画帮忙把题目念给大家听,务必保证公平公正。 月画点头应下,云琴则在一旁负责监考和记录。 月画念出第一道题:“现有一批货物,甲货物重量是乙货物的两倍,乙货物比丙货物重五斤,丙货物重十斤,问甲货物重多少斤?”题目念完台下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八人缓缓举起手。谭威让他们分开作答,最终三人答对。 接着月画念出第二道题:“将以下事情排序, 一、确定宴会菜品清单。 二、依据清单写出采买预算。 三、挑选各个田庄送来的食材,同时在城内市坊采购其他,过程中比较价格与品质。 四、采买结束后,将食材分类整理,把易坏、常用的、主人的和专用的分类。 五、按照烹调难易程度规划做菜顺序,准备相应炊具与佐料。 六、依次安排人对各类食材进行清洗、切配等预处理。 七、依照规划好的顺序开始备菜。 八、将做好的菜品摆上桌,布置碗筷。 九、通知提醒主人用膳,直到主人同意才开宴。 十、用餐结束后,收拾餐桌,将剩余食物妥善处理。” 这道题虽然复杂,但接地气,举手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一番回答后,有十几人答对。 最后月画念出第三道题:“张三说李四在说谎,李四说王五在说谎,王五说张三和李四都在说谎。请问,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这道题有些难度,台下众人交头接耳,思考良久,最终只有一人举手答对。 谭威仔细记下答对者的名字。 下午他再次召集众人,宣布结果:“孙枫林三道题全对,张龙翔和冯雪平做对两题。” 之后谭威向云琴和月画了解这三人的情况,得知他们平日里为人厚道,做事也踏实,之后对三人面试。 下午谭威正式宣布:“孙枫林任管家,负责府中大小事务的统筹安排;张龙翔管账,掌管府里的账目;冯雪平管钱,负责钱财的收支。”他又详细明确了三人的职责交叉与财务流程,最后说道:“云琴以后你多留意着点,按时向我报账。”云琴点头应下。 孙枫林、张龙翔和冯雪平三人没想到自己能被委以重任,心中既感激谭威的信任,又深知责任重大,于是都小心翼翼、谨慎地投入到工作中,其余的嬷嬷和老倌儿,谭威也让月画根据情况分配安排,让这些有经验的都主管一部分事务,而月画也成了全府小督管,除了与云琴一起贴身服侍谭威外,监管全府,不同的是,云琴主要是监,月画是督。 第29章 扭曲的时局 府上的安排暂时定了下来,云琴和月画因为都刚领了活计,短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感情瓜葛了,这倒是让谭威舒心不少,府上新气象,大家都干的很好,二女平日里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婢女,可实际上府上没人拿他俩当婢子,都以内管尊重,谭威其实要是想要这个效果,权力和地位不可兼得。 虽然名义上暂领了静海参军,主管静海军政,但谭威并没有急着去军营,一来是自己负伤了,需要静养,二来主要是给下面一些自己的操作。比如静海虽为军镇,按级别衙门可属于县级,六曹官吏俱全,之前因为李德尚揽权,这个衙门成了花瓶,一切权限都被将军府架空,逼的一些底层书吏给过往商队当中介和向导,不然都没法糊口。 谭威主政后,分立衙门和军务,衙门这边委派了徐家子弟帮忙处理,在行政上三权分立,自己府上有仆人在衙门做兼职,徐家协商静海商政各方,而原来的衙吏也竞争上岗,由带有官身的县丞、主簿和军营派出的县尉分权,也算是个完善的领导班子了。 军营这边让张龙先行安抚,自己晚点现身也是为了让一些问题早点暴露,让各个队领不生异心。至于张龙是否会替马科那边监视自己,谭威则一点都不担心。所谓有能力者必所重视,马科是山海关总兵,他座下的参军甚多,好几处都被他委派到山海关前后几处要塞,多则上万驻军,静海这边之前被攻克后,只留下一千二的混合兵,不是马科不重视此处,而是静海兵多了没用,这地方离着山海关不足一日脚程,真有事发突然一切都还来得及,况且静海的定位就是后勤集散地,也是私下里北上蒙东和违法走私辽东的大本营,这里还是以商贸为主。 所以并不用多,应付管理就行,再者说了,马科保举谭威一个白丁管理静海,如果此处兵镇重要,肯定轮不到谭威来领镇。就这样,马科还是向上打了招呼,也算是通气了。静海算是商埠,各方势力不愿看到秩序破坏,也就默契的不再争取此地,加上此处算是马科禁脔之地,各方也都给他面子,只要钱照常赚就行。 此时的时局远比谭威前世的大明简单多了,也许就是平行宇宙的原因,很多人物没登场,可主要的人物还真的都在,历史大方向没有改变,只是各个人物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姑且理解成崇祯皇帝的平衡之策奏效了,或者是关键人物死的及时,目前来看,明末党争没有改变,而满清入关确实不一定了。 当前是崇祯十年末,也就是公元一六三七年末,清廷崇德二年。历史上的知名武将有的出来了,有的经过谭威多方打探依旧没人听过,看来是真的时空扭曲了。 武将里,熊廷弼、毛文龙、袁崇焕和曹文诏都已死,跟历史上缘由相差不大,就是时期颇有偏差。而孙承宗目前罢辍老家高阳,按照前世的历史,明年就会因为清兵绕燕山南下而全族守高阳城而全家战死。 卢象升刚升了宣大总兵,再过几个月就会加尚书衔,明年清兵南下被崇祯加 督天下援兵,不久后就会被杨嗣昌和高起潜弄下去。 秦良玉此时尚在南方剿匪,李定国跟着他义父张献忠目前招安了,还未出名,祖大寿先前假意投降满清,此时刚归正,还在做冷板凳,辽东将门人人受太监高起潜监督,也就便宜了山海关总兵马科,做个组织者,此次南下静海,还得东拼西凑点兵,毕竟辽东将门一句山海关为重,他也找不到破绽,之所以看重谭威,也是为了给自己添些羽翼。 至于丘八左良玉,还在南方当土财主呢,跟那些江南乡绅和东林文士打成一片,自觉当了人家保安,崇祯想动他都难。 这些都还合理,不合理的是当前的朝堂,按理说崇祯多疑,首辅走马观花似的换,可谭威所到的此世,或许是帝王平衡之术被崇祯歪打正着了还是怎么的,政局意外的稳。 前几年被罢黜的首辅周延儒目前在江南闲赋,按照前世历史,崇祯十四年就会被复相。温体仁老奸巨猾,目前窃得首辅之位,不过按照前世历史,明年就会病死。薛国观以大学士入阁,每当首辅罢辍,他就代理几天,不过从来不会给他矫正,崇祯十三年就会被因贪污赐死,这个理由很搞笑,明末有几个不贪的,不过也算是个蹩脚的理由。 以上三位都是满嘴正义的祸国老匹夫,不过目前为了各方利益,还算昏招未出,难得安生。内阁还有蒋德璟 、黄景昉几个算好的,就是手段不行,尚且平衡。蒋德璟西学特别好,还信天主教呢,黄景昉算是个谏臣,三朝元老,逮谁都骂,不过胡建口音,攻击力不强,人家信妈祖。 吏部是李日宣,被人当作东林党,不过此君还算敬业,不算作。户部毕自严,抨击过目前的首辅温体仁,崇祯一边训斥一边给他升官,好一根平衡杆呀,不过按照历史,明年就病亡了,接替他的是目前的侍郎倪元璐,人品不错,就是刚,爱喷人。 礼部是林闱爵,徐光启的继任者,默默无闻,一心当学霸,礼部事宜交给手下,一天到晚实验儒学和科学的共性,算是第一位中西学结合专业的创始人。 兵部杨嗣昌,后面有他老鼻子事了,搅屎棍一根,跟高起潜好事没做,烂事一筐。 刑部目前的尚书是郑三俊,老而刚,崇祯初攻击阉党保东林,现在又看东林本质也不是好东西,不同流合污。以前的刑部侍郎是刘宇亮后来入阁代理,按照历史崇祯十一年罢孔运贞而当临时首辅,上位后沽名钓誉构陷武将,差不多明年就要去天津训斥众武将,再去山海关镀镀金,谭威有的受了。 工部尚书刘遵宪是透明人一个,手下各个侍郎代表着各方利益,他先在南直隶任职,后来进京,过些年估计又得回南京,早就被架空了,工部是拨款大户,东林文人和山陕武人都有自己的侍郎。 至于内侍太监,那和前世差不多。王承恩贴身侍奉崇祯,曹化淳厂公既当刀子又做耳目的,他自己都觉地自己是地府走出来的。其他的大部分是崇祯派出去的监军,基本都挺烂。 唐文正监军京营,这老小子除了飞扬跋扈也不会别的,估计也是崇祯让他嚣张点,搏个存在感,吓唬京营废物们的。 李奇茂在山陕监军,说是往来沟通,那西北是他一个太监能全活起来的嘛,刚打完李自成的西北武人,哪一个是善茬,索性他躺平了,就是吃吃喝喝就行。 吴直监督海运和市司,本来是给崇祯看门的,结果这小子偷着走私,后期胆子越来越大,大明禁海他不禁,玩脱了也有勾结的东林文士和江南大儒给他保命,赚钱就行。 王坤监军宣大,就是山西北边,看着边疆防蒙古,其实每回皇太极绕燕山他都加急通报,可是真的打不了,跟崇祯没法说,也就配合武将了。 最后是在山海关搅屎的高起潜,他的正式派遣是宁锦总监,如今缩在山海关闹腾,他和马科倒是没太大矛盾,可是对其他领军的大大小小武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也就是在错综复杂的背景下,多方默认了苍蝇腿肉的静海,给了谭威。 这几日谭威从徐家和衙门几处多方打听,总算是搞明白了时政乱情,大体消化后只有了个轮廓。不过毕竟军校高材生,结合前世历史,结合如今扭曲的事实,有些实情还是可以预测点的,这可是难得的金手指哇。 休息了几日,伤情稳定了,心中也盘算好了规划,这天谭威驱马前往军营。 第30章 整治新军 张龙自走马上任副职以来,每日都被军中的鸡毛蒜皮之事搅得焦头烂额。很多决策他还不能下定,等着谭威又久久不来,静海军与联军之间的矛盾,就如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让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联军将士们自觉在平定静海叛乱的战役中战功赫赫,便处处以功臣自居,整日趾高气扬,走路时鼻孔都快朝天了,看向静海军的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而静海军这边,虽然表面上已经归降,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们暗自较劲,觉得自己只是按照军令行事,又没真的被联军打的溃不成军,所以对联军的傲慢态度极为不满,双方就像两只对峙的公牛,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顶起牛角,冲突不断。 平日里两军之间常常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动手,如领军需时因为先后的问题,就能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又或是在校场上,因为争夺一个场地,便会大打出手。每一次冲突发生,张龙都得迅速赶到现场,试图充当和事佬,秉持着公正的原则去处理争端。可他毕竟是联军出身,是关宁军的老底子,不管偏向谁都没用。 可他的努力却总是付诸东流,换来的是两边的不理解与埋怨。联军将士觉得他偏袒静海军,在处理问题时故意向着他们;静海军则认为他是联军那边的人,根本不会为自己说话。张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满心的无奈与委屈却无处诉说,盼望着谭威能早日想出解决的良策。 这日谭威骑着那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沿着内街出门朝着军营缓缓前行。他的脑海里全是关于军队重新编组和运用现代训练方法的事情。谭威深知如今的军队就像一盘散沙,要想在未来的战场上所向披靡,一些改革措施势在必行。要通过科学合理的编组,让士兵们各司其职,协同作战,再运用先进的训练方法,提升他们的战斗技能和团队协作能力,才能打造出一支这个时代的精锐,还有思想改造少不得。 正在想着,行至宝林寺附近时,谭威远远便瞧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围观的挤在一起,喧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不断传入他的耳中。他轻轻夹了下马腹,驱使骏马快步走近查看。 待他来到人群边上,拨开众人挤进去一看,只见人群中央,四名军士正扭打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解难分。 汗水血污从额头滚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随着打斗的愈发激烈,其中一名军士突然红了眼,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在阳光下晃了晃。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惊呼声、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纷纷惊慌失措地往后退,迅速散开,空出了更大的一片场地。 谭威曾担任过指导员,对于士兵之间适当的切磋较量,他并不完全反对。在他看来只要不欺负百姓,不做违法乱纪的坏事,并且在对抗中展现出顽强的斗志,不轻易服输,这样的争斗反而能激发士兵的血性和竞争意识。 可此刻在这热闹的集市附近,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还亮出了刀子,这性质可就严重多了,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厉声喝道:“住手!都给我停下!”那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直接喝开了人群。同时向身旁的小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前分开四人。 小校迅速冲上前穿梭在扭打的四人之间,双手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四人拉开。 四人停手后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们互相怒目而视,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对方点燃。 谭威走上前去依次扫过四人,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打斗?”四人看谭威着将服,心中不禁有些畏惧,其中一名稍显瘦弱的军士,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大人,我们是留下的新军。” 谭威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军队糙成这样了?听着他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梳理出事情的脉络。只是因为一次粮秣分配不均,再加上平日里积累的一些小摩擦,今日当值巡城时拌了几句嘴,这才引发了这场激烈的冲突。 此时围观的百姓又涌了上来,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感叹新军也就这样,现场一片嘈杂。谭威深知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不仅会严重影响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声誉,还可能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不愿在此地再丢人现眼便道:“我是你们的代参将谭威!” 那四名正在气头上的军士,听闻眼前之人竟是代参将谭威,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原地,脸上的凶狠与愤怒瞬间被惊恐所取代。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与懊悔,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可闯大祸了,在代参将面前出了这等丑事,还动了刀子,肯定要被严惩。”想着即将面临的严厉惩罚,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人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可谭威并未如他们所料那般大发雷霆,反而交心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立刻回营去,以后记住,军纪不是儿戏,不许再在街上打架斗殴,更不许对袍泽轻易动刀。今天的事就暂且记下,再有下次绝不姑息!”四人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事情就这么轻易了结。 确认谭威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后,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如获大赦般,脚步匆匆地跟着谭威往军营赶去,心中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谭威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目前要做的不是将矛盾扩大,转身前往张龙的营帐。 一进营帐便看到张龙满脸愁容,正来回踱步,张龙一见到谭威,仿佛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上前,急切地说道:“将军,您可算来了!这几日我都快愁死了,静海军和联军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三天两头就起冲突,我想尽办法调解,可根本没用。依我看必须得严惩那些带头闹事的,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这局面根本控制不住!” 谭威拍了拍张龙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张龙啊,我理解你的难处。但军人本就该有血性,适当的争斗能激发他们的斗志,这不是坏事。现在两军不和,主要还是因为新组建的军队,彼此之间缺乏了解和磨合。我琢磨着,改制一下让两军融合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训练,时间一长,隔阂自然就消除了。对了,你先跟我详细说说新军目前的建制情况。” 张龙点了点头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从各部的兵力部署,到各级将领的能力特点,再到日常训练的安排事无巨细。谭威听得十分专注,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听完汇报,谭威思索片刻后说道:“经过考虑,目前先不打乱现有营制,但得做些调整。你去把几位校尉都叫到这里来,我有话要和他们当面说。” 没过多久五位校尉鱼贯而入,整齐地向谭威行了个军礼。谭威站起身,微笑着还礼,然后神色落定,说道:“诸位请坐,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和大家明确一件事。从现在起在咱们这支新军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新军将士,没有静海军和联军之分。大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为了大明走到一起,往后就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谭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各校尉务必约束好自己的队伍,从今天起不许再出现任何挑拨生事的行为。要是再发生冲突,不管是谁,不管职位多高,我绝对不会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五位校尉齐声应道,其实不管是联军还是原静海军,都是知晓谭威的,武人钦佩武力值,几人自然也不会跟谭威闹别扭。 谭威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接着说道:“如今满清在前,流寇在后,不用重典不足以制胜,我将整合新军,颁布一些新的效法,可能几位会有疑惑,但我只要你们服从!今后新军会与大明其他军队有所不同,你们做好准备!” 第31章 圭圣军 如今的谭威也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借由短暂的三不管情形,他打算迅速打造自己的模式。针对借鉴满清快速崛起的经验,他打算称自己的军队叫“圭圣军”,从名字上看,就是神圣的准则的意思,但暗含玄学,会对部分人产生心理作用,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满清因为大明属火,所以国号为清,借此能压明朝一头,因为水克火。而谭威的圭圣军属土,土能克水,还是顺克,自然会对部分人产生心理作用,况且圭圣本意是纪律和制度,对军队的塑造很有意义。圭圣还谐音“归胜”,怎么看怎么好。 如今明末的军队建制稍微有些混乱,总督和督师是皇帝委派,一般负责某个区域的总理,不直接带兵。总兵就相当于独立部队,数量相差太大,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往往还是参差不齐。参将和副将一般是总兵委派的小弟和干兄弟,负责一处,往往也是半独立半依附的,兵多的上万,少的也有几千,一般可以据城而守或给大军独当一面做个侧翼或先锋。像谭威这样的只有千把人的参军,算是微型版本,不值一提,但也能厚脸皮称个将军。 守备和千总一般就是军队里的校尉了,或者守些兵寨了堡的队领,手里几百人大头兵,独立性不强,实力也不行。至于再往下的把总、队正还有县里的巡检,最多也就百十人,他们若是身处北疆军卫,无论军里的还是县里的,基本就是个队长的角色。 谭威给自己军队起名“圭圣军”,其实不算逾制,毕竟一个是他不够格,一个千把人的混编军队,有没有名字谁在乎,况且明末武人刻意混乱军队建制,人多的怕朝廷夺权就隐瞒人数,人少的怕人欺负就虚张声势,什么级别建番号早就乱了,说白了,兵部那里登记的都不准,往往以主将名字代替,这样还准确,比如左良玉部、谭威部,这其实就看独立性了,郭函比谭威官大兵也更多,但是就不能称为郭函部或者某某军,因为是马科直属,没有独立性质。 马科也乐见的谭威这千把人有个独立意识,毕竟自己扶持的他还是相信谭威的,这样对外独立,还不让文臣嚼舌根,挺好,再说这千把人,全当看管静海军资的保安了,自己背后遥控,多好。 进来的几个营队的校尉算是本来就带着官身的,出身关宁军的有两人,宣大军的一人,静海军的一人,还有一人是静海县尉巡检转上来的,确实够杂牌的,不过看着身体素质,却都是实打实的汉子,那郭函没有匡谭威。 谭威于几人道明了规矩后,开始布置新军“圭圣军”的新排布。 赵国强领一营二百三十人,定为金字营,编制后续安排; 柳能领二营二百二十人,定为木字营,编制以联军原人马暂定; 颉永羌领三营二百二十人,定为水字营,收拢静海军原人马暂定; 汪达拿领四营二百三十人,定为火字营,新编混合暂定; 奚广昆领五营二百四十人,定为土字营,新编混合暂定。 几个校尉安排好后,立刻整兵,谭威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谭威深知要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新军,绝非一蹴而就之事,必须精心规划稳步推进。他心中早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打算通过整军、练兵、换装这关键的三步,彻底重塑这支军队的风貌。 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第一步——整军,其核心在于凝聚军心,让全军上下一心如臂使指。 这日下午阳光依旧炽热地洒在军营之中,谭威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全军紧急集合! 这一命令军营中炸响,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知道最近主官可能会发火。急促的钟声随之响起,“当当当”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上回荡,催促着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士兵们听到钟声,顿时手忙脚乱。有的正在营帐中休息,匆忙间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慌乱地冲了出来;有的正在做着杂务,放下手中的工具就朝着集合地点奔去。 从敲钟开始,整个军营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忙碌之中。谭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神色冷峻地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陆续赶来的士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过去,集合的队伍才逐渐有了雏形。 谭威驱马缓缓巡视,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士兵,仿佛要将他们的状态和神情都刻在心里。随后他命令各营校尉报数,就在报数时,又有部分士兵气喘吁吁地陆续赶来。经过一番仔细清点,应到人数为一千一百人,可实际只到了一千零四人,足足有三十三人未到。 谭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迟到的六十三人,绕营跑三十圈!未到的三十三人,跑完五十圈后,每人再罚十棍!”士兵们听到这个惩罚,心中虽有畏惧,但军令如山,无人敢违抗。被罚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绕着营地奔跑。 谭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见士兵们汗流浃背,脚步沉重,但却都在咬牙坚持,还算结实。一圈又一圈,当看到最后一名士兵坚持跑完时,谭威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他们的体力尚可,只要加以训练,定能成为一支劲旅。” 晚饭时分军营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谭威却让人在营地中央立起了一根带有两条绳子的旗杆。士兵们对此感到十分不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士兵好奇地问道:“这旗杆立在这里做什么?那两条绳子又有什么用?”但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大家只能带着满心的疑惑,用过晚餐后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军营中再次响起了集合的钟声。这一次士兵们有了前一天的教训,动作明显迅速了许多。在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内,队伍便集合完毕,且没有一人迟到,自然也无人受到惩罚。 随后四名骑兵英姿飒爽地来到旗杆前,他们身着崭新的军装,精神抖擞。其中一名骑兵手中握着一面绘有五色横条的大旗,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拉动绳子。随着旗帜的缓缓升起,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向上移动,大家都静静地注视着这面即将成为新军象征的大旗 。 谭威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缓缓来到校场中央,他的鹰视如刀,扫视着台下整齐排列的士兵们。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有力,在整个校场上回荡:“从今日起,我们这支新军,正式命名为圭圣军!这面绘有五色条的军旗,便是我们圭圣军的象征!它代表着我们的荣耀与使命,每一个圭圣军的将士,都要誓死扞卫它!” 士兵们听着谭威的话,对这面五色军旗留下了初步印象,谭威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规定,每七天都要由我们军中最勇猛的战士来升起这面军旗,以此激励大家,获殊荣者诸事优先,营内无论军阶,必须尊称其锐士!”台下人头攒动,这个时代的兵丁其实头脑很简单,只是欠缺引导而已,士兵们纷纷握紧拳头,仿佛都在暗暗较劲,想要成为那个升起军旗的勇士。 讲完之后张龙走上前,大声下令:“早饭后全营到操场集合!各营选出箭法最好的四十名箭手,一共二百人,分成两队进行射箭比赛!前30名的箭手将获得丰厚的奖励,而获胜的队伍,将得到一天的假期!” 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兴奋起来,似乎把先前的矛盾都撇在一边了,纷纷开始讨论起谁的箭法最好,谁最有可能赢得比赛。 谭威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队伍,张龙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圈木牌,这是用来计分的工具。 饭后他们让箭手们相隔五十步站立,准备射击计分。每队轮流派出选手,比赛规则十分明确,这不仅是一场箭术的较量,更是团队协作与竞争精神的考验。谭威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选出箭法精湛的兵士,为军队的战斗力提升打下基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让大家彻底忘记静海军与联军之分,真正融为一体,成为一支团结的队伍。 比赛正式开始,两队的箭手们都全神贯注,拉弓、搭箭、瞄准、放箭,一气呵成。箭羽划破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射向靶心。台下的士兵们也都激动不已,纷纷为自己队伍的选手加油助威。 呼喊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 在比赛过程中,每一次有箭射中靶心,都会引起一阵欢呼。赵国强所带领的队伍,箭手们发挥出色,配合默契,得分一路领先。而柳能队也不甘示弱,紧紧追赶。最终比赛结束,赵国强所带之队以三百八的总成绩胜出,柳能队则获得三百三分。 经过统计共有五十二名名兵士射中了靶心,他们的箭术赢得了大家的阵阵喝彩。 谭威按照事先定下的规则,为前三十名的箭手颁发了银钱,获胜的团体也给了奖励,台下的士兵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获胜的队伍更是欢呼雀跃,这个时代的荣誉感还是很纯的。 张龙看着兴奋的士兵们,又大声宣布:“下午以钟声为号,各队推选四十名大力士,进行举石锁比赛!奖励和射箭比赛一样!”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虽然经过一上午的比赛已经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又燃起了新的斗志。 兵士们散去后,整个军营都沉浸在比赛的兴奋氛围中。大家的兴奋点都集中在比赛上,纷纷讨论着比赛中的趣事,获胜的箭手们则被同伴们要求请客,分享这份喜悦。那些力气大的士兵,更是摩拳擦掌,满心期待着下午的举石锁比赛,想要在赛场上一展身手 。 另章 总结心得 就是一些想法,只看小说的老爷们可以略过。 各位读者老爷们,今天想跟大家聊一聊我写这部小说的一些心里话。其实这部小说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尝试。我心里也清楚,可能很多朋友在阅读的时候,会觉得情节有些老套,故事发展的公式也比较固定。毕竟穿越造反类型的小说,往往都跳不出那个常见的套路。 就像大家看到的,先是解释主角穿越的原因,然后主角在异世界安身落户,接着努力争取自己的势力,开始猥琐发育,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经历一场大战从而一战成名,之后继续不断发展壮大。但随着势力越来越大,难免会被猜忌,甚至遭遇敌人或自己人的摘桃子,这时候主角又得顺从安排,重新开启新的发育之路,在各种纷争中摸爬滚打,直到最后力挽狂澜,实现改朝换代。 说实在的穿越造反文的情节大致就是如此,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这类小说,大多八九成都是这个套路。这次我想着尝试一些新的方法,就用新尝试来勾画小说框架。本以为能有一些不一样的效果,可结果确实也不尽如人意。不过呢探索新事物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也明白这个道理。 新尝试毕竟是个费力的营生,做出的框架虽然稳定,但依旧难逃被用烂了的老套路,所以小说里很多情节老套和相似也是情有可原。但请大家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情节和细节上不断优化,争取能符合大家的口味。 还有很多读者老爷提到心意和创新的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尝试。我深知创新对于一部小说的重要性,所以在创作过程中,我会不断思考如何给这个题材注入新的口味。不过写作的过程难免会有偏差,如果中途写偏了,还希望大家能及时给我指出来,我一定会虚心接受并改正。 在这里我也向大家承诺,这部作品不会断更。我前面说过这是用来创新的,主要就是想在细节描写和心理刻画上简略些,从而适应故事感,之后还打算练习人物刻画。我希望通过这部小说,让自己的写作能力得到全面的提升,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可能很多朋友会觉得语言僵硬,对此我真的很理解大家的感受。但此部小说主要就是快速阅读的产物,故事大于文笔,我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努力去突破去创新。我会尽量把每一个情节都打磨得更加精彩,把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更加生动。 另外我也知道在细节和心理描写方面,可能有时候会显得比较抽象。这也是我在写作过程中还没有掌握好度的原因,还望大家多多见谅。如果实在有朋友不喜欢这种风格,我在这真诚地说声抱歉。毕竟这部小说本来就是我的新尝试,要是真的惹得大家不满,等我好好写完之后,我会通知大家,然后把小说下架。 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能够宽容一些。我就是想通过这部小说好好练练,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在此致敬。 第32章 现代化治军 通过射箭、举石锁等一系列别开生面的比赛,谭威成功地在圭圣军里营造出了积极尚武的氛围。以往军营中时常发生的打架斗殴现象,如今也大幅减少。士兵们的精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些充满趣味与挑战的比赛之中,大家的关系也在竞争与合作中逐渐变得融洽。 然而张龙却隐隐有些担忧,这一日他找到谭威,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忧虑地说道:“谭将军,这些比赛虽好,可花费实在不少啊。购置奖品、准备比赛器具,样样都需要钱。长此以往咱们军队的军资怕是要见底,军队可就要变穷了。” 谭威听后沉思片刻,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张龙的肩膀说道:“张龙,此事你不必担忧。我让府上的孙管家送些钱来,总能解这燃眉之急。” 于是谭威即刻传信给孙管家。不多时孙管家匆匆赶来,一见到谭威,便叫苦不迭:“将军呐,您是不知道,府上也没多少闲钱了。之前大头儿都被朝廷没收,这平日里的开销就不小,如今还要拿出大笔钱财来支持军队比赛,实在是难呐!” 谭威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还是嘴硬道:“你再仔细算算,总能挤出些银子来。咱们军队如今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这点钱就把比赛停了。”话虽如此谭威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慌,毕竟军队的日常运转和发展都离不开钱财的支撑。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钱财问题,谭威吩咐孙管家去打理李七留下的生意。孙管家领命而去,每日忙得焦头烂额。然而过了好些日子,孙管家却一脸沮丧地回来复命:“将军,这李七的生意错综复杂,我理了许久,却始终没理出头绪。而且我细细查探后发现,李七看似风光,实则并非如咱们想象中那般富有。”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无奈,却也坚持资助军中,这可是乱世立命的本钱,不可半途而废,至于钱粮,他没指望马科那边划下来多少,这可是明末,真有军费也被东林那帮子刮了好几层了,军资只能自己另想办法。 尽管钱财问题尚未解决,但这一系列比赛确实稳定了部队的情绪,让圭圣军的凝聚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谭威深知是时候对圭圣军进行重新编队了,以更好地发挥军队的战斗力。 谭威将五位营校尉召集到营帐之中,他神色庄重地说道:“如今我军经历了这些比赛,士气正旺,是时候做出一些调整了。在重新编队中,五个营的校尉依旧不变,各位都是军中的骨干,肩负着重要的责任。” 五位校尉纷纷点头,这都是见过谭威万军取首的人,加上当初敢死队的交情,自然对谭威服气,当然谭威当初向郭函筛选过,那些刺头和独立户,谭威都没要。 接下来谭威根据各团队的特点,对武器配备进行了精心调整。 他看向赵国强说道:“赵校尉,你所带领的第一团金字营,即日起除了常规装备外,我给每人配备一张轻型黄桦弩。草原骑兵时常侵扰边境,机动性强,我们组建弩营,便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有效对付他们。这黄桦弩虽轻巧,但威力不容小觑,关键时刻,定能发挥大作用。”赵国强听后,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而后谭威又将目光转向柳能:“柳校尉,你的第二团木字营,将作为强弓营。我分给你们营里的全是大力士,这是我们军队的优势。我要把你们打造成一支精锐的强弓部队,其中的精锐射手要能拉开十石的强弓,并且有效射程要超过一百步以上。做不到就练,练不出就滚,优胜劣汰。在战场上你们的强弓将是我们的有力武器,能在远距离就对敌人造成巨大的威慑。”柳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抱拳说道:“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刻苦训练,发挥强弓营的最大威力!” 在营帐之中谭威端坐在主位,扫视着下方整齐站立的各位校尉,他知道武人只服武力值。 “颉永羌!”谭威突然高声喊道。 “末将在!”颉永羌迅速出列,身姿挺拔,应答声清脆响亮。 “从今日起你所统领的第三团水字营,将作为长刀营。这长刀乃是在陌刀的基础上改良而成,宽体长刃,威力巨大。水字营的兄弟们,日后作战时,可骑马冲锋,也能下马步战,你们将是战场上的多面手,是敌军的噩梦!”谭威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颉永羌激动地抱拳行礼,大声说道:“多谢将军信任,末将定当率领水字营,苦练杀敌本领,不负将军所望!” “汪达拿!”谭威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位校尉。 “末将在此!”汪达拿立刻上前,神色庄重。 “你的第四团火字营,为马枪营。马枪在战场上十分灵活,我给你们配备了精良的马枪。战场上你们要充分发挥马枪的优势,与敌军周旋、拼杀,为我军打开胜利的通道!”谭威详细地阐述着火字营的职责。 汪达拿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火字营定会以手中之枪,扞卫我圭圣军的荣耀!” “奚广昆!”谭威接着喊道。 “到!”奚广昆应声而出,眼神中透露出这个时代武人的野性。 “第五团土字营,将作为我的卫队,责任重大。你们的配备最为复杂,其中还设有斩将队。这些‘斩将手’要经过特殊训练,在关键时刻,能精准地打击敌军的关键人物,为战局带来转机。你们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同时也要守护好整个军队的核心!”谭威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奚广昆郑重地承诺道:“将军,土字营全体将士,愿以性命守护您和军队!” 安排完各团的任务,谭威又考虑到战马的分配问题。他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中原地区不产马,咱们圭圣军如今拥有的八百多匹战马,大多是李德尚私养的。这些战马珍贵无比,经过慎重考虑,主要配给水、火、土字营。水字营骑马作战时,长刀可发挥更大威力;火字营的马枪与战马配合,能增强机动性和战斗力;土字营作为卫队,有了战马,能更好地保护核心。希望各营珍惜这些战马,发挥出它们的最大作用。”各位校尉纷纷表示明白,深知战马对于军队的重要性,最后谭威承诺,所需军资他会尽快备好,不足的会以家资相抵。 重新编队完成后,谭威决定按照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来打造圭圣军,他深知太复杂和太现代的军事训练不一定适合这个时代,于是参考《民兵训练手册》,打算从队列训练抓起。这一日他将全体军士集合起来,详细讲解队列训练的要求和意义。可实际上对于这些习惯了传统作战方式的军士们来说,现代的队列训练方式让他们理解起来十分困难。 金字营校尉满脸疑惑,忍不住上前说道:“将军,这队列训练如此复杂,与我们以往的训练大不相同,兄弟们实在难以理解,这有什么用呢?”谭威耐心地解释道:“队列训练看似简单,实则意义重大。整齐的队列能让我们在战场上更好地协同作战,提高军队的机动性和执行力,关键时刻,能发挥出巨大的优势。”尽管谭威再三解释,但仍有不少人面露难色。 不过在谭威的强力推动下,队列练习还是艰难地开展起来, 谭威心里清楚,目前自己只是代理参军,在静海并非他一人就能说了算,不能太张扬。 还有军队的发展和变革需要谨慎行事,尤其是在火器的使用上。大明的火器虽有一定威力,但涉及到诸多方面的协调和支持,在当前的局势下,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暂不考虑使用大明火器。 第33章 已解燃眉之急 在圭圣军的训练场上,谭威想要让这支军队焕然一新,必须从最基础的队列训练抓起,他先是从众多士兵中挑选出几十个最为机灵、领悟力强的,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谭威站在队伍前方,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地喊道:“大家听好了,今天我教你们单个军人队列动作,这是我们训练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说着他便开始示范立正的动作,双脚分开六十度,双手紧贴裤缝,抬头挺胸,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士兵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谭威的每一个动作,随后纷纷模仿起来。谭威在队伍中来回走动,仔细纠正着每一个人的姿势,“腰挺直,手臂再用力些,对,就是这样!”他耐心地指导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接着他又教大家稍息的动作,“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约全脚的三分之二,两脚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 士兵们认真地学习着,尽管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在谭威的悉心教导下,逐渐掌握了动作要领。 待这几十个士兵熟练掌握后,谭威便让他们分散到全营,去教其他官兵。而对于各位校尉,谭威则亲自训练,他深知校尉们在军队中的重要性,只有他们熟练掌握,才能更好地带领士兵们训练。 近十天的时间里,整个军营都沉浸在紧张的单个军人队列训练中,最后总算达到了谭威初步的要求。 紧接着谭威又马不停蹄地开展营、连、队、班队列动作训练。他精心制定了相关的队形,以及集合离散的详细流程。在训练场上士兵们按照谭威的指挥,迅速而有序地变换着各种队形,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为了让各营在战场上能够更有效地沟通协作,谭威根据五营的分工,制定了独特的指挥鼓声和旗语。“击鼓三声,第一营前进;红旗挥舞,第二营变阵……”他耐心地向士兵们讲解着,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牢记于心。 随着训练强度的不断增加,谭威觉地士兵们需要充足的体力,于是他提高了伙食标准。他叫来孙管家说道:“孙管家,如今军队训练辛苦,你务必多送些肉粮过来,一定要保证士兵们吃得饱、吃得好。”孙管家领命而去,很快便将肉粮送到军营。 官兵们看到丰盛的食物,心中十分感动,对训练的抵触情绪也渐渐减小。 说实话,现代化训练并不难,重在循序渐进,更关键的是虽然很多士兵不理解也常常抱怨,但是训练没有耽误,无形中也促进了服从性和习惯性。谭威在军营里忙得不可开交,等他终于忙完回到府中时,发现已经平安度过了接手李七府开始的危险期。 军士们都已回营,他便回府找来张来福说道:“张兄弟,你帮我挑选十位子弟充当护院,要身手敏捷、忠诚可靠的。”张来福很快便完成了任务,谭威安排好护卫后,便从别院搬到了主院。 回到主院的澡房,云琴早已等候多时。她看到谭威回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阿郎,你可算回来了,训练一定很辛苦。”说着便让谭威躺下,为他按摩起来。 云琴的双手在谭威的身上轻轻揉搓着,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一时间,澡房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谭威一边享受着云琴的按摩,一边教她踩背放松的技巧,“就这样,用点力,对,就是这里……” 正在舒服着呢,云琴突然停下了手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阿郎,我内急,先去一下。” 说完便匆匆离开,谭威闭着眼睛,还沉浸在放松的状态中,听到门口响声以为回来的还是云琴便说:“这次给我揉一下大腿梗”。可当他感觉这人靠近时睁眼一看,发现竟是月画。 月画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谭威看着月画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再加上之前被云琴撩拨起的情绪,他心中一热决定雨露均沾,缓缓将月画抱到床上,月画侧过头双手紧紧抓住床沿,脸上满是羞涩与紧张 。 谭威与月画沉浸在亲密的氛围中,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完全忘了云琴的事,就在这时云琴迈着轻盈的步伐,端着一壶热茶缓缓走进房间,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床上的两人时,笑容瞬间凝固,脸上满是羞愕,虽然婢女服侍主人很正常,可也没一起的呀,身为女孩子,有些事是骨子里的接受不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一软,只听“哐当”一声,茶壶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清脆的破碎声在房间里回荡,月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扬手,却不小心打到了旁边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常人可能并不在意。可谭威敏感的被这声音吸引,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他轻轻推开月画,起身走到墙壁前,伸手敲了敲那面墙,发现声音空洞,果然另有玄机。 谭威立刻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探寻墙壁的秘密。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机关,轻轻一按,只听“吱呀”一声,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密室。密室约两丈见方,里面的景象让三人都惊呆了。只见密室里堆满了钱币、金银制品,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帐簿、房契、名册等,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谭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转头看向云琴和月画,神色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云琴和月画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她们连忙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 从那以后谭威每日都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到密室,仔细整理里面的财产,他一本本翻阅着帐簿,一张张查看房契,一项项清点着金银财宝。三天过去了,他终于理清了头绪,心中暗自庆幸这些财产没有被充公。 在整理的过程中,谭威不禁联想到明末这些兵头子的逍遥,这些财物看起来有不少是李七替李德尚经营的。 如今军队腐败严重,军备松弛,战斗力急剧下降,而满清兴起后,边关重镇的军需供给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自然暗地里肥了这些小兵头子。李德尚能够勾结外人,背后的关系必定错综复杂。而且曹官当时竟然没有清理到李家的大量财物,郭函也以为静海的财力都被养兵了,这也是马科留谭威独立领军的原因,没几个钱自然会听话。 如今原本正为圭圣军的费用发愁的谭威,意外得到了这笔财物,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尤其是商铺和各地占股,那都是活财,源源不断。这个时代因为贪腐成行,早就有一套隐秘的操作和规矩,只认合同不认人,谭威大可放心。 谭威如今站在密室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财富,心中充满了希望。他要把这些财物用来支持军队,圭圣军的训练和发展将会更加顺利。他丝毫没有想到,麻烦正悄然向他逼近,摘桃子的来了。 第34章 摘桃子的来了 崇祯十一年正月,凛冽的寒风如同疯狗,在大明的土地上肆意啃咬,冰冷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小冰川期,大明就这烂命运呀,即使穿越了也没改变。街道上行人寥寥,个个裹紧棉衣,行色匆匆,试图抵御这彻骨的严寒。 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大明的朝堂之上同样风云变幻,内阁斗争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暗流,每一次涌动都可能掀起惊涛骇浪,影响着整个国家的走向。 崇祯皇帝欲意整合辽东诸将的调遣,这也算他有点脑子,知道辽东将门牵扯复杂,经过多日的权衡与考量,最终决定加封马科为兵部侍郎等重要职务,并委以整合山海关诸将的重任,同时任命他为督监。崇祯心中十分清楚,马科在山海关地区并无深厚的根基,不像那些地头蛇般盘根错节难以掌控。 选择马科,正是看中了他相对容易被崇祯遥控指挥这一点,期望他能成为朝廷制衡山海关军事势力的有力棋子,顺利达成自己对山海关军事布局的规划,稳固大明的北方防线。 而在朝堂的另一侧,兵部尚书杨嗣昌和首辅温体仁正为了军政事务争论得面红耳赤,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的言辞在朝堂上回荡,毕竟涉及利益,谁也不软。 杨嗣昌主张加强对辽东地区的粮草管控,以保障前线战事的顺利进行;而温体仁则从全局战略出发,认为目前内外暂稳,应优先稳固朝堂各部,双方僵持不下,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和妥协,最终敲定了一个略显尴尬的任命 —— 新任辽东粮道总督于堂到任。这位于堂实际官职只是知州差遣,却被赋予了包管冀东的重任,驻地就设在静海,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谭威无缘无故多了个上司。 与此同时郭函也接到了返回山海关的调令,他在静海附近的布置即将告一段落。 在郭函临行前一天,他身着一袭黑色披风,头戴貂皮暖帽,带着一众同样身着厚重冬装的亲卫,顶风前往圭圣军军营。 他心中想着本来答应谭威独立成军,此时突然来了个上司,确实有些尴尬,不过谭威军职挂在山海关,相对还是自由些的,此次离开前,定要去军营看看这支部队的情况。当他们来到军营门口时,两名站岗的军士立刻上前,手持长枪,交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军营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一名军士大声喝道,颇有认死理的样子,声音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郭函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表明身份,值勤校尉赵国强恰好从军营内巡逻至此。赵国强一眼便认出了郭函,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快步上前,“啪” 地一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激动地说道:“郭将军!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他连忙挥手示意军士放行,同时热情地将郭函一行迎进军营。 郭函对刚才的一幕甚是奇怪,不过想到谭威本就是怪人,也就不多想迈进营门,一阵寒风吹过,他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到了营门两侧悬挂的标语:“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再凑近一看,顿时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心中暗自感慨:“这规矩写得实在是妙!简简单单的几条,却将军纪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继续往军营里走去。 放眼望去营房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顶上的积雪被清扫得一丝不苟。军士们身着统一的冬装,虽然衣服略显单薄,但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和自信。郭函心中暗自点头,对这支军队的军容军纪颇为满意。然而他也察觉到军营里有些异样,往日里的热闹喧嚣不见了,显得有些空荡冷清,不见谭威等人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于是问道:“谭威将军和其他军士都去了何处?” 赵国强恭敬地回答道:“回郭将军的话,除了值勤校尉和站岗军士外,全营每天早上都要进行十里越野训练。” 郭函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十里越野?这是什么训练科目?我在军中多年,竟从未听闻。”就在他满心疑惑,准备进一步询问时,忽然听到营门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跑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郭函心中一动,连忙转身,朝着营门的方向望去 。 在寒风呼啸中谭威全身披挂,身姿矫健地跑在十里越野跑队伍的最前头,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得节拍,身后的军士们紧紧跟随,脚步声整齐划一,宛如阵阵闷雷在地面滚动。当谭威的目光触及到军营门口的郭函时,他迅速抬起手臂,有力地挥了一下大声喊道:“全体都有,立定!”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军士们听到命令,立刻一二三收住脚步,动作干净利落,迅速站成整齐的队列,没有一丝慌乱和嘈杂。谭威大步走向郭函,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郭将军,许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郭函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谭威和纪律严明的队伍,眼中满是赞赏的问道:“谭威,你们这是在演练什么兵法?这般整齐有序,我竟从未见过。” 谭威笑着解释道:“郭将军,这不是什么兵法,而是十里越野跑,除了完成五军府章程规定的训练外,我从与山林猛兽搏斗的经历中学到,这种训练既能增强体能,又能在奔跑中练习队形。您看大家在奔跑过程中保持着紧密的协作和整齐的步伐,一旦到了战场上,就能更好地协同作战。” 郭函微微点头,虽然觉得这种训练方式有些古怪,但仔细一想,却又十分合理,不禁对谭威的创新思维和训练方法暗自佩服。 郭函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支训练虽方式奇特但纪律严明、充满精兵气势的圭圣军,对谭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两人并肩巡视军营,边走边聊,军士们也各自在领队的指挥下各自去训练,走了会儿,郭函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谭威,我此次来还有一事相告,朝廷最近人事变动频繁,我接到命令,要回山海关了。今晚有一场迎送晚宴,新任辽东粮道总督于堂也在,你务必参加。” 谭威眼中闪过一丝深虑,想了会说:“郭将军放心,我只管训练好圭圣军,其余自从安排。”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宴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拉开帷幕。宽敞的大厅内,灯火辉煌,众人依次入座。于堂端坐在主位,神态威严,尽显上位者的气势;郭函坐在他的旁边,目光扫视着全场。郭函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今日这场晚宴,一来是为我饯行,二来是让大家与新任总督于堂大人以及随行官员相互认识。”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向于堂和郭函致意。 谭威作为新人,心中明白这是一个与各方官员接触交流的好机会,自己这个三不沾更要搏个人缘,于是主动与身边的官员们一一打招呼。他面带微笑态度谦逊,众人也都热情地回礼,一时间气氛融洽而和谐。 然而当介绍到一位于堂的随行武将时,情况却发生了变故,谭威走来时恭敬地行礼,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见过将军,日后还请多多关照。”那武将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瞥了谭威一眼,态度十分冷淡,他不仅侧身避开了谭威的行礼,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谭威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又都很懂事的活络起来。 第35章 冤家路窄 晚宴上那副将对谭威那冷淡至极的态度,让谭威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快,但他很快恢复镇定,不动声色地将情绪隐藏起来。待晚宴结束后,谭威找到张龙,轻声问道:“你可知那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对我如此敌视?” 张龙左右看了看,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他是静海王家出身,现在挂衔五品都尉,品级比你略高一些,在军中有些资历,也是静海城里那个王猛的堂哥,是瞧不上咱们这些混编番部的。” 谭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记下了,他与王猛是亲戚的话,心机必定狭隘,日后定要多加提防。当务之急,还是得苦练实力,壮大咱们圭圣军,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不怕别人轻视。” 之后几日谭威一心扑在改进圭圣军装备和加强训练上,别人也没找他麻烦,他深知一支强大的军队离不开精良的装备,可他也清楚擅自更改装备极易被人抓住把柄,给自己和军队带来麻烦。他冥思苦想,精心制作了一份详细的表册,上面详细罗列了攻打静海时的损耗情况,表明军队目前武器、马匹严重不足,急需补充。 谭威拿着这份表册,多次找到于堂,恭敬地说:“于大人,您看,咱们圭圣军在攻打静海时损耗巨大,如今武器破旧,马匹也不够,实在难以更好地执行任务,还望大人能拨些物资,支持我们。” 于堂随意翻了翻表册,眉头一皱开始踢皮球:“如今各处都需要用钱,未有多余的物资,况且圭圣军粮秣由马总兵节制,我虽然身为粮督,咱们又同在一城,本应该批些军资与你,可你也知道,我刚到任,衙门还是空壳子,两手空空呀,此事以后再说,若是补充了物资,我定予你。” 谭威碰了一鼻子灰,但他没有放弃骚扰。 此后谭威多次找于堂诉苦,每次都言辞恳切,希望能打动对方,可于堂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被谭威纠缠得心烦意乱。看火候差不多了,在一次酒宴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谭威借着酒劲,满脸笑容地对于堂说道:“于大人,我知道您一直为事务操劳,实在辛苦。我恰好有几匹好马,都是难得的良驹,想送给大人,略表心意。另外我还想开个铁器作坊,毕竟军械马总兵批的少,你这里也空空,我只能自己修补军械凑合用。而且既能自己补充部分,还能节省开支,大人觉得如何?” 于堂听后心中一动,他不是不明白这不符合规矩,但谭威说得好,这是修补兵器,不是制造兵器。他本就对军中开支颇为头疼,若能有个铁器作坊,确实能省下不少钱。而且这几匹好马也让他有些心动。犹豫片刻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有此想法,那就辛苦了。” 谭威得到许可后,暗自高兴,这修补和制造,边界模糊,操作也没具体规定,况且谁来查呢。他立刻找到孙枫林安排通过李七的旧渠道,走私二百多匹战马回来,经过一番艰难的运作,终于将二百多匹健壮的战马运了回来。谭威从中挑选出十匹最为精良的,派人送给于堂。于堂看到这十匹骏马,十分满意,从此对圭圣军的一些小问题也不再过分追究。 有了这些战马,圭圣军如虎添翼,顺利从步骑混合部队转变为纯骑兵。士兵们骑着高大健壮的战马,在训练场上驰骋,气势非凡。他们的机动性大大增强,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作战灵活性,都有了质的飞跃。 要打造一支精锐的圭圣军,武器装备的精良同样重要,为此谭威不惜花费重金,四处寻觅能工巧匠。他不仅扩大了原李七的铁匠铺,使其成为打造“谭氏武器”的重要据点,还去于乾那里挖人,骗来铸造过避水金睛兽的能匠孙跃后,谭威亲自忽悠。 “孙师傅,好久不见呀!” 谭威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如今我正在改良兵器制造,您技艺高超,来我的铁匠铺一展身手,不知您意下如何?” 孙跃看着眼前这位最近名震静海的将军,想起了当日在寺庙前的场景,尤其想到那把匕首,心中有些动摇。在谭威一番诚挚的劝说下,孙跃最终答应加入。谭威还想将另一位技艺精湛的岳朋也招致麾下,可惜于乾不干了,岳朋也不好磨了面子,谭威虽有些遗憾,但也觉地可以了,在强迫就有点过分了。 几天后谭威走进铁匠铺,仔细观察着工匠的工艺和流程,只见他们用风扇鼓风,效率并不高,谭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见过的活塞式风箱样式,他凭借着记忆,找来纸笔,一笔一划地将其画了出来。画好后他找到孙跃,兴奋地说道:“孙师傅,您看看这个。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活塞式风箱,定能大大提高鼓风效率,从而提升炉温。” 孙跃接过图纸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谭将军,照这图纸来看,应该可行,若是能造出来,打造的刀剑定能更锋利坚韧。” 谭威听后信心大增:“那我们现在就做一个试试,相信咱们几个差不多能做出来。”之后每天都过来交流冶炼。 与此同时谭威并没有放松对军队训练的要求,反而进一步提高了训练强度,在训练场上,他看到兵士们的力量训练主要以举石锁为主,方式较为单一,于是他依据现代运动训练法,开始精心制定新的训练方法。 “大家听好了!” 一个校尉大声在校场上说道,“从今天起,咱们的力量训练要有新变化。” 谭威先是安排了负重抗阻力训练,让士兵们背负着沙袋进行跑步、跳跃等练习,以增强腿部力量。接着是对抗性训练,士兵们两两一组,进行摔跤、角力,在相互对抗中提升力量和技巧。“利用外部环境阻力训练也很重要。” 谭威指着附近的河流说道,“以后大家要到河里进行涉水训练,水流的阻力能让你们的力量增长更快。” 此外他还让士兵们进行克服自身体重的练习,如俯卧撑、深蹲等。 为了让士兵们掌握更多技能,谭威还让人制作了简易单杠,亲自示范引体向上的动作:“来,大家看,双手握住单杠,利用手臂和背部的力量,将身体向上拉起。” 士兵们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在谭威的耐心指导下,逐渐掌握了要领。 这些新的训练方法,比起单纯举石锁有趣多了,而且军士们大多经历过战争,深知这些训练对提升自身实力真的有用,都自觉地投入到训练中。 第36章 破剑式 这天军营里一个平常日的清晨,谭威精神抖擞地带领着军士们进行跑操,他们迈着整齐而有节奏的步伐,在城郊外列队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这也是谭威刻意培养大家的默契度,有些东西是在潜移默化中嵌入意识里的,比如默契和节奏,对于士兵来说,那就是感觉,军人的感觉。 当他们跑完回到军营时,孙跃早已在营门等候多时,这让谭威很意外。孙跃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到谭威归来,立刻迎了上去。 “谭将军!”孙跃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按照您画的样式,风箱已经做出来了!效果非常好,火力比以前提高了不少,这下咱们肯定能造出更好的刀剑了!” 谭威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孙跃的肩膀说道:“孙师傅,你们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有个想法,你能不能打造一些飞抓之类的工具?这些工具在战场上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孙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说:“将军放心,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一定能做出来!”谭威满意地点点头,他对铁匠铺的帮助只能做到指点,什么夹钢、油淬、泥炼,他也只是知晓名字,真的操作其实还得孙跃他们一点点实验。 上午时分阳光洒在军营的操场上,给整个军营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谭威站在操场中央,神情庄严,对自己打造的这支部队充满了信心,他高声下令集合圭圣军全军,准备进行一场合成演练,相当于后世的实弹演习。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齐地排列在操场上,等待着谭威的指挥。谭威环视着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超出了同时代其他军队的旧模式,谭威心中还是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他宣布土字营作为中军和预备队,在演练中承担着关键的任务, “今天我们演练的第一阵,名为‘破剑式’!”谭威大声说道,声音在操场上回荡,“此战法适用于与实力相近的敌手交战。我们先进行远程消耗,削弱敌人的力量,然后再派出骑兵冲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士兵们认真地听着,虽然都是底层大头兵出身,但谭威要求每个人都要知晓军事目的,不再像往常那样随着大部队瞎跑,谭威在渐渐给这只部队注入灵魂,不想让他们有种被裹挟的被动感。 随着谭威一声令下,演练正式开始,各营按照命令迅速行动起来。弩手和弓箭手们站在队伍的前方,他们拉开弩弓和长弓,瞄准目标,轮番射击。箭矢如雨点般飞向远方,在空中按照训练的仰角规定,射出不同的射程。 水字营的士兵们则勇敢地向前冲去,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力,火字营、木字营和金字营的士兵们紧随其后,发起了猛烈的突击。三三制的冲锋还不能完全实现,但是交相掩护冲锋,他们已经做到了,此刻诸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 土字营的士兵们在一声特殊的号鸣下,如同一把利刃,直袭敌中军。 在演练过程中,谭威和张龙就箭是否射出的问题产生了争议。张龙认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不应该射出箭矢;而谭威则坚持认为,演练应该按照实战标准进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提高军队的战斗力。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按照谭威的意见,将箭射出,这也是谭威定下的规矩,大战前夕开军事会议,任何人都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事后不得以此为难,但是一旦敲定计划,则必须执行。 演练进行得非常顺利,五营官兵们配合默契,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演练结束后,士兵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荣誉感,他们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因为主将军令清晰,从不难为兵士。谭威和各位校尉们聚集在一起,仔细推敲着这次演练的过程。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将此阵命名为“破虏一阵”,寓意着他们将用这一阵法,打破敌人的防线,保卫国家的安宁。 演习结束后轮到张龙开始值勤,谭威则获得了难得的休假机会,这也是谭威定下的规矩,主将轮值,校尉也轮值,至于下面的队领,也是轮值管理,这样可以保证队伍全天候指挥系统健全,处于待命状态。 难得休假,谭威骑着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想到回到家后就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洗去身上的疲惫和尘土,心情变得格外愉快。 谭威与月画亲密之后,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克制天性,与月画、云琴的相处上也随了这个时代的腐败,只要不轮值,他便会回到府中,与两位佳人相伴。在温馨的庭院里,或是在宁静的书房中,常常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当然还有小孩子不能听的。 谭威与月画、云琴相处得极为融洽,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愈发深厚,这天谭威在军营忙碌了许久,趁着闲暇准备回府。回府路上忽然想起云琴和月画平日里喜爱的衣物,便想着给她们一个惊喜。于是便叫随行的一名勤务小兵说道:“你帮我去前面那家布店买些好看的布料回来,记得挑质地柔软、花色鲜艳的。”小兵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进了小店。 其实谭威还是有些不地道的,他不进去是怕别人说闲话,毕竟一个大男人,买些花花布子,实在。。。。。。再说谭威现在可是静海参将,圭圣军指挥使,还是让小兵锻炼一下,年轻人嘛。 然而就在小兵踏入店门的瞬间,意外发生了,王彪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他看到小兵进店挑选布料,顿时觉得滑稽可笑。还没等小兵反应过来,王彪猛地一脚踢出,将小兵直接踹出了店门。小兵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鼻血瞬间流了出来。 谭威见状立刻赶了过去,他扶起小兵转头怒视着王彪,质问道:“王彪,你为何无故伤人?”王彪冷笑一声,嘲讽道:“谭威,你竟派军士来买女人之物,真是笑掉大牙,你这将军当得可真够窝囊的!”谭威心中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强压着怒气,回应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无故伤人,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王彪不屑地哼了一声挑衅道:“说法?有本事你跟我去校场比试比试,别在这耍嘴皮子!”谭威看着王彪那嚣张的模样,心中凶意升腾,他冷冷地说:“你这条疯狗,逮谁咬谁!看来有必要处理一下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店里走出一位高贵典雅的美女。她身着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美女鄙夷地扫了谭威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随后对王彪说道:“别理他,咱们走。” 说罢飒利地跨上一匹骏马,扬长而去,谭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有些压制不住,紧握双拳气得火冒三丈, 但谭威也知道,王彪毕竟是于堂的人,与这种人置气对自己没好处,看来需要谋划一下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带着受伤的小兵回到了府邸。 回到府中后,谭威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今日这窝囊气是要咽下,但是今后必须吐出来,自己两世为人,还怕一个王彪嘛,冷静、冷静,好好谋划。 晚餐时分为了调节气氛,让云琴和月画也别看出自己的不爽,谭威笑着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个老夫子,大白天的时候在学堂里睡觉,可却不许学生打瞌睡。有个学生忍不住问他:‘老师,您都能睡觉,为什么我们不行?’老夫子假意撒谎道:‘我是在梦中见周公呢。’第二天白天,私塾里那学生也效仿夫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夫子发现后,立刻用戒尺将学生打醒,生气地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学生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也是去见周公啊。’夫子又问:‘周公对你说了什么?’学生眨眨眼睛回答说:‘周公说,他昨天并没有见到您。’” 云琴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都笑红了。月画起初只是微微一笑,可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竟趴在桌上笑个不停,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 第37章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夜静谧而深沉,月光如银粉般洒在谭威的府邸,为庭院披上一层荧纱。月画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她已陷入甜美的梦乡,此时云琴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床铺起身,像一只灵动的小鹿,悄悄地钻进了谭威的被窝。 谭威被这突然的动静惊醒,刚要出声,却见是云琴,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人开始亲密互动,低声的笑语和细微的动作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粉香。 可他们的动静还是被浅眠的月画听到了,月画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织,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心中默默想着,自己与谭威的感情,还有和云琴之间微妙的关系,思绪如麻,久久难以再次入眠,毕竟要提醒某些日籍观众,这不是汴梁热,古代女子打心里真的接受不了双双。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庭院,谭威就已身着短衣裤,精神抖擞地来到庭院中锻炼。他扎稳马步,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正是那威力十足的五式刀法。见他身形矫健,刀光闪烁,一招一式都尽显娴熟,没有一处花哨。练到兴起处,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倒立起来,双臂用力支撑着身体,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孙管家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请柬,恭敬地说道:“将军,徐牧之老爷的寿宴请柬来了。” 谭威听闻立刻停下动作接过请柬,他心中对徐牧之一直颇有好感。思索着徐牧之的喜好,突然眼睛一亮,想到李七密室中那幅米芾的《吴江舟中诗》行书长卷。“这可是个绝佳的寿礼。” 谭威自言自语道。 随后谭威回到房间,精心挑选了一套便装,简单而不失文雅。月画看到谭威的模样,不禁花痴般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谭威看着可爱的月画,走上前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看你笑的,像个傻姑。” 月画脸颊微红,娇嗔地拍了一下谭威。 谭威带着孙管家和亲卫来到了徐府,远远望去徐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门口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谭威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几个眼生的徐府家人在小声嘀咕:“这人怎么只拿个纸筒来,也太抠门了。” 谭威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前去。 这时王彪也刚好到,他手中捧着一尊精美的玉马,看到谭威,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哟,谭将军就拿个纸筒来当寿礼?也不怕被人笑话。” 谭威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谭威将《吴江舟中诗》交给刚来迎客的徐悠,徐悠打开一看,顿时惊喜万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这…… 这可是米芾的真迹啊!谭将军,您这份礼太贵重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争相品鉴,王彪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原本的嘲笑也僵在了脸上,谭威不动声色地打了王彪的脸。 谭威进府后,徐牧之亲自赶来,眼中满是欣慰之情:“谭将军,您这份礼实在是太贵重了,老夫怎好收取呀。” 谭威笑着回应:“徐老爷子客气了,一点心意,祝您福寿安康。” 不多时于堂大人到了,晚宴正式开始,于堂被请上首座,旁边坐着山海关总兵马科的心腹陆宁。徐牧之站起身来,向众人介绍宾客,特意表明:“马科总兵记挂我这老头子,徐家定会全力协助军务后勤。” 众人纷纷点头,举杯向徐牧之表示祝贺,晚宴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徐牧之身为文官出身,这场寿宴处处彰显着他的文人雅趣,宴会所用的餐具古朴典雅,散发着雅致的韵味,每一件都仿佛在描绘着禅意。菜品更是荤素搭配,精致无比,厨师精湛的厨艺将每一道菜都雕琢成了艺术品,这与李七以前的大鱼大肉形成的鲜明对比,难怪世家都看不起暴发户呀。 悠扬的古琴曲《归去来兮》编段在宴会上缓缓流淌,乐手的指尖在琴弦上灵动跳跃,音符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陆宁听得如痴如醉,不禁出声称赞:“古曲新韵,转化另味,此乃声乐行家编幻,不同凡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徐大人,您这宴会安排,实在是妙!” 谭威坐在席间,对这高雅的氛围虽有些不太适应,但也饶有兴致地听着,这好像后世的那首天气预报插曲,有个八九分相似。听到陆宁的称赞时,下意识突然冒出一句:“哦,对喽,这不是《渔舟唱晚》嘛?”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随后陆宁双手一拍连道:“妙哉,好一个《渔舟唱晚》,此时仿佛与那王子安(王勃)同坐滕王阁,谭将军给这段改曲起了个好名字哇。” 谭威却一脸无辜,挠挠头,他本就对这些古琴曲不太了解,只是觉得旋律有些熟悉,没想到歪打正着,将这未曾起名的改编曲子一鸣惊人,不过这独特的 “见解” 也算是惊艳了四座。 宴会中文人墨客们围坐在一起,谈文论书,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诗词歌赋、历史典故,言语间尽显才华。武官们则聚在另一处,行起了酒令,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谭威既不擅长舞文弄墨,也不太热衷于行酒令,看着周围热烈的交流场景,他却有些格格不入,只想着吃饱喝足后,找徐牧之道别,即使周围文人再找他续聊那《渔舟唱晚》,他也是打哈哈,人家也就不勉强了。 待酒足饭饱后,谭威起身离席,往后院走去,打算寻找徐牧之。在后院的小径上,他迎面遇见了昨日那位绝色佳人。此时佳人未认出换装后的谭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谭威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彪就跟了上来。 王彪看到谭威,顿时火冒三丈,大声斥骂道:“谭威,你怎么阴魂不散?你又想干什么?” 谭威心中本就对王彪的嚣张跋扈十分不满,此刻又见他如此无礼,决心好好教训他一番。 但看着狭窄的走廊,谭威也觉得不能大打出手,一是在徐家不好闹得太大,二是这里也施展不开呀。正想着呢,他灵机一动,注意到王彪对眼前的女子十分恭敬,心中便有了主意。 谭威故意朝着女子走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王彪见状以为谭威要对女子无礼,立刻伸手来抓谭威,就在王彪的手快要触碰到谭威时,谭威顺势使出一招 “斗转星移”,巧妙地借力打力。只听 “扑通” 一声,王彪整个人摔进了廊下不深的水池里,溅起一片水花。 王彪狼狈地从水池中站起身来,浑身湿透,头发凌乱,模样十分滑稽,谭威忍不住大笑起来,调侃道:“王兄,这招就叫‘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怎么样,好玩?” 周围的徐府家眷见状,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彪又羞又恼,却又不想闹大。 谭威见好就收,还不忘对着女子挑了挑眉,调戏道:“姑娘,今日冒犯了,以后少跟那水里的家伙混,省的沾惹一身戾气。” 随后大笑着转身离开。 谭威刚大步跨进大堂,就看到一名小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焦急,连行礼都顾不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哨骑发现了满清骑兵!” 第38章 成了挡箭牌 当满清人来犯的消息如一阵狂风般席卷静海城时,整个城市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大街小巷,百姓们神色慌张,匆忙收拾着行囊,拖家带口地四处奔逃,难民如潮水般涌入城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战争的阴云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静海道衙内,众将们聚集一堂,气氛凝重。于堂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神色忧虑地说道:“如今满清三万多兵力压境,而我们可战之兵仅有七千多,双方实力悬殊巨大。依我看我们应当守城待援,凭借城墙的坚固防御,等待援军的到来,切不可贸然出击。” 其实若是按照常理确实应该如此安排,清人善野战,此次又是绕过山海关南下,后勤辎重定是不多,攻城应该不会尽力,围城也不能保证粮草。可是若是守城,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目前静海的七千人,除了谭威的圭圣军一千二,还受山海关那边节制,剩下的就是于堂带来的王彪所部定安军一千五,还有清军大破喜峰口三千守军后,败退到静海附近被于堂收拢的约一千人,这些还是正规军,至于乡勇安民团三千,基本没多少战斗力,还不如衙门的几百衙役和城丁。 于堂话音刚落,王彪便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若只是一味守城,只会让敌军盯上静海,认为此城兵力空虚,非打不可。末将提议出城阻击,挫一挫敌军的锐气,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软弱可欺!” 于堂心中暗自盘算,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若是能让圭圣军出城迎战,即便战败,也能削弱这股不属于自己嫡系的力量。 于是他目光转向谭威说道:“谭威将军,你所率领的圭圣军训练有素,士气正旺,况且马匹最多,机动性强,此次出城阻击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谭威心中明白于堂的私心,但军令如山,他毫不犹豫地接令道:“末将领命!定当全力以赴!” 谭威知道这俩货拿自己当作挡箭牌,可他俩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圭圣军在谭威手里被改造成了什么样,谭威这次也想让他们开开眼。 回到圭圣军军营,谭威立刻召集张龙等六名校尉,围坐在地图前,仔细研究战术。自从接管军队以来,谭威便十分注重情报收集,他派土字营四处侦察,精心绘制了静海地区的军事地图。此刻这张地图成为了他们制定战术的关键。 根据侦察得知,在正北八里处,有清军前锋六七百人,差不多两个牛录。谭威看着地图,嗅到了熟悉的军校模拟战,他十分喜欢这种大战前的气味,随即说道:“诸位这股清军前锋人数虽不多,但若是能将其全歼,必能极大地鼓舞我军士气。而且我断言只要一击挫败这股清军,那他们的整个军事计划都会被影响,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紧接着谭威开始详细部署战术:“木字营的兄弟们箭术精湛,你们在北侧和东侧布置军士,准备射击。一旦清军出动,便立刻射杀,打乱他们的阵脚。金字营则在西南侧埋伏,同样以射击为主要手段,配合木字营。”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继续说道:“火字营从西侧发起攻击,水字营从南侧进攻,金字营在完成射击任务后,从西南方向同时出击。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一个清兵逃脱!” 校尉们认真聆听着谭威的部署,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张龙说道:“将军此计甚妙!但是否提前通知一下城内,我怕城内不知计划而妄动。”谭威不语,没有回答张龙,而是抽出五色军令牌,张龙接过,一个立正说到:“坚决完成任务”。随后分发诸校尉,谭威在无形的告诉众人,军事讨论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将令只能是一个声音! 军营中响起了开饭的号角声,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队打饭,吃饱喝足,补充着体力,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对各自的任务开始脑海中演习。待一切准备就绪,谭威一声令下:“出发!” 吃饱喝足的圭圣军浩浩荡荡地向清军前锋营出发。 清军前锋此次进犯大明,采用了极为狡猾的战术,他们巧妙地向西北绕过了山海关的重重防御,选择偷袭京城北边的燕山喜峰口。喜峰口的三千守军,本以为凭借着险峻的地势和坚固的关隘,能够抵御外敌。然而清军前锋的突然袭击,让他们措手不及。 在一番激烈的厮杀后,清军前锋以伤亡百人的代价,成功击败了三千守军。喜峰口的沦陷,如同打开了一道通往中原的大门,清军几路前锋绕开京师,趁势逼近保定、沧州、静海等地。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在京师周边制造混乱,从而对京城形成施压之势。 这一次清军的进犯时间,完全出乎了谭威的预料,原本他已经对清军的动向进行了密切的关注和分析,结合历史上崇祯十一年皇太极犯边的时间,制定了相应的防御策略,但清军的这一突然行动,让他的计划被打乱。 清军前锋的将领索卓罗-猛安,因为轻易拿下喜峰口,整个人变得骄纵无比。他认为大明的军队不过如此,在安营扎寨之后,便开始搜刮汉女,吃喝玩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圭圣军全是骑兵,他们骑着矫健的战马,行进速度极快,在谭威的带领下,士兵们风驰电掣般朝着指定位置奔去。一路上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当黄昏的余晖洒在大地上时,圭圣军准时到达了预定地点。 清军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最强王者,其军事素养是值得肯定的,圭圣军的行动还是被清军潜伏的暗哨发现了,谭威得知这一情况后,当机立断,决定改偷袭为强攻。 他站在高地上,大声下令:“弟兄们,敌军已经发现我们了,现在改为强攻!给我冲!” 传令兵也及时吹响冲锋号,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清军骑兵听到动静后,如潮水般蜂拥而出,他们骑着高大的辽东马,手持长刀,呐喊着冲向圭圣军。领队的猛安更是嚣张,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手中挥舞着一根粗壮的狼牙棒,气势汹汹地冲在最前面,嘴里还大声叫嚷着:“明狗,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谭威见状神色冷静,果断令金字营出击,他转头看向赵国强说道:“老赵,就看你们的了!等清军进入射程,给我狠狠地打!” 赵国强点头领命,按照平日的实训,火速排兵布阵。当清军进入射程后,赵国强立刻指挥士兵进行三轮弩箭射击。经过改造后的复合弓,威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只见弩箭如闪电般射出,瞬间笼罩了冲在前面的清军。近百名清军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纷纷落马。他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随后被后续冲锋的骑兵无情地踩踏,场面十分惨烈,清军使用的清弓早就被圭圣军分析到了,目前圭圣军的弩和长弓都是对照清弓射程改造过的,其中结合后世复合弓的特点,由谭威亲自改良,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压着清弓打。 清军并没有被这一轮攻击吓倒,他们依旧疯狂地向前冲锋,见清军已经冲至箭程,谭威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全军放箭!” 与此同时,军营中的战鼓也被敲响,“咚咚咚” 的鼓声如雷鸣般震撼人心。 各营军士听到命令后,纷纷拿起黄桦手弩和弓箭,瞄准冲锋的清军,以三排覆盖式角度仰射,目前全体圭圣军都学了基础的抛物线原理,对仰射角度和射距都完爆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一时间带有放血槽和旋角的铁箭如暴风般扫向清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黑色的弧线,密集地覆盖战场。清军骑兵纷纷中箭,人仰马翻,战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第39章 归胜军! 清军在圭圣军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顿时乱了阵脚,仓促组织还击。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子的明军,在清军眼里,应该是大清勇士一冲锋,明军就应该四散逃命的,怎么会这样临阵不乱。 因为是突袭,清军尚未有效列阵,弓箭手们手忙脚乱,搭箭的动作慌乱而急促,射出的箭支没有统一方向,在空中七零八落,散乱地飞向四面八方。而圭圣军这边,士兵们身着谭威精心改良配备的防护装备,那厚实的铠甲在棉甲里,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清军的箭雨打在上面,只发出沉闷的声响,无法对圭圣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相反圭圣军凭借着精良的武器和出色的训练,展开了凶猛的反击。他们的弩箭和箭矢如一道道夺命的幕布,有效的覆盖清军,一时间清军阵营中惨叫连连,众多清兵纷纷中箭倒地。 不过清军依旧是这个时代的王者,有着惊人的组织力,他们并没有被这猛烈的攻击吓倒,他们骨子里的凶悍被激发出来,依旧不顾一切地继续朝着圭圣军的防线疯狂冲击。 见此情形圭圣军迅速做出应对,火字营的将士们手持锋利的长枪,如猛虎出山般勇猛无畏地冲上前去;水字营的士兵挥舞着长刀,身形矫健,在敌阵中穿梭自如;金字营的军士们紧密配合,凭借着精湛的箭术和灵活的战术,不断给予清军致命一击;土字营的部分精锐也加入战斗,他们如同一把把利刃,直插敌人的心脏。各营协同作战,成功地将清军分割成数段,双方陷入了激烈的近身搏杀。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谭威站在高处,冷静而专注地观察着整个战场局势,他敏锐地察觉到清军混乱结阵后的缺陷——士兵对将领的依附过重,一旦被临时切割就会战力大减,而此时清军的猛安眼见大势已去,企图趁乱突围逃窜。 谭威眼神一凛,果断率领一支机动队,如炮弹般朝着猛安的方向扑去。他一边奔跑,一边提醒周围:“弟兄们,绝不能让这个敌首跑了!跟我冲!” 士兵们听到谭威的呼喊,士气大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紧紧跟随其后。 木字营的强弓手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目光紧紧锁定猛安,眼神中透露出超乎常人的服从性,并没有擅自射箭。随着时机已到,领队一声令下,数支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如闪电般射向猛安。 其中一支利箭精准无比,贯穿猛安的胸口,猛安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断落钟般从马上重重地摔落下来。他的亲卫们见状,立刻如疯了般围拢过来,试图保护他。然而木字营依照训练指令,箭雨无情地倾泻而下,覆盖率极高,亲卫们纷纷中箭倒地,在痛苦的挣扎中渐渐没了声息。 这场战斗虽然激烈,但却结束得十分迅速,不到一炷香,清军前锋营便被圭圣军彻底全歼。战场上一片寂静,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息,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战马嘶鸣,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圭圣军初战告捷,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士兵们严守纪律,并没有乱吼乱叫,但士气高涨到了极点。他们迅速行动起来,仔细打扫战场,将缴获的清军兵器、军旗等物品一一整理好,准备送回静海。随后为了避免遭遇清军主力,他们迅速撤离了战场。 圭圣军大捷的消息如同甘霖,迅速传遍了静海全城,百姓们奔走相告,整个城市瞬间沸腾起来,鼓舞起了极大的信心。街头巷尾,人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这场胜利,对圭圣军的英勇表现赞不绝口,都言圭圣军不愧是“归胜军!”。 在徐府中,女眷们也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此事,徐夫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对身旁的女客们说道:“这场大捷可真是大快人心!谭威将军实在是英勇非凡,我一定要为他上香,感谢他保我们一方平安。”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英娘却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正是谭威之前多次遇到的那位佳人,她疑惑地说道:“想不到那个谭将军并非粗鲁莽夫,看来还真有一番本事。” 徐夫人听后,一脸疑惑地看着英娘问道:“英娘,你为何这般说?谭威将军此次立下大功,众人都对他称赞有加啊。” 英娘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有些矛盾道:“这次本来是王彪将军的安定军出城克贼的,不想谭将军主动请缨,打的也是远道而来疲惫力竭的满清先遣队,自然谁去谁胜喽。”她话虽这样说,但是心中对谭威还是有了些好的心印像,毕竟这都是王彪跟她解释的,徐夫人等都是大宅里泡出来的,自然猜到这小娘子是被人罩了,那人手段也幼稚,便笑笑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英娘的眼神有些怜悯。 她本是宗室之后,随宗本面圣回去的路上,路过静海便在这徐府小住,因为这英娘与徐家小女曾在京城结为闺兰。于堂深知底细,就安排那王彪一路守护,王彪自然殷勤备至,时常在她面前提及谭威的种种不是。久而久之自然就先入为主,对谭威印象不佳了,可这次虽然王彪解释了一番,但这英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对明军和清军的战力还是有数的。 圭圣军胜利归来,迅速回到城外校场驻地,士兵们虽然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立刻开始布哨,以防清军的偷袭。谭威则与张龙、汪达拿、奚广昆等一众将领齐聚营帐,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营帐内气氛严肃而凝重,谭威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此次初战,我们虽取得了大胜,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不少伤亡。而且清军主力并未受损,此地已不再安全,我们不宜久留,不怕清军围城,就怕他们围点打援。” 张龙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建议道:“将军,我认为我们可以到外围去打击清军的补给线。如此一来,既能削弱清军的实力,又能避免与他们的主力正面交锋。” 汪达拿和奚广昆对视一眼,随后汪达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将军,我与奚校尉认为,进城与城内守军合兵一处更为稳妥。这样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共同抵御清军。” 谭威听后,陷入了沉思,他要求的军事会议,大家可以不分立场的畅所欲言,没有人会受责备,但是最终还是主将做主拿主意,而且一定定下,所有人必须严格执行,不能再有其他想法,所以谭威必须慎重。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权衡着两种方案的利弊,最终他停下脚步,坚定地说道:“还是在外围活动。我们机动性强,在城外更能发挥优势,寻找机会打击清军,城内军队派系多,反而容易掣肘。” 众人听后纷纷领命,没有一人对最终命令有所保留。 次日天刚蒙蒙亮,圭圣军便悄然撤离了驻地,他们动作迅速而有序,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清军不出所料的,匆忙赶来,却扑了个空。恼羞成怒的清军随后迅速包围了静海城,一场残酷的攻城战即将拉开帷幕。 清军临时制作各种攻城装备,气势汹汹地来到静海城西门,于堂站在城墙上,神色严峻地指挥着城内守军进行防御准备,他下令将城内所有的密道全部堵死,以防清军趁机潜入,并且城内居民结社互助,防止细作捣乱。 清军的石炮高高扬起,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朝着城墙砸去,发出沉闷的声响,至于火炮,由于绕山海关而南下,自然不便携带,与此同时清军旗丁架起云梯,呐喊着向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守军们并未慌乱,他们用礌石、重木等武器奋力还击,一块块礌石从城墙上滚落,砸向攀爬的清军,发出阵阵惨叫,重木也被守军们用力推下,砸毁了清军的云梯。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一天,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双方都死伤众多,实话实说,于堂并非庸才,还是有些水准的。 夜晚于堂回到府衙,满脸疲惫,他心中担忧不已,清军若是围而不攻,城内的粮草迟早会耗尽,而且援军贸然前来,也会被守株待兔的清军啃食,这让他很矛盾。他决定先减少城内的粮食供应,人人定额,再采取固守策略,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再决定。 这时王彪走进来,一脸不屑地说道:“大人,那圭圣军听闻清军主力到来,竟闻风而逃。末将愿率定安军夜袭清军,给他们一个教训!” 于堂听后思索片刻,也就点头同意,让王彪试探一番,毕竟说实话,王彪军中多年,也不是一个吃干饭的,相反他比如今大多明军将领要强。 三更时分夜色如墨,王彪率领定安军悄悄地向清军营地摸去,他们动作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当靠近清军营地时,王彪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猛虎般冲进营地,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然而清军毕竟人数众多,兵士战斗素质很高,很快便组织起了反击。王彪所部并未获取实际战果,但王彪当机立断见势不妙,果断下令后撤,预备的城门掩护部队则迅速用乱箭射向追赶的清军,将他们逼退,王彪有惊无险的回了城内。 而歼灭清军前锋营后的圭圣军,此刻早已消失在静海城外的茫茫夜色之中,他们如同一群神秘的猎手,隐藏在暗处,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让清军摸不着头脑,也让城内的守军对他们的去向充满了猜测。 第40章 谣言四起 原本清军从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旗中抽调三万精骑与李德尚暗中约定呼应。然而李德尚突遭诛杀,再加上辽东这个冬天遇了白灾,生活条件艰苦,物资匮乏,皇太极权衡之下,决定提前出兵,企图在明境抢夺大量财物,以缓解北地的困境,顺便刺激一下京师,弄不好崇祯一上头又会做出什么昏招。 清军气势汹汹轻装速行,绕过山海关后由岳托领两红旗走西路,劫掠京西州府,另一队则让多尔衮领两白旗东进,烧杀抢掠,刺激京师,最好牵动山海关有所动作。两路大军分兵南下,完成任务后再合围一次京师,最后带着物资绕回辽东就行。 多尔衮自从前锋踏平喜峰口后,几乎是一路平推,按照他的计划,横扫北直隶后顺利的话,再去山东河南转转,也多糟蹋一下大明。在得知前锋营一路平推时突然全军覆没,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此时怒火中烧的多尔衮兵临静海城下。 首日攻城便遭遇了顽强抵抗,城墙上的明军凭借着坚固的城防和顽强的斗志,一次次击退清军的进攻,多尔衮见状,心中恼怒不已,却也深知强攻难以奏效。于是他围点打援,设下埋伏,成功重创了被山海关总监高起潜派来救援的永平军。战斗结束后,多尔衮下令将俘虏押至静海城外,残忍地斩首示众,筑了京观。那血腥的场景让静海城内的百姓和守军胆战心惊,一时间无人再敢出城。 此时圭圣军正潜伏在静海西北,这里地形复杂,山峦起伏,草木巨石遍地,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谭威知晓清军报复心强,斥候侦骑搜查必然严密,他带领着士兵们巧妙地利用地形,多次成功避过清军的搜查。同时利用现代侦察兵技巧,密切关注着清军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清军在静海周边大肆抢劫一番后,派出小股后勤队驱赶着抢夺来的牛羊轮番回境,这一行动被潜伏的圭圣军侦察兵发现,谭威果断下令出击,士兵们三三围阵迅速包围了清军小队,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清军小队猝不及防,在圭圣军的猛烈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被全歼。 解决掉清军小队后,圭圣军迅速处理了尸体,以免留下痕迹。他们将抢来的羊宰杀熏制,作为军队的行军粮,又把牛藏在附近的村子里,加以诱利统计,以备不时之需。 此后圭圣军故技重施,接连干掉了清军的多个小队,清军不愧是十七世纪的绝对强军,马上察觉到了异样,但却在茫茫山野间一无所获,只能徒增烦恼。 多尔衮得知前锋营被歼以及小队接连失踪的消息后,心中十分恼火,对前锋营被歼一事更是耿耿于怀,那可是白甲巴牙喇,百人中才出一个的兵神,喜峰口三千守军外加上万民夫,就是被一千白甲巴牙喇推平的。他暗自思忖,城外的明军势力绝非只有圭圣军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力量在暗中作祟。 与此同时静海城内的情况愈发严峻,由于清军围城多日,城内粮食开始紧张,军队不得不严格控制粮食供给,许多人家的粮食已经见底,陷入了断顿的困境。百姓们忧心忡忡,每天都在发愁。 而自上次胜利后圭圣军便没了消息,这让城内的一些人开始浮想联翩,各种谣言不胫而走。有人说 “圭圣军全军覆灭,一个不剩,都死在了清军的铁骑之下”;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 “谭威被清军抓住,遭受万马践踏,死状凄惨”;更有甚者四处宣扬 “谭威无能,带兵浪战,结果一败涂地,也导致如今清军报复性攻城的局面,可惜了冤死在他手里的一千二百条汉子”。这些谣言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人心惶惶,军士们也隐隐的有些怯战了 。 自从 “圭圣军全军覆灭”、“谭威被踩成肉泥”、“谭威鲁莽害的大家遭殃” 等谣言传遍静海全城后,谭府便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谭府的大门被人恶意泼满了粪便,散发着阵阵恶臭,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谭家的 “罪状”。谭府的家人们每次出门,都会遭受旁人的白眼和指指点点,那些异样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们的心。 云琴和月画心急如焚,她们满心担忧谭威的安危,在这纷乱的局势下,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日前往宝林寺上香,虔诚地祈求佛祖保佑谭威平安归来。每次出行,孙枫林都会带着护卫们紧紧相随,生怕兵荒马乱的出半点差错,毕竟身为管家,他心里知道这两个女人不是普通婢女,那实际上就是半个夫人。 这一日云琴、月画如往常一样从宝林寺上香归来,寒日里的暖阳洒在她们身上,却驱散不了她们心中的阴霾,就在她们走到一条幽静的小巷时,突然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从一旁闪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此人正是王猛,他曾被谭威打伤,一直怀恨在心,前一阵谭威风光,他自然小心翼翼躲起来,哪怕堂兄后来进驻静海,自己也未敢招惹谭威。如今谭威已死,名声还臭了,又有堂兄王彪撑腰,他便觉得有了底气,再也不怕招摇。 王猛看到云琴和月画这两位水灵灵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邪念,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调戏道:“哟,这不是谭府的两位美人吗?怎么,谭威那家伙都成肉泥了,你们还在这瞎转悠呢。不如跟了大爷我,保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月画听后顿时柳眉倒竖,毫不畏惧地反驳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阿郎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王猛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狞笑起来:“还嘴硬呢,不知好歹的贱人!” 说着猛地一脚踢向月画,月画躲避不及,被踢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护卫们见状,立刻冲了上来,与王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可王猛毕竟是静海立桩的武师,有几分武艺,几个回合下来,护卫们竟被他一一打倒在地,狼狈地躺在地上呻吟。 云琴见此情景,心中又惊又怒,趁着王猛得意忘形之际,她悄悄拔下头上的簪子,抱着必死的心态,猛地向王猛刺去。王猛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反手一巴掌将云琴抽倒在地。云琴摔倒在地,发丝凌乱,脸上满是痛苦和愤怒,王猛虽不会闹出人命,但这几日的憋屈早就扭曲了心态,他跨步上前,想要羞辱谭威的女人。 就在这危急时刻,宝林寺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矫健,眉目英气。看到小巷里的打斗场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与王猛打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呼作响,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王猛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中渐渐有些发怵,萌生了退意。 这时人群中的一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杏目圆睁,指着王猛愤怒地指责道:“你身为七尺男儿,有一身武艺,不去抗击清贼,保家卫国,却在此欺负手无寸铁的女子。若是出了人命,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王猛听了,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他猜测这女子身份不凡,想起堂兄嘱咐自己,近来静海城里有贵胄暂住,没事不要与陌生外乡人冲突。再看对方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趁机闪入人群,悄悄地溜走了 。 第41章 鬼神军! 在静海城中局势愈发紧张,百姓们生活在惶恐之中,家里男丁都被编户,轮流上城头,妇孺也被安排了许些活计。英娘身为宗室之后,虽寄住在徐府,却心系全城安危。她每日清晨都会前往宝林寺,虔诚地焚香祈祷,希望佛祖能庇佑静海平安,让百姓免受战火之灾。 这天英娘如往常一样从宝林寺出来,正准备回府,突然一阵嘈杂的打斗声从旁边的小巷传来,她心中一惊,快步走近查看。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肆意殴打两名女子,一旁还有几个护卫倒在地上呻吟。 英娘身边的随从认出被打的正是谭府的云琴和月画,对于静海城的讯息,随从早就打探差不多了,此时见军属被欺负,英娘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别人不清楚圭圣军的情况,她是上层人物,自然有靠谱的消息,谭威依旧在城外抗清。随即英娘救下二女,王猛便也贼溜溜地逃走了。 云琴和月画惊魂未定,见英娘出手相助,连忙向她道谢,英娘轻声询问,确认她们是谭府的人,心中不禁对谭威又多了几分好奇,家人如此忠心,那谭威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与此同时在静海城外,清军统帅多尔衮正谋划着进一步的行动。他派出四千人,分成两队,在周边地区大肆抢劫,并围捕小股明军乡兵县勇充当苦力。这一行动被土字营的侦骑敏锐察觉。谭威得知消息后,立刻展开地图,仔细观察清军的活动区域。他发现那里附近有一个淀湖,若是将军队分别部署在湖的两侧,定能对清军形成夹击之势。 “兄弟们,机会来了!” 谭威灵光一现对着麾下将领们说道,“土字营继续密切监视清军动向,圭圣军迅速移到湖泊北侧隐藏,不可暴露行踪。” 将领们领命而去,没有多言语各自准备去了。 清军按照习惯行军兵分两路,沿着湖的两岸大摇大摆地前进,这能互相呼应,是行军的正规做法,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谭威得益于完善的测绘地图和超越时代的侦察训练,早已选好了绝佳的潜伏地点,他下令各营隐藏在上风处,静静等待着清军的到来。士兵们趴在草丛中,屏住呼吸,手中紧紧握着武器,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期待。 终于清军小队大部分进入了伏击圈,谭威见时机已到,果断下令:“出击!” 战鼓瞬间敲响,“咚咚咚” 的鼓声如雷鸣般震撼人心。北风呼啸,圭圣军的铁箭借助风力,如雨点般猛射向清军。清军前锋逆风还击,效果大打折扣,很多箭矢还未射到圭圣军阵前便纷纷落地。 两轮羽箭过后,谭威下令吹起冲锋号,圭圣军的士兵们伴着死亡冲锋号冲入敌阵。他们挥舞着长刀,与清军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清军前锋遇敌,本能的拉开阵形,可是地处水洼,骑兵展开不利。后队的清军见势不妙,也拉开阵型,可是中间是那个淀湖呀,一展开直接成了一字长蛇阵,这是排兵大忌,随后两翼收拢,往中间靠,可还是那个问题,中间是淀湖,空间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压在浅水区。 这可就是现成的靶子了,待清军摆好靶子,圭圣军直接三轮密集箭雨,为了保持清军密度和杀伤效果,清军两翼自然有圭圣军的劲弩部队进行驱赶,一时间湖水赤红,清军意识到已经迟了,不过不愧是早期的八旗兵,真的是勇,最后直接不计伤亡的四散开来,圭圣军乘胜追击,取得侥胜,战斗结束后,迅速收集战场上的物资,然后朝着西南方向转移。 这一战清军遗尸四百多具,损失惨重,而圭圣军凭借着出色的战术和犀利的兵器,损失极少,谭威妥善安置了伤员,转移到山区坳里的野村养伤,每个伤员都留下钱财和足够的肉食,那些百姓思维简单,都愿意收留,士兵们看到百姓的支持,士气更加高涨。 多尔衮得知清军被袭的消息后,暴跳如雷,转身下令更猛烈的攻城,怯战者就地正法。 京城之中朝堂之上,君臣们对静海战事极为重视,因增援静海失利,永平军的副将被斩首示众,血溅当场,以此警示众人,其实没用,那个副将就是被养着出事当替死鬼的,人家都讲好价钱了。 如今天雄军屏护京师,围着北直隶跟岳托的西路军绕圈圈呢,山海关更是万不能动的,最多让高起潜督促各州府组织乡勇自保,再抽调早就荒废的卫所兵支援,可结果就是如永平军那样送人头, 最后还是得远水来解近渴,一道道调兵令从京城发出,各地兵马纷纷响应,朝着静海地区集结,意图对清军形成合围之势。而在这之前,圭圣军一次又一次的巧妙袭击,让清军的活动范围不断缩小。多尔衮坐在营帐之中,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决定趁着明军援军尚未全部抵达,全力攻打静海城。 清军营地内,气氛紧张而压抑。多尔衮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一众将领,大声下令:“加大攻城强度,务必在明军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静海城!” 将领们领命而去,一场更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清军动用了床弩、抛石车、佛郎机炮等便携武器,巨大的弩箭、石块、炮弹如雨点般朝着静海城砸去。城墙上守军们被这猛烈的攻击打得抬不起头来,伤亡不断增加。 于堂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清军,神色严峻。他深知局势危急,立刻下令让静海的男女老少编户后都上城防御。一时间城内的百姓纷纷响应,男人们手持武器,准备与清军拼杀;女人们则帮忙运送物资,照顾伤员。于堂分工明确,将各种战材都准备妥当,滚木、礌石、箭矢等堆积如山,就等着清军靠近。 攻城战进入到第十二天,清军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抬着巨大的圆木,齐声呐喊着,朝着城门撞去,厚重的城门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同时清军士兵们举着云梯,如蚂跗攀爬。静海守军们也是拼了,他们用滚木礌石砸向清军,用弓箭射击攀爬的敌人。每一次清军的进攻,都被守军顽强地击退。 多尔衮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直紧缩,他之所以必须攻城,并非孟浪,这是一场豪赌,只要不惜代价得拿下静海,就能从山海关背后插入一把刀子,到时候只要山海关坐不住了,关外得八旗兵丁就会像闻到血腥得豺狼一般冲破关口。至于明军援军,先不说配合度,多尔衮在西边和南边布了十处警哨,安排了三支别动队,若是援军人数少,他一点都不担心,若是援军人数多,警哨必然知晓,然后三支轻骑兵轮番削杀,能不溃而走到静海城下的,多尔衮就给他磕一个,不是看不起明军,目前这就是现实。 他一面下令加紧进攻,一面派人四处收集物资,以维持这场残酷的战争。对于那些畏战不前的士兵,他绝不姑息。一名小校因为畏战,被多尔衮发现后,当场被斩首。“再有畏战者,这就是下场!” 多尔衮的怒吼声在营地里回荡。 正当清军疯狂攻城之时,远方突然扬起一片尘土。一支骑兵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千余骑奔腾而来,马蹄声如雷,节奏居然都在点上。他们势不可挡,在清军的阵营中如同一把利刃,迅速撕开一道缺口,直朝着多尔衮的帅旗扑去。 守城的军士们定睛一看,看清了那飘扬的旗帜正是圭圣军的五色军旗,顿时兴奋地高呼起来:“圭圣军来了!圭圣军来了!” 这呼喊声迅速传遍了整个城墙,很快城上万人齐呼 “圭圣军”,那气势惊天动地,振奋着守城军民的人心,连日的截杀和偷袭,圭圣军如同“鬼神军”般,使早就忌惮的清军陷入了慌乱。 第42章 破剑式——斩首 静海城上,军民们看到圭圣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圭圣军!圭圣军!” 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一片汪洋,流淌在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中。 身着特制黑色重装钢甲的圭圣军的将士们听到这热烈的支持声,士气大振,如同一群勇猛无畏的猎豹,直指多尔衮的帅旗,丝毫没有与其他清军纠缠的意思,一路快速突进。 按理说三万清军南下,先锋越过喜峰口后绕袭墙子岭和青山关分兵两路,多尔衮领两白旗万余人从东路一路平推,后来又安排了扫荡队和南线诸队防明军援军,但是在静海城下的也有近八九千人,本该不惧怕圭圣军的,可凡大军围战,总会担心意想不到的敌军突然出现,那样会打乱阵仗。 多尔衮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人马具装的黑色圭圣军,不同于其他明军的破烂大红鸳鸯战袄,圭圣军用黑色油毡大衣统一服装,内衬精钢全甲,连战马都有防护,既保暖又安全。 多尔衮深知圭圣军人数不多,但是战绩惊人,再加上总是怀疑圭圣军还有隐藏的队友,所以有些慌乱,又见圭圣军直奔本营,下意识的立刻下令让二百亲兵将自己重重围住。这些亲兵都是白甲精锐,个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他们迅速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将多尔衮护在中间,多尔衮不信圭圣军真敢鸡蛋碰石头。 圭圣军朝着多尔衮的亲兵防线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清军觉地这支明军莫不是疯了,哪有这样打仗的,顿时有些阵仗骚乱。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不断有圭圣军的将士在冲锋中落马,但他们似乎是自杀式的瞄准一处,不计死伤,依旧勇猛向前。 平日里的绝对服从性训练显示出了效果,只见一支由谭威亲领死士组成的敢死队,采用 “破剑式” 战法,相互配合如一把锐利的匕首,在亲兵的盾阵中艰难地撕开口子,随后密集的铁箭如雨点般射向多尔衮等人。 多尔衮见状怒目圆睁,大声下令:“反冲锋!给我杀出去!” 亲兵们得令,迅速展开反冲锋,在这激烈的交锋中,盾阵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空隙,谭威一直紧盯着战场局势,他身后的特制复合弓弓手也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某一瞬间,弓手们集中听令抓住空隙,迅速射出十支改良狙击箭,这些特制箭速度极快,威力巨大,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多尔衮。多尔衮反应迅速,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格开了两支箭,但还是有几支箭穿透了他的身体,箭头有倒钩,连接箭杆还有放血槽,这种秘密打造的狙击箭就是死神的镰刀,碰上就死。 “噗!” 多尔衮闷哼一声,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谭威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激动得大叫起来:“老子逆天改命啦!” 周围的将士们虽然对谭威的话感到不解,但他们严守军纪,没有丝毫犹豫,继续与清军死战。 他们不知道多尔衮的死意味着什么,可身为当代穿越而来的谭威,他知道这就是一箭定江山呀,今后大清的半条龙脉算是断了。 清军虽然主将被杀,但他们并未退缩,依旧死战不退,得知主帅遇袭后,其他清军纷纷回援,企图将圭圣军包围。然而圭圣军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们迅速向西突围而去,这时精良的铠甲和平日里的负重训练显出效果了,圭圣军特制号声一响,全军如箭头般撕开口子直接遁去,丝毫不带犹豫的。 整个过程虽然惨烈,但实际上十分迅速,圭圣军从出现到突围也就一刻钟多,城上的军民先是被战场上的激烈厮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得知清军大将已死,顿时全城欢呼雀跃,这欢呼声仿佛要冲破云霄,士气大振。 于堂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的圭圣军,不禁盛赞道:“谭将军真是英勇非凡,此番立下大功,实乃我静海之福啊!” 而一旁的王彪看着谭威再次立下赫赫战功,心中却充满了怨恨,他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嫉妒。 清军主帅战死顿时群龙无首,士气大减,此时各地援军的前锋已经逼近冀东,静海城的防守又异常顽强,圭圣军还在外线不断骚扰,种种不利因素让清军陷入了绝境。在权衡利弊之后,清军几位副将决定趁夜北撤。随着清军的撤离,静海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这场残酷的战争,给静海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但也无形中改变了历史走向。 静海之战以清军的失败而告终,圭圣军在这场战役中如同鬼魅,成为了静海百姓心中的英雄之师,然而谭威并未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深知战争虽然结束,但军队此次实战暴露太多问题,战斗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他便一头扎进了军营,全身心地投入到军务处理之中。 于堂作为静海的地方长官,见识到了圭圣军的重要性,也明白谭威在这场战役中的关键作用,为了拉拢谭威及其麾下的圭圣军,他特意准备了丰厚的奖赏。 静海道衙院内,于堂私宴谭威,酒过三巡时机差不多了,于堂拉着谭威的胳膊似乎是推心置腹。 “谭将军,此次静海之战,全靠贵军奋勇杀敌,才得以保全静海。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今后你我凭此功,定能步阶金銮,咱兄弟一定要多多扶持呀。” 于堂满脸堆笑,将奖赏清单递到谭威面前,他本就是后勤大员,借花献佛的事还是很容易做的,至于之前,那不是没有,是不想有,这军资宽裕不宽裕,于堂自己说的算。 谭威心中明白于堂的意图,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清单,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于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我谭威不过是做了应尽之事,今后末将还要大人多多扶持呢。” 表面上谭威对这些奖赏欣然接受,对于堂的拉拢也是应下了,可实际上他只是虚与委蛇,谁不知道谁呢。 回到军营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奖赏全部分给了军士们,不仅如此,他还自掏腰包,为在战斗中牺牲的将士家属发放抚恤金,并郑重宣布,以后每逢战事,抚恤金将成为一项固定制度。 “弟兄们为了保卫静海,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家人,我们绝不能亏待!” 谭威的话语掷地有声,温暖了每一位军士的心,此后圭圣军奉养遗属的规矩成了建制。 随后谭威亲自前往伤兵安置的山村,将伤兵们接回军营,看着那些受伤的将士,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他还吩咐士兵,把缴获的无主耕牛分给那些在战争中掩护伤兵的农户。 “这些农户在危难时刻帮助了我们,我们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情。” 谭威对部下潜移默化的宣扬军民鱼水情,这个在乱世很重要,圭圣军要把名声在百姓间传开,为以后的人民战争打基础。 可圭圣军毕竟成军时间较短,许多后勤保障体系还未完善,尤其是后勤辎重和野战救护方面,几乎处于空白状态,大战过后,军营里缺医少药的情况十分严重。于堂虽然派来了医官,但人数稀少,且医术水平参差不齐。面对这一困境,谭威心急如焚,伤兵们的救治刻不容缓。于是他在静海城内张贴了招贤榜,广纳懂得医术之人。 谭威曾学过一些简单的战场救护知识,在查看伤兵的救治情况时,他发现了诸多问题,有的医官毫无消毒概念,伤口处理不当,导致感染风险大增;有的止血方法错误,不仅没能有效止血,反而加重了伤势;还有的随意搬动骨折伤员,造成二次伤害。 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亲自上手,他一边操作,一边对手下的士兵们说道:“记住,止血处要定时解开查看,不然会导致肢体坏死;骨折的病人,一定要用木板固定,防止错位。” 遇到出血严重的情况,他甚至用上了烧红的铁器止血,虽然手段略显残酷,但在这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是无奈之举。 这天谭威正在给一名前臂骨折的伤员做固定,他动作娴熟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将木板固定在伤员的手臂上。就在他即将完成固定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兴奋地喊道:“将军,好消息!有人揭榜了!” 谭威顿时大喜,连忙吩咐张龙去请接榜者,待他处理完伤员,也走出帐外。 第43章 报复 谭威满心欢喜,带着揭榜的三人径直来到伤兵安置处,一进营帐刺鼻的苦药味和伤员的呻吟声扑面而来,那位中年人吕智安,神色镇定,目光迅速扫过一个个伤员,似乎在心中估量着伤情。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不知名的金创药,动作娴熟地为伤员处理伤口,一边处理还一边对身旁的辅兵轻声交代着注意事项,随后他铺开纸张,迅速开方抓药,每一个步骤都干脆利落。另外两人也毫不含糊,在吕智安的带头示范下,有条不紊地协助处理伤口,三人配合默契,看得谭威暗暗点头,都是实干派。 忙碌了整整半天,终于将所有的都妥善处理完毕,谭威心怀感激,当即在军营中设宴,款待这三位医者。席间酒香四溢,谭威端起酒杯,诚挚地说道:“今日多亏了三位,若不是你们及时相助,这些伤兵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吕智安连忙起身,谦逊地回应:“将军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随后的交谈中,吕智安得知眼前这位便是在静海之战中威名远扬的谭威,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谭威趁着酒兴,开始讲述一些现代医学常识,从伤口消毒的重要性,到骨折固定的正确方法,再到一些常见病症的预防和治疗,吕智安等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听闻过如此新奇的理念,心中不禁暗暗叹服,自愧不如,“谭将军,您所言这些医学之理,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往只知按祖传之法行医,却不知还有这般精妙之处。” 谭威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一些前人总结的经验罢了,我以前遇过的道人所授,吕先生医术精湛,若能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定能救治更多的人。” 一番交谈下来,谭威了解到吕智安是胶东人,祖上曾是宋朝皇家太医,世代行医,医术传承悠久,然而近年来,山东地区大乱,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他的医馆也难以维持,无奈之下只能北上,期望能寻个生机。 此次揭榜,一方面是为了那丰厚的赏金,另一方面也是想发挥自己的医术,谭威考虑到大战过后,军队里医疗人员奇缺,而眼前的吕智安医术高明,经验丰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人才。于是他诚恳地邀请吕智安留在军中,“吕先生,如今我圭圣军缺医少药,正需要像您这样的专业人才,不知您可否留下,为将士们救命治伤?,当然那道人许些言论,今后同袍从军,可以多多切磋。” 吕智安听到这般话语,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下来,“能为将军效力,是我的荣幸。” 大战后的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谭威处理完军中事务,骑着马回到府中。一进家门就看到月画手臂上缠着纱布,脸上还有些淤青。他的心猛地一紧,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月画,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月画看到谭威回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将之前被王猛欺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谭威听完肝火微颤,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这个王猛,竟敢如此放肆!”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找王猛算账。这时孙管家急忙拦住他,“将军,王猛背后有王彪撑腰,这王彪在军中也有些势力,咱们不可在明面上与他们结仇啊。” 谭威听了,脚步顿住,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孙管家说得在理。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寻思着惩罚王猛的办法。 他吩咐家人去留意王猛的踪迹,又让人准备好粗木棒、麻绳和布袋。月画在一旁看着,心中担忧不已,轻声劝阻道:“阿郎,还是不要惹事了,万一……” 谭威看着月画,咬着牙道:“他欺负你,我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家人很快传来消息,王猛正在一家酒家喝酒。谭威听后,心中一喜,格老子的,这货还有心情喝酒?。 夜幕如玄帐笼罩着整个静海县城,谭威带着护卫和小校,身着便装,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朝着那家王猛常去的酒家进发。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街道上若隐若现,脚步轻盈而鬼魅,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 找王猛报仇。 来到酒家附近,谭威眼神示意,护卫和小校心领神会,迅速在门口两侧寻好位置设伏。他们藏身于黑暗之中,静静地等待着王猛的出现,手中紧紧握着大棍,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不多时王猛喝得醉醺醺地从酒家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满脸通红,嘴里还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语。就在他踏出门口的瞬间,护卫眼疾手快,猛地拉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王猛毫无防备,被绳子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上!” 谭威低声喝道。众人如猛虎般从暗处冲了出来,举起大棍朝着王猛身上猛打,王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他的同伴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转身便溜走了。 小校冲上前去,准备将王猛绑起来,王猛虽然喝得醉醺醺,但仍奋力反抗。谭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脚踢开小校,手中的大棍朝着王猛的手臂砸去,只听 “咔嚓” 一声,王猛的手臂被打断,他发出一声惨叫。 小校趁机用布袋蒙住王猛的头,将他紧紧地绑住,随后小校心中的怒火未消,还扒下王猛的衣服,朝着他身上撒尿。 谭威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王猛,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欺软怕硬的下场!” 达到教训目的后,谭威带着众人离开了,将王猛留在了酒楼门口。之后他们走进一家小酒馆,点了些酒菜,举杯畅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平常的小事。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街巷里便炸开了锅,街坊们都在谈论王猛被打的事情,王彪得知消息后,脸色阴沉地来到王家。王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到王彪,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我听那声音,肯定是谭威干的!这仇我不报,誓不为人!” 王彪皱着眉头指责道:“我早就劝过你,低调行事,不要去招惹谭威,你就是不听!” 王猛一脸不服气,“他把我打成这样,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要投军报仇!” 王彪沉思片刻说道:“你投军的话,就去山海关马总兵那儿,那边的关宁军我有些路子。” 与此同时谭威正在军营中忙碌着,他从前世推测即将到来的巨鹿大战,这场战役在他心中有着重要的意义,也是明末国运的转折点,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也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只要不死,自己就能扭转乾坤。为了能够在这场大战中崭露头角,他加大了备军力度,训练士兵,筹备物资,忙得不可开交。 其他军校对谭威的举动十分不解,纷纷前来询问,谭威只是笑着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们自会明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谭威接到了一道紧急命令 —— 圭圣军被调至督师卢象升麾下。卢象升节制天下援军,而圭圣军以新募劲旅的身份,被划到北上乡勇援军的序列,需立即启程,不得延误。 谭威看着手中的命令,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静海大战中斩首多尔衮的功劳,被于堂和马科瓜分了,自己的功绩被他们窃取,身在明末为军,竟也如此寻常。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这支历经战火考验的劲旅,已经被朝中有心人看中了,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让圭圣军真正走向辉煌的契机。 第44章 调离静海 在烛光摇曳的营帐内,谭威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那道将圭圣军调至天雄军麾下的命令,眼神深邃而凝重,陷入了沉思。窗外夜色如漆,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更添几分凝重。 清军此次南下,前世历史上的清军入扣早了大半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却是比前世更甚,给大明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自己成功实施的“斩首行动”,让多尔衮命丧静海,这就让历史改了方向了,往后的脉络发展肯定要不同了。 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多灾多难,正常应该是下半年清军第四次入扣南下,也是绕过山海关由燕山破长城南下。各方都知道山海关的驻军不能动,因为对面的皇太极就等着山海关自乱阵脚呢。 而崇祯皇帝不能坐视建奴在京城周边肆无忌惮,虽然知晓他们就是为了劫掠,但为人君主不能太窝囊,遂命宣大总兵卢象升率天雄军进京勤王,卢象升死磕西路军岳托的万余精骑,一时间也算钳制住了这个杀才,但是首辅杨嗣昌和大太监高起潜对卢象升都有间隙,处处掣肘,崇祯也是没有主心骨,一边敲打一边逼迫卢象升,随后天雄军无奈陷阵,与北返合兵的东西路岳托和多尔衮大战于巨鹿。 饶是崇祯命卢象升节制天下援军,可杨嗣昌处处掣肘,高起潜按压诸军,他手里指挥的动的不足五千人,最后经过激战,身死魂灭,牺牲在巨鹿,也葬送了大明最后一支机动部队,事后虽然崇祯厚葬卢象升,但是大明武将从此没几个愿意卖命了。 历史在如今发生了转向,穿越而来的谭威居然成功狙杀了以后打下半个天下的摄政王多尔衮。 不过如今也只是临阵斩将,清军根基深厚,元气并未真正受损。朝堂之上,大臣们面对清军的威胁,惊慌失措,拿不出有效的应对之策,一片混乱。而崇祯皇帝,虽九五之尊,却也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左右为难。 谭威心中明白,崇祯对静海战况定然了解,这次将圭圣军调至天雄军麾下,表面上看是战略部署的调整,实则是崇祯与众臣之间的妥协之举。一方面皇帝将圭圣军抓在身边,是为了拱卫京畿的安全,毕竟在静海之战中,圭圣军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和出色的军事素养;另一方面,这也是对圭圣军战绩的一种隐晦的肯定,尽管自己的功劳可能被他人瓜分,但能得到这样的安排,也说明朝廷对这支军队的重视。 想到这里谭威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坚定, 云琴和月画得知圭圣军即将开赴北京的消息后,心中满是不舍。但她们深知谭威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虽心中痛苦,却也默默为他的出征做起了准备。 出征前的那个夜晚,月画亲自下厨,精心烹制了一桌谭威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厨房中她一边忙碌着,一边泪水止不住地流,那滴落在锅中的泪水,仿佛也融入了她对谭威的担忧与牵挂。 餐桌上饭菜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可三人的心情却异常沉重,谭威强颜欢笑,讲着一些平日里能让她们开怀大笑的笑话,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然而云琴和月画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的忧伤却无法掩饰。 谭威见状心中一阵刺痛,原本热闹的餐桌,此刻却弥漫着离别的哀愁。 饭后云琴和月画想起谭威平日里最爱洗澡,便早早地烧好了热水。 这次月画主动提出在澡房帮忙,澡房内热气腾腾,温暖如春,谭威看着眼前的月画,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将月画抱住。 月画靠在谭威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谭威温柔地帮月画宽衣,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月画放入木桶中,自己也缓缓地走了进去。月画背靠着谭威,谭威伸出双臂,轻轻地环抱住她。 事后月画静静地依偎在谭威的怀里,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双手紧紧地抓住谭威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谭威看着月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缓缓唱起后世的《送别》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寂静的夜晚,仿佛带着一种似幻的温柔。 月画听着这曲调,先是诧异,但是音乐是情感的载体,很容易产生共鸣,她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痴痴地跟着哼唱,仿佛要将其刻在心底。 在静海保卫战中,惊艳众人的圭圣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百名将士血洒疆场。为了补充兵员,增强军队实力,谭威向于堂提出申请并得到同意后,张贴了招兵告示。 告示一经贴出,便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短短几天,就有五百多人前来报名,谭威亲自挑选,从众多报名者中选出了三百人,组建了 “山字营”。 张小甲在伤愈之后,也满怀热忱地加入了军队,并担任了一队的伍长。他见过圭圣军的神迹,誓要在军中大展拳脚,为保卫家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出发那天,阳光洒在静海的大地上,给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关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静海百姓倾城而出,自发地前来为圭圣军送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在静海保卫战中,圭圣军的英勇让百姓们铭记于心,他们不仅作战勇猛,还待遇优厚、军纪严明,从不骚扰百姓,因此赢得了百姓们的衷心拥护。 徐牧之带着徐悠和英娘来到了送行的队伍中,徐牧之郑重地将二人交给谭威,说道:“谭将军,犬子徐悠因久试不中,已经绝了科考的念头,如今世道纷乱,他一心想从军立功,还望将军多多关照。英娘乃宗室之后,此番与圭圣军同行回京,也是朝廷考虑到她的安危,就拜托将军一路护她周全了。” 谭威双手抱拳,利索地回应:“徐公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他们。” 徐悠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英娘则神色淡然,身为宗室,她对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有些想法了。 告别了众人,圭圣军踏上了北上的征程,谭威把这次行军当作一次难得的拉练,他不断地指挥部队进行各项战术动作和复杂指令。士兵们步伐整齐,令行禁止,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英娘跟随着队伍前行,她看着谭威在队伍中指挥若定,士兵们的装备精良,不禁赞叹道:“谭将军,您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谭威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将士们努力的结果,保家卫国,他们从不敢懈怠。” 当军队行进到广阳附近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将大地覆盖成一片洁白。军士们在雪中艰难前行,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疲惫之色渐渐爬上了他们的脸庞,谭威见状,立刻下令寻找避风处宿营。 安顿好士兵后,谭威看到英娘在这冰天雪地中也十分辛苦,便叫来小校说道:“去,把咱们储备的好羊肉拿一些,给英娘子一行送去,让他们吃些暖暖身子。” 小校领命而去,谭威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大雪能早日停歇,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 第45章 藏污纳垢 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谭威身披蓑衣,在营地中冒雪检查宿营情况,这是为将者的基本要求,只有主官严格要求自己,兵士才会打心里认可。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的身影在营帐间穿梭,每到一处,都仔细查看士兵们的安顿情况,询问他们有什么问题。 就在谭威巡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将军,快来看看!” 谭威闻声,立刻快步走去。只见两名周边布哨的军士正站在小道旁,神色焦急,在他们身旁,躺着两个人,已被大雪覆盖,几乎冻僵。 谭威赶忙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心中稍安。他又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人竟是个小女孩。谭威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抱起,朝着英娘的帐篷走去。 帐篷内英娘正就着微弱的烛光,整理着衣物,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抬起头,只见谭威抱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身的寒气。 谭威向英娘说明了情况,营中尽是男子,实在不方便安排女眷,英娘听完眼中满是怜悯,毫不犹豫地同意接收小女孩。她连忙起身,将小女孩放在床上,轻轻为她脱去湿透的衣物,又倒了一碗姜汤,一点点地喂给小女孩。谭威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对英娘的善良暗暗赞赏。 过了许久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看到英娘和谭威,眼中露出一丝警惕。英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小姑娘,别怕,你为何冻晕在路旁呢。” 小女孩这才放松下来,缓缓道出了缘由。 原来小女孩名叫安宁,她和哥哥安盛、姐姐安静是永清县人,父亲早亡,他们一直靠着祖产生活,近日到了广阳缴纳税租的时候,三人便来到广阳结租,乡贤孙举人看到安静容貌出众,顿时起了色心。他花言巧语,将安静诱骗到城郊的田庄藏了起来,还以亵渎文人为借口,将赶来要人的安盛和安宁赶出了家门。 兄妹俩悲愤交加,决定去县衙告官,为姐姐讨回公道。可没想到,半路遭遇了这场大雪,两人饥寒交迫,最终被冻僵在了路边。 谭威听后脸色阴沉,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回帐立刻命人将安盛救醒,再次确认了事情的经过。这时英娘走进帐篷,义愤填膺地说:“谭将军,借我一营兵马,我要去田庄救人!” 谭威皱了皱眉头担忧地说:“万一安静不在田庄内,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英娘看着谭威,目光坚定说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愿独自担责!那孙举人如此可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更不能让安静继续身处险境。” 谭威沉思片刻,根据安盛的描述分析道:“那田庄不大,又处在密林之中,周围并无其他人家。孙举人既然想藏人,大概率会把安静藏在隐蔽处。我们先包围田庄,防止有人逃走,一旦确定安静在庄内,就立刻展开营救。” 英娘听后,点了点头,眼中对谭威多了份信任。 谭威随后开始调兵遣将,抽调一个营的士兵迅速集合,在这冰天雪地中,准备向田庄进发,一场紧张的营救行动即将拉开帷幕 。 谭威迅速点齐山字营的兵马,众人在雪地里整齐列队,军容严整,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士兵们的铠甲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气势,这支新营,必须见见血才能成长。 英娘身着软甲,腰间挂着弓箭,手中握着长刀,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执意要跟随队伍一同前往孙家田庄。谭威见状眉头微皱,上前劝阻道:“英娘,此去危险重重,你一个女子还是留在营地。” 英娘却一脸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谭将军,我虽为女子,但也懂得大义。那孙举人如此可恶,我定要亲眼看着他受到惩罚,救出安静。” 谭威见劝阻无果,分析了一下危险性不大,只好同意让英娘同行。 不多时军队抵达了孙家田庄,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侦察兵发现庄里只有几十名痞气十足的家丁,此外没有任何妇孺。谭威隐隐觉地奇怪,但还是当机立断,命令徐悠带领一部分军士守住后门及周围,防止有人逃脱,随后自己则率领其余军士如猎豹般冲进田庄。 此时的田庄,在大雪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寂静,除了那些恶仆,不见其他人影。孙举人听到动静,连忙从屋内走出,看到谭威等人,故作镇定,脸上立刻堆起了虚假的笑容,假意热情地邀请道:“哎呀,这位将军,这么大的雪,快进屋避避雪。” 英娘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柳眉倒竖,大声斥责道:“孙举人,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把安静藏到哪里去了?赶紧交出来!” 孙举人却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满脸疑惑地说:“安静?这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姑娘,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呐。” 说着他还挺直了腰板,以士大夫的身份,对着谭威呵斥道:“将军,你身为朝廷将领,怎能听信一个女子的片面之词,随意闯入我这田庄,这成何体统!我好歹也有功名在身,容不得你们武人羞辱。” 谭威没有理会他的呵斥,冷静地命令张小甲:“带人去后院仔细搜查!” 孙举人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威胁道:“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舅父可是唐王宗支,你若敢乱来,我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谭威闻言,转头看向英娘,英娘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唐王并无外甥,他的近亲全部都未出藩地,据我所知,藩王不能在京畿有交结。” 张小甲带领士兵在院子里仔细搜查了一番,最后一无所获地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谭威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里肯定有密室。他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大声命令军士们:“在床头、墙角细细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都敲一敲,听声判断!” 孙举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没过多久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找到密室了!” 孙举人听到喊声,面如死灰,知道事情败露,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后院冲去,猛地抢过小校腰间的腰刀,小校猝不及防,根本阻拦不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英娘迅速张弓搭箭,“嗖” 的一声,利箭如闪电般射中孙举人后背。 孙举人吃痛,手中的刀法顿时慢了下来,小校趁机冲上前去,将他砍倒在地。英娘平静地收起弓箭,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谭威看着英娘,眼中满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果敢的身手和冷静的心智 。 第46章 火烧淫窟 英娘一箭射倒孙举人后,谭威和她前往后院,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来到后院,只见军士们正围在一处佛堂前,佛堂的角落里,一个隐蔽的密室入口被发现。 谭威和英娘走进一看,密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女子,她们衣衫褴褛,眼神惊恐,瑟缩在角落里。谭威连忙上前问询,这三个女子中并没有安静。 谭威下令将几个恶仆押了过来,严加审问,恶仆们在谭威的酷刑下,吓得瑟瑟发抖,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这个庄子竟是一个罪恶的淫窝,孙举人平日里勾结地痞,四处诱骗良家女子,将她们带到这里供这些恶丁淫乐。等玩腻了要么残忍地杀害,将尸体埋在后院,要么卖到外地的烟花柳巷。 而安静因为拼死反抗,早就被他们埋在了后院, 听到这个消息,谭威的脸色变得铁青,英娘的眼中也满是愤怒和悲痛。军士们立刻开始在院子里挖掘,不多时安静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安盛看到尸体,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在继续挖掘的过程中,后院一共挖出了七具尸体,每一具都让人触目惊心,这些都是无辜受害的女子。 谭威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大声下令:“砍碎这些畜生,为这些无辜的女子报仇!”众军士得令,纷纷挥舞起手中的长刀,朝着那些恶仆砍去。 一时间刀光闪烁,惨叫连连,二十多个恶人被新组建的山字营见血练胆,安盛也冲上前去,对着已经倒地的孙举人,疯狂地猛砍,他的脸上满是黄白的一片。英娘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忍不住转过身去,呕吐起来。 谭威厌恶地看着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他冷漠的下令:“烧毁这里,让这罪恶之地化为灰烬!”很快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谭威看着燃烧的庄园,心中默默为那些死去的女子哀悼,等到庄园大火遍布,谭威带着队伍回到营地。此时天寒地冻,大雪依旧下个不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严寒和大雪所笼罩。因为天气恶劣,庄园发生的事情暂时无人知晓,直到第二天才被附近的村民发现。 经历了这场惨剧,谭威的心情格外沉重,他回到营帐,坐在床边,静静地反思着自己在杀庄丁时的果断。他知道那些人罪有应得,但这血腥的场景还是让他心中有些波澜。他缓缓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出现了妻女的面容。看着她们熟悉的笑容,渐渐压下了心中的魔魇,谭威的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经历,从初来乍到的迷茫,到如今在这乱世中有了一战之力,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安稳的碌碌无为一生。 第二天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雪后的大地上,泛出清冷的光。安盛早早地来到谭威的营帐前,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夜悲痛的痕迹,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见到谭威,他 “扑通” 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哽咽地说道:“谭将军,多谢您为安静和那些无辜女子讨回公道,大恩大德,安盛无以为报。如今亲人已去,我无牵无挂,只求能投军,跟随将军,杀敌报国!” 谭威连忙上前扶起安盛,仔细询问他的情况,原来安盛的父亲曾为县吏,后家道中落。他一直想谋个前程,为家族重振声威,只是此前担心妹妹无人照料,才迟迟未行动。谭威听后,略作思考的说道:“安盛,大丈夫不舍家眷,这很正常,这样,我让你妹妹安宁去静海谭府,那里由我的管家孙枫林安置,你大可放心。” 安盛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再次拜谢道:“将军如此安排,真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安盛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安排好安盛的事情后,谭威命圭圣军绕县而过,继续进行拉练。一路上士兵们步伐整齐,士气高昂,不断地进行复杂而又多变的换阵。当圭圣军抵达通州时,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谭威下令大军在城外宿营,随后安排安盛带领部分军士进城补充军需。而他自己则和张龙一同前往城中,去拜见通州知州。 在州府中,双方相谈甚欢,知州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宾主尽欢。午宴结束后,张龙先行回营,谭威则决定进城逛逛,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他在城中漫步,不知不觉感到口渴,便走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里十分简陋,桌椅摆放得有些杂乱,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下棋,不时传来讨论声。谭威找了个空位坐下,刚一落座便隐隐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位道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这道人外披一件靛袍,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内着丝织道服,质地精良,一看便价值不菲。他面容清瘦,眼神深邃,既有富贵之态,又透着一股仙风道骨,谭威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道人见谭威注意到自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将军,昨夜那一场大火,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谭威听后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没想到这道人竟会突然提及此事。还没等他回应,道人又轻轻吟诵起一首诗:“贪狼星变窥世道,畸缘难解引后朝。单斩运脉金星落,此间玄龙入波涛。” 吟完他看着谭威,目光中带着一丝查探说道:“将军,可否移步到清静之处,与贫道一叙?” 谭威见道人神情飘逸,言语惊人,心中收起了最初的轻慢,也想看看这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道人是何来路。他转头对身旁的小校说道:“你在这茶楼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随着道人,离开了茶楼 。 谭威跟随道长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道长缓缓转身,目光犀利,凝视着谭威良久,最后神色庄重地说道:“昨夜贫道夜观星象,卦象奇异,只见贪狼星变,星图陡然皆移位,此乃天数畸变。今日得见将军,贫道心中似有所悟,将军定是异人,乃大明之异数啊!” 谭威心中一惊,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拱手问道:“道长何出此言?谭某不过是一介武夫,怎敢当异人之称?” 道长微微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又道:“将军不必谦逊,此中缘由,贫道虽道法浅薄,亦难以尽明。但贫道深知,将军肩负着重大使命,未来之路,充满变数,却也满是希望。” 言罢道长从袖中取出两卷经书,双手递给谭威:“这两卷经书,赠予将军,望能对将军有所助益。” 谭威连忙双手接过,恭敬地说道:“多谢道长赐书,还望道长能为谭某指点一二。” 道长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在将军自身领悟,贫道真的不知其意,都是缘运使然。” 说罢转身离去,边走边吟:“此千年异象,某生百年而遇,值了,值了呀” 第47章 军歌嘹亮 谭威望着道长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经书,只见一卷是《天命图》,落款王常月;另一卷则是《白猿剑》。难道是明末仙道王常月?没这么巧。王常月可是活了一百多岁的活神仙呀,难道是同名? 回到营地后,谭威翻看着《白猿剑》,他本就未系统学过武艺,一直渴望能学习古代精妙武艺,此刻满心期待着能从这剑法中有所收获。 可当他仔细翻看后,却发现这剑法竟与公园里老大爷健身练的太极剑颇为相似,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他并未就此放弃,继续翻阅,看到开篇的练气法门时,发现其方法简单易懂。谭威心中一动,决定依例练习,他按照书中的指示,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摒弃杂念,专注于体内气息的流转,慢慢吐纳。 一个时辰过去了,谭威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轻松,仿佛身体被重新洗涤了一番,疲惫之感一扫而空。他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炼气法门竟有如此奇效。 做完练习时间还早,夕阳的余晖洒在营帐内,给整个营帐染上了一层金黄,回忆起那道人吟的诗,似乎有些预言在里面,可是过于玄虚,实在分析不出什么。谭威看着营帐外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开始谋划规整圭圣军军制。要知道一支纪律严明、制度完善的军队,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如今距离抵达京北大营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在抵达京北大营报到前把部队理顺。 明代的军队制度起初很完整,建制和调律清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分离,各地以卫所军户制度世袭而成。一个卫几万人不等,主官一般为总兵,一个所千把人,主官参将,当然官职一般是世袭的千户都指挥使什么的。小的驻地设个守备,主官一般是百户指挥使什么的。再往下就不是官员序列了,五十人设一个总旗,十人设一个小旗,至于伍长、队正、校尉什么的都是俗称,一般指低层到中层的军官,稍微能管个上千万人的就都可以叫一声将军了。 总兵、参将、守备这些是类似于军衔的东西,主要是定个大小,将官、校官、尉官,没有绝对的统属关系。而对应的署都督佥事、署都指挥佥事和指挥使就是正经的官职了,类似于军长、团长、连长之类,往往根据具体作用会加上防倭都指挥使或平辽指挥使之类。 但是到了明末,一切就乱了,一开始称呼上为了拍马屁,很多署都指挥佥事就简称都指挥了,就像代理副县妥书杞一般直接叫某书杞一样。当然京营那任何武职都默认高半级,一个总旗官也能称指挥使,名誉职务嘛。可各处各地就真的乱了,但凡有独立性质的军队,无论千把人还是几十万都可以称个番号。比如谭威一千多人的圭圣军,还有南明时期坐拥八十万人的左良玉江汉军,兵部那边番号早乱了,主要看有没有独立性质,不过无论朝廷还是百姓,往往以主将姓氏来代称,简单明了。 圭圣军内部目前有金木水火土加上新建的山字营,一共六个营,按照明制,一营兵力三千才叫营,营领队至少也是个都指挥。而谭威这里一个营就两三百,主官都省事称呼校尉,这倒是不合规矩,所以谭威不想乱下去了,决定对外还是按照五军都督府的制度,六个营称六个哨,哨长称把总,每哨五个大队,队长称总旗,大队五十人,根据具体情况有分十人一队的小旗带领,也有分五人一队的伍长带领。 对外谭威不敢逾制,但是对内他必须改制,张龙作为副将军,自然充当代理副职,保证圭圣军在没有谭威的前提下依旧保持战斗力。六个营对内就叫营,符合现代战争三三制,营以下设百人队,其实就是连制,再往下的排和班对应小队和什。主将统称将军,营哨皆称校尉,之下的没品级的非士兵军官,一律叫队正,谭威预计好了,在具体的制定还是等军队扩大后再弄,这几天的行军布阵就按新军制来,潜移默化的完成军改。 圭圣军的营帐中,谭威还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一支优秀的军队不仅要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还需有独特的精神风貌,而一首激昂的军歌就是凝聚军心的关键。思索良久,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民国军阀时期的《三国战将勇》,那激昂的旋律和卡点的节奏仿佛自带力量,让他觉得稍加改编就能成为圭圣军的灵魂之歌。 谭威立即召集了一批文艺骨干,让他们围坐在一起后说:“弟兄们,我们圭圣军打算作一首军歌,军歌可是军队的灵魂!它能让咱们在战场上更有气势,更有凝聚力!” 军士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显然对军歌是什么还不太理解。谭威见状笑着补充道:“只要大家好好学,学会了的都有赏钱!” 一听有赏钱,军士们顿时来了精神,这帮小伙子其实很现实的。 谭威清了清嗓子,开始教唱起来。 他把军歌给改编了,原歌词是: 三囯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呈英雄; 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定太平。 还有张壹德,当阳桥前停,辟酋喀嚓响连声; 。。。。。。 他改成了新词: 大明战将勇,卫国气如虹,疆场之上建奇功; 力战八旗凶,血洒烽火中,护我山河得安重。 更有猛士雄,关前怒目睁,金戈铁马喊杀声; 。。。。。。 起初这些大头兵哪里唱过歌呀,学得磕磕绊绊,不是跑调就是忘词,但谭威丝毫不气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教会了三十名军士。 谭威见时机成熟,传令全军学习,这些时日的训练,将士们的服从性那是没得说,哪怕这种让糙汉子唱小曲的荒唐事,他们也不打折扣的执行,谭威不光是在练兵,更是在给大明子弟兵注入灵魂。 英娘有时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威整队练歌,他有条不紊地学着前世的音乐指挥,士兵们迅速而整齐地排列成队,英娘不禁笑这个爱搞事情的怪人。 三十名军士没事就组织开唱,虽然歌声中有些跑调,但那股子豪迈的气势却扑面而来,让人热血沸腾。谭威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其他士兵,说道:“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你们的师傅,各自回营教唱。要是学不会,就加跑十里越野!” 士兵们听了,都当命令执行。 英娘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军歌的调子确实有些怪异,但却十分上口,歌词也通俗易懂,在行军至京北大营的路上,队伍里到处都传来唱歌的声音。起初歌声参差不齐,有的响亮,有的微弱,有的还跑着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歌声也渐渐变得整齐有力。 第三天早上,阳光洒在圭圣军的营地,一场庄重的升旗仪式正在举行,五色旗缓缓升起,在风中飘扬,仪式结束后,谭威一声令下,全军开始唱军歌。一千多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气势磅礴,仿佛要冲破云霄。那激昂的歌声在旷野中回荡,让人心中充满了力量。英娘站在帐门前,听着这震撼人心的歌声,不知不觉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 第48章 敲竹杠 京北大营,宛如一道钢铁长城,横亘在大明北疆,肩负着抵御满清、拱卫京师的重任。它选址于昌平一带,此地虽人口不算繁盛,却因绝佳的战略位置被设为州。当下卢象升统领的天雄军在此安营扎寨,各地抽调的援军也纷纷响应军令,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滔滔江河,向着北大营集结,为大明边防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圭圣军历经艰辛的行军,终于抵达目的地,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并未放松训练,而是将练军计划一丝不苟地融入每一步行程,谭威认为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才是战场上的制胜关键。 于是他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蓝本,精心制定了《圭圣军军令》,并严格监督执行,让每一位士兵都将纪律铭记于心。同时他大力推动熟悉军旗、军歌的训练,通过反复练习,士兵们的协作配合愈发默契,凝聚力也不断增强。 为提升士气,谭威自掏腰包,投入大量资金,改善士兵待遇,购置精良军备。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圭圣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仿随时准备在战场上斩破敌军防线。休息时谭威除了给中层军官讲解融合现代军事概念的知识外,还与铁匠营的老师傅们不断研究新装备,目前在测试枪管强度,谭威打算适机合适就安排上热武器。 当圭圣军距离昌平还有十里之遥时,前方道路上早已出现了等候的军士,他们见到圭圣军的身影,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去,引领着这支早就听闻的劲旅,前往原卢象升亲卫营的军营。 此时天雄军副将顾安天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眼神中透着亮光,身为天雄军副将,他级别虽然比谭威理论上高,但是还是对谭威守礼有加,因为天雄军内部是知道净海大战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多尔衮是谁斩的。 谭威一进入军营,立刻整理军容,快步上前,向顾安天行礼。顾安天回礼,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赞叹道:“谭将军,久仰大名啊!听闻圭圣军一路奔赴而来,我可是满心期待。你们在静海之战中的英勇事迹,早已在军营中传得沸沸扬扬,将士们无不钦佩。那以少胜多、斩杀多尔衮的壮举,实在令人折服!” 谭威谦逊地回应道:“顾将军过奖了,我圭圣军不过是尽了军人的本分。如今来到此地,愿听从卢督师的指挥,抗击满清,冲锋陷阵,万死不辞!”顾安天的目光在圭圣军的队伍中缓缓扫过,当看到那整齐排列的骑兵部队时,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谭将军,我瞧你们圭圣军竟全是骑兵,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顾安天感慨道,“自大明失去西北产马地后,军中骑兵数量锐减,如今军队大多以步兵为主。即便有骑兵,占比也极低,甚至不少号称骑兵的,实则无马,只能以步代骑。可谭将军麾下,竟有如此规模的精锐骑兵,实在难得!” 谭威心中一紧,马上微笑着解释道:“顾将军有所不知,这些战马都是我们在与清军的激烈交锋中缴获的。清军骑兵勇猛善战,马匹众多。我们在战后将他们的战马化为己用,扩充了我们的军备力量。” 顾安天听后,眼中满是羡慕,他看着那些膘肥体壮、神骏非凡的辽东战马,心中不禁一动。犹豫片刻后,他开口说道:“谭将军,我看你们圭圣军装备精良,实力超群。不知能否割爱,送几匹马给我?让我这老部下也能沾沾光,提升一下部队的战力。若能如此,我顾安天必定铭记这份情谊,感激不尽 。” 顾安天竟直截了当地提出索要战马,这一请求让谭威着实不爽,他心中暗自叫苦,这些战马每一匹都珍贵无比,皆是自己大量金银喂出来的,哪怕后期缴获补充,每一匹马背后也都承载着一段血与火的战斗记忆,怎能轻易送人?但顾安天身为天雄军副将,位高权重,谭威又实在不想得罪他,一时间陷入两难。 谭威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思索片刻后,转头对身旁的安盛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去,把装钱的布袋取来。” 安盛心领神会,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回来。谭威双手将布袋递向顾安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顾将军,战马实在登记有数,山海关马科总兵那边不好交代。这点钱财,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权当是给兄弟们的酒钱。” 顾安天看着递到眼前的布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伸手接过,掂量了一下,感觉到布袋的分量着实不轻,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谭将军果然豪爽,马不马的不打紧,兄弟这态度对我脾气,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顾安天定不会袖手旁观。” 按理说卢象升的天雄军麾下不能有这种事情,可现实是相对来说天雄军纪律严明,但作为明末官员武将,人情来往的礼节,难以避免嘛,没人管,卢象升都督也不会干涉的。 谭威心中却因这被敲竹杠的事儿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待顾安天离开后,他决定带着小校张狂、杨威出去走走,顺便熟悉一下周边地形和简单侦察,这两人从静海夜袭李德尚时,就作为敢死队跟着谭威,如今也是队正了。 三人骑着马,缓缓朝着军营外走去,一路上谭威看着军营内大片荒芜的土地,心中暗自估算,这偌大的营地,圭圣军在此操练,只需一半的地盘便足够了,其他地方到是可以谋划一番,不要浪费嘛。 三人继续朝着东边行进了几里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庄园,庄园的围墙高大厚实,庄门紧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他们刚走到庄门前,突然一阵凶狠的狗叫声从庄内传来,紧接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恶犬猛地从门后窜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狂吠,大有扑上来撕咬一番的架势。 杨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庄内的人,快把狗喝住!” 然而庄内传出一个蛮横的声音:“你们几个,赶紧给老子滚开,别在这儿惹事儿!” 谭威本就心情不佳,此刻见对方如此无礼,心中更是厌烦,本就不想与他们过多打交道,便勒转马头,准备回营。 可那大狗却不依不饶,依旧狂叫着追了上来,谭威胯下的辽东马被这恶犬的叫声激怒,突然前蹄扬起,朝着大狗狠狠踢去。只听 “嗷呜” 一声惨叫,大狗被踢中,受伤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庄内。 庄内的人听到狗叫声,又看到狗受伤跑回,顿时大怒,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冲出庄门,手指着谭威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蛋,竟敢打伤我家的狗!今天不把你们扒层皮,老子就跟你姓!” 张狂见对方如此嚣张,心中的火气也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二话不说挥舞着马鞭,朝着那男子抽了过去。男子躲避不及,被马鞭抽到,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红印,他吃痛转身跑回庄内。 谭威见此情形,眉头紧皱,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想初来乍到就把事情给闹大,便催促着张狂和杨威赶紧回营。三人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二三十名骑着马的庄丁,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从庄内追了上来。 第49章 遇刺 谭威三人正策马疾行,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转眼间那群庄丁便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谭威见状后,暗道有些小麻烦看起来没法躲掉了,但自己好歹是一军主将,想必这庄人也不会多为难。 谭威不慌不忙地勒住缰绳,挺直腰杆,见来人中有一中年居首,神色精明,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便脸上挂起淡然,等着对方的说法。果不其然,那管事勒马上前,看到三人具着甲胄,虽然从未见过这等制式的军装,但管事不傻,玄色大麾内衬精甲,比起如今的边军破烂战袄和卫所军的青的泛白的丁衣,眼前这人不是京营的就是辽东劲旅,如此之下,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那管事的先开口道:“小的见过将军,方才家丁误报有贼人砸庄,身在北地自然敏感,所以兴师动众,不知将军所属何军?” 谭威一看人家挺有礼貌的,便客气的自报家门:“我乃圭圣军参将谭威,你们如此追来,怕是误会了我等?” 他本以为自报家门,能让对方有所忌惮,谁知带头的管事听后,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脸色奇怪的一沉,恶狠狠地吼道:“好呀,送上门来了,打伤了我家的狗,还敢在这儿耀武扬威!给我往死里打!” 说罢,率先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朝着谭威冲了过来。 谭威心中怒火中烧,没想到对方神经病似的前后巨变,他与张狂、杨威虽然奇怪这前后反差,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迅速抽出佩刀,迎着庄丁们冲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四起。谭威武艺尚可,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张狂和杨威也不甘示弱,紧紧跟在谭威身后,与庄丁们展开殊死搏斗,庄丁们虽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些乌合之众,哪里是谭威三人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有一名庄丁被谭威砍伤,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惨叫。其他庄丁见状,心中害怕,纷纷往后退缩,再也不敢轻易上前。 谭威见此情形,心中明白,若再纠缠下去,事情只会闹得更大,他大喝一声:“今日便饶了你们,若再敢放肆,定不轻饶!” 说罢带着张狂和杨威,策马离开。庄丁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却不敢再追。 此时在都督府内,英娘与宗正派来保护皇陵的皇室宗支一同住在卢象升府上,由于北直隶地区仍有清军游骑出没,局势不稳,出于安全考虑,众人暂时不得入京。英娘的表姐与卢象升族侄联姻,英娘与卢家小妹又相识,因此她称呼卢象升为叔父,卢象升也熟识这位小郡主,府内便也不避嫌。 英娘对卢象升有点英雄崇拜情节,加上熟悉卢家,便没有了拘谨,兴奋地在府中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外出的见闻。“叔父,我跟您说,我亲眼见到圭圣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比,还射杀了多尔衮呢!” 卢象升听后,微微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虑:“谭威确实是一员猛将,只是这性子,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英娘听了,心中好奇,连忙问道:“叔父,此话怎讲?” 卢象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谭威在路上放火烧了孙家田庄,当地县衙虽无确凿证据,但已将此事告到我这里。还有今日他刚到营地,便打伤了德州军参将胡飞父亲的家丁,胡家也来告状了。” 英娘听后,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叔父,此事其中必有缘由。” 接着她便将圭圣军在孙家田庄发现罪恶淫窝,为解救被囚禁女子而烧庄杀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卢象升如实讲述,仔仔细细地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 卢象升到不在意这些细节,而是想到谭威阵斩多尔衮,功劳却被他人瓜分,如今还以杂牌军的援军身份划到北大营,这小子怕是有些情绪的,自己该怎样安抚呢。 谭威却并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他谋划的是大事,知晓历史的谭威虽然面临历史改向问题,但在这个时代依旧是神一般的存在。抵达昌平没几日,谭威就感觉不对,先不说各地陆续来的援军质量如何,怎么都这些天了,有些军队还没到呢。看着其他营地那些如乞丐般的卫所兵和各地临时招募的乡勇,谭威估算了一下数量,不过两三万,抛去那些若不惊风和老的没牙的凑数人员,有完整兵器和受过军备的应该不足万人。 怎么会是这样,所谓的京北大营,除了五千天雄军,还有和谭威圭圣军一样算是有建制的三两支小部队,其他的根本打不了仗,这京城的大官们不怕自掘坟墓吗?清军只是死了多尔衮,大部队其实未损,还在直隶和燕山虎视眈眈呢。 这些天谭威没有闲着,一直在分析目前已经变了走向的时局,可惜信息太少,也不能盲目计划,所以还是在完善军队上下手,他已经拿到了几只目前明军最普及的火铳,最后的结论就是真打起来,没有适合的军阵,那些火铳就是烧火棍。 这日卢象升下达了命令,所有军马必须归营,即刻进入战备状态。随后卢象升神色凝重地向众人宣布:清军虽看似按兵不动,但并未真正撤离,而是在暗中伺机而动,目前北上援军已经有几支被他们伏击,全军覆没了。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谭威心中暗自叫苦,他原本盘算着,只要清军一撤,便寻机行贿打通关节,进入京城。凭借自己穿越者预知未来的独特优势,他坚信定能找到机会,在崇祯面前一展抱负,实现心中那宏伟的救国蓝图。 可如今被调至北大营,局势又陡然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禁开始准备另一个计划,像自己这般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的人,能否如期遇上那决定明朝命运的巨鹿大战,进而挽救卢象升的性命。 在都督府训令后,卢象升没有特意接触谭威,这是一种特殊的保护,卢都督怕呀,他怕大明唯一的几支能战的军队,被朝中那些人盯上,最后被玩死。谭威则满心思绪,带着张狂、杨威一同离府。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昌平州府的街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火辉煌,流光溢彩。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吆喝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谭威看着这热闹的市井,心中的烦闷竟莫名消散了几分,仿佛暂时放下了身上沉重的担子,像个孩子一般,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吃摊,摊主正热情地招呼着顾客,锅中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谭威率先走了过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张狂和杨威见状,也毫不客气地加入其中,三人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便吃了不少。随后谭威又买了几个兔头,准备带回军营慢慢享用。 过了热闹的闹市,他们朝着城门方向走去,准备出城回营,从明亮的街道进入黑暗的小巷时,谭威顿感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还没等他寻找异常的来源,只听 “嗖” 的一声,一支弩箭如闪电般射来,正中他的左肩,谭威闷哼一声,伸手握住箭杆,强忍着剧痛躲闪。 此时刺客没把握一击必中,索性让六名手持长剑的刺客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迅速将谭威三人围住,谭威定睛一看,见对方没有马匹,心中稍感安慰,自己与张狂、杨威平日里配合默契,当下举刀示意。张、杨立刻心领神会,挂马侧冲,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朝着刺客们用力劈去。 前面的刺客连忙举剑招架,然而谭威三人借助战马的强大冲击力,力量倍增,刺客们抵挡不住,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因战马的冲击,直接撕出一个口子。谭威大喊一声:“冲!” 三人骑着马,如离弦之箭般,从刺客们的缺口冲了出去,成功突围而去。 第50章 我明敌暗 谭威强忍着左肩传来的剧痛,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坚持着策马狂奔,终于来到了营门。此时的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眼前一黑,从马上栽倒下来。张狂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飞身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谭威紧紧抱住,大声呼喊着:“将军!将军!你醒醒啊!”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杨威也急忙赶到,看着昏迷不醒的谭威,他知情况危急,转身朝着营帐的方向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将军受伤了!”边喊边飞速奔向军医吕智安的营帐,一把拽住吕智安喊道:“吕军医,不好了,将军中了弩箭,你快跟我去看看!” 吕智安听闻,脸色骤变,立刻拿起药箱,跟着杨威一路小跑来到谭威身边。 吕智安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谭威的伤势,只见谭威的左肩中了一支弩箭,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显然是中了毒。而且这弩箭还带着挂刺与血槽,显然是特制的,根本就不想让中箭者活下来,情况十分棘手。 吕智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他迅速吩咐士兵去准备煮沸的小刀,结合与谭威探讨过的消毒法,对张狂和杨威说道:“将军这伤不容小觑,弩箭有毒,还带倒刺,我得先取出弩箭,割掉发黑的肉,才能进一步治疗,你们把将军抬进消毒室,准备烈酒。” 在手术室里,没一会儿小刀煮沸好了,抹了酒精后,将烈酒喷洒伤口,吕智安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谭威的皮肉,目前没有太有效的麻醉药物。每一下动作,都仿佛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终于按照谭威说的解剖原理,成功取出了弩箭,紧接着又熟练地割掉了发黑的肉,防止烂肉侵骨。吕智安仔细查看伤口,判断谭威所中的是一种南蛮箭毒。其实箭毒不像传说中那样见血封喉,主要还是靠剂量和感染来使中箭者后续治疗中感染而亡。吕智安这段时间有空就找谭威聊天,对战场伤病有了新的认识,对感染和手术已经有了整套的预备疗法,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精心配制成两剂中药,一剂让谭威内服,一剂用来外敷。 经过一番紧张的救治,谭威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张狂和杨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两人 “扑通” 一声,跪在吕智安面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吕军医,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将军可就危险了,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吕智安连忙扶起他们:“快起来,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要全力救治,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在确认了谭威没事后,后面赶过来的张龙和几个校尉也都回去了,毕竟谭威制定的军纪有职位守则,大家不能为此脱岗。 第二天谭威缓缓醒来,他感觉浑身乏力,喝了几口吕智安配的药茶,却还是一阵恶心。突然想起王常月所授经书中的一些调节身体的方法,好像有提到过洗髓净血的字眼,他决定尝试练习一下。 强撑着坐起身来,按照经书中的指示,调整呼吸,静心凝神,一番练习后,他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些,心中暗自感叹这经书果然有些邪性。谭威强打精神,查看那支弩箭和箭头,只见箭头造型十分特殊,与常见的箭头大不相同。 他反复端详,思索良久,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刺杀自己,按照逻辑,他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结仇到要命程度的,好像没有。 谭威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昌平州,卢象升得知后很是恼火,也十分关切,立刻派人送来了名贵的中药,并下令全力搜查刺客的线索。昌平州的差人们接到命令,迅速展开行动,对周边区域进行了细致的搜查。然而几天过去了,他们却一无所获,刺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军医吕智安的悉心照料下,谭威体内的箭毒基本已被排清,只是那箭伤还需时日慢慢恢复。尽管身体尚未痊愈,谭威却一刻也闲不住,他有种隐隐的不安之感,于是下令侦察队四处测绘,以北大营为中心,最远西到宣大、东到蓟州、北至燕山、南到白洋淀的山川河流州镇还有小路都标注起来。 这些侦察领队都是谭威挑选认字且机灵的小伙,谭威曾经在行军途中,连续三晚给他们灌输现代侦察知识和技巧,对侦察和测绘都是远远领先这个时代的。谭威清楚掌握周边地形对于作战的重要性,吩咐土字营侦骑对昌平州以及周边地区重点展开细致的侦察,并绘制详细的地图。 平日里谭威时常与军士们一同吃饭,借此机会与他们交流沟通,在一次用餐时,谭威发现军士们的饭量明显比在静海时少了许多,不少人吃完后还面露饥色。他心中疑惑,便向军需官安盛询问情况。 安盛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将军,我已经多次去找北府司库使郑宝了,可他总说军马众多,粮食储备不足,还声称对咱们圭圣军已经格外照顾了。” 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思忖,昌平州作为重要的军事据点,其粮食储备理应比静海更加充足,没道理少发军粮。他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便向安盛索要了相关的粮食发放数据,决定亲自去找郑宝问个清楚。 谭威来到郑宝的军衙,郑宝见到谭威,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可那笑容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心虚。谭威开门见山地说道:“郑司库,我听说咱们圭圣军的军粮发放似乎比在静海时还少,这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昌平州的粮食储备应该颇为可观啊。” 郑宝连忙叫苦不迭说道:“谭将军,您有所不知啊,今年收成不好,再加上各地调粮去打仗,这粮食的窟窿一直都没补上。能给贵军这些,已经是我想尽办法了。” 谭威看着郑宝那副模样,心中明白他所言未必属实,但此刻也不想深究,只是诚恳地说道:“郑司库,不管怎样,还请您多多关照我们圭圣军,将士们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呢。” 郑宝连忙点头,爽快地答应道:“那是自然,谭将军放心,我定会尽力。” 谭威心中清楚,郑宝此人不会痛快的,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回去再想办法,告辞离开后,他便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谭威一行还未走出城门,便看到街边围了一群人,人群中似乎传来阵阵打斗声。谭威心中好奇,便朝着人群走去。张狂和杨威见状,立刻上前,双手用力分开众人,为谭威让出一条路。 谭威走近一看,原来是七八个军士正在大打出手,场面一片混乱。谭威见状,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那声音震得耳膜疼,带着一股威严。打斗的军士们听到这声呵斥,纷纷停下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身着将甲的谭威,虽然不是自己主官,但也不敢放肆。谭威走到他们中间,脸色阴沉问道:“你们身为军士,不在军营好好训练,在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那些军士们低着头,不敢吭声。谭威知道现在人性浮动,不想任何小事成为导火索,转头对周围围观的人群说道:“大家都散了,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围观人群见事情已平息,便纷纷散去 。 第51章 偶遇? 谭威也不想扩大影响,对那几个大头兵道:“都给我立刻回营,找你们主官自罚!” 军士们低着头,灰溜溜地朝着军营方向快步走去,其实谭威知道这些别的军队的兵丁,定然不会回去挨罚,但他本就不想管,他只是觉地最近有点不安,潜意识要掐灭一切导火索的苗头。 谭威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位身着长袍的文士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拱手说道:“谭将军,在下冒昧,想邀将军前往翠云楼一聚,共饮几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谭威抬眼打量这位文士,只见他气宇轩昂,举止间透着不凡的气度,心中压下了狐疑,点头答应下来,谭威觉的这人有些说法。 二人并肩来到翠云楼的雅间,刚一落座文士便利落的自我介绍道:“谭将军,实不相瞒,在下乃谏台中郎刘闻言。” 谭威一听,心中顿时一猝,要知道谭威在前世军校学习时,从书上知晓刘闻言的名字。 刘闻言曾精心总结王阳明的《备边十三策》条陈,以极具前瞻性的策略,大胆提出过江南对口支援的方式,将宣大蓟辽四处的农商利益与江南各商会紧密绑定,以此稳固边防,后世对此说法褒贬不一。 刘闻言接着说道:“谭将军,身为言官,陛下曾多次在我面前提及您,对您在静海之战中的英勇表现赞赏有加。” 谭威听闻,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谬赞,谭某不过是尽了军人的本分。” 刘闻言看着谭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谭将军,我观您似乎早就认识我,不知是何缘故?” 谭威微微一笑回答道:“刘大人,久闻您的大名,您对边防之事的见解独到,谭某虽身处军旅,却也有所耳闻。” 刘闻言听后,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好,好!今日能与谭将军相见,实乃幸事。” 说罢他亲自为谭威斟满酒,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连喝了十杯。 酒过三巡,两人交谈甚欢,刘闻言见多识广,对朝堂局势、天下大事了如指掌,每一句话都透露出预见性。谭威来自现代,知晓大明的历史走向,偶尔也会提及一些独特的观点,让刘闻言耳目一新。刘闻言也承认此次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北大营巡检。 谭威趁机询问:“刘大人,不知清军在蓟州的最新情况如何?” 刘闻言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详细地解释道:“清军在蓟州一带,表面上看似陆续北撤,实则暗中在调兵遣将,他们的意图着实难以捉摸。不过据我所知,其兵力部署有诸多蹊跷之处,恐怕在谋划着一场大的行动。” 谭威听着刘闻言的分析,心中暗自佩服。这时他突然又想起郑宝克扣军粮之事,刘闻言身为巡检,自然压郑宝好几头,便说道:“刘大人,我正有一事想向您请教。这昌平州的北府司库,声称粮食不足,可我看昌平州的储备不该如此。” 刘闻言听后,摆了摆手道:“谭将军,酒后不谈公事。此事我记下了,待我回营后,定会公事公办,绝不姑息。” 谭威看着刘闻言,愈发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谭威与刘闻言在翠云楼相谈甚欢,酒足饭饱后,两人一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刚踏出隔间,谭威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旁边的雅间,竟是郑宝坐在里面。谭威心中一动,想着这郑宝圆滑,行事官僚,若能让刘闻言露一面,或许事情能有所改变。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刘闻言的衣袖,低声说道:“刘大人,您看那边,好像有个熟人,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说罢便带着刘闻言朝着郑宝所在的雅间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一露面,谭威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呀,刘大人,是我看错了,不是熟人,咱们走错了。” 刘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谭威此举必有深意,也未多问,两人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去注意早在雅间愣住的郑宝。 谭威目送刘闻言远去,这才带着张狂、杨威朝着城外军营的方向走去,三人骑着马,沿着官道缓缓前行,一路上谭威心中还在思索着与刘闻言的交谈以及郑宝的事情。大约行了一里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僧人和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人,他们一字排开,拦住了谭威等人的去路。 那僧人面容冷峻,目如铜铃,盯着谭威大声指责道:“你就是谭威!你可知道,你烧了孙善人的田庄,犯下了大错!” 谭威听后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大和尚,你说我烧了孙善人的田庄,可有证据?” 僧人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证据?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还要什么证据!” 谭威冷笑一声道:“没有证据,就不要在此血口喷人。” 说罢便准备策马离开。那僧人却不依不饶,向前一步拦住说:“不管有没有证据,你今日都得跟我走一趟,给孙善人家一个交代!” 谭威心中明白,今日这事儿恐怕躲不过去了,他与张狂、杨威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提马向前,打算硬闯出一条路来。 谭威胯下的辽东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也变得躁动不安,突然前蹄高高扬起,朝着那僧人踢去。僧人反应敏捷,侧身一闪,躲开了马蹄。谭威趁机举刀朝着僧人劈去,僧人迅速抽出一根禅杖,挡住了谭威的攻击,并顺势回击。与此同时那二十多人也一拥而上,将谭威三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一阵熟悉而整齐的马蹄声,谭威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原来是徐悠带着二十多名圭圣军骑兵赶到。徐悠看到谭威等人被围,立刻大声下令:“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圭圣军骑兵迅速行动,转眼间局势逆转,反将僧人一伙人围住。 谭威看着被围的僧人,冷冷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僧人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谭威心中明白,能带兵器横行于州府内,身后必有高人指使,此时若强行逼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大战在即,哪有这么凑巧会遇到这伙人,不排除这是有人下套,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再与这些人纠缠下去实在不值。于是他挥了挥手道:“放他们走!” 僧人见圭圣军势众,自己这边毫无胜算,便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了。 第52章 大战在即 刘闻言在与谭威喝酒交谈时,虽在酒桌上没有对谭威所讲的郑宝克扣军粮一事做出明确回应,但他久居官场,人情练达,他奉命恩泽谭威这样的潜力股,自然不会一点不管。 当晚回到住处后,他辗转反侧,回忆着今日与谭威的那些交谈,真是真知灼见呀,必须为陛下拿下谭威,第二天清晨,酒醒后的刘闻言,心中已有了决断,他决定亲自去郑宝处溜一圈,满足某些人利用自己的心理。 刘闻言带着几名属官,径直来到郑宝的衙门台处,郑宝远远地看到他身边跟随的四库使和署营巡检,心中 “咯噔” 一下,他认出了刘闻言正是那天和谭威一起喝酒的人。 郑宝作为军需官,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常常与顾安天相互勾结,上下其手,贪污军需物资,但这都是军队惯例,说真的他郑宝已经很良心了,换到南方那些卫所营镇,估计要贪十倍有余。 好在他于账册方面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做得十分漂亮,让人很难从表面上看出破绽,他这是不给上司和合伙人找麻烦,贪污也得按照规则和纪律来。 刘闻言一进门,也简单寒暄几句,随后看似不经意的查看帐册和仓库,边查边聊些工作闲谈,郑宝心中虽紧张,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连忙让人将帐册呈上来,并带着刘闻言前往仓库检查。刘闻言仔细地检查表册上的每一项数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随后又在仓库中认真查看物资的储备情况。 一番检查下来,他并未发现什么大的问题,但刘闻言在官场多年,深知这年头的潜规则,只要事情做得不是太过分,大家都不愿意轻易撕破脸。于是他只是指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言称例行检查,然后便离开了,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只字未提圭圣军的事情。 刘闻言越是不提圭圣军,郑宝心中就越是不安,他心中明白,刘闻言此次前来绝非偶然,虽然没有当面揭穿自己,但肯定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为了避免事情败露,郑宝急忙补齐了之前扣下的圭圣军军粮,甚至还额外准备了一些肉,亲自送到了圭圣军的军营。 见到谭威后,郑宝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谭将军,之前是转运不济,如今后勤粮草运来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咱们圭圣军了。如今我已经把该补的都补上了,还带了些肉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我想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咱们兄弟这边呀,有我在放心。” 谭威看着郑宝这副模样,心中明白自己借助刘闻言狐假虎威之计成功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郑司库客气了,将士们能吃饱,自然有力气打仗。既然郑司库如此有心,我也不能怠慢。” 说罢便设宴招待郑宝,还准备了一个红包送给郑宝。 圭圣军刚到昌平州时,受到了各部的排挤,其他军队对他们这支新来的队伍充满了敌意和防备,但圭圣军凭借着严整的军容、精良的装备,还是很快便获得了卢象升的赞赏,在卢象升的支持下,圭圣军在昌平州还是无人招惹的。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龟集在蓟州的清兵果然再次行动,满清派来了孔有德,让他与阿巴泰举兵西进,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南逃,一时间人心惶惶。卢象升接到朝廷诏令,东出拱卫京师,与清军作战,说实话,直隶地势平坦,更适合阻断清军后勤,坚壁清野,然后隔而歼之,若是平原野战,真的是下下策。但皇命不可违,他还是迅速做出安排,对各个将领进行了任务分配。 在这次部署中,他令圭圣军先到通州防守,并且规定圭圣军只归天雄军节制。卢象升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保存谭威的独立性,充分发挥圭圣军机动灵活的特点。他知晓如果将圭圣军混在北大营,必然会受到各种掣肘和压制。而在天雄军,他卢象升可以做到一定的支持,那北大营则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受到的制约太多了。 卢象升看好圭圣军的潜力与重要性,为了增强其战斗力,特意调拨了四百莱州乡勇援军充实到圭圣军之中,这些最正宗的胶东巨汉,让谭威有了新的想法。经过这次补充,圭圣军的人数达到了两千之众。谭威看着这些新加入的乡勇兵,发现他们的武器十分简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为了改善这种情况,他决定想办法改变他们的装备水平。 谭威找到北府司库使郑宝,强忍着恶心,送了一笔银两过去巴结:“郑司库,我圭圣军新来了些乡勇,武器装备实在简陋,还望您能行个方便,帮我换些实用的装备。” 郑宝看着送来的银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谭将军客气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最终谭威用这笔钱换来了四百面铁皮大盾,这些盾牌坚固耐用,能为乡勇们提供有效的防护。 拿到盾牌后,谭威加紧训练乡勇们,让他们熟悉鼓、号和旗语等指挥信号,同时谭威还秘密购买了许多难得一见的铁箍榆木桶,这本来是北地用来当农具的,如今田地抛荒多,也就贱卖了。 私下里经过卢象升的说和,将那些受潮过期还有不合格的粗制火药要了过来,至于精制火药,那是京营火铳使用的,谭威想用火铳还没资格。谭威也不奢望,他精心组建了雷字营,就是这些拿着大盾背着铁箍榆木桶的山东大汉,当然谭威还一人发了一件红毡袄、一口粗铁大刀。谭威准备在未来的战斗中,让这些新的装备和编制发挥神秘的作用。 出征在即,卢象升按照惯例准备了丰盛的酒宴,邀请了圭圣军校尉以上的军官以及北大营各军的将校,宴会上卢象升痛斥孔有德背叛朝廷、侵犯边境的罪行,他充满了愤怒和鄙视:“孔有德这厮,背信弃义,卖国求荣,如今犯我边境,残害百姓。我等身为大明将士,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保我大明江山,护我百姓安宁!” 众人听后,纷纷举杯,齐声响应,士气高涨。 酒至半酣,舞女们登场表演,她们一边唱着慷慨激昂的边塞诗,一边舞剑,身姿轻盈,剑影闪烁,一看就是教坊司挑出来高级犯官女眷。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精彩的表演所吸引,沉醉其中。女子舞罢,昌平州卫所军的一位将领却突然起身合舞,舞剑后径直向谭威请教。 谭威心中一惊,这又来哪一出,按规矩这帮人不可能当着卢象升伤害他,可眼前分明是挑衅,看来这帮人非得压压自己风头,他觉得应战的话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伤还没好,这家伙一看就是用剑高手,不应战又会有损军威,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暗暗犹豫。 就在谭威犹豫之际,张龙突然提刀跳出,大声说道:“我愿陪这位赵校尉过过招!” 这一举动瞬间化解了谭威的困境,张龙和赵校尉在大厅中对峙,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赵校尉率先出招,使出“清潭挂月”,一个转身,剑如蛟龙般迅猛地刺向张龙。张龙也毫不畏惧,一个“横扫千军”,手中的刀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开了来刺之剑。 赵校尉连忙闪开,接着上撩剑刃,直取张龙的颈部。张龙反应迅速,横刀侧击,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张龙趁势狂劈,攻势如潮,将赵校尉逼至屋角。此时卢象升及时叫停道:“两位皆是好身手,必能犁灭清鞑,各赏一百两银!” 二人听后,对视一眼,收起武器,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谭威拍了拍张龙肩头,眼中尽是绝冷,看来是有人在提示自己,要守规矩了。 第53章 小女儿心思 第二天北大营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在出师祭祀后,卢象升站在高台上,历数满清的种种罪行:“满清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大明百姓深受其害。今日,我等大军出征,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上报天恩,下抚黎民!” 大军随即出发,炮声隆隆,礼炮数十响。 谭威听到炮声,突然想起好像这次清军前锋就是孔有德,这小子就是玩火炮的,如果自己也有枪炮,那就可以对轰了,不过可惜呀,目前大明还是火绳枪,那些破铳打不远也不破甲,炸膛率奇高,往往伤敌二十,自损八十。 很多东西不是像穿越小说那样,上下嘴一嗒就能迅速改良枪炮的,先不说技术,就说朝廷规定,你以为想组建火铳队就组建?活够了吗,明代禁枪(火铳)炮比现在还严格。 部队规制由五军都督府定,虽然现在管不了太多,但是火器营还是禁止的,当然火炮不禁,毕竟实用性和规模性有限,携带很不方便,所以允许很多部队带几尊土炮。 北大营的军队大多如同乞丐军一般,粗铁刀都配不全,一些陕州军还用的红棉袄加红缨枪呢,那金贵的火器都集中在京营,北大营唯一的几门小土炮都有裂纹了,哪个军队都没敢要,点了就是个大炮仗,谭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圭圣军出征时,英娘这边心情格外烦闷,原来新晋皇帝心腹、京营新军主将、圣恩军总兵、原德州军参将胡飞被崇祯皇帝赏识,皇帝准许他在京营中挑选近万人组建新军,为了招揽他,居然下嫁宗室女给他的儿子。 英娘听说胡飞的儿子胡瑙是个花花公子,劣迹斑斑,心中十分厌恶,更让她绝望的是,皇帝赐婚招揽不说,而那赐婚的皇室女居然就是自己,她顿时心乱如麻,这几日她都会带着使女到寺庙中求佛,希望能够推掉这桩婚事,而她不知道的是,孙家田庄的那个崇佛善施的孙大善人正是胡飞的表弟,曾经被圭圣军所杀,这求哪门子佛哟。 在圭圣军移驻通州的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扬起阵阵尘土,副将张龙骑着马,与谭威并肩而行,他寻个机会凑近谭威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您让我打听京营动向,我这几天打听到了个奇怪消息,您要不要听听?” 谭威一听,来了兴致,微微点头:“快说说,这京营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龙开始娓娓道来:“前几日京营里新组建了一个圣恩军,光听名字就知道,是陛下寄予厚望的一支嫡系军队,关键是据说这圣恩军的火器比例极大,陛下很可能是打算用这些火器来对抗满清的重骑兵。” 谭威闻言心中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火器对抗满清重骑?这倒是个新鲜的想法,不过若真能成功,说不定能扭转战局。” 张龙接着说道:“说来也有趣,将军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到北大营的时候,各军对咱们圭圣军都不怎么友善。于是我就故意对外散播咱们圭圣军主将和副将不和的消息。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没几天就有人找我宴酒,想趁机挑拨离间。” 谭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哈哈,那些人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张龙继续说道:“我为了套出更多信息,就顺着他们的话,跟他们一起腹诽对您的不满。没想到他们还真信了,跟我说了不少事儿。” 谭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许:“做得好,老张,你可真是个老六啊。那你都套出了些什么信息?”张龙愣了一下,没弄懂什么是老六,但还是接着说:“我听说,陛下对这圣恩军可是下了大功夫。不仅大量配备火器,还想通过各种手段渗透军队,组建自己的嫡系派系。而且陛下居然还拉拢武人,他亲自微操提点一些小军官,甚至打算下嫁几个宗室女给这些大头兵家里,以此来显示隆恩,那些文官居然没怎么反对。” 谭威听着张龙的讲述,越听越心惊肉跳,想起那日的刘闻言,难道自己也被盯上了,这日后会不会被千里指挥。他眉头紧皱,心中越想越怕:“这可不对呀,以往那些文官们对崇祯的决策总是诸多掣肘,这次居然没闹腾?难道朱由检转性了?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或者说……” 想到这里,谭威心中一惊,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渗透、嫡系、制衡、微操…… 这些手段怎么如此熟悉?这简直就是常凯申的惯用手段啊。难道说崇祯也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谭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看着前方的队伍,心中有了想法,一定要密切关注圣恩军的动向,自己目前绝对不能被注意到。 另一边的英娘,正是张龙口中那些具有奉献精神的宗室女之一,英娘出身于衡王系宗室,可惜父亲早亡。由于属于宗室小宗,按照身份地位,她最多也只能被封为县主。就在年前,因为王庄田产的事情,她跟着掌宗一同进京,前往宗人府办理正牒之事。 办完正牒后,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出藩地,便打算借机慢慢返程,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游玩。毕竟平日里被困在藩地,难得有这样的自由时光,她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然而命运弄人,她在途中遇到了满清南下的战乱,朝廷为了她们的安全,让她随谭威到了昌平,昌平这里有大宗正院派来守皇陵的皇族,守陵的自己也躲在昌平城,自然没空管英娘,而英娘则赖到了卢府居住。本以为能在卢府安生几日,暂时躲避战乱的纷扰,可前些天,那一个噩耗传来,让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身为宗室女的她,很可能会被皇帝指婚给武人子弟,以此来达到招揽武将的目的。这一消息让英娘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她心中暗自思忖:“从洪武爷那会儿开始,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文官难道都不管事儿了吗?” 在佛祖面前,英娘想起了王彪和谭威,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甘,她觉得宗人府就是在欺负她这样没有父亲庇护的宗室女,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其实她并不知道,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合适,父族和母族与各方的关联都很多,在皇帝和宗人府看来,她是十分合适的联姻人选。毕竟宗人府在处理宗室事务方面,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和手段,不会平白无故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从寺庙出来后,英娘坐上了马车,一路上心神不定,她坐在车厢内,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可能被指婚的事情,心中满是无奈和忧伤。就在她暗自神伤的时候,突然听到赶车的家人一声喝问,随后便没了声音。 英娘心中一惊,正准备出声询问,却看到一团白烟从车帘外飘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到头昏目眩,身体也变得无力起来。 她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根本无法支撑身体,最终眼前一黑,倒在了车内。 第54章 护教圣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娘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脑袋一阵剧痛,四肢也绵软无力。她努力撑起身子,却又因头痛难忍而不得不再次躺下。这时她才发现床边站着两名中年女子,这两名中年女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疏离。英娘心中一惊,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名女子微微欠身,语气平淡地说道:“姑娘,你得机仙缘,我们圣使见你虔心向佛,特来点化你。”英娘听后,心中愈发疑惑,她皱着眉头,又问道:“点化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何处?”那女子见状,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有“圆顿”二字的牌子,递到英娘面前,语气开始故作庄严:“我们是圆顿大成教的使徒,姑娘想必也听说过救命于水火的圆顿教。” 英娘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这“圆顿”二字,心中不禁一阵恶寒。她记得嘉靖朝时期,曾有一个发源于滦州的闻香教,起初以仙狐救命的故事愚昧百姓,后来形成势力,便在当地横行霸道,大肆敛财,弄得民不聊生。渐渐的闻香教四处传教扩散,形成了极大的隐患,等那教主欲割据造反时,朝廷派兵将其剿灭。 而这圆顿教,正是从闻香教派生出来的。在闻香教被剿灭后,圆顿教便开始低调行事,猥琐发育,结交士绅,贿赂官府,反而在北地稳稳的存活。圆顿教吸收了儒释道三家之长,这些年中原战乱不断,百姓们都渴望太平,而圆顿教的教义正合他们心意,所以渐渐的又盛行起来。 圆顿教义混合了多教成分,以“休兵罢战,天下太平”来安抚百姓,逐渐与一些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这发达后就难免暖饱思淫欲,教派中有些高层,借着教义的名义,行骗财淫女之事,对于那些不服从的人,还会加以惩罚,没想到今日居然掳劫了英娘。 英娘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要了些水喝,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后,继续又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将我掳来?”那中年妇人观察英娘并无异色,就有些高深的缓缓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我们通州的圣使要为教中选护教圣女,在其他地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真命仙女。前些日子在昌平州,天降灵旨,看到姑娘你虔诚求佛,圣使便觉得你十分合适,所以就先将你“请”到了这里。” 英娘听后,心中又惊又怒,她没想到自己竟因为求佛的举动而被这等邪教盯上,随之也猜到了这所谓的圣女,恐怕就是圆顿教高层玩弄的禁脔。 英娘紧握着拳头,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逃脱这困境,她看着眼前的两名妇人说道:“你们这圆顿教奴也听说过,传闻是弥勒传法,普渡众生的,可我身为宗室女,若是我失踪了,朝廷定会查禁,到时害了你们,我于心不忍呀。”那两名妇人听后相视一笑,其中一人说道:“姑娘莫要言重,圣尊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现在未经经点化,自然不知我教普渡,莫说你谎称宗室,就是皇城里也有的是我们的教徒,还是安心受教,准备做护教圣女。” 英娘听着她们的话,心中更加绝望,没想到这俩妇人油盐不进,估计是早就被邪教罩了心窍了,跟她们说什么也没用,她俩不会信的。 英娘在那昏暗的房间中就这样暂时被软禁着,而与此同时通州圣使知晓她的态度后,心里不安的从各方打听,得知了她果真是宗室女的身份。圣使的心头瞬间涌出一阵兴奋,既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又隐隐透露出些许担忧。欣喜的是,若能成功收服英娘,凭借她宗室的身份,圆顿教的势力必定会大幅增长,在江湖上和朝堂中都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可担忧的是,英娘身份如此尊贵,万一运作不当,惹来朝廷的怒火,那圆顿教必将大祸临头。于是圣使急忙召集了长老们商议对策,最终决定,如果英娘不肯归降,那就秘密将她杀掉,以绝后患。 英娘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她强装镇定,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破绽。她装作一副无知懵懂的样子,对看管人所宣传的圆顿教教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还反复地询问着各种问题。几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只是一个没出过远门、涉世未深的傻白甜,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为了能让英娘尽快接受教义,圣使特意安排了教中善论之人轮番为她讲经。又因为英娘那尊贵的身份、出众的美貌以及虔诚向佛的表现,圣使对她格外优待,希望能以此感化她。 英娘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脱这困境,毕竟自己迷惑不了他们太久,于是她一边假意相信教义,努力骗取圣使等人的信任,一边暗中寻找着传递消息的机会。可圆顿教人对她的看守十分严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但英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多次以请愿为由,向圣使提出要去上香,面见佛祖。圣使考虑到圆顿教本来就杂糅佛理,再看英娘之前对教义的 “虔诚”,为了更好的洗脑,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英娘不动声色,谋划这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去附近佛寺礼佛之前,避开圆顿教几人,英娘谎称如厕,进入茅房后她悄悄咬破自己的手指,忍着疼痛,在一块衣裙碎布上艰难地写下线索,她想着只要有人能看到这块布条,就有可能来救她。 圆顿教人是赶马车带英娘去礼佛的,英娘细心发现,原来之前拘禁自己的院子并不在城内,周围一片荒凉。她心中暗叫不好,想要修改布条上的内容,却始终没有机会。 一路上圣使生怕英娘会趁机逃跑或者做出什么不利于教中的事情,特意派了四个人持刀跟随在她身边,还时不时地用凶狠的眼神警告她。英娘心中虽害怕,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反抗。终于到达了上香的地方,英娘强装镇定地走进佛堂。在上香许愿的时候,她趁着身旁的中年妇人盯得稍松之机,迅速地将布条塞到了佛像的垫子下面。她心中默默祈祷着,期望有人能够发现这块布条,然后通知外界来救她。 第55章 圆顿教廷 英娘不幸被圆顿教囚禁的这段时间,谭威正率领着圭圣军移驻通州,此时的土字营,在侦查地形并制作军用地图方面已经颇为熟练,他们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军侦察,力求为接下来的大战提供准确可靠的信息。 谭威策马来到通州城下,却发现城门紧闭,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惑,便上前对守卫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圭圣军主将谭威,奉令前来通州防驻,还请速速开门!”守城的士兵听到谭威的名号,不敢怠慢,赶忙查验了令牒一番后,才打开城门,让谭威一行顺利入城。 进城之后,谭威直奔通州官衙,知州李达见到谭威,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顾寒暄的急忙说道:“谭将军,你可算来了,我正为一事着急呢!”说着他将一块布条递给了谭威。谭威接过布条,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大变,露出吃惊的神情,布条上的内容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达在一旁解释道:“谭将军明鉴,有僧人在寺庙的跪垫下发现了这块布条,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便赶紧送了过来。”李达顿了顿又问道:“谭将军,布条所说宗室女受圆顿教拘禁,点名通州防御谭威可验证,你可认识这布条上所说的英娘?我已经先派人在城内查找,并且关闭了城门,若是真情实况,我得上报。” 谭威心中一紧,他当然认识英娘,他见过几次英娘笔迹,这布条可信度极高。沉思片刻后说:“李大人莫急,依我看,这写的宗室英娘受圆顿邪教拘,通州防御谭威可证,院有双株,门有燕巢,速救。所以我们应该重点围堵有两棵大树的院子,而且门有燕子巢,不可能在人口集中的城里,更有可能在郊外,沿寺庙周边搜寻,我有侦骑可派往。”李达听后,觉得谭威说得有理,便也立刻安排人手按照这个线索去查找。 半日后查探的人员回来禀报,说发现了五处符合条件的院子,但仔细搜寻后却毫无结果,就在众人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军士匆匆跑来报告:“大人,将军,城郊还有一处院子,也有两棵大树、门上有燕巢!”谭威和李达对视一眼,李达果断下令:“走,带人去看看!” 众人迅速赶到城外的那处院子,却发现里面的人似乎刚刚离开。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地上躺着三具尸体,显然是刚刚被杀不久。谭威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屋内的情况。这时一名军士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与之前一样的布块,赶紧拿过来递给李达和谭威。 李达看着布块说道:“看来英娘很可能在这里住过。”谭威点了点头:“她心思缜密,或许还留下了其他线索。”于是众人开始在屋内仔细搜寻。突然一名军士在床头的墙上发现了“圆顿教廷”四个字。李达看到这四个字,脸色一变,身为知州他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谭威也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杀意,他决心一定要将英娘救出来,自己的地盘可不能允许有这样牛鼻的组织存在。 谭威望着床头墙上那醒目的“圆顿教廷”四个字,心中满是疑惑,转头看向李达:“李知州,这圆顿教到底是何来历?我竟从未听闻过。”李达神色凝重,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谭将军有所不知,这圆顿教可是个难缠的主儿,他们从嘉靖年间的闻香教衍生而来,这些年吸收了儒释道三家的一些说辞,打着休兵罢战、天下太平的旗号蛊惑人心。朝廷也多次派兵围剿,可总是关联太多,始终未能成功将其剿灭,如今转入民间隐蔽,一直是通州的一块心病。他们的教廷设在涯寂山,那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想英娘所留下的这几个字,应该指的就是涯寂山,只是可能还没写完就被那些贼人打断了。” 谭威微微皱眉追问道:“那这涯寂山具体在何处?”李达连忙回答:“位置我已经查清了,之前就奏报剿灭,可似乎那圆顿教势力颇杂,朝廷始终未发兵。那山实在险峻,强攻的话,不仅难以取胜,而且我担心会伤到贵人。”谭威沉思片刻说道:“依我看这圆顿教刚从院子离开,必定十分匆忙,说不定还留下了一些破绽。再加上英娘机敏,我建议李知州按兵不动,我亲自率领圭圣军的精锐前去奔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达听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赞道:“谭将军此计甚妙!有您亲自出马,我便放心多了。”谭威微微颔首,转身回营调兵遣将。 这圆顿教的通州圣使身份极为复杂,他本是东林党弃子,后来又与满清的宁完我结交相识,于朝中多有利益,为人狡猾多疑,心思缜密。他在通州府也安插了不少亲信,以便随时掌握外界的动向,谭威猜到如此,所以让李达按兵不动。这圆顿教的教廷并非只有一处,除了设在涯寂山的总坛之外,还在通州购买了三个院子,用来观察外界的动静以及负责转移重要人物和物资,谭威打算一网打尽。 当官府四处查找相关院子的时候,圣使通过安插的亲信得知事情已经败露,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他索性用迷药迷倒了英娘,又残忍地杀害了几个仆人,随后匆忙挟持英娘返回教廷总坛。英娘在昏迷前听到了一些消息,拼尽全力在墙上写下了“圆顿教廷”这四个字,为外界留下了关键的线索。 谭威回到营地后,迅速调集了金字营、水字营和土字营三营的精锐骑兵,他站在队伍前,宣布出征缘由,这是在刻意培养战士们的军魂,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不然最终会沦为屠戮机器。谭威雄声绕营:“弟兄们,跟我们从静海一起北上的英娘姑娘被圆顿邪教掳走,如今生死未卜。我们身为大明的将士,肩负着保家卫国、救民于水火的重任。这圆顿邪教愚民敛财,糟蹋不少良家妇人,今日我们定要直捣圆顿教的老巢,救回英娘姑娘,让这些邪教贼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将士们听后士气大振,齐声高呼:“拯救黎民,剿灭邪教!” 随后谭威一声令下,三营精骑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涯寂山而去,通州圣使回到教廷总坛不久,谭威就已经率领着人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涯寂山脚下。望着那陡峭绝壁、地势险峻的涯寂山,谭威紧紧握住缰绳,心中思索着。 第56章 涯寂山 通州圣使一路匆匆赶回涯寂山总坛教廷,心中还暗自庆幸自己的果断机智,觉得就算官军察觉到英娘失踪一事,要追查到这里也没那么容易,况且人质在手,问题不大。他刚踏入总坛,便马不停蹄地指挥手下,准备将坛内那些圆顿教的重要物品收拾妥当后迅速撤离。可就在他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一名信徒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圣使大事不好!官军已将总坛的两条出口团团围住了!” 圣使闻言,手中的物件 “啪嗒” 一声掉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这涯寂山总坛分设左右两山,他所在的左涯寂山有两条下山道,后山是一道陡峭的悬崖,如今被官军围困,简直就是插翅难逃。圣使满心懊悔,怎么也想不明白,官军为何来得如此之快,自己的计划竟被彻底打乱。 谭威率领着金字营和水字营,如两把利刃般兵分两路,直逼涯寂山路口。金字营一马当先,朝着左涯寂山发起进攻。刚踏上那蜿蜒崎岖的山路,便陷入了圆顿信徒的猛烈抵抗之中。山路狭窄且陡峭,圆顿信徒们占据着有利地势,居高临下,加上邪教洗脑加持,竟一时占了上风。他们有的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朝着金字营的将士们射去,有的则抱起巨大的石块,狠狠地往下砸。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金字营的将士们一时难以上前,负伤多人。 金字营的将士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面对敌人的疯狂反击,按照命令,咬紧牙关,前赴后继地往上冲锋。可每一次进攻,都被那些熟悉地势的信徒,凭借险要地势死命挡了回来。看着身边的兄弟不断倒下,谭威心急如焚,他心里清楚,英娘极有可能就被困在山上,若是继续这样强攻下去,不仅难以取胜,还极有可能让英娘陷入危险之中,这些教众早就没了心智,不排除投鼠忌器。经过一番权衡后,谭威下令:“停攻!先将这里包围起来,不可再盲目进攻,原地待命!” 另一边的水字营在攻打右涯寂山时,进展却异常顺利,圆顿信徒都提前转移到左山,在右涯寂山的防守力量便相对薄弱了,水字营的将士们犹如猛虎下山,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将右涯寂山牢牢控制在手中。战斗结束后,水字营迅速整队,马不停蹄地赶来支援金字营。 此时困在山上的圆顿教信徒们狗急跳墙,从山上射下一封信件,信中言辞恳切,要求官军让出通道,信誓旦旦地声称只要能出山,便会将英娘毫发无损地送回。谭威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一遍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随手将信扔在一旁。他太了解这些邪教之徒的本性了,狡诈多变,言而无信,这封信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罢了,绝不可轻信,若是顺着他们来,那才是最大的失策。 既然强攻难以奏效,那就必须另寻他法,谭威命赵国强继续带领士兵围而不攻,自己则带着十余骑前往右涯寂山查看地形。一路上谭威若有所思,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山势、道路以及敌人可能的埋伏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随后他们来到了后山。此前土字营的将士们曾试图攀崖,期望能从后山奇袭敌人,打乱他们的阵脚,可最终因悬崖过于险峻而失败。 谭威站在悬崖边,向上望去,只见悬崖虽不算高得离谱,但四周怪石嶙峋,崖壁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土字营现有的装备,诸如简单的绳索、铁钩等,在这陡峭的悬崖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无力,根本无法完成这样艰巨的奇袭任务。谭威眉头紧锁,在悬崖边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索着破敌之策,这涯寂山不算高大,但是却像两只伸出平地的牛角,陡峭相对,宛如两座天然炮楼 。 徐悠骑着马,紧紧跟在谭威身旁,神色凝重地说道:“将军,我瞧那圆顿教送来的信件,怕是声东击西的诡计。您想啊,这圆顿教的头目向来谨慎,多次让围剿的官兵无终而返,断然不可能就只有两条路,那断崖说不定就是他们准备的逃生之路。” 谭威听闻心中一动,他看向徐悠眼中满是欣赏,点头说:“老徐,你比老张还六,你这想法绝对有门,看着涯顶好像真有些支架,看来咱们得有所防备。” 思索片刻谭威果断下令:“你即刻带土字营五十精锐,利用后山茂密的树林和一人多高的野草做掩护,悄悄潜伏起来,一旦发现圆顿教有异常举动,瞅准时机,来个守株待兔。” 徐悠领命,转身迅速去挑选精锐士卒,准备执行任务。 谭威则回到前山,此时山上山下仍在互射信件,陷入僵持,圆顿教在信中以同归于尽相威胁,妄图逼谭威就范。谭威看罢,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拿我当圣母白莲花?跟我玩心理战,咋想的。随即提笔写下强硬回应:“你们这群邪教之徒,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若不乖乖交出英娘,定让你们粉身碎骨!” 至于英娘,这帮人如果不怕死的话,英娘还真有可能危险,现在看的出对面求生欲极强,那说明不到最后生死关头是不会伤害英娘的,这才叫人性。谭威还安排左山的军士不时向山上发起佯攻,给圆顿教施加压力,让他们摸不清官军的真实意图。 在涯寂山的峰顶,通州圣使正故作淡定地坐在石桌前,一边悠然地喝着茶,一边与亲信下棋。他看似闲适,那是给教众看的,自己必须仙气十足,不然大家不给你卖命。私下里时刻关注着前山的局势,亲信有些担忧地说道:“圣使,官军攻势不断,咱们真能守得住吗?” 圣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道:“怕什么,这涯寂山天险在手,还有那英娘做人质,官军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强攻。这大明官兵只谈利益,伤了贵人,他就算打下这里又有什么用。咱们只需坚守,待官兵想通,便可全身而退。” 说罢他下令前山加强抵抗,凭借险要地势,继续与官兵对峙,同时不断玩语言游戏,给对方心理施压,当然他不知道,所有的信件都被谭威当擦屁股纸了。 而此时的英娘,被关在一处洞府之中,周边守卫严密,容不得她有任何行动。英娘神色平静,内心却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深知落入圆顿教之手,凶多吉少,若真到了受辱的那一刻,她绝不苟且偷生,定会自尽保全清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涯寂山,通州圣使见时机已到,低声对身旁的亲信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少数几人离开了。那亲信支会后按计划行事,派人先从后山顺着绳索滑下,进行侦察。山风呼啸,吹得树林沙沙作响,野草也随之摇曳,第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滑到崖底,他警惕地查看四周,见无异常,便用力拉了拉绳索,向山上示意安全。 圣使见状,命人将迷倒的英娘绑在箩筐之中,自己率先顺着绳索快速滑下,到了崖底,他站稳脚跟,抬头示意上方将箩筐放下。而此时徐悠带领的土字营精锐正潜伏在断崖附近,他们屏气敛息,眼睛紧紧盯着断崖,犹如蛰伏的蝰蛇,只等那些妖人现身,便立刻展开行动 。 第57章 意外收获 徐悠带领着数十名土字营精锐,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草丛之中,他们已经待守半日了,却依旧屏气敛息,眼睛紧紧盯着崖底,执行力可见一斑。崖下先下山的两人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徐悠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刻贸然行动,不仅难以成功,还可能打草惊蛇,危及英娘的安全。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焦急,耐心等待着最佳时机。 终于箩筐缓缓降下,里面载着看似不重的一个人,身形与英娘极为相似。徐悠眼神一凛果断下令:“动手!” 早已准备就绪的弩箭手们瞬间行动,利箭如瀑布射出,精准地射中守在崖下的两人。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地。徐悠趁此时机,提刀一跃而出,寒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他迅速冲向箩筐,将里面的英娘小心翼翼地抱出,又擒住了一名刚顺下来的懵逼俘虏。经确认箩筐中的女子正是英娘,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徐悠大喜,当机立断,留下三十人守住后山,防止圆顿教余孽逃脱,自己则带着英娘和俘虏,快马加鞭向前山赶去。此时谭威正在营帐中踱步等待,他时而望向营帐外,时而又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祈祷英娘能够平安无事。 此时突然一声 “救出英姑娘了” 的呼喊传来,谭威听到后,顾不上一切,匆忙向外跑去。由于跑得太急,他一头撞在了营帐的柱子上,顿时鼻血直流。但谭威全然不顾,继续向外冲去。 徐悠背着英娘赶到,将她轻轻放在营帐中的榻上,谭威看着昏迷的英娘,有些担心地说道:“快,快去找吕智安!” 徐悠连忙应下,转身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吕智安匆匆赶来,立刻为英娘诊治。谭威又让徐悠拷问那名受伤的俘虏。俘虏之前见圣使就那样死了,所谓的邪教赤诚消散了一半,求生欲又恢复了正常,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隐瞒,指认死去的那人正是通州圣使,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劫持英娘的全过程。 次日清晨天色渐亮,曙光洒在涯寂山上,赵国强按照谭威的命令,将通州圣使的尸体绑到山前。圆顿教的余众看到圣使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失去了斗志。谭威见状高声喊道:“尔等听着,只要放下武器投降,我圭圣军承诺免你们一死!” 圆顿教众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谭威带领将士们清理圆顿教总坛,将坛内的财物收集起来,充作军饷。在清理过程中,谭威发现了一本被烧毁的名册残页,上面赫然有 “孙家田庄” 字样,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官员及塞外商户的往来名单。他心中一惊,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将残页小心收起,打算日后仔细调查。 这次清剿圆顿教廷收获不小,除了金银粮草,最令谭威惊讶的是总坛有一处隐蔽山洞,里面藏有巨量的白糖,这是逼问那圣使的一个心腹问出来的。按理说这白糖在明末就已经不算奢侈贵重的东西了,明初就有了白糖黄泥水淋脱色法,南方的甘蔗产量大,所制黑糖不值钱,如今脱色法普及,一斤白糖也就三十文到四十文,这还是连年战乱物价颇高的原因。 可一个邪教为何储存如此多的白糖呢,随后经过审问得知,这圆顿教也模仿佛教敛财,佛寺收些“香油钱”做名头,能收钱就收钱,没钱给香油也行,既能吃又能点灯用,多的还能卖了换钱,总之很实用。圆顿教想有点特色,便收\"甜糖钱\"。他们也有说法,说是给天上星宿神仙和佛祖行贿,给他们甜头会给你说好话,保佑你。大户自然直接给钱,小户也就捐送几把白糖,也算个诚心。可那圣使吝啬,觉的反正白糖不会坏掉,干脆存起来,等世道再乱一些,就能高价卖出,里外不亏呀。 结果就是这些白糖便宜了谭威,看着山洞里成麻袋的粗制白糖,谭威表情有些怪异,那轻浮得意的神态说明,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暂时弄不了火枪改良,不如另辟蹊径,来个爆破兵!这是根据当前情形的最好办法。目前的大明火器方面尚位于世界第一队列,神机营用的是火绳枪,大炮也有了佛朗基炮的改良版,但是这个时代火器在全世界依旧不是绝对主流。 首先火药未改良,依旧是黑火药为主,密度小威力弱,其次火绳枪对骑兵还没有绝对优势,射程近,穿甲率低,而且遇到刮风下雨就歇菜。面对骑兵冲锋,还没有三段射击和远距离杀伤能力,往往骑兵冲到眼前之前,最多打两轮枪,效果有限。而火炮更是只存在攻城时可用,面对骑兵冲锋,几十门火炮一轮下去最多最多轰死几十人,毕竟是实心弹,射距不远,只能平射,遇到分散的骑兵,往往打不到几个人,等骑兵都冲到脸上了,也就打两轮,再加上如今大明官兵松散,满清一个冲锋这边就乱了阵型,没法打。 不过大明对火器研究和实践还是持开放态度的,允许经过朝廷同意的部分军队设置一两支火器营,至于其他的土炮、火蒺藜、轰天雷(惊马用的炸药包)、狼毒球、猛火油等,下面部队自己配置,能说通库司批奏的随便拿,反正实用性一般。 上次谭威搞了些结块和杂质含量多的黑火药,前几日又在各州县的武库行贿搜刮了些,那些都快发霉的黑火药也没让他送多少红包就搞来了,这次又弄到这么些白糖,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谭威的大脑袋里崩了出来。记得当初在学校看过那本神书《民兵军事训练手册》,若将黑火药筛检加上一半的白糖,然后用米汤拌成团,拉条后分割造颗粒,阴干后就是超级颗粒火药,那威力至少乘以十。配合雷字营的铁箍榆木桶,那就是古代版——没良心炮!加点碎石铁片就是大杀器呀,谭威越来越不敢往下想,转头就安排挑选三十人,从煮米汤开始。。。。。。 圭圣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刺史李达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猪肉、米酒前来犒赏。他满脸笑容对谭威说道:“谭将军,此次多亏了您和诸位将士,不仅救出了贵人,还剿灭了圆顿教这一邪教组织,为百姓除了一大害。这些猪肉和米酒,是我代表通州百姓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和将士们笑纳。”按理说他一个知州文官是看不上带千把人的武将的,但是谭威给这位知州大人的感觉太好了,不仅结识宗室,还被卢督师关注,加上圭圣军一战而定圆顿教,李达自然态度不一般,尤其是侧方打听得知谭威 圣眷而至,这就不能放过了,必须舔!!!至于清剿圆顿教所得,谭威也很懂事的把部分财物送到了知州后院,这就是知己呀。 谭威拱手致谢:“李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等身为军人应尽之责。此次能顺利完成任务,也多亏了李大人的协助和支持。” 说罢谭威转身,向众人宣讲李大人的拥军热心,营帐中充满了欢声笑语,李达这功劳算是有了一份,很是满意的留营宴饮。 在雷字营的大杀器出来前,谭威向来偏爱集中使用弩和弓箭这类远程武器,毕竟自己改良的用心也花了不少钱,在过往的战斗中,他巧妙地按阵型和射距布阵,充分发挥了这些武器的远程杀伤优势。在攻打涯寂山的战斗里,圭圣军凭借着弩箭和弓箭的强大威力,在远距离便对圆顿信徒造成了大量杀伤,自身伤亡却极少。各校尉在实战中,也愈发深刻地理解了这种战术的精妙之处。可随着战斗的持续,箭支逐渐消耗告罄,这一情况让谭威颇为担忧,毕竟不是每次战后都能完成补充的,今后得想办法解决消耗问题。 不过目前先得暂时补充一波,谭威决定向通州知州李达采购和索要一些箭支,圭圣军刚刚剿灭圆顿教总坛,战果辉煌。李达对圭圣军的强大战斗力以及谭威出色的指挥能力极为赏识,有心结纳谭威。当谭威说明来意后,李达毫不犹豫,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谭将军,您和圭圣军为通州百姓铲除了圆顿教这一大害,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我兄弟还要什么钱不钱得,送您二万支卫所库存箭!” 谭威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拱手致谢:“李兄如此慷慨,谭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圭圣军定当全力以赴。” 李达见谭威如此豪爽,更是心生好感,接着说道:“谭将军,既然来了,不妨到州军甲库看看,说不定还有其他所需之物。” 谭威欣然应允,跟随李达来到军甲库。一进军甲库,谭威的目光便被琳琅满目的武器装备所吸引。通州作为京师东大门,所存武器自然丰足,但是年前满清南下侵扰过通州,虽然没有攻入州府,但是也烧毁了城南几处粮库,如今李达尚未报损完成,干脆给谭威这武夫些物资,全当前一阵被满清烧毁了,反正能平账,不如借花献佛。 谭威认真查验,不时点头,那边库使一一介绍,这边谭威对各种武器的用途有了清晰的认识。他转念一想,圭圣军作为前锋营,行动需灵活敏捷,携带过多重型武器反而不便。权衡再三后谭威对李达说道:“李兄,承蒙您的好意,这些兵甲皆是神器,只是我圭圣军作为前锋营,行动不便携带太多。我斗胆向您要些箭杆和火药,箭头不用,我随军兵器营一直有产出,还望您成全。” 李达哈哈一笑说道:“谭将军尽管拿去,州府现在的匠户也在闲着,干脆这几日都给你做些箭杆,要求规制你去说就行。” 谭威心怀感激,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幅通州军事地形图,递给李达说道:“李兄,这是我军精心绘制的通州军事地形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处的地形、关隘以及敌军可能的动向。如今赠与您,希望能对通州的防务有所助益。” 李达接过地图,展开仔细查看,脸上露出惊讶与赞叹之色。谭威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着地图上各种图标的含义。李达听完后不禁感叹道:“谭将军,此图详细精准,堪比雄兵万人呐!李某实在感激。” 第58章 虚心求教 英娘在那强力迷药的作用下,陷入了漫长而深沉的昏睡,意识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带着几分粗犷气息的营帐布置。她的脑袋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昏昏沉沉,思绪也如一团乱麻,难以理清,身体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此时谭威正忙于战后的各项事务,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士们打扫战场、清点物资、安置伤员。虽然谭威暂时安置了英娘,但是想到英娘身处这满是粗豪汉子的军营,起居照料,实在多有不便。 于是他前往知州李达的府邸,见到李达后,谭威也未客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络:“李知州,英娘姑娘如今身处军营,诸多不便。她虽未受伤,但身体虚弱,需要专人照顾。还望您能派两名府上使女到军营,悉心服侍英娘姑娘,助她调养身体。” 李达听后很是敞亮,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谭将军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天家贵人遭此大难,在我辖地自然我来负责,我会安排妥当,好好照料她的。” 之后没过多久,两名使女便在士兵的引领下,去了了英娘所在的营帐,她们手脚麻利地为英娘沾洗身体、更换衣物,又精心熬煮了滋补的汤药,一口一口喂给英娘。 在使女的悉心照料下,过了一日,英娘的身体状况便好转了,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待英娘的身体稍有恢复,谭威又与李达商议,决定将英娘送至府衙,李达深知英娘失踪一事在昌平已掀起轩然大波,宗人府和昌平衙门必定心急如焚。于是他当即安排快马,早早将英娘已被找到的消息通知了昌平那边。 昌平的众人得知这一消息,都长舒了一口气,此前他们四处奔波寻找,几乎将整个昌平翻了个遍,眼看京城那边就要瞒不住了,如今一切都安好。 当英娘得知作恶多端的通州圣使已死,圆顿教的山寨教廷也被圭圣军一举捣毁,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感激之情。她暗自思忖,谭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虽然之前许多误会,但自己不是不识好坏之人,一定要当面去感谢他。 这日在使女的陪同下,由小校在前引路,英娘朝着谭威的营帐走去。此时谭威正坐在营帐内,全神贯注地在研究刚制成的颗粒火药。 之前谭威搜刮了不少各地的火药库存,并且在卢象升的默认下也采买了些原料,目前大明用的还是老式的黑火药,密度小、杂质多、烟雾大、威力小。 很多人以为穿越就是改良火药和仿制枪炮然后天下无敌,殊不知一件跨时代的物品身后,是整个时代的科技配套进步,不是一拍脑袋,那边能工巧匠就可以直接做出的。 先说火药,目前全世界的火药还都是黑火药,就是那个“一硫二硝三木碳”的粉末,无非是具体配比和掺夹物的不同,比如有加草木灰的有加砒霜的,但基底都是黑火药,无烟火药出现,还要再等小二百年呢,至于谭威为何不制作,那硝酸和硫酸就不好弄,不是规模化的符合时代的产品,做出没意义。 眼前的颗粒火药也是黑火药的变种,明末本就有所谓的颗粒火药,但是概念不同,明代颗粒火药就是把火药结块而已,松散易碎,和碾碎的方便面一样,本质上还是黑火药。但是谭威目前做的这种却不一样,他加了白糖和米汤后反复实验,这种颗粒火药造粒后阴干,就像黑色的大米,较为紧实,威力强了数倍。 可如果用谭威的颗粒火药代替如今大明的枪炮用火药呢,会不会直接咔咔乱杀?其实意义也不大,因为装备配套跟不上。 如今世界上其实刚有了燧发枪,但是尚未普及,加上燧石点火不成熟,大明并没有在意和装配,火绳枪在世界武器史上还能存活近百年,目前还是主流。 明末军队贪腐,军资和工匠都没那么认真,所产火绳枪炸膛率高,射程不如强弓,故障率和弹药补给都是问题,目前除了京营的新军配发,剩下的往往是一些大型部队装配几百人,作为军种配合作战的。 而火炮就更不行了,起初明末模仿了一批佛朗基炮进行作战,可是运输和行军都受限制,遇到下雨阴天,那就是活靶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守城和阻击,毕竟老奴野猪皮就是被轰死的,当然也有厉害的,孔有德所部的前身就是以火器着名的登莱军,他们是带着最新的红衣大炮投降满清的。 这些所有的装备都依赖于冶金的进步,可如果要冶炼,还要开采一些稀有金属,铬锰镍估计只能从皇室宗谱里找,金属冶炼的进化还是别闹了,目前最多提提纯。 看着手中的颗粒火药,谭威手中的笔也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可每画几笔,又会停下,陷入沉思,对画好的部分似乎并不满意,他在专门为谭氏火药配套一种武器,也就是之前构想的没良心炮! 英娘身着使女精心挑选的黄衫绿裙,身姿显得越发俏丽修长,与之前被囚禁时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她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走进了谭威的营帐。 谭威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英娘走进来,微微一愣。他受印象中的传统观念影响,本以为女子大多深居简出,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才发现并非如此,哪怕宗室女,如今也有很多不避讳的。谭威其实想错了,所谓不避讳,那得看对谁,小女儿心思复杂又炙热。 英娘走到谭威面前,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饱含真挚:“谭将军,此次多亏您出手相救,奴方能脱离险境。大恩大德,特向将军致谢。” 谭威看着眼前的英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略显木讷地回应道:“不必客气。”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生硬,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表达,只好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英娘这边也懵了,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呀,对方不应该说些宽慰的话,然后聊点国仇家恨、爱恨情仇什么的吗? 这样一弄,两人一时竟陷入了沉默。在这不大的行军帐篷里,他们面对面站着,气氛略显尴尬。 谭威微微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僵局道:“县主,此次能顺利找到圆顿教总坛,多亏您机智留下线索,这才让我等有了方向。” 英娘正在发愣,思绪瞬间飘远,她回忆起与谭威的几次相遇,初次见面时,谭威行事风格与她所接触的世家子弟大相径庭,她对谭威的印象着实不好。 可后来她亲眼见到谭威摔王彪,那干脆利落的身手,尽显果敢,英娘不是春心于才子佳人的小女儿,她身处鲁地,自小父亲早亡,随母亲寄居掖城外祖父家,前几年才还宗,见多了胶东战乱,对英雄男儿多加青睐。 谭威万军射杀多尔衮的壮举,更是让她对谭威有了全新的认识,此刻眼前的谭威身着戎装,身姿高大挺拔,面容英俊,言谈间又彬彬有礼。英娘的心跳莫名加快,她有些心慌,不自觉地低下头。 直到谭威又重复了一遍后,才诺诺回道:“那时我也慌了神,只想着能留下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真起了作用。” 谭威认真地又听着英娘讲述了当时的情景,心中愈发觉得她了不起,不禁称赞道:“在那般险境下,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英娘听了这话,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少女的脸红胜过了一切言语。 英娘抬起头,假装扫视,目光却扫到谭威桌上写写画画的草纸上,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谭将军,您这是在写字吗?您…… 识字?”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妥,心中暗叫不好,这问题问得实在唐突。 谭威却并未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哈哈不要紧,我确实识字,只是身陷北地多年,写字生疏了许些而已。” 英娘听后,一脸不好意思,连忙说道:“谭将军,是英娘失言了,还望您莫怪。” 谭威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刚在设计新营的武器和战法,也不知道这次对手的情况,最好分析出对方用兵习惯和军备情况。” 这本是谭威随意一说,却没想到英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我曾听闻过些讯息。” 谭威一愣,随即想到英娘本就生长在胶东,这次的孔有德前身便是登莱军,有些交集并非什么稀奇事。 见英娘说话时那自信的口气,似是对敌方颇为熟知,心中一动,当即虚心地向她请教:“英娘姑娘,那可太好了。我正为此事发愁,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惑?” 英娘看着谭威那诚恳的模样,微微点头说道:“将军客气了,英娘定当尽力。” 两人的交谈,就此逐渐深入,打破了先前的尴尬,一男一女不谈情说爱,谈起军事了,这真是“大逆不道”,可帐篷内的气氛反而变得融洽起来 。 第59章 剑指晋州 英娘听闻谭威虚心请教,并未推辞,她本就崇拜巾帼女杰,对军国之事颇有见解,此时更是来了兴致。二人围坐在桌前,英娘拿起纸笔,一边讲解,一边画图解说,又见谭威案上有地图,更就详细分析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炭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出各种势力标注,口中条理清晰的解释着。 原来如今形势很不乐观,英娘在卢府和宗室那知晓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此次清军绕燕山长城南下,避开山海关横扫京畿是个圈套,满清兵分两路,岳托从西路南下,遇到了卢象升从宣大带来的天雄军,朝廷即令卢象升挂兵部尚书衔领天下援军,同时下旨各地勤王,卢象升在冀北一带与岳托胶着,便给了东路多尔衮机会。 本来多尔衮打算先横扫冀东地区,然后东进山海关,对蓟州和山海关骚扰,并不打算硬拼,此地关宁铁骑和辽东诸将只要被动,那关外的皇太极就直接抄家。 当然多尔衮也知道希望不大,崇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乱动山海关守军的。所以多尔衮在冀东不会浪费时间,差不多了就会北上与岳托合围卢象升,围点打援差不多了就兵临京城,试探一下崇祯,只要大明自乱阵脚,一切都好说。 计划是不错的,历史上也确实围灭了卢象升,打散了各地勤王之师,兵临城下,逼的崇祯昏招尽出。 可是!多尔衮在第一步,横扫冀东时,就在静海直接被谭威穿成了串儿,一切都变了。岳托听闻后直接脱离对峙北上,多尔衮的东路军损失不大,就是主将没了,疯了般要找谭威麻烦,结果皇太极不许,下令北上蓟州回撤,一切都乱了计划。 就在卢象升组建北大营统筹各地抽调的援军之时,清军在蓟州又突然按兵不动了,几日后才知道,那是在等一个人——孔有德! 孔有德所领的八旗汉军有些特殊,这是目前东亚装配火器极高的一支部队,之前孔有德的登莱军就是火枪火炮加轻骑,叛逃满清后,满清一度打算组建新的两支旗——正黑旗和镶黑旗,无他,就因为孔有德带来的大明花重金采购的红衣大炮可以攻城! 当然最后各种原因也没有变成满洲十旗,孔有德被编入八旗汉军,仍以火器为主,这次清军等待孔有德汇合,看来有新的行动了,连着几日二鬼子的八旗汉军特别卖力,连破冀南八县,给满清充当急先锋。 在英娘的分析里,远离京城的冀南没有战略价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是陷阱,等着卢象升上钩,只要能消灭卢象升,京畿之地再无对手,那就可以放心堵住京师,剩下的就让孔有德狠狠的开炮就行了。 不过既然连英娘都看得出来,那些朝中大员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政治是复杂的,朝中的杨嗣昌、山海关的高起潜、甚至北大营的监军方正化都与卢象升不和,没办法,你太出头了。 所以这个陷阱估计最后肯定会跳进去的,都是被自己人推进去的。 英娘一边讲着,谭威一边结合前世记忆写写画画,英娘注意到谭威写字的方式与字体十分怪异,忍不住好奇问道:“谭将军,您这字写得甚是特别,与我平日所见大不相同,这是为何?” 谭威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含糊说出于保密而练习的字体。 讨论结束后,谭威想起还有重要事务要处理,便对英娘说道:“我待会儿要派人给总督汇报此次剿灭圆顿教的情况。您身体初愈,不宜久留军营,我已与李知州商议,您先修养几日,随后由他派人送您回昌平皇陵。” 英娘听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色,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落下。谭威见状心中诧异忙问道:“县主这是为何?” 英娘犹豫片刻,抽泣着说道:“谭将军有所不知,那胡飞前些日子向我提亲,我听闻他儿子胡瑙品行恶劣,可这婚事是陛下有意促成,我实在不愿……” 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思索,他知巨鹿之战后,明清局势必将发生重大转变,加之满清定会再次围困京城。以他对当前局势的判断,胡飞那半吊子火枪营难成大器,崇祯皇帝对胡飞寄予厚望,最后恐怕只会失望。 而且按照历史发展,巨鹿之战卢象升战死后,满清紧接着便会打到北京城下,那时胡飞定然失宠,就算自己改变历史,但只要胡飞遇到孔有德,那崇祯的火器强国梦就会破碎,毕竟单论火器,孔有德部如今还是东亚最强。 想到此处谭威开口劝道:“依我看,您不如四月再回昌平。届时局势或许会有所变化,这婚事说不定也会有转机。” 英娘却摇了摇头道:“谭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想再给您和李知州添麻烦,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谭威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勉强,只得将英娘送出营帐。望着英娘离去的背影,谭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惆怅。 就在圭圣军准备接令开赴晋州协防之时,传来消息,八旗汉军前锋已然逼近冀中,谭威不敢耽搁,立刻找到李达,神色凝重地说道:“李知州,如今八旗汉军前锋来势汹汹,军情紧急。您需即刻备战,加强城防,坚壁清野。另外如今境内不安,为保县主安全,还望您暂不要送她回昌平,等局势平稳后再行为。” 李达听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应允:“谭将军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谭威随即率领圭圣军急行军赶赴晋州。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漫天尘土,谭威要求的急行军训练苛刻。到达晋州境内后,谭威下令全军在滹沱河北岸安营休整,同时命土字营侦骑迅速出发,前去探路。 当晚土字营侦骑匆匆赶回,向谭威汇报:“将军,八旗汉军前锋与晋州军已在州城西北多次发生小规模交锋,双方互有伤亡。” 谭威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三月初暖春的气息虽已悄然弥漫,但大明的战局却愈发严峻。孔有德率领着八旗汉军,携同阿巴泰麾下的一支白甲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突破了冀南都司 都指挥佥事于成勇部的顽强阻截,一路势如破竹,迅速逼近晋州。 战火的硝烟仿佛阴霾,笼罩在这片土地的上空,让人心生忧虑。 圭圣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士气正盛,在一个天色微明的清晨,他们整齐列队奔袭,马蹄声哒哒,军旗猎猎作响,大军向着晋州城进发。 到了中午时分,队伍抵达晋州城东北。此时,谭威接到土字营的紧急报告,一支晋州军正陷入重围,情况危急。 原来州军校尉王德胜此前奉命外出打探敌情,他率领着部下,在一次遭遇战中与小股八旗汉军狭路相逢。王德胜身先士卒,一番激烈交锋后,竟有所斩获,成功击退了敌人。 可大意的晋州军在追击敌人时,不慎中了埋伏,八旗汉军伏兵四起,晋州军的骑兵瞬间折损大半,形势急转直下。幸存的步军匆忙在山坡上集结,他们迅速用盾牌围成防御阵地,试图抵御敌人的进攻。 八旗汉军见状,发起了猛烈的冲锋,他们呐喊着,皈依者的狂热告诉他们汉奸必须更残忍。晋州军将士们毫不畏惧,万箭齐发,利箭如雨点般射向敌人,一时间,八旗汉军的冲锋被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州军的箭支逐渐耗尽,且不断有将士伤亡,此时能战斗的人员只剩下三百余人。王德胜望着所剩不多的部下,心中满是坚毅,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准备在箭尽之时,率领将士们发起反冲锋。 八旗汉军见晋州军箭稀,认为时机已到,果断下令发起总攻,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八旗汉军如潮水般涌来。混乱中王德胜的战马被敌人砍断了腿,他整个人重重地摔下马来。 身旁的军士们见状,迅速冲过去,将他救起,就在这千钧一发、危急万分的时刻,圭圣军终于赶到了战场。 只见圭圣军军旗飘扬,那军旗上的五色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格外醒目,伴随着摄人心魄的冲锋号声,圭圣军黑色重甲犹如死神扑来,特制的铁箭如流星般射出,瞬间射倒了众多八旗汉军。 八旗汉军见势不妙,急忙分兵应对,但圭圣军行动敏捷,迅速形成反包围之势,一时间,箭雨纷飞,八旗汉军在这猛烈的攻击下伤亡惨重。 八旗汉军并不甘心就此失败,他们的主将下令全军冲锋突围,谭威见此情形,不待敌人冲近,果断下令再次放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支如不要钱般飞向敌人,给八旗汉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那特制的复合弓力道恐怖,怪异的箭头一旦射中就血流不止。 紧接着谭威命令金字营等正面发起进攻,火字营、水字营为两翼,新兵则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场战斗残酷而短暂,八旗汉军虽是步骑混合,但机动性远不如灵活多变的圭圣军,且又受到晋州军的牵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在圭圣军的猛烈攻击下,他们逐渐被分割包围,最终被一一消灭,八旗汉军主将阿尔泰见大势已去,绝望之下拔刀自杀。 剩余的三百人见主帅已死,无心再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战斗结束后,浑身是血的王德胜被带到谭威面前,他虽然身负重伤,但眼神中依然透着坚毅,他大声说道:“我乃晋州军校尉王德胜,多谢将军救援及时,救我晋州军于水火!” 谭威看着眼前这位英勇的将领,心中不禁涌起敬佩之情,他郑重地说道:“我是圭圣军主将谭威。王校尉,你们晋州军在如此困境下,依然英勇奋战,毫不退缩,实在令人钦佩!” 谭威望着战场上晋州军将士们的身影,对晋州军的英勇心生敬意 。 第60章 排挤出城 冀南都司都指挥佥事于成勇,临危受命暂代晋州诸军主将。此前他所部主力在寺头驿与八旗汉军激烈交锋,却不幸战败,只得狼狈回防晋州。 这场败仗让于成勇心有余悸,面对八旗汉军的汹汹来势,他满心畏惧。又想起王德胜部此前的遭遇,若不是圭圣军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早已被八旗汉军全歼,鉴于此于成勇再也不敢出城对战。 为了守住晋州,于成勇绞尽脑汁,下了决心死守城池。他亲自指挥,在城外构建三道坚固防线,组织军民日夜挖掘护城壕,那一道道壕沟如同大地的伤疤,成为阻挡敌军的屏障。 他又命人对城墙进行加固,每一块砖石都被仔细检查,缺漏之处迅速修补,防守器物也被一一配置到位,强弓硬弩整齐排列,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药火油还有金汁俱全。城墙上一门门城防土炮也已安置妥当,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外,于成勇直接将晋州城打造成了一个铁乌龟。 谭威深知圭圣军擅长野战,若局促于城内,优势难以发挥,于是他主动找到于成勇,诚恳地提出:“于将军,我圭圣军向来长于野战,若驻守城内,怕是施展不开。依我之见,不如让我军驻守城外,随时准备应对敌军,与城内形成掎角之势。” 于成勇听后,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他暗自思忖,自己刚刚战败,谭威在解救自己部下时却打了胜仗,自己的颜面何存?城内粮食储备有限,多一支军队驻守,消耗必然增大,还不如让谭威出城,也好让他吃点苦头。 想到这些,于成勇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虚伪的说道:“谭将军,您的提议虽好,但城外局势复杂,我担心圭圣军难以周全。依我看,塔鲁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如圭圣军驻守那里,既能监视敌军,又可保万全。” 谭威听出了于成勇话中的深意,这是拿自己做挡箭牌,但他也不好强行反驳,毕竟于成勇才是此地主官,只得无奈应允。圭圣军到达塔鲁关后,迅速展开行动。谭威立即派出侦骑,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侦骑们如同幽灵,在山野间穿梭,将敌军的一举一动及时传回。与此同时将士们齐心协力,修筑工事。他们挖土搬石,搭建起坚固的营寨,鹿角、拒马等防御设施也一一布置妥当。 八旗汉军前锋抵达晋州后,对谭威构建的防线不屑一顾,直接绕过奔向州城。他们派出小股部队,向晋州城试探进攻,但都被城上如雨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击退。几番试探无果后,八旗汉军前锋改变策略,对晋州城围而不攻,试图以围困之法,等待大部队到来。 面对敌军的围困,谭威冷静分析局势,制定了 “敌进我退,敌住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的作战方针。圭圣军依照这一方针,频繁袭扰八旗汉军。他们趁夜出击,如鬼魅般袭击敌军的粮草辎重,吃掉了几支小部队。每次行动,圭圣军都速战速决,打得八旗汉军防不胜防,叫苦不迭。 不久之后,孔有德率领八旗汉军主力浩浩荡荡地到达,同样没看上千把人的圭圣军,直奔州城,他望着晋州城那坚固的城防和严密的防守,心中暗自思忖,强攻恐怕难以取胜,徒增伤亡。 于是他留下六千人继续围困晋州,自己则亲率大军绕城南下,目标直指南宫县。他企图攻下南宫,在此设伏,等待卢象升的到来,然后与满清八旗合围,话说回来,这孔有德确实聪明。 孔有德,原本是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义子,在毛文龙麾下时,他深受其赏识与栽培,在军中逐渐崭露头角。毛文龙死后,孔有德转投山东,统领登莱军,崇祯皇帝对登莱军寄予厚望,特意拨发内帑,为其打造火器重炮,期望能借此强军,抵御外敌。 孔有德倒也并非庸碌之辈,练兵颇有一套方法,在他的训练下,登莱军也有了几分精锐之师的模样。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登莱军奉旨北援,这本是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主官上级的指挥却混乱不堪。一会儿下令登莱军乘船前行,一会儿又改令走陆路,如此反复折腾,致使孔有德部损失了大量辎重。 士兵们在这混乱的调度下,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等到了吴桥之时,全军已然断粮多日,远远望去,士兵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活脱脱一群乞丐模样。军中士卒们连日来忍受着饥饿,还要艰难跋涉,实在难以支撑。无奈之下,有人在当地乡绅处偷了几只鸡来果腹。 这本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可那乡绅却不依不饶,非要严惩这些士兵。孔有德得知此事后,为了安抚乡绅,将偷鸡的士兵掼耳游街,以示惩戒。他本以为这样便能平息事端,可那乡绅却得寸进尺,依旧不依,非要孔有德将偷鸡士兵偿命不可。 士兵们心中的怒火本就被饥饿与疲惫点燃,此时更是被乡绅的无理要求彻底激怒,终于,士卒们哗变了,直接踏平了当地。孔有德见此情形,心中也是无奈又愤懑。在这绝境之下,他顺势率领哗变的士兵回攻登莱。 朝廷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惊,立刻发兵围剿。孔有德在与朝廷军队的对抗中,虽奋力抵抗,但终究难以抵挡朝廷大军的攻势。最后在登州,孔有德带着麾下万人,携带大量火器,乘船毅然奔向辽东,投降了满清。 此次作为火器部队的将领,孔有德跟着清军南下。清军向来擅长野战,在开阔的战场上,铁骑纵横,无人能敌。然而在攻城方面,清军却一直存在短板。而孔有德所率领的部队,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他带来的火器重炮,在攻城时威力巨大,能够对坚固的城池造成沉重打击。孔有德身为降清的明军将领,在满清阵营中被视为 “二鬼子”。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他在南下过程中往往表现得更为残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深受其害。 不仅如此,他还成为了清军的一枚绝佳诱饵,清军深知孔有德曾为明军将领,明军对其恨入骨髓,便利用他的这一特点,让他率领部队先行,引诱明军出战。一旦明军上钩,清军便从暗处杀出,将明军一举歼灭 。 卢象升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满清向来狡诈多端,诡计百出。此次八旗汉军南下,意图险恶,绝不能分散主力。 于是他将各地那些尚有一战之力的独立军队,如同撒下一张严密的大网般,进行精心部署。他期望以此能够有效地阻击八旗汉军的攻势,为大明争取更多的时间,拖延敌军的脚步。 圭圣军的土字营侦骑在侦察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敌军主力已然南下的重要情报。谭威得知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率领圭圣军迅速奔赴晋州城下。然而八旗汉军却在此故布疑阵,他们以五千兵力大张旗鼓地与圭圣军对峙,却仅留下一千人佯装围城。 晋州城被围之后,与外界彻底失联,消息断绝。于成勇被困城中,对城外的局势虚实全然不知,心中慌乱不已。他完全不顾谭威和圭圣军的死活,只是一味地命令守军紧紧守住城池,不敢有丝毫出城迎敌的举动。 圭圣军与八旗汉军在城外僵持不下,双方虎视眈眈。由于一时之间都难以寻找到合适的战机,且彼此心中都有所顾虑,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先是以弓箭对射,一时间箭雨纷飞,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在对方的阵营中。 但这种对射并未持续太久,八旗汉军开始用火绳枪试射,奈何谭威对射程把握极好,圭圣军全军提前撤出射程。八旗汉军不仅没有发挥火绳枪的优势,反而被谭威的复合弓部队杀伤许多,一阵对射之后,谭威又让雷字营一人举双旗,水字营用树条扫出烟尘,造成千军万马的感觉,五千八旗汉军不明敌情不敢上前,对峙片刻,便各自收兵回营。 第61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白天这场在晋州城外的对峙,让谭威心中气愤难平,他看着晋州城内过万的大军,竟然被千余八旗汉军围困,却不敢出城救援,这实在是窝囊至极。 在回营的路上,谭威和校尉们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于成勇的怯懦与无能。“这于成勇,简直就是个缩头乌龟!坐拥万军,却被区区千余人困在城中,眼睁睁看着我们在城外苦战,竟无动于衷!”谭威满脸怒容,这要是大明官兵皆是如此,自己就要考虑一下计划了。 校尉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中满是对其的不齿。而当谭威想到王德胜部在之前战斗中的顽强表现,又不禁叹息道:“唉,真是将熊熊一窝啊!王德胜如此英勇,却摊上这么个畏敌如虎的主将。”白天谭威曾派人试图摸进城内,与于成勇取得联系,传递城外的情况,可无奈行动失败。 到了晚上,谭威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亲自加强营地的戒备,仔细检查每一处岗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才回到营帐。在营帐中,他静下心来,练习王常月给的心法,试图安定自己烦乱的心神。 或许心法冲灵,能捋顺思路,一个奇异而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谭威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想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为何不能率领圭圣军,改变巨鹿大战的历史走向呢? 若能将这支作为清军外援的火器部队一举歼灭,说不定能够扭转大明如今被动的战局,也可以让汉家河山免于屠戮,那些伪君子做不到扭转乾坤,那自己就用枪逼着他们去做。这个想法让他内心激动不已,心脏砰怦直跳,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许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历史的轨迹或许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他在豪赌。谭威努力回想巨鹿之战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他大致知道这场战役的总体进展,但具体的时间和一些关键细节,却记得不是十分准确。 巨鹿之战发生在巨鹿县贾庄,当时的进程是,八旗汉军率先攻打巨鹿,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而受阻。随后朝廷却下达了混乱的命令,要求围歼敌军。卢象升无奈之下,只得领命南下。当他到达贾庄后,便被满清的阿巴泰团团围住。 更为糟糕的是,杨嗣昌提前将卢象升的副将支走,县令左其人、巡抚张其平更是扣发粮草,陈新甲又分兵去守皇陵。最终身为总督天下援兵的卢象升,在贾庄能够指挥调动的,只有天雄军不足五千人。 紧接着不知清军如何知道的消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层层围困住卢象升部。而距离卢象升部仅有一日路程的高起潜所辖的关宁军援军,见此情形,竟然直接见死不救,远远地遁入山东。 最后在一众 “猪队友” 的神配合下,当时明朝唯一能征善战的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就这样在贾庄悲壮地陨落了。卢象升死后,不明真相的崇祯皇帝,竟然破口大骂卢象升孟浪无脑,连累三军。从那以后,明朝在军事上再无优势可言,也再也没有真正忠心耿耿、能够力挽狂澜的勇士了。 谭威坐在营帐内,眉头紧锁,双眼紧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一旁轻点。他仔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心中暗自思忖:圭圣军作为天雄军的前锋营,本就肩负着进攻的重任。如今晋州攻防陷入胶着状态,八旗汉军主力却已南下,继续驻守塔鲁关似乎意义不大。与其在此僵持,不如尾随敌军主力,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或许能打破当前的困局。 主意已定,谭威立刻召集校尉们前来商议,待众人到齐,谭威站起身,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如今这局势,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晋州这边攻防僵持不下,而八旗汉军主力已然南下。咱们圭圣军身为前锋营,一直按兵不动可不是办法。我认为咱们应尾随敌军主力,寻个机会从背后下手。”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张龙率先开口提醒道:“将军,咱们若擅离驻地,可是有军法处置的风险啊。” 谭威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张龙,你所言我明白。但战机稍纵即逝,此时若不行动,更待何时?我圭圣军从不害怕责任,若是只为自保,我们何苦离开静海。” 赵国强、奚广昆、徐悠纷纷表示赞成,他们齐声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咱们为的是保家卫国,不是混军粮的丘八。” 而汪达拿、柳能则未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谭威看了看众人,对尚有血性的同袍们很满意,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多了,圭圣军可不要循规蹈矩之人,他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走之前。先袭击围城的八旗汉军,抢他们的战马,给雷字营配上马,增强咱们的机动性,也让他们不敢尾随我们。” 凌晨时分,天色依旧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圭圣军全体将士已然整队完毕,悄无声息地来到晋州城外。通过侦察得知晋州城东门的敌军兵力最为薄弱。谭威迅速做出部署,他将主力部队埋伏在暗处,准备随时出击。又命令水字营前去佯攻南门的八旗汉军,以此引东门的敌军前去救援。 水字营的将士们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手持火把,弯弓搭箭,点燃箭头后,朝着南门敌营射去。一时间南门敌营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八旗汉军见状,顿时慌乱起来,纷纷朝着南门集结。水字营将士们见敌军中计,佯装不敌,边战边退,引着敌军追击。而此时东门的敌军果然按捺不住,纷纷出营,朝着南门救援而去。 就在他们行进途中,早已埋伏好的圭圣军主力发动了攻击。特制的铁箭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刹那间敌军阵脚大乱,不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敌军将领见状,迅速稳住阵脚,指挥士兵们还击,这只部队火绳枪装配很高,随即开枪还击。谭威见敌军并未完全陷入混乱,难以将其分割包围,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果断下令后撤,一时间居然僵持住了,这对谭威所部很不利。 就在此时,谭威借着城头的火光,隐隐看到大部分八旗汉军有些慌乱,给火绳枪添加火药时往往撒出一片,两三次射击后,被堵到东门不知真相的八旗汉军,脚下早已一片火药。 圭圣军撤出火绳枪射程后,虽然改良的复合弓射程大于火绳枪的射程,但是杀伤效果差了很多,现在看到慌乱的枪兵,想必撒了足够的火药了,利用这个优势,谭威下令射出点燃的火箭。果不其然,一轮火箭射出,对面就像来了花似的,顿时绚烂多彩。 晋州城上的守军看到城外的战斗,顿时热血沸腾,纷纷向于成勇请战,想要出城协助圭圣军。然而于成勇心中嫉妒谭威,担心他立下战功,自己对比之下会被罚,竟一口回绝,不许守军出击。 那些急躁的军士们见此,心急如焚,他们纷纷拉弓射箭,试图支援圭圣军,可无奈距离太远,他们的软弓射出的箭矢纷纷落地,毫无效果,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错失。谭威也不是愣头青,看到晋州军无动于衷,自己又无法歼灭数倍于己的敌人,索性搜刮一些敌军惊扰的战马后回撤而走。 天亮之后,晋州城外的景象清晰可见,南门的敌营大多已被烧毁,残垣断壁间还冒着缕缕青烟。而在东门和南门之间的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中箭倒地的八旗汉军,还有很多被烧焦的残躯,黑血染墨了大地,一片惨烈景象。 第62章 奇袭计划 谭威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冷峻,晋州之事让他清醒了许多,此时他率领着圭圣军从塔鲁关浩浩荡荡地朝着南宫县方向行进。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八旗汉军和清军的身后,如同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圭圣军专对敌军的辎重队和斥候队下手,每次出击,都如闪电般迅速,一击即中,随后又迅速撤离,让敌军防不胜防。 满清白甲巴牙喇哈里束,是个狡黠且心狠手辣的将领,他对圭圣军的骚扰不胜其烦,多次设下埋伏,妄图一举吃掉这支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军队。 然而圭圣军有土字营侦骑这双 “千里眼”,应对起来极为谨慎。侦骑们分成多个小组,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在周边山林与道路间来回穿梭侦察。 只要一发现敌军设伏的迹象,便立刻发出特殊哨鸣,谭威得到消息后,会果断下令圭圣军停止前进,迅速隐入山林之中。 他们在山林里悄无声息地潜伏着,如同融入自然的影子。待哈里束见久等无果,悻悻离开后,圭圣军又继续踏上征程,紧紧跟随在敌军身后。 就这样圭圣军像一只赶不走的蚊子,时不时地叮上敌军一口,让他们头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谭威心中十分清楚,决战必将在巨鹿一带展开,孔有德急于赶路,想要尽快与清军主力会合,不会全力来对付他们这支 “小股部队”。 只要圭圣军时刻保持小心谨慎,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基于这样的判断,谭威稍稍放慢了行军,开始静下心来等待大战的来临。 每日扎营之后,他便沉浸在王常月所赠经书与练武之中,他手不释卷,仔细研读,希望能从中汲取更多的心法,以便在未来的时代变换中打下身体基础。 同时他也不忘勤练武艺,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在近两个月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在练气方面逐渐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日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圭圣军宿营扎寨。谭威像往常一样,在营帐中静心练功。 他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而深沉,全身心地沉浸在炼气的奇妙世界里。突然他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仔细一听,竟是小兵压低声音的交谈。这声音极为微弱,若在往常,他根本不可能听到。 但此时这些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谭威心中一惊,却并未立刻睁眼,而是继续静心聆听。渐渐地他发现周围的各种声音,无论是远处士兵的脚步声,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谭威结束练功后,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仔细排除了多种可能,诸如营帐距离过近、当晚风声减弱等因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认为,这很可能是自己长期练习练气之法,从而提高了听力。 想到这里,谭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意识到,炼气之法或许将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 。 自从张小甲成为谭威的亲卫后,每日的操训之余,他便常与谭威切磋刀法。谭威对张家刀法进行了改良,精简为五式,却更加简洁凶狠,每一式都透着致命的凌厉。 起初张小甲由于练习张家刀法的时间久,对招式更为熟悉,在切磋中常占上风。他手持长刀,身形矫健,刀法娴熟,一招一式间尽显功底。谭威虽稍落下风,但他毫不气馁,日夜钻研琢磨。 随着时间推移,谭威进步神速,原本略显生疏的招式,如今已运用得炉火纯青。张小甲见状,反而时常虚心地向谭威请教,两人相互探讨,刀法也在交流中不断精进。 谭威听力增强后,整个人的协调性、控制力和敏捷性都有了显着提升。他与张龙的较量,更是让张龙吃惊不已。 只见谭威手持长刀,身形如电,刀法凌厉无比,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呼呼风声。张龙深知谭威实力大增,不敢有丝毫懈怠,使出浑身解数应对。两人你来我往,刀光闪烁,难解难分。 一番激斗后,张龙才勉强略占上风。这场较量,让谭威信心大增,他愈发坚信自己的能力,也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期待。 几日的尾随终于到了目的地,八旗汉军和清军前锋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逼近南宫县。圭圣军一路南行,粮草储备原本颇为充足,而且还凭借着出色的作战能力,从敌军运粮小队手中抢夺了不少物资。然而军士们每日运动量极大,加上偶尔接济路上的饥民,储备的粮草还是消耗甚快。 这日土字营侦骑像往常一样,在周边区域仔细巡逻,当他们行至一处山谷时,意外发现了八旗汉军伪装的简易粮仓。 这座粮仓被巧妙地隐藏在山谷之中,周围有五百敌军守卫,距离八旗汉军主力仅有八里之遥。侦骑们不敢耽搁,迅速将这一重要情报汇报给谭威。 圭圣军向来擅长此类袭扰的闪击战,校尉们得知消息后,求战欲望高涨。他们纷纷聚集在谭威营帐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谭威也知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既能解决军中粮草之急,又能给敌军沉重打击。他与张龙立刻展开商议,两人对着地图,仔细研究粮仓周边地形以及敌军部署。谭威指着地图说道:“老张,此粮仓对我军至关重要,必须拿下,就算拿不下也得毁了,不能让满清得到。” 张龙点头称是,回应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敌军守卫不少,需得谨慎行事。” 两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定下了火烧粮仓、趁乱截取之计。 计划既定,谭威迅速召集各营校尉,详细部署任务。他看向张龙郑重说道:“老张,此次行动由你带领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执行夜袭任务。务必小心谨慎,一击即中。” 张龙挺胸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接着谭威又转向柳能,吩咐道:“柳能,你率木字营,携带火箭,尽可能靠近粮仓,寻机放箭烧仓。” 柳能抱拳领命:“遵命,将军!” 最后谭威对汪达拿和赵国强说道:“汪达拿,你率火字营;赵国强,你率水字营,负责趁乱夺取部分粮草,能拿多少拿多少。确保行动顺利,若有变故,及时撤离。” 汪达拿和赵国强齐声回应:“是!” 众人领命后,迅速各自回营,准备今夜的行动,一场针对八旗汉军粮仓的突袭即将拉开帷幕 。 第63章 损兵折将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笼罩了整个大地。张龙神色凝重,带领着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如同一群隐匿在黑暗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八旗汉军的粮仓逼近。 他们的裹脚衔枚,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敌军。当距离粮仓仅有一里之遥时,张龙依照计划,示意火字营和水字营留下接应,柳能则率领木字营的三百军士,独自向着粮仓继续潜行。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柳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带领着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行。 然而就在他们临近粮仓的那一刻,突然鼓角齐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震得人耳鼓生疼。紧接着一彪军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木字营团团包围。 八旗汉军的铁箭如同雨点般密集地射来,木字营的军士们躲避不及,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柳能心中暗叫不好,意识到中了敌军的埋伏,但他并未慌乱,大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慌,随我突围!” 木字营的军士们在柳能的带领下,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以强弓硬弩射向追兵。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射向敌军,一时间冲在前面的八旗汉军纷纷落马。 借着这个机会,柳能率队突围,他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尽管木字营的将士们英勇奋战,但无奈敌军人数众多,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突出重围时,木字营人数已不足百骑。 八旗汉军的骑兵哪肯善罢甘休,他们紧追不舍,马蹄声如雷,扬起滚滚尘土。木字营一路且战且退,终于退至接应地。 张龙见状立刻下令:“火字营、水字营,放过木字营,向追兵猛射!” 火字营和水字营的将士们迅速行动,万箭齐发,射向追兵。一时间,箭雨纷纷,敌方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阵脚大乱。 木字营稳住阵脚后,与火字营、水字营合力反击,张龙亲自率领火字营和水字营从两翼突击,冲入敌阵,与敌方骑兵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火字营的长枪兵训练有素,他们在冲锋时,长枪如林,威力巨大,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水字营的长刀在近身马上战斗中占据优势,将士们挥舞着长刀,寒光闪烁,每一次挥砍都带着致命的力量。 张龙在战场上如同一头勇猛的雄狮,他纵马冲入敌阵,与敌军将领正面交锋。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互不相让。 三回合过后,张龙瞅准时机,用手中的长刀夹住对方的长枪,猛地一用力,将对方的长枪夺过,顺势一挥,将敌将斩于马下。敌方骑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士气大挫,抵挡不住圭圣军的猛烈攻击,纷纷掉头逃窜。 他们的逃窜冲乱了后面步兵的队形,一时间敌军阵营大乱。圭圣军乘胜追击,喊杀声震天。敌方步兵们见势不妙,四处逃散,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土崩瓦解 。 木字营的将士们看着身边倒下的众多兄弟,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他们双眼通红,充满仇恨,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那些尚未逃掉的八旗汉军身上。 在他们的刀下,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幸免,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力量,直到将这些敌人全部诛杀。 随后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一路追到粮仓前,此时粮仓的守军早已紧闭寨门,严阵以待。他们在寨墙上堆满了防御器械,弓弩手们搭箭上弦,土炮也已经瞄准,时刻准备应对来犯之敌。 柳能看着紧闭的寨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率领着木字营剩余的将士,在距离粮仓四百步外站定。柳能大声喊道:“弟兄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放火箭!” 将士们齐声怒吼,将手中点燃的火箭纷纷射向粮仓。一时间火箭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朝着粮仓飞去。 粮仓的守军见状,急忙用弓弩还击,然而他们的箭程不及,根本无法阻止木字营的火箭。而土炮俯角倒射,此处山棘众多,根本打不着人。 恰好此时风势较大,火箭一落入粮仓,便迅速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粮草。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将整个粮仓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滚滚浓烟直冲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张龙见任务已经完成,对着柳能喊道:“柳能,撤!” 柳能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悲痛,率领着木字营剩余的将士,跟随张龙离开了战场。 此战是圭圣军建军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木字营折损了近百名军士。但他们也以少胜多,成功烧毁了敌军的粮仓。 谭威得知消息后,心中满是悲痛与自责。他并未怪柳能,而是自责道:“都怪我大意,没有料到敌军会设下埋伏,让兄弟们白白送了性命,当自领二十军棍。”随后不听众人劝阻,当场脱衣在校场跪着受罚,当然对于谭威的体格来说,二十军棍不会伤了他。 天亮之后,谭威得知八旗汉军主力早已撤离,而他们攻击的这个粮仓竟然是假的。心中更是自责不已,他亲自带人来到战场。 看着战场上一片狼藉,圭圣军将士们的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谭威的眼眶湿润了。他强忍着悲痛,指挥士兵们小心地将圭圣军的遗体一一掩埋,并在每个坟墓前做好标记。 他对身边的文书说道:“一定要将这些牺牲的兄弟记录在册,咱们回去后,按规矩发放抚恤金,绝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寒心。” 随后他又下令将八旗汉军的尸体也掘坑另外埋葬,圭圣军不做折辱敌尸的下作事。 战后圭圣军伤员众多,营帐内一片哀嚎声,谭威看着受伤的将士们,心中满是忧虑。他明白救治伤员刻不容缓,于是立刻召集各营校尉,要求各营出五名军士,跟着吕智安好好学习战场急救,还要成立一支医护队,以后好照料受伤的兄弟。 各营校尉纷纷领命,谭威又找到吕智安说道:“吕先生,还请您按照我写的药方,制成随身药,方便将士们携带使用。” 吕智安点头应允,低头一看,金疮油、清毒散、正气水、泻立停。。。。。。 在战场的废墟中,圭圣军找回了部分战马,谭威思考片刻后,决定从雷字营抽调一百人编入柳能营,以补充兵力。一切安排妥当后,谭威带军继续南下。 第64章 调离贾庄 三月中癸丑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血腥的到来。圭圣军的将士们身心俱疲,艰难地在崎岖的道路上行军,向着巨鹿北面进发。 一路之上陌路崎岖,马蹄搅陷,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主将先行,身先士卒,大家都谨遵军纪,紧紧跟随在谭威身后。 连日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巨鹿北面,谭威顾不上休息,立刻下令土字营绘制矫正贾庄、南宫县周边精确地形图, 众校尉听闻,面露不解之色,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 “将军为何非着急绘制地形图?这与我们当前的任务有何关联?”“是啊,如今大军云集,我们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与友军会合,共同抗敌吗?” “圭圣军隶属天雄军序列,本来我们脱离布防就是违令,如今不去与主力汇合,反而在一个陌生地方徘徊,这是图什么?” 谭威看着校尉们疑惑的神情,并未多做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如今他们依旧是局外人,自己不能乱解释。 幸好圭圣军的执行力一直很好,谭威严肃说道:“诸位不必多问,执行命令便是。” 此时巨鹿和南宫县之间大军云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圭圣军如同隐匿在草丛中的夜猫,小心翼翼地隐蔽行动,生怕被敌军发现。经过一番潜行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贾庄。 如今形式已经脱离了历史,整个北直隶都成了战场,冀北京畿之地有西路军大将军、满清成亲王岳托所部万余人在定州到河间一带布防,既能钳制北京城,又能虚耗明军精锐,满清克拉巴图鲁、西路军副将果鲁里以昌平明皇陵为威胁,滞留明军大部。 冀南一带便成了主战场,东路军合孔有德部超过三万人在此肆虐。以南宫县为中心,西北是满清户都巴图鲁、镶白旗佐领,甲喇额真赵尔哈所带五千轻骑坐镇赵县,西南是金刀驸马厄扈巴图鲁所带的八千精兵横挡在邯郸,东侧是副帅多罗饶余贝勒 阿巴泰率主力亲自坐镇在德州。 四周皆强敌,只有中间南宫一带的孔有德一路攻城杀掠,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圈套,就等着卢象升来抓孔有德呢,战局一时诡异起来。 卢象升军事嗅觉十分敏感,他知道满清的真正目标是自己,所以核心兵力绝不分散,但对于几处“阵眼儿”,还是挑选了几支可战的援军来驻守,希望关键时刻能起到“活棋”的作用。 被分配到贾庄的辉德军主将张龙翔,正满脸愁容地在营帐中踱步,他望着地图,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兵力实在不足,如何守得住贾庄啊……”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大人,圭圣军抵达贾庄!” 张龙翔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迎了出去。见到谭威他激动地说道:“谭将军,你们可算来了!我正愁兵力不足,如今有了圭圣军,咱们兵力一下增强至四千人,这下可就有底气了!” 谭威拱手回应:“张将军客气了,保家卫国,乃我等职责所在。” 谭威记得在历史上,孔有德会从贾庄逃跑,而贾庄守军会因谣言弃守,致使卢象升陷入重围,他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死守贾庄,截住孔有德,将东北的生路守住。 随后谭威再次令土字营侦察贾庄周边的详细地势,他与张龙在营帐中商议阻击细节,张龙满脸疑惑问道:“将军,咱们为何如此重视此地?又为何非要死守贾庄?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谭威笑了笑,表情诡谲,盯着张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张龙,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你不要问任何问题,只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别的不要问。” 张龙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见谭威如此说,也不再多问,点头领命。 圭圣军刚到贾庄不久,明军前锋营便派人前来联系军务,原来冀州都司赵忠坤兵力不足,在南宫县与孔有德前锋交手后,陷入了困境。他焦急万分,四处寻求支援。 当得知圭圣军在贾庄时,以暂代的左军都指挥的身份急忙下令:“令谭威率部前往前锋营,速速合兵一处!” 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乃勋贵之后,品级上大谭威两级,职位上也压谭威一头。 他清楚此次战斗的结局,自己带的这帮子乌合之众,军饷都贪干净了,仗根本没法打,他索性拉着圭圣军能够尽快赶来支援,以解燃眉之急。 谭威手中紧握着那道调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原本精心策划在贾庄阻击孔有德的计划,此刻如同费尽心力编织的蛛网,被一只老鼠瞬间破灭。 可这年头军令如山,尽管满心不甘,可他也知道,直接违抗军令无法交代。无奈之下,谭威只得长叹一声,开始着手准备率领圭圣军前往大明前锋营会师。 出发前他特意找到张龙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再三暗示道:“张将军,贾庄这地方至关重要,乃战局锁匙,您务必坚守,绝不可有丝毫懈怠。” 张龙翔虽不太明白谭威话中的深意,但见他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谭将军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死守贾庄。” 谭威带着圭圣军来到大明前锋营,见到了前锋营左军都指挥赵忠坤,这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之气。谭威上前恭敬行礼,然而赵忠坤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既未让他安座,也没有丝毫热情的表示,只是冷淡地交待了几句任务要点,那态度仿佛谭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谭威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此刻大敌当前,应以大局为重。 彼时战场上的局势错综复杂,八旗汉军、清军与大明军前锋相互交错,犬牙相峙。谭威面对战局瞬息万变,当即令土字营全力打探敌军情报。很快土字营传来侦察的消息,一支千余人的八旗汉军辎重部队正在二门桥驻屯,每日都向巨鹿运送粮草。 校尉们听闻此消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纷纷请战:“将军,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赶紧出击,劫了他们的粮草,满清深入汉地,最怕的就是粮草后勤!” 谭威却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思考了一会儿,他对上次的失策记忆犹新,但是人不能因噎废食,军队就更不能了。最后还是说道:“先别急,咱们得谨慎行事,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谭威亲自带领侦察小队,悄悄靠近二门桥,仔细观察八旗汉军辎重部队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深入查探,掌握了其行动规律,心中也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 在黑洋山设伏。 他将计划向赵忠坤汇报,赵忠坤听后,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作战方案,他觉得只要谭威不离开方圆二十里,怎么样都行。谭威看着赵忠坤那敷衍的态度,心中暗自摇头。 自南下至七日,庚申日术午,谭威留下雷字营负责留守前锋营,自己则率领全部骑兵急行军,向着预伏地点奔去。到达黑洋山后,他迅速指挥各营进入指定位置。 金字营隐蔽于山崖之上,精心准备好弩箭和石块,只等敌军进入射程;木字营则负责堵截巨鹿方向,防止敌军增援;山字营埋伏于二门桥附近,准备给敌军致命一击。黑洋山右侧是缓坡,左侧为平地,虽并非绝佳的设伏地点,但距离敌军必经的小路很近,且有利于骑兵展开冲锋。 天刚蒙蒙亮,八旗汉军的前哨部队便出发了,只见一个骑兵骑着马慢悠悠地朝着缓坡上走去,到了坡顶,他勒住缰绳,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拔出腰间号旗挥舞,随后又掉转马头下坡返回。 当他们逐渐靠近木字营的潜伏地时,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突然木字营中一匹战马不受控制地打响鼻,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平静,八旗汉军前哨惊觉异常,直接拔马逃窜。 第65章 多拉尔·班布 那前哨轻骑刚转身趋马,说时迟那时快,木字营的将士们果断出手,一排弓箭如雨点般射出,前哨轻骑未发出声便成了刺猬。 八旗汉军辎重部队千余人,远远瞧见之前发出的可以通过的信号,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放心大胆地朝着小山坡前行。木字营的将士们一个个屏住呼吸,隐藏在暗处,紧紧盯着敌军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 赵国强躲在山坡一侧,眼睛紧紧盯着缓缓靠近的八旗汉军辎重部队。当他看到敌军大部已经进入预定包围圈时,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军鼓。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宁静,仿佛是战斗的号角,响彻四方。 金字营的将士们听到鼓声,如同离弦之箭,立刻用弩箭朝着八旗汉军射击。一时间弩箭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射向敌军,八旗汉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队伍瞬间大乱。 但他们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依托辎重车辆,朝着金字营的方向回射。 八旗汉军的将军见势不妙,立刻率领护卫队骑兵,朝着山坡发起冲锋,试图冲破圭圣军的伏击。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圭圣军各营早已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冲来。圭圣军的骑兵们犹如猛虎下山,凭借着出色的骑术和强大的冲击力,迅速将敌军包围、分割。 面对圭圣军的猛烈进攻,八旗汉军将领也是久经沙场,他一边大声呼喊着指挥,一边迅速做出应对策略。他命令骑兵迅速撤回辎重队伍,与步兵以及随行的民夫们一起,将辎重围成一个紧密的圆圈,以此作为掩护,继续向圭圣军射箭。 尽管八旗汉军将军指挥有方,但分散在外的八旗汉军终究难以抵挡圭圣军的强大攻势,很快便被一一消灭。战场上只剩下将军的护卫队还在负隅顽抗。 谭威见状认为此时劝降也算是避免徒增伤亡,便命徐悠上前喊话,徐悠催马靠近,高声喊道:“对面的汉军听着,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大势已去,没必要给建奴卖命,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那将领不仅拒绝投降,还恼羞成怒,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了徐悠的手臂,徐悠吃痛,身子晃了晃,但仍强忍着疼痛,没有退缩。 谭威见此情形,心中大怒,亲自上前。 他来到阵前,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乃圭圣军将军谭威!你们如今已陷入绝境,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速速投降,尚可饶你们性命!” 对面的将领听后,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又是一箭射来。谭威早有防备,迅速举起马盾进行格挡。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箭支重重地撞击在马盾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谭威的手臂如同遭受棒击一般,一阵剧痛袭来,他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马盾。 谭威心中暗自吃惊,这清弓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仅仅一箭,便让自己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看来眼前的这场战斗,必将异常艰难。 谭威见对方如此顽固,丝毫没有投降之意,心中的耐心消磨殆尽。他面色一沉,果断下令:“放箭!” 随着谭威一声令下,圭圣军的弓箭手们迅速张弓搭箭,一轮箭雨如飞蝗般朝着辎重车后的八旗汉军射去。 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瞬间八旗汉军阵营中响起一片惨叫,不少士兵中箭倒地。紧接着第二轮箭雨又至,两轮箭射过后,辎重车后的八旗汉军所剩无几,原本紧密的防线变得七零八落。 水字营见状,抓住时机,在将领的带领下发起冲锋。就在这时,圈内突然冲出一员猛将,正是满清汉军的那个将领。只见他虽身上带伤,却依旧目光如电,身手不凡。 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接连刺杀靠近的水字营军士。那长枪在他手中犹如灵动的毒蛇,寒光闪烁,每一次刺出都带着致命的力量。水字营的将士们虽英勇无畏,但面对清人将领如此强悍的攻击,竟一时难以抵挡。 混战之中,清人将领瞅准时机,一枪刺向颉永羌,颉永羌躲避不及,被长枪狠狠刺中。清人将领凭借着自身的勇猛,在圭圣军的重重包围中硬生生地冲出了一个口子。 此时谭威正在战场的另一侧,他看到清人将领突围,心中一惊,立刻策马想要阻击,可距离太远,终究是来不及了。 清人将领冲出包围后,迅速挂枪取弓,一边纵马逃窜,一边回身放箭。他的箭术精湛,每一箭射出,都带着强大的威慑力。水字营的将士们见此情形,不敢贸然靠近,最后还是让其逃脱了。 谭威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叹服其神勇,心中暗自感慨:“此等猛将,实在罕见!” 惊叹之余谭威赶忙来到颉永羌身边查看伤势。颉永羌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谭威仔细一看,幸好颉永羌胸前佩戴着护心铜镜,长枪只是刺中了他的左肩,这才没有造成致命伤。谭威松了一口气,吩咐士兵将颉永羌抬下去好好医治。 战后圭圣军俘虏了一些受伤的八旗汉军军士,经过审问,这些俘虏告知谭威,逃走的那员猛将是索伦部额勒登部族首领的小儿子,被豪哥赐名多拉尔?班布。 谭威听后心中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实际上班布正是清朝猛将海兰察的曾祖,他是建州女真北扫时期抓的壮丁。 此次随孔有德南下,担任白甲巴牙喇牛录额真,同时肩负着监视孔有德的重任。只可惜这次他奉命护卫辎重车队,却遭遇圭圣军设伏,最终战败而逃。 圭圣军在打扫战场时,从八旗汉军的辎重中补充了充足的军粮,这些粮食对于长期在外征战的圭圣军来说,犹如一场及时雨。补充完军粮后,为了防止剩余的辎重落入敌军手中,谭威下令将剩余的辎重车队付之一炬。 一时间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升腾而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这些搜刮于汉人百姓的带血的辎重车队,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第66章 (爆章!)巨鹿大战一 冀州明军大营内一片萧肃,帐内卢象升看着手中的战报冷笑。 赵忠坤奏报,其部曲在南宫县一带与清军多次交战,互有胜负,近日在黑洋山附近,合圭圣军一部大战清将班布,在赵忠坤的亲自指挥下大败清军,烧毁其粮草辎重无数,斩敌逾千。 而除了手里的这封捷报,还有早就平铺在案几上的另一封“告状信”,内容是晋州军于成勇的汇报,说前几日晋州军合圭圣军在城门大战清军孔有德主力,敌方死伤无数,后圭圣军违令离城浪战,无视于成勇军令,南下遭遇清军设伏,全军覆没,少数残兵逃往南宫县。 帐内的卢象升捏着战报有些发抖,许久后如同泄了气一般叹道: “伯祥(杨廷麟的字)啊,我大明的将领都是这样的饕餮吗?贪功虚报,一点也未有顾忌吗?” 一旁嘬饮冷茶的幕僚杨廷麟盯着杯中的茶梗说: “督师何必揪心于此,这些年来不都如此,再说何止武将,那朝中的诸位。。。。。。” 说到这里,杨廷麟不再言语,拿着杯盖盏着那根茶梗,似乎是很认真。 “那谭威部曲二千众,能辗转预判冀南,属实善谋善战呀,侦游司汇集了谭部从静海到如今的所有大小战,只能说鹤立鸡群哇,突椽先烂,谭威部恐怕要被这些废物给拖死。” 卢象升最后也只能以评判的态度给予圭圣军肯定,至于给点政策,那就已经不行了。卢象升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背后的形势地图上,那黑色代表满清的布片,如同一个个丑陋的补丁。 !!! 南下的清军有两支,合计四万人,多尔衮死后曾短暂在蓟州汇集,如今等来孔有德后又再次分兵。 直隶根据与清军对峙的情况分南北两处,北边靠近京畿的是岳托五千军驻河间、果鲁里三千人在定州,还有博尔托三千人在燕山附近,随时袭击昌平明皇陵。 南部就自成一局了,南北似乎各打各的。南部以巨鹿为中心,清军在西北栾州有赵尔哈、西南邯郸有伊拉尔、诸军元帅阿巴泰率主力在东边德州,就留孔有德在中间攻城掠地制造混乱。 明军安排就被动多了,首先北边只有清军万余人,却硬生生拽住了整个京畿的兵力。不光如此,陈新甲以守皇陵的名义劈走一半天雄军,胡飞为代表的新军崇祯皇帝又不舍得用,剩下的十万京营连城门都不敢出。 南边更惨,卢象升所率大军主力驻扎冀州,这样子既能北上支援,又能南下攻伐,只要不分兵,满清就不敢大决战,等后勤一旦不足,清军就是瓮中之鳖,不敢说全歼,那至少也得完整的留下几支。 目前卢象升大营兵力四万,对南部阿巴泰三部总兵力的三万人,还是有优势的。再加上各地州府县城大大小小的卫所兵和府衙兵,各地坚持到援军不成问题。 尤其是像谭威这样的圭圣军,精兵千余人,机动性强,战力尤佳,目前宣大、山东、山海关都抽调了几支千余人的援军充实卢象升周边,现在看来只要耗得起,满清必然失败。 一切皆好,就是怕万一呀。。。。。。 此刻紫禁城的暖阁里,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在仔细的看形势图,这是刘闻言呈上的,至于为何不是兵部和锦衣卫制作,无他,崇祯不信他们,这家伙长心眼儿了。 一旁的刘闻言拱手而立,等待着皇帝的垂问,崇祯则一副焦急的表情,总是看看地图又咂咂嘴摇头否认。 “长广(刘闻言的字)啊,建奴京畿置兵不过万余,如今京营十万,可用再少也有精简出来的三万,加上三千圣恩军新军,真的要一下不打吗?” 崇祯有些急躁的问到,之前还以为他也穿越了呢,如今一看这耐不住心气儿的样子,再推测他穿越或者被夺舍了的话,那就是纯纯的想多了。 刘闻言似乎没像前些时日那样热血了,他认命了,崇祯还是那个崇祯,完全没有前些时日与自己商策时的赤诚了,又开始乱插手了。 那次与谭威畅谈,刘闻言感悟颇丰,将一些理念呈表上奏,没想到能引起崇祯的注意,尤其说到火器克骑兵时,刘闻言不仅将谭威细说的三排发枪阵、火炮辅助还有西方刚有的燧发枪画图详细说了,还对明清的形势进行了预测,当然刘闻言没有隐瞒,直言是与谭威交谈所得。 崇祯起先想让谭威训练新军火器,可几日后多疑的老毛病就犯了,念叨着“能者多不忠”,然后就便宜了胡飞,继而之前与刘闻言协商的多项改革也都打了折扣,殊不知做了一半的事更耽误事,还不如不做。 这也是刘闻言浇灭了激情,开始寡寡然的原因了,面对这个三分钟热度,多疑且妥协的君主,刘闻言心如死井,只做咨备,崇祯问一句他答一句,冷漠而尊敬。 “陛下,京营一败,满盘皆输,我们需要时间,建奴拖不起。” 刘闻言的回答简单全面,没有做过多解释,解释多了,崇祯会犯病。 至于之前那些文臣为何不否认崇祯的决策呢?原因无非就是好处给够了呗。温体仁与蒋德璟在内阁妥协了,下面的杨嗣昌、李日宣和倪元璐自然各自站队,联手平息各派的利益,朝堂就是这样,每次决策不看于国家如何,也不看是否利民,全凭各派妥协、利益平衡,唯一大家都可以不顾及的,就是军事了。 明承宋制,对武人的压迫与其实早晚会反噬的。卢象升以文官底子领武臣巅峰,在众朝阁眼中也是个随时能牺牲掉的臭丘八。如今大军集于冀州,崇祯与众臣还是有一点军事常识的,起初并没有乱指挥,都知道要集中优势兵力,对建奴始终要有威胁优势。 但这是对方默契的前提下,若是平衡一旦打破,大明依旧是那个烂大明,崇祯也还是那个刚愎自用的“神人”(神经病人)。 三月末,北地渐渐转暖,甲寅日,星孛东扫,大明的骚操作来了。。。。。。 第67章 巨鹿大战二 三月末,甲寅正午。卢象升召冀南诸部于冀州本营,安排新的布防。 谭威仅带三百木字营前往,在大营驻地,遇到了晋州于成勇和南宫赵忠坤,这俩活饕餮不仅对抢夺谭威功劳一点没有心虚,反而因谭威不识好歹、不听自己指挥而冷脸相对。 倒是天雄军副将刘钦带着大营副官虎大威和杨国柱热情的带谭威进了营帐,并且安排了谭威的随军。待又有几支远道而来的军队汇集后,卢象升邀众将宴饮。 “诸位,今日升帐宣将,主要是互相认识一下,如今冀南形势复杂,真到了万一之时,将令不顺,还要靠各将领互相行援,借此相汇,本帅明确一下如今的布防。” 卢象升话中棉里带针,之前谭威功劳被冒领之事,所在场的几位其实都清楚,各防区远则百里,近则咫尺,放个屁都能听到,那赵忠坤和于成勇的饕餮二人组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吗?现在所在的几个军队都是卢象升专门邀约的,算是都有战斗力的,各军自己的斥候和侦骑都不是吃干饭的。 看到饕餮二人组面不改色,卢象升也就不费神了,继续道: “冀州本营钳制建奴北进东出,既能援驰京师又可南下扫虏,非不得已不可大动。今以天雄军副将兼本营督署刘钦领五千守本部,左营署山西总兵虎大威领八千守住北侧衡湖,右营署宣府总兵杨国柱领九千驻营南双冢庄。前营署大同总兵王璞领八千据守东侧索泸河。至此本部精兵三万,各部相距逾十里,互相钳制。” 话落,四个带杀气的汉子腾的站起,抱拳称诺,互相一视,默契非常。 卢象升满意的点点头又说: “州府、卫所兵将,兵乏器损,战马不足,当以据城而守,坚壁清野,耗劳建奴为目标。今暂定易州周崇勇、定州马雄、安州李赫威各领三千府兵驻城,不足之数以卫所、乡勇填充。沧州吴锐、景州詹台毅各领州兵及畿营五千,完善工事,使建奴北返不得近。而顺德府钟离武、广平府郑威各率本部五千堵住建奴沁染南下的路,兵力不足之数,我发军令从河南山东调集补充。” 一口气讲完,坐下一排文武各扮相的“大人物”一同领命。 气氛烘托到此,谭威发现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说了半天也没自己什么事。不过也对,人家都是三千五千多则上万的部众,自己这个小喽啰满打满算才两千,不被重视是自然的。 可卢象升并不是轻视于谭威,反而认为他是这里面唯一亮点的存在,可惜事从规矩,这里前面的几位是总兵衔,后面一片不是知州就是卫所主将,最小的也比谭威大半级,谭威这个参将不仅是暂代,而且还是削弱版的,若不是因为如今北地战乱,谭威撑死也就个守备,混好了有个副职参将挂着,离着总兵差四级,隔着卫所主官也有两座山。 卢象升把谭威几人放最后,也是要符合规矩的,幸好谭威左右都有陪着他的喽啰,这感觉就像古惑仔谈判,大佬在屋里坐着拍桌子,自己如小弟般站在门口当背景。。。。。。(那年,我双手插兜,门口站着如喽啰。) “吴三桂!”卢象升开口叫道道。 “噗。。。。。。”谭威险些晕倒,这特么。。。。。。 “彪下在!”谭威左手的一个矮壮大胡子应声道。 “你所部一千八蓟州军皆是关宁精锐,本次山海关只能挤出这点兵了,要慎重保存实力,命你游击于本营东南,盯死德州阿巴泰,有动向灵活迂回。”卢象升对辽东出身的吴三桂还是很有信心的,无他,因为这家伙真的能打,若不是祖大寿降清又归正,连累吴家也受牵连,吴三桂今年至少也是个副总兵或者副将的角色,那用和谭威一起当喽啰。 而谭威还沉浸在震撼中,自己左手边的这个憨憨居然是吴三桂,这家伙和自己此刻一起在卢象升这里当喽啰?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谭威盯着眼前刚领命的这个憨憨,眼中复杂的情感跃然而出。 可这在铁憨憨吴三桂眼里就不是滋味了,他暗自思忖,这个叫谭威的家伙怎么这样看自己,那眼神也不是挑衅呀,可这人认识自己吗?年初因为老娘舅家的破烂事,自己也遭到“政审”,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如今京畿告危,高起潜也象征性的援驰卢象升,实则除了抓壮丁划拉来的三千民夫,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自己带的这支关宁底子的蓟州军,也算给了朝廷交代,而自己也暂时离开山海关那个旋涡,自保而已。 本就是不高兴和不开心,结果刚到卢象升大营开会就遇到这样的家伙,自己也打听过,这谭威也算有那么两下子,不是个废柴,可是他为何那样看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品味的意思。 想到这里,常年混在军营的吴三桂猛然一惊,这行伍里男风并不禁,可谭威他。。。。。。不至于,好歹也是一军主官,憋成这样。再说自己这模样,圆脸络腮胡。。。。。不对,这特么不是成都,这人。。。嘶~ 一股恶寒由背脊袭来,此刻谭威玩味的眼神似乎比杀气更让大老爷们害怕,吴三桂夹了夹沟子,只能朝谭威讪讪的笑笑。 “谭威。” “谭威!” “谭将军听令!” 卢象升拔高的声音还是把走神儿的谭威叫醒,吴三桂舒了口气,这事闹得。。。 “彪下,在,在。”回过神的谭威急忙应答,卢象升也未追究,继续安排道: “你部圭圣军二千人,军马完备,之前数战可谓精兵,此次为我前锋哨骑,驻本营,随时待命。” “彪下领命。” 失态的谭威马上反应过来了,本来他想死盯着贾庄,为此战锁住命门,可想到历史已发生改变,如今贾庄不一定会成为死穴活门,还不如跟着卢象升,这样到哪里都是重心。 可这次初见吴三桂给谭威的冲击太大了,他隐隐觉的可能历史再改变,某些命理也是定死的,所以谭威斗胆冲撞,抱拳行礼又说: “禀督师,我部于晋州、南宫数次大战,内无补给、外无友援,累有三百残军伤弱,前日于贾庄储留粮草,望督师应允,留这三百残军留守贾庄,也可作为我部游击补充点。” 谭威打算留下三百雷字营新军,这些莱州军出身的苦哈哈军备简单,马匹都不足,与其跟着自己,还不如留下盯着贾庄张龙翔,防止这家伙真的开溜。 “大胆!你不过一守备参将,居然敢忤逆督师安排,这里所在诸人,就你懂军事吗?”开口的是于成勇,刚才谭威刚才话里话外点他,严明这家伙不仅见死不救还抢功,这可惹怒了尊敬的于将军。这是什么行为,我于将军泼你脏水、抢你功劳是看的起你,你居然敢说破,还不服,这可真是太坏了,必须挤兑你一下,不然你谭威分不清大小王了! 就在于成勇一个眼色递给饕餮二人组的赵忠坤时,刚清了清嗓子的赵大将军被卢象升摆了摆手堵了回去,咽喉的那口痰就顺势咽了下去。 “说的也在理,就依谭将军,只此一列,其余皆奉令不违!”卢象升不是特意袒护谭威,是他觉得马匹军备不足的雷字营确实不适合跟着谭威机动,他真的是从军事角度考虑的。 随后又做了几支部队的安排: “陈泽竹,你所部商洛府兵都是步军,驻扎南口以作工事。” “战英,你部三穗军驻围棋镇。” “马思科,你部驻梅李涧,必要时用州府火器营的火箭、火蒺藜阻击敌援。” 。。。。。。 前后如谭威般的喽啰游击散军一共七支,备马的三支,都被卢象升安排的游刃有余。 一切安排妥当,坐等开席。。。。。。 第68章 巨鹿大战三 宴席上,以身份错座有序,卢象升也没有特地的照顾谭威,谭威也知趣,没有在意饕餮二人组投来的冷眼。倒是景州主官詹台毅这个文官频频向谭威邀杯,詹台毅是三省河务道台,目前暂领景州周边卫所兵两万人据守州城,跟沧州吴锐和广平郑威这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谈不来。 “谭将军此次营前游击,务必小心建奴的引诱,满清长于野战,万不可独自身陷。”詹台毅好心的提醒,谭威知道这位老哥是好心,便也诚恳的点头谢礼。 詹台毅一身补服,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文官将领,他能入眼的自然没几个。当然那些武将也不愿意招惹他,在他们眼里,这个詹老倌就是个酸秀才,懂个屁军事。有人冷对自然也就有人热情,吴三桂这个正义的铁憨憨就往詹台毅那凑。 “詹大人高瞻远瞩,我部于辽东常年接触建奴,其战术似鹰狼,集而围击,从不分散,就是偶有分布,也是为了预备合围的准备。老奴王努尔哈赤曾言,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往往每次都形成局部 优势。所以建奴擅长野战,不善守城攻城。” 吴三桂这也算是大实话,詹台毅也非饭桶,两人再次点名谭威一定要避免被满清引诱出去后被合围,一定要游离于本营左右。 詹台毅对谭威是惜才,吴三桂对谭威倒有些惺惺相惜。如今冀南大地,真有一战之力的,无非天雄军、定安三州、虎杨两总兵还有谭、吴、陈几支千人散队了。 若是朝廷不掣肘,目前局势对明军有利,毕竟满清入关辎重粮草不顺,加上坚壁清野,这帮兔崽子坚持不了多久。 军营就是这样,哪怕是卢象升以督师身份宴请,可等这些大老粗喝多了照样开始耍酒疯,卢象升身为督师并不禁止这些武人无礼,相反他还劝酒,将大明如今各部掣肘、坐观和系斗,都可怜的寄托在一顿酒的调和上。 酒宴持续到下午,各部都回防驻地了,临走时吴三桂找到谭威,似乎是嘱咐又似是结交。 “谭将军,圭圣军全军骑兵,以强攻劲弩为主,然那孔有德具火器,若是对垒切不可集中,你那三百残军据守贾庄,想必防护不足,我这有几百鳞甲,虽有残破,也是我从蓟州府库搜刮来的,今与将军,望你我此战得胜后再把酒言谈。” 现在是崇祯十一年,吴三桂还是目前大明屈指可数的名将,他为人正肃,对数次迎战满清的谭威还是很欣赏的,有意结交,此既是识人处事的手段,也不乏吴三桂真的与谭威惺惺相惜。 谭威想到那留驻贾庄的三百残军,便也不推脱,一个抱拳礼回到 “吴将军,某不善言,此情记心里了” 武人憨直,往往言寡而深志,这个表现吴三桂很满意,谭威如今也只能这样表态。 就在二人打马而走后,卢象升在营台边与杨廷麟说到: “愿天佑大明,武脉永昌。” 杨廷麟抿唇不语,同样矗立不语的还有安国军陈泽竹,三人都无奈于武将的束缚,往往能战者没个好下场。 “青铭(陈泽竹的字),你也去,必要时就委屈你了。”杨廷麟有些哀容。 “学生领命。”一身文官绿袍的陈泽竹打马而走,这位年轻的举子本在洛阳安稳的做着县主簿,如今倒也有了三分武人气色。 若是一切都如此,那该多好呀,可这是明末,若是没几个骚操作,那就不是明末了。 。。。。。。 卢象升布防第二日,丁巳,曙,阴,皇城内阁里崇祯背手而立,青筋暴起,气息急促,但他依然维持着君主的形象。 案几上摔碎的茶杯,一封密信已被茶水打湿,坐下几人各自心思。 首辅温体仁抿茶不语、阁老薛国观冷眼旁观、蒋德璟看着屏风上的地形图锁眉深思、黄景昉欲言又止,兵部尚书杨嗣昌打破了平静: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防!” 一旁的李日宣附言: “武人目光敝浅,陛下莫忘李成梁养寇自重之患。” 终于憋不住的黄景昉怒斥: “此乃离间,诸位也算老重持程,我不信大家看不出来!” 倪元璐也故意无视上司杨嗣昌递来的眼色儿帮衬道: “这样拙劣的廉颇之计,陛下定然不会上当!” 。。。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侍郎也敢讥讽陛下!” 。。。 “你等身居高位,不思忧国,为了派系而蓄计,罔顾国民,实为国贼,望陛下诛杀其党!” 。。。 “好好好,老夫为国贼,我看你就是内奸,你浙党私走水路,与辽东多少利益,至今毛文龙的东江残孽还月月收你等供养。” 。。。 “还不是你们自断掖臂,使建奴再无后顾之忧!” 。。。。。。 这内阁每次商谈都是如此,在座的衣冠禽兽,无论忠也罢奸也好,面对利益总是寸毛必争。 “行了,都住嘴!” 崇祯皇帝不耐烦的叫道,众人默契的中场休息了。崇祯一挥手,王承恩递上那张浸湿的纸条,上面说到: 新军侦司联东厂查出,满清成亲王阿巴泰与冀州大营多有密信勾联,甚至在卢府管家手中截取了皇太极的密信,不仅逮捕了满清的奸细,还找到了收信的卢府家丁。严审满清奸细后顺势关联出三个在京中各处收买的细作,一花魁收索官员言论,一内监供职御膳房,还有一京营守备居然都买通了,这三人确认后已处死。 但这让卢象升的诬陷更真实了几分,满清特务头子宁毅可真会拿捏崇祯,这几副猛药下去,崇祯多疑的毛病又要发作了。 人轻言微的刘闻言急得满头大汗,在对上崇祯的眼神儿后,一剂凉气让刘闻言死了心,那个熟悉的微操崇祯回来了,一切又废了,自己此时越发言,崇祯就越放骚招数,索性认了命。 对视刘闻言的崇祯断开目光,没有在意众内臣的争吵,直接下了旨: 着令冀州大营一举消灭德州满清本营,各驻防所部钳制对峙所辖区清军,让卢象升放开手脚去打,朝廷给的粮食不是让他们原地不动,吃闲饭的。 杨嗣昌带头高呼: “陛下圣明。” 余人皆叹息。 第69章 巨鹿大战四 接到圣令的卢象升将旨意摔在了案上,无奈的直摇头,他不明白自己一心为了大明,怎么每次都是自己人在掣肘。明知道建奴撑不了几日了,非要在关键时刻舍弃自己优点,拿自己缺点去碰敌人,他掖了掖铠甲内衬的孝服,始终不知如何领命。 幕僚杨廷麟安慰道: “督师莫急,这定是建奴眼看撑不住了,用了什么肮脏的招数,我等见招拆招就是了,哪有抱怨局势的。” 随后两人制定了了个两全的办法,先托再替,说白了就是利用时间差,尽量晚点去打阿巴泰,多消耗一些满清军队的粮草,然后再将冀州大营整体南移,兵临德州,这样一来也能保持绝对兵力,使满清的分化之计泡汤。 但是, 但是呀, 多好的计划都赶不上“猪队友”的神助攻,收到敕令才一日,京城那边兵部和五军府连发十道训令,派了五个监军,硬是逼着你快速出发。 卢象升随后布置各军,保持阵型间隔,集体南下。 己未日,亭午,阴,谭威部整装于贾庄,守将张龙翔早已进了简易城寨,不与谭威瓜葛,他手里一千多大头兵,自己都顾不过来,自然没有照顾谭威留下的三百残军的意思。 本来谭威打算留下徐悠来守雷字营的,但是事从缓急,此处弄不多自己还得回来的,所以还是留他们自己休养据守。 谭威留下了一些淘汰的马骡和颗粒火药,那些用榆木桶做的没良心炮也给雷字营留着,一来技术不成熟,此次圭圣军南下携带也不便,二来雷字营缺少武器,口刀都没配全,干脆以防御为主,真要打起来,火药的爆炸还能吓乱骑兵呢。谭威留了粮草和吴三桂给的几百破甲,算是让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了。 “杨修才,你就暂领雷字营,如果遇到问题,自己决断,记得我给你说的炮阵和壕沟战,我相信你能行。”谭威直接在雷字营里随便选了个识字有些学识的暂时当校尉,并不指望雷字营参与大战,至于为何选他,盖因为这个姓杨的小伙是个秀才,为人热心,大家基本都认得他,而且谭威看他眼里看到了光。 谭威交代完毕后,带着本部骑兵去卢象升那里报到了,留下杨修才带着三百乞丐兵,与一里外的张龙翔井水不犯河水。 当天傍晚,卢象升大营移驻清凉江,京师又发三道令,要求卢象升抓紧出击。而似乎是配合京城的旨意,德州的阿巴泰开始在杨村一带徘徊,两军前锋已经交战。 午夜时分,谭威所部游骑袭击了杨村的满清屈薛部,得知谭威就是阵斩多尔衮的明将后,三千屈薛部面对一千多的圭圣军居然主动后退,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诱敌深入,谭威并没上当。 可是呀,你不上当,你的猪队友不一定不上当,后方赶来的天家监军——太监刘音一到圭圣军大营就掏出尚方宝剑,说是要替皇上斩了谭威这个怯懦的丘八,谭威再三解释都不顶用,就在谭威大怒要扣押刘音之时,赵忠坤率军围了圭圣军,谭威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 “尔等要造反吗?皇命都敢忤逆,我看你们是打算通奴!”赵忠坤此从巴结上几位京城来的天使监军后,连卢象升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次他早和刘音通过气了,目的就是压谭威一头,可惜这个勋贵二代这是在拿国运置气,完全不顾此时凶险。 “赵忠坤,你休得污蔑,此间敌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莫要为私怨误了战事。”谭威压住火气,算是掏心掏肺的说道。 可小人得志是听不进大道理的,赵忠坤转身正义凛然的对着圭圣军全员大喝道: “谭威不尊圣令,以国家兵丁为家私,尔等也要跟着他造反吗?” 这个时代,君臣父子的概念植入骨髓,就算圭圣军被谭威改造,那也时间过短,效果有限。 随后众人沉默不语,借着这个气氛,监军刘音大喝一声: “圭圣军谭威罔顾圣令,畏敌不前,左右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随军左右押住谭威,圭圣军众人一愣,几十人个愣头青直接拔刀做反抗状,其余千人也怒目而立,谭威一声呵斥,众人收刀,张龙忙上前屈膝抱拳道: “公公明鉴,我们将军是为了不入敌陷,并非畏敌,望公公开恩!” 刘音冷笑:“你在教咱家做事?好!好!今日咱家押扣谭威是在保护尔等,休要不识好歹,跟着这样不懂规矩的主将,你们都糊涂呀,这样,谭威咱家暂时带回大营,这个叫张龙的暂领圭圣军,附属赵忠坤将军统筹,再有抗命,一律处死!” 谭威整个过程都在沉默,只有在刘音最后算盘打响后,他朝着众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圭圣军上下漠然。一旁的赵忠坤扶起张龙,大大咧咧的搂着张龙说些安慰的话,而谭威随着刘音返回了卢象升大本营。 。。。。。。 大营内,卢象升正在发怒,目前不仅那几道圣令在逼他,连派来的几位监军也在扰乱他的部署。满清在冀北的岳托部,似乎是和南边的阿巴泰商量好了,就等崇祯出招,卢象升接到圣令之前,驻扎河间的岳托就开始在北京周边动作,两日后燕山博尔托直逼昌平皇陵,本来持重的崇祯,又犯病了,开始乱指挥。 先是守皇陵的陈新甲与皇陵宗正不和,被宗室要求围着皇陵分散驻扎,说是别让这些丘八的晦气染了祖宗的安息。陈新甲本就兵不足,此时又被要求分散,自然告状皇城。崇祯迂腐的一面开始占据上风,居然和兵部尚书杨嗣昌想出了调南部卢象升的侧营支援,这朝令夕改使得本就复杂的战局更加迷惑。 杨嗣昌倒也不是跟卢象升有仇,他当初与崇祯密谈,希望私下与满清和谈,本意是争取时间来休养生息,攘外先安内,结果横空出来个卢象升,这家伙还打了几次胜仗,这就让崇祯态度开始转变,自己的主张变成了猥琐的卖国行径,这可了得。 杨嗣昌的理念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这才符合古代人臣的形象,不需要卢象升那中莽汉,就知道杀杀杀,按理来说,杨嗣昌不属于投降派,他真的是想先和谈,维持现状,等大明喘息过来再猎杀建奴,可是这需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呀,你卢象升一开始就破坏了维持平衡的基础。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高起潜,他驻山海关,与满清对峙,按理说维持现状最好不过,赏银拿着、兵血喝着、军权握着,这日子多好呀,可卢象升厮非得好日子不过,与那建奴拼杀,关键是打的还不错,这就让皇爷主子有了想法,自然自己日子就不好过了。 除了这二位,还有很多有想法的人物,他们无一例外的看不上卢象升的打打杀杀,至于国家尊严、民族利益、百姓疾苦,他们不在乎。这些人目前就一个想法,让卢象升吃点苦头,建奴加把劲,让皇帝陛下认清现实,把一切拉回谈判桌上,这时依靠的还得是他们文官。 基于此,抽调卢象升的兵力就成了共识,哪怕还有些尚有理智的官员上奏,那也是喊破喉咙也也无济于事。 皇陵周边,满清开始挑事,卢象升这边又被抽掉了万人,就是剩下的各部军队,也是朝中各派的影子,并不团结。 卢象升在帐内无奈苦笑,这时传令兵入内,报告了刘音押回谭威的事,卢象升听后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杨廷麟闭上了眼睛,微微叹息。 另一边得了圭圣军指挥权的赵忠坤开始浪了起来,张龙这个良家子出身的职业士兵,只能默泪遵令。 第70章 巨鹿大战五 谭威捋职后禁于本营,刘音亲自看管,同日辛申,晴,赵忠坤令圭圣军前触德州阿巴泰前锋,自己在圭圣军后,以圭圣军做盾,步步紧逼。 阿巴泰前锋赤烈部,依旧佯败,诱圭圣军南下,张龙多次劝告无果,赵忠坤要求圭圣军乘胜追击,自己则带本部慢悠悠的跟着,战局一时诡异。 另一边卢象升无法解救谭威,战时更应该重典,自己也无法突破规矩,于是安排杨廷麟给予谭威便利,吃穿用度尽量优渥。同时奉旨将虎大威一万山西兵派往昌平,协助陈新甲守陵,建奴如此拿捏明廷,真是心机尽出。 癸亥日,岳托与陈新甲所部对峙于昌平城,博尔托率三千镶蓝旗直扑明皇陵,宗正宗亲提前跑路,躲入昌平城,英娘死不从众,誓死守皇陵。 “县主,那满清敌虏已经杀到皇陵北了,咱们几个女子怎么能阻挡,为何不随众人入昌平城呢。”侍女小萍焦急的劝着自家主人,自从英娘得知要被赐婚,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古时女子并非都是儒家治下的乖乖女,任何时代都有巾帼英烈,英娘不愿委身胡瑙那种废物,宁可为守陵而死,她崇拜秦良玉那样的女英雄,早早就借了卢府几十忠奴,又散尽首饰趁乱收了十几副皮甲。 此时身着皮甲,手持利剑的英娘骑马领人驻于皇陵西村,她都想好了,自己这几十人,能杀一个清奴就杀一个,若是最终被俘,领口缝好的砒霜就能保证自己不被羞辱。 她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只是一挥手,几十头绑白绸的死士直奔向东,这些人自己都已建册,他们的家人连抚恤都已经拿到手了,心死决绝的英娘策马而东。 晌午岳托围昌平,陈新甲几次试探终不得成,听闻博尔托进犯皇陵,怕担责的陈新甲挑选八千死士出城北去,被岳托趋马尾杀,至皇陵南,不足三千。 卢象升派来的一万山西军已到昌平东的小汤山,埋伏于此的果鲁里围点打援,一战打残虎大威的万人援军。 “虎将军,此地建奴早有埋伏,我军无法突进!”一个校尉慌忙劝告道。 “集结所有骑兵先突围,留下步兵与他们纠缠,天黑前必须赶到昌平城下,违令者斩!后退者斩!不进者斩!”虎大威本也是名将了,不是鲁莽之人,可皇命在身,很多时候有心无力呀。 三千骑军如今聚拢起来的不足两千,步军数千被不足千人清骑围猎,每向东走一步都会倒下数十人,虎大威心疼的肝颤,但仍奉命突进。 “嗖嗖嗖”无数的箭支覆盖了向东的骑兵,满清果鲁里三千重骑箭支充沛,似是游戏猎物般折磨着虎大威部。虎大威舍弃步兵纠缠这招对果鲁里不好使,人家连援军的行军路线都算计好了,设伏打援就要打你急切支援的主意。至于他们如何知晓的明军行动,满清特务头子宁毅表示,你别问,问也没用,这是肮脏的xx交易。 虎大威总算拢起人马西奔,可果鲁里更决绝,直接舍弃没用的步军,全员重骑截杀虎大威骑兵。从小汤山至昌平城不到三十里,几乎每一丈都有倒下的山西军。果鲁里衔尾截杀,步步紧逼。 副将郝大壮看不下去了,追上虎大威说到: “将军,事已至此,我留五百死士分三层拦截,您带余下的兄弟快点先行,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条路上。” 虎大威双眼通红,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直接下马,朝着郝大壮哐哐三个响头,咬着牙道: “兄弟,你家里老娘我虎大威给她养老送终!” 话未多说,直接上马疾驰而去,同袍间很多话语没必要,懂得都懂,郝大壮已然抱有决死之心。 郝大壮截留两营兵马五百人,转头迎上果鲁里的追骑。 “顾六郎、张瞎子,你们带两队层层截杀,俺先行一步了,于顺!带人跟在俺身后,掉队者后军执杀!” 郝大壮一拽马缰绳,怒吼一声:“杀啊!”身先士卒奔向清骑。 明军人少、骑术说实在不如辽东满清,如今又是己方薄甲残刀,面对果鲁里的镶蓝旗重骑,几乎就是浪花拍碎在岸石上,郝大壮身中七箭,右臂尽断,矗立马背,向北而死,麾下也没一个孬种,先锋官于顺,面对重甲清骑,刀砍断也未伤敌人,索性抱着一清军队领齐摔于马下,经千骑踩踏,共化为肉糜。 顾六郎和张瞎子接连两道截击,成功的给虎大威预留了时间,后果就是全军覆没,小汤山以西,五百明军尽忠于此。 暂时抽离果鲁里的虎大威不惜马力,于日暮抵达昌平城下,结果一头扎进围城的岳托大军里。短暂的混乱后,虎大威拼死厮杀,带人冲到城门,拉破声带大吼: “冀南援军已到,请陈将军出兵!” 城头守军大骇,望之城下敌阵有些乱,此时听到是援军,全体都为之一振,陈新甲披甲忙上城头,看到虎大威手持双斧在敌阵里如入无人之地,一时也情绪高涨。 就在他要下令之时,原奉宸苑闸官,前几日派来的安抚使孙新远冷笑道: “就这几个人吗?陈将军可要慎重哇。” 一句话如同冰水般泼向陈新甲,这位所谓的老而持重的老好人,刚激起的年少激情又被浇灭了,他细看虎大威所部不过千人,虽然一时冲乱了敌阵,可毕竟人少,于大局无用呀,索性没下令开门接应。 可怜那虎大威率军急行驰援,为了昌平甚至断尾求生,奔到城下居然还要被自己人坑,按理说城内几万人,可战的也有万余,城外满清不过五千,而且这是攻城战,直接不离开城门附近,陈新甲借着虎大威冲阵的机会派人呼应一下,绝对够岳托喝一壶的了,可惜呀,陈新甲被孙新远点醒了,又开始“稳重”了起来。 城下虎大威已经气的满脸血泪,连日的气急一朝攻心,如此悲壮的一幕让城头的昌平守军都看不下去了,众校尉纷纷请命接应,孙新远也不愿再做恶人,冷哼一声也就下了城楼。 陈新甲拿捏不住,手心都是汗,他在抉择,是复燃曾经的内心的热火,还是稳当点保全守成,随波逐流呢,坐下校尉的嘈杂,孙新远在城下的回首冷笑,那一瞬间,陈新甲大脑一片空白。 。。。。。。 闭眼沉默良久,陈新甲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他万历三十六年得中举人时,于四川长寿县拜访自己老师之时,师徒的对答。 老师问陈新甲:“宦海清浊,方恒(陈新甲的字)处之何如?” 愤青的陈新甲血气方刚,肃然答道: “大丈夫处世,碌碌无为,虚求自保,与朽木腐草何异!” 是啊,若只求自保,陈新甲又何必放着文官不做,来跻身这武人丘八之中,不就是为了国民吗? 夹着血气的冷风吹过陈新甲的白须,突然他虎眼一睁,直接下令: “开门!接应!” 第71章 巨鹿大战六 饶是陈新甲下令接应虎大威了,可最终派出的三支千人队也只回来了不足两千,若不是一个黑脸校尉拼死以身做盾,那城门都来不及关闭。虎大威最后只带着不足百人进了城,陈新甲无脸面见,也就安排虎大威去休息了。 这边昌平经历这次接应战,算是最后一点血气也没了,认了死理守城。可怜那数千山西军步兵,被回过头的果鲁里杀了个回马枪,幸好小汤山地形好,不少远陌的乡村接收了伤兵,其余大部分溃散的山西军都隐入山林,满清重骑不愿浪费时间,随后往东北前往明皇陵。 皇陵地处燕山余脉,果鲁里与博尔托汇兵后开始给北京城的崇祯上眼药了,你崇祯老儿急不急,我要动你祖坟喽。 。。。。。。 皇城东暖阁,崇祯帝一把推开刘闻言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终究下令: “着恩圣军胡飞携本部三千火器营,并领一万京营出北门赴皇陵,必使博尔托勿伤祖宗安寝!” “陛下,火器营尚未成建制,切不可扼于襁褓!可令陈新甲从后门出兵,分扰真顺村的敌资粮草,摒开皇陵敌军。” 刘闻言嘶哑的做最后的进言,可迂腐的崇祯已经冲昏了头脑,他不知道就算博尔托掘墓,按照明陵的建制,没个天是挖不开的,再加上虽然陈新甲被困,可怀来、涿鹿等地的乡兵也能袭扰博尔托,不可能让他跟度假似的安心掘坟。 可这些崇祯哪会去想,指令依然下达,刘闻言欲哭无泪,瘫坐殿中。 谭威被禁后第四日,甲子,晌午,阴,博尔托在明陵大张旗鼓的挖坟掘墓,他不指望能真在天内挖开陵墓,而是做给崇祯看的,只要三日内崇祯能沉住气,自己就得赶在西边的乡府军找麻烦之前撤离,虽然八旗重兵不怕这些泥腿子,但是博尔托在撅着屁股挖坟呢,这时候就是条狗也能威胁到自己的屁股。 果不出所料,崇祯很配合,很快咬钩了,一万三千援军出京北上,直奔皇陵而来,胡飞信誓旦旦的要验证自己的火器部队,很顺利的迎头撞上果鲁里的镶蓝旗重甲骑兵。 “四九城的老少爷们,都听好了,废话也不多说,火器营上前迎敌,京营两翼包抄,见到落马的建奴直接砍死,老子不要活的俘虏,杀一个建奴,凭左耳领银二十两,上不封顶。” 胡飞一改京城老炮的习性,如今也算是硬气起来了,赏格一出,全军振奋,他很满意。 果鲁里才不管这个老了的勋贵有什么招数呢,明军他又不是没见过,双方一点废话和招数都没有,直接对冲。 目前三千圣恩军还是火绳枪,不过在前些时日圣恩军成军时,所有火器都检查修复了一番,算是有了保障,面对发起冲锋的三千重甲八旗,胡飞一声令下,按照刘闻言或者说谭威的布置,三排连射阵已经摆好,哨兵预测着清兵距离,会在敌军进入射程后发令,平时就是这样排练的。 可是,可是呀,排练时好好的,一旦实战就开始出问题了,面对清骑冲锋,圣恩军士兵很多都是走关系进来的,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呀,这不对面清军一怪叫,还没进入射程,这边就有个别圣恩军慌乱开了枪,这下成了连锁反应,这些火枪兵一听别人放了,自己也不慎走火,然后就是劈里啪啦一阵乱射,根本没有形成覆盖,身后的两派火绳枪兵有的比第一排更早射击,阵型顿时大乱。 按照计划,只要严令禁止,统一号令,在清军进入射程后,火枪兵有发射三次的机会,一排三次,三排九次,加上排枪覆盖,冲锋的清骑最少减员一半多,就是剩下的也会有很多削减失去战斗力。可是胡飞这边的乱军瞎开枪,等到骑兵近身时,敌军倒下不过百人。 而两侧的京营泥腿子也乱了,敌骑过后,慌忙跑向战场上割耳朵,一共才百十个落马的清军,近万人的京营顿时乱了。这帮子京营莫说兵甲,很多人连口刀都没有,十万京营大多数都是常年给勋贵当劳力的存在,不是修房子就是掏厕所,有很多名字在京营,平日里都有自己的营生,有给贵人家做家丁的,有在青楼做龟奴的,还有街头卖馄饨的,要不是这次京营点人数,他们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兵了。 如今形势逼疯了胡飞,他懵了,三千火器营乱开枪,直接将清骑放了进来,如今被单方面屠杀,自己给他们的防护盾直接成了菜板。 两翼的京营更夸张了,如同抢食的野狗,近万人跟在战场后去争夺那百十人的敌军耳朵。互相踩踏,绝不靠近火器营一步,颇有隔岸观火的意思,看着一帮子自相踩踏的京营,敌军也不搭理。 “这耳朵是老子的,你这厮,你作甚!” “老子是把总,你们快将手里的耳朵给我交出来!” “好你个李老二,居然敢割自己人的耳朵充数。” 一锅杂烩饭,眼看清骑奔着中军胡飞而来,家丁亲卫死命阻拦,回过神儿的胡飞害怕极了,下令全军纠缠,自己则带着三百亲卫远遁。。。。。。 当日傍晚,果鲁里在死人堆里没有发现主将胡飞,气急败坏的他下令处死所有俘虏,至此除了逃散的千余人,胡飞带出来的万余人战死,首级被果鲁里全部割下,筑了京观(人头金字塔,威慑羞辱用)。 另一边博尔托知道果鲁里大胜,狂妄之际抓紧掘坟,希望继续围点打援,不过侦骑以探明怀来、涿鹿乡府军异动,博尔托开始赌一把了。 。。。。。。 先前英年带领几十卢府家丁遭遇过博尔托斥候部队,只用了一个回合就把英娘他们打散了,英娘跟着几人隐入山林,暂时保住一命,在山林里他们发现了躲藏兵祸的守陵村民,两日内汇集了三个皇陵村的青壮,众人跪拜皇姑(老百姓对宗室女子的尊称),并组织起来自保。 谭威被禁第五日,乙丑日,大雨,充当侦察的家丁向英娘报告,京城援军胡飞部全军覆没,得知此事的英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目前除了西边怀来县方向有援军赶来,其他方向都被建奴扫清了,陈新甲被堵在昌平城里出不来,北京城也被果鲁里游困,博尔托一边派斥候队袭扰怀来援军,一边肆无忌惮的掘坟。 来不及了,若是真让博尔托掘了皇陵,莫说躲在昌平城里的宗正,就是自己这个暂住的宗亲和陵边十几个村子都逃不了干系,再说这是自己家祖坟,英娘必须得阻止。 。。。。。。 紫禁城里的崇祯得知胡飞全军覆没后,已经完全失了分寸,刘闻言基本被冷遇了,崇祯已经开始派出第二批京营,就是那些前几天还是泥瓦匠和小贩得勋贵劳力,这次为了不送命,有钱的都通过行贿调离了出征,出京前往昌平的,十个人有一半白发、两成残疾和一成的呆傻冒名者,就这样的部队,能走直道就不错了,五个人不到十颗牙。 果鲁里也没嫌弃,已经选好了另一处京观地址,摆好碗筷,坐等京城援军。 。。。。。。 这边英娘带着三村青壮,连夜摸到皇陵的侧翼山上,借着大雨的掩护,观察博尔托的动作。博尔托开始就是想应激一下崇祯,可这几日发现明军如此不堪,索性直接真的开挖,可惜天公不作美,天降大雨,着急的博尔托加派人手,能下去挖的都去挖,前几日左挖挖右挖挖,他也不懂,没有一处开对的。 今晚有个士兵找到了墓甬道,博尔托高兴后,连夜清理甬道,这座墓的甬道太长了,白膏泥和流沙太多,博尔托耐着性子等着。 山林里的英娘探查到这个情况,着急不已,万一真的被清鞑挖开。。。。。。 大雨洗刷着这个身份尊贵的姑娘,冷冽的春雨让她头脑开始清醒。如今自己身边只有百十个青壮村民,没有防护和兵器,只有些锄头爬犁和铁锹,直接跟清军对战不现实,没必要去送死。英娘望着春雨连绵,雷电不时照亮山间,突然一阵闪电过后,不远处一条银龙引起了英娘注意。 第72章 巨鹿大战七 英娘看到的正是金泉河,这条陵寝北边的小河发源于北山的燕山余脉,后世南水北调改成了温榆河。这条河平日里干瘦如小溪,但是整个皇陵北山只有这一处沟谷,此刻雨越来越大,金泉河也暴涨数十倍,加上北山植被遭到破坏,泥沙石砺巨多,所以闪电一来,英娘便看到了一条银龙。 英娘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要扒开金泉河,引山洪淹了博尔托,虽然成功性不大,但是英娘绝不坐视清军挖自己祖坟。 随后百十人隐入林间,向北侦察金泉河,大约在定陵正北处,河的拐弯处,于山腰上开始挖开河一侧土坡。百十个青壮虽然打仗不行,可是干活都是好手,他们拿的锄头铁锹也正好便于扒开土坡。 山下博尔托被明陵随葬财宝诱惑的失了心智,将一个墓道塞进了五百人清理,贪婪的他一共开了三个不同的墓道,上千人在做地下工作者,真是风雨交加夜,挖坟掘墓时呀。 山上山下都在挖挖挖,大雨在鼓掌,雷电在助威。 乙丑日,夜分,春雨暴注,英娘带领的村民代表队赢得了比赛,金泉河至午夜暴涨,直接冲垮了挖了一多半的河床,有经验的村民提前预警,河水伴着山洪直奔山下自掘坟墓的清军。 此时有一条甬道已经清理干净,心急的博尔托直接亲自下去查看,抚摸着墓门,博尔托知道砸开木门,后面就是无尽的金银,没带火药的他要求清军轮流用镐头砸,虽然慢点,可是确实每次能砸碎一点,就在他兴奋的以为要发财之时,墓道外想起了哨兵遇敌才会吹响的鹿角,再然后。。。唔。。噜噜。。咕噜。。咕噜。。 千余清军被山洪掩埋在盗洞和陵墓甬道里,所携带泥沙多到夸张,整个明皇陵直接比以前高了八尺,所以说要爱护环境,不然河水会侵蚀地表泥沙的。 老朱家做梦也没想到,秦始皇用的兵马俑是泥的,明皇陵用的陪葬是上千活人,还是留小辫的童男呢,这才叫专业! 第二日,谭威被禁第六日,丙寅,大雨依旧,昨晚水淹清军后,英娘带着皇陵周边村里青壮又隐于山间了,清将博尔托带着上千清军陪葬在了皇陵,地面淤泥不下八尺,就算十万八旗军都过来清理,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挖不出来,何况大雨还在下,山洪泥流依旧,只会越挖越埋。 剩下的不到两千泥猴清军,在副将古木太的带领下,哭着跑去昌平找岳托请罪。 崇祯知晓后,没有心疼死去的京营冤魂,一个劲的给祖宗磕头,王承恩心疼龙体,还被踹了一脚,站起身精神抖擞的大明皇帝,第一句话依旧是催领卢象升作战。 。。。。。。 谭威被禁第六日,丙寅,亭午,赵忠坤尽逼张龙率圭圣军与德州敌营前锋作战,自己则带兵督战,遇冲锋稍缓的圭圣军直接斩落,毫不手软。 张龙心死而僵硬指挥,金字营赵国强、水字营颉永羌多次怼斥张龙,赵忠坤没有惩戒任何一方,反而纵容离间,直到土字营奚广昆和山字营徐悠也反对冒进硬刚敌锋后,张龙终于爆发,他大喝谁在私下怨念就自己来当主官,他不当了,最后在木字营柳能和火字营汪达拿的表态下才继续做赵忠坤的枪。 丙寅日,薄暮,雨势减小,圭圣军渡过江江河,引诱多日的敌军突然东撤,遁入敌德州大本营,而圭圣军和赵忠坤部,被等待许久的苏赫巴路、戈哈善、乌勒希各带一个甲喇(1500\/2000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死战开始,这几人都是多尔衮帐下出来的,磨刀许久了。 丙寅日夜,伴着小雨,圭圣军与几支百人游骑打了几仗,张龙看的出这是袭扰,为的就是疲惫自己,所以向赵忠坤进言轮战轮休,以防敌人的疲兵之术。赵忠坤不允,依旧让全体圭圣军绕他本部巡防,遇敌必须合兵驱赶。 同日傍晚,就在赵忠坤带着圭圣军与德州阿巴泰本部前锋纠缠之际,阿巴泰全军突然出击,三万大军一战击溃杨国柱宣府军,而后率军北上,连克景州、沧州,把明军赶回城里后,京师震动,又下七道旨意,斥责卢象升纵敌,可要知道,卢象升本部骑兵有限,剩下的步兵怎么可能跑的过阿巴泰的全员重骑。 本来在冀州和德州之间清扫孔有德部的卢象升,又被牵着鼻子北上,他连上十三封奏折解释目前的局势,严明切不可顺意敌策,不要被建奴牵着鼻子走,可内阁扣押他的奏折,致使差点打残孔有德的卢象升北上迎头撞上阿巴泰。 本来阿巴泰北上有两层意思,一个是诈一下崇祯,让他以为清军又要合围京师。二个是迷惑明军,牵着卢象升北上,避开西南的其他明军掺手,在明军薄弱的北侧杀个回马枪,以无后顾之忧的姿态一路平推。如今看来,两方面都赢了,崇祯慌了,卢象升动了。救活了差一口气的孔有德,减压了西边的赵尔哈和南边的伊拉尔。 “陛下真的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呀,大功臣,每次都能给建奴最好的结局。”营帐内谭威对着杨廷麟自嘲的笑道。 这杨廷麟也没有斥责谭威大不敬,当然也没有表示赞同,他抿着那粗茶凉水,尽情的听着谭威发牢骚,最近的战况和形势都已经给谭威分析了,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 谭威被禁第七日,丁卯日,雨停,卢象升以五千天雄军、王璞杨国柱合兵的一万大同兵为主力,遥控沧州、景州万余援军,知会吴三桂、赵忠坤部,何计三万人在献县与阿巴泰大战,阿巴泰游骑占优势,将卢象升如同剥洋葱一般层层掠杀。 同时接到知会的赵忠坤要带着圭圣军北上,可惜一切都晚了,清军已然合围赵忠坤。大战顷时爆发,远在西边的易州、定州、安州早与清军赵尔哈交战,他们预留守城士卒,集结马匹为步骑军,硬刚赵尔哈。南边的伊拉尔一边顶死顺德,一边分兵东进,越过广平直插圭圣军身后,为三支甲喇清军坐镇。 丁卯日正午,阿巴泰与卢象升大战已经多时,卢象升惜士卒性命,以骑兵掩护步军南下,又与北上伊拉尔游骑相遇,再次大战后向西突围。 当日晚间驻枣强县,吴三桂率关宁铁骑阻击阿巴泰麾下度雷部,双方杀的钢刀卷起,盔甲尽破,午夜时分,吴三桂接到高起潜密令,挥泪北上,解救东光县滞留的前通政使高敏然。 。。。。。。 谭威被禁第八日,戊辰日,阴,大雾,卢象升所部撤到南宫县,县令以敌伺危然的理由,据城不开,逼的卢象升继续西进,越二日进驻巨鹿县。至此谭威得知终又回到巨鹿,疯狂大笑,以拳捶胸,貌状癫狂。 而另一边,被清骑疲劳多日的赵忠坤和圭圣军,已经陷入死地。 第73章 巨鹿大战八 谭威被禁第十日,庚午日,阴,大风。卢象升进驻巨鹿,身边只剩五千天雄军和三千各部驻留的联军。经过层层剥滞,其余部众或千一部或一两千一队,与阿巴泰所部两两相对,如烧饼上的芝麻一般洒在冀南大地上。 易州三军怯战推诿,被赵尔哈衔杀而惧,固守不出,往往几百清军就能盯死一州城,南边顺德府的乞丐军更是畏敌如虎,万余兵丁被千人清骑追到威县,居然是陈泽竹这个酸秀才指挥一千安国军才阻敌收拢,至此陈泽竹手握残军,与那孔有德对上了。 庚午日,破晓,阴,大风,戏耍疲惫圭圣军多日的清军终于露出獠牙,先是苏赫巴路看出赵忠坤将自己外围层层安排了诸军防护,随即以开膛破肚的方式,以轻骑掩护重骑冲锋的方式,直插赵忠坤本部,赵忠坤大骇,急令左右两翼回叠,加厚了中军防护。 可是贪生的主将,手下士卒必定怕死,两翼对上满清重骑冲锋后,直接合阵停滞,苏赫巴路宛如魔王般掏开了赵忠坤的中军。赵忠坤求生的本能上来了,呵斥左右家丁兵和亲卫开裆后撤,边撤边下令: “圭圣军那些死人呢,没看本将军被冲阵了吗,命令他们快点来顶住。” 赵大将军不知道的是,这三支多尔衮的帐下猛将就是奔着圭圣军来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拿你赵忠坤当饭后甜点。此刻张龙率领圭圣军早就和戈哈善与乌勒希缠斗了起来。 “张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汪达拿所部留下绊住敌人,你带兄弟们找卢督师汇合,快走,不然兄弟们都会被咬死的!”柳能决然的说。 “可是赵忠坤那边有危险,咱们不能私自离开呀。”张龙抿嘴愁道。 “那就是个死人了,看不出他们已经废了吗?你不要再寻思什么为官守矩,当死之时,以优而择!”柳能也不夹着了,直接爆粗口,他看了一眼束手束脚的张龙,一团马乱堵在胸口。 就在这时,赵国强单手持锤已经砸倒三名清军,双方打的钢刀哑口,箭弩告罄,奚广昆被一个清将一枪挑破肩头,回首一撞摔下马来,赶来的营兵急忙拉起他上马,防止踩踏而死。 徐悠杀的满脸是血,钢枪舞得已然力竭。就在此时,赵忠坤本部传令兵催促圭圣军前去阻敌,柳能大怒,刚要一刀砍死这个赵忠坤的狗腿子,被眼快的张龙一刀隔开,张龙度着脸让司号传令,全军往北,护住赵忠坤侧翼,圭圣军有一点被谭威训练的很好,那就是操蛋的执行力,听到号声,全军不顾背后砍来的钢刀,拉着血口子奔去赵忠坤方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那个赵混蛋当肉盾。 战至中午,清军发现圭圣军确实有点东西,与清军精锐近身野战多时,不仅没有崩溃,居然没有一个逃兵,当然那赵忠坤另说,他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出去。临近未时,双方都力竭,两千多乌勒希部死死困住赵忠坤,剩下三千多清军对着圭圣军就是围剿,两千圭圣军此刻人人带伤,不过身体素质确是惊讶的清军。 乌勒希部将五千赵忠坤杀的四散,赵忠坤身边不足两千时,张龙两边作战,肉身做盾,硬是给了赵忠坤喘息之机,就在未时过半,赵忠坤找准空子,带着家丁亲卫八百人直接顺着圭圣军掖臂突围了,圭圣军一时看傻了,这个主将太滑溜了,突围后的赵忠坤直接北上,他很聪明,知道直隶战局分南北,自己北上河间府,两头都打不着自己,利用八百亲卫,在冀中的王法真空地带,杀良冒功溜达几日,只要大战结束,自己也就成了中流砥柱。 看到赵忠坤离开的张龙反而松了口气,急令司号召集众军南下,至于被赵忠坤放弃的数千坡脚步兵,他张龙毕竟不是菩萨,先顾自己。 清冷的号声传遍战场,筋疲力尽的圭圣军集结南下,这是谭威最后偷偷暗示张龙的,直觉告诉他,南下既可西进支援卢象升本部,也能随时跨省逸散,可进可退,不失为出路。 可是三路清军允许你撤走了吗?这是战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人家多尔衮的小弟们准备了好几天的大餐,你吃了两口就要打包带走,可能吗?真以为十七世纪最强冷兵器军队是吹出来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圭圣军坚持到现在,遇到普通乞丐般的挨饿明军,一千八旗清兵可围着明军万人殴打,没办法,谁让到了积重难返的王朝末年了嘛。 两千圭圣军就这样边打边撤,同样打累的清军不急不慢的衔尾追杀,两千圭圣军过半负伤南战,还有三百或死或残的被同袍用布条绑在背上,同马而行,面对这场追杀战,圭圣军几乎就是打打停停、跑跑对射,越一昼夜,圭圣军抵达南宫县,同样被县官斥于城下,拒绝开门,面对杀来的清军,张龙南下高公乡,打算借道西遁巨鹿,路上经过贾庄,有张龙翔部和雷字营帮忙,自己差不多能带着人到巨鹿县城。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张龙拖着残军南下高公乡,此时若是西进,必定一头撞进阿巴泰的大军怀里,而就在高公乡,一队远处追来的明军,让张龙看到了希望。 陈泽竹带着三千安国军,打着五色圭圣军军旗,后面是他收拢的数千顺德溃兵,按理说处是巨鹿东口,阿巴泰、卢象升外加孔有德等等的诸军的密集之处,这安国军怎么会在这? 其实从卫所徭役出来的洛阳安国军本来是没有战斗力的,主官陈泽竹是个酸文人,士兵连马匹都没多少,多是瘦弱的苦力,能一头扎进兵堆里是得要多倒霉呀,可是他们能精确的接应圭圣军,还提前拿出圭圣军军旗,这就有点意思了。 说真的,没什么神奇的,既不是陈泽竹天资军神,也不是安国军人均战神,除了有那么一点神机妙算外,剩下的只有陈泽竹本人的变态了,这家伙太狠了,安国军每个士卒都不敢盯着这个文弱的文人看,生怕他变态的冷笑。 第74章 巨鹿大战九 陈泽竹当初答应杨廷麟,誓死保住圭圣军的火种,这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希望了。可话是应下了,自己一个酸文人,没有精兵强将、没有神兵利器、更没有向死而生的死士,不懂军事,不署番号,那总不能撒豆成兵。 陈泽竹都没有,但是他够变态,变态到他自己都害怕,有把握保下圭圣军,没有死士?那就弄出死士。没有好兵器?那就做出好兵器。置之死地而后生,病猫危死也称虎。 当初从洛阳抓来的几千卫所兵,本就是军户,那就好拿捏了。前几日京畿直隶各处大战,陈泽竹窝在直隶最南边的广平可没闲着。先斩后奏成立个莫名的燕南都司,反正奏报发卢象升那里了,有杨廷麟兜底,批不批自己都是燕南都司总兵,管他呢。 随后着令亲卫跑死马去洛阳,将选出的三千军户残军的家眷全部逮捕,其实就是圈禁在所城里,对这三千残军下令,此次大战,下令《十斩十戮》: 凡战而畏滞者,斩!屠戮全家! 战而不激进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不从动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微滞立者,斩!屠戮全家! 迎敌面惧扰军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追敌收力不竭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号令瞬息不灵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后退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逃跑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降者,连坐百户! 这特么的,活阎王呀,遇到头铁的早就地造反了,可是陈泽竹拿捏的很好,选人时就针对好了,刺头都选出来杀鸡儆猴了。 至于武器,还指望这帮没几匹骡子的死人军配刀吗?早在北上时,路过魏县,陈泽竹就看上了几个大户家祖坟里的竹林,一丈长(接近三米)腕口粗的硬竹,经过一个冬天的阴干,正是最坚韧的时候。将尖头鬼首大刀绑在竹竿上,组成了加强版长枪阵。那被薅了祖坟的乡绅地主看到文弱的陈泽竹,刚欲斥骂,打算拿些朝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亲贵压他,陈泽竹就说了一句话: “私通建奴,戮之。” 此后本地再无此乡绅痕迹。 至于后来收拢的顺德残军,如法炮制,有些五保户无软肋的人,那就当苦力,由一群死士看着干活,战时就用绳子捆起来当肉盾沙袋。 至此燕南都司的陈泽竹硬是拉起一支边哭边打的死人军团,在冀南大地上,西进硬刚阿巴泰侧翼,东出顶住清骑游击,北上弄得孔有德跟见了鬼似的。 谭威被禁第十一日,辛未日,朝露,探知圭圣军行踪,陈泽竹判断圭圣军大概率会走高公乡,随后驱赶三千安国军北上,可这冀南之地,如今就是个肉磨坊,你想一路顺风,怎么可能。 北上不久,遭遇从章台南下的八旗汉军,这帮子汉奸正在四周十几个县,跟着孔有德劫掠呢,随军佛朗基炮还算够用,野战不灵活但是打县城是利器,汉军看到数千明军,直接绕道而行,陈泽竹也没搭理他们,他没空。后面又行三刻,一支满清千人队也南下,撞上了安国军,这真建奴可不会相安无事般绕开,他们发现这支举着粗制长矛的乞丐军,蔑视的决定吃掉,随即在主将的带领下不讲战术的直接冲锋。 按理说普通明军遇到千人清骑冲锋,不溃也得乱,可安国军这边跟带孩子做饭似的有条不紊,跟掉魂儿似的前排趴下刨坑立矛,后排坐、蹲、躬、立,长枪阵一点缝隙不留,如此五排一道,三道防守后还有竹制狼筅、柴斧、大锤预备队,简直就是屠宰场流水线。 冲锋的清军没有顾忌对面的异常,安国军面对冲来怪叫的清军也面如死灰,木有一点点感情,战死对他们来说是最优解,至于逃跑?呵呵,还不如战死呢。 辛未日晌午,章台南的高地上,俯冲下来的清兵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画面。长枪如林的安国军对上冲到跟前的满清骑兵,无一人松开手中的竹竿,一千清军冲到眼前,第一排的部分战马本能的止于矛头前,可后面的战友刹不住,直接又顶了上来。 安国军也很惨烈,第一排趴下的半数被马踏爆头,可就算这样,长枪阵纹丝不动。等清骑过半阻于阵前时,陈泽竹下令擂鼓,安国军全军出击,小跑着移动如林的长矛,被踏死的安国军兵卒都面带解脱。而戳下马的清军被长矛阵身后的屠宰流水线解脱了。 如此惨烈的战役,在安国军这边确如乡下长工干活般无趣,全程安国军没有嘈杂,全场只有清军扭曲的嘶吼和死亡流水线的工业噪音—— 噗~ 嘶~ 咚~ 哐~ 战至日中,千余清军遁逃不足百人,安国军也留下好几百具尸体,陈泽竹下令不伦敌我,所有尸体全部焚烧,避免疫病。休整不足一个时辰后,继续北上。 大约日暮之前,侦骑报告看到在高公乡被清骑追击的圭圣军,陈泽竹火速下令,全体急行军,马上打出圭圣军的五色旗,他知道圭圣军只要看到旗帜,就会主动过来。 。。。。。。 张龙看到了代表圭圣军的五色旗,本能的往安国军处奔赴。 追兵乌勒希部也注意到了,联讯苏赫巴路和戈哈善,三人不再留力,直奔跑向安国军的圭圣军,大战正式开始。 张龙自从看到五色旗的那一幕就明白了,如今只要跑到安国军跟前,自己就算对得起所有人了,所以一下没有犹豫,号令全军直奔陈泽竹部。 陈泽竹自知手下这些活僵尸玩不了排兵布阵,指令亲卫上前用马鞭抽打,硬是将长矛阵中间隔开了一个人形甬道,等圭圣军赶到,有序穿过甬道后,陈泽竹又让亲卫用马鞭抽着,将甬道合上,至于个没有跟上的圭圣军,他也不管了。 圭圣军之后的乌勒希三部没多想,直接骑兵冲阵,安国军和三支清骑都没耍花招,直接硬碰硬,哐的一声,前排人马俱碎。 被长矛扎成刺猬的前锋清骑到死也不明白,这些乞丐军为何不溃?不应该避我锋芒,四散逃命吗?他们为何不怕死? 避其锋芒?我避他锋芒? 安国军前排被撞碎的肉块高高抛起,这些可怜的洛阳卫所残军,到死也露着解脱的笑。 身后的苏赫巴路看出问题来了,但八旗勇士的骄傲让他不信这个结果,随着陈泽竹的进击鼓响起,阻滞不前的接触带开始前移,一丈长的竹矛帮着大刀,由慢到快,最后小跑的整列冲锋。 安国军这次面对的不是小顾清军,是数千整队的满编甲喇,伤亡开始大规模出现,但是还是那句话,死亡就是解脱,不断有倒地的安国军和满清士卒,身后的顺德残军还是屠宰场流水线,管你是自己人还是建奴,一路平推一路人马尸块,宛如红色的地毯。 战至天黑,陈泽竹部伤亡过七成,成功护住身后的圭圣军,苏赫巴路、乌勒希和戈哈善三部,只剩苏赫巴路收拢不足一千人仓皇北撤,留下的满清残军,很多不是负伤、坠马,而是吓傻了,产生了战场应激情况,个别敌军瘫坐于地,状若癫狂,一边傻笑一边被拿着锤子的安国军活活锤杀。 旁观的很多圭圣军也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赶来的文弱阎王陈泽竹要求整队,趁夜色穿插汇合去巨鹿县,陈泽竹知道一条路。 一路上张龙与众校尉一句话没说,更不敢看陈泽竹那煞白沾着猩红血渍的脸。 第75章 巨鹿大战十 谭威被禁第十二日,壬申,拂晓,圭圣军到达巨鹿县后营休整,张龙无颜面面见卢象升,言称负伤,由柳能暂代向卢象升拜晤。至此卢象升本营于巨鹿与阿巴泰围战。 经过多次的粮草掣肘,朝中多方势力的杂令抽调,卢象升在巨鹿县只有本部天雄军五千,各处汇拢的伤残士卒不足五千,外围的近万步卒早已被阿巴泰打散,其余数支千人队在巨鹿县周边,或是被满清骑军驱赶对峙,或是被孔有德的八旗汉军用野炮乱轰,不要高估这个时代的明朝武将,出于自保,战力皆不足。 壬申亭午,晴,得知西边赶来的易、定、安三州援军,在距离巨鹿县不到三十里的穆家口被清军赵尔哈和伊拉尔合围,近半日,万余明军溃败,清军沿路追杀,尸横遍野,至此巨鹿周边再无援军敢来。 吴三桂的蓟州军在沧西遇伏,绞杀半日而北逃,还有三支算是有种的明军分别被清军游骑拒于深州,无法南下,至于冀南各地州县的卫所和乡勇,被孔有德炮轰破城后,自保都不足,更妄谈支援。 杨嗣昌密信沧州、河间,又指使南部三省援军规避清军锋芒,高起潜压制吴三桂、刘铭淳、古尔罗,致使巨鹿东北真空,清军肆无忌惮。赵、晋、祁三州受朝中各派暗示,多次掣肘巨鹿,至此名义上总督天下援军的卢象升,手头兵力只有五千天雄军和几千残军。 壬申午后,围猎巨鹿的阿巴泰等来了好奴才孔有德的巨炮,此时聚众四万的满清开始攻城。本来卢象升依仗城墙还有回旋余地,如今巨炮一来,死战开始。 午后春风干燥,日明风和,站在城头的一个年轻的明军甚至在打趣,言称死在这样的日子里,也算个福报啦。 因为巨炮是用来轰开城门的,需要尽量近一些,毕竟火炮是既要准头也要劲头的,所以阿巴泰让孔有德先拉一队人马试探攻城,这样既能消耗城头箭矢又能拉近火炮距离。 孔有德很鸡贼,他虽有万人部众,但那都是他今后立足的本钱,所幸这些时日在冀南攻城略地,收拢了数千降军,这些降军没来得及剃头,孔有德就让他们简单割了发髻,头缠一块黑布条区分,等以后回了辽东再剃头不迟,毕竟汉奸还要什么形象。 如今阿巴泰让自己去当炮灰,孔有德自然想到了他们,孔有德还给他们画大饼,许诺了个黑旗军的番号,然后用火绳枪顶着他们去攻城了,结果自然是送死。 攻城半日,日暮时分,巨鹿城下已有千余伪黑旗军的尸体,阿巴泰只是瞥了一眼,笑着夸孔有德做的不错,因为大炮已经就位。日落后,清兵炮轰巨鹿城门,卢象升不顾杨廷麟劝告,亲自上城门督战,巨鹿城军民死战。 壬申暮夜,清军轰开巨鹿城门,孔有德率众于城下以火绳枪掩护清军冲门,卢象升的副将刘钦亲率前营堵住破门,以砖石擂木暂时堵住了门。 中夜,阿巴泰所部后军赤鲁丹率军掩护孔有德炮营,将东城墙轰塌,清军鱼贯而入,卢象升大急,率亲卫家丁兵亲往,明军见督师,军心大振,顶着城外的清弓火枪,硬是用沙土砖块把缺口堵住了,入城的清军也剿杀干净。可所有人不知,督师卢象升此战中箭,清弓强劲,卢象升贯穿右肋,卢象升立马让亲卫聚拢掩护,密不泄露。 当晚卢象升房间守卫森严,秘密召来了圭圣军的军医吕智安,吕智安全程不得离开府院,至天明总算保住卢象升一口气。 谭威被禁第十三日,癸酉日天亮,杨廷麟领卢象升军令前往偏院释放谭威,杨廷麟要带谭威去见卢象升,可刚到院子里,提前得信的监军刘音就来阻拦了。 “杨赞画(幕僚官职),咱家好像没允许放人,军令也大不过皇命!” 阴冷狠厉的刘音脾气上来了,话里话外绝不妥协一步。 杨廷麟也不废话,一摆手,左右直接掏出白绳,当即勒死刘音,事后包括刘音随从在内的十几人都被杀死在院内,谭威被带到卢象升房内。 “谭威,我吊着一口气,就等你来,从现在起由你冒充我下令,统揽全军,这个院内都是我亲信,你可放心施展,对外就说我昨夜摔伤了腿,目前于府院坐镇指挥。” 谭威沉默,来的路上就知道卢象升的情况了,进院时与吕智安碰头,知道卢督师贯穿右肋,伤及肝脏,不过一般肝脏的自愈能力极强,只要止血和消毒得当,保命没问题,吕智安也是如此操作的。 但在这些不懂医术,尤其是谭威和吕智安这样的新医术的人的眼里,卢督师确实命悬一线了。 见谭威沉默不语,卢象升反而很高兴,这才是他认识的谭威,许久谭威只问了一句: “军中战马多少?” “五千余!”杨廷麟抢答道。 。。。。。。 谭威被禁第十三日,癸酉正午,昨晚厮杀一夜的清军也很疲惫,正在埋锅造饭,突然巨鹿城门大开,一支步兵冲出来,顺着城墙根跑向两侧。 看懵了的阿巴泰也没多想,号令全军冲进城去,完全不顾那几百逃了的步卒。 城头没有守军,城门处也没有阻挡,上万大军涌进巨鹿城发现守军全无,阿巴泰不信什么空城计,自己围城多日,一点不信卢象升能飞了? 就在清军八九成都进了城门后,那几百方才的步卒又折返回去,以血肉之躯关上了城门,城头提前吊好的数块巨石,从外将城门封死,阿巴泰带人杀入县衙卢象升驻地,其余清军涌入巷道,突然一声锤鼓声响起,巷道里数千明军开始和清军缠斗。 阿巴泰冷笑,这就是卢象升的招数,我八旗勇士怕肉搏吗?况且清军人数数倍于明军,无非浪费点时间,明军此乃取死之道。 一时间巨鹿城内大乱,而一支准备好的轻骑兵已经打开了巨鹿城后门,趁乱突围了,卢象升就在这支队伍中,他已经昏迷,被安排在马车内随军而遁。 这就是谭威的弃车保帅之计,不过他是拿自己做那个“车”!如今谭威冒领督师军令,说一不二,他放进清军入城,趁乱让五千天雄军带着卢象升突围,一直向北,赶到京畿,引清军围困北京,这就叫扩大战争矛盾。 可天算不如人算,眼看明军突围,谭威在城内一时也咬住了清军,计划即将成功之时,卢象升在路上醒了! 第76章 巨鹿大战 终篇(上) 晃动的马车里卢象升从昏迷中逐渐恢复意识,得知真相后一股肆虐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他虎目血涨,逼问着身边诸人,听着周围将士们的哭诉——谭威竟然以己身作泥沼,死死地将清军陷在了巨鹿之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天雄军得以成功突围! 似乎猜到了谭威和古圣军的结局,卢象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抑制的情感。他踉跄着起身,扑到车辕之上,放声痛哭,他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宣泄出来,他悲叹大明一颗希望的种子,就如此揉碎在巨鹿城的污泥里。 然而还未等卢象升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另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消息被披露,谭威最后以帅令下达了一道命令,让天雄军向北挺进,意图吸引满清军队围攻京城,引火烧他人身,看这帮京城废柴还掣肘不。 听到这个消息,卢象升猛地一惊,脸色变得煞白,他知此举将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也清楚谭威的真实目的,可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令部队立刻停止前进。 一旁的杨廷麟见状,急忙上前劝阻道:“督师此时若不按照谭将军的行事,恐怕会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呐!”但无论杨廷麟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卢象升始终不为所动,他一脸决然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京师陷入如此险境!我等人臣,岂能应奇毒计而陷主于危地!” 最终由于卢象升态度坚决,众人也只能无奈遵从他的命令,转向东进。 可惜的是谭威的以身作饵却无法挽回历史的宿命,这位转动历史蝴蝶翅膀的穿越者,用自己的安危换来了天雄军的一线生机,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巨鹿巷战,战况之惨烈简直超乎想象!四千余名被谭威“绑架”的明军与三万来势汹汹的清军在这狭小的巨鹿县城内展开了一场消磨纠缠战。明军将士们个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明白此役无关家国,只有求生,后退也无生机,因此毫不退缩地迎向敌人。即便其中有些人心存贪生怕死之意,但在谭威的锁城玉碎计划下,这些人也没有丝毫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与敌军厮杀到底。 此时的巨鹿县城已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人肉磨坊,血腥弥漫杀声震天,每一条街道、每一堵墙壁都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的场景,而想要从这座修罗场中逃脱出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无论你往哪个方向奔逃,都会遭遇如狼似虎的清军追杀,就算侥幸避开了正面交锋,错综复杂的街巷也会让你迷失方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至于选择投降这条路,更是想都别想,且不说那些杀红眼的明军战士根本潜意识里没有投降这个词,单就说清军这边,他们此刻正围追堵截,哪还有心思接收俘虏呢?他们只有将眼前所有的抵抗力量彻底消灭干净,才能算得上大功告成。所以无论是坚守还是逃亡,亦或是投降,摆在明军人面前的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清军哪有那么好骗,侦游骑跟阿巴泰汇报后,清军就醒了过来,三万清骑顷刻不假思索的追击卢象升而去,留下的几千后卫与谭威缠斗后不多久也就慢慢脱离交战,陆续从巨鹿后门离开,满清要的是卢象升的人头,巨鹿城的这些泥腿子不值钱。 谭威看到清军反应过来了,当先举刀如一头猛虎般冲入敌阵,以身作表率带着圭圣军死死地咬住了清军后退。他挥舞着手中那特制的精钢大刀,拖着一路带火花的奔向巨鹿后门,与身边的亲卫死死堵住,刀刀劈砍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硬生生地又拖了清军半天。 在谭威不要命的拖延下,天雄军才拉开了与清军的距离实现了突围。当巨鹿城的清军尽撤后,巨鹿城中原本四千多名充当诱饵的士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还活着。而且这些幸存者中的大多数都是谭威平日里格外偏袒的圭圣军成员。 即便是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战士们,也大多身负重伤。其中有三成伤势严重到不能站立,超过半数的人则因为受伤过重而暂时丧失了战斗力。更多的是残肢断臂的伤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伴着残垣断壁的巨鹿城,宛如人间炼狱。 清军摒弃巨鹿城里的残军后,奋力北上追击卢象升的天雄军,而卢象升的圣母心爆棚,终让历史绕了一圈又回到。没错,东进的五千天雄军在巨鹿东的贾庄被阿巴泰三万大军给围了,一切都在验证命运的无情。 当在巨鹿的谭威一边和吕智安给伤兵做手术,一边听到土字营传来的卢象升被困贾庄的消息后,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停下手中的缝合针。 他带不动了,这些明末奇葩,贪也好、怕也罢,永远比不上诬赖和愚忠的破坏力大。 可能这就是历史的量子力学,不是你一个穿越者就能随便力挽狂澜的,俗话说费劲巴力的扭直了藤曼,可最终还是长出了歪葫芦,非人力所能及也。 谭威已心死,他现在就想保住圭圣军,如果真的无法挽天倾,他就带着民族的火种跨洋开辟新天地。 。。。。。。 但!改写历史不一定是穿越者本人,也可能是穿越者带来的影响,是穿越者关联的其他人或是其他事。 。。。。。。 还记得被谭威留驻的雷字营吗?就是那些马匹和兵甲都不足的莱州军,他们的校尉叫杨修才,大家伙都叫他杨秀才,这几日冀南大乱,各地都战交战,可是驻守贾庄的雷字营目前却未经一战。至于之前共同留守的张龙翔部,早就跑了,估计离开贾庄,他也没好下场,满地的清军不会放过他。 杨修才没有指挥经验,在张龙翔跑路后,带人占据了那些木寨,昨日卢督师进驻贾庄,杨修才立马腾出寨子,自己带人驻于寨隅,他能做的不多,但是绝对细心。 那几日杨修才除了带人整修木寨外,还将谭威留下的火药,油布,粗制没良心炮和仅剩的百匹瘦马安顿好,孔有德扫荡冀南,很多村子的牲口跑散了,杨修才带人还在近周搜罗了些驴、马、骡子,似乎这样的日子很正经、很熨帖。 好日子总会到头的,巨鹿县破第二日,甲戌,阴,清冷。三万清军把五千天雄军围在贾庄,这次是真的回天无力了,卢象升的固执让一切回到的原点,历史上卢象升就是在贾庄陨落的,这一世,似乎依旧难逃命运。 贾庄村南的卢象升大帐,卢帅正侧卧着病躯与几位部下讨论战局,目前前锋营和后卫已经交战了,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阿巴泰主力到达后就会发动进攻,似乎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 “报~” 传令兵进帐告扰。 卢象升点头让他说。 “原驻贾庄的圭圣军雷字营校尉杨修才求见。”令兵回复。 卢象升及座下几位大将都有些悻然。这个酸秀才能有什么事?不会想求着逃命。反倒是杨廷麟神色不定,点头示意见一下,卢象升侧卧在床榻上点了点头。 不久后杨修才快步进入大帐,见了卢象升既没紧张,也不熟络,在扈从兵卫的跟随下径直走向侧卧的卢督师,从衣领口掏出一张纸递到卢象升手里。 卢象升拿起来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拧索,最后将纸递给杨廷麟叹道: “谭将军居然能在十几日前料到我孤军被困贾庄,且已经算好最佳排兵布阵,其心智鬼神也。” 杨廷麟看后也点了点头,赞同如此安排,随手又将纸条传给座下诸将,原来谭威一直怕历史悲剧重演,所以临走前给杨修才留了封信,言称若是真有一天,卢象升被围困贾庄,无论多么难,也要把信交给卢象升。 杨修才认为自己就是个传信的,至于信上写的他也看不懂,这些内容只有目前身陷死局的卢象升和座下的将军们才知道它的价值。 随后杨廷麟按照谭威的布置开始安排了起来: 以神射营、龙枪营外加两个百人队强化贾庄西坡防线; 苍狼队、玄翎队、劲风队、旌锐队、游蛟队五个兵队加戮刀营的前锋队包打南洼; 飞骏营加十个散骑小队在北坡、西沟一线阻击阿巴泰中军; 玄甲营加十二个小旗反围西河敌侦; 左卫和中军加两支散骑隔开南坡八旗汉军,右卫总预备队。 另贾庄南隅的雷字营盯住孔有得右翼,有情况及时求援。 这里面的布置安排是谭威结合前世历史,通过现代军事理论来大数据推论的最优解,以最差的前提条件为基础,硬是把十死无生的局改变成了有一两成的胜率。 而这盘死棋局有两个活棋的阵眼儿,一个是阿巴泰全军出击围攻卢象升,全部注意力肯定都在贾庄卢象升本营,此时但凡大明还有另一支万人援军来助威,位于后阵的阿巴泰必然危乱。 另一个阵眼儿就是清军虽然层层围困贾庄,但是部队战力参差不齐,必然有可乘之机,集中攻击薄弱之军,撕开口子就有转机。 但是活棋之眼儿也是死穴,莫说如今不可能有援军了,就算有,阿巴泰本部就有超过万人的侧翼,真想援袭,那得至少三倍明军,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而在包围圈里找薄弱点,似乎更难,理论上最薄弱的是孔有德部,他的兵杂将差,外加火器机动性差,可是孔有德一直打游击战,穿插各部清军之间,锁定他位置也很难。 一时间捷径皆无,只希望新布置的军队能够起到一定的胜算效果。 。。。。。。 经过按照谭威的布置,活阎王陈泽竹是作为随军的伤兵进行安置的,卢象升将他和几百安国军安置在南隅,这是暗地里给他留了条活路。 自从陈泽竹坑死上千安国军后,军中诸将并不愿意与其走的太近,只有偶尔杨廷麟才与他说几句奇怪的话。这次在南隅,陈泽竹对遇到的杨修才有了些兴趣,经常听到他与雷字营各队正讨论孔有德,似乎不是因为战事。 日中过半,五千天雄军与三万清军大战,卢象升以谭威的布置为基础,抵近相对,各自掩护对战,硬是让五千天雄军打出数倍的效果,并且利用贾庄地势和分布特点,迫使清军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 谭威的战术既有后世三三制的特点,又将兵力面连接,使天雄军所有兵力涨离在第一线,而清军布展局促,接触的第一线兵力有限,天雄军可以短暂形成局部优势。 但是阿巴泰不是废物,也看出来了问题,兵力占优的他并不慌张,在大优势的前提下,天雄军的小动作他也有对策,驱使孔有德去破阵。 很快孔有德率部开始炮轰南洼的几支游骑,三轮炮后,玄翎队直接全队阵亡。眼看孔有德发现缺口,开始调集所有兵力突破时,蹲在南隅的杨修才终于开口,他对着同样坐冷板凳的陈泽竹说: “这位将军,劳您等会儿去卢督师哪里,就说雷字营击溃孔有德部,让他派人跟进,随我冲杀建奴中军护纛营,斩杀阿巴泰,成败在此一举,将军定要及时。” 说完杨修才如释重负的惨然一笑,人称活阎王的陈泽竹居然在另一个酸文人的脸上看到了变态。 随后杨修才挥手下令,雷字营天雷炮出击,一百多抱着铁箍榆木桶的破衣烂衫军人挖坑埋炮,这个炮就是谭威实验未成型的“没良心炮”,战术和排兵方式尚未成熟,但杨修才不管。 此炮以榆木桶为发射器,通过点燃底火抛出延迟引信的炸药包,改良过的颗粒火药爆炸力强大,炸药包所爆之处,方圆一丈内人马皆碎,五丈内所有人暂时失去战斗力。 就在孔有德部紧张而有序地完成集结之后,他们引领着炮兵缓缓进入村庄,然而一群身着破烂衣衫、形如乞丐的士兵竟会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雷字营的兵物资没跟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孔有德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孔有德清炮膛准备将这些可怜人一锅送走时,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榆木炮突然间齐声怒吼起来,一团油布包如雨点般呼啸而出,径直朝着孔有德部砸去。 刹时间原本整齐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土炮打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更糟糕的是,孔有德所带来的火炮竟然在这猛烈的攻击下炸毁报废,一时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八旗汉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孔有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片惨状,他是懂炮火的,可这榆木炮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巨鹿大战 终篇(下) 就在杨修才以“没良心炮”炸懵孔有德时,陈泽竹二话不说直奔贾庄的卢象升大帐,他有种感觉,杨修才这家伙肯定在憋着大招,因为这家伙和自己是一类人,绝对的变态! 这种同类的感觉其实误导了陈泽竹的判断,杨修才其实不是变态,而是仇恨到了极点后的泯然,至于是什么仇?那就要说孔有德干的好事了。 崇祯五年孔有德协众于吴桥叛乱,随即返回山东,一路烧杀抢掠,按理来说这些被逼急而反的大头兵也是可怜人,当初为国打仗都是饿着肚子冲锋的,可是人性的特点是随环境而变的,当孔有德部从被压迫者转变成了破坏者时,那释放的罪恶远比天生坏人要严重。 叛乱的孔有德部迅速返回了登州,登州驻守官员废物一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攻破,而占据登州的孔有德信心大涨,携胜攻击胶东咽喉——莱州府城,可是在这里遇到了硬茬子。 登州隔日而破,可莱州却硬抗了叛军半年多,直到知府朱万年被诈而捕后,还回头大喊守城,那守城的青壮力,就有如今的雷字营大部分人,准确的说,圭圣军雷字营就是当年驻守莱州城的残留州兵。 孔有德部前身是登莱军,与这些莱州军同属胶东当地的兵源,有很多还是邻居和同村,可一场登莱之变让乡情变成了仇恨。 孔有德部围城半年,不仅扫荡了州城附近的所有村庄,还虐杀城郊百姓,这些前些日子还是邻居、乡亲和远房表弟的叛兵,如今就在城下糟蹋莱州军的媳妇、虐杀他们的孩子、活埋他们的父母,当时有些急不住的守军直接跳下城去,当然结局凄惨。 后来孔有德部围城不下,加上朝廷派兵,索性抢船做舟,渡海投降了满清。 这些幸存的莱州军本身与孔有德就是不死不休,奈何兵力有限,加上军备差,所以一切都在蛰伏,都在等待一个爆发口。 不足三百雷字营都是莱州出身,大多也是那场惨烈守城战的亲历者,那场战役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命运,还有那潜伏在思想深处的核裂变。 叛兵围八月,莱州人吃人! 亲眼看着至亲在城下被虐死,这些人能忍得住已然非人。围城半年多后,粮草尽没,边哭边嚼同伴尸体的,这些人早就心死魂灭。为什么说他们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形象,那是因为只有扮成鬼,才能抚慰内心的恨。 如今这个恨找到了宣泄口,那就是对面集结的孔有德部,那曾经的同袍朋友,后来的血海深仇,今日终于要了结了,杨修才将三百莱州大汉聚拢,指着对面哭着大笑道: “弟兄们,仇人就在对面,咱们也该下去见见老爹老娘和老婆孩子了,把那帮畜生送给阎王爷后,咱就回家!跟死去的家人们团聚!记住前几日教你们的东西,那炸药包如果火折子不好点的话,就直接拉侧边的线,记住哈。” 下午,离着傍晚尚有一段时间,孔有德与雷字营对战了一场,八旗汉军损坏了大部分的火炮,但是人员伤亡有限,毕竟没良心炮射程有限,加上榆木炮制作粗糙,很多开一次炮就开裂报废了,几乎九成榆木炮无法开第二炮,这个情况也被孔有德注意到了,所以一时间南隅又开始重兵集结。 阿巴泰之前听闻孔有德所部的火炮被毁,一时间大怒,他以为是这帮二狗子故意怯战,可当他带领本部亲卫营亲往南隅后,发现确实满地坑洼,而孔有德为了向主子表现一番,在确定了雷字营榆木炮都废了的情况下,带队开始平推南隅,此时在附近南洼的天雄军几队人马都在奋战,根本腾不出手来,如此来说,雷字营和陈泽竹那点残兵必死无疑了。 杨修才也看到了孔有德部的调动和部署,他带的雷字营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整理油布包和马匹驴骡,手下的几人在摆弄早先前吴三桂送来的破甲和护盾,直到杨修才远远看到孔有德部身后的主帅大纛,确认那是阿巴泰后,杨修才随即一举拳头,大吼道: “准备,回家!!!” 身后所有目光呆滞的莱州兵为之一振,先前的排练一瞬间填满了脑壳,浑浊的瞳孔猛然扩大,摇摆的身子虎躯一震,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魂归躯壳,手脚麻利的迅速穿戴好。 那几百套破铠甲也算是发挥了奇用,三百雷字营被杨修才分了三批,第一队人均穿戴三层甲,以驴骡为坐骑,坐骑也加一层防护,手举双矛,全身洒上火油,怀中绑着湿布包裹的颗粒炸药包。 孔有德部远远看不出雷字营搞得什么名堂,但是人数占优的他不信没有榆木炮的雷字营耍花招,拢共三百人,能掀起多大浪花,何况大帅阿巴泰就在自己身后,此时绝对不能丢了士气,随后火枪队掩护,骑兵冲锋。 这边杨修才看到对面千人冲锋,自己这第一队百十人一字排开,一声令下也开始对冲。因为将马匹留给了第二队,所以第一队的驴骡速度不快,可随着两军接近,第一队头缠红布的领队一声尖哨响起,所有人抽出腰间匕首,一起猛刺向坐骑屁股,坐骑受刺激后突然提高速度,随后又是一声尖锐的哨音,第一队百人十人突然点燃了自身。 出发前所有坐骑都喂了醉马草和燕麦,所有一队的人也灌了烈酒,这都是张龙翔这厮留下的好东西,这都是为了这一次的“烈焰冲锋”! 雷字营之所以让一队自焚式冲锋,为的是给二队打开口子,减少正面阻拦。一个个火球般的地狱野兽嘶吼着冲向孔有德骑兵,这种画面给人的冲击是潜意识里的恐惧,几乎是一贴面,一字排开的火焰兵就把孔有德骑兵冲势抵消,就算人不畏惧火,可马害怕呀,一个照面就让孔有德的骑军大乱,然后就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百多大火球反冲千人敌骑,空中俯视宛如一根红线圈划般平推一堆黑色的乱麻。孔有德的火绳枪队开了一枪后,直接掉头就跑,这个距离的弹丸对于三层甲伤害有限,而冲破八旗汉军防线的火焰一队也开始爆炸,没错,不管是湿布还是炸药包外皮都是掐算好的,等自焚的第一队士兵烧透了三层甲,颗粒火药炸药包开始爆炸。 这种炸药包里面塞了碎石和铁片,颗粒火药分量也足,一但爆炸,人马俱碎,而周围百步内敌人都会受到不同的伤害。 在敌军中爆炸的火焰一队就像绚烂的烟花,硬是突破孔有德部后开始本能的朝着阿巴泰大纛冲锋,一时间密集的南隅敌阵里活生生的炸出一道真空大道,还未等敌人反应过来,骑马轻甲的二队开始冲锋,可能是基于人类最原始的恐惧,第二队成箭头式列阵,所有八旗汉军皆自动奔逃,没一会儿二队就冲到之前一队的位置,开始了二轮轰炸。 二队是骑马轻甲,但人人前后背着两个炸药包,最狠的是马匹上还驮着一个拉线式炸药包,引线拴在人员腿上,确保二队的人一但中枪中箭摔下马去,可以确保第一时间拉线爆炸。 这帮莱州兵如此不要命,皆因为他们的恨终于可以宣泄了。 。。。。。。 “娘!春花!俺不是孬种,俺今天给你们报仇啦!” 。。。。。。 “戚家一十三口,不孝子孙今日大仇得报!” 。。。。。。 “南十里孙二郎,今日复仇!” 。。。。。。 “海沧李家的乡亲们,二狗子给你报仇啦!!!” 。。。。。。 激起仇恨的莱州军如死神般趟平了贾庄南隅的缺口,报信回来的陈泽竹也呆立在杨修才的身旁,看着远处炸开的朵朵烟雾,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许久赶来的卢象升也被人搀扶的看到了这如地狱的一幕,他开始死也不信杨修才凭三百多杂牌军能顶住几千敌军,如今一看,这是三百个活阎王呀,相比之下陈泽竹那点狠劲儿就跟孩子似的。 杨廷麟也在旁边,他记住杨修才最后说的话,不等卢象升犹豫,直接以他的命令要求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集结南隅,卢象升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更不能让雷字营白白牺牲,他果断合兵跟进,打算来个死而后生。 杨修才看着差不多了,拍了拍陈泽竹的肩膀道: “在下先走一步了,还剩几十伤兵和许些炸药,你看着收拢。” 说完笑了笑跨马而冲,随着一声哨音,剩下的第三队几十人开始进行定向爆破,这些三队穿着最好的甲和最好的马,当然也背着最多的炸药,借着二队炸开的口子,几十个“地狱恶魔”冲向敌阵。 其实在二队炸穿孔有德防线时,阿巴泰就感觉到了异常,随着军中到处的爆炸巨响,身为主帅的他也懵了一阵,回过头反应过来时,二队都炸到他的护蠹营了,两侧与天雄军交战的骑兵也意识到不对了,开始向中军集结,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自爆兵,根本不知道人数越密集,对雷字营的勇士们越有利。 眼看着一个大吼着报仇的二队骑兵,冲向回援的满清镶蓝旗褚阿明部,褚阿明部一千人,掉头回援时挤在阿巴泰本部右后方,人密马堵,那个雷字营汉子冲向褚阿明骑军,尚未接近便被敌骑射成了刺猬,多层甲也顶不住三十多支箭,被射死的最后一刻,这汉子抱住马背,以惯性冲进敌军中,随着马匹摔倒,炸药包的拉绳牵扯那汉子脚上,随即爆炸,这种人马密度下,三幅炸药包的效果发挥了极限,以爆炸为原点,一丈内人马具碎,三丈里所有人都被震晕,哪怕是百步外的倒霉蛋,也被炸药包里的石块和铁片敲断了胸骨。 千人清骑,炸死炸伤外加失去战斗力的接近一半,这种震撼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感到害怕的阿巴泰打算后撤,可是刚才赶来保护他的援军都堵在后卫处,万人大军转个身可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这是骑军,而且在南隅的坡上,前后都是沟。 阿巴泰有点急,身边的保卫太密集了,这好像不太对。 那当然不对了,因为杨修才就怕你不密集,越多的人来保护阿巴泰,自己的成功率越高,只要阿巴泰一时堵在那,周围人再多点,那完美了。 提速冲锋的杨修才用手势指挥两侧的大剂量自爆兵去驱赶阿巴泰的援军,使他们都堵在坡上,阿巴泰一时后撤不动,随着又炸了几处建奴援军后,杨修才开始“斩首行动”。 先是派三个人成品字形正面炸开阿巴泰亲卫营,随后派五人去护纛营吸引所有人注意,五人小队分两轮间距爆炸,差点炸倒了阿巴泰的元帅大纛。 所有人都在着急,只有杨修才在瞅着时机,就当满清亲卫被调到阿巴泰前方,护住护蠹营的前脸之时,阿巴泰侧翼一时薄弱,杨修才果断让三人掩护自己,直冲中军阿巴泰,身后的卢象升带队跟上来了,也给了自己时间。 敌中军人数局部减少,杨修才以左右骑炸开侧翼,瞅准时机带着预备爆破兵冲到了阿巴泰不足百步的位置。上天也眷顾这些复仇的汉子,虽然只有两人冲进中军,但杨修才知道,已经成功一半了。 看到冲入亲卫侧身的两个雷字营骑兵,所有人大骇,都明白这两人是为了什么,当即所有人趋马冲向阿巴泰,同时万箭齐发,根本不顾及是否会误伤友军否。 杨修才已然有决死之心,只有百步,此时援军和弓箭对他都没有意义了,副爆破骑兵不等杨修才下令,直奔阿巴泰侧翼亲卫。时间距离把控的刚刚好,他与杨修才就像接力赛一般,前后隔开安全距离,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阿巴泰侧翼被炸成真空。 就在阿巴泰本人耳鸣头晕之际,一个套着不合身的破甲,托赴者几个麻袋的明军冲到了跟前,这个距离不过十几步,晕头转向的阿巴泰看清了这个文质彬彬的汉子,心中疑惑着,这人也不像武将呀,到是很像自己府上的账房先生,他前胸后背插着十几处弓箭,已然马上要死了,可他为什么对自己笑呢,而且是很欣慰的笑。 这个满清亲王到死也没弄明白,那个满身是箭的“刺猬”,为什么会发光,那是小时候自己盯着太阳看才有的感觉,痒痒的,想打喷嚏。 随着一声今日战场上最大的巨响贯彻天地,阿巴泰和赶来着急保护他的孔有德、镶蓝旗援骑还有亲卫营一起去见了老汗王,奴儿哈嗤。 杨修才这家伙不地道呀,同样是复仇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他偷着给自己的马背上多加了两袋炸药。 卢象升这次没有再圣母心,他跟着雷字营炸开的人肉大道集中兵力一路平推,被炸傻了的清军有的就坐在地上等着被砍死,一点没有还手,这估计是炸懵了或者疯了。 杨修才拉着阿巴泰一死,剩下的十几人自爆兵也不再等什么时机,只要看到清军有集结的地方,就直接冲过去闪爆。这让主帅当众炸飞的清军更加混乱,大纛也被炸烂了,整个清军除了乱就是乱,甚至八旗汉军居然诈营了,就是应激性集体疯了,营啸从南洼一路向北蔓延,清军各部也受到影响,部分地区开始自相残杀。 说真的,诈营引发的营啸不在杨修才计划里,可敌人即然如此,卢象升也不是愚昧的人,直接利用集中兵力,驱赶敌人营啸的疯子们返身串染,一时间攻守易势,在尚有理智的清军将领带领下,清军汇集北坡,开始窜逃。 天雄军一路向北追,清军一路北逃,几乎是用了一夜时间横穿冀南,到达沧州时,清军不足两万。在休整半日后,陆续又收拢了千余人,据城而守的清军终于盼来了孔有德提前藏于狼坨岛的数百舟船,这些舟船是当初孔有德叛变时搜刮沿海而得,除了几十艘制式大海船,还有抢掠的商船和捆绑连在一起的小渔船,反正能运兵就好。 沧州清军以一支敢死队护住后身,全军于东口登船,等天雄军杀穿赶到时,大部分清军已登船离岸,气恼的明军将滞留的几百清军扑杀,仍旧难解心头之恨。 岸边杨廷麟望着脸色诡异的陈泽竹疑惑道: “青铭有何想说的吗?” 陈泽竹望了望杨廷麟,又望了望离岸不久的海船,突然大笑起来: “那杨修才给我留了好东西,待会儿给老师看看什么叫海晏星花。” 此时卢象升也被侍从兵搀扶了过来,看着这两“毒士”,锁眉又看向大海。 。。。。。。 死里逃生的清军混乱的登船,劫后余生的他们终于清醒了过来,不再一个个神经兮兮的。一个满清的小队正朝着一个削了发髻的黑旗军(孔有德收拢的明朝降军)骂道: “你们汉狗真该死呀,也罢,老子现在饿了,你背着这么大的包裹,里面是什么,拿出来!” 被骂的降军也不反驳,看了眼海岸线,觉的差不多了,随即掏出包裹,拉了下侧面的线。 那清军不解,刚要让他打开,随后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炸沉了。 随着第一声爆炸响起,紧接着所有的海船接二连三的爆炸,最后除了个别小海舟,所有大船全部炸沉。 这就是陈泽竹的最后浪漫,他将留在南隅的残军和几十雷字营伤兵归拢,威逼利诱一番洗脑后,割了他们发髻,让他们背着炸药包混入降军,跟着清军入城也好,炸船也罢,总之物尽其用了。 。。。。。。 岸边的卢象升看着海上的巨响一时禁了言,而天雄军诸将则欢呼雀跃起来,此战真的是向死而生呀。 第78章 战后分赃 巨鹿大战的胜利或许是因为巧合,毕竟最后的诈营反推起了决定性作用。但是清军诈营是因为被雷字营的死亡自爆吓的应激了,而雷字营的行为最主要的还是基于谭威改良的颗粒火药。 战后不是没人想过要问谭威要火药配方,可是一听说巨鹿大战时,是用人背着炸药去自杀式冲锋的时,又本能的否决了,他们没有意识到颗粒火药的重要性,只觉的是优化的普通火药,无非剂量大些,而且要人送命才能有效果,也就不再索要了。 卢象升归拢天雄军北上复命,谭威收拢残军就地休整后也北上汇合,各地军士随主将赴京师,准备领功行赏。 另一边在山海关外对峙的皇太极听闻入关大军全军覆没后,吐血三升,随后昏迷,五万多清军撤离山海关沿线,退守盛京。此次大战阵亡多尔衮和阿巴泰后,满清上层的平衡被打破,一场权力重组即将开始。 盛京城里近几日家家戴孝,有些性格偏执的宗亲开始虐杀府上包衣汉奴,这些汉奴没有去恨虐杀他们的清人主子,而是至死都在诅咒自己的中原同胞,他们为什么要战胜大清主子,害的自己成了主子的宣泄对象! 满清皇宫里,侧卧在龙床的皇太极悠悠转醒,看到身旁托住自己光头的大玉儿,心中顿觉踏实了了许多,随后召来范文程和宁靺,这两心腹一进殿就撅着屁股叩首请安,皇太极也没让他们行些虚礼,守着大玉儿开始与两人谋划: “范先生和宁先生对如今我大清的事态怎么看?”皇太极问道。 “明廷刚胜,以他们各部掣肘的性子,定然不会乘胜追击,我大清自可休养生息,不过和硕睿亲王战死后,八旗各部有些不稳,臣。。。”范文程懂得自己身为外人,自然不会掺和满清内部问题。 “十四弟(多尔衮)和七弟(阿巴泰)是为了大清而牺牲的,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的家人和部下。”皇太极一阵咳嗽着说完,转头看向大玉儿微润的眼睛后,又冷笑道: “将正白镶白两旗外加正蓝旗划入朕来亲领,部众待遇从优,两人家眷入宫,朕自亲养。” 说完,皇太极玩味的看着大玉儿,似乎在捕捉她的微妙神态变化。 此时政治投机份子、满清特务头子宁靺打破怪异的气氛说到: “明廷经此一战,必会弥补割裂,朝中几个派系也会适当合作,这对明廷有利,我们该如何是好?” 皇太极听完后也蹙起眉毛犹豫起来。 满清就是常年玩下三路的底子,基因里就有心机婊的根子,所以在怎么对明朝搞破坏上很是上心,此次离间崇祯和卢象升花了本钱,不仅送了大笔金银,还给东林、清流、明臣和武将许了诸多好处,起初离间效果很好,可是后期卢象升逆天改命也是没办法的。 就在此时,憋回泪意的大玉儿开口到: “我大清的金银好处不是白拿的,即然效果没有用在卢象升身上,那战后那些拿了咱们东西的明人,也该表现一下出出力了呢。” 美人以撒娇的口吻说出埋怨的话语,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女人家的愚昧小气,可在三个老狐狸耳中,那就是点醒梦中人呀,是呀,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成败无法改变,那就让明廷赢的也憋屈,来一招搅局! 其实大玉儿如此这般更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转移皇太极的注意力,那自己和多尔衮的事会让他钻牛角尖,所以还是大家一起研究怎么恶心明廷。 几人就这样在病榻前研究了半日,终于敲定了下作的招数——挑唆积怨。 。。。。。。 自巨鹿大战结束后,崇祯很是兴奋,他似乎听到了大明中兴的号角,本来打算借此整顿军权,顺便打破目前朝廷各派的平衡,但是实际情况不是写小说那样,一两笔就能将明末关系网撕破,底下人会反抗,民间也会被士子带的骂你,至于各地军阀更是与朝中各派关系紧密,不是你想改革就能行的。 这天在养心殿里,崇祯皇帝朱由检在梳理奏报,巨鹿之战那几日他昏招尽使,不仅差点葬送京营,还给巨鹿大战添了不少麻烦,这次贾庄之战逆天改命,他又硬挺起来了,完全忘记了之前冷遇刘闻言的时候了,又把人召见了,试图以明君的架子来征服这个自己的改革助手。 “长广(刘闻言的字),此次大战真是天佑我大明呀,正当借此整肃军政,你对此怎么看呀。”崇祯想看看刘闻言有没有什么招数,其实大家都看得明白,只要赏罚分明,自然众望归心,但只怕崇祯没那个魄力呀。 “陛下明睿,正当赏罚分明,以顺正道。”刘闻言不再对崇祯抱有什么希望,回答的很官方。 崇祯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打算指望什么,这个自负的皇帝,早与阁臣和各派完成了肮脏的交易,一个皇帝能猥琐成这样,还有什么人格魅力,只懂得寸益分利,完全没有半点手腕,也罢也罢。 收了满清钱财的东林清流开始鼓动巨鹿大战是表现很差的一战,武人军备废弛、各地援军行军慌乱,若不是清军自己诈营相杀,这巨鹿之战恐怕赢不了。 还有阁臣也进言,卢象升轻敌浪战,若不是皇帝指挥有方,按照卢象升的打法,恐怕在巨鹿就要全军覆没。 更有甚者,各地不干净的武将也有奏折弹劾卢象升,说他巨鹿突围后意图引清兵北上,陷京师于死地,幸好军士知晓大意,没有跟着卢象升乱来。 除了这些泼脏水的,当然还有抢功的,之前跑了的赵忠坤,直接在朝中盟友的表彰下,成了阻击清军北上,侧面辅助了巨鹿大战的功臣,甚至敢吹嘘说,卢象升就是忌惮于赵忠坤才不敢引清军围京师的,三次两次别人一瞎说,这赵忠坤也自我催眠信了,一直把此战首功挂在嘴上。 逃跑的还有很多将领,一些当初掣肘和旁观的地方官和武将一看,还可以这样操作,瞬间邀功的奏折满天飞,就连连拒天雄军进城的南宫县主官,也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率军钉于阵眼儿,迫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这种一人干活百人抢功的风气一时弥漫京城,反倒是谭威圭圣军雷字营,这些言语词眼儿被各方默契的压在暗处,不得露头。你说崇祯会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吗?那么多锦衣卫和监军眼线,哪怕和刘闻言这样的随官也能给他说清楚,可是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也在利用这次军功在交换利益,这还是个皇帝吗? 轰轰烈烈的得胜进京游街过去了,各方也妥协完毕,就等卢象升、谭威等真正的有功之人上桌了,不过不是坐着,而是装在盘子里,等着被分食。 第79章 杯酒释兵权 分赃大会开了几日,结果终于出来了,谭威这几日独自驻军于京郊,闷在军帐里不出来,他对结果不感兴趣。 卢象升因为之前的私通建奴和试图引兵京师的事,对他评判不好处理,最后崇祯与几位阁老妥协,以侦探不情,调令无向,坐视各城沦落,毫无援救,常敢战之谈,敕令则萎靡,若非军士用力,则巨鹿危尽! 随后敕夺卢象升兵部尚书衔、取消总督天下援军的帅印,保留兵部侍郎和少傅的职位,悯其先行养伤。 自卢象升之下,巨鹿大战的诸将皆有褒奖和训令,多是些赏钱和虚职,让这些拼过命的汉子很无奈。这就好比捅你一刀再给个枣吃,还问你甜不甜。 圭圣军此次表现有目共睹,但是若是人家就说看不到,你也没办法,对圭圣军的奖励可太出乎意料了。 崇祯把圭圣军木字营、火字营及抽调其他各营青壮留在了京营,张龙升为将军,统领新军。圭圣军剩下的包括金字营、水字营、土字营和山字营余部,总计不足一千人扔给了谭威。不过谭威还是将几十贾庄残军扣下了,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战后聚拢的英雄,谭威不能亏待。 出于弥补的心态,朝中各派也不想吃相太难看,在崇祯的授意下,于冀南三省交汇处的开州,新设开州镇守戍卫司,谭威封明远将军,升戍卫司的镇守使,并且因为冀南战后人口散乱,名义为州卫实则类似军镇,谭威兼任安抚使。 也算是一方土皇帝了,谭威对此也没有言语,这职位其实和之前的静海参将差不多,名义上高半级,远不如一镇总兵和副将。 除此之外胡飞害的新军全军覆没,于战后斩首午门,毕竟他没有朝中后台,全凭崇祯自己拿捏,这倒是让英娘松了一口气,赐婚就此作罢。而英娘保护皇陵有功,被崇祯大大的奖赏了一番,获封昌平郡主。又因为英娘的强烈要求,崇祯同意将昌平卢府赐给英娘,并且驻藩昌平,护守皇陵。 本来女子封于宗陵就引得朝中礼部不满,这又驻藩昌平,大明自开国以来就没实封过女子封邑,这还得了,必须参一本。可就在众口铄金之时,几位阁老不知何种原因,将反对的声音压了下来,至此英娘有了相对的自由。 一切皆大欢喜,除了真正在巨鹿拼杀的将士外,每个人都吃的满嘴是油,赏罚如此,他崇祯陛下居然还觉得很好,殊不知远在盛京的皇太极也觉的很好,大明自此无真勇士也。 谭威带着剩下的圭圣军与张龙分开后,就一直窝在军营里休养,就等着走马上任了。这日,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驻地找他。 “谭将军,好久不见了。”刘闻言进帐就笑着说道,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 “刘大人是来安慰我的吗?”谭威斜躺在床榻上,也不当刘闻言是外人。 。。。 “安抚是有的,不过不是我的意思。” 。。。 “那就是陛下的意思喽。” 。。。 “你也太不像话了,即然猜到是陛下的意思,还这样无礼。” 。。。 “只是猜到,又非实情,刘大人到底来何事,直接说重点,彪下负伤,精力有限。” 。。。 “陛下看好你呀。” 。。。 “哦~末将惶恐。” 。。。 “陛下还关心你的婚事,觉的你该有个良配。” 。。。 “不会招我当驸马?” 。。。 “哎~慎言,陛下觉的你去开州是个锻炼。” 。。。 “末将恩谢陛下良苦用心。” 。。。 “算了,现在说什么你也没劲儿,起来,喝了这杯我带来的,陛下御赐的壮行酒,喝完滚蛋。” 。。。 谭威起身,肃然捧着刘闻言从托盘拿出的一杯酒,盯着这酒半天,冷不丁来了句: “老刘,你说真话,不能有毒?” 刘闻言一听呛了口痰,边咳嗽边无语道: “杀你个参将还用得着毒酒吗?” “哦,”谭威也觉得没那个必要,随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张龙当指挥使了,陛下让他领新军,你可跟他搞好关系,还有抓紧把你的几个营划过去,兵部着急造册。” 刘闻言没好气的说,也偷看谭威的表情。 谁知谭威喝完后,打了个嗝吐出一句: “这算杯酒释兵权吗?” 刘闻言急得又是一阵咳嗽,慌忙说到: “慎言慎言!” 。。。。。。 几日后,谭威走马上任,他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朝堂污浊,那自己当开创一处清明。 谭威率部一路从京师前往开州,沿途所见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们或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谭威看着这一幕场景,心中五味杂陈,这都是巨鹿大战留下的后遗症,战争的结束只会留下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没有所谓的真正胜利。 抵达开州后,谭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决定开设粥场,救济这些处于生死边缘的灾民,司仓听闻此事,赶忙找到谭威,一脸为难地说道: “将军,这军粮未经五军府命令,按规矩可是不能随意动用啊。” 谭威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如今这情形,百姓们急需救助。近期并无大战,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你如实登记用粮情况,一切责任我担着。我警告你,若有人胆敢贪占这救命粮,定将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司仓见谭威态度坚决,只好点头领命。 开州设粥场的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开,周边的难民们听闻后,纷纷拖家带口,朝着开州赶来。一时间粥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谭威站在粥场旁,看着这些难民,心中有些郁堵。他此举一方面是因为救济难民本就是惯例,身为一方长官,理应如此;另一方面,如今周边地区都在战争的创伤中慢慢恢复,他想趁着这个时机,将这些战争灾民都吸引过来,聚拢人口,为开州的后续发展打下基础,毕竟现在朝廷顾不过来。 除此之外谭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找来徐悠说道:“徐悠,你即刻前往静海,把孙管家、云琴、月画等人接到开州来,顺便邀请各商帮过来客座,所有费用我来付。” 徐悠面露疑惑,谭威则微微一笑,搂着他肩膀说:“我打算以开州为基地,开展南北通商,增强咱们的经济实力。静海商帮在商业上颇有头脑,定能助我一臂之力。我还准备开设铁匠营等实业,打造兵器,提升我们的军备力量。云琴和月画之前对我悉心照料,我也希望她们能在这安定下来。” 徐悠听后,明白了谭威的用意,点头应道:“将军放心,我定将他们安全接来。”想到云琴和月画的温柔体贴,谭威满心期待,谭威这几日总算从巨鹿大战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作为开州的最高长官,谭威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他来自后世,对如今的地方事务并不熟悉,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在开设粥场后,他召集所有带品阶的官员到府上。 官员们到齐后,谭威一脸和气地说道:“诸位,我初来乍到,对开州事务了解甚少。今日把大家叫来,是希望你们能写出条陈,详细说明所管之事的基本情况、下一步工作打算以及遇到的困难疑问。这关系到开州的未来,还望诸位用心对待。” 官员们也没推诿,纷纷点头。 可当谭威收到官员们交上来的条陈时,心中未免有些失望,大多数文章内容空洞,泛泛而谈,并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他耐着性子,一篇一篇仔细研读,经过七八天的努力,还是逐渐梳理出了些头绪,对开州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第80章 开州新天地一 开州都司驻地开州城,这座位于三省交界的黄河岸州城,地理位置极为特殊。所辖恰好处于黄河中下游的临界之处,南北商途的要道,东南还凭借运河与黄淮相连。 开州本来下辖濮阳、清丰、南乐三县,可新成立的开州都司则又扩大了一些,将周边的内黄、浚县、滑县、范县、长恒等五县的部分地区划入,冀南人口众多,在地域划分中,开州也属上州之列了。 谭威如今身为都司主官兼布政署,加上有个明远将军的虚职,目前官居三品,手下佐官、吏员配置一应俱全,肩负着开州的军政大权,他不知道崇祯这是在借鸡下蛋,所以大方。 在对开州的基本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后,谭威将诸多具体事务交给录事参政张定理处理。而他自己则换上一身便装,带着张狂、杨威以及十个土字营亲卫,前往开州城四处走访,期望能深入民间,实实在在地接触老百姓,了解一些真实情况。 开州城相较静海城,显得臃肿而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就是建筑有些破烂,却也有种异样的盛荣。然而街头另一侧那大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却与这畸形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倒是有种割裂的恍惚。 谭威一行人漫步在街头,护卫间隔距离隐入人群,谭威被一处摊位上的绿色糖块吸引。他走上前去,好奇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品尝。那刺激的异香瞬间在味蕾散开,谭威不禁露出异样的笑容,这种强烈的薄荷糖真的很上头。 他转头看着张狂和杨威说:“这糖块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说罢便买了几块分给他们。张狂和杨威接过糖块,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吃得呲牙咧嘴。谭威见状,笑着又给每人买了三块,让他们带回去给别人尝尝,一行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寺庙前,寺庙旁设有粥场,粥场里难民众多,场面一片混乱。人们拥挤在一起,争抢着那来之不易的米粥食,这时谭威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被一个差人模样的中年人追赶。 小孩十分灵活,左躲右闪,多次成功逃脱中年人的抓捕,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两个差人抓住,小孩手中还紧紧握着一碗粥,顾不上其他,只顾往嘴里送。中年人见状,一把将粥碗打掉,小孩愤怒地推了中年人一把,在他身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掌印。 中年人顿时恼羞成怒,先是一脚将小孩踢倒在地,随后又从腰间抽出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小孩身上,旁边一位老人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求情: “大人,孩子不懂事,您就大慈大悲饶了他。” 中年人不仅不听,反而一脚将老人踢开,骂骂咧咧的继续抽打。 谭威在一旁看得真切,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随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中年人的手腕,大声吼道: “你这厮!你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和老人!” 中年人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谭威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随即恼羞成怒,抬起脚就朝着谭威踢去,谭威侧身一闪,顺势一个背摔,将中年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引发了粥棚里管事们的注意,随后一群人从粥棚里冲出来,将谭威等人团团围住。张狂、杨威和土字营军士们见状,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盯好战位,紧紧地护在谭威身边,只等谭威的指示。 谭威拍了拍衣袖站在原地,冷峻地扫视着周围这群将他们围住的人,阴冷道:“我乃开州都司将军府之人,叫你们主官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轻轻扶起地上的小孩轻轻的问:“孩子,告诉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眼中含着泪花,抽噎着说:“这粥,比米汤还清呢,多赊要些还挨打,猪吃的都比这厚。” 谭威闻言,脸色微变。 这时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满脸的怒容,指着谭威大声指责:“你这人怎么回事?在这粥场闹事,是何居心!” 谭威仿若未闻,径直朝着粥锅走去。 他凑近一看,锅中那所谓的粥,米粒稀疏可见,汤水清浅,果如小孩所言。小头目见谭威不理会自己,愈发恼怒,向身旁差人使了个眼色,恶狠狠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把这闹事的给我赶出去!” 谭威不慌不忙,转头对张狂说道:“张狂,你速去将军府,把司仓参事给我叫来。” 接着又看向杨威,沉声道:“杨威,这些人目无法纪,给他们点教训。” 杨威早就等不及了,如今谭威一下令,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身旁的土字营军士迅速动手。 这些差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是杨威等人的对手,不过片刻,众差人便被打得东倒西歪,狼狈地趴在地上呻吟。 谭威没有理会倒地的差人,继续耐心地问小孩:“孩子,你说这粥不如猪吃的,这话怎么讲?” 小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把眼泪,指向不远处一位难民说道:“我瞧见他们帮那些当官的把米挑回家,说是喂猪呢。” 谭威走到那位难民面前,轻声询问:“大哥,孩子说的可是真的?” 难民面露惧色,眼神闪躲,犹豫再三,小声说道:“大人,我…… 我不敢乱说,怕惹事啊。” 就在这时,张狂带着司仓匆匆赶到,那些差人见此阵仗,又听闻谭威是将军府的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恕罪!” 周围的难民们也纷纷跪地,口中高呼:“多谢大人为民做主!” 谭威没有说话,只是将司仓带到粥锅旁,指着那稀粥说道:“你看看这粥,如此稀薄,怎么能给难民吃?” 司仓参军事吓得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恕罪,是小的失职。” 谭威考虑到自己初来开州,许多事务尚未理顺,便没有深究司仓的责任,毕竟整顿需要个过程,这些坐地户和地头蛇得温水煮青蛙,自己别学崇祯,随后沉声道:“此事暂且记下,你速速处理好这粥厂的事,之后去将军府领十鞭,以儆效尤。” 对于那嚣张跋扈的粥场小头目,谭威毫不留情下令:“把这人拉出去,当众打五十鞭,让他知道欺侮百姓的下场!” 小头目吓得瘫倒在地,苦苦哀求,却也无济于事。 谭威转身让粥棚的人重新煮粥,趁着这个间隙,他与小孩交谈起来,原来这孩子父母双亡,爷爷也刚刚去世,如今只剩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他来领粥,是想带回去给妹妹吃。 谭威看着机灵的小孩,又瞧了瞧一旁赶过来瘦弱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眉眼间竟有些像自己前世的女儿,不禁心生怜悯。他对手下说道:“把这两个孩子带到将军府去,好好安置。” 过了一会儿,粥煮好了,谭威亲自上前查看,确认粥浓稠适宜,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后他带着亲卫和两个孩子转身离开。此时难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分粥上,等有人反应过来,抬头张望时,谭威一行早已走远。 第81章 开州新天地二 从粥场回来后谭威一头扎进书房,完全陷入思索和规划中,看着难民们在粥场前那求生又无奈的眼神,谭威深感施粥不过是勉强维系他们生存的临时办法,要让这些难民真正摆脱困境,必须得给他们找到稳定的生计。 可开州这地方,地处三省平原,如今灾民都往这里聚拢,土地资源很是紧张,荒地少得可怜,靠传统的开荒安置难民方式,根本无法应对如此庞大的难民群体,当务之急是另寻他策。 开州地处南北交通要冲,是重要的商业枢纽,战略地位举足轻重,崇祯皇帝授予谭威自行招募士兵的权力,最多可募集六千人。表面看这是对谭威的信任和恩情,实则背后隐藏着巨大难题。 预计养活这六千人的军队,每日所需的粮草、衣物、武器装备更新等开销惊人,以目前的税收水平,主要依赖农税的话根本不够。若为供养军队增加农税,本就饱受战乱和天灾之苦的农民,肩上的担子将沉重到难以承受,这绝不是谭威想看到的局面,如此看来,崇祯也是耍了心计的,打算借鸡生蛋而已。 身处乱世军器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各部军队很难自足,都在采买,其价格也随之飙升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一把精准且耐用的优质弩,从选材到制作完成,每一道工序都极为讲究,造价高昂。强弓的打造同样复杂,对木材、筋角等材料品质要求极高,制作工艺繁琐,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有那精钢盔甲,需要大量金属原料,经过无数次捶打、锻造,才能制成,成本高得离谱。 至于火器来说,成建制的火药材料自然在京营,但是各地部队的火器营可以少量装备,但是得自产自足,京营不会对外供给,所以造价往往是天价,无法规模化。 谭威在书房中拿着炭笔划拉着乱七八糟的画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既然对铁器需求如此旺盛,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开设部队军械司和民间铁器铺呢?部队军械司专门负责为军队打造各类武器装备,保障军备充足;民间铁器铺则面向百姓,生产农具、厨具等日常用品。 这样一来那些有打铁手艺和体力的难民就能进入工坊,再通过学徒制度普及,凭借手艺获得收入,难民的就业问题得以解决,同时通过销售铁器,还能增加财政收入,充实府库。 谭威不禁想起在静海的日子,那时他为孙跃设计了一款风箱,原本普通的冶炼工序,在这风箱的助力下,炉内温度大幅提升。工匠们在谭威设计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巧妙改良,风箱的性能更上一层楼,整个冶铁行业的效率也跟着大幅提高。 后来自己还普及过土法炼钢和夹钢灌钢等很多技术,有的师傅们都已经知晓,有的则像是醍醐灌顶般启发了他们,一些新的实验开始展开,包括对冶炉和焦炭的改良都没落下。打造一件精良兵器耗时颇久,改进后耗时就能大幅缩短,而且兵器的质量和性能都有显着提升。 再看开州,这里铁矿资源极为丰富,后世河南钢铁集团的前身安钢,其旧址就在开州西边,漫山遍野的铁矿石,大多都还沉睡在地下,尚未被开采利用,开矿又能安置大量灾民,再通过开州的商业枢纽基础进行商贸,这开州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谭威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开州的繁荣远景,只要孙枫林带着静海的资金和熟练工匠赶来,结合开州本地丰富的铁矿资源,开办铁匠铺的计划马上就能落地实施。 想到这儿谭威再也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念叨:“这绝对是个绝佳方案,得马上派人去静海,催孙枫林尽快启程,一定要把这个计划实现,哪怕那位真的是借鸡生蛋,我也要先生够自己的蛋!” 谭威就开发开州的规划反复琢磨,考虑到牵扯多个方面,心中逐渐有了清晰的具体步骤,他将铁器经营分为三部分,每一类都有着明确的定位与用途。 官办铁匠铺,谭威打算将其挂靠在军械司之下,这里将专门制造大明制式兵器,为军队提供坚实的装备保障,也让朝廷没话说。从锋利的长刀、坚韧的长枪,到防护的盔甲、精良的弓弩,每一件兵器都将严格按照明军标准打造,力求让士兵们在战场上拥有可靠的武器。 对于私人铁匠铺,谭威计划以个人名义开设,主要经营铁制农具。毕竟农业是国家之本,农民们急需实用的农具来恢复生产。打造的锄头、镰刀、犁铧等农具,不仅要坚固耐用,更要价格亲民,同时改进改良农具,助力百姓在这乱世中能有个好收成,逐步恢复开州的农业经济。 最后谭威自己出资建立的私坊,则更为特殊,这里将汇聚技艺高超的工匠,配备先进设备,他们不仅要制作宝剑、宝刀这类彰显身份的精美武器,满足上层人士对高品质兵器的追求,还要打造精致的生活用品,如雕花的铁锅、精巧的铁锁等,专供上层消费。 更为重要和隐秘的是,谭威希望在这里开展火器的研发与实验,他知晓火器在未来战争中的巨大潜力,若研发成功,必将改变战局。为防被人告发惹来麻烦,谭威心里盘算着,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将私坊挂在军械司名下,以军队来掩护。 规划既定,谭威立刻找来录事张定理,向他阐述扩大官营铁匠铺规模的计划,张定理听后,面露疑惑,直言道: “将军,如今现有的铁匠铺,打造的兵器已能满足咱这千人军队,为何还要扩大规模呢?这岂不是白白耗费人力物力?” 谭威也知道这个老张是心疼钱,转而耐心解释: “张录事,你有所不知,扩大规模后,我们便能利用规模优势,降低单个兵器的制作成本,如此一来,我们可将兵器以低价卖给其他军队。他们如今自给自足打造兵器,成本高且质量参差不齐。若我们能以更低价格供应,他们定会选择从我们这儿采购,如此我们便能从中获取可观利润。” 然而张定理似乎仍未理解其中深意,眉头依旧紧皱,有些担忧道: “非五军府允许,私营兵器,恐怕不妥,若是有心人参奏,那。。。。。。” 谭威看到张定理畏手畏脚,知道一时难以说服他,便不再多费口舌,神色一正下令道:“不必多言,我自有与友军交易的方式,你只需在一个月内,将铁匠铺规模扩大,从难民中招募工人。这是军令,务必执行!” 张定理虽满心不解,但也不敢违抗,只得领命而去。 张定理行动迅速,在难民中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了近百人,这些难民,大多都有着打铁的经验,只是因战乱流离失所。张定理将他们招募进来后,迅速着手扩大铁匠铺规模。 他指挥工人拆除部分老窑旧院,重新规划布局,短短时间内,便将铁匠铺的轮廓弄出来了。同时给予难民们合理的薪资和充足的伙食,那些难民有了稳定的收入和温饱保障,干活儿也格外卖力。 这边官营铁匠铺的事情安排妥当,谭威又马不停蹄地为私人铁匠铺忙碌起来,他亲自在城中选好一处交通便利、位置显眼的地方,以孙枫林的名义购置了土地。随后招募人员开展基础工程建设,平整土地、搭建工坊框架。 同时广发告示,广招工匠,一时应募者如云,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孙枫林带着人和钱赶来,私人铁匠铺便可正式开工了。 第82章 开州新天地三 着急盼了几日,终于孙枫林一行人抵达了开州,此前谭威早已安排孙枫林将静海的事务交予副手管理。在收拾行囊时,云琴和月画按照谭威的吩咐,从秘密宝藏中拿出部分财物交予孙枫林使用,那些精美珍贵的金银宝石,数量之多、价值之高,令孙枫林大为惊讶。 他不禁在心中感叹,主人谭威平日里行事低调,竟藏富不漏,实在让人仰慕。孙枫林见到谭威后,两人一番寒暄。谭威迫不及待地向孙枫林详细说明了铁匠铺的规划,言辞之中满是对孙枫林的信任: “孙管家,这铁匠铺关系着开州的基础,也关乎众多难民的生计。你即刻着手布置,技术方面就由孙跃负责,他经验丰富,定能把控好。” 孙枫林认真听完,点头应道:“老爷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对此谭威相信孙枫林的能力。 安顿好孙枫林等人,已然到了下午,谭威又仔细吩咐了一些后续事务,这才转身,朝着官衙后院走去。 官衙后院面积不大,却布置得十分清幽,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几处假山错落有致,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通向各处,云琴和月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远远瞧见谭威走来,两女赶忙上前,盈盈下拜,起身时眼圈已微微泛红,显然是思念之情在心中积压已久。 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暖意涌动,轻声说道:“起来,再哭就不好看了。” 云琴声音略带哽咽的回到:“阿郎,这些时日定然吃了不少苦,身边也没个照顾的,让我们服侍您。” 谭威故意不解情趣道:“那便做饭,折腾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云琴又小心翼翼地暗示:“阿郎,要不先让我帮您整理整理头发,看这都有些凌乱了。” 谭威摸了摸头发笑道:“不急,我得先洗个澡,浑身都不自在。” 两女听后满意的应着,分头行动了起来。 谭威本想上前拥抱一下她们,以慰藉这份长久的思念,可见两女娇羞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伸出一半的手也顺势收了回来。云琴移步去烧水,当她看到那崭新的木桶时,不禁心神荡漾。 这木桶是特意为谭威定制的,想着他能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疲惫,自己在一边伺候阿郎,心中便满是欢喜。 月画则转身走进厨房,准备生火做饭,快入夏的天气有些燥热,厨房里更是闷热难耐。月画专注于手头的活儿,并未察觉到谭威跟了进来,谭威看着月画忙碌的背影,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月画身后,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住,月画吓得轻呼一声,手中正切着的菜瞬间落了一地。她转过头,见是谭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声嗔怪道:“阿郎,您吓死我了。” 随即她又温柔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阿郎,自您离开静海,我们每日都在盼着您,夜里常常难以入眠。” 说着月画的身体微微发软,不自觉地靠向谭威。谭威感受着月画的依偎,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心中的情感再也难以抑制,也变得难以自持 。 月画与谭威紧紧相拥,两人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谭威看着怀中的月画,眼中满是柔情,随后轻轻将她抱起,朝着房间走去。一踏入房间,两人便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甜蜜与缠绵之中,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此时云琴在外面认真地烧着洗澡水,当她把水烧好,提着木桶,哼着小曲儿走向房间时,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脸 “唰” 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退回了澡房,心还在怦怦直跳。 许久之后谭威与月画结束了亲昵,躺在床上惬意地休息,月画轻轻起身,想要去端茶给谭威解渴,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谭威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着说: “月画,再多陪我一会儿。” 月画看着谭威贪嘴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重新躺回他的身边。过了片刻,月画还是坚持道:“阿郎,你忙了一天,该洗个澡放松放松了,我去告诉云琴。” 说着她轻轻挣脱谭威的手,走出房间。 月画来到澡房对云琴说道:“姐姐,阿郎要洗澡了。” 云琴脸还是红红的,点了点头,赶紧调和着水温。不一会儿,水温合适了了,谭威走进澡房,看到云琴笑着说: “你知道吗,之前张狂和杨威闹了个大笑话。” 云琴一边准备为谭威洗头,一边好奇地问:“什么笑话呀,阿郎?” 谭威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前几日我也想洗澡,就让张狂去烧水,等这憨货烧好水后,居然把我洗澡的木桶拉到院子里去了,等我问他要干嘛时,这憨货还问我猪呢?原来他没见过浴桶,以为我要烧水在这大桶里杀猪呢。” 云琴听后忍不住 “咯咯” 笑出声来,就这样谭威用笑话打破了两人的尴尬,两人一边聊,谭威一边闭上眼睛,享受着云琴温柔的洗头、揉肩服务。不知不觉,他竟睡着了。 云琴见谭威睡着了,怕水凉了,小心翼翼地为他续上热水,过了一会儿,谭威悠悠转醒,看着云琴,心中爱意涌动,轻声邀请道:“云琴,进来一起。” 云琴脸更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褪去衣物轻轻走进了木桶,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鸳鸯戏水赛神仙。。。。。。 月画正在厨房里专心做菜,她想着谭威爱吃的拨鱼,全神贯注地烹制着。可澡房传来的些许动静还是让她分了神,一个不小心,手碰到了滚烫的锅沿,月画疼得轻呼出声,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但她顾不上疼痛,还是认真的做着,按理说如今男人许些妾室很正常,她也没有觉的如何,可是心底总有个说不出来的心结,谭威严格意义上按照大明律和儒家礼教,他是个单身,自己和云琴只是侍女,连侍妾都不算,名分对她来说是个奢望。 谭威洗完澡,神清气爽地来到餐桌前,见桌上摆着一碗可口的拨鱼,洁白细滑,散发着阵阵清香,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谭威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爽滑的口感、鲜美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他吃得狼吞虎咽,一碗很快见底,意犹未尽,又盛了一碗。 第二碗下肚,谭威拍了拍肚子,仍觉得不够,他抬头看着月画和云琴笑着说:“这拨鱼太好吃了,我都停不下来,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月画和云琴看着谭威满足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最起码他们的阿郎此刻是她们的。 第83章 戏剧性的姻缘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云照在官衙里,谭威身着一袭绯色常服,一派文官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往日身着甲胄时的威严形象截然不同,今日的他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尽显儒雅之气。 谭威径直走向录事张定理的办公处,与张定理一同梳理铁器店生产及难民安置问题。两人站在一幅开州地图前,谭威手指着地图上铁器店的位置,思索地说道: “张录事,铁器产业如今已有了基本框架,可生产效率还需进一步提升,但不可因效率而少用人。” 张定理微微点头回应道: “大人,依卑职之见,可招募更多熟练工匠,然后逐步扩大铁业规模,同时连带周边的衣食住行各业兴起。另外在难民安置方面,卑职有个想法,咱们开州的河堤年久失修,不如让难民参与修河堤,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加固河堤,一举两得。” 谭威思索片刻赞道:“此法甚妙,还可同时整修水路和陆路,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多日接触后,谭威颇为欣赏这个务实的手下。 就在此时衙卫前来禀报:“大人,州署朱常湘前来拜见。” 谭威听闻微微一怔,心中暗自锁眉,张定理看到后及时解说起来。 原来这位朱常湘可是潞王的隔房兄弟,又是文人出身,平日里作为宗亲,按照明代宗法,甚少参与具体事务。但是年前皇帝锐意改革,在刘闻言的建议下,对几个颇有名声的边缘宗亲委以虚职实务。 这朱常湘就以州署的身份代理开州,实际上还是没品阶的,毕竟开州近两三年都是州官空缺,如此安排似乎有些监督谭威的意思,可实际上州署朱常湘真的不管事,此前都是各州吏协同安政的。 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谭威了解后虽心中疑惑,但对这位天家近亲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冠,亲自出门迎接。 将朱常湘请至书房后,谭威亲手为其泡茶,热气腾腾的香茗袅袅升腾,弥漫在书房之中。两人先是一番寒暄,谭威微笑着说道: “谭某初来驾到,事务繁杂,尚未主动拜谒,还望朱大人见谅。” 谭威懂得规矩,既然崇祯给了这些边缘宗亲派职,那就别想继续守着宗室的帽子了,当然他们更喜欢别人以工作职位称呼自己,有所价值比混吃等死不要好太多。 朱常湘笑着回应:“谭大人哪里的话,作为辅官你我是自家人,没什么见外的。何况谭大人治理开州,政绩初显,令人钦佩。” 一番客套之后,朱常湘话锋一转,突然说道:“谭大人,我听闻昌平郡主与您有过多次见面,而且谭大人至今尚无妻室,不知大人对婚事可有什么打算?” 谭威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脑海中瞬间想起崇祯曾让刘闻言透露的话,心中愈发疑惑。他回想起与英娘见面的种种场景,英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他自认为穿越之人应该自己规划未来,未想过婚姻之事。 朱常湘见谭威陷入沉思,便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郡主的婚事。当初胡飞受宠,陛下打算培养新锐将帅,欲打破姻亲宗俗。可那胡飞家子弟纨绔,皇后娘娘也对此极为不满,后来巨鹿之战,胡飞因临阵逃脱被诛杀,婚事自然也就取消了。英娘在护陵一事上,立下大功,陛下一直记挂着为她寻觅良配。谭大人自静海崭露头角后,屡立战功,头脑清醒,处理事务井井有条,刘闻言大人也在皇上面前极力推崇您。皇上对您十分关注,只是在处理英娘与您的婚事上,有些拿捏不好分寸。毕竟这涉及皇家礼俗,也要考虑郡主的终身幸福 。” 早先静海之战结束后,崇祯皇帝对谭威的表现极为关注,特意派人仔细调查他的身世。一番探查下来,排除了辽东奸细,而且崇祯发现谭威在朝中并无复杂纠葛,屡立赫赫战功正好符合自己培养近身武人的打算,心中便有了主意。 加上之前让刘闻言探查口风,他觉得谭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意将昌平郡主英娘嫁给他,如此一来,既能打破以往的宗例,展现皇家的开明,又能借此笼络谭威,为自己增添一员得力干将。 皇后娘娘见过谭威履历后,对他的为人和能力也十分满意,认为他与英娘甚是般配。然而宗正却因英娘护陵一事,折了自身面子,起初竟想让她出家。后来在各方鄙视下,宗正一方虽有所退步,但也希望谭威能主动向宗亲诚求,以显示宗亲皇室的英明。 朱常湘受皇后之托,前来与谭威会面,在书房中朱常湘向谭威分析情况: “谭大人,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十分看好您,有意将昌平郡主英娘许配给你。圣上看重你的才能,希望借此恩重激励你保大明江山。皇后娘娘也觉得你是个良配,只是宗正那边,还望您能主动提亲,以顾全这种破例。” 谭威听完心中思绪万千,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陛下赏识,自然是天恩浩荡,可我一个北地孤寡之人,皇家礼部是否允诺呢。” 朱常洛哈哈大笑表示不用担心,言外之意是巨鹿大战的功劳别人都瓜分了,你这个主角拿点虚无的甜头,谁还能不开眼拦着吗。 送走朱常湘后,谭威只觉心乱如麻,满心的纠结与迷茫,他无心再处理公务,脚步错乱地回到院子,云琴和月画见他脸色怪异,眼神中满是愁虑,便知他定是遇上了烦心事。 两人急忙端来茶水,轻声安慰几句后,便各自默默做事,给谭威留出独处的空间。谭威独自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坐在床边,拿起那部承载着他前世记忆的手机。看着手机里妻子女儿的影像,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中满是愧疚,觉得接受这门婚事,无疑是对妻子的背叛。他就这样呆坐了许久,内心的挣扎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经过长时间痛苦的思考,谭威渐渐冷静下来,他认为既然是穿越者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进退自如,不能优柔和偏执,这婚事是捷径也是限制。成为郡马后,自然有了皇亲的身份,但这种破例,自然有不少反对者,今后行事更需低调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此处谭威下定决心,为避免树大招风,他决定改组官营铁器铺的规模,同时打算通过孙枫林代理丝、茶等其他生意,以此来隐藏自身根基,同时也不至于被皇亲的身份限制住。 之后谭威换上一身便服,带着张狂、杨威前往孙枫林的铁器店,此时的铁器店内,炉火熊熊,火星四溅,工匠们正忙碌地劳作着,谭威找到孙枫林,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 “孙管家,我打算把最好的工匠集中起来,成立孙家器坊。这里专注于新技术实验和高品质武器制造,其余铁器店则主要生产农具,如今事态不稳,我们还是稳妥点。” 孙枫林听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谭威的意思,谭威亲自挑选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工匠,将他们安置在孙家器坊,这里很多技艺不对外透露,这也是乱世维持自己优势的方法。 使用了活塞式风箱,炉温得到大幅提高,工匠刘铁锤采用灌钢法,炼出了质量较好的钢,谭威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在书上见过的一种独特工艺,他急忙向孙跃、刘铁锤详细说明几种油淬法。两人听完,眼中满是震惊与钦佩,早就视谭威为天人下凡,赶忙按照他的指点试验去了,就这样,谭威每次总是启发他们一下,具体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谭威交待完各项事宜后,只觉身心俱疲,此刻的他,无心也无力再去管理铁器店的具体操作,他带着张狂、杨威,缓缓走出铁器店,背影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无奈。 第84章 军前立威一 开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在谭威到来之前,附近的卫所和乡府就屯驻着不少兵丁。随着之前冀南的乱战,这些兵丁都被聚拢在开州防卫。 谭威就任后,为了整合力量,并没有遣散他们,而是亲自任命自己人管理,将跟随自己一路征战的几个校尉都委以守备的职位。 按照规制,守备一职理论上可负责统辖上千人,这些圭圣军的中层跟随谭威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得到晋升,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感激之情。 其中有从破落军户升至校尉品阶的,激动地对谭威说道:“将军,承蒙您的提拔,我等定当肝脑涂地,为大人效命!” 谭威喜欢这样实在的人,也激励道:“好好干,保家卫国,重任在肩。” 这些大老粗都感觉跟着谭威有奔头。 开州周边聚拢的杂兵,额员约有六千人,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缺额竟达一千人。好在谭威率领圭圣军前来,带来了一千兵力,这才使得总兵力又维持在六千人。 为了便于管理,谭威对军队进行了细致的编制,将其分为三个部分。前军主要由卫所兵组成,这些兵丁长期驻守卫所,世代为军户,有一定的军事基础。 后军则以州府县卒为主,他们熟悉本地情况,只是刚从贫民转成军人,战斗力颇为不佳。 精锐的圭圣军则充任亲卫,由谭威安排驻扎城内。在将领任命上,谭威经过深思熟虑,让奚广昆统辖前军,颉永羌前往后军统领人马,圭圣军则交由赵国强指挥,徐悠、张小甲也分别担任要职。 谭威召集时众将领时曾说道:“诸位兄弟,静海也好巨鹿也罢,我谭威未能给大家谋到富贵,我且欠着大家,如今我们肩负重任,务必齐心协力,保一方平安,该给兄弟们的,我一定还给你们!” 众人齐声应诺,士气高昂。 圭圣军划拨后,虽然人数有所减少,但装备依旧精良,这得益于谭威对军械的重视。自建军以来,圭圣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谭威深知犒赏将士的重要性,对军士的赏赐极为丰厚,抚恤金也十分优厚。 在伙食方面,更是精心安排,保证将士们吃得饱、吃得好,顿顿有肉菜,因此圭圣军的军士们都以身为圭圣军为荣,集体荣誉感强烈,忠诚度自然比起其他军队要高。 在纪律方面,圭圣军更是严格遵守谭威改良的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了开州后,对百姓秋毫无犯。 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极与当地大户互动,帮忙维护治安,参与一些民生事务,完全是学习后世子弟兵的优点。 当地一位老者感慨道:“从未见过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谭将军治军有方啊!” 一时间,军民关系融洽,百姓们对圭圣军赞不绝口。 大明实行军户世袭制度,后期才出现募兵制,经历巨鹿大战后,谭威在与各军接触的过程中,逐渐地发现了诸多问题。 各地军队参差不齐,但普遍存在训练不足的情况,士兵们军事技能生疏,缺乏实战演练,士气方面也不高,不少士兵对战争充满恐惧,对未来感到迷茫,将官喝兵血,吃空饷严重,上层部署混乱等。 在冀南战乱中,更是出现了令人痛心的一幕——多支全建制的千人部队,竟然在阵前投敌,谭威一直对此事痛心疾首,他对自己军队的理念教育一直很重视,而原开州军则亟待改变。 谭威多次对众将领说道:“训练不足,士气不高,如此军队,怎能抵御外敌?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而且士卒必须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绝不能再出现类似临阵倒戈的耻辱之事!” 谭威挑选军中识字之人组成宣传队,开始慢慢进行扫盲,而且还每晚让一个伍伙的士卒座谈半个时辰,讲一些时政和民族的事。 谭威清楚军队建设的复杂性,在对前后两军进行视察后,谭威还是有些失望。眼前的原开州两军,兵员素质与精锐的圭圣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士兵们身形瘦弱,军事动作生疏,队列也稀稀拉拉,毫无纪律性可言。谭威心中明白,若想提升全军战斗力,开展大规模练兵刻不容缓。 他果断决定从圭圣军挑选一批经验丰富、军事素养高的军士,组成训练队,专门负责对两军各级校尉进行轮流集训,内容就是之前圭圣军的那些列队和服从性训练。 至于思想改造,则由谭威亲自来洗脑,谭威那些划时代的观点往往能直戳他们的灵魂,毕竟随便一个后世心灵鸡汤对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 原后军统领、现任权开州参将田贵,听闻这个决定后,满脸的不以为然,他打起了二世祖性子,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田贵曾在京营任职,作为后妃族人,他本在京中养尊处优,却因年前与杨嗣昌间隙,遭其排挤,这才被扔到开州。 在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屈才了,对谭威这个空降来的主官本就心存不满,如今谭威要对他的后军进行集训,他更是觉得谭威是在故意针对他。 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几个心腹校尉也跟着称病,拒绝参加集训,还在军中对新任后军统领颉永羌百般排挤。 谭威得知此事后,并没有立刻发作,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军队分歧,于是先让颉永羌暗中调查。颉永羌领命后,四处打听,很快便掌握了详细情况,将田贵及其心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谭威。 谭威听后,就决定要做的有理有据,杀人诛心,杀鸡儆猴,他第二次下令,要求各级校尉必须参加集训,然而田贵等人依旧我行我素,这一次,仍有四人公然称病不来。 谭威掐着火候,等差不多了,决心整治这股歪风邪气,这一日他带领亲卫,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军驻地,部分亲卫被安排在营地外守候,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谭威大步走进营地,神色冷峻,田贵远远看到谭威到来,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行了个礼,那姿态懒散,满不在乎,仿佛谭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谭威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开门见山地问道:“田参将,本将军下令让后军所有校尉参加集训,为何还有人不遵令?” 田贵不慌不忙,一脸无辜地回答道:“回将军,那几位校尉确实生病了,我已经给他们准假了。” 谭威看着田贵,眼色微变说道:“既然如此,我带了些补药,打算去看望一下他们。” 田贵一听,连忙摆手拒绝:“将军,不必如此麻烦,他们只是些小毛病,休息几日便好。” 谭威岂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他不顾田贵的阻拦,转头对颉永羌说道:“颉统领,你带路,我们去营帐看看。” 说罢一行人朝着操练场走去,此时操场上有许多军士正在训练,他们有的在练习长枪刺杀,有的在进行队列演练,呐喊声此起彼伏,还算入眼 。 一行人朝着操练场走去,烈日高悬,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大地上,整个营地被晒得滚烫,谭威步伐虎驱,颉永羌紧跟其后。 第85章 军前立威二 此时操场上众多军士正在训练,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突然颉永羌抬手一指,对谭威说道:“将军,这就是那几个生病的校尉,正在那边活动呢。” 谭威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四人正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有的还在比试拳脚,动作矫健。 谭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身直视田贵,目光如利刃般刺向他质问道:“田参将,你不是说他们生病准假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贵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强硬,梗着脖子说道:“将军,这…… 这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身体好点了,就出来活动活动,我并不知晓此事。” 谭威冷哼一声,心中对田贵的狡辩极为恼怒,他强压怒火大声下令:“升帐!召集所有军官前来。” 不一会儿军帐内,各级军官们纷纷赶来,交头接耳,神色间满是疑惑,谭威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的扫过众人。 待众人站定后谭威压着怒气说道:“今日有四位校尉违抗军令,拒不参加集训。现在,让他们出列!” 那四个校尉互相看了看,犹豫着向前迈出几步。 田贵见状上前一步,阻拦道:“此事都在我,是我让他们不必参加集训的,与他们无关。” 谭威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田贵,你可知违抗军令该当何罪?本将军一心为提升全军战力,你却公然阻挠,实在是目无军纪!今日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田贵听谭威如此说,心中的不满与不甘瞬间爆发,他 “唰” 地一声拔出佩剑,指向谭威喊道:“谭威,你别欺人太甚!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在京营时,总兵来了都得行礼,你算什么!” 谭威见此情形厉声喊道:“田贵,你要谋反吗!” 说着下意识的仗着平日里的练气,身手敏捷地冲向田贵。只见他身形一闪,瞬间欺近田贵身前,一个利落的弹指,便将田贵手中的剑单指敲断,同时手指一夹,将断剑架在了田贵的脖子上。 那四个校尉见此情景,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功夫,“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将军饶命,我们知错了,愿受处罚。” 谭威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局面,转头对跪着的四人说道:“你们四人,各领二十鞭子,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但往后军中赏罚分明,若再敢违抗军令,定斩不饶!” 说罢示意士兵执行处罚。 随后谭威将目光重新转向田贵,眼中满是厌恶道:“田贵,你身为参将,却带头违抗军令,扰乱军心,本将军岂能容你。” 说着不顾田贵负伤在身,亲自拿起鞭子,朝着田贵抽去。 每一鞭落下,都带起一阵风声,抽得田贵皮开肉绽,惨叫连连,但刚才谭威的单指断剑太震撼了,他实在不敢反抗。 田贵起初还硬撑着,到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求饶道:“将军,卑职知错,求您饶了我。” 谭威这才停手,冷冷地说道:“田贵,你在养伤期间,后军由颉永羌统领。谁敢不服军令,定斩不饶!” 说罢将田贵扔在一旁。 经此一役,后军上下人人慑服,谭威成功剥夺了田贵的军权,树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消息很快传遍开州,谭威单指断剑的事越传越神,再也无人敢藐视谭威的命令,军人尚武,对于武力值有着天然的崇拜,不过事后谭威回想,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自己能掰断那个破剑。 军校们乖乖地轮流到集训队训练,新式规范也在开州军中逐步推行开来,每日清晨开州军营中,整齐的口号声、操练声此起彼伏,一支纪律严明、战力强劲的军队正在逐步成型 。 谭威在开州整军、兴办铁业,忙得不可开交,一心为开州的安稳与发展操劳,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股暗流正悄然向他袭来。 圆顿教教首对谭威恨之入骨,只因谭威之前剿灭通州总坛、捣毁孙家田庄,让圆顿教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如今谭威已成为圆顿教的世仇,教首怎能善罢甘休,遂派护法带着一众高手潜入开州,谋划着一场针对谭威的刺杀行动。 圆顿教护法是个身形魁梧的大和尚,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凶狠与狡黠。他一路乔装打扮,借住在开州城外的玉林寺。在寺中,他表面上每日诵经礼佛,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可暗地里却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刺杀谭威的计划。 他探得谭威出行时有亲卫紧紧跟随,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衙门内,戒备森严,想要轻易得手绝非易事,因此一直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转眼间中元节将至,在开州中元节是极为重要的传统节日,每到此时,百姓们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祭奠死者、超度亡魂。 而官府也有相应的职责,需要公祭仪式,到那时,城内必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护法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暗喜,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他仔细盘算,打算利用谭威公祭的机会,安排八名杀手暗藏手弩,其中两名杀手扮成鬼魂模样,混入人群之中。只等谭威走近,便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将其刺杀。 中元节前夕,录事张定理按照惯例,安排差人收押城内的无赖泼皮,以防他们在节日期间闹事。在收押过程中,一个泼皮张三儿为了立功赎罪,主动凑到差人面前,神色慌张地说道: “官爷,我有件事要交代。我无意中发现违制兵器,好像有人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差人一听,心中一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将这泼皮带到一旁,详细询问。泼皮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差人,差人越听越觉得蹊跷,不敢耽搁,赶紧将消息层层上报。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谭威处,开州都司以防御而设立,对违制武器很敏感。谭威正坐在书房内,审阅着军报和铁业发展的相关文书。听到下属禀报此事后,也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事确实蹊跷,依我看多半是想趁中元节城内混乱,制造些事端,看来似乎所图不小呀。” 谭威不知道是谁在谋划何事,但开州的整军、铁业发展计划不能受一点影响,看来盯着自己人还是很多的,需要处理一下了,随后着人前往。 第86章 刺杀一 其实泼皮张三儿交代的事情,是与圆顿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张三儿本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整日里想着怎么捞钱。这天半夜月黑风高,张三儿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翻腾,他盘算着潜入玉林寺,偷点香火钱来花花。 那天他轻手轻脚地翻过玉林寺的院墙,猫着腰像只老鼠般在寺内穿梭,好不容易摸到存放香火钱的地方,却发现看守严密,根本无从下手。张三儿正垂头丧气准备离开,路过一间屋子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交谈。他好奇心顿起,蹑手蹑脚地靠近,将耳朵贴在门上。 屋里一个陌生的和尚正与几人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像是在密谈什么,张三儿职业敏感,对秘密之事天生好奇。听到那和尚压低声音在说:“中元节那日,待他靠近祭坛,你们便按计划行事,这手铳和弩箭可得藏好了,千万别出岔子。” 说完和尚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手铳和弩箭,他拿起弩箭药丸,分给众人,又叮嘱了几句,张三儿听到这些,心里 “咯噔” 一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但他此刻满心只想着偷香火钱,便没再多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谁料没几日,张三儿就以前的事被关进大牢,在牢里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于是便向差人揭发了在玉林寺看到的那一幕,差人也觉得怪异,不敢耽搁,赶忙将消息上报。层层传递到谭威时,他心中开始分析了起来: 铳和弩都乃管制兵器,这和尚在寺内私藏手铳,还谋划着针对祭祀的行动,必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情况十分可疑。谭威当机立断,立刻决定让圭圣军出动,捉拿这个和尚。 当日下午五十名圭圣军军士身着便装,不动声色地朝着玉林寺进发,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一部分军士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地守住了玉林寺的前后门,防止有人逃脱,其余军士则在张三儿的带领下,快步进入寺内。 张三儿在前头带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一边走一边给张小甲等人指方向:“大人,就是那间屋子,那个和尚就在里头。” 张小甲左右确认了一番后,紧紧盯着前方,手中紧紧握着刀,心中暗自戒备。 来到房门前,张小甲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门。“砰” 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木屑飞溅。屋内的和尚听到动静,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顺手操起桌上的木鱼,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军士砸去。 这木鱼力道十足,那军士躲避不及,被木鱼重重地砸中肩膀,疼得 “哎哟” 一声,和尚趁此机会,从一旁抄起禅杖,挥舞着向众人扑来,口中还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敢闯佛门净地!” 张小甲见状,就知道这和尚有问题,大喝一声:“大胆贼人,还敢反抗!” 说着身形一闪,趁着和尚挥舞禅杖的间隙,施展张家刀法,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直直地砍向和尚 。 和尚中刀顿时发狂,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挥动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带起呼呼的风声,竟将张小甲等人硬生生逼退了几步,趁着这个间隙,和尚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跳出了房间。 刚一落地,早已在外等候的军士们迅速围拢过来,将和尚团团围住,此时玉林寺的其他和尚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查看情况,他们看到有人围攻自己寺里的和尚,面露不满,有的甚至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帮忙。 张小甲见状,心中一急,他知此刻若让这些不明真相的和尚加入战团,局面将更加难以控制,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诸位师父,这和尚是个淫贼,他在寺外干了诸多坏事,我们奉谭将军之命前来捉拿他!” 那些前来上香的信众,本就对和尚有着天然的信任,听到张小甲这么一说,再看那发狂的和尚模样凶狠,竟都信以为真,纷纷对被围的和尚指指点点,口中骂道:“真是佛门败类!” 被围的和尚哪管这些,他此刻满心只有逃脱的念头,只见他施展出 “达摩法棍”,那禅杖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如同一条灵动的蟒蛇,又似一阵狂风暴雨,所到之处,军士们纷纷中招。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多名军士被打伤,有的手臂被禅杖击中,疼得脸色惨白,有的腿部中招,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和尚瞅准一个空当,猛地发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在前门的军士们已经叫来支援,他们手持兵器,堵在和尚的面前,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和尚见状,心中一凉,但他仍不甘心就此被擒,咬着牙继续挥舞禅杖,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体力逐渐下降,猛虎也是怕群狼的,张小甲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一起上!” 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砍向躲闪不及的和尚背部。“噗” 的一声,刀砍入和尚的身体,和尚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手中的禅杖也掉落在地。 和尚自知无法脱身,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缓缓转过身,看着周围的军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后他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随着一道血光闪过,和尚轰然倒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此战过后,众军士中八九人受伤,两人重伤,被紧急送往医馆救治,张小甲带人搜查房间,仔仔细细地翻找了每一个角落,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谭威得知此事后,他觉得这个和尚不仅仅是可疑了,可以说对圭圣军或者是谭威有防备,从圭圣军进门时和尚便二话不说动手,再到不顾官军身份拼命突围,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心中有鬼。 但谭威又在想,他们仅凭泼皮张三儿的孤证,并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万一张三儿为了立功说谎,那这个和尚或许就死得冤枉了,谭威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索着如何才能查明真相 。 第87章 刺杀二 玉林寺和尚事件犹如达摩斯之剑,悬在谭威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圆顿教死敌,只知道自从静海、巨鹿两次大战后,盯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少了,自己的行为是否牵扯了某些人的利益,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来到这个时代后,自己的思维是否已不知不觉被同化,行事变得迂腐?回想起先前遭遇刺杀的惊险经历,那时的自己小心翼翼、顾虑多方,可别人依旧不放过自己。谭威越想越觉得可笑,自己这个光脚的居然还怕起穿鞋的了,要什么证据,对于任何威胁,看见就消灭行了,费那些劲干嘛。 不久后中元节来临,这是开州比较重要的节日,谭威作为当地长官,肩负着主持祭祀仪式的重任,有了之前的教训,谭威丝毫不敢大意,早早便做好了周全的防备。 他将圭圣军精心安排,让他们身着便衣,如同散落在人群中的暗桩,悄无声息地散布在祭祀的各个角落,甚至在一些隐蔽之处设下埋伏,只等可能出现的变故,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谭威神色庄重,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环节。 然而他的内心却始终紧绷着,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终于仪式结束,谭威骑上高头大马,在亲卫的簇拥下准备返程,当队伍行至一个街道口时,突然两个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狰狞面具、扮鬼模样的人从一旁冲了出来,径直拦住了谭威的马。 谭威心中 “咯噔” 一下,顿感不妙,一种强烈的危险预感涌上心头,几乎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瞬间原本还算有序的街道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谭威迅速扫视四周,只见人群中几个身影快速移动,手中寒光闪烁,正是预想中的杀手们,这些杀手按照既定计划在此埋伏,只等谭威靠近便发动袭击,就在他们拿出弩箭手铳,准备射击之时,早已埋伏在此的圭圣军迅速做出反应。 “保护将军!” 随着一声令下,圭圣军的将士们如猛虎般扑向杀手,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杀手们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疯狂地朝着谭威的方向冲来。 他们手中的弩箭手铳虽大多未来得及射出,但仍有几支带着寒光飞了出去,两发手铳弹丸擦着打偏了,圭圣军训练有素,反应敏捷,纷纷侧身躲避,巧妙地避开了攻击。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圭圣军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逐渐占据了上风,一名杀手挥舞着短刀,朝着谭威的亲卫砍去,亲卫侧身一闪,用手中长枪挡住攻击,随后猛地一刺,正中杀手胸口,杀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名杀手试图突围逃跑,却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圭圣军军士从背后追上,一刀砍在腿上,杀手摔倒在地,被迅速制服。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多名杀手被当场格杀,只剩一人受伤被捉,而那两个扮鬼的人见势不妙,趁着混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谭威面色狠厉的走到被捉的刺客面前,言辞冷峻的质问道: “你们为何要行刺本将军?背后主使是谁?” 刺客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恨与决绝,对谭威的质问充耳不闻。谭威见状心中大怒,再次厉声喝道:“快说!” 刺客紧咬嘴唇,突然他猛地一用力,咬碎了口中的毒囊,谭威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刺客口中黑血涌出,身体缓缓倒下,至死未吐露任何实情 。 行刺风波渐息,街上一片狼藉,受伤的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呻吟。谭威神色凝重,穿梭在人群中,指挥着救援行动,他看到一名军士脸色苍白,倒地不起,大腿上插着一支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谭威凑近一看,只见箭头上泛着诡异的乌黑色,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带了乌头毒的箭,与自己之遇刺的毒箭一样!乌头毒性剧烈,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谭威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快把这位兄弟抬到军营,找吕智安解毒,一刻都不能耽搁!” 几名士兵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军士,朝着军营方向奔去,谭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处理完行刺现场的事务,谭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上,孙跃和刘铁锤早已等候多时,两人满脸兴奋,一见到谭威,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孙跃激动地说道: “将军,大喜啊!按照您的方法,我们终于造出了好刀!” 刘铁锤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补充道:“是啊将军,这刀锋利无比,坚韧异常,实乃不可多得的利器!” 谭威闻言疲惫的脸上算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对这些技术人才一向勉励有加,从不因为其他事而冷落武器方面的突破。 谭威调整好神态后说道:“快,拿给我看看。” 孙跃双手呈上一把刀,刀身寒光闪烁,刃口锋利得仿佛能划破空气,谭威接过刀,轻轻挥舞了几下,感受着刀的重量与手感,这夹钢法类似于后世的菜刀工艺,而油淬的使用,又让韧性加强,总体而言谭威心中十分满意。 他略作思索说道:“此刀出鞘,如墨夜流星,就叫‘流星刀’。” 孙跃和刘铁锤对视一眼,齐声马屁道:“好名字,不愧是将军!” 二人又聊了一会便走了,谭威之后来到书房,打算将一些后世的制式冷兵器和低技术火器摹稿,他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画着,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一阵夜风吹过,窗户 “哐当” 一声被吹开,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几下,随后熄灭了,整个书房陷入一片黑暗。 谭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贴身腰带上的打火机,却摸到了上面的手机,他心中一动,想起好久没有看家人的影像了,于是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然而就在他准备翻看时,手机屏幕突然闪烁几下,随后彻底黑了下去,这手机终于没电了。 谭威握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这部军用手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它承载着谭威与远在另一个世界妻女的唯一沟通,里面存满了妻女的照片,还有妻子离别时的嘱托语音。 平日里每当思念如潮,他就会拿出手机,看着照片,听着家人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幸福时光,可如今电能耗尽,那些珍贵的回忆、妻女的信息,都将随着手机的关机而消逝。 谭威虽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还是觉得无比突然,黑暗中,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脸颊滑落,他紧紧握着手机,无声地抽泣着,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思念与不舍。 就在谭威沉浸在悲痛之中时,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谭威一惊,迅速收起情绪,警惕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女子手持长剑,闪身进入书房。 黑夜里她身姿矫健,行动敏捷,进来后迅速关好门,背靠着门站定,警惕地留意外面的动静,谭威先前适应了黑暗,所以看出这女子并非云琴和月画,心中不禁疑惑丛生,但却也不动声色。 第88章 刺杀三 谭威在黑暗中紧盯着闯入书房的陌生女子,瞬间断定她极有可能是刺客,心中暗自思忖,绝不能让她轻易逃脱,这次定要生擒她,以此查明背后的真相。 此时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些许光亮,使得屋内形成了鲜明的明暗对比,女子因外面光线亮,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屋内的黑暗,并未察觉到黑暗中静静坐着的谭威,只是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手中的长剑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谭威屏气敛息,双脚轻点地面,悄无声息地起身,朝着女子缓缓靠近,自打练习王道长授予的心法后,谭威明显感到体能异于常人。 谭威使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宛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悄然逼近自己的猎物。就在女子觉得外面似乎没有异样,刚欲转身出门时,谭威腾然出手。 女子反应速度极快,几乎在听到声响的瞬间,迅速反手刺剑,剑刃划破空气,发出 “嗖” 的一声,谭威心中一惊,身体本能地向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紧接着他趁着女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欺身上前,使出一招 “得合勒”,双臂如铁钳般迅速环抱住女子的脖颈,同时脚下一勾,别住女子的脚腕再用力一扭,女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哐当” 一声,女子手中的短剑落地,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刺耳,女子不甘就此被擒,迅速与谭威扭打在一起。 她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谭威的控制,混乱中她看准时机,用膝盖猛地朝谭威的下腹男人死穴撞去。谭威躲避不及,下腹吃痛,闷哼一声,但他咬着牙,死死地压制住女子。 谭威恼羞成怒,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紧紧贴着女子,让她的四肢无法伸展,难以使出有效的招式。 两人因为光线问题无法实战,只能在地上翻滚、扭打,书房内的桌椅被碰得东倒西歪,经过一番激烈的肉搏,女子的衣衫变得凌乱不堪,发丝也散落下来。 此刻两人脸贴脸、身贴身,谭威甚至能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花香,谭威身高体壮,平日里又勤于锻炼,体力充沛,只因下腹被袭击而无法及时运力。 反观女子,武艺再好可体力渐渐不敌,在谭威持续的压制下,女子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终渐渐停止了反抗。 谭威喘着粗气,盯着女子的眼睛,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闯入我的书房?” 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滴落在女子的颈项上,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谭威的敏感部位因女子不经意的动作产生了反应,不自觉地抵住了女子的下腹。 女子感受到这异样的触碰,又羞又急,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谭威察觉到女子的异样,心中也有些尴尬,但他仍强硬地威胁道: “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我可要叫人了。到时候,你可就任我处置了。” 女子一听,心中慌乱不已,她本就不是专业的贼人,自己如今这般被轻薄,眼前的登徒子又占上风,犹豫了片刻,点头示弱 。 谭威满心期待着女子告知,于是微微低下头,凑近女子的嘴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发力。 她猛地抬起头,用头顶向谭威的鼻子,谭威躲避不及,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鼻子仿佛要被撞碎,鼻腔内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 接着女子趁谭威吃痛分神之际,握紧拳头,狠狠地朝着他的左眼挥去,“砰” 的一声,谭威的左眼重重地挨了一拳,眼眶周围瞬间红肿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女子见谭威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谭威,谭威本就因接连受创而身体不稳,被女子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女子迅速起身,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捡起地上的长剑,朝着门口冲去,谭威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刚一把抓住女子,突然下腹一阵疼痛,四肢发软,根本无法立刻行动,等他缓过神来,女子早已扯碎衣衫,消失得无影无踪。 谭威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本想生擒女子,查明背后的刺杀真相,没想到反而遭此重创,他不知自己为何,见了女人就下意识的心软,而且越漂亮越下不了手,看来这是病,得治! 他强忍着伤痛,呼喊亲卫,亲卫们听到呼喊,迅速冲进书房,看到谭威鼻青脸肿的模样,都吓了一跳。谭威忍着疼痛,下令道:“快,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个刺客找出来!” 亲卫们领命后,迅速在府邸内外展开搜查,可一番搜寻过后,却一无所获,女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丝踪迹。 谭威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他在书房中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女子的线索。他发现地上遗落着一把短剑,剑身上刻着 “如烟” 二字。谭威捡起短剑,仔细端详,心中猜测,这或许就是女刺客的信印。 过了一会儿,云琴和月画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看到谭威狼狈的样子,两女心疼不已,赶忙打来热水,为谭威擦洗伤口。 谭威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那是他在与女子扭打时从女子身上抓下的,想让二女看看有什么特殊的。 月画眼尖,一眼便认出那是女子的抹胸,不禁 “啊” 了一声,脸上泛起红晕,云琴也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尺码明显天赋异禀,两女异样地看着谭威。 谭威见状急忙解释道:“你们别多想,这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扯下来的,我只是想留作线索。” 两女听了虽心中仍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谭威如果喜欢这样的风趣,那也是极好的。 第二天谭威顶着鼻青脸肿的模样来到衙门,录事张定理看到谭威,先是一愣,随即上前问候,谭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张定理汇报工作。 张定理清了清嗓子说:“大人,铁匠铺那边出了些状况。由于效率提高,规模便要精简,现在要遣散部分难民。” 谭威听后,深知这些难民刚在铁匠铺有了安稳的工作,如今又要失业,极有可能心生不满,甚至引发动乱。 他想了问道: “咱们开州如今难民情况如何?” 张定理回答道: “回大人,开州难民众多,安置压力颇大。” 谭威又问: “我记得开州北面到黄河南岸有不少荒地,能否将这些荒地分给从铁匠铺分出的难民?” 张定理思索了一下说道:“理论上可行,只是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诸多考量。” 谭威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再仔细想想,定要妥善解决这部分难民的安置问题,不能让他们流离失所,引发后患 。” 第89章 求粮 自打谭威来到开州后,总是面对着诸多难题,其中财政困境尤为棘手,他猜测这也是朝中各方能妥协的原因。 毕竟让武人军政一方会有风险,但如果是个烫手的地方,那就另说了。 每日处理公务时,看着账面上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谭威内心还是很急的,毕竟满清还有不到六年就要入关了。 当然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让谭威变出钱粮来,他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开州东面到黄河沿岸那一大片荒芜之地,又想到当下混乱的税收制度,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明朝征收不动江南的商税,只能让北方的庄稼汉再勒一勒裤腰带,可若能让难民开垦这些荒地,岂不是一举两得?毕竟税是自己说的算,租金和税金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垦荒既能给难民们提供安身立命之所,解决他们的温饱与生计问题,又能增加开州的粮食产出,进而保障开州的商业基础。 主意既定,谭威立刻找来录事张定理,张定理赶来后恭敬地行礼,谭威也没拿张定理当外人,直接说道: “张录事,如今咱们开州财政艰难,我想着让难民去开垦荒地,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吗?” 张定理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开口到: “大人此计虽好,可其中难处不少。一来那些荒地,有的是有主的,贸然让难民开垦,恐怕会起争端;二来,开垦荒地所需的农具、种子,从何处得来?再者说如今时节已过,即便开垦了,也赶不上今年的播种季。” 谭威知道张定理就事论事,便也分析到: “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了,关于荒地有主的情况,咱们定下这样的分配原则:无主荒地,全部交给难民开垦;若是有主的,待主人回来,难民按一定比例交还租佃。如此既解决了难民安置,也顾全了原主人的权益。” 张定理听后,微微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接着谭威又提道:“农具和种子的问题,就劳你去办。你先去召集城中大户,向他们说明情况。咱们以开垦地用各大户命名方式表彰,让大户们认捐农具和种子。若是还有缺口,便由官府先行垫付。另外孙家器坊那边,你去沟通,借些农具给难民,明年再让难民归还。” 张定理领命,准备着手去办。 可是呀,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难民们即便晚些季节开垦了荒地,那也要到明年才有收成,可这期间他们的生活还得维持,粮食从哪里来呢?军粮在之前的粥场已经消耗了不少,再动用军粮显然不现实。 谭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维发散,想到刺杀自己的人与寺庙的联系,而寺庙大多田产丰厚,心中有了打算。 他再次找来张定理说道:“张录事,我想到一个办法。开州的寺庙田产多,咱们向他们征粮,以此解决难民的燃眉之急。” 张定理面露难色,犹豫着说:“大人,向寺庙征粮,这可没有先例啊,恐怕不太容易。” 谭威冷笑一声道:“没有先例,咱们便开这个先例!就从那玉林寺入手,玉林寺田产最多,香火极盛,之前还窝藏过有问题的和尚。我就不信,那住持敢不交出粮食!” 说罢谭威的脾气压不下去了,他令张定理:“你现在就去玉林寺,把那住持请到衙门来,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 玉林寺住持收到张定理的邀请后,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也不敢怠慢,赶忙整理好僧袍,带着几分疑惑与不安,匆匆来到衙门。 踏入衙门大堂,只见谭威身着官服,正襟危坐,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住持赶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谭大人,不知唤贫僧前来,所为何事?” 谭威见住持来了,并不急着进入正题,而是先板起脸,以玉林寺窝藏行刺之人为由,严厉地质问: “大师,此前玉林寺窝藏有行刺本将军之人,此事你作何解释?” 住持一听,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大人明鉴,贫僧确实不知那和尚竟有如此行径。事发后,贫僧第一时间便向差人们说明了情况,寺中僧众向来谨遵佛规,实在是对那和尚的行为毫不知情啊。” 谭威盯着住持的眼睛,观察了片刻,见他神色诚恳,不像是在说谎,便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谭威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与住持闲聊了几句关于寺庙香火、佛法之类的话题。 住持心中疑惑,不知谭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表面上却只能陪着笑脸应对。聊了一会儿,谭威话锋一转,终于道出了请住持来的真相: “住持,如今开州难民众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本将军实在不忍。听闻玉林寺田产丰厚,所以想请玉林寺出些粮食,救济这些难民。” 住持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面露为难之色道: “大人有所不知,寺里平日里的开销也大,并无多少积存,实在是无力相助啊。” 谭威闻言,冷笑一声说:“住持,你身为佛门中人,当以慈悲为怀。佛祖割肉喂鹰,舍己为人,何等的大义。如今不过是让玉林寺出些粮食,救难民于水火,你却如此推脱。若是你执意不肯,本将军只好彻查你与那贼和尚的关系,到时候,恐怕住持你今日就别想离开这衙门了。” 住持从未遇到过如此强硬的威胁,又气又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住持也不甘心就这样妥协,开始与谭威就出粮数量讨价还价,住持咬了咬牙到: “大人,贫僧实在为难,最多只能出十石粮食,还望大人谅解。” 谭威一听,心中不悦,提高了音量:“十石?这点粮食,对于众多难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本将军要求二百石,这已经是很合理的数目了。” 住持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大人,这实在是太多了,全寺上下所有存粮加起来,也不足百石啊。” 谭威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这样,住持大师,看在佛祖的份上,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一百五十石,不能再少了。” 住持心中一阵肉痛,这一百五十石粮食,几乎是寺里大半的存粮了,但看着谭威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今日若不答应,恐怕真的难以脱身。 犹豫了许久,住持终于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就依大人所言,出一百五十石粮食。” 说完住持心痛不已,在他心中,谭威此刻的面目显得十分可憎。 玉林寺出粮的消息传出后,谭威又趁热打铁,派人到其他寺庙化缘,他的手下们拿着谭威的手令,四处奔走,软的不行来硬的,各寺庙纷纷解囊相助,最终共筹得近八百石粮食。 这些粮食,对于解决难民的燃眉之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民们得知有粮食可分,个个喜出望外,他们排着长队,依次领取粮食、农具、种子和土地分配字据。 领到东西的难民们,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纷纷在衙门外跪地谢恩,而这一幕,恰好被此前夜闯谭威书房的不速之客看在眼里。 第90章 谭青天一 明末各派系攻伐,朝野上下弥漫着儒释道交融的独特氛围,嘉靖帝崇尚道学,很多在野名流都讲究禅意,而末世尚武,自然武学也有自己的拥簇者。王常月、吴殳、冷御行,堪称当世武学宗师,其声名远扬,令无数习武之人敬仰追随。 其中冷御行,出身魏州世家,家族世代簪缨,却独独他对朝堂的功名利禄视若粪土,一心沉浸于武学,潜心钻研、倾心传承,融汇各派特点,广播武艺,门下弟子众多,沐如眉有幸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沐如眉自小就展现出极高的武学天赋,冷御行对她格外器重,倾囊相授,寒来暑往,沐如眉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一招一式皆千锤百炼,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武艺。 其实她此番夜探谭府,实际与圆顿教无关,一切皆因她身世中的隐痛而起,沐如眉的母亲是个苦命的人。早年在游春时节,一次偶然的集市相遇中,被一登徒子花言巧语蛊惑。 那登徒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内心龌龊,以甜言蜜语和精心设计的圈套,欺骗了沐如眉母亲的感情,致使失身于他,遭此重创,闭门不出,待到沐如眉五岁时,她母亲心灰意冷,对尘世彻底绝望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相伴,诵经礼佛以求解脱。 沐如眉自幼由外公抚养长大,外公虽不是武学高手,但也是乡绅小康,为人正直善良,将她视若珍宝,少有的支持沐如眉的想法。 在沐如眉成长的岁月里,时常缠着母亲询问父亲的事情,母亲总是神色哀伤,默默不语,后来母亲出家,生父之事更加无从得知。 直到母亲弥留之际,才泪流满面地向她道出了身世的真相,得知真相后的沐如眉,心中五味杂陈,对生父不再抱有幻想。 说来也是因果,那登徒子后来犯了事,家族为了声誉,打发他去管理族产和田庄,而那个田庄就是后来谭威烧了的孙家田庄,庄主就是当年的登徒子。 沐如眉本来不愿再接触生父之事,但后来听闻孙家田庄家主被杀,而传言凶手正是圭圣军。沐如眉由此有了个心结,为探寻真相,她不顾路途遥远,毅然踏上了前往开州的道路。 那夜月黑风高,沐如眉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如狸猫般潜入谭府,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庭院楼阁之间,本想暗中查探消息,揭开孙家田庄家主之死的真相,却未曾料到,在书房中与谭威不期而遇。 谭威的出现让沐如眉措手不及,慌乱之中,两人瞬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沐如眉虽武艺高强,但当时漆黑一片,为了不引起护卫注意,所以有些施展不开,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沐如眉一个疏忽,竟被谭威巧妙地摔倒在地。 更让她难堪的是,在慌乱的挣扎中,她不慎丢了抹胸,这对她而言,实在是莫大的羞辱,本就因为母亲的事对男人敏感的她,此刻显然乱了方寸。 从谭府狼狈逃脱后,沐如眉心中又气又恼,她分析房中之人可能是谭威的护卫心腹之类的人,因为谭威不拘小节,书房设在了西厢,所以让沐如眉判断错了。沐如眉没有放弃,为了能再次接近谭威,她女扮男装,每日早早地来到茶楼、酒馆这些人流密集之处守候。 她认为谭威身为开州土皇帝,必定会时常出入这些场所,然而现实却让她屡屡落空,反而多次在街口遇到过谭威,可谭威被亲卫们紧紧簇拥着,脚步匆匆地路过,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日子一天天过去,沐如眉依旧坚持不懈地守候着,直到这天,她看到难民们在衙门外跪地,满脸感激地向谭威谢恩,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言语之中对谭威及圭圣军赞誉有加。 沐如眉听着这些话语,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她原本以为谭威及圭圣军是心狠手辣之人,可眼前所见、耳中所闻,却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对谭威也渐渐有了别样的看法。 经过十多天的观察与思考,沐如眉觉得自己或许错怪了谭威及圭圣军,孙家田庄家主的死,或许另有隐情,不能仅凭传言就认定是圭圣军所为,想到这里,她不愿再为难谭威,决定返回魏州。 但回想起那晚在谭府的遭遇,她的脸上仍会泛起红晕,心中感到羞赧不已,尤其是想到被那陌生男子摔倒,还丢了抹胸,她就觉得无比难堪。在回魏州的路上,沐如眉暗暗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到那名护卫,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在明代基层官员肩负着诸多重任,刑狱治安关乎百姓安危,征敛赋役影响民生福祉,除此之外,还得 “宣扬德化”,引导民众向善,以及 “劝课农桑”,推动农业生产发展,可以说千年的政治进化,许多方面已经与后世无异了。 这日谭威如往常一样前往衙门办公,虽然州府、都司、附郭县都是六曹俱备,但是谭威还是挺勤勉的,没有缺勤,他刚走到衙门前,便被一名中年女子拦住了去路。 这女子面容憔悴,头发略显凌乱,眼中满是急切,她 “扑通” 一声跪在谭威面前,双手高高举起一张状纸,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明代可以越级告状,甚至只要头顶着《大诰》去拦皇帝,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明末虽然混乱,但是这个传统没有丢。谭威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女子,伸手接过状纸。 展开一看,竟是一桩命案,女子名叫冯氏,据她所述,她的儿子许惠新婚当日,家中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许惠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身旁的新娘赤身裸体死在床上,新娘娘家得知此事后,悲痛万分,一纸诉状将许惠告到了县里,县里草草审理后,认定许惠酒后杀人,随即将他关入大牢。 冯氏声泪俱下地说道:“大人,我儿心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父亲听闻此事,急火攻心,如今一病不起,我救儿心切出此下策,求大人明察啊!” 谭威听完后眉头紧锁,命案关乎人命,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当即召来录事张定理和司律参事杜风正。 不一会儿张定理和杜风正匆匆赶来,谭威将状纸递给他们,二人仔细看过之后,张定理率先开口: “大人,依我看内黄县令的处置并无不妥。新婚之夜新娘惨死,新郎醉酒,宾客也未看到有贼人进出,现场情况看似一目了然,以酒后杀人定罪,合乎常理。” 杜风正则面露思索之色,许久后说道: “大人,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案宗上说据仵作查验,新娘身上有被掐、捂嘴和侵犯的痕迹,而许惠当时大醉,连自己行动都难以控制,又怎有力气与新娘交合,更别说后续这些残忍行为了。可令内黄县令重新彻查此案,若还是认定许慧所为,可与许家听审,以明正典。” 谭威听着二人的分析,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对杜风正看法的认可,而且案宗里有司律杜风正的“待疑收监”四个字,说明杜风正没有直接判其死刑,而是关入大牢等待转机。 他沉思片刻后道: “杜参事所言有理,此案疑点重重,绝不可草率定案。这关乎一条人命,也关乎一个家庭的命运。” 谭威转向杜风正,神色郑重地吩咐道: “杜参事,你即刻前往内黄县协理复核,务必仔细查清案情。重点关注新郎平时醉酒后的表现,是酒后性情大变,还是如他母亲所言,心善温和。另外多走访周边邻里,了解新郎和新娘的为人,以及他们婚前婚后的关系。还有对案发现场再进行详细勘查,说不定能发现新的线索。一切都要严谨细致,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杜风正领命道:“大人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大人所托。” 说完匆匆离去,准备前往内黄县,谭威对实干派还是很欣赏的。 第91章 谭青天二 杜风正领命后安慰许惠母亲冯氏说:“大娘,上状已告,剩下的就看我,我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还您儿子一个公道。”这原来也是杜风正的一个下策,是身处官场又想作为的无奈之举。 到了内黄县,内黄县令得知杜风正前来重查此案,心中虽觉得杜风正有些越线了,此前的判决并无不妥,重查实在没必要,但这是都司主官谭威的命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僵硬的满脸堆笑地迎接杜风正,将案件所有卷宗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内黄县令说道:“杜司律,这便是此案的卷宗,之前我们也是依着证据和大明律定案的。”内黄县令把“大明律”三个字说的很重。 杜风正没有理会县令的话,而是专注地翻开卷宗,仔细查看起来。看完后他有些想法,随即决定去看看许惠。 在昏暗的牢房中,许惠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杜风正看着他,温和地问道:“许惠,你如实告诉我,新婚当晚你喝醉后,还记得些什么?” 许惠颤抖着声音,将当晚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杜风正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许惠的手,他发现许惠的指甲短且干净,心中不禁起了疑,新娘背上那些明显的抓痕,按常理不应是这样指甲的人所为。 走出牢房杜风正开始走访许惠家的邻居,他挨家挨户地询问,从邻居们口中得知,许惠平日里酒后就贪睡,从没有过酒后闹事或者性情大变的情况,这与之前的猜测似乎有些吻合,杜风正的心中更加笃定这案子另有隐情。 接着杜风正来到许惠家,对案发现场进行再次勘验,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无意间他在窗台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不大却十分宽,显然不是许惠这种消瘦之人的,再看窗户纸,上面有一个小孔,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戳破的,杜风正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为了缩小嫌疑人范围,杜风正让许家列出了所有吃喜酒的人名单,他果断地排除了老幼妇孺,然后将其余人带到衙门。 面对这些人杜风正严肃地说: “今日请你们来,是为了查清许惠新婚当晚新娘遇害一事,你们需如实告知我,如若隐瞒则视为从罪,现在你们好好想想,酒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他逐一询问,同时派人去核实每个人的说法,对于那些能相互印证行程的人,他暂时排除了嫌疑。 经过一番排查,有四人的回答与其他人不符,杜风正察觉到这四人有问题,对他们进行单独审问,在杜风正的逼问下,其中两人终于承认,他们当晚去了勾栏,经过勾栏作证,也排除了嫌疑,这样一来,嫌疑人范围进一步缩小,最后只剩下两人。 杜风正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发现其中一人指甲修长,而且他脚上的鞋子与窗台上的印痕十分相符,杜风正心中一喜,觉得找到了关键人物。 他立刻对两人展开审讯,可这两人却矢口否认与案件有关,百般抵赖,杜风正见此,把两人分开关进牢房。 分开审问下,两人口供频频出错,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杜风正开始给两人讲解主犯和从犯的量刑区别,在杜风正持续的攻心之下,两人终于扛不住了,开始互相推诿责任,你一言我一语,将当晚的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在许惠结婚那天,本应是喜气洋洋、幸福满溢的日子,却因两个心怀不轨之人的恶行,酿成了悲剧。许惠有两位平日里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常干偷鸡摸狗勾当的朋友。 大婚当日他们在席上喝得酩酊大醉,酒壮怂人胆,两人竟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相约去新房听墙根。 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新房,透过窗户纸的缝隙,瞧见许惠早已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而新娘正对着铜镜,轻柔地擦拭着身子,这一幕让两人瞬间色胆包天,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那许惠醉成这样,咱们……” 另一人忙不迭点头,眼中闪烁着好色的光,于是二人费了一番力气,从窗户翻进屋内,新娘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就被两人粗暴地捂住嘴巴。 慌乱之中,两人的动作愈发失控,最终不慎将新娘掐死,等两人发泄完,看着眼前的惨状,登时醒了酒,开始慌了神,匆忙从窗户逃走了,谁知道后来新娘家里人就是认定新郎杀人,两人虚惊一场。 当杜风正将完整的案状呈递给谭威时,谭威拍了拍杜风正的肩膀,十分满意的说道:“杜参事,此次办案,剥丝抽茧,比那法医秦明更胜一筹哇,与他相比,毫不逊色!” 杜风正疑惑的说道:“秦明是谁?” 谭威哼哼唧唧圆不过来了,便直说:“我娘舅!” 。。。。。。 经此案件谭威对杜风正的印象极佳,恰好内黄县令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处理事务时常力不从心,谭威思索再三,决定保举杜风正为都司参事,提拔他先任内黄县令,锻炼一年后来附郭开州城做父母官,这也是培养几个自己人,希望杜风正给点力。 与此同时孙枫林这边也在为谭威代理各种生意,他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逐步走上正轨,“孙家器坊” 在技术革新方面成效显着,因使用活塞式风箱,在孙跃、刘铁锤的悉心指导下,生产出来的农具质量大幅提高,成本却大大降低。 凭借着优质低价的优势,迅速占领了开州市场,并且迅速向周边辐射,谭威见此对孙枫林说道:“孙管家,如今农具市场咱们站稳了脚跟,你可尝试开发日用品,进一步拓宽生意版图。” 随后给了孙枫林一些图纸,仅是衣架、铁炉和铁质碗筷之类的。 此时武义军的军需官听闻 “孙家器坊” 产品优质,特意前来考察,一番查看后,对其产品赞不绝口,当即下了一笔大订单,谭威得知此事,心中大喜。 俗话说逢乱世,武器防具可是无价的,京城那边潜在客户可不少,随后让孙枫林派人精心挑选了一批优质铁制品,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 第1章 爆?穿 当新闻上播报出y市一处军区仓库发生爆炸时,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家依旧是上班打工吃早饭,只有临近仓库的部分商户反映,爆炸似乎并不剧烈,还不如个煤气罐动静大。 事情还要退回五个小时前,那时候还是擦黑的凌晨,在军区仓库区有一处警戒室,那里周围都是持枪的卫兵。最深处的内室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内衬的军装和眼前的怪异仪器让人知道这不是位大夫。 同样忙碌的是身边也穿着白大褂的一位英气的年轻人。房间只有这两人,而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一步的。 眼前的年轻人叫谭威,一米八三的身高比例绝佳,国防科大的智能科学顶尖人才,却在这个隐秘于城郊军区的仓库里默默的奉献。 “小谭,下一个虚拟领还有多少时间开源?” 教授刚问了一声,突然显示屏的异常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短暂的凝滞后,教授忙说: “小谭快存数据,我去闭端” 话尚未说完,那位教授就被爆炸推倒在地,所幸他在一道隔门后,没有危险,可是他最后想呼唤谭威注意危险时,一道蓝光冻结了那一刻的声音。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谭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原上,天空湛蓝得刺眼,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基地实验室里,可现在他居然毫发无损地躺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随身的手机、匕首等都还在。谭威站起身,环顾四周,远处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气息,没有现代工业的痕迹。 他打算朝南走,作为一名军校生,他有过野外生存训练。他扯掉了身上破成绺的白大褂,又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和靴子里的军用匕首,确认装备齐全后,迈步向南走去。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他看到了野羊群,在远处的山坡上悠闲地吃草。饥饿感开始折磨他的胃。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又看了看那群野羊。作为一名军人,他有着严格的原则:除非是生存所迫,否则绝不伤害野生动物。他最终放弃了使用手枪,转而从靴子里抽出了军用匕首。 他蹲下身,搜寻到一个野鼠的洞穴,耐心等待了大约十分钟,一只肥硕的野鼠探出了头,谭威屏住呼吸,手中的匕首猛地掷出,精准地刺中了猎物的脖子。 捡起野鼠,正准备处理这只野味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飘进了他的鼻子。谭威警觉地站起身,顺着烟味的方向望去,发现山坡下隐约有帐篷的轮廓。 谭威激动的奔向帐篷,打算借机求助,好快一些回到实验室。可靠近后却看到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草地。这些人的服饰很奇怪,不是现代蒙古人的装束,更像是古代游牧民族的打扮,伤口还很新鲜,说明凶杀发生不久。 突然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循声望去,一个老人倒在帐篷后面,背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谭威立即上前,从军装夹层的隐藏急救包里取出纱布和止血药,为老人处理伤口。 老人渐渐苏醒,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悲痛,就在这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擦着谭威的耳朵飞过,谭威迅速转身,看到一个黑衣骑手正策马而来,老人此刻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对着骑手说着什么。 骑手勒住马,听闻老人的话语后,态度明显缓和下来,他翻身下马,从马鞍旁的皮袋里取出一块肉干,屈膝递给谭威。 谭威接过肉干,饥饿使他顾不得多想,直接吃了起来。许久后谭威吃完了肉干,站在帐篷前,耳边是老人听不懂的语言。让他无法找到心中疑惑的答案。谭威准备再次尝试与老人沟通,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黑衣骑手和老人瞬间如临大敌,黑衣骑手迅速翻身上马,握紧了手中的弓,目光死死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谭威心中一紧,以为是杀人凶手来了。他迅速摸向腰间的手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飞扬中,十余骑着甲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骑兵一声令下,数支箭矢破空而来。谭威反应极快,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射向他的箭矢。然而老人却没能躲开,一支箭正中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黑衣骑手怒吼一声,迅速拉弓反击,箭矢精准地射中了一名敌骑的咽喉。随后他猛地一夹马腹,催马逃离,敌骑中大部分人马立刻追了上去,只留下两骑朝谭威冲来。 两骑举着长刀,杀气腾腾地逼近。谭威冷静地举起手枪,瞄准其中一骑的胸口,果断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那名骑兵应声落马。另一骑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慑,动作稍一迟疑,谭威抓住机会,再次开枪,将其击毙。 马蹄声渐远,黑衣骑手和敌骑已经消失在草原的尽头。谭威迅速跑到老人身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老人已经没了气息。他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走向被击毙的骑兵,仔细查看他们的装备。长刀锋利无比,刀身上刻着一些他不认识的文字。骑兵的穿着打扮与蒙古人截然不同,头顶只留一撮细辫。他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搜出一枚粗糙的铜制钱币,上面刻着“天命通宝”四个字。 谭威盯着那枚钱币,脑海中闪过设备爆炸后的种种怪事:无信号的手机、疯狂转动的指南针、陌生的草原、古老的服饰、血腥的杀戮……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轻易相信的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心中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像穿越小说中的主角一样,穿越了时空隧道? 他不知道,调试设备时那道神秘蓝光,已将自己送进平行时空。此刻是1637年,崇祯十年,皇太极称帝的第二年。满清与明朝长期对峙,还不断欺压西海女真和野人女真。谭威所处的黑龙江上游流域附近草原,蒙东部落尊奉皇太极为大汗,清国势力正盛。 他刚才目睹了野人女真与满清的冲突。阿勒坦部常与满清抗争。清军派出三十小队搜捕阿勒坦,两队人马与其遭遇,致使其亲人和族人大多惨遭杀害。阿勒坦突围后,见老人也遇害,悲痛欲绝。谭威开枪击毙两名清军骑手,阿勒坦对他佩服不已。 再次汇合后,谭威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指不舍得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一张张照片闪过:妻子的笑脸、孩子的调皮、父母的白发……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些画面仿佛在提醒他,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阿勒坦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张弓。他蹲下身,谭威早已小心的收起了手机,阿勒坦指了指谭威腰间的枪,又指了指远处倒下的清军骑手,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他单纯的觉得谭威可以在没有刀和弓箭的前提下轻松解决满清精锐是了不得的人物,毕竟若是换作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谭威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不晓得手枪的威力,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的厉害,又用动作表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阿勒坦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远处的黑暗,又做了一个骑马的手势,随后指了指东南方向,神情严肃。 谭威明白,阿勒坦是在告诉他,清军会追来,必须尽快离开。他站起身,拍了拍阿勒坦的肩膀,表示同意。 阿勒坦走向一匹战马,示意谭威跟上。谭威走到马旁,摸了摸马鬃,心中有些忐忑。他的骑术并不精湛,但眼下别无选择。 阿勒坦在前方带路,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矫健。谭威努力跟上他的速度,但马匹的狂奔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他的双腿被马鞍磨得生疼,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隐约可见几支火把在黑暗中晃动。阿勒坦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凝重,随后加快了速度。谭威心中一紧,知道清军的追兵已经逼近。 第2章 部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抓住缰绳,努力跟上阿勒坦的步伐。两匹马在夜色中狂奔,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逐渐清晰。谭威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为躲避满清人,阿勒坦带着谭威策马狂奔。起初谭威的身体随着马背的颠簸剧烈摇晃,双手紧紧抓住缰绳,生怕被甩下去。渐渐地,他找到了节奏,身体随着马的步伐起伏,仿佛与马融为一体。他不禁感叹,古人对“疾驰如风”的形容果然贴切。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旁。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河岸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阿勒坦勒住马,翻身下马,示意谭威休息片刻。谭威从马背上滑下来,双腿一阵酸软,几乎站不稳。他走到河边,捧起冰凉的河水洗了把脸,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阿勒坦从马鞍旁的皮袋里取出一块肉干,递给谭威。谭威接过肉干,咬了一口,虽然干硬,但饥饿让他顾不得挑剔。他指了指河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用动作询问是否可以饮用。阿勒坦点了点头,谭威这才放心地喝了几口河水。 休息片刻后,阿勒坦示意继续赶路。谭威翻身上马,双腿内侧的皮肤已经被马鞍磨得生疼,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阿勒坦的步伐。 又经过一段漫长的骑行,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隐秘的营地。营地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几顶帐篷散布其间,周围用树枝和藤蔓做了简单的伪装。阿勒坦下马后,与一位老人紧紧拥抱,老人眼中满是欣慰。 营地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谭威,低声议论着。谭威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戒备和好奇。阿勒坦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示意他跟上,随后将他带入一顶帐篷。 帐篷内陈设简单,地上铺着兽皮,角落里堆着一些生活用品。谭威疲惫地坐在地上,双腿内侧的皮肤已经被磨破,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大腿,心中暗自苦笑:这古代的骑马生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情,谭威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躺倒在兽皮上,很快便沉沉睡去。梦中,他看到妻子被一群黑衣人袭击,自己却无力救援。随后,他又梦到自己被敌人包围,刀光剑影中,他愤怒地一脚踢出,猛然惊醒。 睁开眼,谭威发现自己一脚踢到了阿勒坦。阿勒坦正坐在帐篷门口,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谭威尴尬地笑了笑,用动作表示歉意。 这时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用古怪口音的汉语对谭威说道:“你,汉人?” 谭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会说一点汉语。你,写,字。” 谭威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笔记本,翻开一页,用繁体字写道:“这里是哪里?” 中年人接过笔记本,仔细看了看,随后用笔在下面写道:“此地是混同江,属乞列迷部,已被满清占领。中原正是大明。” 谭威心中一震,终于确定自己穿越到了明末的黑龙江流域。他继续写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与满清交战?” 中年人写道:“我们是野人女真,不愿臣服满清。阿勒坦是酋长之子,带领我们抵抗清军,但死伤惨重,只能北迁避战。” 谭威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心中逐渐理清了现状。他写道:“满清为什么要抓你们?” 中年人叹了口气,写道:“满清要抓丁充军,我们不愿为奴,只能反抗。” 谭威点了点头,心中对阿勒坦的敬佩又多了一分。他继续写道:“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中年人写道:“我们在大兴安岭一带暂时栖身,寻找新的容身之所。” 谭威放下笔,深吸一口气,迅速评估自己的处境。他明白,悲伤和迷茫都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回到家人身边。 多年的军校生活和残酷的训练赋予了他坚强的意志。他相信,自己的本领在这个乱世中一定能派上用场。无论是野外生存、战术策略,还是现代科技带来的知识,都是他生存的资本。 谭威站起身,走到帐篷外。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传来阵阵虫鸣。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 野人女真人是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的祖先,他们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中,以狩猎为生,崇尚英雄,敬重勇者。 阿勒坦是部落中最英勇的勇士,他亲眼目睹了谭威空手打死两名满清骑手的壮举,并将这一事迹传遍了整个部落。 族人们对谭威的勇猛无比佩服,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少女们,她们不仅被谭威的英勇所吸引,更因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容而频频投去关注的目光,毕竟在这种较为原始的部落,中原面容的谭威那就是鲜肉,可以吸引一群母狼。 一到深夜,就会有不知姓名的少女在谭威帐篷前唱歌,其中求欢的信号一度给了谭威很大困扰,毕竟他现在没这个心思。 谭威深知要在古代生存,尤其是融入这个以狩猎为生的部落,必须掌握骑马、射箭、语言等基本技能。 后来他换上了野人女真人的服装,虽然一开始感到不习惯,但仍然穿上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军装折好,放在床头,仿佛那是他与现代世界唯一的联系。 阿勒坦见谭威射箭时总是偏离目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着急,认为这个外来者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枉费自己在族人面前那样的推崇他。 然而谭威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虚心向部落中的猎手们求教,决心找机会证明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里,谭威全身心地融入了部落的艰苦生活。起初他在狩猎中一无所获,甚至因为不熟悉地形和猎物习性而频频失误。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每天早起晚归,跟随经验丰富的猎手们学习追踪、埋伏和射箭的技巧。渐渐地,他的进步开始显现出来,从最初只能跟在队伍后面,到后来能够独立带队,甚至在一次狩猎中成功捕获了一头野猪。 他的努力和进步让族人们刮目相看,而他为人谦和、乐于助人的性格也让他逐渐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接纳。 谭威不仅在狩猎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还努力学习部落的语言,毕竟军校高材生,落到这个时代就是神童。 他每天都会找机会与族人们交谈,虽然一开始只能听懂只言片语,但他坚持不懈,渐渐地能够用简单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想法。 族人们见他如此用心,也纷纷主动教他,甚至有些年轻人开始用谭威的名字开玩笑,称他为“学得最快的汉人”。 谭威对此并不介意,反而笑着接受,他知道这是族人们接纳他的表现,在交谈中,谭威经常利用现代知识提出捕猎的改进,甚至做出了一把简易粗糙的复合弓。 他不敢一次性暴露太多,可往往仅仅几处指点,就被族人震惊许久,现代军用连环陷阱、非对称x型简易复合弓,甚至自己编的鱼笼都能从河里毫不费力的捕上大鱼。 这种降维打击太恐怖,后期谭威渐渐收敛了很多,毕竟在这个时代,勇武和拳头才是真正的证明,一些非这个时代的技术反而是危险的暴露,当然很快证明自己武力值的机会就来了。 一次狩猎大获丰收后,夜晚族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喝酒跳舞,庆祝这难得的丰收。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欢笑声和歌声在夜空中回荡。 谭威坐在人群中,感受着这独特的氛围,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归属感。酒过三巡,族人们开始进行传统的摔跤比赛。这是野人女真人最喜爱的活动之一,摔跤的着装和规则与现代蒙古族、中国式摔跤有相似之处,但又有着独特的部落特色。 男子们纷纷上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技巧,场边的观众们则鼓掌欢呼,气氛热烈异常。谭威坐在一旁,看着场上的摔跤比赛,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这是族人们展示勇猛和力量的重要场合,也是他进一步融入部落的机会。 他仔细观察着每个摔跤手,场上的比赛越来越激烈,族人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谭威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将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场地上,两名摔跤手正激烈交锋,他们的动作简单直接,充满力量。谭威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他们的摔跤技法虽然朴实无华,但每一招都直击要害,讲究实用,倒是与蒙古摔跤有几分相似。”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军校时期。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自以为身体素质不错,却在一次与蒙古族班长的较量中吃了大亏。班长身形魁梧,动作迅捷如风,谭威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摔得狼狈不堪。那次的失败让他意识到,摔跤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技巧与经验的较量。于是,他虚心向班长求教,拜师学艺,日夜苦练。几个月后,他不仅掌握了蒙古摔跤的精髓,还在一次切磋中连摔班长十余跤,赢得了对方的尊重。 正当谭威沉浸在回忆中时,场上的比赛已经结束。阿勒坦身为部落勇士,连胜两场后,走下场地,坐在一旁休息。他的狩猎伙伴,部落里最强壮的乌扎拉则站了出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谭威身上。乌扎拉咧嘴一笑,大声说道:“谭,看你一直站在旁边,不如上来比试比试!” 谭威还未回应,人群中一位少女突然站了出来。她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大声喊道:“乌扎拉,你别欺负人!谭是我们的贵客,你怎么能让他上场?”她的话语明显暧昧偏袒,可引得众少女纷纷侧目认同。 谭威却对她微微一笑,从容走上前,对乌扎拉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坚定地用部落语说道:“那就玩玩,权当助兴。”他的态度谦逊却不失自信,引得部落众人一阵疑惑。 族中的一位老人见状,拄着拐杖走上前,拍了拍乌扎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乌扎拉,谭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要点到为止呀。”乌扎拉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膛,点头答应。 随后两人站到场中央,四目相对,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乌扎拉身材高大,肌肉虬结,像一座小山般矗立在谭威面前。他率先发动进攻,猛地扑向谭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试图将他直接掀翻。谭威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心中暗自赞叹,但他并未慌乱,而是顺势借力,身体微微一沉,稳住了重心。 乌扎拉见一招未果,立刻变换策略,双手用力一挑,竟将谭威高高举起。谭威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顺势一滚,与乌扎拉同时倒地。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随后爆发出热烈的叫好。 两人迅速起身,重新对峙。这一次,谭威主动发起进攻。他脚步轻盈,迅速贴近乌扎拉,双手抓住对方的腰带,猛然一拉,同时右脚勾住乌扎拉的左腿,用力一推。这一招正是蒙古摔跤的绝技“得合勒”,讲究猛拉猛推与勾腿的结合,力量与技巧并用。乌扎拉哪见过这个,猝不及防的身体失去平衡,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那位少女更是激动地拍手。乌扎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不服输的神情。 谭威微微一笑,算是会意。两人重新站定,乌扎拉这次更加谨慎,目光紧紧盯着谭威的动作。对峙片刻后,谭威突然发动进攻。他迅速抓住乌扎拉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肩膀,身体猛然前倾,同时用膝盖顶住乌扎拉的大腿。这一招正是他师傅的得意技巧“小鬼推磨”,讲究抓腕抠肩、支推顶撞,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乌扎拉虽然有所防备,但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再次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第3章 猎冬 谭威在摔跤上击败了乌扎拉,这一战让他赢得了族人的尊敬。乌扎拉曾是部落里公认的强壮之人,他的力量和勇气在族人中有目共睹。 然而谭威凭借跨时代的摔跤技术,在关键时刻降维打击,最终将乌扎拉摔倒在地。这一胜利不仅让谭威在部落中的地位有所提升,也让他的名字在族人中传颂开来。 然而谭威心中清楚,乌扎拉并不是这个部落的核心。带他来的阿勒坦,那个部落里核心的勇士,才是真正无可撼动的存在。阿勒坦的力量和技巧都远超乌扎拉,他的地位更是绝对核心。谭威和阿勒坦彼此并不想比试,两人也从未有过直接的交锋,也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 对阿勒坦来说,谭威就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从刚来部落时,他的表现差强人意,让自己妄夸海口,被部落里人所不屑,到现在牛刀小试,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什么。而对谭威来说,自己这种投机取巧,可能在阿勒坦面前还是不够用的。 虽然族中有人鼓动他们一争高下,但两人都理智地推掉了这些提议。他们心中都清楚,自己可能不是对方对手,况且两人还有种莫名的默契。 谭威意识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最强者才能生存下去。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谭威秘密地藏着一把手枪。这是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唯一武器,子弹有限,他决定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使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谭威逐渐明白,要在古代生存下去,仅仅依靠一把子弹有限的手枪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熟悉和融入,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立足。于是他主动向族中一些接触过中原的中年人了解关内明朝地区的情况。渐渐的开始对当今的政治、文化、地理有了更多的了解。 几个月里,谭威逐渐融入了野人女真的生活。他的骑术、箭法等生存技能在大幅提高,狩猎时也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外来客,但他在狩猎中展示出的现代军事技巧,往往让族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善于观察猎物的踪迹,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次狩猎都能带回丰厚的收获。 尽管谭威在部落中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可他心中始终无法完全放下对家人的思念。每当他独自一人时,总会拿出手机,翻看那些珍贵的照片和视频。他害怕军用手机电池耗尽,失去与另一个世界的唯一联系。这种思念和恐惧让他时常在深夜陷入深深的孤独之中。 冬季将至,族人按照传统,全族动员进山狩猎。男性负责追踪打猎,女性则负责一路处理猎物。这是谭威首次参与冬藏狩猎,他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这是为了部族存活,也是为了体现自己是部族一员的机会。 狩猎的前十几天,谭威的运气颇好,他跟随族人在白雪覆盖的山林中穿梭,巧妙地避开猛兽的袭击,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天他们都能带回丰厚的猎物,族人对谭威的敬佩之情与日俱增。 然而,就在这一天,意外发生了。 阿勒坦与几名经验丰富的猎手踏入了一处大林子,猎犬们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不安,低声呜咽着,仿佛在警告着什么。阿勒坦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他示意众人保持警惕,随后带领大家小心翼翼地深入密林,毕竟有危险也得完成冬储。山坳处老树盘根错节,枝叶浓密,遮天蔽日。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他们发现了新鲜的熊瞎子粪便,痕迹清晰,显然是刚刚留下的。阿勒坦心中一紧,低声说道:“小心,附近有熊。” 随着入林走了一段路,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只成年雌熊。雌熊体型庞大毛发厚重,正低头在灌木丛中觅食。阿勒坦示意众人分散开来,四人迅速张弓搭箭瞄准了目标。随着阿勒坦一声令下,四支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了雌熊。然而雌熊并未立即倒下,反而因剧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转身朝猎手们扑来。 猎手们迅速拔出熊叉,与雌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熊叉刺入熊身,但雌熊的力量惊人,几次险些将猎手们掀翻在地。经过一番生死较量,雌熊终于倒下,气息全无。阿勒坦喘着粗气,心中却隐隐不安。他意识到雌熊可能正在护崽,附近或许还有更大的威胁。 果然就在他们稍作休整时,一声震天的咆哮从林中传来。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巨熊猛然跃出,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巨熊瞬间扑向一名猎手,锋利的牙齿咬断了他的喉咙。阿勒坦见状立即举起熊叉迎战,但巨熊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一记猛烈的拍击,阿勒坦被击飞数米,重重摔在地上,肋骨断裂,鲜血从口中涌出。 其他猎手拼死抵抗,终于将巨熊逼退。他们迅速将重伤的阿勒坦抬回营地,一路上,阿勒坦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记得耳边猎手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巨熊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当阿勒坦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营地的帐篷中,身旁是谭威。谭威正用他带来的匕首削平树枝,为阿勒坦接骨固定,手法娴熟而精准。族人们围在一旁,对谭威手中的匕首和打火机惊叹不已。这些从未见过的工具在他们眼中如同神物,谭威的地位也因此悄然提升。 由于阿勒坦重伤无法行动,族人们一致推举谭威为临时头领,带领大家继续捕猎。谭威虽然是个外来客,但他在狩猎中的表现早已赢得了族人的信任。他带领猎手们在山林中穿梭,巧妙地避开猛兽的袭击,精准地射杀猎物,每一次狩猎都能带回丰厚的收获。 可部族的狩猎尚未完成,危机却悄然而至。一天清晨,营地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名族人慌张地跑回来报告,不远处出现了清国骑兵的身影。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显然是来者不善。几位有威望的老人迅速召集族人商议对策。有人提议暂时避其锋芒,躲进森林深处,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试图以此度过危机。 第4章 清兵来袭 面对清国骑兵的出现,部落内部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族人们各有想法,有人主张立刻躲进森林深处,避免与敌人正面冲突;也有人认为应该先弄清楚敌人的意图和实力,再做打算。 谭威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他深知,仅仅躲进森林并非长久之计,若不了解敌情,部落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于是,他站了出来,高声提议道:“我们不能一味躲避,必须派人侦察敌情,了解敌人的兵力、装备和动向,才能制定应对之策。”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商议片刻,最终同意了谭威的建议。经过一番讨论,决定由谭威、乌扎拉和另外两名经验丰富的猎手组成侦察小队,前往敌营探查。 出发前,谭威按照解放军侦察的惯例,对小队成员提出了严格的纪律要求。他严肃地说道:“此次行动,所有人必须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若遇险情,宁可战死,也绝不能被俘虏。”他还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确保武器和干粮充足。 为了确保行动的安全,谭威还制定了接头口令,并反复叮嘱小队成员牢记。阿勒坦虽然因伤无法参与行动,但他站在一旁,看着谭威细致入微的准备工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尽管他对谭威提出的部分内容并不完全理解,但直觉告诉他,这些准备是必要的。 夜幕降临,谭威带领小队悄然出发。他们借助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接近清军营地。经过一番周密的侦察,他们发现清军至少五百人,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显然是有备而来。谭威心中一沉,意识到部落面临的危机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回到营地后,谭威将侦察结果如实告知族人。族人们听后情绪低落,许多人面露绝望之色。部落人口仅有百余人,与清军的兵力悬殊巨大,正面交锋毫无胜算。 几位老人提议趁夜逃亡,试图避开清军的围剿。然而,当他们带领族人悄悄向山口移动时,却突然遭遇了清军的箭雨袭击。 多名族人当场丧生后,其余人被迫退回临时营地,最终被清军彻底包围。 面对如此绝境,谭威迅速冷静下来。他意识到,此刻必须依靠有限的资源和族人的团结,才能找到一线生机。他立刻召集所有能战斗的族人,清点人员和武器。 经过统计,全族能战斗的男女共八十余名,其中包括过半的男性。远程武器主要是猎弓及几把谭威改造的粗制复合弓,箭支不足一千五,每人不到三十支。 面对近五百名装备精良的清军,箭支的使用必须极为谨慎,每一支箭都可能决定生死。 谭威站在族人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们虽然兵力悬殊,但并非毫无胜算。只要合理利用资源,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就这退敌八法,言简意赅,点燃了族人的希望。他迅速制定了防御计划,将族人分成小组,分别负责警戒、防御和后勤。 他还特别强调,箭支必须精准使用,绝不可浪费。族人们虽然心中忐忑,但在谭威的指挥下,逐渐恢复了信心。 部落营地位于森林高地,四周林木茂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谭威站在营地边缘,俯瞰着下方的地形,心中不禁赞叹阿勒坦的军事素养。 正是阿勒坦当初选择了这片高地作为营地,才为部落提供了天然的防御屏障。谭威深知面对清军骑兵的来袭,必须充分利用地形优势,才能有一线生机。 夜幕降临谭威迅速召集族人,开始周密的部署。他首先安排战士们轮流休息,确保他们在战斗时能够保持充沛的体力。 随后他让妇女们砍伐树枝,制作鹿角障碍物,以阻挡骑兵的冲锋。同时,他指挥众人挖掘壕沟和陷马坑,并在营地周围布置陷阱,众人虽觉得古怪,但是执行力却不打折扣。 为了进一步削弱清军的战斗力,谭威还派出了几名箭法出众的猎手,潜入西面密林,伺机偷袭敌军的首领。此外,他指挥族人在斜坡上挖出陡缓相间的沟壑,并用泥土堆砌掩体,以增强防御工事。 天亮时分,清军骑兵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缘。他们装备精良,旗帜鲜明,显然是有备而来。谭威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动向。 清军先派出了一个达旦(约百人)的蓝旗骑兵队,试图以冲锋试探部落的防御。可临近跟前却被隐藏的壕沟所阻,谭威立即下令,指挥一队族人射出一轮密集的箭雨,且战且退。 稍受挫的清军已经跨过壕沟,集结后再次冲锋,可再次遇到一道壕沟,本来依旧跨过便是,可这第二道壕沟居然比第一道深很多。眼看身后还有刚才已经跨过的第一道壕沟,阻止了冲锋回防,领队一咬牙还是带队继续向前,企图抓紧兵戎相见。 可是这第二道壕沟居然是个障眼法,等人马尚离着半步,那虚掩的边缘就塌了下去,骑兵在山林不容易整齐划一,后面的人马直接把前排的骑兵给挤了下去。 本来山林里土质就松软,企图爬出坑道的清兵,一扒拉松土就会掉落一片,短时间就挤在这道壕沟前后。谭威此时果断下令,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清军骑兵措手不及,损失近半,被迫撤退。 清军将领见状,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全体冲锋。一个牛录(约三百多人)的骑兵队如潮水般涌向部落营地。然而当他们冲至鹿角地带时,战马被障碍物阻挡,速度骤减,两侧地面隐藏在枯叶下的削尖钉木也迫使清军人马无法短时间散开。 谭威抓住机会,再次指挥族人们射出箭雨,清军骑兵在密集的箭矢下伤亡惨重。部分清骑勉强冲过鹿角接近山坡,绊倒在了事先挖好的陷马坑中。 谭威见状立即命令长矛队进行投射,大量射杀被困的清兵。而那些侥幸冲上斜坡的清军,也被埋伏在掩体后的族人斩杀。 清军两次冲锋均以失败告终,伤亡过半士气低落。就在此时西侧密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箭啸,为首清军将领应声倒地,清军领队被谭威几人成功射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谭威见时机成熟,立即吹响鹿角,下令野人女真的汉子们发起冲锋。这些生力军居高临下,如猛虎下山般向失去斗志的清军发起猛攻。族人们挥舞着长矛和战斧,呐喊着冲向敌军。清军因将领阵亡,士气崩溃,阵型大乱。 第5章 赎金 在战斗前夕,谭威站在营地高处,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下方的地形之时,他就推演了整个作战过程,面对清军骑兵的来袭,必须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和战术策略,才能以少胜多。 他安排族人做的那些布置,都是几百年后血与火总结出的结晶。他命令族人们从营地步步设置障碍,都是为了弥补人数上的劣势,诚然谭威不否认作为索伦三部祖先的野人女真,具有超强的战斗素养,可是他们死不起,少一个人就劣势甚一分。 所以进入第一道壕沟后先射箭,占到第一处便宜,以打乱敌军的阵脚。但他特别强调,第一队只能都射一箭,目的是诱敌深入,待敌人第二次受阻时再集中火力射第二轮。谭威的战术思路清晰,族人们虽有些疑惑,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果然贯彻执行。 战斗打响时,清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部落山坡。而族人按照谭威的指令,迅速冲下高地,进入第一道壕沟。随着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清军阵脚大乱,冲锋的速度明显减缓。 然而骑手们只射了一箭便迅速撤退,清军见状,误以为部落箭矢不足,立即加速冲锋。就在他们冲至第二道壕沟时,前后皆不顺,谭威再次下令,第二轮箭雨密集射出,清军骑兵伤亡惨重,阵型彻底崩溃。 随后的斩首行动更是致命一击,毕竟清军此时的兵将依存性质很高,主将的阵亡对军队是致命的。 清军大乱后,谭威高举长刀,发出一声怒吼,率先冲入敌阵。他的目标是一名年轻的清兵,那清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谭威一刀斩于马下。清军见状,立即调整阵型,利用人数依旧占优势,企图围歼野人女真人。 然而谭威早有准备,他指挥族人们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把利刃,迅速穿过敌阵,造成了实质性的局部优势兵力。双方交锋激烈,野人女真人虽有人受伤,但无人被遗漏,成功冲出了敌军的包围。 冲出敌阵后,谭威立即下令族人与清骑拉开距离,随后回头射箭。这一战术让清军措手不及,再次遭受重创。清军阵型出现崩溃,士气低落,而野人女真人则士气高涨。 谭威抓住机会,回首再次举刀冲锋,族人们紧随其后,如猛虎般冲入清军阵中。清军伤亡不断,最终失去斗志,四散而逃。 此役,野人女真人以少胜多,自身伤亡极少,堪称奇迹。战斗结束后,谭威才发现自己的腿部受了伤。 他站在战场上,望着满地的断臂残躯,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反而感到沉重。他深知,战争的残酷远非胜利所能掩盖。当他看到族人准备屠杀俘虏时,立即上前制止。他高声说道:“杀戮俘虏并非勇士所为,我们应当遵循草原民族的战争规则。” 谭威提出,不杀俘虏,而是放两人回去,让清人支付赎金。这一做法符合辽东地区的习俗,既能彰显部落的仁义,又能为族人争取实际利益。族人们听后,纷纷执行收刀。 此战过后,谭威站在营地中央,目光扫过那些被俘的清兵。他深思良久,他之所以提出战俘换赎金,主要还是考虑到现实,满清事大,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招致更大的仇恨。况且族人中断了冬储狩猎,不要点物资,这个冬季恐怕就难过了。 族人公议后,他选出两名轻伤的清兵,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回去,每名俘虏需以两头羊为赎金,赎回他们的性命。” 两名清兵闻言,知道不用死了,感激涕零,当即跪地叩谢。谭威扶起他们,语气平静却坚定:“回去告诉你们的将领,我们并非嗜杀之人,但若再来犯,必以刀剑相迎。” 为防清军报复,谭威与族人们商议后决定让大部分野人女真人北上进山,暂时避开可能的冲突。谭威则带领少数人留在营地,等待清人送来赎金。 几天后,清人果然如约而至。他们不仅带来了规定的羊,还带来了一柄改良的中亚宝刀,作为豪格赠予阿勒坦的礼物。 清人使者恭敬地说道:“豪格大人承诺,冬季不再攻打贵部,愿与贵部和平共处。”谭威接过宝刀,礼貌的回应:“告诉豪格大人,贵部仅仅为了存活,若是相比,定然会让其得不偿失。”双方顺利完成交易,气氛虽紧张,却未起冲突。 谭威深知清人势力强大,若继续留在此地,恐难逃被吞并的命运。于是他催促几人北迁兴安岭的密林与族人汇合。 当日追上部族后,谭威详细分析了兴安岭的地形优势,指出那里山林密布,易守难攻,适合部落长期生存。作为军校生,也算半个活地图,加上大兴安岭几百年没有大的改造,自然有个印象,可这些在族人眼中就是神仙了,众人对谭威愈加听从。 族人们经过商议,全然按照谭威的计划来。然而谭威的心中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他深知自己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历史的车轮终将推动各民族融合。乱世之中,他本有机会南下中原,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但眼前的责任却让他难以割舍。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谭威还是向阿勒坦等人提出了南下的想法。阿勒坦闻言,神色复杂,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沉声说道:“你虽非我族人,但你的智慧和勇气早已赢得我们的尊敬。若你执意南下,我们虽不舍,却也理解。” 其他族人也纷纷上前,表达了对谭威的感激和不舍。谭威心中五味杂陈,但南下中原的念头却愈发强烈。 当晚部族为谭威举行了隆重的送行仪式。篝火熊熊,族人们围坐在一起,载歌载舞,为谭威送上祝福。谭威端起豪格送的高粱酒,与族人一一对饮,连喝十几碗,醉意渐浓。 他望着眼前的篝火,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族人的不舍。醉意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与妻子共度良宵。 第6章 萨仁娜 谭威醒来时头痛欲裂,仿佛有千斤重锤在脑中敲击。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与一名妙龄少女赤身相拥。那少女正是萨仁娜,曾在摔跤场上维护他的女孩。 萨仁娜一直对谭威示好,但谭威因忙于融入部族、思念妻女而装作不知。昨夜谭威因送行仪式上连喝十几碗米酒,醉得不省人事。 萨仁娜见状,便扶他回帐篷,细心照料他入睡。此时萨仁娜起身取来一碗温热的马奶,递到谭威面前。她的身材健美,充满青春活力,谭威看着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感。 萨仁娜坐在谭威身旁,轻声说道:“你喝得太多了,喝点马奶会好受些。”谭威接过马奶,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他的头痛。 他看着萨仁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谭威暂时放下了对妻女的思念,与萨仁娜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然而谭威心中清楚,自己终究要离开。他早已拟定了一条南下中原的路线:沿霍林河南下,经大辽河、山海关,最终在沧州附近进入中原。他决定南下投军,毕竟军校出身加上穿越先知福利,不冒险一下实在可惜。 临行前他找到阿勒坦,郑重地留下了忠告:“清军势力强大,部落若继续留在此地,恐难逃被吞并的命运。我建议你们北迁大兴安岭,那里山林密布,易守难攻,适合长期生存。同时,部落必须团结一致,才能抵御外敌。” 阿勒坦听后,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他并知道现实历史中,北地要到康熙时期才会遭遇沙俄和满清争抢,最起码还有个百八十年的安稳。 他虽不舍谭威离开,但也明白他的建议是为了部落的长远考虑。阿勒坦将清人送的那柄宝刀刀和自己心爱的战马赠予谭威,说道:“这柄刀和这匹马,是我对你的心意。愿你一路顺风,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谭威接过弯刀和缰绳,心中充满感激。他拍了拍阿勒坦的肩膀,郑重地说道:“保重,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次日清晨,谭威在族人们的不舍中上马南行。他穿过营地外的树林,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族人的不舍。就在他即将离开森林时,忽然看见萨仁娜站在路旁,静静地等候着他。 谭威勒马停下,走到她面前。萨仁娜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走,你是辽东的海东青,注定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谭威心中一阵酸楚,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萨仁娜,说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你作个纪念。”萨仁娜接过工作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仔细端看,突然她惊呆了,因为那个工作证上谭威的照片栩栩如生,这超出了她的理解。 要说之前谭威的匕首也好,打火机也罢,哪怕他随身的手枪也是被族人见过的,但是那些东西说真的,对于部落之人全当是中原人的神奇玩意,没见过但是可以理解。不就是锋利的短刀和精美的火折子嘛,至于手枪,谭威又没当人面开过,包括阿勒坦也没当面看过开枪,那在族人眼中就是个铁疙瘩,防身用的。 可这个工作证上的照片,那就超出理解范围了,萨仁娜也没愣神太久,她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根野山参,递给谭威说道:“这是我珍藏的野山参,希望它能在中原帮你换些粮食。”谭威接过野山参,心中充满感激。 他深深地看了萨仁娜一眼,说道:“保重,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谭威策马南行,风掠过耳畔,仿佛在低语着别离的哀愁。他知道萨仁娜的目光如丝线般缠绕在他的背影上,那目光炽热而深情,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她的世界里。然而他不能回头,哪怕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眷恋。他只能紧握缰绳,任由马蹄轻快地踏过草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隐隐作痛。 让萨仁娜心碎,并非他所愿。她的泪水她的期盼,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割裂着他的灵魂。可他别无选择,除非他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禁锢在这片山林之间,与猎弓为伴,与野兽为伍。他不能停下,不能回头,因为他的心中,还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在召唤。 马儿欢快地小跑着,仿佛不知离别的沉重。萨仁娜的目光却如影随形,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她的眼中他的背影渐渐缩小,从清晰到模糊从真实到虚幻,最终化作地平线上的一抹剪影,消失在无尽的远方。 路上谭威的心中却并不轻松,满是对部落的回忆。阿勒坦赠予他的那柄宝刀,沉甸甸地挂在腰间,仿佛承载着族人的信任与期望。 萨仁娜送给他的野山参,被他小心地收在行囊中,那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他在中原可能用到的珍贵之物。 还有族人们的情谊,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篝火旁的欢笑,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让他难以忘怀。 南行路上,天高云淡秋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谭威并不急于赶路,而是任由马儿缓步前行。他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涌来,诸多问题在他脑海中交织,如同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中原的形势如何?崇祯皇帝能否重用他?他作为穿越者,自己的存在会对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还有中华民族的道路选择,是否会因他的介入而改变?这些问题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思绪万千。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边云卷云舒,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无常。他知道自己此去关内,不仅是为了施展军事才能,更是为了寻找一种答案,一种关于命运与选择的答案。然而这条路究竟会通向何方,他心中并无把握。他只能一步步向前,在未知中摸索,在迷茫中前行。 马儿继续向前,谭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的尽头。他的心中虽充满疑问,但脚下的路却愈发坚定。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他无法逃避的使命。 第7章 南下之路 谭威独自一人策马穿过兴安岭南麓,进入了那片曾经属于原野人女真的故地。这里因清国连年的征战,早已荒无人烟,只剩下少部分的人类活动痕迹。 他连续行走了几日,却未曾遇到一个活人,只有风声和鸟鸣陪伴着他,显得格外孤寂。 兴安岭南麓的山势险峻,林木渐渐稀疏,开始有草原灌木间隔,北地荒凉之感,谭威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他时而穿越密林,时而跨过溪流,可始终眼前依旧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偶尔能看到几处废弃的营地痕迹,帐篷早已坍塌,木栅栏上爬满了藤蔓,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部落繁华与如今的衰败。 谭威心中感慨万千,这片土地曾是多民族往来之地,也曾有边市和客栈,汉人女真杂居,如今却因战火而沦为无人之境。 他继续前行,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马儿也显得有些疲惫。谭威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碎石和荆棘。天色渐暗,他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坡,搭起了简易的帐篷。 夜晚的山风呼啸而过,帐篷被吹得哗哗作响。谭威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第二天一早,谭威继续上路。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前行,终于来到了海边。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涩的味道。谭威站在海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他决定在此休整一天,准备些食物,顺便恢复体力和精神。 他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搭起了帐篷。独自面对自然的他,开始狩猎以充饥。他熟练地布置陷阱,很快就捕获了几只野兔和山鸡。他将猎物烤熟,储备了一些肉干,毕竟接下来的旅程还不知多久。 在休整期间,他也没有忘记寻找人迹。他沿着海岸线仔细搜寻,希望能发现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然而除了偶尔看到的野兽足迹外,他一无所获。 其实此时的大辽河与山海关一带,其实因为交战,早成了无人区,只有双方默认的商队,偶尔路过。 几日后谭威再度向着西南出发,妄图避开大凌河南下,这里路途平坦,是在交战双方眼皮下,若不是大规模军队,反而更安全。 他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兴奋地加快了步伐。他们一路疾驰,终于看到了一个营地,谭威打马上前。 营地中出来两人,相貌相近似父子。他们神色紧张,手放刀柄警惕地打量着谭威。见只有谭威一骑,他们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双方互相打量了一番后,中年人开口问道:“你是女真人?” 谭威面对中年人的问话,一时有些茫然。尽管他曾讨教过部落里接触过汉人的人,花费不少时间分析当时的语言,试图掌握这个时代的语言。 但古今方言的差异实在太大,对方的言语在他耳中显得陌生而晦涩。他努力分辨着每一个音节,试图从中捕捉到熟悉的词汇,然而那些音节像是被风吹散的落叶,难以拼凑成完整的意义。 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或许用文字交流更为稳妥。毕竟汉字作为跨越时空的桥梁,或许可以像在部落时,为他打开一扇沟通的门。 于是他蹲下身,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松软的泥土上缓缓划出几个汉字:“辽东人谭威。”中年人见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野汉子居然认字。 随即露出安心的神色。他也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书写:“我是张来福。你为何来到此地?” 谭威见对方能沟通,心中略感宽慰,便继续写道:“我本是北地汉人,满清占据辽东后,我随野人女真北上。如今不耐苦寒想回中原。” 张来福看完后点了点头又写道:“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大明,如何?” 谭威正为如何通过山海关而发愁,听闻此言心中大喜,欣然答应。张来福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带他进入营地,去见商队的主人李七。 营地中李七正与几名伙计商议行程。张来福走上前,将谭威的情况简要说明。李七抬眼打量谭威,见他身材魁梧目光坚定,态度不卑不亢,心中稍有起疑。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也是汉人,又流落至此,便随我们同行。” 李七之所以轻易留下谭威,一是因为商队历来有帮衬流落异地的汉人的惯例,他还是懂规矩的,毕竟这次商队有外人看着。 二是因为直隶以北有一伙以哈什纳为首的满族马贼,凶狠异常,过往商队屡遭劫掠。李七和张来福见谭威体格健壮举止沉稳,又是一人,不似探子,便有意召他加入,以增强商队的护卫力量。 张来福见谭威对商队的情况尚不熟悉,便放慢语速,耐心地向他介绍。他说道:“我们这支商队主要往来于直隶与辽东之间,贩运些商货,算是双方默许的。可路上不太平,尤其是哈什纳那伙马贼,专挑商队下手,需得小心提防。” 谭威虽对张来福的话听得不甚明白,但通过对方的语气和手势,再加上几日来的连蒙带猜,倒也基本能理解其意。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协助商队。 接下来的几日,谭威逐渐融入了商队的生活。他帮着伙计们整理货物,照料马匹,偶尔也与张来福用书写的方式交流。张来福见他为人踏实,便更加放心地将一些护卫任务交给他。 商队一路南下,沿途风景逐渐从荒凉转为繁茂。谭威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离中原越来越近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胸中升腾。 因为多日的交流,谭威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时间节点。他准确知道现在是崇祯十年,正是皇太极称帝的第二年,双方在山海关附近对峙,而关内农民起义军暂时处于低谷,崇祯离着自挂歪脖子树还有七年。 这一切,来得及! 第8章 武术世家 李七家族是静海一带的名门望族,其兄长更是静海军的参将地位显赫。李七常年往返于静海与北地之间,凭借家族的背景和自身的精明,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此次北上商队规模庞大,共有几十人,因货物贵重,李七特意请了护卫队随行。张来福和王猛分别担任护卫队的正副头领,二人皆是静海武术世家的子弟,武艺高强,但多年来却因家族恩怨和个人嫌隙而水火不容。 李七为了对付北地以哈什纳为首的满族马贼,才不得不将二人一并请来,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确保商队的安全。 静海军周边习武风气浓厚,张来福和王猛自幼便接受严格的武术训练,各自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张来福性格沉稳,眼光独到,善于识人;王猛则性情刚烈,行事果断,但心胸略显狭隘。 二人虽同出一地,却因家族间的竞争和个人恩怨,多年来始终无法和睦相处。李七深知这一点,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调和二人的矛盾,确保商队的安全。 商队出发后,张来福对谭威的匕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匕首造型古朴刀刃锋利,刀柄上刻有精细的纹路,显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张来福仔细端详后,不禁赞叹道:“此刀非同寻常,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他的徒弟们闻言,纷纷围拢过来观赏,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这一幕引起了王猛的注意,他本就对张来福心存芥蒂,见谭威与张来福走得近,心中更是不悦。于是,王猛多次借机挑事,试图激怒谭威,但谭威知晓其中缘由,始终隐忍不发,避免与王猛发生正面冲突。 商队停歇时,张来福与王猛会分别督促各自的弟子练武。张来福的弟子们练习的是古派武术,动作细腻,讲究以柔克刚;而王猛的弟子们则练习实派武术,招式大开大合,注重脚法,实战性极强。 二人虽在同一商队中,却始终相互防备,练武时也刻意保持距离,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偷师。 谭威对古代武功充满了好奇,但又担心与王猛发生冲突,便利用自己在军校中学到的侦察手段,暗中观察王猛的武艺。 他发现王猛的实派武术确实威力不俗,招式刚猛有力,脚法灵活多变,实战性极强,但并未达到后世影视中那般神奇的境界。 谭威心中暗自评估,认为自己凭借现代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应该可以应对王猛的攻击。不过,他并未因此掉以轻心,而是继续观察,寻找王猛招式中的破绽。 与此同时,谭威也注意到张来福的古派武术与王猛的实派武术的区别。张来福的招式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杀机,讲究以静制动,以巧取胜。 谭威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术风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将其与现代格斗技巧结合,或许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实战体系。 商队继续前行,沿途风景逐渐从荒凉转为繁茂。谭威一边观察张来福和王猛的武艺,一边思考着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立足。 他知道自己不仅要应对哈什纳马贼的威胁,还要小心处理张来福与王猛之间的矛盾。他并未因此感到不安,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穿越福利,定能在这片土地上闯出一片天地。 张来福多次询问谭威的武艺,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好奇。谭威却总是淡然一笑,谦逊地回答道:“我并未系统地学过什么武艺,只是随野人女真人习得一些箭法,至于拳脚和刀法,多是在与野兽搏斗中摸索出来的,算不得什么正经功夫。” 张来福听后虽未多言,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谭威的回答并不完全相信。 与此同时,王猛对谭威的敌意愈发明显。他多次借机挑衅,言语中带着讥讽,甚至故意在谭威面前展示自己的武艺试图激怒他。 谭威起初选择隐忍,不愿与王猛发生正面冲突,但王猛的挑衅却愈发肆无忌惮。终于谭威决定找时机教训他一番,让他明白自己并非软弱可欺之人。 这日商队在一片开阔地歇息,众人各自忙碌。谭威提着一桶水,为马匹洗刷身体。当他路过王猛的帐篷时,王猛突然从帐篷中泼出一桶脏水,险些溅到谭威身上。 谭威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王猛一眼,随即用脏话和吐痰的方式激怒他。王猛果然被激怒,脸色铁青眼中燃起怒火。 谭威见状又出言侮辱,直指王猛的武艺不过如此,根本不堪一击。王猛气得满脸发紫,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提出要与谭威比试一番。 二人来到营地中央的空地,商队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准备观看这场比试。张来福也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与好奇。谭威摆出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跨步冲拳姿势,动作简单毫无花哨之处。 王猛见状心中不禁生出轻视之意,认为谭威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冷笑一声,轻松格开谭威的拳头,随即以一招“直捣黄龙”直取谭威胸口,拳风凌厉,气势逼人。 可谭威并未如王猛预料的那般后退躲避,而是不退反进,迅速缩短与王猛的距离。这一举动让王猛的重拳失去了应有的杀伤力,拳头虽击中谭威,却因距离过近而无法发挥全力。 就在王猛一愣神的瞬间,谭威猛然发力,双臂如铁钳般紧紧扣住王猛的脖颈,同时膝盖狠狠撞向王猛的胸口。这一招正是泰拳中的拉颈撞膝之术,凶狠凌厉直击要害。 王猛猝不及防,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地上。商队众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实力强劲的王猛竟在一招之间便败下阵来。张来福更是震惊不已,他虽知谭威身手不凡,却未料到他的武艺竟如此狠辣精准。 谭威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这一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周密策划。他深知王猛性情暴躁,容易被激怒,便故意以脏话和侮辱性的言语挑衅,使其失去理智。 随后他以看似平淡无奇的招式示弱,诱使王猛轻敌,再以凶狠的杀招迅速结束比试。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显示出谭威高超的战术素养和实战经验。 商队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低声议论,对谭威的武艺赞叹不已。张来福走上前,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他虽未多言,但心中已对谭威刮目相看。而倒在地上的王猛,则被他的弟子们抬回帐篷,众人虽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再轻易挑衅谭威。 第9章 哈什纳 谭威一战立威后,商队中再无人敢找他的麻烦。他的身手和干练让众人心生敬畏,就连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王猛也收敛了许多,甚至有意避开谭威的目光。商队的氛围因此变得平和了许多,众人各司其职,行程也愈发顺利。 眼见山海关将至,商队众人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山海关是辽东通往汉地的唯一关隘,过了此地便意味着离家乡更近了一步。李七对谭威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最初的谨慎观察转为主动亲近。 一日傍晚,商队在一处山谷中扎营,李七特意邀请谭威共进晚餐。餐桌上李七命人摆上了几道精致的菜肴,还特意开了一坛珍藏多年的老酒,这些东西其实在旅途中是很珍贵的,李七能在此时拿出,足够看出他对谭威的抬识。 他亲自为谭威斟酒,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谭兄弟,此次相遇实属缘分,你身陷辽东,宁肯北上落于野人女真部落,也不屈服于满清,同为汉人在下在佩服,我敬你一杯。” 谭威举杯与李七对饮,酒香醇厚入口绵长,虽然是古代的酒,不比前世的蒸馏佳酿,可是对比在部落时的糙米浊酒,已经是琼浆玉液了,二人却是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后李七借着酒意,试探性地问道:“谭兄弟,你身手不凡,不知是否有意从军?如今世道混乱,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兄长李德尚是静海军的参将,若你有意我可为你引荐。以你的本事,定能在军中大展拳脚,将来封侯拜将也未可知。” 谭威闻言心中暗自思索,他虽对李七的提议有所心动,但更清楚自己的目标。他早已计划好,直接投奔直隶的京营才是上策。那里是朝廷的核心机会更多,也更适合他这个穿越者实现改命计划。 于是谭威微微一笑,婉拒道:“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自幼在北地,不过是为了打猎谋生,一身蛮力也只是为了讨生活,对从军并无太多兴趣。此次南下也只是想回到中原,寻一处山林,过些平静的日子。” 李七见谭威态度恭敬言辞恳切,便不再勉强。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笑道:“人各有志,谭兄弟既然有此打算,我也不便多言。只是若有朝一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来静海找我。”谭威点头称谢,二人继续饮酒畅谈,气氛融洽。 一旁的张来福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暗觉可惜。他深知谭威的本事,若能留在商队或从军,定能有一番作为。但见谭威心意已决,他也不便多言,只是默默地为谭威斟了一杯酒,表达自己的敬意。 距离山海关只剩一天行程,商队一路平安无事,众人的心情愈发愉悦。沿途的风景也变得更加秀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仿佛在为他们的顺利归程增添几分诗意。 伙计们开始盘算着此行的收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有人计划着回家后为妻儿添置新衣,有人想着用赚来的银两修缮房屋,还有人打算买几亩田地,过些安稳的日子。 谭威骑在马上,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也感到一丝轻松。他知道自己离中原越来越近了,商队众人欢声笑语,沿途的美景与归家的期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夜幕降临后,商队在一片低洼地安营扎寨。李七为了舒适,特意选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认为此地距离关口较近,且有清人军队在附近巡逻,马贼不敢轻易来犯。 毕竟商队每次往来都会向各方交税,各方势力也默认对商人提供庇护。李七对此颇为自信,觉得此地既能避北风,夜间休息也会更加舒适。 然而谭威却对李七的选择感到不安,他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后,发现营地四周毫无屏障,地势低洼,极易被敌人从高处突袭。 他面色凝重地缓缓踱步至李七身侧,刻意压低嗓音向其轻声提醒道:“李兄,虽说此处确实能够躲避狂风侵袭,但这周遭地势平坦开阔得很呐!如此一来,此地可就成了一处极易被攻击而又极难防守之处。倘若真有那凶狠狡诈的马贼突然来袭,咱们恐怕很难招架得住呀!” 然而面对这番善意的提醒,李七随意摆了摆手,和蔼的回应道:“谭兄弟啊,未免有些过于杞人忧天啦!要知道,此地距离那至关重要的关口仅有短短一日行程而已。那些个马贼即便再怎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又怎敢在此等靠近关口之地公然造次呢?再者说了,大家真的多日来辛苦,咱们这支商队有张、王两家好手,对于哈什纳那一帮悍匪,他们也不会冒险,断然不敢轻易前来冒犯的!” 李七从商知晓人性,各种权衡下,还是想让伙计护卫们好好休息一番,毕竟以后可能还要用人家,不可涸泽而渔。 谭威见李七如此自信,便不再多言,但心中仍存疑虑。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取出手机静静地听着家人的录音。录音中家人的声音温暖而熟悉,仿佛将他带回了遥远的故乡。 他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今夜的气氛有些异样,仿佛有什么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就在谭威准备休息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他猛地坐起身,凝神倾听。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马贼的呼喝声,显然是有大批人马正在逼近营地。谭威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原来哈什纳率领的百人马队早已盯上了李七的商队。他们一路跟踪,少有的闷住耐性,见商队最后一天防守松懈,且营地地势低洼,利于马队冲击,便决定趁天黑发动突袭。 哈什纳指挥马队从两面逼近营地,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商队的守哨发现马队逼近时,已经为时已晚。他急忙吹响哨声,试图示警却被一支利箭射中,当场倒地身亡。哨声戛然而止,营地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商队的护卫和伙计们听到动静,纷纷冲出帐篷,却迎面遭遇马贼的利箭攻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帐篷的门帘。 第10章 救命之恩 其实从第一声哨声划破夜空时,谭威就迅速从帐篷一角钻出,动作敏捷如猎豹。他飞身上马,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 此时商队已被马贼的突袭打得七零八落,众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谭威见状当机立断高声喊道:“快躲到货物后面!快!”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一种莫名的领导气魄荡开全场。 李七、张来福父子、王猛等二十多人听到呼喊,本能的反应过来,纷纷躲到堆积如山的货物后,暂时避开了马贼的利箭。 谭威刚射出两箭,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精准地射中了两名马贼。然而哈什纳率领的马队已如狂风般冲到货物前。他们跃过货物,与护卫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转眼间商队的护卫伤亡惨重,只剩下李七、张来福父子、王猛等数名好手仍在骑马与马贼拼杀。 哈什纳手持一柄沉重的大斧,斧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如猛虎下山,连劈两名护卫,鲜血溅满他的衣襟,凶性大发,令人胆寒。 谭威见状,心中暗叫不妙,他迅速策马绕到哈什纳背后,试图从背后发动攻击。他刚挥出长刀,哈什纳便猛然转身,大斧横扫而来。谭威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险些长刀脱手。他心中一惊,意识到哈什纳力大无穷,硬拼绝非上策。 哈什纳见谭威退避,狞笑一声,大斧当胸劈来,势如破竹。谭威不敢硬接,急忙提马逃走,哈什纳本能的跟上,此时谭威迅速拔出手枪,回马一指,来了个真正的“回马枪”。 他瞄准哈什纳,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哈什纳应声落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大斧脱手飞出,鲜血从他的肩头涌出。 数名马贼见首领被击落,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冲向谭威,试图为哈什纳报仇。谭威不愿恋战,迅速抬枪连射,子弹呼啸而出,两名挡路的马贼应声倒地。 其余马贼见状,惊恐万分,不知这掌心雷为何妖术,畏惧其威力,不敢再迫近。谭威趁机策马冲出马贼队伍,马蹄声在夜空中回荡。他奔离战场,伺机回杀。 谭威脱离马贼后,迅速策马奔向营地前方的一片坡地树林。他藏身于茂密的树丛中,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动静。营地内火光冲天,不过大多数人早已四散,马贼为财,不会多纠缠。 此时马贼的狞笑声与伤者的哀嚎交织在一起,令人心寒。谭威握紧手中的弓箭,他知道此刻贸然冲入战场只会白白送命,必须冷静行事。 不久营地中突然冲出一骑,正是李七。他衣衫凌乱,满脸血迹,显然经历了激烈的搏斗。身后,四五个马贼紧追不舍,挥舞着刀剑,口中发出嚣张的呼喝声。 谭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迅速搭箭拉弓连射,瞄准追击的马贼,只听“嗖嗖”几声,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精准地射中了马贼的胸口。几名马贼应声落马,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李七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见马贼已被射落,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策马奔向谭威藏身的树林,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谭威从树丛中走出,低声问道:“李兄,你没事?”李七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道:“多亏谭兄弟相救,否则我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两人迅速拾起地上的箭支,补充了箭囊。谭威目光凝重,沉声道:“营地内还有不少人被困,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们。”李七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我们一起去!” 就在这时,营地中又冲出几骑,他们身后,大队马贼紧追不舍,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谭威和李七对视一眼,迅速搭箭拉弓,对准追击的马贼猛射。 箭矢如毒蛇,每一箭都精准无比,马贼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马贼见势不妙,呼哨一声,停止了追击。他们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猛烈的反击,纷纷调转马头,向营地方向撤退。 谭威和李七并未追击,而是迅速收拢人马汇合。营地内马贼开始大肆洗劫,将值钱的货物和财物一扫而空。火光中马贼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谭威等人站在树林边缘,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们知道,以他们几人之力,根本无法与大队马贼抗衡,贸然冲入营地只会白白送命。最终马贼洗劫完营地后,呼哨一声,向燕山方向逃去。马蹄声渐行渐远,营地内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满地的狼藉。 谭威等人站在树林中,沉默不语。李七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但他也清楚,此刻的他们已无力再与马贼争斗。 谭威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集结众人尽快离开。”李七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也知道谭威说得对。 正在此时,远远又来几骑,谭威定睛一看,只见张来福、王猛和张小甲三人骑马赶来。张小甲伏在马背上,脸色苍白,显然受了重伤。张来福一见到谭威和李七,心头松了一下,待到近前,张小甲突然从马背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张来福急忙下马,扑到儿子身旁,捂着张小甲好几处汩汩流血的伤口,悲痛地大哭起来。他颤抖着双手,试图唤醒张小甲,但无论他如何呼喊,张小甲都毫无反应。众人都默认了张小甲的不幸逝世。 可谭威却迅速下马,走到张小甲身旁,推开张来福,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伤势。他发现张小甲的胸口有一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虽然没了呼吸,但是颈动脉仍然有,就是情况十分危急。 谭威也不顾张来福和王猛的责骂推搡,硬是极快的随手捡起一支马贼掉落的火把,迅速燎烧张小甲的伤口,这样极端的止血和杀菌方式惹怒了张来福,他认为这是在侮辱自己儿子的尸体。 可刚要发作,谭威怒爆一声“起开!”随后给张小甲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就在众人愣神惊讶拉扯之际,张小甲的一阵咳嗽,让大家都顾不得多想了,一切都顺着谭威。 看着张小甲有了反应,谭威取出萨仁娜赠送的野山参,掰下一小块,放入张小甲口中。野山参的药效迅速发挥作用,张小甲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片刻之后,张小甲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虚弱,但性命已无大碍。张来福见儿子苏醒,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张小甲的手,哽咽道:“小甲,你没事了,没事了!” 张来福转身看向谭威,眼中满是感激之情。他忽然双膝一弯,跪在谭威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谭兄弟,你救了我儿子的命,我张来福无以为报,以后但有驱使,万死莫辞!”说罢,他深深叩首。 第11章 委人篱下 李七商队北行之途,一路小心谨慎,怎料临近山海关时,却遭遇马贼哈什纳的偷袭,损失惨重。商队中的货物被洗劫一空,许多随行的伙计也在混乱中受伤或失踪。 李七这次虽有谭威协助,但终究还是损失了不少,只得带领残部撤回静海,索幸这次自己性命无忧,这点东西没了,李家还是扛得住的。 回城后张家父子、王猛各自回家休整,李七则力邀谭威到府中暂住。谭威想到自己已经进了关内,而如今暂时也无处栖身,身无分文,便随李七前往。 进入李七府第后,谭威仿佛乡下人进城,眼前景象令他目不暇接,府第之大远超出他的想象。高大的门楼两侧,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宅邸。 穿过门楼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光滑,四周种满了各式花草,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庭院中央是一座假山,山石嶙峋流水潺潺,仿佛将江南的山水搬到了北方。假山旁是一座精致的凉亭,亭内摆放着石桌石凳,显然是主人休憩赏景的好去处。 凉亭四周种满了各色花卉,红的、黄的、紫的,争奇斗艳,仿佛在向客人展示着主人的品味与财富。 穿过庭院后谭威被带到了府内的花园。花园之大令他惊叹不已。园中树木葱茏,花草繁茂,仿佛进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园中有小桥流水,有曲径通幽,还有一座座精致的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中。谭威不禁感叹,这花园之美,足以与江南的名园媲美,甚至更具气魄。李七听后也只是讪讪笑笑,觉得谭威也不是一味的武人心性,居然知晓园林品鉴。 可是李七的家人和仆人们起初却对谭威充满了敌意,毕竟此时明朝与大清对立,汉人对胡蛮夷狄有着天然的隔阂。他们见谭威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便以为他是个不速之客,甚至怀疑他是满清人,可发辫又不似。 李七见状连忙上前解释,说明谭威在商队遇袭时曾救过他的命,是商队的恩人。总管听后态度立刻转变,连忙向谭威赔礼道歉,并安排人带他去休息。 李夫人得知谭威是商队的恩人,也亲自前来慰问。她见谭威疲惫不堪,便让总管带他去别院休息。别院位于府第的东侧,虽不大,却清静别致。院内种满了翠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置身于江南。 屋内陈设简洁,却十分整洁,床铺、桌椅、茶具一应俱全,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谭威坐在屋内,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形象似野人,面容憔悴,须发乖张,与这精致的府第格格不入,他苦笑一声,心中暗自调侃,难怪他人都眼色古怪。 就在这时两个丫鬟敲门而入,开始收拾房屋。她们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细嫩身材有致,显然是府中精心挑选的侍女。 两人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便将屋内收拾得井井有条。收拾完后她们站在窗口,心事重重,似有忧虑,低头不语。 谭威穿越后还是首次住进房屋里,久别这种环境让他倍感亲切。推开房门后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屋内陈设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与温馨。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窗边摆放着一张雕花木桌,桌上放着一盏青铜油灯,灯芯微微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墙角处一只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梅花,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谭威站在屋内,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一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早已习惯了简陋的生活。如今突然置身于这样一间温暖舒适的屋子,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锦被的纹路,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可当他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时,眉头却微微皱起。 连日奔波他早已汗流浃背,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汗臭味,甚至夹杂着些许血腥味。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只见她们微微蹙眉,用手帕轻轻掩住口鼻,显然是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到了。 谭威心中一阵尴尬,连忙问道:“请问,这里可有洗澡的地方?” 两名丫鬟听到他开口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其中一名丫鬟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郎君会说汉话,真是太好了。奴婢还以为您是胡人,心中还有些忐忑。” 她微微一笑,自报姓名道:“奴婢名叫云琴,这是我的妹妹月画,我姐妹以后侍随郎君。”另一名丫鬟也微微福身,柔声说道:“奴婢月画,见过郎君。” 谭威点了点头,心中略感宽慰,他再次问道:“可否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想洗个澡。”云琴连忙应道:“郎君折煞奴婢了,没甚麻烦,奴婢就是来伺候您的,奴婢这就去烧水。”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月画则留在屋内为谭威整理床铺。 等待的片刻,谭威坐在桌边心中思绪万千。他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既真实又虚幻。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痕,不禁苦笑一声。这时云琴推门而入,轻声说道:“郎君,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随奴婢来。” 谭威起身跟随云琴来到澡房,只见屋内雾气缭绕,一只巨大的木桶摆放在中央,桶中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谭威心中一阵欣喜,正欲脱衣却见云琴披着一层薄纱走了进来,月画也脱掉了外衣,露出纤细的腰肢。两人走到谭威身边,伸手欲帮他解衣。 谭威顿时一惊连忙后退一步,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他心中暗自紧张,生怕自己一时不慎,犯了什么忌讳。 云琴和月画见他拒绝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低声说道:“郎君可是嫌弃奴婢们伺候不周?还请郎君恕罪。” 谭威见状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你们在房间等我就好,待会儿帮我梳头即可。”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言,只得福身退下。 待两人离开后,谭威长舒一口气,心中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他虽被眼前的情景冲击,却也意识到这是贵族生活的常态。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开始小心地脱下身上的衣物。当他取下腰间携带的手枪、手机等物品时,动作格外谨慎,生怕这些现代物品被人发现。 他将它们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用衣物小心掩盖,随后才踏入木桶,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第12章 晚宴 谭威钻进热水桶中,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汽在皮肤上蒸腾,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洗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来到这个时代后,有两件事让他始终难以适应:一是卫生条件,二是饮食口味。这个时代的人们虽然生活简朴,但卫生观念与现代大相径庭,即便是贵族府邸,也难免有些不便之处,厕纸、牙刷、香皂都没有。至于饮食,很多食材如今尚未推广,更是让他时常怀念现代的味道。 他在水中浸泡了片刻,直到身上的污垢被彻底洗净才缓缓起身。擦干身体后,他换上了云琴和月画为他准备的中原服装。 那是一套精美的丝织长袍,面料柔软光滑,触感如流水般细腻。长袍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显得既庄重又不失雅致。谭威穿上后,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云琴和月画见他换好衣服,便走上前来为他梳头修须。云琴手持一把精致的木梳,轻轻梳理着他乌黑的长发,动作温柔而娴熟。 月画则拿着一把小巧的剃刀,小心翼翼地为他修剪胡须。两人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谭威鼻尖,令他心中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思绪,但两女的亲近仍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而云琴和月画也因谭威的变化,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此时的谭威不仅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更因换上中原服装而显得儒雅有礼。 他的举止从容不迫,言谈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与之前那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形象判若两人。两女一边为他梳妆,一边偷偷打量着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梳妆完毕后,谭威跟随云琴和月画引领来到晚宴的厅堂。厅堂内灯火通明四周悬挂着华丽的帷幔,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香气四溢。不久后客人陆续到场,谭威被安排在李七的右侧席位坐下,而居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英武健硕的中年男子。 那人身穿一袭华贵的官服,面容与李七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之气,身材健硕,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人物。 李七见谭威到来,便笑着向他介绍道:“谭兄弟,这位是我的兄长,静海军参将李德尚大人。”谭威连忙起身,向李德尚拱手行礼。 李德尚微微点头,目光在谭威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其实在冀东,静海军几乎就是占据一方的存在,目前明清在山海关暂时对峙,反而给这些兵头子难得的独立空间。 况且李德尚虽然是参将,但此时静海军总兵空缺多年,一直是给辽东各军做后勤的存在,所以李德尚实际就是无人管的土皇帝,实打实的掌控了此地。 晚宴在歌舞声中正式开场,厅堂一侧几名乐师奏起了悠扬的乐曲,几名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李德尚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今日为李七接风洗尘,同时也誓报马贼劫掠之仇。诸位共饮此杯,愿我李家商队日后平安顺遂,再无劫难!” 众人纷纷举杯齐声应和,李德尚饮尽杯中酒,随后将目光转向谭威,高声说道:“今日还有一位贵客,便是这位谭威谭兄弟,他本辽东汉儿,因不从建奴而流落蛮部。南下途中偶然遇到我商队,却已为我商队立下大功。前日商队遭遇哈什纳马帮劫掠,正是谭兄弟挺身而出,击退马贼,重伤哈什纳,保我商队平安!”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哈什纳在北地声名远扬,其马帮凶悍无比,多年来无人能敌。众人听闻谭威竟能击退哈什纳马帮,皆面露诧异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谭威,眼中充满了敬佩与好奇。 谭威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灼热的感觉。他放下酒杯,眉头微皱,对刚才说的哈什纳重伤有些疑虑,为什么李德尚说哈什纳重伤而没有毙命?这是何意。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说法,便不再动色。 李德尚见他沉思,又问道:“谭兄弟身手不凡,不知是否曾在军中任职?”谭威摇了摇头,淡然答道:“我本是辽东的一名猎人,平日里靠打猎为生,又在野人女真部落里与野兽为伍,略懂些拳脚功夫罢了。” 李德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猎人能有如此本事,实属难得。来再饮一杯!”说罢他举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酒宴上的气氛愈发热烈。 酒过三巡,李七忽然拍手示意,乐声骤然加快,节奏变得激昂起来。突然厅堂两侧的帷幔被拉开,两名金发碧眼的波斯舞女款款走入,她们身着轻纱身姿曼妙,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热情奔放,眼神妩媚动人,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谭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禁感慨。这个时代的汉人在对待异族时,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点比起后世还是蛮爽的。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思绪。 随着“波斯猫”艳丽的舞步,李德尚兴致愈发高昂,他放下将军的架子,与众人开怀畅饮。酒至酣处他忽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在厅堂中央舞动起来。剑光闪烁气势如虹,他一边舞剑,一边高声吟唱李白的《将进酒》,声音浑厚有力,充满了豪迈之气,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本来谭威也在纵情享乐,可李德尚似乎是真的喝多了,一曲酒诗吟罢,非拽着谭威下场去跳着不知名的游牧民族舞,众人皆欢。 本来嘛,静海军地处草原、辽东和中原交汇之处,此地又是多方默认的贸易集散地,往往几大家族和军队乃至民间还有衙门都是接触过胡汉多元文化的,私下里甚至有娶蒙古和满清女人的,毕竟联姻也是为了生意路子,所以在场的对豪迈的民族风有种骨子里的喜欢。 谭威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纵情歌舞过,哪怕在野人女真部落也是因为恶劣的环境,而少了兴致,但今日美酒佳肴尽兴,又有胡姬艳舞,索性玩个痛快。 只见他洒洒脱脱走向乐师班,随手夺了一支胡琴,仔细看了下,果然介于马头琴和二胡之间的那种早期乐器,乐师不敢怠慢,退到一边,而李德尚和其余众人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 谭威在军校时也是多才多艺,这种胡琴原理差不多,就是手感和音色不同,加上今日酒意微醺,也不在乎细节了,随手拉了个前奏,那就是后世蒙古杭盖的酒桌趴地曲——《酒歌》。 前奏拉完,其余乐师都是靠手艺吃饭的,自然失不了节拍,马上开始合奏。要说这首《酒歌》还真的适合宴会,尤其是喝高的时候,节奏简单上头,尤其是伴着古代的薄寡乐器,那是另有风味呀。 前奏带起乐班,众人都放开纵情,突然谭威就开口唱了起来,这让众人更是上头了,歌词简单,朗朗上口,没一会儿就成了大合唱,那酒也就成碗的灌。所有人都把谭威当成了敬酒对象。 李德尚开心不已,但却意犹未尽,他大步走到一名胡姬面前,毫不客气地扯掉她的外衣,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内堂。 另一名胡姬则继续跳舞,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厅堂内的众人对此也毫不在意,依旧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谭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贵族生活的奢靡与放纵。这种毫无节制的贪欲,或许正是战争的根源。他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七笑容满面地走到谭威身边,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谭兄弟,今日可还尽兴?”谭威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李兄款待,今日献丑了。” 李七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他压低声音说道:“谭兄弟好才艺,那云琴和月画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使女。她们原本是我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对她们极为喜爱,得知是送给你的,才忍痛割爱。不知谭兄弟是否满意?” 谭威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李兄太客气了,云琴和月画都是好姑娘,只是我初来乍到,实在不敢当此厚礼。”李七摆了摆手笑道:“谭兄弟不必推辞,你是我李家的恩人,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只要你满意,我便放心了。” 说罢他举起酒杯,与谭威再次碰杯,随后转身继续与众人欢饮。 第13章 游城 晚宴结束后谭威独自一人回到了别院。夜色已深院中静谧,唯有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照出他略显疲惫的身影。 推开房门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云琴和月画正静静地坐在桌旁,显然已等候多时。 “阿郎回来了。”云琴起身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月画也连忙站起,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走到谭威面前,双手捧起一条精致的腰带,笑道:“阿郎,您之前吩咐的腰带,奴已经做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谭威接过腰带细细端详,腰带以深色锦缎为底,边缘绣着暗纹,中间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石,既不失庄重,又透着几分雅致。 他满意地点点头赞道:“手艺果然精湛,月画,你辛苦了。”说罢,他将腰带系在腰间,试了试松紧,发现十分合身,心中更是欢喜。 “阿郎喜欢就好。”月画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谭威见状笑着摆摆手:“以后不必特意等我,你们早些休息便是。” 云琴微微颔首,随后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裹递给谭威:“阿郎,这是管家送来的衣物和银钱,说是府上按例分发的。”谭威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崭新的衣衫和一小袋铜钱。 他心中一动,意识到自己虽暂时有了安身之所,但若想长久立足,还需解决经济来源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抬头问道:“云琴,月画,你们可知北地山参的价值如何?还有如今一斗米大约值多少钱?” 云琴略一思索答道:“阿郎,北地山参极为珍贵,尤其是百年以上的老参,更是千金难求。至于米价,如今一斗米大约300多文,算是寻常价格。” 谭威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山参价值不菲,可以暂时缓解自己的囊中羞涩。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明日你们可有空闲?”他忽然问道。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齐声答道:“阿郎若有吩咐,奴等自当相随。” 谭威笑道:“明日我想去静海城内逛逛,你们陪我一同前往,如何?” “阿郎有令,奴等自当遵从。”云琴温声应道。 谭威点点头,又想起一事,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久居北地,对关内的称呼礼仪不甚熟悉,方才听你们称我为‘阿郎’,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不知这‘阿郎’是何意?” 云琴微微一笑解释道:“阿郎,这是下对上的一种尊称,通常用于称呼家主或长辈。若是平辈之间,也可互称‘郎君’。至于女眷,则多称为‘娘子’。” 月画接过话头,补充道:“男子自称时,多用‘某’,而女子则多自称‘奴’。这些都是关内常见的称呼,不过各地各有叫法,也不刻意规定,阿郎初来乍到,不熟悉也是常理。” 谭威听得认真,心中对这些称呼礼仪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云琴见他兴致颇高便继续说道:“阿郎,关内的礼仪规矩繁多,若是您有兴趣,奴等可以为您解晓。” 三人聊到深夜,谭威算是对这个时代的规矩了解了个大概。云琴依旧在细心的说些里角八拐的杂事,女孩子嘛,心细也啰嗦,月画早已困得将下巴搁在黄花梨的桌子上,眼皮不住的打架。 谭威用银剪拨弄着油烛灯里将熄的棉芯,搅的火星子噼啪崩开几点红光,\"都去外间歇着罢,守着我作甚?\"谭威想让这俩丫头去休息了。 \"管家吩咐过\"云琴话未说完,忽见月画脑袋重重磕在桌沿,惊得自己先笑出声。谭威像哄小孩般抚着两人的头,粗粝指节拂过月画发间歪斜的银蝴蝶,\"明日逛静海城可别晚了\" 两人困极了,只是点头允诺,随后被谭威赶着去睡了。 第二天晨光初透时,三人已立在形似倒扣元宝的城墙下。谭威仰头望着三丈高的青砖墙,女墙垛口残留着箭矢划痕,瓮城处几辆蒙着油布的骡车正接受盘查。 \"这城墙足有五马并行之宽。\"云琴指尖抚过砖缝里暗红的苔痕,\"听府里马夫说,去年鞑子围城时,守军就是站在这里泼滚油。\"谭威听后,联想起今后这里或许会更惨,便不再逗留。 转过鼓楼,市井声浪扑面而来。褪色的酒旗在春风里翻卷,绸缎庄门前的波斯地毯落满尘灰,当铺高柜台后传出噼啪的算珠声。月画忽然扯住谭威衣袖,原是街角转出个身披狐裘的汉子,腰间弯刀鞘上镶着绿松石。\"这是满清商队的打扮。\"云琴低声道,\"静海城往北三十里便是山海关,行商都爱在此歇脚。\" 谭威也清楚,就算如今明朝与满清成为死敌,可部分商货还是可以私下交易的,其中很多商队的靠山,就是朝中那些口言清奴万死的大官,如今的明朝,当官的胆子大出你想象。 这里哪个商队的师爷和管家不是江南来的,那可是浸染东林风气的地方,谈爱国?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可爱。 谭威边想边无奈的走着,路过一药铺,药铺檐下悬着的铜铃随风轻晃,谭威刚跨过尺许高的青石门槛,便嗅到当归混着艾草的苦香。 柜台后小伙计本在打盹,瞥见云琴藕荷色裙裾上绣的高门缠枝纹,手中鸡毛掸子停了一下。\"客官要抓什么\"话音戛止在谭威解开蓝布包袱的瞬间。 老掌柜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滑到下巴,枯枝般的手指悬在那支山参上方颤抖:\"参须如龙须盘结,金井玉栏纹这般清晰怕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 他忽然缩回手,仿佛被火燎了似的,\"小老儿这铺面,就是把三间瓦房抵了也凑不出这银钱,不过到是可以给您找个主顾,徐家近期正在寻老参。\" 云琴踮脚附在谭威耳边:\"城北徐家开着七间当铺,去年光捐给守军的棉衣就值八百两。\"话音未落,后堂小厮已揣着名帖冲出门去。不过半盏茶功夫,街面传来急雨般的马蹄声,枣红马上跃下个穿宝蓝织金箭袖的青年,腰间羊脂玉佩撞在剑鞘上叮咚作响。 \"在下家父沉疴三月,正缺这味老参。\"青年深揖及地时,谭威注意到他靴帮沾着新鲜泥点,想来是策马过急溅上的。 当青年抬眼细观山参,眸中水光倏忽一闪:\"先生若肯割爱,徐家愿以重金相酬。\" 第14章 宝林寺 贵重东西自然是不可能当面直接给几个钱就行的,谭威随徐家青年一路向北,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终于来到了城北徐家。 徐家宅院古朴典雅,青砖黛瓦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徐家主人徐牧之早已在正厅等候,见谭威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见过这位兄弟!\"徐牧之拱手作揖,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多亏您提供的山参,我的顽疾才有了希望。这份恩情徐某铭记于心。\" 谭威见他强撑身体,蜡黄的脸上因为希望而有了生色,连忙还礼:\"徐老爷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晚辈应当做的。\" 两人分宾主落座,徐牧之命人奉上香茶,两人稍谈了谭威的情况。茶香袅袅中,徐牧之叹了口气:\"如今满人占据辽东,百姓流离失所,真是令人忧心啊。\" 谭威闻言放下茶盏,正色道:\"徐老爷不必过于忧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辽东之地,迟早会重回我大明版图。\" 徐牧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谭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雄识,实在令徐某刮目相看。\" 谭威微微一笑:\"晚辈不过是一粗人,略读了些史书,对我大明尚有信心。\" 其实两人不过互相抬一下,也算个交往,真在对方心中,恐怕也就弹弹牙的话头,毕竟爱国光荣嘛。 而后徐牧之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谭兄弟现居何处?\" \"晚辈暂住在李七家中。\"谭威如实答道。 徐牧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冷淡了几分:\"哦,原来如此。\"他起身让下人拿来托盘,里面尽是金银,\"这是酬金,还请谭兄弟收下。天色不早,徐某就不多留了。\" 谭威接过钱物,自知只多不少,便用包裹装了起来,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便多问,只得告辞离去。 走出徐家大门,谭威心中百感交集。徐牧之的突然冷淡让他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李七的名声不佳,连累了自己。 不过他对徐牧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离开徐府,有钱傍身的谭威硬是要给两个丫头买点东西,主子给女婢买东西天经地义,两丫头虽然嘴上说不用,可还是动心的低下了头。 最终委扯一会儿,云琴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阿郎,听说东街新开了一家布庄,布料花样可漂亮了。\" 月画也附和道:\"是啊,我们想去看看,可是\" 谭威会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逛逛?正好我也想买些布料。\" 两女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三人结伴而行,很快来到了东街布庄。布庄内琳琅满目,各色布料应有尽有。云琴和月画在布匹间穿梭,不时发出惊叹声。 \"阿郎,你看这块布料如何?\"云琴拿起一匹淡紫色的绸缎,眼中满是喜爱。 谭威点点头:\"不错,很适合你。\" 月画则看中了一匹月白色的锦缎:\"这块布料做裙子一定很好看。\" 谭威笑道:\"既然喜欢,那就都买下来。\" 两女闻言,惊喜不已:\"真的可以吗?\" \"当然。\"谭威掏出银子,爽快地付了账。 二女自知谭威卖参得了不少钱财,也就告诫自己就此一回,随后又笑脸盈盈。 买完布料后三人继续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一座寺庙前。抬头望去,只见门楣上写着三个大字:\"宝林寺\"。 谭威看到寺名心中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他记得在现代时,曾陪家人到冀东旅游,参观过一座名为\"宝林寺\"的寺庙。那座寺庙前,矗立着一尊避水金睛兽的铁兽,历经百年沧桑,承载着诸多历史记忆。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阳光透过古树的枝叶洒在铁兽上,斑驳的光影中,那尊避水金睛兽仿佛活了过来,用它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来往的游人。谭威还特意在铁兽前合影留念,照片中,他笑得灿烂,背景是那尊饱经风霜的铁兽。这一切,当真如故梦一场啊。 如今寺前的空地上,本该矗立着那尊避水金睛兽的石像,如今却空空如也,只有几株老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阿郎这寺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云琴见他神色恍惚,轻声问道。 谭威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月画好奇地打量着寺庙:“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谭威点点头,三人绕寺而行。寺庙的一侧,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间简陋的铁匠铺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对着两名匠人发号施令。 “孙跃、岳朋,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去西门铁匠营!”大汉的声音粗犷而威严。 两名匠人面露难色,其中一人拱手道:“张爷,我们正在铸造铁兽的关键部位,实在离不开啊!能否宽限几日?” 大汉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废话!这是上面的命令,耽误了差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锦衣的翩翩兄缓步走来,手中摇着一把折扇,面带微笑:“张爷何必如此动怒?” 大汉见到来人,连忙躬身行礼:“于公子,您怎么来了?” 于乾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大汉:“孙跃和岳朋的差事我已经知会上面给免了,这是给张爷的一点心意,还请行个方便。” 大汉接过银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既然于公子开口了,那小的自然照办。”说完,他转身离去不再纠缠。 谭威认出了于乾,正是之前在宴会见过一面。于乾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拱手道:“谭兄,我们又见面了。” 谭威还礼道:“于兄,幸会。” 于乾邀请道:“既然有缘,不如坐下来聊聊?” 谭威点头答应,三人随于乾来到铁匠铺旁的一处凉亭,两个丫头分侍谭威左右,于乾也不见外。命人奉上香茶,随后点点头说:“不知谭兄对这宝林寺可有什么兴趣?” 谭威沉吟片刻道:“略知一二,听闻这寺庙历史悠久,曾有一尊避水金睛兽的石像,不知为何如今不见了?” 于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谭兄果然见多识广。那避水金睛兽乃是镇守静海的神兽,早年战火纷纷,早已损毁。如今我正命人铸造一尊铁兽,以替代那石像,保佑静海平安。” 谭威好奇道:“为何要铸造铁的?” 于乾叹了口气:“传闻女真恶龙即将苏醒,唯有铁兽方能降服。我此举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 谭威点点头,不以现代人的唯物主义角度看此事,心中暗自感叹于乾的胸怀。于乾忽然问道:“听闻谭兄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知可否让在下一睹为快?” 谭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于兄消息灵通,竟连这等小事都知晓。”说着,他从腰带取出那把匕首,递给于乾。 于乾接过匕首仔细端详。只见匕首通体乌黑,刀刃泛着蓝光,刀柄上雕刻着几何的花纹,虽无华丽装饰,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他轻轻抚过刀刃赞叹道:“果然是一把神兵利器!” 谭威笑道:“于兄过奖了,不过是家传之物,算不得什么。” 于乾摇摇头正色道:“谭兄不必谦虚。此等利器世间罕见,不知是何人所铸?” 谭威沉吟片刻道:“这匕首乃是家父早年偶遇一位云游高人所赐,具体来历我也不甚清楚。” 于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道:“原来如此。谭兄有此神兵,想必也是福缘深厚之人。” 随后叫来孙跃和岳朋,他俩看到那把匕首,眼中满是惊叹。孙跃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匕首必能削铁如泥” 谭威笑了笑,从桌上取过一块铁片,轻轻一挥,铁片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孙跃和岳朋看得目瞪口呆连声道:“神兵!果然是神兵!” 岳朋激动地问道:“公子,不知这匕首是如何打造的?可否指点一二?” 谭威摇摇头笑道:“这匕首的铸造之法,我也不得而知。那位云游高人只说是家传之物,并未透露更多。” 第15章 避水金睛兽 众人闻言无不扼腕叹息,孙跃长叹一声:\"可惜无缘得见这位高人,否则定要向他请教这神乎其技的冶炼之法。\" 谭威对古代冶金技术略知皮毛,但对当下的冶金工艺却充满好奇。他环顾四周只见作坊内炉火熊熊,工匠们正在忙碌地铸造各种器物,便开口道:\"不知可否让我参观一下你们的铸造工艺?\" 于乾欣然应允带着谭威在作坊内参观,作坊内除了铸造避水金睛兽外,还制造各种生活用具。谭威看到工匠们熟练地操作着各种工具,将熔化的金属倒入模具中,不一会儿就铸造成型,不由得赞叹不已。 \"这些生活用具的铸造工艺,在大明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孙跃在一旁解释道,\"我们采用的都是最先进的铸造技术,确保每一件作品都精益求精。\" 谭威点点头目光被一旁正在铸造的避水金睛兽吸引,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孙跃见状便详细地向谭威介绍起用泥浇法铸造避水金睛兽的过程。 \"首先我们要用特制的泥料制作出神兽的模型,然后在模型表面涂抹一层薄薄的蜡,再用泥料包裹住蜡层形成外范接着,将整个模型放入炉中加热,蜡层融化后流出,留下一个空腔。最后我们将熔化的金属倒入空腔中,待冷却后敲碎外范,就能得到一尊完美的避水金睛兽了。\" 谭威听得入神,对古人的精湛技艺敬佩不已。他深知这种铸造工艺的历史价值,不由得心中感叹道:\"古人智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于乾在一旁笑道:\"谭兄看似对冶金铸造颇有研究,不如留会儿与我们一同?\" 谭威正要答话,却见于乾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可惜如今时局动荡,官府征召匠人去铁匠营打造兵器以对付满清,我们作坊的工匠被抽走不少。好不容易才留下孙跃等人,才使避水金睛兽的铸造未停工。\" 谭威闻言眉头微皱,他沉思片刻道:\"满清善野战而不善攻城,若他们围而不攻,静海这座孤城倒不会短时间攻克。\" 于乾眼前一亮,对谭威的军事见解表示赞赏:\"谭兄高见!若满清真如你所说,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静海确实能撑一段时间。\" 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谭兄若为满清人,静海就危险了。\" 谭威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他望着作坊内忙碌的工匠们,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时局动荡,战火纷飞,这座宁静的作坊,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的平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谭威几人漫步在回去的街道上。暮色渐浓,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关门,行人稀少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傍晚的凉风拂面,心中却思绪万千,街角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容。 回到李府别院,谭威径直走向书房,他铺开一张宣纸执笔蘸墨,开始勾勒现代运动短衣裤的草图。线条流畅比例精准,不一会儿一套简洁利落的运动装跃然纸上,他仔细端详着草图,心中暗自满意。 这套衣服不仅方便活动,还能在炎热的天气中保持凉爽,正是他需要的。 \"云琴、月画,\"谭威唤来两位侍女,\"按照这个图样,尽快为我制作一套衣服。\" 云琴接过草图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阿郎,这衣服的样式好生奇特,奴婢从未见过。\" 谭威微微一笑:\"无妨照做便是。记住要选用轻薄透气的布料,方便活动。\" 两女领命而去,谭威则转身走向马廊。他的坐骑是阿勒坦相赠的北地骏马,体型高大肌肉结实毛色油亮。谭威拿起刷子,开始为马儿梳理毛发。 \"好伙计,今天辛苦你了。\"谭威一边刷洗,一边轻声说道。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轻轻甩了甩尾巴,发出愉悦的嘶鸣。谭威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每一刷都带着对马儿的关爱。他知道与马儿建立良好的关系,不仅能增进人马感情,还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谭威注意到马廊中其他马匹,虽然也是良驹,但比起自己的坐骑,无论是体型还是耐力都略逊一筹。他不由得联想到中原骑兵的劣势,心中暗自思忖:难怪与满清的骑兵交锋,总是难以占得上风。北方部落的马匹不仅耐力强,而且适应恶劣环境,而大明的马政早就名存实亡,马匹在这些方面则显得不足。想到这里谭威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夜幕降临李七又派人来请谭威参加晚宴。席间引荐诸多豪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但谭威心中始终有些心事。宴毕归来已是深夜,只见云琴和月画仍在灯下忙碌,为谭威缝制衣服。 \"阿郎的衣服就快做好了,阿郎先去歇息。\"月画抬头说道,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谭威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做完就早些休息。\" 二女乖乖的点点头,可手上依旧不停。 次日清晨谭威醒来,发现一套崭新的运动短衣裤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他试穿了一下,尺寸恰到好处,布料柔软舒适,活动起来十分方便。他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对云琴和月画的手艺赞不绝口。 走出房间谭威看到云琴和月画还在熟睡,月画的被子滑落在地,谭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悄悄离开了别院。 清晨的空气清新怡人,谭威按照军校时的习惯,开始做起了准备活动。他先是慢跑了一圈,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做起了俯卧撑和蛙跳。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却感到浑身舒畅,仿佛回到了军校的操场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量和节奏,仿佛在唤醒沉睡的身体。 做完准备活动谭威想起了商队遇袭的情景,他取出长刀,开始练习刀法。虽然他的力量足够,但招式却显得生疏笨拙,几个回合下来,谭威意识到自己缺乏系统的刀法训练,这样下去难以发挥长刀的最大威力。 他的动作虽然有力,但缺乏技巧和灵活性,难以应对复杂的战斗场景。 \"看来,有必要拜师学艺了。\"谭威收刀入鞘,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他望着初升的朝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想在这个纷乱的世道,还是要有些拼杀的技艺傍身,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第16章 张家刀法 晨风拂过脸庞,心中充满舒怡。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张来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谭兄弟,早啊!\"张来福笑着拱手,眼中带着几分赞赏,\"方才见你在练刀,果然勤勉过人。\" 谭威微微一笑回礼道:\"张大哥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张来福摆了摆手正色道:\"谭兄弟谦虚了。方才见你刀法虽有力,却略显生疏,可是在寻思刀法套路?\" 谭威点点头坦然道:\"正是,我虽有些力气,但刀法缺乏章法,正想寻一位名师指点。\" 张来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谭兄弟是我张家恩人,实力又如此不凡,若不嫌弃,我愿以讨教之名,传你张家刀法。\" 谭威心中一喜,也未见外,连忙拱手道:\"张大哥诚意,谭某感激不尽!\" 张来福哈哈一笑,接过谭威手中的长刀,掂了掂分量赞道:\"好刀!\"说罢他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随即挥刀而起。刀光如电气势如虹,一招一式皆雄健凌厉,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势。 \"这便是张家十三刀,\"张来福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源于汉唐时期的陌刀刀法,专为马上冲锋所创。陌刀当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曾创下百战之功。\" 谭威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暗自赞叹。张来福的刀法不仅威力十足,而且简洁实用,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毫无花哨之处。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军中所学的刀法,虽然实练,但比起张家十三刀,仍有不少差距。 \"军中习练,简单几招即可,\"谭威感慨道,\"但张大哥的刀法,却是将简洁与威力相融,实在令人佩服。\" 张来福收刀而立,笑道:\"谭兄弟过誉了。若你有兴趣,不妨随我回张家,咱们好好切磋一番。\" 谭威欣然应允,随张来福一同前往东城张家。张家位于城东一处宽敞的院落,院内设有专门的练武场,四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谭威环顾四周,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武学世家,果然气势不凡。 练武场旁,还设有一座香堂,供奉着为商队战死弟子的牌位。香火缭绕肃穆庄严,谭威不禁肃然起敬。他走上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心中对这些为家族牺牲的勇士充满了敬意。 中午时分张来福邀请谭威一同用餐。与李府菜式繁多、精致讲究不同,张家的饭菜以粗盆大碗为主,大块肉、大碗酒,简单却充满豪气。谭威与张来福及众弟子围坐一桌,气氛热烈而融洽。 \"来,谭兄,尝尝我们张家的特色菜!\"张来福端起一碗酒,豪爽地说道。 谭威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夹起一块肉大口咀嚼。肉香四溢酒劲十足,谭威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回到了部队与战友一起吃饭的时光。 那时的他们,训练结束后围坐在一起,露天吃饭,谈笑风生,毫无拘束。虽然条件艰苦,但那份战友之间的情谊,却是最珍贵的回忆。 如今坐在张家的大厅里,谭威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热血沸腾的岁月,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谭兄弟,感觉如何?\"张来福笑着问道。 谭威放下酒碗,由衷地说道:\"张家的饭菜,果然豪爽!这大碗酒肉,让我想起了从前,真是令人怀念。\" 张来福哈哈大笑:\"谭兄弟果然豪爽,必是一条好汉!来,咱们再干一碗!\" 众人举碗相碰,酒香四溢,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谭威看着眼前这群热情豪爽的张家弟子,心中充满了爽快。 张家饭桌上,气氛热烈,谭威发现座下还有熟人,就是那个求参的徐家小子——徐悠,两人默契一笑,邀酒对饮。张来福端起酒碗,豪迈地饮了一口,随即放下碗,目光扫过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我要给大家讲一讲谭威兄弟的事迹。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曾在商队遇袭时以一己之力击退数十名山贼,保住了商队的货物和性命!\"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有人摇头笑道:\"张师兄,谭兄弟助力商队脱险,我们都是知道的,可一个人对付几十个山贼,莫不是神仙下凡?\" 张来福眉头一皱正色道:\"我张来福何时说过假话?谭兄弟的本事,我可是亲眼所见!\" 然而酒意上头的弟子们显然不信,纷纷起哄道:\"既然谭兄弟如此厉害,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 谭威见状微微一笑,知道与糙汉子如何交往,起身拱手道:\"诸位兄弟,既然大家有兴趣,不如切磋一番。不过我曾在山林与猛兽搏斗时学过一些招术,出手难免伤人,不如我们比试摔跤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毕竟北地摔跤盛行。可出乎意料的是徐悠第一个站出来,摩拳擦掌道:\"谭兄弟,我来领教领教!\" 两人站定徐悠率先发力,试图以蛮力将谭威摔倒。然而谭威身形灵活,借力打力,一个巧妙的转身,便将徐悠摔倒在地。众人见状,纷纷惊呼。 紧接着,又一名弟子上前挑战,结果同样被谭威轻松摔倒。连续两场胜利,众人无不心服口服,纷纷举起酒碗向谭威敬酒。 酒过三巡一名弟子借着酒意,对谭威说道:\"谭兄弟,以你的本事,何不投军抗辽?如今国难当头,正是需要你这样的英雄豪杰!\" 谭威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表态。他心中清楚,投军之事自有打算,需得慎重考虑。 酒足饭饱后谭威起身告辞,张来福亲自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谭兄弟今日尽兴,对的上俺老张的脾气。在静海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谭威点头致谢转身离去,走到拐角处,徐悠突然从暗处闪出,拦住他的去路。 \"谭兄弟且慢走,\"徐悠压低声音说道,\"我有几句话要提醒你。\" 谭威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徐兄,有何指教?\" 徐悠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低声说道:\"若你真有从军的打算,千万别去李德尚那里。我听说李将军未必真心抗清,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谭威闻言眉头微皱,心中顿时联想起来,他回想起李德尚曾咬定哈什纳被击伤而未死的事,当时就觉得有些蹊跷,如今听徐悠这么一说,更是心生疑虑。 \"多谢徐兄提醒,\"谭威拱手道,\"我会谨慎行事。\" 离开张家后,谭威径直回到李府别院。他心中思绪万千,决定先去马廊为爱马洗刷一番,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走进马廊,谭威发现马廊里多了几匹彪悍的战马。这些马匹体型高大,肌肉结实,毛色油亮,一看便是上等良驹。更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马居然与这些战马十分亲热,仿佛早已相识。 谭威心中有个感觉,正想仔细查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男子走了进来。那人身穿汉服,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草原气息,腰间佩着一把满清惯用的短刀。 谭威心中一惊,暗自警惕。他仔细打量那人,发现对方目光锐利,神情冷峻,尤其是包裹严实的发帽,显然是遮盖那条辫子。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谭威拱手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路过,见马廊里有几匹好马,便进来看看,打扰了。\" 谭威点点头,心中却更加疑惑,他联想到徐悠的话,再结合眼前的情景,顿时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李府别院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些辽东战马?这名男子又是何人?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好的结论。 第17章 勾结满清 崇祯十年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局势岌岌可危。南方曾一度被招抚的土司再度揭竿而起掀起叛乱,外部势力暗中策应,虽经朝廷竭力镇压,叛乱最终得以平息,但危机四伏,人心惶惶。在这风雨飘摇之际,静海参将李德尚的反叛之心已如箭在弦,蓄势待发。 此前李德尚派遣李七商队北上,名义上是进行贸易,实则肩负着借兵的重任。商队在北地辗转数月,历经艰险,终于与满清势力接上了头。然而返程途中,商队却遭遇了马贼哈什纳的袭击。 后因为谭威的协助,商队总算得以返回。后败退的马贼撤退途中,一队满清骑兵突然杀出,将哈什纳等人再次重创。李德尚从满清那边得知此事,又在宴会中失口说出来,殊不知这些细节早已引起谭威的敏觉。 静海地处海河流域下游,土地贫瘠洪涝频发,常年饱受自然灾害的侵袭。加之其位于明、清交界的第一后勤处,地理位置特殊战事频发,使得这片土地更加荒凉人稀。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李德尚凭借多年的征战,积功升任边关参将。由于总兵和主管关城的上官职位长期空缺,李德尚实际上已成为静海的独立军阀。他经明廷许可,招兵买马,麾下拥有上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便与满清军队交锋,也可硬刚一下。 李德尚虽粗通文墨,但治理静海却颇有章法。他深知静海地处要冲,必须确保一方平安,才能为日后的投诚奠定基础。因此他励精图治整顿军务,安抚百姓,使得静海在他的治理下相对安定。 可李德尚也清楚,静海虽暂时安稳,但终究位于山海关之后,是满清南下的第一座城池。一旦满清铁骑南下,静海必将首当其冲,无法承受雷霆一击。 此时李德尚正在密室中与满清使者宁甫密谈。宁甫此行正是为了与李德尚商讨曲通大清的具体事宜。两人低声细语神情凝重,显然在谋划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而与此同时谭威在马廊中正与一名疑似满清人的男子相遇。 谭威心生疑虑,与那可疑男子闲谈一番,使他放松警惕,而后突然用女真语试探对方。对方闻言脸色骤变,反问道:“你为何会女真语?”谭威镇定自若解释道:“我曾去野人女真部做买卖,略通一二。”对方闻言,神色稍缓,但眼中依旧闪过一丝警惕。 谭威的试探虽未直接揭穿对方的身份,但他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他意识到静海城内或许已潜伏着满清的密探,而李德尚绝对有问题。谭威并未轻举妄动,他知道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自己无根无基。连个可信赖的人都没有。 静海的夜色愈发深沉,风声呼啸,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李德尚站在城楼上,远眺北方,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已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叛敌与否,皆在一念之间。满清的雷霆一击,或许已在暗中酝酿,而他能做的,唯有押注成功,方可保住一世富贵,那些忠君爱国的想法,他早就从南方的东林文官嘴里听烦了,也看透了。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当一人手中的实力足够强大之时,难免会升起异心。皇太极称帝后,满清多次派人联络李德尚,暗中给予方便,李德尚的羽翼渐渐丰满。见大明形势危机,李德尚不觉心生反意,欲效法石敬瑭,借兵满清,最起码也能称一方诸侯。 他深知静海虽地处偏远,但却是明、清交界的第一后勤处,若能以此为据点,与满清里应外合,必能在大明内忧外患之际,攫取更大的利益,自己可不想为了忠义二字成了挡箭牌,去白白送死。 可李德尚的反叛计划并非一帆风顺。东城徐家为明皇母族徐家族人,也是静海大户,家主徐牧之忠于明廷,因此徐家深为李德尚所嫉。只是未起兵时,李德尚不能对徐家有任何动作,否则定会引起朝廷注意而招来麻烦。 尽管如此,李德尚对徐家重要成员,特别是徐家父子的一举一动都严密监视,生怕他们成为自己计划中的绊脚石。 李德尚与满清使者宁甫密谋,约定一个月后,满清出兵三万,绕过山海关,从燕山南下,兵分两路。一路一万精锐直攻京师,吸引大明兵力;另一路二万主力精锐则与李德尚前后夹击山海关。 同时他们还计划煽动大明各地农民军再次大规模叛乱,威胁中原腹地。李自成和张献忠本是大明的死敌,一直时叛时降,虎视眈眈,料定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此大明必将顾此失彼,自顾不暇。 就在李德尚紧锣密鼓地筹备反叛之时,谭威成了一个隐患。谭威曾在商队中击败王猛,又在遭遇马贼时力挽狂澜,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武与冷静。李七在北地偶遇谭威,虽不知其底细,但见此人极为勇悍,遇事冷静实为大将之才,故此有心拉拢。 可谭威却拒绝到李德尚军中效力,反而接连与徐家来往,这一举动引起了李德尚的忌惮。清国密使与李德尚商议完合作计划后,李七随后担忧的将谭威在马厩遇到宁甫随从,和他与徐家来往的事情告知了李德尚。 李德尚听后脸色阴沉,冷冷说道:“此子甚为机智深沉,非静海本地人,来路不明,不为我所用,也绝不能坏我大事。谭威虽救过你,但干大事不拘小节,要设法除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谭威和徐家有来往,击杀要小心从事,不能在你的府第动手,此时绝不能引起徐家猜疑,但要派人监视谭威。” 李七闻言心中略一思索,便出计道:“谭威曾在商队击败王猛,极为剽悍不好对付。而王猛此人心胸狭小,比武败北后,定是心有不服。可否用借刀之计,让王猛击杀谭威?”李德尚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不过王猛能否击杀谭威,我觉得够呛。” 李七自信地说道:“谭威虽强横,毕竟未习武艺,王猛上次过于托大,两人真正交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暗中送些钱物,以示好王猛,同时要告诉他,谭威在府中到处吹嘘,说王猛被他一招击败,王猛徒有虚名,以激起他的怒气。然后派人把谭威的行踪在无意中告诉王猛。” 李德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点头道:“好,就依此计行事。务必小心,不可打草惊蛇。”李七领命而去,心中已有了全盘计划。他深知谭威虽非静海本地人,但其与徐家的来往已对李德尚的反叛计划构成了潜在威胁。若能借王猛之手除掉谭威,既能消除隐患,又能避免引起徐家的猜疑,可谓一箭双雕。 第18章 恩将仇报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笼罩着谭威的院落,他早已起身,穿着那身自己设计的短衣裤,样式虽简单,却裁剪得极为合身,便于活动。 他手持一柄长刀,在院中练习张家十二刀。刀光闪烁招式凌厉,但谭威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心中暗忖:“这刀法虽精妙,但有些招式过于花哨,实战中未必实用。”于是他停下动作,仔细思索片刻,决定结合自己多年习得的搏击技法与现代力学原理,从中挑选出五式最为实用的招式反复练习。 谭威的动作简洁有力,每一刀都带着破空之声,他心中盘算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开一间铁匠作坊,亲自打造更趁手的兵器。”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想的有些长远,光是眼下就有不少困局。 此时云琴从屋内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轻轻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她看着谭威练刀,眼中满是温柔。月画则在厨房忙碌,准备着早饭的其余菜肴。 谭威练完一套刀法,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云琴走上前,用手中的帕子为他轻轻擦拭,柔声道:“练了这么久,歇会儿。” 谭威点点头,坐在石桌旁端起粥碗,心中却思绪万千。他想起昨日徐悠所言,以及近来李德尚的种种异常举动,心中隐隐不安。他端着碗分析:“李德尚此人,恐怕有勾结满清的意图。”他仔细分析着当前的局势,这个时代虽名义上仍听从明廷调令,但实际上已进入军阀割据的初期。 各种势力或抱团或独立,朝中的东林文官,哪一个不傍身几个武将,互相扯皮攻讦。李德尚作为一方主管,手握重兵,的确有实力一手遮天。然而若想永保富贵,仅凭现有的势力还不够,他需要招兵买马、储备粮草,并寻找强援。而这些条件,李德尚似乎都已具备。 谭威借着穿越来的福利,好歹能够了解大致的历史走向。崇祯一朝直到崇祯十七年才被逼的自挂东南枝。可一直到最后灭亡之时,满清也没攻克山海关,从历史来看,李德尚若真叛敌,定不能成功引兵南下。 如今是崇祯十年,按理说正是较为平静的一段时期,自己可不能陪李德尚一起陪葬。谭威判断徐家对李德尚也有所提防,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吃过早饭后谭威回到屋内,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装备。他将一柄手枪别在腰带,又在靴子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便服,走出院门,牵出那匹野人女真部落的骏马。打算今日先去城里城外几处重点位置观察地形,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不测。 谭威骑着马缓缓穿行在将军府所在的西城及城内,目光随意瞥视,实则细细打量着四周的布局。他注意到城区内有两处兵营,士兵们操练有序,俨然是精兵。四座城门皆有兵士把守,戒备森严,显然将军府的防御体系颇为完善。 城西和城南分别设有粮库和草料场,粮草充足,是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更令谭威惊讶的是,城西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兵器作坊,里面匠人忙碌,人数不下百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这是在加紧打造兵器。 谭威心中暗自思忖,李德尚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这些兵营、粮库、草料场和兵器作坊,无一不显示出李府的雄厚实力。他继续策马前行,出城后远远望见一座巨大的兵营,营前飘扬着一面醒目的“李”字大旗,兵营内人头攒动,显然驻扎着大量兵丁。谭威心中一凛,意识到这可不像正常的参将治理。 谭威的行踪并未逃过李七的耳目。李七得知谭威在城内城外四处探查,心中顿时生疑,认为谭威此行不怀好意,极有可能自家的行为有所暴露。李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定还是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他迅速安排人手,按照既定计划,托人将王猛引出,准备借王猛之手除掉谭威。 中午时分谭威返程途中路过一片城郊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谭威正欲加快脚步,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王猛横刀立马,拦在了他的面前。 王猛目光阴冷,冷冷地盯着谭威,显然不是善类,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谭威当日你使诡计让我出丑,还到处吹嘘,今日我定要与你再比一场,一雪前耻!” 谭威见状心中一惊,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他深知王猛性格阴骛,自己实力其实不胜于他,若此时硬碰硬,恐怕难以善了。于是谭威先打算示敌以弱,借机寻找破绽,他劝说道:“王兄弟,你我曾同抗马贼,共历生死,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挑拨,兄弟可不要着了道” 然而王猛本就知道个中道道,他就是想借此攀附李家,冷哼一声道:“少废话!今日若不与你比个高下,我王猛誓不为人!”说罢他提刀上前,气势汹汹。 谭威见状心中暗自无语,今日并未携带兵器,赤手空拳如何与王猛相斗?那匕首和枪实在是不愿再暴露了,于是说道:“王兄弟,我今日未带兵器,你若真要与我比试,不如给我一把武器,咱们公平一战!” 王猛却不太讲究,冷笑道说:“公平?当日你使诡计时,可曾想过公平?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罢他不再多言,直接提刀向谭威劈来。 谭威见势不妙,急忙纵马逃进树林,树林中树木茂密,枝叶交错,谭威利用地形,左闪右避,试图摆脱王猛的追击,王猛紧追不舍,刀光闪烁,步步紧逼。 谭威心中焦急,忽然瞥见前方有一棵大树,树枝低垂,正好可以借力。他灵机一动,纵马跃起,抓住树枝,迅速上树。王猛不知,由于树枝遮挡并未看清,仍然一味追索,等他追到谭威树下,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谭威已稳稳站在树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王猛心中一惊正欲后退,谭威已抓住机会,猛地将匕首掷出。匕首如闪电般划破空气,正中王猛后背。王猛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从马上跌落。 谭威见到不敢久留,迅速从树上跃下,拔出匕首,翻身上马匆匆向城中奔去。他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机智,今日恐怕难以脱身。他策马疾驰,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觉得李家即然暗中刺杀,那定然有所顾忌,自己还是回城,守着人多,李家不敢乱来,这也是个障眼法,让李家大意,不会立即进行第二次下手,自己则抓紧离开。 谭威的判断是对的,他不知道城外李家还有备手,几条城外小路早就埋伏好了刺客。 第19章 此地不宜久留 府邸内徐牧之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堆满屋子的各类消息。这些消息皆是他安插在六曹的亲信们传来的,每一条都关乎着当下局势的微妙变化。 “李德尚召回休假官兵,还在征集粮草,作坊那边也在督促赶工……” 徐牧之喃喃自语,手中的纸张被捏得微微作响。他踱步到桌旁,将另一份消息展开,“李七家竟出现了满清人,这究竟是何意?” 徐牧之出身京城徐氏家族,乃是徐达之后。其偏支祖上曾为文官,奈何官场黑暗,文臣与阉宦之间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祖上愤而辞官回乡。崇祯帝登基时,听闻徐氏家族仍有贤才,便邀徐牧之入朝为官,可徐牧之却以身体欠佳为由推辞。但他暗中也接受了一项任务 —— 监视李德尚。 多年来徐牧之凭借家族势力,在李德尚身边安插了诸多亲信。这些亲信渗透到六曹之中,通过那些小吏,将李德尚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传递到徐牧之这里。起初李德尚行事并无太多可疑之处,可随着满清皇太极称帝,局势愈发复杂,他的行为也变得愈发诡秘。 “老爷,您看这李德尚,最近动作频繁,到底是想干什么?” 心腹忧心忡忡地问道。 徐牧之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满清称帝后,他加强武备,本也无可厚非。可如今常有神秘人出入,调令如此频繁,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会不会是他要与满清勾结?” 心腹猜测道。 徐牧之微微摇头,“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但此事绝非寻常。” 此时又有一名亲信匆匆进入屋内,单膝跪地呈上一份新的消息。徐牧之急忙接过,快速浏览后,脸色愈发凝重。 “老爷,这……” 亲信欲言又止。 徐牧之深吸一口气,“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将手中的消息递给心腹,“你看这几日李德尚与那些神秘人的往来愈发密切,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心腹看后也是神色大变,“老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徐牧之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些消息传递出去。” 徐牧之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地说道。 “老爷,可要写密信?” 亲信问道。 徐牧之点头,“对,写密信。务必将李德尚的所有异常举动详细说明,尤其是召回官兵、征集粮草、作坊赶工以及李七家出现满清人的情况。” 说罢他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略作思忖后,用特殊语言誉写。 密信写好后,徐牧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信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他将信递给亲信,严肃地叮嘱道:“此信关系重大,你务必小心谨慎,避开所有耳目,将信安全送出。” “老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亲信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转身迅速离去。 徐牧之望着亲信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他深知这封密信一旦送出,或许将掀起一场风云变幻,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 余晖洒落在静海地界那片幽深的树林中,谭威与王猛一番激烈拼斗后,终于将对方摆脱。他倚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敏锐的他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掩不住那细微的动静。谭威深知,此地已不再安全,静海恐怕难以久留,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前往京城另谋出路。 夜幕悄然降临,谭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别院。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云琴和月画那两张充满关切的脸庞。谭威看着她们,神情凝重地说道:“云琴、月画,我打算离开静海,前往京城。此去路途遥远,必定颠沛流离,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你们还是留在这里。” 云琴和月画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决然。云琴抢先一步,急切地打断谭威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郎,您怎能如此说?我们早已被送给您,从那时起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您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月画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紧紧攥着衣角,急切地说道:“阿郎,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今您要离开,我们绝不留下。” 谭威心中一暖却仍劝说道:“京城之路险阻重重,我自身都难保,带着你们,只怕会连累你们。此去不知要历经多少艰难险阻,风餐露宿不说,还可能随时遭遇危险。” 云琴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在被卖入李府为奴的日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本来以她们的正常人生,到了年龄也会被主母赏给心腹管家,想做正妻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她想起那些悲惨过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阿郎,您不知道,我本就是家奴,身子也不是自己说了算。被送给您后,您对我们关怀备至,短短几天,我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这里虽不是家,却胜似家。若您撇下我们,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月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因父亲获罪,家道中落,同样被卖入李府。那些屈辱与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 “扑通” 一声跪地哭诉:“阿郎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们。在李府我们就是牲口,受尽了屈辱。是你给了我们尊严,给了我们温暖。我们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着你,做什么都行。” 谭威看着跪地哭泣的两人,心中一阵刺痛。眼前这两个柔弱的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此刻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离开后她们在李府会遭遇怎样的下场,心中的怜悯与保护欲愈发强烈。 他赶忙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扶起云琴和月画,双手紧紧握住她们的肩膀,安慰说道:“你们起来,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放心我不会再抛下你们。此去京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护你们周全,定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我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受苦受累。” 云琴和月画惊喜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又满是喜悦。她们紧紧抓住谭威的手,仿佛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暗暗发誓。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过往的日子里,他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生存而奔波。而此刻看着云琴和月画信任与依赖的眼神,他首次切实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 要改变她们的命运,让她们不再遭受苦难。 第20章 暗夜刺杀 谭威还是决定向李七辞行,此时李七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书卷,见谭威进来,放下书本,目光中透着几分诧异。 谭威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兄,今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李七微微一愣,当即压下异色,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谭兄弟,这是为何?在此处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谭威轻叹一声,说道:“我心中一直有个念想,想去京城闯荡一番,看看能否谋得个出路。” 李七听闻,眼中闪过一丝阴骛,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道:“既然谭兄弟心意已决,我也不便阻拦,只是京城路途遥远,望谭兄一路保重。” 说罢他又佯装好奇地询问:“不知谭兄弟此去京城,可有什么具体打算?”谭威如实相告:“京城繁华,能人辈出,我想去那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得一份差事。” 当晚李七特意邀请谭威赴宴,以表送别之情,李七自从知晓谭威与徐家接触后,就不打算明面上有所动作了,毕竟不能因此让徐家警觉,误了大事。 晚宴上众人围坐一堂,气氛热烈。大家纷纷端起酒杯,向谭威敬酒,口中说着祝福的话语。“谭兄弟,此去京城,定要大展宏图啊!”“是啊,谭兄弟勇武过人,到了京城必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谭威一一谢过,将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 这米酒度数虽低,但架不住众人轮番敬酒,谭威渐渐有了几分醉意。不过,他心中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并未完全喝醉。 宴会结束后,谭威回到别院。他深知醉酒误事,为了尽快清醒过来,便催吐解酒。 随后他又吃了些清淡的稀饭,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白天的时候,云琴和月画向谭威表露了心意,自那之后两女与谭威相处时,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忸怩。 此时月画见谭威醉酒归来,赶忙跑去倒水,又精心做了些点心端到谭威面前,轻声说道:“阿郎,喝点水,吃点东西。”谭威接过水杯,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而云琴则拿着毛巾,走到谭威身边,轻柔地为他擦脸。 云琴那温柔的举动,让谭威心中一动,他不由自主地被云琴吸引,伸手抱住了她。云琴的身体瞬间僵硬,微微发起抖来,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渐渐放松,有所回应。 这一幕恰好被转身过来的月画看到。月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失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离开,没有打扰。 待两女睡下后,谭威出于职业习惯,开始仔细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才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夜深人静谭威独自坐在床边,周围一片寂静。他轻轻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妻子的照片,仿佛妻子就站在眼前。他对着手机轻声倾诉:“老婆,今天云琴和月画向我表露了心意。我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我。这两个姑娘实在可怜,在这乱世之中无依无靠。我只是想照顾她们,就像照顾我们身边需要帮助的人一样。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静谧的黑纱所笼罩。谭威在睡梦中被一阵强烈的尿意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准备方便。 解决完内急后,谭威正准备返回房间。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夜的宁静。他警觉地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院墙方向。只见两个黑影正敏捷地翻墙入院,动作轻盈且迅速,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透着寒光的眼睛,手中紧握着明晃晃的长刀,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谭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人迅速移动到门口,背靠着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宛如一尊沉默的门神。而另一人则猫着腰,脚步悄然无声地靠近窗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对着窗户缝隙轻轻一吹,一股淡淡的迷烟便缓缓飘进屋内。 谭威心中暗忖,这两人来意不善绝非善类。 深知此刻不能慌乱,必须冷静应对,于是谭威借着夜色的掩护,犹如一只潜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窗边的蒙面人靠近。当距离足够近时,谭威猛地出手,犹如闪电般迅速而有力。 他的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扭住蒙面人的脖颈,军中搏击讲究一击必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蒙面人的脖颈被谭威硬生生地扭断,身体像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地。 门口的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刚要转身查看,谭威已经如鬼魅般持刀扑来。不等他做出反应,谭威手中的刀寒光一闪,利刃瞬间刺入他的咽喉。 蒙面人瞪大了双眼,似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谭威迅速将两具尸体抱进里房,轻轻关上房门。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着尸体。只见这两人的衣着整齐武器精良,从他们的动作和配合来看,显然经过长期的训练,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谭威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他决定叫醒云琴和月画,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两人。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轻声唤醒了云琴和月画。两女睡眼惺忪,一脸惊恐地看着谭威,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云琴,你看看,认识这两个人吗?” 谭威轻声问道。云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我不认识。” 谭威又将目光转向月画,月画也颤颤巍巍,可看到谭威后还是安下心来,仔细端详着尸体。 或许是见到尸体已经大脑短路,二女也没好奇谭威的手机光亮,只是一味的靠着谭威,也就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月画犹豫地说道:“阿郎,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前年李将军得胜回城时,队伍里的一个左脸有疤的军官。当时我远远地见过一眼,所以有点印象。” 谭威心中一凛暗自思忖:难道是李家的人?可这杀人计划也太拙劣了。如果真是李七想对付自己,正常抓人就可以了,何必派刺客来行刺,这不是反倒欲盖弥彰吗?看来这李家确实有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谭威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手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先将二女安抚一番后,他手持手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背靠墙壁不敢再睡,心中时刻提防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 第21章 未雨绸缪 这日一支伪装的满清军队的小队,如同一只毒蛇,悄然回到了辽东大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带着沙尘,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带队的将领宁甫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满是阴骛之色。他看着眼前这片陌生又充满野心的土地,心中暗自盘算着。 宁甫对李德尚这个所谓的 “合作者” 很是不满。想起之前与李德尚商讨当汉奸的条件时,那家伙还在讨价还价,宁甫就一阵恼火。他在心中冷冷地想着:“就凭李德尚那点本事,还想跟我们满清讨价还价。等引兵成功后,我倒要看看他能实实在在控制多大的地盘。” 而在李德尚心中,想法却截然不同。他虽决定引清兵入关,但内心深处,并不认为满清有能力覆灭大明王朝。毕竟自古就有 “胡虏无百年之运” 的说法,在他看来,这满清也不过是一时得势罢了。 然而基于当下的局势,他觉得引清兵入关,至少能迫使明皇南渡,到那时北方必定陷入军阀割据的局面,自己便可趁机割据一方,成就一番霸业。这武人的思维方式,从古至今似乎都如此粗暴。可他却浑然不知,此次引外族入关,性质已然截然不同,可怜这个莽夫,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将带来怎样的后果。 与此同时在一个隐秘的密室之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李七面色阴沉,怒目圆睁,正对着刘彪大声斥责:“你是怎么办事的?派个刺客去对付谭威,居然还失手了!你可知此事要是传出去,会有多大的麻烦?” 刘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嗫嚅着说道:“那谭威身手不凡,我们也没料到……” “没料到?没料到就可以办事如此不力吗?” 李七打断他的话怒喝道。 李七强压着怒火,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谭威。我决定让王猛的家人以杀人罪状去告谭威,借此将他抓捕。这样既能除掉谭威,又不至于引起徐家的敏感,省得节外生枝。” 刘彪连忙点头称是:“家主英明,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而在徐牧之的书房里,两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静静地摆在书案之上。徐牧之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看着这两份情报。一份情报显示,一队身份不明的人在静海军的护送下,巧妙地绕过山海关,进入了辽东地区,且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三次。另一份情报则表明,李德尚的军队布局逾制,司马昭之心已然逐渐显现出来。 徐牧之转身看向儿子徐悠,缓缓说道:“悠儿,看来我们之前错怪谭威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或许值得我们培养。” 徐悠微微点头说道:“父亲,孩儿也觉得谭威虽在李府,但行为磊落,不与李家合污,并非寻常之人。” 徐牧之接着说道:“李德尚这是要反叛了,我已经将密报送出。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应对准备。一旦李德尚反叛,我们徐家很可能首当其冲,遭受攻击。” 徐悠神色严肃,握紧了拳头,说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会与徐家上下一心,共抗危机。” 徐牧之看着儿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又满是忧虑,他深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徐家正处在风暴的中心。 徐悠走后,徐牧之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神情凝重地望着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恰似他此刻被愁绪填满的内心。李德尚那逐渐暴露的反意,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剑,时刻绷紧着他的心弦,将他的思绪拽回到前些年的登州之乱。 当初本来孔有德不打算造反的,可是手下士兵因为偷了乡绅一只鸡,而后被乡绅要求处死,这在明末时期,兵丁丘八本来就在文官眼里如同草芥的,可孔有德当时是急着北上打金奴的,这帮子地主老儿硬是得理不饶人,最后手下士兵哗变,他也顺手推舟,一路杀回胶东。 首当其冲的乡绅们毫无招架之力,叛军所到之处,房屋被付之一炬,财物被洗劫一空,亲人在眼前惨遭屠戮,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每一寸土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暴徒的刀下消逝,曾经繁华的家园化为一片废墟,这样的惨状如噩梦般萦绕在徐牧之的心头,挥之不去,令他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庆幸的是徐家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敏锐的危机感,早早便未雨绸缪。他们秘密修通了地道,这地道宛如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神秘脉络,蜿蜒曲折地穿梭于徐家各处重要据点。地道入口巧妙地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内部空间宽敞,墙壁用青砖加固,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油灯,以备不时之需。 粮食储备亦是充足,一间间库房里,一袋袋粮食堆积如山,散发着质朴的麦香,这些粮食足够全家人在困境中坚守许久。围墙也被精心加固,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严丝合缝地堆砌在一起,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着徐家老小。 同时徐家还不惜重金请来各路武艺高强的名师,让子弟们勤加习武。每日清晨,徐家的练武场上便已回荡着子弟们整齐划一的喊杀声。他们一招一式都都被严加苛求,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命,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另一边谭威也在紧张地梳理着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和各种线索,他笃定刺杀自己的幕后主谋便是李德尚。李德尚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显然是有所忌惮,而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最大的顾忌无疑便是徐家的庞大势力。 谭威深知自己此刻已然置身于危险的旋涡中心,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谭威觉得或许可以先从徐悠那里寻找突破口,了解更多情况,进而寻得机会出城。若实在无法脱身,为了云琴和月画的安全,只能忍痛将她们托付给徐家。 想到这里谭威快步回到房间,只见云琴和月画正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谭威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她们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道:“都别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相信我。” 云琴眼中闪烁着泪花,微微点头:“谭公子,我们相信你。”月画也紧紧抓住谭威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郎千万要小心。”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满是怜惜,再次轻声安抚着。 次日清晨谭威早早便起身,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财物。他将每一样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深知此去吉凶难测,这些财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准备妥当后,谭威来到管家的房间。管家正坐在桌前整理账目,看到谭威进来,赶忙起身。 谭威看着管家,诚恳地说道:“管家,我打算去张来福家一趟告别,可能中午宴酒。若有其他事情,您知晓去处便好。”管家微微皱眉,眼中满是阴骛,但随即压下心态叮嘱道:“谭郎路上小心,这边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就行。” 谭威复杂地看着管家,点头说道:“麻烦管家知会李兄一声,今日多宴会,我也想出去再逛逛,明日一早再向李兄辞别。” 随后谭威带着云琴和月画假意逛街,后赶往张来福家。 刚踏入张家大门,谭威便一眼看到徐悠正与张来福坐在客厅交谈,谭威心中一阵安定,快步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然,对徐悠说道:“徐公子,我近日偶然间得到了一个治疗令尊病症的秘方,据说极为灵验。不过这秘方颇为特殊,其中涉及一些隐秘之事,需单独与您详谈。” 徐悠立马心领神会,他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握住谭威的手,激动地说道:“谭兄,此事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父亲的病症一直是我心头大患,若谭兄真有良方,那可真是我们徐家的大恩人啊!” 谭威微笑着点头示意,接着略过张家里外众人,转头对张来福说道:“张兄弟,能否安排一个隐蔽的小屋,让我与徐公子单独聊聊此事,以免被他人打扰。”张来福会意连忙说道:“谭兄弟放心,这有何难。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着便带着谭威和徐悠朝着后院走去,同时谭威转头对云琴和月画说道:“你们先到里屋休息,我与徐公子谈完便来。”云琴和月画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里屋。 第22章 逃出生天 两人进屋后,谭威心里明白,要想从徐悠这里得到帮助,必须先坦诚相待,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徐悠,将近日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从李德尚等人初次抛出招揽的橄榄枝,到那些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接触,再到遭遇刺杀的惊险瞬间,每一个细节都叙述得细致入微。 讲完这些谭威微微皱眉,试探着说道:“徐公子,我观察李德尚的种种举动,总觉得他有反叛的意图。” 徐悠听后心中暗自惊叹,谭威仅依据有限的线索,便能得出与徐家相同的判断,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实在令人佩服。 徐悠微微点头说道:“谭兄既然已经坦诚相见,不瞒你说,近期满清军队调动异常频繁,虽然他们没有向山海关靠近,但整个局势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李德尚与满清人接触了三次,每次都是秘密进行,行事极为诡秘。而且六曹已经开始按照战时标准大规模准备物资,粮草、兵器等一应俱全,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谭威心中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当初拒绝李德尚等人的招揽,随后又频繁出入徐府,这些举动无疑引起了李德尚的猜忌和忌惮。如今李德尚既然已露出反意,自己想要出城,恐怕是难如登天。 他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徐公子,李德尚手握重兵,战力不容小觑,静海又是山海关背后的腰眼儿,此事非同小可。如今他意图反叛,这消息必须尽快传出去,让各方有所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谭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我目前处境艰难,早已被李家盯上,怕是难以脱身。” 谭威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里屋继续说道:“徐公子,倘若我真的无法摆脱困境,还望你能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照顾好云琴和月画。她们两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举目无亲,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徐悠拍了拍谭威的肩膀,安慰道:“谭兄弟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她们。不过谭兄弟,你也别太灰心,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 然而,就在两人商讨对策之时,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群差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差人身材魁梧一脸凶相,手中高举令牌,大声喝道:“谭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凶杀王猛,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谭威心中明白,这肯定是李德尚设下的圈套,想借此机会将自己除掉。他岂会轻易就范,目光如电般迅速扫向四周,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战马正安静地拴在不远处,马身上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谭威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迅速抽出腰带里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伴随着一声响彻屋内的大喝,如同一头勇猛无畏的猛虎,朝着带头的差人迅猛突袭而去。 那带头的差人原本以为谭威会乖乖就擒,完全没料到他竟敢反抗,一时间惊慌失措。谭威的匕首搏击刚猛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千钧之力,匕首挥舞间,空气中似乎都传来阵阵呼啸声。差人们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谭威如此凶猛的攻击,竟被吓得一时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包围圈。 谭威深知时间紧迫,自己绝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否则一旦被更多的人围困,就更难脱身了。他施展出自己精心改良后的独特刀法,这套刀法结合搏击,威力比之前更胜一筹。只见他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刀光闪烁,如同银色的闪电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差人们被他这一阵猛烈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原本紧密的包围圈也出现了些许松动。 趁着差人们阵脚大乱的绝佳时机,谭威瞅准了一个空隙,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般,一个箭步冲向马背。他身手矫健,身形在空中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此时周围的差人们才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叫嚷着再次围了上来。谭威毫无惧色,他双眼圆睁,如同一尊战神般怒目而视,大声怒吼道:“谁敢阻拦,我定不饶他!”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真有当年张飞喝断长坂坡的气势,差人们竟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谭威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指令,顿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如同炮弹般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谭威成功抢到战马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口中高呼:“驾!” 那战马如离弦之箭,朝着东门狂奔而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如幻影般飞速掠过。 临近东门守城的守卫见有人来势汹汹,大声喝问:“什么人!” 谭威并未答话,手中匕首直接飞出,寒光闪过,一名守卫躲避不及,正中咽喉惨叫着倒下。其余守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谭威毫无惧色,侧骑马腹,掠过那名前面倒地的守卫,一手拨出匕首,一手拿到他的长刀,此刻马力不减,长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烁间又有数名守卫受伤。趁着守卫们慌乱之际,谭威策马冲出了东门。 随后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谭威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从马鞍抽出弓箭,转身张弓搭箭,“嗖” 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向追兵。一名追兵躲避不及,被射中落马。这一箭暂时吓退了后面的追兵,谭威趁机加快速度,绕开了前方的军营,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马不停蹄。次日傍晚夕阳如血,洒在大地上。谭威人疲马乏,嘴唇干裂,战马也气喘吁吁,脚步略显沉重。但他深知静海之变关系重大,必须尽快告知山海关总兵。 也就在这时,前方尘土飞扬,两骑衣甲鲜明的侦骑迎面而来,迅速将他包围。为首的侦骑目光如鹰,上下打量着谭威,见谭威马上有刀弓,立马喝道:“你是何人?要往何处去?” 谭威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镇定地说道:“我受静海参将之命,前往山海关有要事禀报。” 那侦骑眉头一皱,追问:“既是受参将之命,要找总兵何事?找的是哪位总兵?可有信物?” 谭威心中暗叫不好,他确实不知要找之人的具体称呼,也无信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事情紧急,具体事务参将并未详说,只让我务必尽快面见总兵大人。” 侦骑一听冷笑一声:“哼,说得含糊不清,又无信物,谁知你是何来历!” 说罢“唰” 的一声抽出佩刀,刀锋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谭威见势不妙,也迅速抽出长刀,摆好架势。 双方对峙片刻,那侦骑率先发难,纵马挺刀向谭威刺来。谭威侧身一闪,避开这凌厉的一击,同时手中长刀顺势一挥,施展出自创的五式刀法。这五式刀法,招招凌厉,刀刀生风。只见谭威身形如电,长刀在他手中宛如一条灵动的蛟龙,瞬间冲破了包围。那两名侦骑吃了一惊,没想到谭威身手如此了得,立刻调转马头,紧紧跟在谭威身后。 很快谭威发现这两人乃是侦骑,且前方不远处有大队军马,军旗上一个大大的 “郭” 字随风飘扬。那两名侦骑追至一处营帐前,翻身下马,向一名副将模样的人报告。谭威见此,心知成败在此一举,也跟着下马走上前去。 那副将名叫郭函,见谭威气度不凡,虽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军防区?” 谭威走上前,拱手行礼道:“将军,在下谭威,所报之事关机密,需向总兵当面禀报。 第23章 蝴蝶翅膀露锋芒 在总兵大帐宽敞却略显凝重的案台前,摇曳的烛光将马科的身影拉得老长,映在背后的虎皮墙上,似与那斑斓虎皮融为一体。马科双眉紧锁,手中紧攥着徐牧之加急送来的密报,目光在那寥寥数语间反复游移,面色愈发阴沉。 密报中的内容与他这段时间暗自搜集的情报严丝合缝,李德尚与满清勾结的迹象已愈发明显,这无疑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正悄然逼近。这次南下,除了预留大部守备山海关,能余出来的兵丁都让他带出来了,静海离山海关太近,自己必须要快解决,这事不得马虎,亲自前来也是为了以防外一,就算有事,这距离也来得及回防。 身为山海关总兵,马科深知自己肩上扛着的是朝廷的千斤重担,这山海关乃大明北疆的咽喉,而静海就像是离着咽喉最近的气管,若是李德尚真的与满清勾结,里应外合,则山海关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面对如此险峻的危局,他的内心涌起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唯有速战速决,在李德尚的阴谋彻底成型之前,将其连根拔起,方能解此大患。 正当马科沉浸在思索破敌良策的紧张氛围中时,门外传来副将郭函那沉稳而急切的声音:“总兵大人,末将郭函,有要事求见!” 马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进来。”郭函脚步匆匆,推门而入,单膝行礼,抱拳朗声道:“总兵,刚刚在城外巡查时,发现一名自称谭威的静海来人。此人神情急切,言辞凿凿,坚称有万分紧急的机密要事,必须当面禀报大人。” 马科听闻,心中不禁一动,思索片刻后说道:“带他进帐。” 不多时谭威在郭函的引领下,阔步迈入殿中。谭威一抬眼,便看到高坐主位的马科,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疑惑,不对呀,之前就觉得历史上也没听过什么李德尚反叛呀,刚才路上又听郭函说这总兵叫马科,可明末就一个马科,此时应该在南边追的李自成只剩十八骑呀,怎么这时候成了山海关总兵? 而且路上问过郭函,除了几位崇祯早期已经博名的将领,一些历史上着名的后起之秀都没有出现。难道自己穿越的不是历史上的大明?还是因为时空的扭曲,这个时代变了方向,成为那无数的平行宇宙中的一层? 可现在不容他多想,当前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而眼前这位手握重兵的总兵大人,将是化解这场危机的关键所在,毕竟历史上马科还是很有战绩的,而且在清军入关前,他还算有气节,未曾投降,不管了,就他了,即然这历史都不一样了,那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不如锋芒毕露,划破出来个新时代。 此时马科也在打量着谭威,只见他身材魁梧挺拔,可眉头金刚锁,虽长途奔波后略显疲惫,但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镇定的气质,眼神坚毅而深邃。马科心中暗自思忖:此人不似寻常百姓,究竟是何来历? 遂开口发问,声音威严而洪亮:“你自称从静海而来,又有密事相报,且神色如此急切,是受哪位主官所遣?如实道来!” 谭威微微一愣,略作迟疑后,坦诚而直率地回答道:“大人,我并非受任何主官所遣。” 马科听闻此言,心思一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啪!”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一阵颤抖。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既无主官差遣,竟敢擅自闯入总兵帐,还口口声声说有密事,分明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来人呐,将他拖出去,斩了!”两旁如虎狼般的侍卫得令,立刻如饿虎扑食般上前,欲将谭威强行拿下。 谭威心中早有准备,根据早就畸变的历史,初步判断马科不会维护李德尚的,他料定这是马科对自己的试探。只见谭威神色从容,不慌不忙,束手就擒,被架出去时长叹一声:“静海百姓可怜呐,陷入兵灾不可避免,徐牧之所托非人,我对不起静海百姓啊。” 谭威被两名力士架着,双脚几乎离地,一路朝着帐外拖去。他的身子随着侍卫的动作左右摇晃,可眼神却始终坚定,心中不断给自己鼓劲:“这必定是马科的试探,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乱了分寸,静海的安危全系于我一身。” 尽管处境艰难,他依旧保持着冷静,深知一旦自己露出丝毫惧意,以马科的谨慎,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静海的危机也将彻底陷入绝境。 就在谭威即将被拖出营帐的千钧一发之际,马科将谭威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钦佩。 又听到谭威三番五次提及徐牧之,心中疑虑更甚。“且慢!”马科猛地大手一挥,那雄浑的声音瞬间在营帐内炸开,如同洪钟般回荡,“把他带回来,让他把话说完。” 谭威被重新架回帐中,双脚刚一着地,他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定了定神后谭威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涉及诸多机密,还望能与大人单独禀报,以免泄露机密,坏了大事。”马科眉头紧紧皱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营帐之内皆是我信得过之人,若真有要事,可放心诉说,你之言绝不外泄!” 谭威于是将自己在静海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详述起来,他的言语逻辑性强,从李德尚与那些形迹可疑之人的频繁秘密接触开始说起,又谈到城中军备物资的异常调动,原本储备有序的粮草、兵器,近日来却频繁转移,且数量也有所增加。还有士兵操练的情况,不再是以往常规的训练内容,而是进行一些针对特殊地形和作战环境的演练。 谭威语气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将军,综合这些异常情况,依我之见,李德尚谋反之心已然笃定,勾结满清偷取山海关就在近期,大人不可不防啊!” 说完谭威环顾四周,见桌上正好有纸笔,便随手拿起。他略作思索,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静海的山川地貌、关隘要塞以及军营分布的详细画面。紧接着他笔尖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舞动起来。不一会儿一幅静海军事及地理详图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图中不仅精确地标注出了每一处重要的地理标识,还详细地描绘了各个军营的位置、规模以及周边的防御工事。马科看着这幅详图,眼中满是惊叹之色,不禁对谭威多了几分审视与认可。 马科紧紧盯着谭威,目光审视,仿佛要将他看透:“看你对军事如此精通,对静海的情况了如指掌,又能画出这般详细精准的地图,你究竟在军中担任何职?如实说来!” 谭威心中微微一紧,略作停顿后,从容不迫地答道:“大人,我曾在北地多年,流落野人女真部落,后与满清人、马贼多次交锋作战,前些日子伴随商队击伤马贼哈什纳,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所绘地图本就是迁徙狩猎常识。” 马科微微点头,对他击伤哈什纳有些欣赏,但目光依旧紧盯着谭威,又接着问道:“若李德尚当真谋反,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谭威毫不犹豫,向前迈出一步,挺直腰杆直言道:“大人,静海与山海关距离极近,一旦李德尚与满清勾结成功,形成合围之势,那山海关危矣,大明的北疆防线也将面临巨大威胁。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在清军到达之前,解决李德尚。这场战事宜速战速决,绝不能拖延,以免夜长梦多。而要攻取静海,关键在于奇袭,出其不意,方能打乱敌人的部署,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马科听闻,心中暗自思量,谭威所言的大策略切中要害。静海地理位置特殊,处于山海关的首翼,若不速战,待清军与李德尚会合,明军将腹背受敌,局势将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且难以掌控。 奇袭之策或许能在敌人毫无防备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打乱其精心策划的谋反布局,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想到这里马科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对谭威这一策略的认可,随后又问:“你既提出奇袭之策,那具体的实施办法又是如何?细细说来。” 第24章 万军取首 谭威站在马科面前神色镇定,开始详细阐述具体战术。他微微俯身,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比划着说道:“将军,我们可先派一支精锐之师,轻装上阵,奔袭静海城外的军营。此军营乃是李德尚的重要军事支撑,一旦拿下便能打乱其城外的军事部署。” 马科微微点头,示意谭威继续说下去。谭威见状接着说道:“与此同时,挑选一批身手敏捷、武艺高强的将士,趁着夜色掩护,攀城而上。成功登城后,迅速打开城门,放入后续大军。进城之后,大军直扑李府,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李德尚,其叛军便会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马科听完不禁赞道:“好计!此计环环相扣,若能顺利实施,定能大获全胜。” 随后他又补充道:“巧的是,徐家在城中有一条秘道,可直通城内。如此一来,我们又多了一条进城的途径,可作为奇兵之用。” 说完马科目光灼灼地看着谭威,问道:“小子,你可有胆量持我的军令,前往拿下城外的静海军?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若稍有差池,便可能危及自身性命。” 谭威没有丝毫犹豫,挺胸抬头,坚定地回答道:“将军放心,我愿意一试!” 马科见谭威如此果敢甚是满意,他立刻召来副将郭函,一同研究作战方案。马科神色严肃对郭函说道:“郭函,此次行动至关重要,由你担任主将,率领三千兵马,突袭静海城外大营。务必做到行动迅速、隐秘,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郭函单膝跪地抱拳领命:“末将领命!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马科又看向谭威,说道:“谭威,你暂扮作郭函的亲卫,协助他完成此次任务。另外我会安排徐牧之的家人,带领一支军队,从徐家秘道入城,与你们里应外合。” 谭威和郭函齐声应道:“是!” 谭威随郭函来到军中,郭函召集众将领,准备商讨作战细节。谭威主动上前,拿起笔墨,在地图上仔细标注出静海的详细军情,包括敌军的兵力分布、防御工事、巡逻路线等关键信息。郭函看着谭威熟练的动作和精准的标注,不禁惊叹道:“谭兄弟,你对静海的军情竟如此了解,实在令人佩服!不知谭兄弟此前在何处高就,积累了这般丰富的经验?” 谭威微微一笑,以相同的经历作答:“郭将军过奖了,我此前在北地与满清人、马贼作战多年,对各地的军事情况都有所留意。平日里喜欢研究地理和军事部署,所以对静海的情况略知一二。” 郭函点了点头,对谭威的回答表示默认,信不信就另说了。随后两人开始商议具体的作战策略。谭威说道:“郭将军,此次行动,我们需做两手准备。若静海军尚未发觉我们的行动,那我们便按原计划,发起突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城外大营。但倘若他们有所察觉,我们便改变策略,由我持军令前往招降。” 郭函沉思片刻,觉得谭威所言有理:“谭兄弟所言极是,如此安排,可进可退,甚好。” 当夜北风呼啸,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大地笼罩。郭函率领一千关宁铁骑军和一千冀州军及各地卫所抽调的一千杂兵,借着北风的掩护,秘密前行。队伍行军迅速且安静,只听得见马蹄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士兵们个个神情严肃,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次日夜间,大军终于抵达静海城外。直到此时,众将才知晓此次作战的目的,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士气高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联军悄无声息地抵达静海军营外,原本期望借助夜色与突袭的优势,一举拿下敌军营地。然而静海军的警戒似乎比预想中更为森严,联军刚一靠近,便被察觉。刹那间营中号角声大作,打破了夜的宁静,奇袭的计划宣告失败,局势瞬间转为紧张的对峙。 郭函神色凝重,与谭威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此刻只能按照备用计划行事。谭威与另一军中勇士张龙迅速乔装打扮,扮作普通的传令小校,神色镇定地朝着敌方主将孙有德的营帐走去。 二人进入营帐,只见孙有德端坐在营帐中央,一脸怒容大声斥问:“你们是何人?深夜兴兵,所为何事?”谭威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出示马科的军令,朗声道:“孙将军,事出紧急!李德尚意图谋反,总兵大人有令,命静海军即刻归郭函将军指挥,共同平叛!” 孙有德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作为李德尚心腹,他怎么不知道各种情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反指谭威喝道:“你这分明是假传军令!李德尚将军忠心耿耿,怎会谋反?你二人究竟是何居心,竟敢来此蛊惑军心!来人呐给我拿下这两个乱臣贼子!” 随着孙有德一声令下,营帐外的军士们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张龙见状大声呼喊起来,试图震慑众人。就在这混乱之际,谭威瞅准时机,迅速从怀中掏出枪,对准孙有德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巨响,在营帐内回荡开来,孙有德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后缓缓倒下。 明末火器并不稀奇,众人大概知晓这是火铳,但因为事发突然,也就没有疑惑这奇怪的神秘手枪,注意力都被爆头的孙有德转移了。一时众人皆愣住。 谭威眼疾手快,立刻又抽出腰间的佩刀,割下孙有德的首级,高高举起,大声高呼:“诸位听好!真正谋反的是李德尚与孙有德,他们意图勾结外敌,祸乱天下!如今孙有德已伏诛,你们若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归顺郭函将军,共同平叛,才是你们的出路!” 张龙也毫不示弱,直接快刀劈翻两个试图顽抗的军士。 静海军的其余将领们见状,面面相觑,心中的疑虑与恐惧交织。片刻之后,他们纷纷意识到大势已去,为首的率先抱拳说道:“我等愿听从郭函将军调遣,一同平叛!” 与此同时,在联军营地,郭函焦急地盯着香炉,看着那袅袅青烟,约定好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半炷香时,一名小校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将军,静海军打开营门了!” 郭函心中一喜,立刻走出营帐。只见谭威、张龙与静海军众将正朝着营地走来。 谭威走到郭函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孙有德的首级说道:“郭将军,幸不辱命!孙有德已被枭首,静海军愿听从调遣! 第25章 富贵险中求 城外的静海军在谭威深入虎穴的交锋后顺利归降,静海军主力营那四千人马,在目睹孙有德伏诛、大势已去后,跟随上官纷纷放下武器,选择了归顺。郭函神情肃然地站在营地中央的高台之上,四周火把通明,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冷峻异常。 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降军,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营地:“诸位听好!李德尚狼子野心,竟与满清勾结,妄图背叛大明,犯下通敌叛国之滔天罪行!他的所作所为,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通敌叛国的罪状从郭函口中吐出,都似重锤般砸在众人心中,毕竟如今当兵吃粮,只知道主将行令,并不知晓军令的深意,这在古代很正常。 可是再听话的士兵,还是知道“通敌叛国”是个什么意思的,这李德尚若是真有其意,士兵大部分也不会跟从,但自古主将叛乱,往往都是先行隐瞒,等事已至此时才会让士兵知晓,自古历来皆如此。总不能台上将军一句话“哥几个,咱们今天造反”,下面军士都听从,这样做大概率会哗变,必须要用清君侧、奉密令、佯装之类的理由诓骗下层大头兵和小队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用解释了。 这时宣布完毕,郭函语气沉稳地传令:“各将依旧统领原部,听从指挥,共讨逆贼!”这一举措既维持了军队的秩序,也让归降的静海军将士们稍感安心。 解决了城外这股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后,郭函将目光投向了城内。经缜密的情报分析,此时城内仅余三千兵力,其中大多是李德尚精心挑选、忠心耿耿的亲卫以及临时招募的家丁兵。而在十里之外的几处驿道上,虽设有乡勇驻军,但人数稀少,且未经正规训练,战斗力极为薄弱,实在不足为惧。 郭函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从联军中精挑细选出五百名最为剽悍勇猛、胆识过人的兵士,组成一支敢死队。这支敢死队将承担起深入城内、直捣黄龙的艰巨任务。 郭函将此重任托付给谭威和张龙,任命他们为敢死队的领队,率领众人从徐家秘道潜入城中。 出发前归降的静海军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展现出极高的配合度。 战前准备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食,让敢死队队员们在出发前能饱餐一顿,这也是惯例,敢死队会有很多回不来,不能当饿死鬼。同时他们还抬来了一架架制作精良、结实耐用的长梯,整齐地排列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谭威和张龙根据任务的特点,将敢死队精心分成了三队。谭威亲自率领一半人,这是敢死队的主力,他们的目标是李德尚的府邸。李德尚作为叛军之首,府邸必定防守严密,拿下他便能从根本上打击叛军的士气掌控全局。 张龙则带领上百人,负责进攻李七的府邸。李七作为李德尚的亲族,其府邸同样不可小觑,牵制住他的力量,使城内兵营暂时收不到信息,可按兵不动。另外百十人由一名经验丰富的小头领带领直扑东门,他们的任务至关重要,控制东门为后续联军进城打开通道,确保大军能够顺利入城,形成合围之势。 敢死队的队员们个个装备精良,手中紧紧握着锋利无比的长刀,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随时准备撕裂敌人的防线。他们用厚实的布紧紧地缠在腿上,这样不仅能在快速行动中保持腿部的灵活性,还能在近身搏斗时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为了更好地融入夜色,便于隐蔽行动,队员们还用锅底灰仔细地涂抹在脸上,原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只露出一双双坚定而锐利的眼睛,这都是听从谭威安排的。 谭威深知此次行动不仅要快,更要在李德尚召集部下之前,从心理上对敌人进行震慑,以达到将城内兵营安抚的目的。他结合城内形势和前一阵接触的几个小校的心理,为所带队员精心准备了一套喊话内容,以便在关键时刻瓦解敌人的斗志,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一切准备就绪后敢死队在谭威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悄然进入地道。地道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微弱而摇曳的光芒,在墙壁上舞动。徐牧之得知有人从秘道进城,匆忙赶来查看。当他看到领队竟然是谭威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但此时情况万分紧急,容不得过多寒暄,他只是微微点头。 谭威率队沿着地道迅速翻出,不一会儿他们便都顺利来到了城内。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李德尚府进发,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没走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声。谭威心中一紧,立刻示意身后的队员们停下脚步,隐蔽起来。他仔细观察,发现是两队巡逻的兵士正朝着他们走来。谭威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手势,示意身后的弓箭手准备。当巡逻兵士逐渐靠近,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时,只听谭威一声低沉而有力的令下:“放箭!”刹那间,数十支利箭如雨点般从黑暗中射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巡逻兵士们飞去。 巡逻兵士们毫无防备,还未反应过来,便纷纷中箭倒地。伴随着几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惊醒了附近的百姓。一时间,狗叫声、呼喊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城中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李德尚府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府内有守卫,城内有巡逻的士兵,城外还有大军,李府自然不会过度绷紧,毕竟也不想引起徐家注意。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惊心动魄的血瀑即将拉开帷幕。 谭威率领着敢死队员们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府邸。他们动作轻盈,脚步无声,脚底早就缠了布,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来到府墙之下,敢死队员们迅速而默契地架起长梯。谭威一马当先,身手矫健地顺着梯子攀爬而上。 刚一翻墙进入府内,便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门卫。他手中长刀寒光一闪,门卫还未发出一声呼喊,便已被格杀当场。紧接着其他队员们也纷纷翻墙而入,打开大门后,其余队员如潮水般冲进府中。 队员们迅速散开,箭手们占据有利位置,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府内的守卫们听到动静,匆忙持刀赶来抵抗。可他们刚一露头,便遭遇了敢死队如雨点般密集的箭雨攻击。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射向守卫。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守卫中箭倒地。剩余的守卫见状,纷纷退入内院,企图凭借内院的坚固防御继续顽抗。 李德尚听闻变故,知道大事不妙,穿衣着甲手提长刀,神色冷峻地抵在内院之中。他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他大声发号施令,命手下的人死死抵住内院大门,同时让箭手迅速登上房顶,占据高处优势。 敢死队队员们向着内院大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大门坚固异常,且有众多守卫拼死抵挡,一时间难以攻破。有队员试图攀爬院墙,却被房顶上居高临下的守卫发现,一阵箭雨射来,爬墙的士兵纷纷中箭坠落,场面十分惨烈。 谭威见强攻难以奏效,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果断暂令停攻。他站在院内,声音洪亮地向内院喊话劝降:“李德尚你已大势已去,负隅顽抗只有祸及家人!如今朝廷大军已至,静海内外诸军皆降,认罪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徒增伤亡!” 李德尚才不为所动呢,内院之中传来他愤怒的咆哮:“谭威你休要痴心妄想!你这背信弃义之辈,我李德尚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便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此话也算是讲给周围人听的,让人们知道自己为正义,丝毫不说勾结满清之事,不过这院内皆亲信,谁不知家主与满清接触,这次朝廷发兵,看来确实坐实了勾结外邦之事,众人虽抵抗,但也有些想法了。 谭威深知内院易守难攻,且长时间僵持下去恐生变故。他当机立断,下令队员们改用火箭射向内院。敢死队员们迅速将箭头点燃,一时间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射向内院。内院多为木制建筑,火箭一落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凶猛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守在内院的敌人顿时慌乱起来,火势的凶猛让他们阵脚大乱。在这混乱之际,李德尚不愿做瓮中之鳖,武人的赌性一起,便想到反攻突围,只要不死,各军营中总会能收拢些亲信。这时内院大门突然被猛地打开,李德尚挥舞着长刀,率领着守卫们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他们刚一现身便遭到敢死队早已准备好的箭雨攻击,但李德尚等人似乎一味突围,不计伤亡,顶着箭雨继续向前冲。 紧接着双方陷入了近身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兵器碰撞声、砍杀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夜空。敢死队员们不愧是马科带出来的关宁铁骑底子,个个勇猛无畏,与李德尚的守卫们展开殊死搏斗。鲜血在火光的映照下飞溅,喊杀声在夜空中回荡,整个将军府陷入了一片惨烈的厮杀之中。 第26章 封官许愿 在火光冲天的李府内,李德尚宛如一头疯狂的野兽,手中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刀光闪烁间,尽显凌厉之势。他猛地大喝一声,身形如猎豹冲向敢死队员,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下。两名敢死队员躲避不及,瞬间被砍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 谭威见状也是起了血性,心中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汉奸受死!”提刀迎了上去。刹那间两人刀光交错,火星四溅。李德尚不愧是武将出身,绝不是花花架子,他刀法狠辣,每一招都直逼谭威要害。谭威虽奋力抵挡,但李德尚攻势太猛,一个疏忽谭威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 队友们见谭威受伤纷纷围了上来,将李德尚团团围住,谭威深知此时不仅要在敢死队中立住形象,更是今后能否立住的关键,此时枪和匕首不能用,这么多小弟看着呢,必须硬刚给大家看看。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大吼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朝着李德尚猛力劈砍,自创的五式刀法开始起作用,越舞越趁手。 击退李德尚锋芒后,谭威开始冷静,学过搏击和运动力学的他巧妙地与队友配合,趁着李德尚应对其他队员攻击的间隙,瞅准时机,刀锋一转,狠狠刺向李德尚。李德尚躲避不及,被谭威重伤,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掉落。谭威可不讲什么武德,手起刀落,将李德尚斩杀。 谭威高高举起手中长刀,上面还滴着李德尚的鲜血,他大声高呼:“李德尚已死!逆贼已伏诛!” 李德尚的亲卫们目睹这一幕,本来最忠心的家丁军大部阵亡,剩下的本就摇摆,此时看着谭威那浑身浴血却依旧勇猛无畏的身姿,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与求生欲望。他们深知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谭威果断下令集中速斩顽固抵抗的,对跪地者不伤。 随后谭威手持李德尚的头颅,纵马在城内四处高呼:“李德尚已死,逆贼已亡,尔等莫要再做无谓抵抗,做那勾结满清的汉奸!”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传入每一个城内守军的耳中。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城内守军,听闻此消息,顿时人心惶惶,士气全无。 与此同时徐家人按照计划,配和另一小队成功打开了东门。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联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城外静海军的将领们也趁机向城内兵营喊话劝降:“兄弟们,李德尚已死,你们不要再为他卖命了!我们本就不该与满清勾结,如今迷途知返,尚可保全性命!” 城内兵营中的士兵们,本就没几人真心愿意跟着李德尚与满清勾结,而李德尚的几个心腹将领大都夜宿城内,早就被谭威有心阻住回不了营,此刻营内见大势已去,稍作犹豫后,在几个兵头带领下纷纷放下武器直接投降,那几个兵头跟谭威喝过酒,想赌一把和谭威的交情。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城内的战斗终于结束,这场战斗中,李德尚、李七皆伏诛,联军凭借着英勇的作战和巧妙的策略,伤亡较小。而静海军的精锐部队,在见识到联军的实力和大势所趋后,也选择了归降。 战斗结束后,谭威坐在一旁,忍着伤痛,让队友帮忙包扎伤口。郭函则忙着安抚城内百姓,充当维持兵的衙役们大声喊道:“大家莫要惊慌!乱军已被平定,大家安全了!” 同时下令军队集中,以便统一管理和调度,张龙则带着一队士兵,在城内四处巡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郭函在李德尚的书房中仔细搜查,终于找到了他与满清人宁甫往来的密信。他如获至宝又迅速抓捕了李德尚的心腹,对其进行严刑拷问。 在强大的压力下,几位心腹交代出了他们密谋的详细情况,郭函不敢耽搁,立刻将密信与口供整理好,选派几名精悍的士兵,送给马科,由其断决。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静海城中,驱散了昨夜激战留下的阴霾,虽然速战速决,并没有影响到静海城的日常,安民措施也做得很好,可百姓还是较少出门。郭函神色沉稳,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静海战后的各项事务。他身着戎装,身姿挺拔,站在原静海官衙的大堂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视着台下一众官佐。 “如今城内战事已平,静海百废待兴。”郭函的声音不是很仁慈,在大堂内回荡,“你们皆是此地的官员,熟悉本地事务,即日起各司其职,恢复城中秩序,安抚百姓。”官佐们纷纷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各自匆匆离去,准备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城内战事的平息,让紧绷的氛围逐渐缓和,谭威回到临时营帐,解开上衣,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口。昨夜与李德尚的激战,让他身上增添了不少伤痕,但他的知道这些都是勋章。他在敢死队中的表现,勇猛善战且指挥得力,引领着队员们冲锋陷阵。 这算是在军中立住形象了,目前他在敢死队中备受尊敬,官兵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这就是武人的规矩,尊重是打出来的,富贵是杀出来的。 就在谭威专注于伤口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名小校匆匆走进营帐,恭敬地行礼后说道:“壮士,郭将军有请。” 谭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随即赶忙整理好衣物,随小校来到郭函营帐。郭函见到谭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谭威,此次静海之战,你立下大功。马科总兵赏识你的才能,因此战前便授意于我,若此战得胜,便让你暂时领军驻守静海。” 谭威听闻心中又惊又喜,不过迅速冷静下来了。 自己虽初露锋芒,但尚无根基,日后必定会一心依附于马科,这也是马科提拨自己的原因。如今的大明,正值与满清对峙,李自成和张献忠偃旗息鼓,是难得的短暂安稳期,也正是党朋纠扯得好时期,东林那帮伪君子,哪个不傍身几个武将,而武将之间,又有谁不私下交联呢。 对于像谭威这样毫无根基得清白纸,正是适合培养的对象,一个是他毫无根基,只能依附自己的伯乐,二是其勇武过人,这次立有大功,正好顺水推舟。 郭函接着宣布马科军令:“现任命谭威为代理参将,张龙为副手,统辖一千二百人,其中包括敢死队员与原部分静海军士,藉此好好守好静海,随时响应山海关。”谭威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马总兵的信任与提拔,谭威定当不负所托,尽心尽力守护静海。” 郭函笑着扶起谭威又道:“不仅如此,马总兵还将李七的府第及财产、奴仆赠予你。”这也算是马科吃肉,谭威喝汤了,毕竟李德尚府邸马科如何处置,就懂事点别问了,这也算跟着新上司做脏事,铁打的私交了。 谭威没想到战后竟获如此厚赏,心中满是感激。 谢过郭函后谭威回到自己营帐。此时他心中开始挂念起云琴和月画,她们还在徐府,不知情况如何。正担忧间张龙走进营帐,看到谭威一脸忧虑,便笑着说道:“现在要称谭将军了,您放心去休息。兵士们的安置,我会妥善处理。您刚升任代参将,又受了伤,得好好调养。云琴和月画姑娘那边,我也会派人去了,将军莫要太过忧心。” 谭威很满意地看着张龙说道:“有劳兄弟了。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们,还是想去徐府看看。”张龙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尽管去,这边有我。” 于是谭威带着两名小校,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朝着徐府走去。 第27章 鹊占鸠巢 谭威一跃成为静海代理参将,又摇身变为李七府的新主人,身份的陡然转变,让他心中感慨万千。回想起当初与张龙在静海军营的惊险经历,至今仍心有余悸。在那场生死较量中,张龙展现出的精湛武艺,让谭威钦佩不已,也暗下决心,日后定要拜师学艺,毕竟乱世当前,还是提高一下武力值比较好,如今自己也算有了管身,更要武艺傍身。 谭威虽已成为李府的主人,但他并未急于前往李府,而是径直来到了徐府。他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云琴和月画。踏入徐府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只是如今心境已截然不同。徐牧之早已听闻谭威到来,赶忙亲自迎出。见到谭威后徐牧之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既有谢罪之意,又饱含着对谭威的赞赏。 徐牧之走上前,抱拳深深一揖道:“谭将军,此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此次静海之乱,若不是将军英勇果敢,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徐某实在佩服。” 谭威连忙回礼道:“徐公言重了,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身为大明子民,本就应为国为民。”徐牧之又微微皱眉,面露难色地说道:“谭将军,李德尚虽犯下大罪,但他家中尚有年幼子女,还望将军能念及他们年幼无知,在处置时手下留情,留一善缘。” 这话本来不该他姓徐的说出来,历来徐李两家不善,此话若是他人听到,还以为是徐家暗示要斩草除根呢,可谭威了解徐家,知道此话不是暗含他指,应该是徐牧之一把年纪了,真的看透因果。 谭威沉思片刻,认真地说道:“徐公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徐牧之也不再多言。 这时云琴和月画听闻谭威前来,匆匆赶来。她们看到谭威,眼中瞬间泛起泪花。云琴轻声说道:“阿郎,你可算来了,我们一直都担惊受怕,就盼着你平安归来。”月画也在一旁点头,眼中满是关切。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暖意涌动。 徐家欲设宴,只是谭威满身灰尘,模样狼狈,实在不便留下用餐。于是他婉拒了徐牧之的午宴邀请道:“徐公,多谢您的美意,但我此刻实在不便留下。我想先带云琴和月画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徐牧之见状,也不便强求,只得说道:“既如此,谭将军请先歇息。” 谭威带着云琴和月画离开徐府,径直前往李府。此时的李府,之前成为李德尚摆设的衙门曹官正带着一众下人,仔细盘点着李七的家财。谭威走进府中,曹官见有人进来,正欲呵斥,可一看来人竟是新任的代参将谭威,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不知谭将军回府,还望恕罪。” 谭威环顾四周,只见李家老少皆被集中在一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看着他们可怜的模样,谭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这个时代就这样,谋反通敌的大罪,朝廷是不会放过的。曹官见谭威神色有所动容,赶忙上前汇报:“谭将军,财物已经清点完毕,请将军指示如何处置。” 谭威转头对云琴和月画说道:“你们安排一下,找地方存放这些财物,再给大家准备些饮食,莫要让大家饿着。”云琴和月画点头称是,便带着下人去安排了。 待一切稍作安顿,谭威在府中设宴,邀请负责处置衙门曹官一同用餐。酒过三巡,谭威开口询问:“诸位,依律,李家谋反当如何处置?”官员们对视一眼,纷纷说道:“按律当诛九族。” 谭威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诸位,李家年幼童子,实是无辜。我愿承担责任,留下他们的性命。”官员们听闻,面露难色,但如今大明的行政糜烂,少许操作也不是不行,再加上今后谭威主政静海,虽然现在是个无官身的代理参将,但是那是马科总兵保举的,只要没有正官上任,他谭威这个代理参将可以当一辈子,今后自己几人还要听命于他,想到这里,索性拿出查薄,当场划掉李家几人,备注成失踪,也算是给了谭威交代。 谭威深知留下的李七小女儿、外侄及小妾并非易事,几位曹官还是担了些风险,虽说自己签阅画了押,大责任在自己,可还是私下里备了厚礼,分别送与六曹官员。各部都默许了他的做法。谭威赶忙安排妥当,让李七的小女儿、外侄及小妾收拾细软,投奔远方的亲属,临行前还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谭威只觉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西宛别院。下午时分他坐在桌前,自斟自饮了几杯酒,试图缓解疲惫与压力。酒意微微上头,他轻声唤来月画道:“我有些饿了,帮我熬些稀饭”月画微笑着点头,轻声应道:“阿郎稍等,稀饭很快就好。” 随后又看向一旁的云琴说道:“帮我准备些洗澡水,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云琴听闻后脸颊微微泛红,略有所思的轻声道:“好的阿郎。” 谭威察觉到二女的异样心态,全当这几日的动乱所致,不愿去猜小女儿心思。 云琴准备好了洗澡水,轻轻走进房间对谭威说道:“阿郎,水已备好,奴婢服侍您沐浴。”谭威起身走进浴室。云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泛着红晕,伸手轻轻为谭威解衣。谭威看着云琴羞涩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氤氲的水汽中,云琴的双手轻轻为谭威揉搓着身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愈发暧昧。那几日已经诉了衷肠,两人也顺水推舟。 在这私密而温馨的氛围下,两人的关系悄然升温,情不自禁地发生了亲密关系。 结束后云琴坐在谭威身后,拿起梳子轻柔地为他梳理着头发,眼神中满是爱意与温柔,谭威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当两人回到房间,看到月画的那一刻,云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月画看到云琴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脸颊,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女儿家的心思酸涩难猜。 夜晚万籁俱寂,谭威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与云琴的温存,心中一阵悸动。他实在按捺不住,轻轻起身,悄悄来到云琴的房间。云琴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谭威,眼中满是惊喜。两人再次相拥,在月色的掩映下,背着月画交织相融。 谭威在温存过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他忍不住思考,月画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而另一边月画知晓云琴与谭威相好后,心中五味杂陈。她真心为云琴感到高兴,毕竟云琴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无比失落,自己对谭威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们亲密无间。但她深知作为奴婢,一切都应唯谭威是从,也只能将这复杂的情绪深深藏在心里,独自默默承受。 第28章 竞争上岗 云琴整个人最近仿佛被幸福的光晕笼罩着,与谭威的亲密关系让她沉浸在无尽的快乐之中。然而每当她看到月画那郁郁寡欢的神情,心中便涌起一阵矛盾的情绪。她深知自己的得宠或许给月画带来了伤害,这种纠结的心情在她心中不断拉扯。 而月画虽努力掩饰内心的失落,可那份黯然还是时不时地从眼神中流露出来。谭威呢心中也明白月画的心思,只是不知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毕竟自己从现代而来,处理三角感情从未有过,加上二女从心底还是有奴仆思维的,她们对谭威的感情是建立在对自我身份认知上的,自己仍然是谭威的婢子,主人要自己身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小女孩总会对情感抱有些心思,这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三人就这样在别院中各怀心思,度过了略显沉闷的一晚。 谭威初入李七府第时,对这里的一切着实有些不适应。奢华的布置、复杂的规矩,都与他以往的生活大相径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接受了这个时代自己的准则,并且打算好好经营这座自己的府邸。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房间里,谭威早早起身锻炼,之后特意让云琴和月画与自己一同吃饭,二女纠缠一番后,还是遵主命。餐桌上气氛略显沉默,偶尔几句简单的交谈,也难以打破那层微妙的隔阂。饭后谭威提议在府中四处走走,漫步在府中的回廊间,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一一映入眼帘,这才多长时间,自己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知不觉来到了书房,书房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谭威的目光被这些书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轻轻翻阅着,再怎么说李家也是大户,诗书自然不能缺了,不过这书房藏书够杂的。 月画看着谭威专注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谭威一直是以武力示人,冲锋陷阵,想必诗书不算精通。于是她忍不住道:“阿郎没想到你对这些书也感兴趣呀,我还以为阿郎只喜欢舞刀弄剑呢。” 谭威听闻微微一笑道:“月画可别小瞧我哦,我虽比不上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但识文断句还是没问题的。”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纸笔,略作思索,便挥毫写下一句—— 云间仙籁绕梁音, 琴韵悠扬梦亦寻。 月照轩窗添静谧, 画中佳景映初心。 月画和云琴凑上前去,瞬间脸红,这藏头诗说不上佳作,也算上乘了。那字迹虽谈不上工整美观,但流畅洒脱,也算有些文气。谭威可不算粗人,前世军校高材生,大学时也是风花雪月之人,情诗很拿手的,这里用不惯毛笔,也就用个小狼毫沾墨当铅笔用了,一手行书连笔还是够看的。 月画不禁有些惊讶道:“没想到阿郎还真是文武双全,只是这写字的握笔方式……”谭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哈哈,我这北地多年,常年折树枝在泥地上写,加上平日里只顾着练武,确实疏忽了练字。” 虽说谭威只是随意写写看看,但月画识文断字,看谭威文章写字皆会,心中暗暗欢喜,今后可以与阿郎研磨校对,自己也算有了价值。 两人正在书房翻阅着,云琴被人叫去,而后又匆匆回来说道:“阿郎,庄园那边送菜的过来了,可门口的下人竟然没人接洽,就这么晾着。”月画也在一旁附和道:“阿郎,先前的管家和几个主事都一并充监了,现在府里没个管家,留下来的都是没差事的底仆,现在无人差遣,我和姐姐也不明了,诸事都乱成一团了。” 谭威听后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意识到,如今这谭府上下还剩几十号人,还有相关的生意产业外院的人不算,这些都需要有人打理。而自己身为代理参将,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军职上,实在无暇顾及府中琐事,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来管理府中事务。 思索片刻后谭威心中有了主意,既然剩下的都是普通仆人,那就通过内部竞争上岗的方式,让府中的下人各展其能。无论是处理事务的能力,还是对府中产业的规划,都在考察范围内。最后根据众人的表现择优安排人员工作,务必让府中的大小事务都能井井有条地运转起来。 谭威知道要在府中推行内部竞争上岗,首先得让身边的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代人的思维局限,给了他们机会也不一定抓住,因为根本就理解不了。他扭头看向月画道:“月画,你去准备些纸笔,我要写个告示,告知府里众人竞争上岗的事。”月画一脸疑惑问道:“阿郎,这竞争上岗是个什么意思呀?”谭威笑了笑思索片刻说道:“就好比比武招亲,大家都有机会,凭本事来争取。只不过这次比的不是武艺,而是处理事务的能力。谁能力强,就把相应的事务交给他做。”月画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赶忙去准备纸笔。 待纸笔备好谭威挥笔写下告示,详细说明了竞争上岗的规则和要求。写好后他又让云琴去召集全府人员,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在庭院中。谭威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听好了,李七之事已经处理结束,如今府上废除之前一切安排,重新分配差遣,咱府里要实行竞争上岗。简单说就是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通过比试展示自己的本事,然后根据表现情况,安排合适的工作。” 谭威尽量说得通俗易懂,可众人脸上还是或多或少带着些迷茫。云琴见状又在一旁帮着用现阶段的比喻解释了一番,这才把告示贴在显眼的地方。谭威又对月画说道:“月画你留在这儿,要是有人还有不明白的,你就给他们解释解释。”这也是给月画一个差事,体现出府里内管的威严,省的小丫头闲的胡思乱想。 回到书房后谭威陷入回忆,前世他曾看过朋友考公的行政能力测试题,觉得那些题目用来考察下人处理事务的能力倒挺合适,思索片刻他精心编辑了三道题。第一道是货物重量计算,主要考验下人对数字的敏感度和简单运算能力;第二道是事件顺序排列,旨在考察他们对事情逻辑的把握;第三道是真假口供逻辑判断,测试他们的推理能力。 月画拿着一份名单走进书房递给谭威:“阿郎,这是报名参加竞争的人员名单,一共三十人。”谭威接过名单看了看有男有女,点了点头。 次日上午考试开始,谭威看着台下站着的众人,心中有些无奈。因为很多人不识字,若直接让他们看题,无疑是打击这些白丁的积极性。可府上除了主管几人,有些差遣不用识文断句的,尤其一些嬷嬷,做事利索就行。于是他让月画帮忙把题目念给大家听,务必保证公平公正。 月画点头应下,云琴则在一旁负责监考和记录。 月画念出第一道题:“现有一批货物,甲货物重量是乙货物的两倍,乙货物比丙货物重五斤,丙货物重十斤,问甲货物重多少斤?”题目念完台下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八人缓缓举起手。谭威让他们分开作答,最终三人答对。 接着月画念出第二道题:“将以下事情排序, 一、确定宴会菜品清单。 二、依据清单写出采买预算。 三、挑选各个田庄送来的食材,同时在城内市坊采购其他,过程中比较价格与品质。 四、采买结束后,将食材分类整理,把易坏、常用的、主人的和专用的分类。 五、按照烹调难易程度规划做菜顺序,准备相应炊具与佐料。 六、依次安排人对各类食材进行清洗、切配等预处理。 七、依照规划好的顺序开始备菜。 八、将做好的菜品摆上桌,布置碗筷。 九、通知提醒主人用膳,直到主人同意才开宴。 十、用餐结束后,收拾餐桌,将剩余食物妥善处理。” 这道题虽然复杂,但接地气,举手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一番回答后,有十几人答对。 最后月画念出第三道题:“张三说李四在说谎,李四说王五在说谎,王五说张三和李四都在说谎。请问,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这道题有些难度,台下众人交头接耳,思考良久,最终只有一人举手答对。 谭威仔细记下答对者的名字。 下午他再次召集众人,宣布结果:“孙枫林三道题全对,张龙翔和冯雪平做对两题。” 之后谭威向云琴和月画了解这三人的情况,得知他们平日里为人厚道,做事也踏实,之后对三人面试。 下午谭威正式宣布:“孙枫林任管家,负责府中大小事务的统筹安排;张龙翔管账,掌管府里的账目;冯雪平管钱,负责钱财的收支。”他又详细明确了三人的职责交叉与财务流程,最后说道:“云琴以后你多留意着点,按时向我报账。”云琴点头应下。 孙枫林、张龙翔和冯雪平三人没想到自己能被委以重任,心中既感激谭威的信任,又深知责任重大,于是都小心翼翼、谨慎地投入到工作中,其余的嬷嬷和老倌儿,谭威也让月画根据情况分配安排,让这些有经验的都主管一部分事务,而月画也成了全府小督管,除了与云琴一起贴身服侍谭威外,监管全府,不同的是,云琴主要是监,月画是督。 第29章 扭曲的时局 府上的安排暂时定了下来,云琴和月画因为都刚领了活计,短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感情瓜葛了,这倒是让谭威舒心不少,府上新气象,大家都干的很好,二女平日里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婢女,可实际上府上没人拿他俩当婢子,都以内管尊重,谭威其实要是想要这个效果,权力和地位不可兼得。 虽然名义上暂领了静海参军,主管静海军政,但谭威并没有急着去军营,一来是自己负伤了,需要静养,二来主要是给下面一些自己的操作。比如静海虽为军镇,按级别衙门可属于县级,六曹官吏俱全,之前因为李德尚揽权,这个衙门成了花瓶,一切权限都被将军府架空,逼的一些底层书吏给过往商队当中介和向导,不然都没法糊口。 谭威主政后,分立衙门和军务,衙门这边委派了徐家子弟帮忙处理,在行政上三权分立,自己府上有仆人在衙门做兼职,徐家协商静海商政各方,而原来的衙吏也竞争上岗,由带有官身的县丞、主簿和军营派出的县尉分权,也算是个完善的领导班子了。 军营这边让张龙先行安抚,自己晚点现身也是为了让一些问题早点暴露,让各个队领不生异心。至于张龙是否会替马科那边监视自己,谭威则一点都不担心。所谓有能力者必所重视,马科是山海关总兵,他座下的参军甚多,好几处都被他委派到山海关前后几处要塞,多则上万驻军,静海这边之前被攻克后,只留下一千二的混合兵,不是马科不重视此处,而是静海兵多了没用,这地方离着山海关不足一日脚程,真有事发突然一切都还来得及,况且静海的定位就是后勤集散地,也是私下里北上蒙东和违法走私辽东的大本营,这里还是以商贸为主。 所以并不用多,应付管理就行,再者说了,马科保举谭威一个白丁管理静海,如果此处兵镇重要,肯定轮不到谭威来领镇。就这样,马科还是向上打了招呼,也算是通气了。静海算是商埠,各方势力不愿看到秩序破坏,也就默契的不再争取此地,加上此处算是马科禁脔之地,各方也都给他面子,只要钱照常赚就行。 此时的时局远比谭威前世的大明简单多了,也许就是平行宇宙的原因,很多人物没登场,可主要的人物还真的都在,历史大方向没有改变,只是各个人物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姑且理解成崇祯皇帝的平衡之策奏效了,或者是关键人物死的及时,目前来看,明末党争没有改变,而满清入关确实不一定了。 当前是崇祯十年末,也就是公元一六三七年末,清廷崇德二年。历史上的知名武将有的出来了,有的经过谭威多方打探依旧没人听过,看来是真的时空扭曲了。 武将里,熊廷弼、毛文龙、袁崇焕和曹文诏都已死,跟历史上缘由相差不大,就是时期颇有偏差。而孙承宗目前罢辍老家高阳,按照前世的历史,明年就会因为清兵绕燕山南下而全族守高阳城而全家战死。 卢象升刚升了宣大总兵,再过几个月就会加尚书衔,明年清兵南下被崇祯加 督天下援兵,不久后就会被杨嗣昌和高起潜弄下去。 秦良玉此时尚在南方剿匪,李定国跟着他义父张献忠目前招安了,还未出名,祖大寿先前假意投降满清,此时刚归正,还在做冷板凳,辽东将门人人受太监高起潜监督,也就便宜了山海关总兵马科,做个组织者,此次南下静海,还得东拼西凑点兵,毕竟辽东将门一句山海关为重,他也找不到破绽,之所以看重谭威,也是为了给自己添些羽翼。 至于丘八左良玉,还在南方当土财主呢,跟那些江南乡绅和东林文士打成一片,自觉当了人家保安,崇祯想动他都难。 这些都还合理,不合理的是当前的朝堂,按理说崇祯多疑,首辅走马观花似的换,可谭威所到的此世,或许是帝王平衡之术被崇祯歪打正着了还是怎么的,政局意外的稳。 前几年被罢黜的首辅周延儒目前在江南闲赋,按照前世历史,崇祯十四年就会被复相。温体仁老奸巨猾,目前窃得首辅之位,不过按照前世历史,明年就会病死。薛国观以大学士入阁,每当首辅罢辍,他就代理几天,不过从来不会给他矫正,崇祯十三年就会被因贪污赐死,这个理由很搞笑,明末有几个不贪的,不过也算是个蹩脚的理由。 以上三位都是满嘴正义的祸国老匹夫,不过目前为了各方利益,还算昏招未出,难得安生。内阁还有蒋德璟 、黄景昉几个算好的,就是手段不行,尚且平衡。蒋德璟西学特别好,还信天主教呢,黄景昉算是个谏臣,三朝元老,逮谁都骂,不过胡建口音,攻击力不强,人家信妈祖。 吏部是李日宣,被人当作东林党,不过此君还算敬业,不算作。户部毕自严,抨击过目前的首辅温体仁,崇祯一边训斥一边给他升官,好一根平衡杆呀,不过按照历史,明年就病亡了,接替他的是目前的侍郎倪元璐,人品不错,就是刚,爱喷人。 礼部是林闱爵,徐光启的继任者,默默无闻,一心当学霸,礼部事宜交给手下,一天到晚实验儒学和科学的共性,算是第一位中西学结合专业的创始人。 兵部杨嗣昌,后面有他老鼻子事了,搅屎棍一根,跟高起潜好事没做,烂事一筐。 刑部目前的尚书是郑三俊,老而刚,崇祯初攻击阉党保东林,现在又看东林本质也不是好东西,不同流合污。以前的刑部侍郎是刘宇亮后来入阁代理,按照历史崇祯十一年罢孔运贞而当临时首辅,上位后沽名钓誉构陷武将,差不多明年就要去天津训斥众武将,再去山海关镀镀金,谭威有的受了。 工部尚书刘遵宪是透明人一个,手下各个侍郎代表着各方利益,他先在南直隶任职,后来进京,过些年估计又得回南京,早就被架空了,工部是拨款大户,东林文人和山陕武人都有自己的侍郎。 至于内侍太监,那和前世差不多。王承恩贴身侍奉崇祯,曹化淳厂公既当刀子又做耳目的,他自己都觉地自己是地府走出来的。其他的大部分是崇祯派出去的监军,基本都挺烂。 唐文正监军京营,这老小子除了飞扬跋扈也不会别的,估计也是崇祯让他嚣张点,搏个存在感,吓唬京营废物们的。 李奇茂在山陕监军,说是往来沟通,那西北是他一个太监能全活起来的嘛,刚打完李自成的西北武人,哪一个是善茬,索性他躺平了,就是吃吃喝喝就行。 吴直监督海运和市司,本来是给崇祯看门的,结果这小子偷着走私,后期胆子越来越大,大明禁海他不禁,玩脱了也有勾结的东林文士和江南大儒给他保命,赚钱就行。 王坤监军宣大,就是山西北边,看着边疆防蒙古,其实每回皇太极绕燕山他都加急通报,可是真的打不了,跟崇祯没法说,也就配合武将了。 最后是在山海关搅屎的高起潜,他的正式派遣是宁锦总监,如今缩在山海关闹腾,他和马科倒是没太大矛盾,可是对其他领军的大大小小武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也就是在错综复杂的背景下,多方默认了苍蝇腿肉的静海,给了谭威。 这几日谭威从徐家和衙门几处多方打听,总算是搞明白了时政乱情,大体消化后只有了个轮廓。不过毕竟军校高材生,结合前世历史,结合如今扭曲的事实,有些实情还是可以预测点的,这可是难得的金手指哇。 休息了几日,伤情稳定了,心中也盘算好了规划,这天谭威驱马前往军营。 第30章 整治新军 张龙自走马上任副职以来,每日都被军中的鸡毛蒜皮之事搅得焦头烂额。很多决策他还不能下定,等着谭威又久久不来,静海军与联军之间的矛盾,就如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让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联军将士们自觉在平定静海叛乱的战役中战功赫赫,便处处以功臣自居,整日趾高气扬,走路时鼻孔都快朝天了,看向静海军的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而静海军这边,虽然表面上已经归降,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们暗自较劲,觉得自己只是按照军令行事,又没真的被联军打的溃不成军,所以对联军的傲慢态度极为不满,双方就像两只对峙的公牛,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顶起牛角,冲突不断。 平日里两军之间常常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动手,如领军需时因为先后的问题,就能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又或是在校场上,因为争夺一个场地,便会大打出手。每一次冲突发生,张龙都得迅速赶到现场,试图充当和事佬,秉持着公正的原则去处理争端。可他毕竟是联军出身,是关宁军的老底子,不管偏向谁都没用。 可他的努力却总是付诸东流,换来的是两边的不理解与埋怨。联军将士觉得他偏袒静海军,在处理问题时故意向着他们;静海军则认为他是联军那边的人,根本不会为自己说话。张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满心的无奈与委屈却无处诉说,盼望着谭威能早日想出解决的良策。 这日谭威骑着那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沿着内街出门朝着军营缓缓前行。他的脑海里全是关于军队重新编组和运用现代训练方法的事情。谭威深知如今的军队就像一盘散沙,要想在未来的战场上所向披靡,一些改革措施势在必行。要通过科学合理的编组,让士兵们各司其职,协同作战,再运用先进的训练方法,提升他们的战斗技能和团队协作能力,才能打造出一支这个时代的精锐,还有思想改造少不得。 正在想着,行至宝林寺附近时,谭威远远便瞧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围观的挤在一起,喧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不断传入他的耳中。他轻轻夹了下马腹,驱使骏马快步走近查看。 待他来到人群边上,拨开众人挤进去一看,只见人群中央,四名军士正扭打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解难分。 汗水血污从额头滚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随着打斗的愈发激烈,其中一名军士突然红了眼,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在阳光下晃了晃。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惊呼声、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纷纷惊慌失措地往后退,迅速散开,空出了更大的一片场地。 谭威曾担任过指导员,对于士兵之间适当的切磋较量,他并不完全反对。在他看来只要不欺负百姓,不做违法乱纪的坏事,并且在对抗中展现出顽强的斗志,不轻易服输,这样的争斗反而能激发士兵的血性和竞争意识。 可此刻在这热闹的集市附近,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还亮出了刀子,这性质可就严重多了,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厉声喝道:“住手!都给我停下!”那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直接喝开了人群。同时向身旁的小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前分开四人。 小校迅速冲上前穿梭在扭打的四人之间,双手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四人拉开。 四人停手后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们互相怒目而视,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对方点燃。 谭威走上前去依次扫过四人,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打斗?”四人看谭威着将服,心中不禁有些畏惧,其中一名稍显瘦弱的军士,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大人,我们是留下的新军。” 谭威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军队糙成这样了?听着他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梳理出事情的脉络。只是因为一次粮秣分配不均,再加上平日里积累的一些小摩擦,今日当值巡城时拌了几句嘴,这才引发了这场激烈的冲突。 此时围观的百姓又涌了上来,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感叹新军也就这样,现场一片嘈杂。谭威深知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不仅会严重影响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声誉,还可能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不愿在此地再丢人现眼便道:“我是你们的代参将谭威!” 那四名正在气头上的军士,听闻眼前之人竟是代参将谭威,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原地,脸上的凶狠与愤怒瞬间被惊恐所取代。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与懊悔,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可闯大祸了,在代参将面前出了这等丑事,还动了刀子,肯定要被严惩。”想着即将面临的严厉惩罚,有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人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可谭威并未如他们所料那般大发雷霆,反而交心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立刻回营去,以后记住,军纪不是儿戏,不许再在街上打架斗殴,更不许对袍泽轻易动刀。今天的事就暂且记下,再有下次绝不姑息!”四人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事情就这么轻易了结。 确认谭威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后,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如获大赦般,脚步匆匆地跟着谭威往军营赶去,心中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谭威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目前要做的不是将矛盾扩大,转身前往张龙的营帐。 一进营帐便看到张龙满脸愁容,正来回踱步,张龙一见到谭威,仿佛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上前,急切地说道:“将军,您可算来了!这几日我都快愁死了,静海军和联军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三天两头就起冲突,我想尽办法调解,可根本没用。依我看必须得严惩那些带头闹事的,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这局面根本控制不住!” 谭威拍了拍张龙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张龙啊,我理解你的难处。但军人本就该有血性,适当的争斗能激发他们的斗志,这不是坏事。现在两军不和,主要还是因为新组建的军队,彼此之间缺乏了解和磨合。我琢磨着,改制一下让两军融合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训练,时间一长,隔阂自然就消除了。对了,你先跟我详细说说新军目前的建制情况。” 张龙点了点头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从各部的兵力部署,到各级将领的能力特点,再到日常训练的安排事无巨细。谭威听得十分专注,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听完汇报,谭威思索片刻后说道:“经过考虑,目前先不打乱现有营制,但得做些调整。你去把几位校尉都叫到这里来,我有话要和他们当面说。” 没过多久五位校尉鱼贯而入,整齐地向谭威行了个军礼。谭威站起身,微笑着还礼,然后神色落定,说道:“诸位请坐,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和大家明确一件事。从现在起在咱们这支新军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新军将士,没有静海军和联军之分。大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为了大明走到一起,往后就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谭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各校尉务必约束好自己的队伍,从今天起不许再出现任何挑拨生事的行为。要是再发生冲突,不管是谁,不管职位多高,我绝对不会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五位校尉齐声应道,其实不管是联军还是原静海军,都是知晓谭威的,武人钦佩武力值,几人自然也不会跟谭威闹别扭。 谭威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接着说道:“如今满清在前,流寇在后,不用重典不足以制胜,我将整合新军,颁布一些新的效法,可能几位会有疑惑,但我只要你们服从!今后新军会与大明其他军队有所不同,你们做好准备!” 第31章 圭圣军 如今的谭威也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借由短暂的三不管情形,他打算迅速打造自己的模式。针对借鉴满清快速崛起的经验,他打算称自己的军队叫“圭圣军”,从名字上看,就是神圣的准则的意思,但暗含玄学,会对部分人产生心理作用,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满清因为大明属火,所以国号为清,借此能压明朝一头,因为水克火。而谭威的圭圣军属土,土能克水,还是顺克,自然会对部分人产生心理作用,况且圭圣本意是纪律和制度,对军队的塑造很有意义。圭圣还谐音“归胜”,怎么看怎么好。 如今明末的军队建制稍微有些混乱,总督和督师是皇帝委派,一般负责某个区域的总理,不直接带兵。总兵就相当于独立部队,数量相差太大,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往往还是参差不齐。参将和副将一般是总兵委派的小弟和干兄弟,负责一处,往往也是半独立半依附的,兵多的上万,少的也有几千,一般可以据城而守或给大军独当一面做个侧翼或先锋。像谭威这样的只有千把人的参军,算是微型版本,不值一提,但也能厚脸皮称个将军。 守备和千总一般就是军队里的校尉了,或者守些兵寨了堡的队领,手里几百人大头兵,独立性不强,实力也不行。至于再往下的把总、队正还有县里的巡检,最多也就百十人,他们若是身处北疆军卫,无论军里的还是县里的,基本就是个队长的角色。 谭威给自己军队起名“圭圣军”,其实不算逾制,毕竟一个是他不够格,一个千把人的混编军队,有没有名字谁在乎,况且明末武人刻意混乱军队建制,人多的怕朝廷夺权就隐瞒人数,人少的怕人欺负就虚张声势,什么级别建番号早就乱了,说白了,兵部那里登记的都不准,往往以主将名字代替,这样还准确,比如左良玉部、谭威部,这其实就看独立性了,郭函比谭威官大兵也更多,但是就不能称为郭函部或者某某军,因为是马科直属,没有独立性质。 马科也乐见的谭威这千把人有个独立意识,毕竟自己扶持的他还是相信谭威的,这样对外独立,还不让文臣嚼舌根,挺好,再说这千把人,全当看管静海军资的保安了,自己背后遥控,多好。 进来的几个营队的校尉算是本来就带着官身的,出身关宁军的有两人,宣大军的一人,静海军的一人,还有一人是静海县尉巡检转上来的,确实够杂牌的,不过看着身体素质,却都是实打实的汉子,那郭函没有匡谭威。 谭威于几人道明了规矩后,开始布置新军“圭圣军”的新排布。 赵国强领一营二百三十人,定为金字营,编制后续安排; 柳能领二营二百二十人,定为木字营,编制以联军原人马暂定; 颉永羌领三营二百二十人,定为水字营,收拢静海军原人马暂定; 汪达拿领四营二百三十人,定为火字营,新编混合暂定; 奚广昆领五营二百四十人,定为土字营,新编混合暂定。 几个校尉安排好后,立刻整兵,谭威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谭威深知要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新军,绝非一蹴而就之事,必须精心规划稳步推进。他心中早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打算通过整军、练兵、换装这关键的三步,彻底重塑这支军队的风貌。 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第一步——整军,其核心在于凝聚军心,让全军上下一心如臂使指。 这日下午阳光依旧炽热地洒在军营之中,谭威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全军紧急集合! 这一命令军营中炸响,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知道最近主官可能会发火。急促的钟声随之响起,“当当当”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上回荡,催促着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士兵们听到钟声,顿时手忙脚乱。有的正在营帐中休息,匆忙间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慌乱地冲了出来;有的正在做着杂务,放下手中的工具就朝着集合地点奔去。 从敲钟开始,整个军营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忙碌之中。谭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神色冷峻地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陆续赶来的士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过去,集合的队伍才逐渐有了雏形。 谭威驱马缓缓巡视,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士兵,仿佛要将他们的状态和神情都刻在心里。随后他命令各营校尉报数,就在报数时,又有部分士兵气喘吁吁地陆续赶来。经过一番仔细清点,应到人数为一千一百人,可实际只到了一千零四人,足足有三十三人未到。 谭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迟到的六十三人,绕营跑三十圈!未到的三十三人,跑完五十圈后,每人再罚十棍!”士兵们听到这个惩罚,心中虽有畏惧,但军令如山,无人敢违抗。被罚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绕着营地奔跑。 谭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见士兵们汗流浃背,脚步沉重,但却都在咬牙坚持,还算结实。一圈又一圈,当看到最后一名士兵坚持跑完时,谭威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他们的体力尚可,只要加以训练,定能成为一支劲旅。” 晚饭时分军营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谭威却让人在营地中央立起了一根带有两条绳子的旗杆。士兵们对此感到十分不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士兵好奇地问道:“这旗杆立在这里做什么?那两条绳子又有什么用?”但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大家只能带着满心的疑惑,用过晚餐后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军营中再次响起了集合的钟声。这一次士兵们有了前一天的教训,动作明显迅速了许多。在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内,队伍便集合完毕,且没有一人迟到,自然也无人受到惩罚。 随后四名骑兵英姿飒爽地来到旗杆前,他们身着崭新的军装,精神抖擞。其中一名骑兵手中握着一面绘有五色横条的大旗,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拉动绳子。随着旗帜的缓缓升起,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向上移动,大家都静静地注视着这面即将成为新军象征的大旗 。 谭威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缓缓来到校场中央,他的鹰视如刀,扫视着台下整齐排列的士兵们。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有力,在整个校场上回荡:“从今日起,我们这支新军,正式命名为圭圣军!这面绘有五色条的军旗,便是我们圭圣军的象征!它代表着我们的荣耀与使命,每一个圭圣军的将士,都要誓死扞卫它!” 士兵们听着谭威的话,对这面五色军旗留下了初步印象,谭威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规定,每七天都要由我们军中最勇猛的战士来升起这面军旗,以此激励大家,获殊荣者诸事优先,营内无论军阶,必须尊称其锐士!”台下人头攒动,这个时代的兵丁其实头脑很简单,只是欠缺引导而已,士兵们纷纷握紧拳头,仿佛都在暗暗较劲,想要成为那个升起军旗的勇士。 讲完之后张龙走上前,大声下令:“早饭后全营到操场集合!各营选出箭法最好的四十名箭手,一共二百人,分成两队进行射箭比赛!前30名的箭手将获得丰厚的奖励,而获胜的队伍,将得到一天的假期!” 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兴奋起来,似乎把先前的矛盾都撇在一边了,纷纷开始讨论起谁的箭法最好,谁最有可能赢得比赛。 谭威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队伍,张龙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圈木牌,这是用来计分的工具。 饭后他们让箭手们相隔五十步站立,准备射击计分。每队轮流派出选手,比赛规则十分明确,这不仅是一场箭术的较量,更是团队协作与竞争精神的考验。谭威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选出箭法精湛的兵士,为军队的战斗力提升打下基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让大家彻底忘记静海军与联军之分,真正融为一体,成为一支团结的队伍。 比赛正式开始,两队的箭手们都全神贯注,拉弓、搭箭、瞄准、放箭,一气呵成。箭羽划破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射向靶心。台下的士兵们也都激动不已,纷纷为自己队伍的选手加油助威。 呼喊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 在比赛过程中,每一次有箭射中靶心,都会引起一阵欢呼。赵国强所带领的队伍,箭手们发挥出色,配合默契,得分一路领先。而柳能队也不甘示弱,紧紧追赶。最终比赛结束,赵国强所带之队以三百八的总成绩胜出,柳能队则获得三百三分。 经过统计共有五十二名名兵士射中了靶心,他们的箭术赢得了大家的阵阵喝彩。 谭威按照事先定下的规则,为前三十名的箭手颁发了银钱,获胜的团体也给了奖励,台下的士兵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获胜的队伍更是欢呼雀跃,这个时代的荣誉感还是很纯的。 张龙看着兴奋的士兵们,又大声宣布:“下午以钟声为号,各队推选四十名大力士,进行举石锁比赛!奖励和射箭比赛一样!”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虽然经过一上午的比赛已经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又燃起了新的斗志。 兵士们散去后,整个军营都沉浸在比赛的兴奋氛围中。大家的兴奋点都集中在比赛上,纷纷讨论着比赛中的趣事,获胜的箭手们则被同伴们要求请客,分享这份喜悦。那些力气大的士兵,更是摩拳擦掌,满心期待着下午的举石锁比赛,想要在赛场上一展身手 。 另章 总结心得 就是一些想法,只看小说的老爷们可以略过。 各位读者老爷们,今天想跟大家聊一聊我写这部小说的一些心里话。其实这部小说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尝试。我心里也清楚,可能很多朋友在阅读的时候,会觉得情节有些老套,故事发展的公式也比较固定。毕竟穿越造反类型的小说,往往都跳不出那个常见的套路。 就像大家看到的,先是解释主角穿越的原因,然后主角在异世界安身落户,接着努力争取自己的势力,开始猥琐发育,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经历一场大战从而一战成名,之后继续不断发展壮大。但随着势力越来越大,难免会被猜忌,甚至遭遇敌人或自己人的摘桃子,这时候主角又得顺从安排,重新开启新的发育之路,在各种纷争中摸爬滚打,直到最后力挽狂澜,实现改朝换代。 说实在的穿越造反文的情节大致就是如此,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这类小说,大多八九成都是这个套路。这次我想着尝试一些新的方法,就用新尝试来勾画小说框架。本以为能有一些不一样的效果,可结果确实也不尽如人意。不过呢探索新事物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也明白这个道理。 新尝试毕竟是个费力的营生,做出的框架虽然稳定,但依旧难逃被用烂了的老套路,所以小说里很多情节老套和相似也是情有可原。但请大家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情节和细节上不断优化,争取能符合大家的口味。 还有很多读者老爷提到心意和创新的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尝试。我深知创新对于一部小说的重要性,所以在创作过程中,我会不断思考如何给这个题材注入新的口味。不过写作的过程难免会有偏差,如果中途写偏了,还希望大家能及时给我指出来,我一定会虚心接受并改正。 在这里我也向大家承诺,这部作品不会断更。我前面说过这是用来创新的,主要就是想在细节描写和心理刻画上简略些,从而适应故事感,之后还打算练习人物刻画。我希望通过这部小说,让自己的写作能力得到全面的提升,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可能很多朋友会觉得语言僵硬,对此我真的很理解大家的感受。但此部小说主要就是快速阅读的产物,故事大于文笔,我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努力去突破去创新。我会尽量把每一个情节都打磨得更加精彩,把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更加生动。 另外我也知道在细节和心理描写方面,可能有时候会显得比较抽象。这也是我在写作过程中还没有掌握好度的原因,还望大家多多见谅。如果实在有朋友不喜欢这种风格,我在这真诚地说声抱歉。毕竟这部小说本来就是我的新尝试,要是真的惹得大家不满,等我好好写完之后,我会通知大家,然后把小说下架。 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能够宽容一些。我就是想通过这部小说好好练练,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在此致敬。 第32章 现代化治军 通过射箭、举石锁等一系列别开生面的比赛,谭威成功地在圭圣军里营造出了积极尚武的氛围。以往军营中时常发生的打架斗殴现象,如今也大幅减少。士兵们的精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些充满趣味与挑战的比赛之中,大家的关系也在竞争与合作中逐渐变得融洽。 然而张龙却隐隐有些担忧,这一日他找到谭威,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忧虑地说道:“谭将军,这些比赛虽好,可花费实在不少啊。购置奖品、准备比赛器具,样样都需要钱。长此以往咱们军队的军资怕是要见底,军队可就要变穷了。” 谭威听后沉思片刻,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张龙的肩膀说道:“张龙,此事你不必担忧。我让府上的孙管家送些钱来,总能解这燃眉之急。” 于是谭威即刻传信给孙管家。不多时孙管家匆匆赶来,一见到谭威,便叫苦不迭:“将军呐,您是不知道,府上也没多少闲钱了。之前大头儿都被朝廷没收,这平日里的开销就不小,如今还要拿出大笔钱财来支持军队比赛,实在是难呐!” 谭威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还是嘴硬道:“你再仔细算算,总能挤出些银子来。咱们军队如今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这点钱就把比赛停了。”话虽如此谭威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慌,毕竟军队的日常运转和发展都离不开钱财的支撑。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钱财问题,谭威吩咐孙管家去打理李七留下的生意。孙管家领命而去,每日忙得焦头烂额。然而过了好些日子,孙管家却一脸沮丧地回来复命:“将军,这李七的生意错综复杂,我理了许久,却始终没理出头绪。而且我细细查探后发现,李七看似风光,实则并非如咱们想象中那般富有。”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无奈,却也坚持资助军中,这可是乱世立命的本钱,不可半途而废,至于钱粮,他没指望马科那边划下来多少,这可是明末,真有军费也被东林那帮子刮了好几层了,军资只能自己另想办法。 尽管钱财问题尚未解决,但这一系列比赛确实稳定了部队的情绪,让圭圣军的凝聚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谭威深知是时候对圭圣军进行重新编队了,以更好地发挥军队的战斗力。 谭威将五位营校尉召集到营帐之中,他神色庄重地说道:“如今我军经历了这些比赛,士气正旺,是时候做出一些调整了。在重新编队中,五个营的校尉依旧不变,各位都是军中的骨干,肩负着重要的责任。” 五位校尉纷纷点头,这都是见过谭威万军取首的人,加上当初敢死队的交情,自然对谭威服气,当然谭威当初向郭函筛选过,那些刺头和独立户,谭威都没要。 接下来谭威根据各团队的特点,对武器配备进行了精心调整。 他看向赵国强说道:“赵校尉,你所带领的第一团金字营,即日起除了常规装备外,我给每人配备一张轻型黄桦弩。草原骑兵时常侵扰边境,机动性强,我们组建弩营,便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有效对付他们。这黄桦弩虽轻巧,但威力不容小觑,关键时刻,定能发挥大作用。”赵国强听后,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而后谭威又将目光转向柳能:“柳校尉,你的第二团木字营,将作为强弓营。我分给你们营里的全是大力士,这是我们军队的优势。我要把你们打造成一支精锐的强弓部队,其中的精锐射手要能拉开十石的强弓,并且有效射程要超过一百步以上。做不到就练,练不出就滚,优胜劣汰。在战场上你们的强弓将是我们的有力武器,能在远距离就对敌人造成巨大的威慑。”柳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抱拳说道:“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刻苦训练,发挥强弓营的最大威力!” 在营帐之中谭威端坐在主位,扫视着下方整齐站立的各位校尉,他知道武人只服武力值。 “颉永羌!”谭威突然高声喊道。 “末将在!”颉永羌迅速出列,身姿挺拔,应答声清脆响亮。 “从今日起你所统领的第三团水字营,将作为长刀营。这长刀乃是在陌刀的基础上改良而成,宽体长刃,威力巨大。水字营的兄弟们,日后作战时,可骑马冲锋,也能下马步战,你们将是战场上的多面手,是敌军的噩梦!”谭威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颉永羌激动地抱拳行礼,大声说道:“多谢将军信任,末将定当率领水字营,苦练杀敌本领,不负将军所望!” “汪达拿!”谭威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位校尉。 “末将在此!”汪达拿立刻上前,神色庄重。 “你的第四团火字营,为马枪营。马枪在战场上十分灵活,我给你们配备了精良的马枪。战场上你们要充分发挥马枪的优势,与敌军周旋、拼杀,为我军打开胜利的通道!”谭威详细地阐述着火字营的职责。 汪达拿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火字营定会以手中之枪,扞卫我圭圣军的荣耀!” “奚广昆!”谭威接着喊道。 “到!”奚广昆应声而出,眼神中透露出这个时代武人的野性。 “第五团土字营,将作为我的卫队,责任重大。你们的配备最为复杂,其中还设有斩将队。这些‘斩将手’要经过特殊训练,在关键时刻,能精准地打击敌军的关键人物,为战局带来转机。你们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同时也要守护好整个军队的核心!”谭威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奚广昆郑重地承诺道:“将军,土字营全体将士,愿以性命守护您和军队!” 安排完各团的任务,谭威又考虑到战马的分配问题。他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中原地区不产马,咱们圭圣军如今拥有的八百多匹战马,大多是李德尚私养的。这些战马珍贵无比,经过慎重考虑,主要配给水、火、土字营。水字营骑马作战时,长刀可发挥更大威力;火字营的马枪与战马配合,能增强机动性和战斗力;土字营作为卫队,有了战马,能更好地保护核心。希望各营珍惜这些战马,发挥出它们的最大作用。”各位校尉纷纷表示明白,深知战马对于军队的重要性,最后谭威承诺,所需军资他会尽快备好,不足的会以家资相抵。 重新编队完成后,谭威决定按照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来打造圭圣军,他深知太复杂和太现代的军事训练不一定适合这个时代,于是参考《民兵训练手册》,打算从队列训练抓起。这一日他将全体军士集合起来,详细讲解队列训练的要求和意义。可实际上对于这些习惯了传统作战方式的军士们来说,现代的队列训练方式让他们理解起来十分困难。 金字营校尉满脸疑惑,忍不住上前说道:“将军,这队列训练如此复杂,与我们以往的训练大不相同,兄弟们实在难以理解,这有什么用呢?”谭威耐心地解释道:“队列训练看似简单,实则意义重大。整齐的队列能让我们在战场上更好地协同作战,提高军队的机动性和执行力,关键时刻,能发挥出巨大的优势。”尽管谭威再三解释,但仍有不少人面露难色。 不过在谭威的强力推动下,队列练习还是艰难地开展起来, 谭威心里清楚,目前自己只是代理参军,在静海并非他一人就能说了算,不能太张扬。 还有军队的发展和变革需要谨慎行事,尤其是在火器的使用上。大明的火器虽有一定威力,但涉及到诸多方面的协调和支持,在当前的局势下,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暂不考虑使用大明火器。 第33章 已解燃眉之急 在圭圣军的训练场上,谭威想要让这支军队焕然一新,必须从最基础的队列训练抓起,他先是从众多士兵中挑选出几十个最为机灵、领悟力强的,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谭威站在队伍前方,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地喊道:“大家听好了,今天我教你们单个军人队列动作,这是我们训练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说着他便开始示范立正的动作,双脚分开六十度,双手紧贴裤缝,抬头挺胸,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士兵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谭威的每一个动作,随后纷纷模仿起来。谭威在队伍中来回走动,仔细纠正着每一个人的姿势,“腰挺直,手臂再用力些,对,就是这样!”他耐心地指导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接着他又教大家稍息的动作,“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约全脚的三分之二,两脚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 士兵们认真地学习着,尽管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在谭威的悉心教导下,逐渐掌握了动作要领。 待这几十个士兵熟练掌握后,谭威便让他们分散到全营,去教其他官兵。而对于各位校尉,谭威则亲自训练,他深知校尉们在军队中的重要性,只有他们熟练掌握,才能更好地带领士兵们训练。 近十天的时间里,整个军营都沉浸在紧张的单个军人队列训练中,最后总算达到了谭威初步的要求。 紧接着谭威又马不停蹄地开展营、连、队、班队列动作训练。他精心制定了相关的队形,以及集合离散的详细流程。在训练场上士兵们按照谭威的指挥,迅速而有序地变换着各种队形,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为了让各营在战场上能够更有效地沟通协作,谭威根据五营的分工,制定了独特的指挥鼓声和旗语。“击鼓三声,第一营前进;红旗挥舞,第二营变阵……”他耐心地向士兵们讲解着,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牢记于心。 随着训练强度的不断增加,谭威觉地士兵们需要充足的体力,于是他提高了伙食标准。他叫来孙管家说道:“孙管家,如今军队训练辛苦,你务必多送些肉粮过来,一定要保证士兵们吃得饱、吃得好。”孙管家领命而去,很快便将肉粮送到军营。 官兵们看到丰盛的食物,心中十分感动,对训练的抵触情绪也渐渐减小。 说实话,现代化训练并不难,重在循序渐进,更关键的是虽然很多士兵不理解也常常抱怨,但是训练没有耽误,无形中也促进了服从性和习惯性。谭威在军营里忙得不可开交,等他终于忙完回到府中时,发现已经平安度过了接手李七府开始的危险期。 军士们都已回营,他便回府找来张来福说道:“张兄弟,你帮我挑选十位子弟充当护院,要身手敏捷、忠诚可靠的。”张来福很快便完成了任务,谭威安排好护卫后,便从别院搬到了主院。 回到主院的澡房,云琴早已等候多时。她看到谭威回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阿郎,你可算回来了,训练一定很辛苦。”说着便让谭威躺下,为他按摩起来。 云琴的双手在谭威的身上轻轻揉搓着,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一时间,澡房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谭威一边享受着云琴的按摩,一边教她踩背放松的技巧,“就这样,用点力,对,就是这里……” 正在舒服着呢,云琴突然停下了手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阿郎,我内急,先去一下。” 说完便匆匆离开,谭威闭着眼睛,还沉浸在放松的状态中,听到门口响声以为回来的还是云琴便说:“这次给我揉一下大腿梗”。可当他感觉这人靠近时睁眼一看,发现竟是月画。 月画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谭威看着月画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再加上之前被云琴撩拨起的情绪,他心中一热决定雨露均沾,缓缓将月画抱到床上,月画侧过头双手紧紧抓住床沿,脸上满是羞涩与紧张 。 谭威与月画沉浸在亲密的氛围中,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完全忘了云琴的事,就在这时云琴迈着轻盈的步伐,端着一壶热茶缓缓走进房间,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床上的两人时,笑容瞬间凝固,脸上满是羞愕,虽然婢女服侍主人很正常,可也没一起的呀,身为女孩子,有些事是骨子里的接受不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一软,只听“哐当”一声,茶壶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清脆的破碎声在房间里回荡,月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扬手,却不小心打到了旁边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常人可能并不在意。可谭威敏感的被这声音吸引,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他轻轻推开月画,起身走到墙壁前,伸手敲了敲那面墙,发现声音空洞,果然另有玄机。 谭威立刻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探寻墙壁的秘密。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机关,轻轻一按,只听“吱呀”一声,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密室。密室约两丈见方,里面的景象让三人都惊呆了。只见密室里堆满了钱币、金银制品,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帐簿、房契、名册等,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谭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转头看向云琴和月画,神色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云琴和月画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她们连忙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 从那以后谭威每日都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到密室,仔细整理里面的财产,他一本本翻阅着帐簿,一张张查看房契,一项项清点着金银财宝。三天过去了,他终于理清了头绪,心中暗自庆幸这些财产没有被充公。 在整理的过程中,谭威不禁联想到明末这些兵头子的逍遥,这些财物看起来有不少是李七替李德尚经营的。 如今军队腐败严重,军备松弛,战斗力急剧下降,而满清兴起后,边关重镇的军需供给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自然暗地里肥了这些小兵头子。李德尚能够勾结外人,背后的关系必定错综复杂。而且曹官当时竟然没有清理到李家的大量财物,郭函也以为静海的财力都被养兵了,这也是马科留谭威独立领军的原因,没几个钱自然会听话。 如今原本正为圭圣军的费用发愁的谭威,意外得到了这笔财物,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尤其是商铺和各地占股,那都是活财,源源不断。这个时代因为贪腐成行,早就有一套隐秘的操作和规矩,只认合同不认人,谭威大可放心。 谭威如今站在密室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财富,心中充满了希望。他要把这些财物用来支持军队,圭圣军的训练和发展将会更加顺利。他丝毫没有想到,麻烦正悄然向他逼近,摘桃子的来了。 第34章 摘桃子的来了 崇祯十一年正月,凛冽的寒风如同疯狗,在大明的土地上肆意啃咬,冰冷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小冰川期,大明就这烂命运呀,即使穿越了也没改变。街道上行人寥寥,个个裹紧棉衣,行色匆匆,试图抵御这彻骨的严寒。 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大明的朝堂之上同样风云变幻,内阁斗争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暗流,每一次涌动都可能掀起惊涛骇浪,影响着整个国家的走向。 崇祯皇帝欲意整合辽东诸将的调遣,这也算他有点脑子,知道辽东将门牵扯复杂,经过多日的权衡与考量,最终决定加封马科为兵部侍郎等重要职务,并委以整合山海关诸将的重任,同时任命他为督监。崇祯心中十分清楚,马科在山海关地区并无深厚的根基,不像那些地头蛇般盘根错节难以掌控。 选择马科,正是看中了他相对容易被崇祯遥控指挥这一点,期望他能成为朝廷制衡山海关军事势力的有力棋子,顺利达成自己对山海关军事布局的规划,稳固大明的北方防线。 而在朝堂的另一侧,兵部尚书杨嗣昌和首辅温体仁正为了军政事务争论得面红耳赤,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的言辞在朝堂上回荡,毕竟涉及利益,谁也不软。 杨嗣昌主张加强对辽东地区的粮草管控,以保障前线战事的顺利进行;而温体仁则从全局战略出发,认为目前内外暂稳,应优先稳固朝堂各部,双方僵持不下,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和妥协,最终敲定了一个略显尴尬的任命 —— 新任辽东粮道总督于堂到任。这位于堂实际官职只是知州差遣,却被赋予了包管冀东的重任,驻地就设在静海,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谭威无缘无故多了个上司。 与此同时郭函也接到了返回山海关的调令,他在静海附近的布置即将告一段落。 在郭函临行前一天,他身着一袭黑色披风,头戴貂皮暖帽,带着一众同样身着厚重冬装的亲卫,顶风前往圭圣军军营。 他心中想着本来答应谭威独立成军,此时突然来了个上司,确实有些尴尬,不过谭威军职挂在山海关,相对还是自由些的,此次离开前,定要去军营看看这支部队的情况。当他们来到军营门口时,两名站岗的军士立刻上前,手持长枪,交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军营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一名军士大声喝道,颇有认死理的样子,声音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郭函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表明身份,值勤校尉赵国强恰好从军营内巡逻至此。赵国强一眼便认出了郭函,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快步上前,“啪” 地一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激动地说道:“郭将军!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他连忙挥手示意军士放行,同时热情地将郭函一行迎进军营。 郭函对刚才的一幕甚是奇怪,不过想到谭威本就是怪人,也就不多想迈进营门,一阵寒风吹过,他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到了营门两侧悬挂的标语:“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再凑近一看,顿时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心中暗自感慨:“这规矩写得实在是妙!简简单单的几条,却将军纪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继续往军营里走去。 放眼望去营房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顶上的积雪被清扫得一丝不苟。军士们身着统一的冬装,虽然衣服略显单薄,但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和自信。郭函心中暗自点头,对这支军队的军容军纪颇为满意。然而他也察觉到军营里有些异样,往日里的热闹喧嚣不见了,显得有些空荡冷清,不见谭威等人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于是问道:“谭威将军和其他军士都去了何处?” 赵国强恭敬地回答道:“回郭将军的话,除了值勤校尉和站岗军士外,全营每天早上都要进行十里越野训练。” 郭函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十里越野?这是什么训练科目?我在军中多年,竟从未听闻。”就在他满心疑惑,准备进一步询问时,忽然听到营门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跑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郭函心中一动,连忙转身,朝着营门的方向望去 。 在寒风呼啸中谭威全身披挂,身姿矫健地跑在十里越野跑队伍的最前头,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得节拍,身后的军士们紧紧跟随,脚步声整齐划一,宛如阵阵闷雷在地面滚动。当谭威的目光触及到军营门口的郭函时,他迅速抬起手臂,有力地挥了一下大声喊道:“全体都有,立定!”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军士们听到命令,立刻一二三收住脚步,动作干净利落,迅速站成整齐的队列,没有一丝慌乱和嘈杂。谭威大步走向郭函,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郭将军,许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郭函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谭威和纪律严明的队伍,眼中满是赞赏的问道:“谭威,你们这是在演练什么兵法?这般整齐有序,我竟从未见过。” 谭威笑着解释道:“郭将军,这不是什么兵法,而是十里越野跑,除了完成五军府章程规定的训练外,我从与山林猛兽搏斗的经历中学到,这种训练既能增强体能,又能在奔跑中练习队形。您看大家在奔跑过程中保持着紧密的协作和整齐的步伐,一旦到了战场上,就能更好地协同作战。” 郭函微微点头,虽然觉得这种训练方式有些古怪,但仔细一想,却又十分合理,不禁对谭威的创新思维和训练方法暗自佩服。 郭函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支训练虽方式奇特但纪律严明、充满精兵气势的圭圣军,对谭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拍了拍谭威的肩膀,两人并肩巡视军营,边走边聊,军士们也各自在领队的指挥下各自去训练,走了会儿,郭函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谭威,我此次来还有一事相告,朝廷最近人事变动频繁,我接到命令,要回山海关了。今晚有一场迎送晚宴,新任辽东粮道总督于堂也在,你务必参加。” 谭威眼中闪过一丝深虑,想了会说:“郭将军放心,我只管训练好圭圣军,其余自从安排。”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宴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拉开帷幕。宽敞的大厅内,灯火辉煌,众人依次入座。于堂端坐在主位,神态威严,尽显上位者的气势;郭函坐在他的旁边,目光扫视着全场。郭函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今日这场晚宴,一来是为我饯行,二来是让大家与新任总督于堂大人以及随行官员相互认识。”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向于堂和郭函致意。 谭威作为新人,心中明白这是一个与各方官员接触交流的好机会,自己这个三不沾更要搏个人缘,于是主动与身边的官员们一一打招呼。他面带微笑态度谦逊,众人也都热情地回礼,一时间气氛融洽而和谐。 然而当介绍到一位于堂的随行武将时,情况却发生了变故,谭威走来时恭敬地行礼,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见过将军,日后还请多多关照。”那武将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瞥了谭威一眼,态度十分冷淡,他不仅侧身避开了谭威的行礼,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谭威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又都很懂事的活络起来。 第35章 冤家路窄 晚宴上那副将对谭威那冷淡至极的态度,让谭威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快,但他很快恢复镇定,不动声色地将情绪隐藏起来。待晚宴结束后,谭威找到张龙,轻声问道:“你可知那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对我如此敌视?” 张龙左右看了看,确保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他是静海王家出身,现在挂衔五品都尉,品级比你略高一些,在军中有些资历,也是静海城里那个王猛的堂哥,是瞧不上咱们这些混编番部的。” 谭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记下了,他与王猛是亲戚的话,心机必定狭隘,日后定要多加提防。当务之急,还是得苦练实力,壮大咱们圭圣军,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不怕别人轻视。” 之后几日谭威一心扑在改进圭圣军装备和加强训练上,别人也没找他麻烦,他深知一支强大的军队离不开精良的装备,可他也清楚擅自更改装备极易被人抓住把柄,给自己和军队带来麻烦。他冥思苦想,精心制作了一份详细的表册,上面详细罗列了攻打静海时的损耗情况,表明军队目前武器、马匹严重不足,急需补充。 谭威拿着这份表册,多次找到于堂,恭敬地说:“于大人,您看,咱们圭圣军在攻打静海时损耗巨大,如今武器破旧,马匹也不够,实在难以更好地执行任务,还望大人能拨些物资,支持我们。” 于堂随意翻了翻表册,眉头一皱开始踢皮球:“如今各处都需要用钱,未有多余的物资,况且圭圣军粮秣由马总兵节制,我虽然身为粮督,咱们又同在一城,本应该批些军资与你,可你也知道,我刚到任,衙门还是空壳子,两手空空呀,此事以后再说,若是补充了物资,我定予你。” 谭威碰了一鼻子灰,但他没有放弃骚扰。 此后谭威多次找于堂诉苦,每次都言辞恳切,希望能打动对方,可于堂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被谭威纠缠得心烦意乱。看火候差不多了,在一次酒宴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谭威借着酒劲,满脸笑容地对于堂说道:“于大人,我知道您一直为事务操劳,实在辛苦。我恰好有几匹好马,都是难得的良驹,想送给大人,略表心意。另外我还想开个铁器作坊,毕竟军械马总兵批的少,你这里也空空,我只能自己修补军械凑合用。而且既能自己补充部分,还能节省开支,大人觉得如何?” 于堂听后心中一动,他不是不明白这不符合规矩,但谭威说得好,这是修补兵器,不是制造兵器。他本就对军中开支颇为头疼,若能有个铁器作坊,确实能省下不少钱。而且这几匹好马也让他有些心动。犹豫片刻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有此想法,那就辛苦了。” 谭威得到许可后,暗自高兴,这修补和制造,边界模糊,操作也没具体规定,况且谁来查呢。他立刻找到孙枫林安排通过李七的旧渠道,走私二百多匹战马回来,经过一番艰难的运作,终于将二百多匹健壮的战马运了回来。谭威从中挑选出十匹最为精良的,派人送给于堂。于堂看到这十匹骏马,十分满意,从此对圭圣军的一些小问题也不再过分追究。 有了这些战马,圭圣军如虎添翼,顺利从步骑混合部队转变为纯骑兵。士兵们骑着高大健壮的战马,在训练场上驰骋,气势非凡。他们的机动性大大增强,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作战灵活性,都有了质的飞跃。 要打造一支精锐的圭圣军,武器装备的精良同样重要,为此谭威不惜花费重金,四处寻觅能工巧匠。他不仅扩大了原李七的铁匠铺,使其成为打造“谭氏武器”的重要据点,还去于乾那里挖人,骗来铸造过避水金睛兽的能匠孙跃后,谭威亲自忽悠。 “孙师傅,好久不见呀!” 谭威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如今我正在改良兵器制造,您技艺高超,来我的铁匠铺一展身手,不知您意下如何?” 孙跃看着眼前这位最近名震静海的将军,想起了当日在寺庙前的场景,尤其想到那把匕首,心中有些动摇。在谭威一番诚挚的劝说下,孙跃最终答应加入。谭威还想将另一位技艺精湛的岳朋也招致麾下,可惜于乾不干了,岳朋也不好磨了面子,谭威虽有些遗憾,但也觉地可以了,在强迫就有点过分了。 几天后谭威走进铁匠铺,仔细观察着工匠的工艺和流程,只见他们用风扇鼓风,效率并不高,谭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见过的活塞式风箱样式,他凭借着记忆,找来纸笔,一笔一划地将其画了出来。画好后他找到孙跃,兴奋地说道:“孙师傅,您看看这个。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活塞式风箱,定能大大提高鼓风效率,从而提升炉温。” 孙跃接过图纸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谭将军,照这图纸来看,应该可行,若是能造出来,打造的刀剑定能更锋利坚韧。” 谭威听后信心大增:“那我们现在就做一个试试,相信咱们几个差不多能做出来。”之后每天都过来交流冶炼。 与此同时谭威并没有放松对军队训练的要求,反而进一步提高了训练强度,在训练场上,他看到兵士们的力量训练主要以举石锁为主,方式较为单一,于是他依据现代运动训练法,开始精心制定新的训练方法。 “大家听好了!” 一个校尉大声在校场上说道,“从今天起,咱们的力量训练要有新变化。” 谭威先是安排了负重抗阻力训练,让士兵们背负着沙袋进行跑步、跳跃等练习,以增强腿部力量。接着是对抗性训练,士兵们两两一组,进行摔跤、角力,在相互对抗中提升力量和技巧。“利用外部环境阻力训练也很重要。” 谭威指着附近的河流说道,“以后大家要到河里进行涉水训练,水流的阻力能让你们的力量增长更快。” 此外他还让士兵们进行克服自身体重的练习,如俯卧撑、深蹲等。 为了让士兵们掌握更多技能,谭威还让人制作了简易单杠,亲自示范引体向上的动作:“来,大家看,双手握住单杠,利用手臂和背部的力量,将身体向上拉起。” 士兵们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在谭威的耐心指导下,逐渐掌握了要领。 这些新的训练方法,比起单纯举石锁有趣多了,而且军士们大多经历过战争,深知这些训练对提升自身实力真的有用,都自觉地投入到训练中。 第36章 破剑式 这天军营里一个平常日的清晨,谭威精神抖擞地带领着军士们进行跑操,他们迈着整齐而有节奏的步伐,在城郊外列队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这也是谭威刻意培养大家的默契度,有些东西是在潜移默化中嵌入意识里的,比如默契和节奏,对于士兵来说,那就是感觉,军人的感觉。 当他们跑完回到军营时,孙跃早已在营门等候多时,这让谭威很意外。孙跃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到谭威归来,立刻迎了上去。 “谭将军!”孙跃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按照您画的样式,风箱已经做出来了!效果非常好,火力比以前提高了不少,这下咱们肯定能造出更好的刀剑了!” 谭威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孙跃的肩膀说道:“孙师傅,你们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有个想法,你能不能打造一些飞抓之类的工具?这些工具在战场上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孙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说:“将军放心,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一定能做出来!”谭威满意地点点头,他对铁匠铺的帮助只能做到指点,什么夹钢、油淬、泥炼,他也只是知晓名字,真的操作其实还得孙跃他们一点点实验。 上午时分阳光洒在军营的操场上,给整个军营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谭威站在操场中央,神情庄严,对自己打造的这支部队充满了信心,他高声下令集合圭圣军全军,准备进行一场合成演练,相当于后世的实弹演习。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齐地排列在操场上,等待着谭威的指挥。谭威环视着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超出了同时代其他军队的旧模式,谭威心中还是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他宣布土字营作为中军和预备队,在演练中承担着关键的任务, “今天我们演练的第一阵,名为‘破剑式’!”谭威大声说道,声音在操场上回荡,“此战法适用于与实力相近的敌手交战。我们先进行远程消耗,削弱敌人的力量,然后再派出骑兵冲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士兵们认真地听着,虽然都是底层大头兵出身,但谭威要求每个人都要知晓军事目的,不再像往常那样随着大部队瞎跑,谭威在渐渐给这只部队注入灵魂,不想让他们有种被裹挟的被动感。 随着谭威一声令下,演练正式开始,各营按照命令迅速行动起来。弩手和弓箭手们站在队伍的前方,他们拉开弩弓和长弓,瞄准目标,轮番射击。箭矢如雨点般飞向远方,在空中按照训练的仰角规定,射出不同的射程。 水字营的士兵们则勇敢地向前冲去,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力,火字营、木字营和金字营的士兵们紧随其后,发起了猛烈的突击。三三制的冲锋还不能完全实现,但是交相掩护冲锋,他们已经做到了,此刻诸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 土字营的士兵们在一声特殊的号鸣下,如同一把利刃,直袭敌中军。 在演练过程中,谭威和张龙就箭是否射出的问题产生了争议。张龙认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不应该射出箭矢;而谭威则坚持认为,演练应该按照实战标准进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提高军队的战斗力。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按照谭威的意见,将箭射出,这也是谭威定下的规矩,大战前夕开军事会议,任何人都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事后不得以此为难,但是一旦敲定计划,则必须执行。 演练进行得非常顺利,五营官兵们配合默契,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演练结束后,士兵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荣誉感,他们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因为主将军令清晰,从不难为兵士。谭威和各位校尉们聚集在一起,仔细推敲着这次演练的过程。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将此阵命名为“破虏一阵”,寓意着他们将用这一阵法,打破敌人的防线,保卫国家的安宁。 演习结束后轮到张龙开始值勤,谭威则获得了难得的休假机会,这也是谭威定下的规矩,主将轮值,校尉也轮值,至于下面的队领,也是轮值管理,这样可以保证队伍全天候指挥系统健全,处于待命状态。 难得休假,谭威骑着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想到回到家后就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洗去身上的疲惫和尘土,心情变得格外愉快。 谭威与月画亲密之后,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克制天性,与月画、云琴的相处上也随了这个时代的腐败,只要不轮值,他便会回到府中,与两位佳人相伴。在温馨的庭院里,或是在宁静的书房中,常常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当然还有小孩子不能听的。 谭威与月画、云琴相处得极为融洽,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愈发深厚,这天谭威在军营忙碌了许久,趁着闲暇准备回府。回府路上忽然想起云琴和月画平日里喜爱的衣物,便想着给她们一个惊喜。于是便叫随行的一名勤务小兵说道:“你帮我去前面那家布店买些好看的布料回来,记得挑质地柔软、花色鲜艳的。”小兵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进了小店。 其实谭威还是有些不地道的,他不进去是怕别人说闲话,毕竟一个大男人,买些花花布子,实在。。。。。。再说谭威现在可是静海参将,圭圣军指挥使,还是让小兵锻炼一下,年轻人嘛。 然而就在小兵踏入店门的瞬间,意外发生了,王彪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他看到小兵进店挑选布料,顿时觉得滑稽可笑。还没等小兵反应过来,王彪猛地一脚踢出,将小兵直接踹出了店门。小兵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鼻血瞬间流了出来。 谭威见状立刻赶了过去,他扶起小兵转头怒视着王彪,质问道:“王彪,你为何无故伤人?”王彪冷笑一声,嘲讽道:“谭威,你竟派军士来买女人之物,真是笑掉大牙,你这将军当得可真够窝囊的!”谭威心中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强压着怒气,回应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无故伤人,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王彪不屑地哼了一声挑衅道:“说法?有本事你跟我去校场比试比试,别在这耍嘴皮子!”谭威看着王彪那嚣张的模样,心中凶意升腾,他冷冷地说:“你这条疯狗,逮谁咬谁!看来有必要处理一下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店里走出一位高贵典雅的美女。她身着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美女鄙夷地扫了谭威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随后对王彪说道:“别理他,咱们走。” 说罢飒利地跨上一匹骏马,扬长而去,谭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有些压制不住,紧握双拳气得火冒三丈, 但谭威也知道,王彪毕竟是于堂的人,与这种人置气对自己没好处,看来需要谋划一下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带着受伤的小兵回到了府邸。 回到府中后,谭威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今日这窝囊气是要咽下,但是今后必须吐出来,自己两世为人,还怕一个王彪嘛,冷静、冷静,好好谋划。 晚餐时分为了调节气氛,让云琴和月画也别看出自己的不爽,谭威笑着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个老夫子,大白天的时候在学堂里睡觉,可却不许学生打瞌睡。有个学生忍不住问他:‘老师,您都能睡觉,为什么我们不行?’老夫子假意撒谎道:‘我是在梦中见周公呢。’第二天白天,私塾里那学生也效仿夫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夫子发现后,立刻用戒尺将学生打醒,生气地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学生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也是去见周公啊。’夫子又问:‘周公对你说了什么?’学生眨眨眼睛回答说:‘周公说,他昨天并没有见到您。’” 云琴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都笑红了。月画起初只是微微一笑,可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竟趴在桌上笑个不停,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 第37章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夜静谧而深沉,月光如银粉般洒在谭威的府邸,为庭院披上一层荧纱。月画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她已陷入甜美的梦乡,此时云琴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床铺起身,像一只灵动的小鹿,悄悄地钻进了谭威的被窝。 谭威被这突然的动静惊醒,刚要出声,却见是云琴,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人开始亲密互动,低声的笑语和细微的动作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粉香。 可他们的动静还是被浅眠的月画听到了,月画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织,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心中默默想着,自己与谭威的感情,还有和云琴之间微妙的关系,思绪如麻,久久难以再次入眠,毕竟要提醒某些日籍观众,这不是汴梁热,古代女子打心里真的接受不了双双。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庭院,谭威就已身着短衣裤,精神抖擞地来到庭院中锻炼。他扎稳马步,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正是那威力十足的五式刀法。见他身形矫健,刀光闪烁,一招一式都尽显娴熟,没有一处花哨。练到兴起处,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倒立起来,双臂用力支撑着身体,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孙管家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请柬,恭敬地说道:“将军,徐牧之老爷的寿宴请柬来了。” 谭威听闻立刻停下动作接过请柬,他心中对徐牧之一直颇有好感。思索着徐牧之的喜好,突然眼睛一亮,想到李七密室中那幅米芾的《吴江舟中诗》行书长卷。“这可是个绝佳的寿礼。” 谭威自言自语道。 随后谭威回到房间,精心挑选了一套便装,简单而不失文雅。月画看到谭威的模样,不禁花痴般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谭威看着可爱的月画,走上前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看你笑的,像个傻姑。” 月画脸颊微红,娇嗔地拍了一下谭威。 谭威带着孙管家和亲卫来到了徐府,远远望去徐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门口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谭威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几个眼生的徐府家人在小声嘀咕:“这人怎么只拿个纸筒来,也太抠门了。” 谭威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前去。 这时王彪也刚好到,他手中捧着一尊精美的玉马,看到谭威,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哟,谭将军就拿个纸筒来当寿礼?也不怕被人笑话。” 谭威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谭威将《吴江舟中诗》交给刚来迎客的徐悠,徐悠打开一看,顿时惊喜万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这…… 这可是米芾的真迹啊!谭将军,您这份礼太贵重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争相品鉴,王彪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原本的嘲笑也僵在了脸上,谭威不动声色地打了王彪的脸。 谭威进府后,徐牧之亲自赶来,眼中满是欣慰之情:“谭将军,您这份礼实在是太贵重了,老夫怎好收取呀。” 谭威笑着回应:“徐老爷子客气了,一点心意,祝您福寿安康。” 不多时于堂大人到了,晚宴正式开始,于堂被请上首座,旁边坐着山海关总兵马科的心腹陆宁。徐牧之站起身来,向众人介绍宾客,特意表明:“马科总兵记挂我这老头子,徐家定会全力协助军务后勤。” 众人纷纷点头,举杯向徐牧之表示祝贺,晚宴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徐牧之身为文官出身,这场寿宴处处彰显着他的文人雅趣,宴会所用的餐具古朴典雅,散发着雅致的韵味,每一件都仿佛在描绘着禅意。菜品更是荤素搭配,精致无比,厨师精湛的厨艺将每一道菜都雕琢成了艺术品,这与李七以前的大鱼大肉形成的鲜明对比,难怪世家都看不起暴发户呀。 悠扬的古琴曲《归去来兮》编段在宴会上缓缓流淌,乐手的指尖在琴弦上灵动跳跃,音符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陆宁听得如痴如醉,不禁出声称赞:“古曲新韵,转化另味,此乃声乐行家编幻,不同凡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徐大人,您这宴会安排,实在是妙!” 谭威坐在席间,对这高雅的氛围虽有些不太适应,但也饶有兴致地听着,这好像后世的那首天气预报插曲,有个八九分相似。听到陆宁的称赞时,下意识突然冒出一句:“哦,对喽,这不是《渔舟唱晚》嘛?”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随后陆宁双手一拍连道:“妙哉,好一个《渔舟唱晚》,此时仿佛与那王子安(王勃)同坐滕王阁,谭将军给这段改曲起了个好名字哇。” 谭威却一脸无辜,挠挠头,他本就对这些古琴曲不太了解,只是觉得旋律有些熟悉,没想到歪打正着,将这未曾起名的改编曲子一鸣惊人,不过这独特的 “见解” 也算是惊艳了四座。 宴会中文人墨客们围坐在一起,谈文论书,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诗词歌赋、历史典故,言语间尽显才华。武官们则聚在另一处,行起了酒令,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谭威既不擅长舞文弄墨,也不太热衷于行酒令,看着周围热烈的交流场景,他却有些格格不入,只想着吃饱喝足后,找徐牧之道别,即使周围文人再找他续聊那《渔舟唱晚》,他也是打哈哈,人家也就不勉强了。 待酒足饭饱后,谭威起身离席,往后院走去,打算寻找徐牧之。在后院的小径上,他迎面遇见了昨日那位绝色佳人。此时佳人未认出换装后的谭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谭威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彪就跟了上来。 王彪看到谭威,顿时火冒三丈,大声斥骂道:“谭威,你怎么阴魂不散?你又想干什么?” 谭威心中本就对王彪的嚣张跋扈十分不满,此刻又见他如此无礼,决心好好教训他一番。 但看着狭窄的走廊,谭威也觉得不能大打出手,一是在徐家不好闹得太大,二是这里也施展不开呀。正想着呢,他灵机一动,注意到王彪对眼前的女子十分恭敬,心中便有了主意。 谭威故意朝着女子走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王彪见状以为谭威要对女子无礼,立刻伸手来抓谭威,就在王彪的手快要触碰到谭威时,谭威顺势使出一招 “斗转星移”,巧妙地借力打力。只听 “扑通” 一声,王彪整个人摔进了廊下不深的水池里,溅起一片水花。 王彪狼狈地从水池中站起身来,浑身湿透,头发凌乱,模样十分滑稽,谭威忍不住大笑起来,调侃道:“王兄,这招就叫‘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怎么样,好玩?” 周围的徐府家眷见状,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彪又羞又恼,却又不想闹大。 谭威见好就收,还不忘对着女子挑了挑眉,调戏道:“姑娘,今日冒犯了,以后少跟那水里的家伙混,省的沾惹一身戾气。” 随后大笑着转身离开。 谭威刚大步跨进大堂,就看到一名小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焦急,连行礼都顾不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哨骑发现了满清骑兵!” 第38章 成了挡箭牌 当满清人来犯的消息如一阵狂风般席卷静海城时,整个城市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大街小巷,百姓们神色慌张,匆忙收拾着行囊,拖家带口地四处奔逃,难民如潮水般涌入城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战争的阴云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静海道衙内,众将们聚集一堂,气氛凝重。于堂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神色忧虑地说道:“如今满清三万多兵力压境,而我们可战之兵仅有七千多,双方实力悬殊巨大。依我看我们应当守城待援,凭借城墙的坚固防御,等待援军的到来,切不可贸然出击。” 其实若是按照常理确实应该如此安排,清人善野战,此次又是绕过山海关南下,后勤辎重定是不多,攻城应该不会尽力,围城也不能保证粮草。可是若是守城,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目前静海的七千人,除了谭威的圭圣军一千二,还受山海关那边节制,剩下的就是于堂带来的王彪所部定安军一千五,还有清军大破喜峰口三千守军后,败退到静海附近被于堂收拢的约一千人,这些还是正规军,至于乡勇安民团三千,基本没多少战斗力,还不如衙门的几百衙役和城丁。 于堂话音刚落,王彪便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若只是一味守城,只会让敌军盯上静海,认为此城兵力空虚,非打不可。末将提议出城阻击,挫一挫敌军的锐气,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软弱可欺!” 于堂心中暗自盘算,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若是能让圭圣军出城迎战,即便战败,也能削弱这股不属于自己嫡系的力量。 于是他目光转向谭威说道:“谭威将军,你所率领的圭圣军训练有素,士气正旺,况且马匹最多,机动性强,此次出城阻击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谭威心中明白于堂的私心,但军令如山,他毫不犹豫地接令道:“末将领命!定当全力以赴!” 谭威知道这俩货拿自己当作挡箭牌,可他俩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圭圣军在谭威手里被改造成了什么样,谭威这次也想让他们开开眼。 回到圭圣军军营,谭威立刻召集张龙等六名校尉,围坐在地图前,仔细研究战术。自从接管军队以来,谭威便十分注重情报收集,他派土字营四处侦察,精心绘制了静海地区的军事地图。此刻这张地图成为了他们制定战术的关键。 根据侦察得知,在正北八里处,有清军前锋六七百人,差不多两个牛录。谭威看着地图,嗅到了熟悉的军校模拟战,他十分喜欢这种大战前的气味,随即说道:“诸位这股清军前锋人数虽不多,但若是能将其全歼,必能极大地鼓舞我军士气。而且我断言只要一击挫败这股清军,那他们的整个军事计划都会被影响,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紧接着谭威开始详细部署战术:“木字营的兄弟们箭术精湛,你们在北侧和东侧布置军士,准备射击。一旦清军出动,便立刻射杀,打乱他们的阵脚。金字营则在西南侧埋伏,同样以射击为主要手段,配合木字营。”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继续说道:“火字营从西侧发起攻击,水字营从南侧进攻,金字营在完成射击任务后,从西南方向同时出击。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一个清兵逃脱!” 校尉们认真聆听着谭威的部署,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张龙说道:“将军此计甚妙!但是否提前通知一下城内,我怕城内不知计划而妄动。”谭威不语,没有回答张龙,而是抽出五色军令牌,张龙接过,一个立正说到:“坚决完成任务”。随后分发诸校尉,谭威在无形的告诉众人,军事讨论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将令只能是一个声音! 军营中响起了开饭的号角声,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队打饭,吃饱喝足,补充着体力,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对各自的任务开始脑海中演习。待一切准备就绪,谭威一声令下:“出发!” 吃饱喝足的圭圣军浩浩荡荡地向清军前锋营出发。 清军前锋此次进犯大明,采用了极为狡猾的战术,他们巧妙地向西北绕过了山海关的重重防御,选择偷袭京城北边的燕山喜峰口。喜峰口的三千守军,本以为凭借着险峻的地势和坚固的关隘,能够抵御外敌。然而清军前锋的突然袭击,让他们措手不及。 在一番激烈的厮杀后,清军前锋以伤亡百人的代价,成功击败了三千守军。喜峰口的沦陷,如同打开了一道通往中原的大门,清军几路前锋绕开京师,趁势逼近保定、沧州、静海等地。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在京师周边制造混乱,从而对京城形成施压之势。 这一次清军的进犯时间,完全出乎了谭威的预料,原本他已经对清军的动向进行了密切的关注和分析,结合历史上崇祯十一年皇太极犯边的时间,制定了相应的防御策略,但清军的这一突然行动,让他的计划被打乱。 清军前锋的将领索卓罗-猛安,因为轻易拿下喜峰口,整个人变得骄纵无比。他认为大明的军队不过如此,在安营扎寨之后,便开始搜刮汉女,吃喝玩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圭圣军全是骑兵,他们骑着矫健的战马,行进速度极快,在谭威的带领下,士兵们风驰电掣般朝着指定位置奔去。一路上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当黄昏的余晖洒在大地上时,圭圣军准时到达了预定地点。 清军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最强王者,其军事素养是值得肯定的,圭圣军的行动还是被清军潜伏的暗哨发现了,谭威得知这一情况后,当机立断,决定改偷袭为强攻。 他站在高地上,大声下令:“弟兄们,敌军已经发现我们了,现在改为强攻!给我冲!” 传令兵也及时吹响冲锋号,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清军骑兵听到动静后,如潮水般蜂拥而出,他们骑着高大的辽东马,手持长刀,呐喊着冲向圭圣军。领队的猛安更是嚣张,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手中挥舞着一根粗壮的狼牙棒,气势汹汹地冲在最前面,嘴里还大声叫嚷着:“明狗,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谭威见状神色冷静,果断令金字营出击,他转头看向赵国强说道:“老赵,就看你们的了!等清军进入射程,给我狠狠地打!” 赵国强点头领命,按照平日的实训,火速排兵布阵。当清军进入射程后,赵国强立刻指挥士兵进行三轮弩箭射击。经过改造后的复合弓,威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只见弩箭如闪电般射出,瞬间笼罩了冲在前面的清军。近百名清军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纷纷落马。他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随后被后续冲锋的骑兵无情地踩踏,场面十分惨烈,清军使用的清弓早就被圭圣军分析到了,目前圭圣军的弩和长弓都是对照清弓射程改造过的,其中结合后世复合弓的特点,由谭威亲自改良,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压着清弓打。 清军并没有被这一轮攻击吓倒,他们依旧疯狂地向前冲锋,见清军已经冲至箭程,谭威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全军放箭!” 与此同时,军营中的战鼓也被敲响,“咚咚咚” 的鼓声如雷鸣般震撼人心。 各营军士听到命令后,纷纷拿起黄桦手弩和弓箭,瞄准冲锋的清军,以三排覆盖式角度仰射,目前全体圭圣军都学了基础的抛物线原理,对仰射角度和射距都完爆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一时间带有放血槽和旋角的铁箭如暴风般扫向清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黑色的弧线,密集地覆盖战场。清军骑兵纷纷中箭,人仰马翻,战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第39章 归胜军! 清军在圭圣军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顿时乱了阵脚,仓促组织还击。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子的明军,在清军眼里,应该是大清勇士一冲锋,明军就应该四散逃命的,怎么会这样临阵不乱。 因为是突袭,清军尚未有效列阵,弓箭手们手忙脚乱,搭箭的动作慌乱而急促,射出的箭支没有统一方向,在空中七零八落,散乱地飞向四面八方。而圭圣军这边,士兵们身着谭威精心改良配备的防护装备,那厚实的铠甲在棉甲里,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清军的箭雨打在上面,只发出沉闷的声响,无法对圭圣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相反圭圣军凭借着精良的武器和出色的训练,展开了凶猛的反击。他们的弩箭和箭矢如一道道夺命的幕布,有效的覆盖清军,一时间清军阵营中惨叫连连,众多清兵纷纷中箭倒地。 不过清军依旧是这个时代的王者,有着惊人的组织力,他们并没有被这猛烈的攻击吓倒,他们骨子里的凶悍被激发出来,依旧不顾一切地继续朝着圭圣军的防线疯狂冲击。 见此情形圭圣军迅速做出应对,火字营的将士们手持锋利的长枪,如猛虎出山般勇猛无畏地冲上前去;水字营的士兵挥舞着长刀,身形矫健,在敌阵中穿梭自如;金字营的军士们紧密配合,凭借着精湛的箭术和灵活的战术,不断给予清军致命一击;土字营的部分精锐也加入战斗,他们如同一把把利刃,直插敌人的心脏。各营协同作战,成功地将清军分割成数段,双方陷入了激烈的近身搏杀。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谭威站在高处,冷静而专注地观察着整个战场局势,他敏锐地察觉到清军混乱结阵后的缺陷——士兵对将领的依附过重,一旦被临时切割就会战力大减,而此时清军的猛安眼见大势已去,企图趁乱突围逃窜。 谭威眼神一凛,果断率领一支机动队,如炮弹般朝着猛安的方向扑去。他一边奔跑,一边提醒周围:“弟兄们,绝不能让这个敌首跑了!跟我冲!” 士兵们听到谭威的呼喊,士气大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紧紧跟随其后。 木字营的强弓手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目光紧紧锁定猛安,眼神中透露出超乎常人的服从性,并没有擅自射箭。随着时机已到,领队一声令下,数支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如闪电般射向猛安。 其中一支利箭精准无比,贯穿猛安的胸口,猛安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断落钟般从马上重重地摔落下来。他的亲卫们见状,立刻如疯了般围拢过来,试图保护他。然而木字营依照训练指令,箭雨无情地倾泻而下,覆盖率极高,亲卫们纷纷中箭倒地,在痛苦的挣扎中渐渐没了声息。 这场战斗虽然激烈,但却结束得十分迅速,不到一炷香,清军前锋营便被圭圣军彻底全歼。战场上一片寂静,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息,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战马嘶鸣,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圭圣军初战告捷,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士兵们严守纪律,并没有乱吼乱叫,但士气高涨到了极点。他们迅速行动起来,仔细打扫战场,将缴获的清军兵器、军旗等物品一一整理好,准备送回静海。随后为了避免遭遇清军主力,他们迅速撤离了战场。 圭圣军大捷的消息如同甘霖,迅速传遍了静海全城,百姓们奔走相告,整个城市瞬间沸腾起来,鼓舞起了极大的信心。街头巷尾,人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这场胜利,对圭圣军的英勇表现赞不绝口,都言圭圣军不愧是“归胜军!”。 在徐府中,女眷们也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此事,徐夫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对身旁的女客们说道:“这场大捷可真是大快人心!谭威将军实在是英勇非凡,我一定要为他上香,感谢他保我们一方平安。”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英娘却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正是谭威之前多次遇到的那位佳人,她疑惑地说道:“想不到那个谭将军并非粗鲁莽夫,看来还真有一番本事。” 徐夫人听后,一脸疑惑地看着英娘问道:“英娘,你为何这般说?谭威将军此次立下大功,众人都对他称赞有加啊。” 英娘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有些矛盾道:“这次本来是王彪将军的安定军出城克贼的,不想谭将军主动请缨,打的也是远道而来疲惫力竭的满清先遣队,自然谁去谁胜喽。”她话虽这样说,但是心中对谭威还是有了些好的心印像,毕竟这都是王彪跟她解释的,徐夫人等都是大宅里泡出来的,自然猜到这小娘子是被人罩了,那人手段也幼稚,便笑笑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英娘的眼神有些怜悯。 她本是宗室之后,随宗本面圣回去的路上,路过静海便在这徐府小住,因为这英娘与徐家小女曾在京城结为闺兰。于堂深知底细,就安排那王彪一路守护,王彪自然殷勤备至,时常在她面前提及谭威的种种不是。久而久之自然就先入为主,对谭威印象不佳了,可这次虽然王彪解释了一番,但这英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对明军和清军的战力还是有数的。 圭圣军胜利归来,迅速回到城外校场驻地,士兵们虽然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立刻开始布哨,以防清军的偷袭。谭威则与张龙、汪达拿、奚广昆等一众将领齐聚营帐,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营帐内气氛严肃而凝重,谭威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此次初战,我们虽取得了大胜,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不少伤亡。而且清军主力并未受损,此地已不再安全,我们不宜久留,不怕清军围城,就怕他们围点打援。” 张龙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建议道:“将军,我认为我们可以到外围去打击清军的补给线。如此一来,既能削弱清军的实力,又能避免与他们的主力正面交锋。” 汪达拿和奚广昆对视一眼,随后汪达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将军,我与奚校尉认为,进城与城内守军合兵一处更为稳妥。这样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共同抵御清军。” 谭威听后,陷入了沉思,他要求的军事会议,大家可以不分立场的畅所欲言,没有人会受责备,但是最终还是主将做主拿主意,而且一定定下,所有人必须严格执行,不能再有其他想法,所以谭威必须慎重。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权衡着两种方案的利弊,最终他停下脚步,坚定地说道:“还是在外围活动。我们机动性强,在城外更能发挥优势,寻找机会打击清军,城内军队派系多,反而容易掣肘。” 众人听后纷纷领命,没有一人对最终命令有所保留。 次日天刚蒙蒙亮,圭圣军便悄然撤离了驻地,他们动作迅速而有序,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清军不出所料的,匆忙赶来,却扑了个空。恼羞成怒的清军随后迅速包围了静海城,一场残酷的攻城战即将拉开帷幕。 清军临时制作各种攻城装备,气势汹汹地来到静海城西门,于堂站在城墙上,神色严峻地指挥着城内守军进行防御准备,他下令将城内所有的密道全部堵死,以防清军趁机潜入,并且城内居民结社互助,防止细作捣乱。 清军的石炮高高扬起,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朝着城墙砸去,发出沉闷的声响,至于火炮,由于绕山海关而南下,自然不便携带,与此同时清军旗丁架起云梯,呐喊着向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守军们并未慌乱,他们用礌石、重木等武器奋力还击,一块块礌石从城墙上滚落,砸向攀爬的清军,发出阵阵惨叫,重木也被守军们用力推下,砸毁了清军的云梯。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一天,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双方都死伤众多,实话实说,于堂并非庸才,还是有些水准的。 夜晚于堂回到府衙,满脸疲惫,他心中担忧不已,清军若是围而不攻,城内的粮草迟早会耗尽,而且援军贸然前来,也会被守株待兔的清军啃食,这让他很矛盾。他决定先减少城内的粮食供应,人人定额,再采取固守策略,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再决定。 这时王彪走进来,一脸不屑地说道:“大人,那圭圣军听闻清军主力到来,竟闻风而逃。末将愿率定安军夜袭清军,给他们一个教训!” 于堂听后思索片刻,也就点头同意,让王彪试探一番,毕竟说实话,王彪军中多年,也不是一个吃干饭的,相反他比如今大多明军将领要强。 三更时分夜色如墨,王彪率领定安军悄悄地向清军营地摸去,他们动作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当靠近清军营地时,王彪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猛虎般冲进营地,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然而清军毕竟人数众多,兵士战斗素质很高,很快便组织起了反击。王彪所部并未获取实际战果,但王彪当机立断见势不妙,果断下令后撤,预备的城门掩护部队则迅速用乱箭射向追赶的清军,将他们逼退,王彪有惊无险的回了城内。 而歼灭清军前锋营后的圭圣军,此刻早已消失在静海城外的茫茫夜色之中,他们如同一群神秘的猎手,隐藏在暗处,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让清军摸不着头脑,也让城内的守军对他们的去向充满了猜测。 第40章 谣言四起 原本清军从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旗中抽调三万精骑与李德尚暗中约定呼应。然而李德尚突遭诛杀,再加上辽东这个冬天遇了白灾,生活条件艰苦,物资匮乏,皇太极权衡之下,决定提前出兵,企图在明境抢夺大量财物,以缓解北地的困境,顺便刺激一下京师,弄不好崇祯一上头又会做出什么昏招。 清军气势汹汹轻装速行,绕过山海关后由岳托领两红旗走西路,劫掠京西州府,另一队则让多尔衮领两白旗东进,烧杀抢掠,刺激京师,最好牵动山海关有所动作。两路大军分兵南下,完成任务后再合围一次京师,最后带着物资绕回辽东就行。 多尔衮自从前锋踏平喜峰口后,几乎是一路平推,按照他的计划,横扫北直隶后顺利的话,再去山东河南转转,也多糟蹋一下大明。在得知前锋营一路平推时突然全军覆没,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此时怒火中烧的多尔衮兵临静海城下。 首日攻城便遭遇了顽强抵抗,城墙上的明军凭借着坚固的城防和顽强的斗志,一次次击退清军的进攻,多尔衮见状,心中恼怒不已,却也深知强攻难以奏效。于是他围点打援,设下埋伏,成功重创了被山海关总监高起潜派来救援的永平军。战斗结束后,多尔衮下令将俘虏押至静海城外,残忍地斩首示众,筑了京观。那血腥的场景让静海城内的百姓和守军胆战心惊,一时间无人再敢出城。 此时圭圣军正潜伏在静海西北,这里地形复杂,山峦起伏,草木巨石遍地,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谭威知晓清军报复心强,斥候侦骑搜查必然严密,他带领着士兵们巧妙地利用地形,多次成功避过清军的搜查。同时利用现代侦察兵技巧,密切关注着清军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清军在静海周边大肆抢劫一番后,派出小股后勤队驱赶着抢夺来的牛羊轮番回境,这一行动被潜伏的圭圣军侦察兵发现,谭威果断下令出击,士兵们三三围阵迅速包围了清军小队,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清军小队猝不及防,在圭圣军的猛烈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被全歼。 解决掉清军小队后,圭圣军迅速处理了尸体,以免留下痕迹。他们将抢来的羊宰杀熏制,作为军队的行军粮,又把牛藏在附近的村子里,加以诱利统计,以备不时之需。 此后圭圣军故技重施,接连干掉了清军的多个小队,清军不愧是十七世纪的绝对强军,马上察觉到了异样,但却在茫茫山野间一无所获,只能徒增烦恼。 多尔衮得知前锋营被歼以及小队接连失踪的消息后,心中十分恼火,对前锋营被歼一事更是耿耿于怀,那可是白甲巴牙喇,百人中才出一个的兵神,喜峰口三千守军外加上万民夫,就是被一千白甲巴牙喇推平的。他暗自思忖,城外的明军势力绝非只有圭圣军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力量在暗中作祟。 与此同时静海城内的情况愈发严峻,由于清军围城多日,城内粮食开始紧张,军队不得不严格控制粮食供给,许多人家的粮食已经见底,陷入了断顿的困境。百姓们忧心忡忡,每天都在发愁。 而自上次胜利后圭圣军便没了消息,这让城内的一些人开始浮想联翩,各种谣言不胫而走。有人说 “圭圣军全军覆灭,一个不剩,都死在了清军的铁骑之下”;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 “谭威被清军抓住,遭受万马践踏,死状凄惨”;更有甚者四处宣扬 “谭威无能,带兵浪战,结果一败涂地,也导致如今清军报复性攻城的局面,可惜了冤死在他手里的一千二百条汉子”。这些谣言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人心惶惶,军士们也隐隐的有些怯战了 。 自从 “圭圣军全军覆灭”、“谭威被踩成肉泥”、“谭威鲁莽害的大家遭殃” 等谣言传遍静海全城后,谭府便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谭府的大门被人恶意泼满了粪便,散发着阵阵恶臭,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谭家的 “罪状”。谭府的家人们每次出门,都会遭受旁人的白眼和指指点点,那些异样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们的心。 云琴和月画心急如焚,她们满心担忧谭威的安危,在这纷乱的局势下,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日前往宝林寺上香,虔诚地祈求佛祖保佑谭威平安归来。每次出行,孙枫林都会带着护卫们紧紧相随,生怕兵荒马乱的出半点差错,毕竟身为管家,他心里知道这两个女人不是普通婢女,那实际上就是半个夫人。 这一日云琴、月画如往常一样从宝林寺上香归来,寒日里的暖阳洒在她们身上,却驱散不了她们心中的阴霾,就在她们走到一条幽静的小巷时,突然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从一旁闪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此人正是王猛,他曾被谭威打伤,一直怀恨在心,前一阵谭威风光,他自然小心翼翼躲起来,哪怕堂兄后来进驻静海,自己也未敢招惹谭威。如今谭威已死,名声还臭了,又有堂兄王彪撑腰,他便觉得有了底气,再也不怕招摇。 王猛看到云琴和月画这两位水灵灵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邪念,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调戏道:“哟,这不是谭府的两位美人吗?怎么,谭威那家伙都成肉泥了,你们还在这瞎转悠呢。不如跟了大爷我,保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月画听后顿时柳眉倒竖,毫不畏惧地反驳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阿郎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王猛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狞笑起来:“还嘴硬呢,不知好歹的贱人!” 说着猛地一脚踢向月画,月画躲避不及,被踢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护卫们见状,立刻冲了上来,与王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可王猛毕竟是静海立桩的武师,有几分武艺,几个回合下来,护卫们竟被他一一打倒在地,狼狈地躺在地上呻吟。 云琴见此情景,心中又惊又怒,趁着王猛得意忘形之际,她悄悄拔下头上的簪子,抱着必死的心态,猛地向王猛刺去。王猛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反手一巴掌将云琴抽倒在地。云琴摔倒在地,发丝凌乱,脸上满是痛苦和愤怒,王猛虽不会闹出人命,但这几日的憋屈早就扭曲了心态,他跨步上前,想要羞辱谭威的女人。 就在这危急时刻,宝林寺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矫健,眉目英气。看到小巷里的打斗场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与王猛打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呼作响,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王猛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中渐渐有些发怵,萌生了退意。 这时人群中的一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杏目圆睁,指着王猛愤怒地指责道:“你身为七尺男儿,有一身武艺,不去抗击清贼,保家卫国,却在此欺负手无寸铁的女子。若是出了人命,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王猛听了,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他猜测这女子身份不凡,想起堂兄嘱咐自己,近来静海城里有贵胄暂住,没事不要与陌生外乡人冲突。再看对方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趁机闪入人群,悄悄地溜走了 。 第41章 鬼神军! 在静海城中局势愈发紧张,百姓们生活在惶恐之中,家里男丁都被编户,轮流上城头,妇孺也被安排了许些活计。英娘身为宗室之后,虽寄住在徐府,却心系全城安危。她每日清晨都会前往宝林寺,虔诚地焚香祈祷,希望佛祖能庇佑静海平安,让百姓免受战火之灾。 这天英娘如往常一样从宝林寺出来,正准备回府,突然一阵嘈杂的打斗声从旁边的小巷传来,她心中一惊,快步走近查看。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肆意殴打两名女子,一旁还有几个护卫倒在地上呻吟。 英娘身边的随从认出被打的正是谭府的云琴和月画,对于静海城的讯息,随从早就打探差不多了,此时见军属被欺负,英娘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别人不清楚圭圣军的情况,她是上层人物,自然有靠谱的消息,谭威依旧在城外抗清。随即英娘救下二女,王猛便也贼溜溜地逃走了。 云琴和月画惊魂未定,见英娘出手相助,连忙向她道谢,英娘轻声询问,确认她们是谭府的人,心中不禁对谭威又多了几分好奇,家人如此忠心,那谭威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与此同时在静海城外,清军统帅多尔衮正谋划着进一步的行动。他派出四千人,分成两队,在周边地区大肆抢劫,并围捕小股明军乡兵县勇充当苦力。这一行动被土字营的侦骑敏锐察觉。谭威得知消息后,立刻展开地图,仔细观察清军的活动区域。他发现那里附近有一个淀湖,若是将军队分别部署在湖的两侧,定能对清军形成夹击之势。 “兄弟们,机会来了!” 谭威灵光一现对着麾下将领们说道,“土字营继续密切监视清军动向,圭圣军迅速移到湖泊北侧隐藏,不可暴露行踪。” 将领们领命而去,没有多言语各自准备去了。 清军按照习惯行军兵分两路,沿着湖的两岸大摇大摆地前进,这能互相呼应,是行军的正规做法,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谭威得益于完善的测绘地图和超越时代的侦察训练,早已选好了绝佳的潜伏地点,他下令各营隐藏在上风处,静静等待着清军的到来。士兵们趴在草丛中,屏住呼吸,手中紧紧握着武器,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期待。 终于清军小队大部分进入了伏击圈,谭威见时机已到,果断下令:“出击!” 战鼓瞬间敲响,“咚咚咚” 的鼓声如雷鸣般震撼人心。北风呼啸,圭圣军的铁箭借助风力,如雨点般猛射向清军。清军前锋逆风还击,效果大打折扣,很多箭矢还未射到圭圣军阵前便纷纷落地。 两轮羽箭过后,谭威下令吹起冲锋号,圭圣军的士兵们伴着死亡冲锋号冲入敌阵。他们挥舞着长刀,与清军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清军前锋遇敌,本能的拉开阵形,可是地处水洼,骑兵展开不利。后队的清军见势不妙,也拉开阵型,可是中间是那个淀湖呀,一展开直接成了一字长蛇阵,这是排兵大忌,随后两翼收拢,往中间靠,可还是那个问题,中间是淀湖,空间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压在浅水区。 这可就是现成的靶子了,待清军摆好靶子,圭圣军直接三轮密集箭雨,为了保持清军密度和杀伤效果,清军两翼自然有圭圣军的劲弩部队进行驱赶,一时间湖水赤红,清军意识到已经迟了,不过不愧是早期的八旗兵,真的是勇,最后直接不计伤亡的四散开来,圭圣军乘胜追击,取得侥胜,战斗结束后,迅速收集战场上的物资,然后朝着西南方向转移。 这一战清军遗尸四百多具,损失惨重,而圭圣军凭借着出色的战术和犀利的兵器,损失极少,谭威妥善安置了伤员,转移到山区坳里的野村养伤,每个伤员都留下钱财和足够的肉食,那些百姓思维简单,都愿意收留,士兵们看到百姓的支持,士气更加高涨。 多尔衮得知清军被袭的消息后,暴跳如雷,转身下令更猛烈的攻城,怯战者就地正法。 京城之中朝堂之上,君臣们对静海战事极为重视,因增援静海失利,永平军的副将被斩首示众,血溅当场,以此警示众人,其实没用,那个副将就是被养着出事当替死鬼的,人家都讲好价钱了。 如今天雄军屏护京师,围着北直隶跟岳托的西路军绕圈圈呢,山海关更是万不能动的,最多让高起潜督促各州府组织乡勇自保,再抽调早就荒废的卫所兵支援,可结果就是如永平军那样送人头, 最后还是得远水来解近渴,一道道调兵令从京城发出,各地兵马纷纷响应,朝着静海地区集结,意图对清军形成合围之势。而在这之前,圭圣军一次又一次的巧妙袭击,让清军的活动范围不断缩小。多尔衮坐在营帐之中,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决定趁着明军援军尚未全部抵达,全力攻打静海城。 清军营地内,气氛紧张而压抑。多尔衮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一众将领,大声下令:“加大攻城强度,务必在明军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静海城!” 将领们领命而去,一场更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清军动用了床弩、抛石车、佛郎机炮等便携武器,巨大的弩箭、石块、炮弹如雨点般朝着静海城砸去。城墙上守军们被这猛烈的攻击打得抬不起头来,伤亡不断增加。 于堂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清军,神色严峻。他深知局势危急,立刻下令让静海的男女老少编户后都上城防御。一时间城内的百姓纷纷响应,男人们手持武器,准备与清军拼杀;女人们则帮忙运送物资,照顾伤员。于堂分工明确,将各种战材都准备妥当,滚木、礌石、箭矢等堆积如山,就等着清军靠近。 攻城战进入到第十二天,清军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抬着巨大的圆木,齐声呐喊着,朝着城门撞去,厚重的城门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同时清军士兵们举着云梯,如蚂跗攀爬。静海守军们也是拼了,他们用滚木礌石砸向清军,用弓箭射击攀爬的敌人。每一次清军的进攻,都被守军顽强地击退。 多尔衮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直紧缩,他之所以必须攻城,并非孟浪,这是一场豪赌,只要不惜代价得拿下静海,就能从山海关背后插入一把刀子,到时候只要山海关坐不住了,关外得八旗兵丁就会像闻到血腥得豺狼一般冲破关口。至于明军援军,先不说配合度,多尔衮在西边和南边布了十处警哨,安排了三支别动队,若是援军人数少,他一点都不担心,若是援军人数多,警哨必然知晓,然后三支轻骑兵轮番削杀,能不溃而走到静海城下的,多尔衮就给他磕一个,不是看不起明军,目前这就是现实。 他一面下令加紧进攻,一面派人四处收集物资,以维持这场残酷的战争。对于那些畏战不前的士兵,他绝不姑息。一名小校因为畏战,被多尔衮发现后,当场被斩首。“再有畏战者,这就是下场!” 多尔衮的怒吼声在营地里回荡。 正当清军疯狂攻城之时,远方突然扬起一片尘土。一支骑兵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千余骑奔腾而来,马蹄声如雷,节奏居然都在点上。他们势不可挡,在清军的阵营中如同一把利刃,迅速撕开一道缺口,直朝着多尔衮的帅旗扑去。 守城的军士们定睛一看,看清了那飘扬的旗帜正是圭圣军的五色军旗,顿时兴奋地高呼起来:“圭圣军来了!圭圣军来了!” 这呼喊声迅速传遍了整个城墙,很快城上万人齐呼 “圭圣军”,那气势惊天动地,振奋着守城军民的人心,连日的截杀和偷袭,圭圣军如同“鬼神军”般,使早就忌惮的清军陷入了慌乱。 第42章 破剑式——斩首 静海城上,军民们看到圭圣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圭圣军!圭圣军!” 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一片汪洋,流淌在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中。 身着特制黑色重装钢甲的圭圣军的将士们听到这热烈的支持声,士气大振,如同一群勇猛无畏的猎豹,直指多尔衮的帅旗,丝毫没有与其他清军纠缠的意思,一路快速突进。 按理说三万清军南下,先锋越过喜峰口后绕袭墙子岭和青山关分兵两路,多尔衮领两白旗万余人从东路一路平推,后来又安排了扫荡队和南线诸队防明军援军,但是在静海城下的也有近八九千人,本该不惧怕圭圣军的,可凡大军围战,总会担心意想不到的敌军突然出现,那样会打乱阵仗。 多尔衮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人马具装的黑色圭圣军,不同于其他明军的破烂大红鸳鸯战袄,圭圣军用黑色油毡大衣统一服装,内衬精钢全甲,连战马都有防护,既保暖又安全。 多尔衮深知圭圣军人数不多,但是战绩惊人,再加上总是怀疑圭圣军还有隐藏的队友,所以有些慌乱,又见圭圣军直奔本营,下意识的立刻下令让二百亲兵将自己重重围住。这些亲兵都是白甲精锐,个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他们迅速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将多尔衮护在中间,多尔衮不信圭圣军真敢鸡蛋碰石头。 圭圣军朝着多尔衮的亲兵防线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清军觉地这支明军莫不是疯了,哪有这样打仗的,顿时有些阵仗骚乱。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不断有圭圣军的将士在冲锋中落马,但他们似乎是自杀式的瞄准一处,不计死伤,依旧勇猛向前。 平日里的绝对服从性训练显示出了效果,只见一支由谭威亲领死士组成的敢死队,采用 “破剑式” 战法,相互配合如一把锐利的匕首,在亲兵的盾阵中艰难地撕开口子,随后密集的铁箭如雨点般射向多尔衮等人。 多尔衮见状怒目圆睁,大声下令:“反冲锋!给我杀出去!” 亲兵们得令,迅速展开反冲锋,在这激烈的交锋中,盾阵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空隙,谭威一直紧盯着战场局势,他身后的特制复合弓弓手也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某一瞬间,弓手们集中听令抓住空隙,迅速射出十支改良狙击箭,这些特制箭速度极快,威力巨大,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多尔衮。多尔衮反应迅速,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格开了两支箭,但还是有几支箭穿透了他的身体,箭头有倒钩,连接箭杆还有放血槽,这种秘密打造的狙击箭就是死神的镰刀,碰上就死。 “噗!” 多尔衮闷哼一声,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谭威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激动得大叫起来:“老子逆天改命啦!” 周围的将士们虽然对谭威的话感到不解,但他们严守军纪,没有丝毫犹豫,继续与清军死战。 他们不知道多尔衮的死意味着什么,可身为当代穿越而来的谭威,他知道这就是一箭定江山呀,今后大清的半条龙脉算是断了。 清军虽然主将被杀,但他们并未退缩,依旧死战不退,得知主帅遇袭后,其他清军纷纷回援,企图将圭圣军包围。然而圭圣军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们迅速向西突围而去,这时精良的铠甲和平日里的负重训练显出效果了,圭圣军特制号声一响,全军如箭头般撕开口子直接遁去,丝毫不带犹豫的。 整个过程虽然惨烈,但实际上十分迅速,圭圣军从出现到突围也就一刻钟多,城上的军民先是被战场上的激烈厮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得知清军大将已死,顿时全城欢呼雀跃,这欢呼声仿佛要冲破云霄,士气大振。 于堂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的圭圣军,不禁盛赞道:“谭将军真是英勇非凡,此番立下大功,实乃我静海之福啊!” 而一旁的王彪看着谭威再次立下赫赫战功,心中却充满了怨恨,他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嫉妒。 清军主帅战死顿时群龙无首,士气大减,此时各地援军的前锋已经逼近冀东,静海城的防守又异常顽强,圭圣军还在外线不断骚扰,种种不利因素让清军陷入了绝境。在权衡利弊之后,清军几位副将决定趁夜北撤。随着清军的撤离,静海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这场残酷的战争,给静海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但也无形中改变了历史走向。 静海之战以清军的失败而告终,圭圣军在这场战役中如同鬼魅,成为了静海百姓心中的英雄之师,然而谭威并未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深知战争虽然结束,但军队此次实战暴露太多问题,战斗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他便一头扎进了军营,全身心地投入到军务处理之中。 于堂作为静海的地方长官,见识到了圭圣军的重要性,也明白谭威在这场战役中的关键作用,为了拉拢谭威及其麾下的圭圣军,他特意准备了丰厚的奖赏。 静海道衙院内,于堂私宴谭威,酒过三巡时机差不多了,于堂拉着谭威的胳膊似乎是推心置腹。 “谭将军,此次静海之战,全靠贵军奋勇杀敌,才得以保全静海。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今后你我凭此功,定能步阶金銮,咱兄弟一定要多多扶持呀。” 于堂满脸堆笑,将奖赏清单递到谭威面前,他本就是后勤大员,借花献佛的事还是很容易做的,至于之前,那不是没有,是不想有,这军资宽裕不宽裕,于堂自己说的算。 谭威心中明白于堂的意图,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清单,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于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我谭威不过是做了应尽之事,今后末将还要大人多多扶持呢。” 表面上谭威对这些奖赏欣然接受,对于堂的拉拢也是应下了,可实际上他只是虚与委蛇,谁不知道谁呢。 回到军营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奖赏全部分给了军士们,不仅如此,他还自掏腰包,为在战斗中牺牲的将士家属发放抚恤金,并郑重宣布,以后每逢战事,抚恤金将成为一项固定制度。 “弟兄们为了保卫静海,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家人,我们绝不能亏待!” 谭威的话语掷地有声,温暖了每一位军士的心,此后圭圣军奉养遗属的规矩成了建制。 随后谭威亲自前往伤兵安置的山村,将伤兵们接回军营,看着那些受伤的将士,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他还吩咐士兵,把缴获的无主耕牛分给那些在战争中掩护伤兵的农户。 “这些农户在危难时刻帮助了我们,我们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情。” 谭威对部下潜移默化的宣扬军民鱼水情,这个在乱世很重要,圭圣军要把名声在百姓间传开,为以后的人民战争打基础。 可圭圣军毕竟成军时间较短,许多后勤保障体系还未完善,尤其是后勤辎重和野战救护方面,几乎处于空白状态,大战过后,军营里缺医少药的情况十分严重。于堂虽然派来了医官,但人数稀少,且医术水平参差不齐。面对这一困境,谭威心急如焚,伤兵们的救治刻不容缓。于是他在静海城内张贴了招贤榜,广纳懂得医术之人。 谭威曾学过一些简单的战场救护知识,在查看伤兵的救治情况时,他发现了诸多问题,有的医官毫无消毒概念,伤口处理不当,导致感染风险大增;有的止血方法错误,不仅没能有效止血,反而加重了伤势;还有的随意搬动骨折伤员,造成二次伤害。 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亲自上手,他一边操作,一边对手下的士兵们说道:“记住,止血处要定时解开查看,不然会导致肢体坏死;骨折的病人,一定要用木板固定,防止错位。” 遇到出血严重的情况,他甚至用上了烧红的铁器止血,虽然手段略显残酷,但在这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是无奈之举。 这天谭威正在给一名前臂骨折的伤员做固定,他动作娴熟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将木板固定在伤员的手臂上。就在他即将完成固定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兴奋地喊道:“将军,好消息!有人揭榜了!” 谭威顿时大喜,连忙吩咐张龙去请接榜者,待他处理完伤员,也走出帐外。 第43章 报复 谭威满心欢喜,带着揭榜的三人径直来到伤兵安置处,一进营帐刺鼻的苦药味和伤员的呻吟声扑面而来,那位中年人吕智安,神色镇定,目光迅速扫过一个个伤员,似乎在心中估量着伤情。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不知名的金创药,动作娴熟地为伤员处理伤口,一边处理还一边对身旁的辅兵轻声交代着注意事项,随后他铺开纸张,迅速开方抓药,每一个步骤都干脆利落。另外两人也毫不含糊,在吕智安的带头示范下,有条不紊地协助处理伤口,三人配合默契,看得谭威暗暗点头,都是实干派。 忙碌了整整半天,终于将所有的都妥善处理完毕,谭威心怀感激,当即在军营中设宴,款待这三位医者。席间酒香四溢,谭威端起酒杯,诚挚地说道:“今日多亏了三位,若不是你们及时相助,这些伤兵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吕智安连忙起身,谦逊地回应:“将军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随后的交谈中,吕智安得知眼前这位便是在静海之战中威名远扬的谭威,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谭威趁着酒兴,开始讲述一些现代医学常识,从伤口消毒的重要性,到骨折固定的正确方法,再到一些常见病症的预防和治疗,吕智安等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听闻过如此新奇的理念,心中不禁暗暗叹服,自愧不如,“谭将军,您所言这些医学之理,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往只知按祖传之法行医,却不知还有这般精妙之处。” 谭威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一些前人总结的经验罢了,我以前遇过的道人所授,吕先生医术精湛,若能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定能救治更多的人。” 一番交谈下来,谭威了解到吕智安是胶东人,祖上曾是宋朝皇家太医,世代行医,医术传承悠久,然而近年来,山东地区大乱,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他的医馆也难以维持,无奈之下只能北上,期望能寻个生机。 此次揭榜,一方面是为了那丰厚的赏金,另一方面也是想发挥自己的医术,谭威考虑到大战过后,军队里医疗人员奇缺,而眼前的吕智安医术高明,经验丰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人才。于是他诚恳地邀请吕智安留在军中,“吕先生,如今我圭圣军缺医少药,正需要像您这样的专业人才,不知您可否留下,为将士们救命治伤?,当然那道人许些言论,今后同袍从军,可以多多切磋。” 吕智安听到这般话语,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下来,“能为将军效力,是我的荣幸。” 大战后的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谭威处理完军中事务,骑着马回到府中。一进家门就看到月画手臂上缠着纱布,脸上还有些淤青。他的心猛地一紧,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月画,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月画看到谭威回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将之前被王猛欺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谭威听完肝火微颤,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这个王猛,竟敢如此放肆!”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找王猛算账。这时孙管家急忙拦住他,“将军,王猛背后有王彪撑腰,这王彪在军中也有些势力,咱们不可在明面上与他们结仇啊。” 谭威听了,脚步顿住,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孙管家说得在理。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寻思着惩罚王猛的办法。 他吩咐家人去留意王猛的踪迹,又让人准备好粗木棒、麻绳和布袋。月画在一旁看着,心中担忧不已,轻声劝阻道:“阿郎,还是不要惹事了,万一……” 谭威看着月画,咬着牙道:“他欺负你,我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家人很快传来消息,王猛正在一家酒家喝酒。谭威听后,心中一喜,格老子的,这货还有心情喝酒?。 夜幕如玄帐笼罩着整个静海县城,谭威带着护卫和小校,身着便装,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朝着那家王猛常去的酒家进发。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街道上若隐若现,脚步轻盈而鬼魅,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 找王猛报仇。 来到酒家附近,谭威眼神示意,护卫和小校心领神会,迅速在门口两侧寻好位置设伏。他们藏身于黑暗之中,静静地等待着王猛的出现,手中紧紧握着大棍,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不多时王猛喝得醉醺醺地从酒家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满脸通红,嘴里还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语。就在他踏出门口的瞬间,护卫眼疾手快,猛地拉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王猛毫无防备,被绳子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上!” 谭威低声喝道。众人如猛虎般从暗处冲了出来,举起大棍朝着王猛身上猛打,王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他的同伴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转身便溜走了。 小校冲上前去,准备将王猛绑起来,王猛虽然喝得醉醺醺,但仍奋力反抗。谭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脚踢开小校,手中的大棍朝着王猛的手臂砸去,只听 “咔嚓” 一声,王猛的手臂被打断,他发出一声惨叫。 小校趁机用布袋蒙住王猛的头,将他紧紧地绑住,随后小校心中的怒火未消,还扒下王猛的衣服,朝着他身上撒尿。 谭威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王猛,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欺软怕硬的下场!” 达到教训目的后,谭威带着众人离开了,将王猛留在了酒楼门口。之后他们走进一家小酒馆,点了些酒菜,举杯畅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平常的小事。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街巷里便炸开了锅,街坊们都在谈论王猛被打的事情,王彪得知消息后,脸色阴沉地来到王家。王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到王彪,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我听那声音,肯定是谭威干的!这仇我不报,誓不为人!” 王彪皱着眉头指责道:“我早就劝过你,低调行事,不要去招惹谭威,你就是不听!” 王猛一脸不服气,“他把我打成这样,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要投军报仇!” 王彪沉思片刻说道:“你投军的话,就去山海关马总兵那儿,那边的关宁军我有些路子。” 与此同时谭威正在军营中忙碌着,他从前世推测即将到来的巨鹿大战,这场战役在他心中有着重要的意义,也是明末国运的转折点,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也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只要不死,自己就能扭转乾坤。为了能够在这场大战中崭露头角,他加大了备军力度,训练士兵,筹备物资,忙得不可开交。 其他军校对谭威的举动十分不解,纷纷前来询问,谭威只是笑着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们自会明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谭威接到了一道紧急命令 —— 圭圣军被调至督师卢象升麾下。卢象升节制天下援军,而圭圣军以新募劲旅的身份,被划到北上乡勇援军的序列,需立即启程,不得延误。 谭威看着手中的命令,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静海大战中斩首多尔衮的功劳,被于堂和马科瓜分了,自己的功绩被他们窃取,身在明末为军,竟也如此寻常。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这支历经战火考验的劲旅,已经被朝中有心人看中了,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让圭圣军真正走向辉煌的契机。 第44章 调离静海 在烛光摇曳的营帐内,谭威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那道将圭圣军调至天雄军麾下的命令,眼神深邃而凝重,陷入了沉思。窗外夜色如漆,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更添几分凝重。 清军此次南下,前世历史上的清军入扣早了大半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却是比前世更甚,给大明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自己成功实施的“斩首行动”,让多尔衮命丧静海,这就让历史改了方向了,往后的脉络发展肯定要不同了。 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多灾多难,正常应该是下半年清军第四次入扣南下,也是绕过山海关由燕山破长城南下。各方都知道山海关的驻军不能动,因为对面的皇太极就等着山海关自乱阵脚呢。 而崇祯皇帝不能坐视建奴在京城周边肆无忌惮,虽然知晓他们就是为了劫掠,但为人君主不能太窝囊,遂命宣大总兵卢象升率天雄军进京勤王,卢象升死磕西路军岳托的万余精骑,一时间也算钳制住了这个杀才,但是首辅杨嗣昌和大太监高起潜对卢象升都有间隙,处处掣肘,崇祯也是没有主心骨,一边敲打一边逼迫卢象升,随后天雄军无奈陷阵,与北返合兵的东西路岳托和多尔衮大战于巨鹿。 饶是崇祯命卢象升节制天下援军,可杨嗣昌处处掣肘,高起潜按压诸军,他手里指挥的动的不足五千人,最后经过激战,身死魂灭,牺牲在巨鹿,也葬送了大明最后一支机动部队,事后虽然崇祯厚葬卢象升,但是大明武将从此没几个愿意卖命了。 历史在如今发生了转向,穿越而来的谭威居然成功狙杀了以后打下半个天下的摄政王多尔衮。 不过如今也只是临阵斩将,清军根基深厚,元气并未真正受损。朝堂之上,大臣们面对清军的威胁,惊慌失措,拿不出有效的应对之策,一片混乱。而崇祯皇帝,虽九五之尊,却也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左右为难。 谭威心中明白,崇祯对静海战况定然了解,这次将圭圣军调至天雄军麾下,表面上看是战略部署的调整,实则是崇祯与众臣之间的妥协之举。一方面皇帝将圭圣军抓在身边,是为了拱卫京畿的安全,毕竟在静海之战中,圭圣军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和出色的军事素养;另一方面,这也是对圭圣军战绩的一种隐晦的肯定,尽管自己的功劳可能被他人瓜分,但能得到这样的安排,也说明朝廷对这支军队的重视。 想到这里谭威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坚定, 云琴和月画得知圭圣军即将开赴北京的消息后,心中满是不舍。但她们深知谭威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虽心中痛苦,却也默默为他的出征做起了准备。 出征前的那个夜晚,月画亲自下厨,精心烹制了一桌谭威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厨房中她一边忙碌着,一边泪水止不住地流,那滴落在锅中的泪水,仿佛也融入了她对谭威的担忧与牵挂。 餐桌上饭菜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可三人的心情却异常沉重,谭威强颜欢笑,讲着一些平日里能让她们开怀大笑的笑话,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然而云琴和月画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的忧伤却无法掩饰。 谭威见状心中一阵刺痛,原本热闹的餐桌,此刻却弥漫着离别的哀愁。 饭后云琴和月画想起谭威平日里最爱洗澡,便早早地烧好了热水。 这次月画主动提出在澡房帮忙,澡房内热气腾腾,温暖如春,谭威看着眼前的月画,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将月画抱住。 月画靠在谭威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谭威温柔地帮月画宽衣,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月画放入木桶中,自己也缓缓地走了进去。月画背靠着谭威,谭威伸出双臂,轻轻地环抱住她。 事后月画静静地依偎在谭威的怀里,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双手紧紧地抓住谭威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谭威看着月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缓缓唱起后世的《送别》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寂静的夜晚,仿佛带着一种似幻的温柔。 月画听着这曲调,先是诧异,但是音乐是情感的载体,很容易产生共鸣,她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痴痴地跟着哼唱,仿佛要将其刻在心底。 在静海保卫战中,惊艳众人的圭圣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百名将士血洒疆场。为了补充兵员,增强军队实力,谭威向于堂提出申请并得到同意后,张贴了招兵告示。 告示一经贴出,便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短短几天,就有五百多人前来报名,谭威亲自挑选,从众多报名者中选出了三百人,组建了 “山字营”。 张小甲在伤愈之后,也满怀热忱地加入了军队,并担任了一队的伍长。他见过圭圣军的神迹,誓要在军中大展拳脚,为保卫家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出发那天,阳光洒在静海的大地上,给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关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静海百姓倾城而出,自发地前来为圭圣军送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在静海保卫战中,圭圣军的英勇让百姓们铭记于心,他们不仅作战勇猛,还待遇优厚、军纪严明,从不骚扰百姓,因此赢得了百姓们的衷心拥护。 徐牧之带着徐悠和英娘来到了送行的队伍中,徐牧之郑重地将二人交给谭威,说道:“谭将军,犬子徐悠因久试不中,已经绝了科考的念头,如今世道纷乱,他一心想从军立功,还望将军多多关照。英娘乃宗室之后,此番与圭圣军同行回京,也是朝廷考虑到她的安危,就拜托将军一路护她周全了。” 谭威双手抱拳,利索地回应:“徐公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他们。” 徐悠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英娘则神色淡然,身为宗室,她对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有些想法了。 告别了众人,圭圣军踏上了北上的征程,谭威把这次行军当作一次难得的拉练,他不断地指挥部队进行各项战术动作和复杂指令。士兵们步伐整齐,令行禁止,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英娘跟随着队伍前行,她看着谭威在队伍中指挥若定,士兵们的装备精良,不禁赞叹道:“谭将军,您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谭威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将士们努力的结果,保家卫国,他们从不敢懈怠。” 当军队行进到广阳附近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将大地覆盖成一片洁白。军士们在雪中艰难前行,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疲惫之色渐渐爬上了他们的脸庞,谭威见状,立刻下令寻找避风处宿营。 安顿好士兵后,谭威看到英娘在这冰天雪地中也十分辛苦,便叫来小校说道:“去,把咱们储备的好羊肉拿一些,给英娘子一行送去,让他们吃些暖暖身子。” 小校领命而去,谭威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大雪能早日停歇,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 第45章 藏污纳垢 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谭威身披蓑衣,在营地中冒雪检查宿营情况,这是为将者的基本要求,只有主官严格要求自己,兵士才会打心里认可。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的身影在营帐间穿梭,每到一处,都仔细查看士兵们的安顿情况,询问他们有什么问题。 就在谭威巡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将军,快来看看!” 谭威闻声,立刻快步走去。只见两名周边布哨的军士正站在小道旁,神色焦急,在他们身旁,躺着两个人,已被大雪覆盖,几乎冻僵。 谭威赶忙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心中稍安。他又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人竟是个小女孩。谭威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抱起,朝着英娘的帐篷走去。 帐篷内英娘正就着微弱的烛光,整理着衣物,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抬起头,只见谭威抱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身的寒气。 谭威向英娘说明了情况,营中尽是男子,实在不方便安排女眷,英娘听完眼中满是怜悯,毫不犹豫地同意接收小女孩。她连忙起身,将小女孩放在床上,轻轻为她脱去湿透的衣物,又倒了一碗姜汤,一点点地喂给小女孩。谭威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对英娘的善良暗暗赞赏。 过了许久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看到英娘和谭威,眼中露出一丝警惕。英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小姑娘,别怕,你为何冻晕在路旁呢。” 小女孩这才放松下来,缓缓道出了缘由。 原来小女孩名叫安宁,她和哥哥安盛、姐姐安静是永清县人,父亲早亡,他们一直靠着祖产生活,近日到了广阳缴纳税租的时候,三人便来到广阳结租,乡贤孙举人看到安静容貌出众,顿时起了色心。他花言巧语,将安静诱骗到城郊的田庄藏了起来,还以亵渎文人为借口,将赶来要人的安盛和安宁赶出了家门。 兄妹俩悲愤交加,决定去县衙告官,为姐姐讨回公道。可没想到,半路遭遇了这场大雪,两人饥寒交迫,最终被冻僵在了路边。 谭威听后脸色阴沉,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回帐立刻命人将安盛救醒,再次确认了事情的经过。这时英娘走进帐篷,义愤填膺地说:“谭将军,借我一营兵马,我要去田庄救人!” 谭威皱了皱眉头担忧地说:“万一安静不在田庄内,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英娘看着谭威,目光坚定说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愿独自担责!那孙举人如此可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更不能让安静继续身处险境。” 谭威沉思片刻,根据安盛的描述分析道:“那田庄不大,又处在密林之中,周围并无其他人家。孙举人既然想藏人,大概率会把安静藏在隐蔽处。我们先包围田庄,防止有人逃走,一旦确定安静在庄内,就立刻展开营救。” 英娘听后,点了点头,眼中对谭威多了份信任。 谭威随后开始调兵遣将,抽调一个营的士兵迅速集合,在这冰天雪地中,准备向田庄进发,一场紧张的营救行动即将拉开帷幕 。 谭威迅速点齐山字营的兵马,众人在雪地里整齐列队,军容严整,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士兵们的铠甲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气势,这支新营,必须见见血才能成长。 英娘身着软甲,腰间挂着弓箭,手中握着长刀,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执意要跟随队伍一同前往孙家田庄。谭威见状眉头微皱,上前劝阻道:“英娘,此去危险重重,你一个女子还是留在营地。” 英娘却一脸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谭将军,我虽为女子,但也懂得大义。那孙举人如此可恶,我定要亲眼看着他受到惩罚,救出安静。” 谭威见劝阻无果,分析了一下危险性不大,只好同意让英娘同行。 不多时军队抵达了孙家田庄,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侦察兵发现庄里只有几十名痞气十足的家丁,此外没有任何妇孺。谭威隐隐觉地奇怪,但还是当机立断,命令徐悠带领一部分军士守住后门及周围,防止有人逃脱,随后自己则率领其余军士如猎豹般冲进田庄。 此时的田庄,在大雪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寂静,除了那些恶仆,不见其他人影。孙举人听到动静,连忙从屋内走出,看到谭威等人,故作镇定,脸上立刻堆起了虚假的笑容,假意热情地邀请道:“哎呀,这位将军,这么大的雪,快进屋避避雪。” 英娘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柳眉倒竖,大声斥责道:“孙举人,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把安静藏到哪里去了?赶紧交出来!” 孙举人却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满脸疑惑地说:“安静?这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姑娘,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呐。” 说着他还挺直了腰板,以士大夫的身份,对着谭威呵斥道:“将军,你身为朝廷将领,怎能听信一个女子的片面之词,随意闯入我这田庄,这成何体统!我好歹也有功名在身,容不得你们武人羞辱。” 谭威没有理会他的呵斥,冷静地命令张小甲:“带人去后院仔细搜查!” 孙举人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威胁道:“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舅父可是唐王宗支,你若敢乱来,我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谭威闻言,转头看向英娘,英娘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唐王并无外甥,他的近亲全部都未出藩地,据我所知,藩王不能在京畿有交结。” 张小甲带领士兵在院子里仔细搜查了一番,最后一无所获地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谭威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里肯定有密室。他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大声命令军士们:“在床头、墙角细细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都敲一敲,听声判断!” 孙举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没过多久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找到密室了!” 孙举人听到喊声,面如死灰,知道事情败露,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后院冲去,猛地抢过小校腰间的腰刀,小校猝不及防,根本阻拦不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英娘迅速张弓搭箭,“嗖” 的一声,利箭如闪电般射中孙举人后背。 孙举人吃痛,手中的刀法顿时慢了下来,小校趁机冲上前去,将他砍倒在地。英娘平静地收起弓箭,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谭威看着英娘,眼中满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果敢的身手和冷静的心智 。 第46章 火烧淫窟 英娘一箭射倒孙举人后,谭威和她前往后院,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来到后院,只见军士们正围在一处佛堂前,佛堂的角落里,一个隐蔽的密室入口被发现。 谭威和英娘走进一看,密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女子,她们衣衫褴褛,眼神惊恐,瑟缩在角落里。谭威连忙上前问询,这三个女子中并没有安静。 谭威下令将几个恶仆押了过来,严加审问,恶仆们在谭威的酷刑下,吓得瑟瑟发抖,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这个庄子竟是一个罪恶的淫窝,孙举人平日里勾结地痞,四处诱骗良家女子,将她们带到这里供这些恶丁淫乐。等玩腻了要么残忍地杀害,将尸体埋在后院,要么卖到外地的烟花柳巷。 而安静因为拼死反抗,早就被他们埋在了后院, 听到这个消息,谭威的脸色变得铁青,英娘的眼中也满是愤怒和悲痛。军士们立刻开始在院子里挖掘,不多时安静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安盛看到尸体,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在继续挖掘的过程中,后院一共挖出了七具尸体,每一具都让人触目惊心,这些都是无辜受害的女子。 谭威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大声下令:“砍碎这些畜生,为这些无辜的女子报仇!”众军士得令,纷纷挥舞起手中的长刀,朝着那些恶仆砍去。 一时间刀光闪烁,惨叫连连,二十多个恶人被新组建的山字营见血练胆,安盛也冲上前去,对着已经倒地的孙举人,疯狂地猛砍,他的脸上满是黄白的一片。英娘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忍不住转过身去,呕吐起来。 谭威厌恶地看着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他冷漠的下令:“烧毁这里,让这罪恶之地化为灰烬!”很快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谭威看着燃烧的庄园,心中默默为那些死去的女子哀悼,等到庄园大火遍布,谭威带着队伍回到营地。此时天寒地冻,大雪依旧下个不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严寒和大雪所笼罩。因为天气恶劣,庄园发生的事情暂时无人知晓,直到第二天才被附近的村民发现。 经历了这场惨剧,谭威的心情格外沉重,他回到营帐,坐在床边,静静地反思着自己在杀庄丁时的果断。他知道那些人罪有应得,但这血腥的场景还是让他心中有些波澜。他缓缓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出现了妻女的面容。看着她们熟悉的笑容,渐渐压下了心中的魔魇,谭威的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经历,从初来乍到的迷茫,到如今在这乱世中有了一战之力,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安稳的碌碌无为一生。 第二天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雪后的大地上,泛出清冷的光。安盛早早地来到谭威的营帐前,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夜悲痛的痕迹,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见到谭威,他 “扑通” 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哽咽地说道:“谭将军,多谢您为安静和那些无辜女子讨回公道,大恩大德,安盛无以为报。如今亲人已去,我无牵无挂,只求能投军,跟随将军,杀敌报国!” 谭威连忙上前扶起安盛,仔细询问他的情况,原来安盛的父亲曾为县吏,后家道中落。他一直想谋个前程,为家族重振声威,只是此前担心妹妹无人照料,才迟迟未行动。谭威听后,略作思考的说道:“安盛,大丈夫不舍家眷,这很正常,这样,我让你妹妹安宁去静海谭府,那里由我的管家孙枫林安置,你大可放心。” 安盛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再次拜谢道:“将军如此安排,真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安盛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安排好安盛的事情后,谭威命圭圣军绕县而过,继续进行拉练。一路上士兵们步伐整齐,士气高昂,不断地进行复杂而又多变的换阵。当圭圣军抵达通州时,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谭威下令大军在城外宿营,随后安排安盛带领部分军士进城补充军需。而他自己则和张龙一同前往城中,去拜见通州知州。 在州府中,双方相谈甚欢,知州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宾主尽欢。午宴结束后,张龙先行回营,谭威则决定进城逛逛,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他在城中漫步,不知不觉感到口渴,便走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里十分简陋,桌椅摆放得有些杂乱,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下棋,不时传来讨论声。谭威找了个空位坐下,刚一落座便隐隐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位道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这道人外披一件靛袍,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内着丝织道服,质地精良,一看便价值不菲。他面容清瘦,眼神深邃,既有富贵之态,又透着一股仙风道骨,谭威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道人见谭威注意到自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将军,昨夜那一场大火,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谭威听后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没想到这道人竟会突然提及此事。还没等他回应,道人又轻轻吟诵起一首诗:“贪狼星变窥世道,畸缘难解引后朝。单斩运脉金星落,此间玄龙入波涛。” 吟完他看着谭威,目光中带着一丝查探说道:“将军,可否移步到清静之处,与贫道一叙?” 谭威见道人神情飘逸,言语惊人,心中收起了最初的轻慢,也想看看这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道人是何来路。他转头对身旁的小校说道:“你在这茶楼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随着道人,离开了茶楼 。 谭威跟随道长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道长缓缓转身,目光犀利,凝视着谭威良久,最后神色庄重地说道:“昨夜贫道夜观星象,卦象奇异,只见贪狼星变,星图陡然皆移位,此乃天数畸变。今日得见将军,贫道心中似有所悟,将军定是异人,乃大明之异数啊!” 谭威心中一惊,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拱手问道:“道长何出此言?谭某不过是一介武夫,怎敢当异人之称?” 道长微微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又道:“将军不必谦逊,此中缘由,贫道虽道法浅薄,亦难以尽明。但贫道深知,将军肩负着重大使命,未来之路,充满变数,却也满是希望。” 言罢道长从袖中取出两卷经书,双手递给谭威:“这两卷经书,赠予将军,望能对将军有所助益。” 谭威连忙双手接过,恭敬地说道:“多谢道长赐书,还望道长能为谭某指点一二。” 道长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在将军自身领悟,贫道真的不知其意,都是缘运使然。” 说罢转身离去,边走边吟:“此千年异象,某生百年而遇,值了,值了呀” 第47章 军歌嘹亮 谭威望着道长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经书,只见一卷是《天命图》,落款王常月;另一卷则是《白猿剑》。难道是明末仙道王常月?没这么巧。王常月可是活了一百多岁的活神仙呀,难道是同名? 回到营地后,谭威翻看着《白猿剑》,他本就未系统学过武艺,一直渴望能学习古代精妙武艺,此刻满心期待着能从这剑法中有所收获。 可当他仔细翻看后,却发现这剑法竟与公园里老大爷健身练的太极剑颇为相似,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他并未就此放弃,继续翻阅,看到开篇的练气法门时,发现其方法简单易懂。谭威心中一动,决定依例练习,他按照书中的指示,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摒弃杂念,专注于体内气息的流转,慢慢吐纳。 一个时辰过去了,谭威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轻松,仿佛身体被重新洗涤了一番,疲惫之感一扫而空。他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炼气法门竟有如此奇效。 做完练习时间还早,夕阳的余晖洒在营帐内,给整个营帐染上了一层金黄,回忆起那道人吟的诗,似乎有些预言在里面,可是过于玄虚,实在分析不出什么。谭威看着营帐外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开始谋划规整圭圣军军制。要知道一支纪律严明、制度完善的军队,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如今距离抵达京北大营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在抵达京北大营报到前把部队理顺。 明代的军队制度起初很完整,建制和调律清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分离,各地以卫所军户制度世袭而成。一个卫几万人不等,主官一般为总兵,一个所千把人,主官参将,当然官职一般是世袭的千户都指挥使什么的。小的驻地设个守备,主官一般是百户指挥使什么的。再往下就不是官员序列了,五十人设一个总旗,十人设一个小旗,至于伍长、队正、校尉什么的都是俗称,一般指低层到中层的军官,稍微能管个上千万人的就都可以叫一声将军了。 总兵、参将、守备这些是类似于军衔的东西,主要是定个大小,将官、校官、尉官,没有绝对的统属关系。而对应的署都督佥事、署都指挥佥事和指挥使就是正经的官职了,类似于军长、团长、连长之类,往往根据具体作用会加上防倭都指挥使或平辽指挥使之类。 但是到了明末,一切就乱了,一开始称呼上为了拍马屁,很多署都指挥佥事就简称都指挥了,就像代理副县妥书杞一般直接叫某书杞一样。当然京营那任何武职都默认高半级,一个总旗官也能称指挥使,名誉职务嘛。可各处各地就真的乱了,但凡有独立性质的军队,无论千把人还是几十万都可以称个番号。比如谭威一千多人的圭圣军,还有南明时期坐拥八十万人的左良玉江汉军,兵部那边番号早乱了,主要看有没有独立性质,不过无论朝廷还是百姓,往往以主将姓氏来代称,简单明了。 圭圣军内部目前有金木水火土加上新建的山字营,一共六个营,按照明制,一营兵力三千才叫营,营领队至少也是个都指挥。而谭威这里一个营就两三百,主官都省事称呼校尉,这倒是不合规矩,所以谭威不想乱下去了,决定对外还是按照五军都督府的制度,六个营称六个哨,哨长称把总,每哨五个大队,队长称总旗,大队五十人,根据具体情况有分十人一队的小旗带领,也有分五人一队的伍长带领。 对外谭威不敢逾制,但是对内他必须改制,张龙作为副将军,自然充当代理副职,保证圭圣军在没有谭威的前提下依旧保持战斗力。六个营对内就叫营,符合现代战争三三制,营以下设百人队,其实就是连制,再往下的排和班对应小队和什。主将统称将军,营哨皆称校尉,之下的没品级的非士兵军官,一律叫队正,谭威预计好了,在具体的制定还是等军队扩大后再弄,这几天的行军布阵就按新军制来,潜移默化的完成军改。 圭圣军的营帐中,谭威还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一支优秀的军队不仅要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还需有独特的精神风貌,而一首激昂的军歌就是凝聚军心的关键。思索良久,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民国军阀时期的《三国战将勇》,那激昂的旋律和卡点的节奏仿佛自带力量,让他觉得稍加改编就能成为圭圣军的灵魂之歌。 谭威立即召集了一批文艺骨干,让他们围坐在一起后说:“弟兄们,我们圭圣军打算作一首军歌,军歌可是军队的灵魂!它能让咱们在战场上更有气势,更有凝聚力!” 军士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显然对军歌是什么还不太理解。谭威见状笑着补充道:“只要大家好好学,学会了的都有赏钱!” 一听有赏钱,军士们顿时来了精神,这帮小伙子其实很现实的。 谭威清了清嗓子,开始教唱起来。 他把军歌给改编了,原歌词是: 三囯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呈英雄; 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定太平。 还有张壹德,当阳桥前停,辟酋喀嚓响连声; 。。。。。。 他改成了新词: 大明战将勇,卫国气如虹,疆场之上建奇功; 力战八旗凶,血洒烽火中,护我山河得安重。 更有猛士雄,关前怒目睁,金戈铁马喊杀声; 。。。。。。 起初这些大头兵哪里唱过歌呀,学得磕磕绊绊,不是跑调就是忘词,但谭威丝毫不气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教会了三十名军士。 谭威见时机成熟,传令全军学习,这些时日的训练,将士们的服从性那是没得说,哪怕这种让糙汉子唱小曲的荒唐事,他们也不打折扣的执行,谭威不光是在练兵,更是在给大明子弟兵注入灵魂。 英娘有时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威整队练歌,他有条不紊地学着前世的音乐指挥,士兵们迅速而整齐地排列成队,英娘不禁笑这个爱搞事情的怪人。 三十名军士没事就组织开唱,虽然歌声中有些跑调,但那股子豪迈的气势却扑面而来,让人热血沸腾。谭威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其他士兵,说道:“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你们的师傅,各自回营教唱。要是学不会,就加跑十里越野!” 士兵们听了,都当命令执行。 英娘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军歌的调子确实有些怪异,但却十分上口,歌词也通俗易懂,在行军至京北大营的路上,队伍里到处都传来唱歌的声音。起初歌声参差不齐,有的响亮,有的微弱,有的还跑着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歌声也渐渐变得整齐有力。 第三天早上,阳光洒在圭圣军的营地,一场庄重的升旗仪式正在举行,五色旗缓缓升起,在风中飘扬,仪式结束后,谭威一声令下,全军开始唱军歌。一千多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气势磅礴,仿佛要冲破云霄。那激昂的歌声在旷野中回荡,让人心中充满了力量。英娘站在帐门前,听着这震撼人心的歌声,不知不觉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 第48章 敲竹杠 京北大营,宛如一道钢铁长城,横亘在大明北疆,肩负着抵御满清、拱卫京师的重任。它选址于昌平一带,此地虽人口不算繁盛,却因绝佳的战略位置被设为州。当下卢象升统领的天雄军在此安营扎寨,各地抽调的援军也纷纷响应军令,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滔滔江河,向着北大营集结,为大明边防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圭圣军历经艰辛的行军,终于抵达目的地,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并未放松训练,而是将练军计划一丝不苟地融入每一步行程,谭威认为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才是战场上的制胜关键。 于是他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蓝本,精心制定了《圭圣军军令》,并严格监督执行,让每一位士兵都将纪律铭记于心。同时他大力推动熟悉军旗、军歌的训练,通过反复练习,士兵们的协作配合愈发默契,凝聚力也不断增强。 为提升士气,谭威自掏腰包,投入大量资金,改善士兵待遇,购置精良军备。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圭圣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仿随时准备在战场上斩破敌军防线。休息时谭威除了给中层军官讲解融合现代军事概念的知识外,还与铁匠营的老师傅们不断研究新装备,目前在测试枪管强度,谭威打算适机合适就安排上热武器。 当圭圣军距离昌平还有十里之遥时,前方道路上早已出现了等候的军士,他们见到圭圣军的身影,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去,引领着这支早就听闻的劲旅,前往原卢象升亲卫营的军营。 此时天雄军副将顾安天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眼神中透着亮光,身为天雄军副将,他级别虽然比谭威理论上高,但是还是对谭威守礼有加,因为天雄军内部是知道净海大战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多尔衮是谁斩的。 谭威一进入军营,立刻整理军容,快步上前,向顾安天行礼。顾安天回礼,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赞叹道:“谭将军,久仰大名啊!听闻圭圣军一路奔赴而来,我可是满心期待。你们在静海之战中的英勇事迹,早已在军营中传得沸沸扬扬,将士们无不钦佩。那以少胜多、斩杀多尔衮的壮举,实在令人折服!” 谭威谦逊地回应道:“顾将军过奖了,我圭圣军不过是尽了军人的本分。如今来到此地,愿听从卢督师的指挥,抗击满清,冲锋陷阵,万死不辞!”顾安天的目光在圭圣军的队伍中缓缓扫过,当看到那整齐排列的骑兵部队时,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谭将军,我瞧你们圭圣军竟全是骑兵,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顾安天感慨道,“自大明失去西北产马地后,军中骑兵数量锐减,如今军队大多以步兵为主。即便有骑兵,占比也极低,甚至不少号称骑兵的,实则无马,只能以步代骑。可谭将军麾下,竟有如此规模的精锐骑兵,实在难得!” 谭威心中一紧,马上微笑着解释道:“顾将军有所不知,这些战马都是我们在与清军的激烈交锋中缴获的。清军骑兵勇猛善战,马匹众多。我们在战后将他们的战马化为己用,扩充了我们的军备力量。” 顾安天听后,眼中满是羡慕,他看着那些膘肥体壮、神骏非凡的辽东战马,心中不禁一动。犹豫片刻后,他开口说道:“谭将军,我看你们圭圣军装备精良,实力超群。不知能否割爱,送几匹马给我?让我这老部下也能沾沾光,提升一下部队的战力。若能如此,我顾安天必定铭记这份情谊,感激不尽 。” 顾安天竟直截了当地提出索要战马,这一请求让谭威着实不爽,他心中暗自叫苦,这些战马每一匹都珍贵无比,皆是自己大量金银喂出来的,哪怕后期缴获补充,每一匹马背后也都承载着一段血与火的战斗记忆,怎能轻易送人?但顾安天身为天雄军副将,位高权重,谭威又实在不想得罪他,一时间陷入两难。 谭威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思索片刻后,转头对身旁的安盛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去,把装钱的布袋取来。” 安盛心领神会,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回来。谭威双手将布袋递向顾安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顾将军,战马实在登记有数,山海关马科总兵那边不好交代。这点钱财,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权当是给兄弟们的酒钱。” 顾安天看着递到眼前的布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伸手接过,掂量了一下,感觉到布袋的分量着实不轻,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谭将军果然豪爽,马不马的不打紧,兄弟这态度对我脾气,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顾安天定不会袖手旁观。” 按理说卢象升的天雄军麾下不能有这种事情,可现实是相对来说天雄军纪律严明,但作为明末官员武将,人情来往的礼节,难以避免嘛,没人管,卢象升都督也不会干涉的。 谭威心中却因这被敲竹杠的事儿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待顾安天离开后,他决定带着小校张狂、杨威出去走走,顺便熟悉一下周边地形和简单侦察,这两人从静海夜袭李德尚时,就作为敢死队跟着谭威,如今也是队正了。 三人骑着马,缓缓朝着军营外走去,一路上谭威看着军营内大片荒芜的土地,心中暗自估算,这偌大的营地,圭圣军在此操练,只需一半的地盘便足够了,其他地方到是可以谋划一番,不要浪费嘛。 三人继续朝着东边行进了几里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庄园,庄园的围墙高大厚实,庄门紧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他们刚走到庄门前,突然一阵凶狠的狗叫声从庄内传来,紧接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恶犬猛地从门后窜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狂吠,大有扑上来撕咬一番的架势。 杨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庄内的人,快把狗喝住!” 然而庄内传出一个蛮横的声音:“你们几个,赶紧给老子滚开,别在这儿惹事儿!” 谭威本就心情不佳,此刻见对方如此无礼,心中更是厌烦,本就不想与他们过多打交道,便勒转马头,准备回营。 可那大狗却不依不饶,依旧狂叫着追了上来,谭威胯下的辽东马被这恶犬的叫声激怒,突然前蹄扬起,朝着大狗狠狠踢去。只听 “嗷呜” 一声惨叫,大狗被踢中,受伤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庄内。 庄内的人听到狗叫声,又看到狗受伤跑回,顿时大怒,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冲出庄门,手指着谭威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蛋,竟敢打伤我家的狗!今天不把你们扒层皮,老子就跟你姓!” 张狂见对方如此嚣张,心中的火气也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二话不说挥舞着马鞭,朝着那男子抽了过去。男子躲避不及,被马鞭抽到,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红印,他吃痛转身跑回庄内。 谭威见此情形,眉头紧皱,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想初来乍到就把事情给闹大,便催促着张狂和杨威赶紧回营。三人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二三十名骑着马的庄丁,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从庄内追了上来。 第49章 遇刺 谭威三人正策马疾行,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转眼间那群庄丁便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谭威见状后,暗道有些小麻烦看起来没法躲掉了,但自己好歹是一军主将,想必这庄人也不会多为难。 谭威不慌不忙地勒住缰绳,挺直腰杆,见来人中有一中年居首,神色精明,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便脸上挂起淡然,等着对方的说法。果不其然,那管事勒马上前,看到三人具着甲胄,虽然从未见过这等制式的军装,但管事不傻,玄色大麾内衬精甲,比起如今的边军破烂战袄和卫所军的青的泛白的丁衣,眼前这人不是京营的就是辽东劲旅,如此之下,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那管事的先开口道:“小的见过将军,方才家丁误报有贼人砸庄,身在北地自然敏感,所以兴师动众,不知将军所属何军?” 谭威一看人家挺有礼貌的,便客气的自报家门:“我乃圭圣军参将谭威,你们如此追来,怕是误会了我等?” 他本以为自报家门,能让对方有所忌惮,谁知带头的管事听后,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脸色奇怪的一沉,恶狠狠地吼道:“好呀,送上门来了,打伤了我家的狗,还敢在这儿耀武扬威!给我往死里打!” 说罢,率先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朝着谭威冲了过来。 谭威心中怒火中烧,没想到对方神经病似的前后巨变,他与张狂、杨威虽然奇怪这前后反差,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迅速抽出佩刀,迎着庄丁们冲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四起。谭威武艺尚可,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张狂和杨威也不甘示弱,紧紧跟在谭威身后,与庄丁们展开殊死搏斗,庄丁们虽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些乌合之众,哪里是谭威三人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有一名庄丁被谭威砍伤,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惨叫。其他庄丁见状,心中害怕,纷纷往后退缩,再也不敢轻易上前。 谭威见此情形,心中明白,若再纠缠下去,事情只会闹得更大,他大喝一声:“今日便饶了你们,若再敢放肆,定不轻饶!” 说罢带着张狂和杨威,策马离开。庄丁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却不敢再追。 此时在都督府内,英娘与宗正派来保护皇陵的皇室宗支一同住在卢象升府上,由于北直隶地区仍有清军游骑出没,局势不稳,出于安全考虑,众人暂时不得入京。英娘的表姐与卢象升族侄联姻,英娘与卢家小妹又相识,因此她称呼卢象升为叔父,卢象升也熟识这位小郡主,府内便也不避嫌。 英娘对卢象升有点英雄崇拜情节,加上熟悉卢家,便没有了拘谨,兴奋地在府中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外出的见闻。“叔父,我跟您说,我亲眼见到圭圣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比,还射杀了多尔衮呢!” 卢象升听后,微微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虑:“谭威确实是一员猛将,只是这性子,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英娘听了,心中好奇,连忙问道:“叔父,此话怎讲?” 卢象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谭威在路上放火烧了孙家田庄,当地县衙虽无确凿证据,但已将此事告到我这里。还有今日他刚到营地,便打伤了德州军参将胡飞父亲的家丁,胡家也来告状了。” 英娘听后,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叔父,此事其中必有缘由。” 接着她便将圭圣军在孙家田庄发现罪恶淫窝,为解救被囚禁女子而烧庄杀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卢象升如实讲述,仔仔细细地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 卢象升到不在意这些细节,而是想到谭威阵斩多尔衮,功劳却被他人瓜分,如今还以杂牌军的援军身份划到北大营,这小子怕是有些情绪的,自己该怎样安抚呢。 谭威却并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他谋划的是大事,知晓历史的谭威虽然面临历史改向问题,但在这个时代依旧是神一般的存在。抵达昌平没几日,谭威就感觉不对,先不说各地陆续来的援军质量如何,怎么都这些天了,有些军队还没到呢。看着其他营地那些如乞丐般的卫所兵和各地临时招募的乡勇,谭威估算了一下数量,不过两三万,抛去那些若不惊风和老的没牙的凑数人员,有完整兵器和受过军备的应该不足万人。 怎么会是这样,所谓的京北大营,除了五千天雄军,还有和谭威圭圣军一样算是有建制的三两支小部队,其他的根本打不了仗,这京城的大官们不怕自掘坟墓吗?清军只是死了多尔衮,大部队其实未损,还在直隶和燕山虎视眈眈呢。 这些天谭威没有闲着,一直在分析目前已经变了走向的时局,可惜信息太少,也不能盲目计划,所以还是在完善军队上下手,他已经拿到了几只目前明军最普及的火铳,最后的结论就是真打起来,没有适合的军阵,那些火铳就是烧火棍。 这日卢象升下达了命令,所有军马必须归营,即刻进入战备状态。随后卢象升神色凝重地向众人宣布:清军虽看似按兵不动,但并未真正撤离,而是在暗中伺机而动,目前北上援军已经有几支被他们伏击,全军覆没了。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谭威心中暗自叫苦,他原本盘算着,只要清军一撤,便寻机行贿打通关节,进入京城。凭借自己穿越者预知未来的独特优势,他坚信定能找到机会,在崇祯面前一展抱负,实现心中那宏伟的救国蓝图。 可如今被调至北大营,局势又陡然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禁开始准备另一个计划,像自己这般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的人,能否如期遇上那决定明朝命运的巨鹿大战,进而挽救卢象升的性命。 在都督府训令后,卢象升没有特意接触谭威,这是一种特殊的保护,卢都督怕呀,他怕大明唯一的几支能战的军队,被朝中那些人盯上,最后被玩死。谭威则满心思绪,带着张狂、杨威一同离府。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昌平州府的街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火辉煌,流光溢彩。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吆喝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谭威看着这热闹的市井,心中的烦闷竟莫名消散了几分,仿佛暂时放下了身上沉重的担子,像个孩子一般,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吃摊,摊主正热情地招呼着顾客,锅中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谭威率先走了过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张狂和杨威见状,也毫不客气地加入其中,三人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便吃了不少。随后谭威又买了几个兔头,准备带回军营慢慢享用。 过了热闹的闹市,他们朝着城门方向走去,准备出城回营,从明亮的街道进入黑暗的小巷时,谭威顿感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还没等他寻找异常的来源,只听 “嗖” 的一声,一支弩箭如闪电般射来,正中他的左肩,谭威闷哼一声,伸手握住箭杆,强忍着剧痛躲闪。 此时刺客没把握一击必中,索性让六名手持长剑的刺客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迅速将谭威三人围住,谭威定睛一看,见对方没有马匹,心中稍感安慰,自己与张狂、杨威平日里配合默契,当下举刀示意。张、杨立刻心领神会,挂马侧冲,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朝着刺客们用力劈去。 前面的刺客连忙举剑招架,然而谭威三人借助战马的强大冲击力,力量倍增,刺客们抵挡不住,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因战马的冲击,直接撕出一个口子。谭威大喊一声:“冲!” 三人骑着马,如离弦之箭般,从刺客们的缺口冲了出去,成功突围而去。 第50章 我明敌暗 谭威强忍着左肩传来的剧痛,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坚持着策马狂奔,终于来到了营门。此时的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眼前一黑,从马上栽倒下来。张狂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飞身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谭威紧紧抱住,大声呼喊着:“将军!将军!你醒醒啊!”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杨威也急忙赶到,看着昏迷不醒的谭威,他知情况危急,转身朝着营帐的方向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将军受伤了!”边喊边飞速奔向军医吕智安的营帐,一把拽住吕智安喊道:“吕军医,不好了,将军中了弩箭,你快跟我去看看!” 吕智安听闻,脸色骤变,立刻拿起药箱,跟着杨威一路小跑来到谭威身边。 吕智安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谭威的伤势,只见谭威的左肩中了一支弩箭,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显然是中了毒。而且这弩箭还带着挂刺与血槽,显然是特制的,根本就不想让中箭者活下来,情况十分棘手。 吕智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他迅速吩咐士兵去准备煮沸的小刀,结合与谭威探讨过的消毒法,对张狂和杨威说道:“将军这伤不容小觑,弩箭有毒,还带倒刺,我得先取出弩箭,割掉发黑的肉,才能进一步治疗,你们把将军抬进消毒室,准备烈酒。” 在手术室里,没一会儿小刀煮沸好了,抹了酒精后,将烈酒喷洒伤口,吕智安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谭威的皮肉,目前没有太有效的麻醉药物。每一下动作,都仿佛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终于按照谭威说的解剖原理,成功取出了弩箭,紧接着又熟练地割掉了发黑的肉,防止烂肉侵骨。吕智安仔细查看伤口,判断谭威所中的是一种南蛮箭毒。其实箭毒不像传说中那样见血封喉,主要还是靠剂量和感染来使中箭者后续治疗中感染而亡。吕智安这段时间有空就找谭威聊天,对战场伤病有了新的认识,对感染和手术已经有了整套的预备疗法,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精心配制成两剂中药,一剂让谭威内服,一剂用来外敷。 经过一番紧张的救治,谭威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张狂和杨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两人 “扑通” 一声,跪在吕智安面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吕军医,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将军可就危险了,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吕智安连忙扶起他们:“快起来,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要全力救治,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在确认了谭威没事后,后面赶过来的张龙和几个校尉也都回去了,毕竟谭威制定的军纪有职位守则,大家不能为此脱岗。 第二天谭威缓缓醒来,他感觉浑身乏力,喝了几口吕智安配的药茶,却还是一阵恶心。突然想起王常月所授经书中的一些调节身体的方法,好像有提到过洗髓净血的字眼,他决定尝试练习一下。 强撑着坐起身来,按照经书中的指示,调整呼吸,静心凝神,一番练习后,他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些,心中暗自感叹这经书果然有些邪性。谭威强打精神,查看那支弩箭和箭头,只见箭头造型十分特殊,与常见的箭头大不相同。 他反复端详,思索良久,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刺杀自己,按照逻辑,他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结仇到要命程度的,好像没有。 谭威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昌平州,卢象升得知后很是恼火,也十分关切,立刻派人送来了名贵的中药,并下令全力搜查刺客的线索。昌平州的差人们接到命令,迅速展开行动,对周边区域进行了细致的搜查。然而几天过去了,他们却一无所获,刺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军医吕智安的悉心照料下,谭威体内的箭毒基本已被排清,只是那箭伤还需时日慢慢恢复。尽管身体尚未痊愈,谭威却一刻也闲不住,他有种隐隐的不安之感,于是下令侦察队四处测绘,以北大营为中心,最远西到宣大、东到蓟州、北至燕山、南到白洋淀的山川河流州镇还有小路都标注起来。 这些侦察领队都是谭威挑选认字且机灵的小伙,谭威曾经在行军途中,连续三晚给他们灌输现代侦察知识和技巧,对侦察和测绘都是远远领先这个时代的。谭威清楚掌握周边地形对于作战的重要性,吩咐土字营侦骑对昌平州以及周边地区重点展开细致的侦察,并绘制详细的地图。 平日里谭威时常与军士们一同吃饭,借此机会与他们交流沟通,在一次用餐时,谭威发现军士们的饭量明显比在静海时少了许多,不少人吃完后还面露饥色。他心中疑惑,便向军需官安盛询问情况。 安盛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将军,我已经多次去找北府司库使郑宝了,可他总说军马众多,粮食储备不足,还声称对咱们圭圣军已经格外照顾了。” 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思忖,昌平州作为重要的军事据点,其粮食储备理应比静海更加充足,没道理少发军粮。他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便向安盛索要了相关的粮食发放数据,决定亲自去找郑宝问个清楚。 谭威来到郑宝的军衙,郑宝见到谭威,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可那笑容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心虚。谭威开门见山地说道:“郑司库,我听说咱们圭圣军的军粮发放似乎比在静海时还少,这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昌平州的粮食储备应该颇为可观啊。” 郑宝连忙叫苦不迭说道:“谭将军,您有所不知啊,今年收成不好,再加上各地调粮去打仗,这粮食的窟窿一直都没补上。能给贵军这些,已经是我想尽办法了。” 谭威看着郑宝那副模样,心中明白他所言未必属实,但此刻也不想深究,只是诚恳地说道:“郑司库,不管怎样,还请您多多关照我们圭圣军,将士们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呢。” 郑宝连忙点头,爽快地答应道:“那是自然,谭将军放心,我定会尽力。” 谭威心中清楚,郑宝此人不会痛快的,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回去再想办法,告辞离开后,他便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谭威一行还未走出城门,便看到街边围了一群人,人群中似乎传来阵阵打斗声。谭威心中好奇,便朝着人群走去。张狂和杨威见状,立刻上前,双手用力分开众人,为谭威让出一条路。 谭威走近一看,原来是七八个军士正在大打出手,场面一片混乱。谭威见状,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那声音震得耳膜疼,带着一股威严。打斗的军士们听到这声呵斥,纷纷停下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身着将甲的谭威,虽然不是自己主官,但也不敢放肆。谭威走到他们中间,脸色阴沉问道:“你们身为军士,不在军营好好训练,在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那些军士们低着头,不敢吭声。谭威知道现在人性浮动,不想任何小事成为导火索,转头对周围围观的人群说道:“大家都散了,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围观人群见事情已平息,便纷纷散去 。 第51章 偶遇? 谭威也不想扩大影响,对那几个大头兵道:“都给我立刻回营,找你们主官自罚!” 军士们低着头,灰溜溜地朝着军营方向快步走去,其实谭威知道这些别的军队的兵丁,定然不会回去挨罚,但他本就不想管,他只是觉地最近有点不安,潜意识要掐灭一切导火索的苗头。 谭威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位身着长袍的文士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拱手说道:“谭将军,在下冒昧,想邀将军前往翠云楼一聚,共饮几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谭威抬眼打量这位文士,只见他气宇轩昂,举止间透着不凡的气度,心中压下了狐疑,点头答应下来,谭威觉的这人有些说法。 二人并肩来到翠云楼的雅间,刚一落座文士便利落的自我介绍道:“谭将军,实不相瞒,在下乃谏台中郎刘闻言。” 谭威一听,心中顿时一猝,要知道谭威在前世军校学习时,从书上知晓刘闻言的名字。 刘闻言曾精心总结王阳明的《备边十三策》条陈,以极具前瞻性的策略,大胆提出过江南对口支援的方式,将宣大蓟辽四处的农商利益与江南各商会紧密绑定,以此稳固边防,后世对此说法褒贬不一。 刘闻言接着说道:“谭将军,身为言官,陛下曾多次在我面前提及您,对您在静海之战中的英勇表现赞赏有加。” 谭威听闻,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谬赞,谭某不过是尽了军人的本分。” 刘闻言看着谭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谭将军,我观您似乎早就认识我,不知是何缘故?” 谭威微微一笑回答道:“刘大人,久闻您的大名,您对边防之事的见解独到,谭某虽身处军旅,却也有所耳闻。” 刘闻言听后,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好,好!今日能与谭将军相见,实乃幸事。” 说罢他亲自为谭威斟满酒,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连喝了十杯。 酒过三巡,两人交谈甚欢,刘闻言见多识广,对朝堂局势、天下大事了如指掌,每一句话都透露出预见性。谭威来自现代,知晓大明的历史走向,偶尔也会提及一些独特的观点,让刘闻言耳目一新。刘闻言也承认此次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北大营巡检。 谭威趁机询问:“刘大人,不知清军在蓟州的最新情况如何?” 刘闻言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详细地解释道:“清军在蓟州一带,表面上看似陆续北撤,实则暗中在调兵遣将,他们的意图着实难以捉摸。不过据我所知,其兵力部署有诸多蹊跷之处,恐怕在谋划着一场大的行动。” 谭威听着刘闻言的分析,心中暗自佩服。这时他突然又想起郑宝克扣军粮之事,刘闻言身为巡检,自然压郑宝好几头,便说道:“刘大人,我正有一事想向您请教。这昌平州的北府司库,声称粮食不足,可我看昌平州的储备不该如此。” 刘闻言听后,摆了摆手道:“谭将军,酒后不谈公事。此事我记下了,待我回营后,定会公事公办,绝不姑息。” 谭威看着刘闻言,愈发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谭威与刘闻言在翠云楼相谈甚欢,酒足饭饱后,两人一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刚踏出隔间,谭威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旁边的雅间,竟是郑宝坐在里面。谭威心中一动,想着这郑宝圆滑,行事官僚,若能让刘闻言露一面,或许事情能有所改变。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刘闻言的衣袖,低声说道:“刘大人,您看那边,好像有个熟人,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说罢便带着刘闻言朝着郑宝所在的雅间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一露面,谭威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呀,刘大人,是我看错了,不是熟人,咱们走错了。” 刘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谭威此举必有深意,也未多问,两人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去注意早在雅间愣住的郑宝。 谭威目送刘闻言远去,这才带着张狂、杨威朝着城外军营的方向走去,三人骑着马,沿着官道缓缓前行,一路上谭威心中还在思索着与刘闻言的交谈以及郑宝的事情。大约行了一里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僧人和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人,他们一字排开,拦住了谭威等人的去路。 那僧人面容冷峻,目如铜铃,盯着谭威大声指责道:“你就是谭威!你可知道,你烧了孙善人的田庄,犯下了大错!” 谭威听后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大和尚,你说我烧了孙善人的田庄,可有证据?” 僧人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证据?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还要什么证据!” 谭威冷笑一声道:“没有证据,就不要在此血口喷人。” 说罢便准备策马离开。那僧人却不依不饶,向前一步拦住说:“不管有没有证据,你今日都得跟我走一趟,给孙善人家一个交代!” 谭威心中明白,今日这事儿恐怕躲不过去了,他与张狂、杨威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提马向前,打算硬闯出一条路来。 谭威胯下的辽东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也变得躁动不安,突然前蹄高高扬起,朝着那僧人踢去。僧人反应敏捷,侧身一闪,躲开了马蹄。谭威趁机举刀朝着僧人劈去,僧人迅速抽出一根禅杖,挡住了谭威的攻击,并顺势回击。与此同时那二十多人也一拥而上,将谭威三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一阵熟悉而整齐的马蹄声,谭威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原来是徐悠带着二十多名圭圣军骑兵赶到。徐悠看到谭威等人被围,立刻大声下令:“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圭圣军骑兵迅速行动,转眼间局势逆转,反将僧人一伙人围住。 谭威看着被围的僧人,冷冷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僧人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谭威心中明白,能带兵器横行于州府内,身后必有高人指使,此时若强行逼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大战在即,哪有这么凑巧会遇到这伙人,不排除这是有人下套,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再与这些人纠缠下去实在不值。于是他挥了挥手道:“放他们走!” 僧人见圭圣军势众,自己这边毫无胜算,便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了。 第52章 大战在即 刘闻言在与谭威喝酒交谈时,虽在酒桌上没有对谭威所讲的郑宝克扣军粮一事做出明确回应,但他久居官场,人情练达,他奉命恩泽谭威这样的潜力股,自然不会一点不管。 当晚回到住处后,他辗转反侧,回忆着今日与谭威的那些交谈,真是真知灼见呀,必须为陛下拿下谭威,第二天清晨,酒醒后的刘闻言,心中已有了决断,他决定亲自去郑宝处溜一圈,满足某些人利用自己的心理。 刘闻言带着几名属官,径直来到郑宝的衙门台处,郑宝远远地看到他身边跟随的四库使和署营巡检,心中 “咯噔” 一下,他认出了刘闻言正是那天和谭威一起喝酒的人。 郑宝作为军需官,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常常与顾安天相互勾结,上下其手,贪污军需物资,但这都是军队惯例,说真的他郑宝已经很良心了,换到南方那些卫所营镇,估计要贪十倍有余。 好在他于账册方面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做得十分漂亮,让人很难从表面上看出破绽,他这是不给上司和合伙人找麻烦,贪污也得按照规则和纪律来。 刘闻言一进门,也简单寒暄几句,随后看似不经意的查看帐册和仓库,边查边聊些工作闲谈,郑宝心中虽紧张,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连忙让人将帐册呈上来,并带着刘闻言前往仓库检查。刘闻言仔细地检查表册上的每一项数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随后又在仓库中认真查看物资的储备情况。 一番检查下来,他并未发现什么大的问题,但刘闻言在官场多年,深知这年头的潜规则,只要事情做得不是太过分,大家都不愿意轻易撕破脸。于是他只是指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言称例行检查,然后便离开了,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只字未提圭圣军的事情。 刘闻言越是不提圭圣军,郑宝心中就越是不安,他心中明白,刘闻言此次前来绝非偶然,虽然没有当面揭穿自己,但肯定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为了避免事情败露,郑宝急忙补齐了之前扣下的圭圣军军粮,甚至还额外准备了一些肉,亲自送到了圭圣军的军营。 见到谭威后,郑宝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谭将军,之前是转运不济,如今后勤粮草运来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咱们圭圣军了。如今我已经把该补的都补上了,还带了些肉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我想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咱们兄弟这边呀,有我在放心。” 谭威看着郑宝这副模样,心中明白自己借助刘闻言狐假虎威之计成功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郑司库客气了,将士们能吃饱,自然有力气打仗。既然郑司库如此有心,我也不能怠慢。” 说罢便设宴招待郑宝,还准备了一个红包送给郑宝。 圭圣军刚到昌平州时,受到了各部的排挤,其他军队对他们这支新来的队伍充满了敌意和防备,但圭圣军凭借着严整的军容、精良的装备,还是很快便获得了卢象升的赞赏,在卢象升的支持下,圭圣军在昌平州还是无人招惹的。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龟集在蓟州的清兵果然再次行动,满清派来了孔有德,让他与阿巴泰举兵西进,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南逃,一时间人心惶惶。卢象升接到朝廷诏令,东出拱卫京师,与清军作战,说实话,直隶地势平坦,更适合阻断清军后勤,坚壁清野,然后隔而歼之,若是平原野战,真的是下下策。但皇命不可违,他还是迅速做出安排,对各个将领进行了任务分配。 在这次部署中,他令圭圣军先到通州防守,并且规定圭圣军只归天雄军节制。卢象升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保存谭威的独立性,充分发挥圭圣军机动灵活的特点。他知晓如果将圭圣军混在北大营,必然会受到各种掣肘和压制。而在天雄军,他卢象升可以做到一定的支持,那北大营则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受到的制约太多了。 卢象升看好圭圣军的潜力与重要性,为了增强其战斗力,特意调拨了四百莱州乡勇援军充实到圭圣军之中,这些最正宗的胶东巨汉,让谭威有了新的想法。经过这次补充,圭圣军的人数达到了两千之众。谭威看着这些新加入的乡勇兵,发现他们的武器十分简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为了改善这种情况,他决定想办法改变他们的装备水平。 谭威找到北府司库使郑宝,强忍着恶心,送了一笔银两过去巴结:“郑司库,我圭圣军新来了些乡勇,武器装备实在简陋,还望您能行个方便,帮我换些实用的装备。” 郑宝看着送来的银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谭将军客气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最终谭威用这笔钱换来了四百面铁皮大盾,这些盾牌坚固耐用,能为乡勇们提供有效的防护。 拿到盾牌后,谭威加紧训练乡勇们,让他们熟悉鼓、号和旗语等指挥信号,同时谭威还秘密购买了许多难得一见的铁箍榆木桶,这本来是北地用来当农具的,如今田地抛荒多,也就贱卖了。 私下里经过卢象升的说和,将那些受潮过期还有不合格的粗制火药要了过来,至于精制火药,那是京营火铳使用的,谭威想用火铳还没资格。谭威也不奢望,他精心组建了雷字营,就是这些拿着大盾背着铁箍榆木桶的山东大汉,当然谭威还一人发了一件红毡袄、一口粗铁大刀。谭威准备在未来的战斗中,让这些新的装备和编制发挥神秘的作用。 出征在即,卢象升按照惯例准备了丰盛的酒宴,邀请了圭圣军校尉以上的军官以及北大营各军的将校,宴会上卢象升痛斥孔有德背叛朝廷、侵犯边境的罪行,他充满了愤怒和鄙视:“孔有德这厮,背信弃义,卖国求荣,如今犯我边境,残害百姓。我等身为大明将士,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保我大明江山,护我百姓安宁!” 众人听后,纷纷举杯,齐声响应,士气高涨。 酒至半酣,舞女们登场表演,她们一边唱着慷慨激昂的边塞诗,一边舞剑,身姿轻盈,剑影闪烁,一看就是教坊司挑出来高级犯官女眷。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精彩的表演所吸引,沉醉其中。女子舞罢,昌平州卫所军的一位将领却突然起身合舞,舞剑后径直向谭威请教。 谭威心中一惊,这又来哪一出,按规矩这帮人不可能当着卢象升伤害他,可眼前分明是挑衅,看来这帮人非得压压自己风头,他觉得应战的话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伤还没好,这家伙一看就是用剑高手,不应战又会有损军威,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暗暗犹豫。 就在谭威犹豫之际,张龙突然提刀跳出,大声说道:“我愿陪这位赵校尉过过招!” 这一举动瞬间化解了谭威的困境,张龙和赵校尉在大厅中对峙,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赵校尉率先出招,使出“清潭挂月”,一个转身,剑如蛟龙般迅猛地刺向张龙。张龙也毫不畏惧,一个“横扫千军”,手中的刀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开了来刺之剑。 赵校尉连忙闪开,接着上撩剑刃,直取张龙的颈部。张龙反应迅速,横刀侧击,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张龙趁势狂劈,攻势如潮,将赵校尉逼至屋角。此时卢象升及时叫停道:“两位皆是好身手,必能犁灭清鞑,各赏一百两银!” 二人听后,对视一眼,收起武器,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谭威拍了拍张龙肩头,眼中尽是绝冷,看来是有人在提示自己,要守规矩了。 第53章 小女儿心思 第二天北大营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在出师祭祀后,卢象升站在高台上,历数满清的种种罪行:“满清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大明百姓深受其害。今日,我等大军出征,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上报天恩,下抚黎民!” 大军随即出发,炮声隆隆,礼炮数十响。 谭威听到炮声,突然想起好像这次清军前锋就是孔有德,这小子就是玩火炮的,如果自己也有枪炮,那就可以对轰了,不过可惜呀,目前大明还是火绳枪,那些破铳打不远也不破甲,炸膛率奇高,往往伤敌二十,自损八十。 很多东西不是像穿越小说那样,上下嘴一嗒就能迅速改良枪炮的,先不说技术,就说朝廷规定,你以为想组建火铳队就组建?活够了吗,明代禁枪(火铳)炮比现在还严格。 部队规制由五军都督府定,虽然现在管不了太多,但是火器营还是禁止的,当然火炮不禁,毕竟实用性和规模性有限,携带很不方便,所以允许很多部队带几尊土炮。 北大营的军队大多如同乞丐军一般,粗铁刀都配不全,一些陕州军还用的红棉袄加红缨枪呢,那金贵的火器都集中在京营,北大营唯一的几门小土炮都有裂纹了,哪个军队都没敢要,点了就是个大炮仗,谭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圭圣军出征时,英娘这边心情格外烦闷,原来新晋皇帝心腹、京营新军主将、圣恩军总兵、原德州军参将胡飞被崇祯皇帝赏识,皇帝准许他在京营中挑选近万人组建新军,为了招揽他,居然下嫁宗室女给他的儿子。 英娘听说胡飞的儿子胡瑙是个花花公子,劣迹斑斑,心中十分厌恶,更让她绝望的是,皇帝赐婚招揽不说,而那赐婚的皇室女居然就是自己,她顿时心乱如麻,这几日她都会带着使女到寺庙中求佛,希望能够推掉这桩婚事,而她不知道的是,孙家田庄的那个崇佛善施的孙大善人正是胡飞的表弟,曾经被圭圣军所杀,这求哪门子佛哟。 在圭圣军移驻通州的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扬起阵阵尘土,副将张龙骑着马,与谭威并肩而行,他寻个机会凑近谭威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您让我打听京营动向,我这几天打听到了个奇怪消息,您要不要听听?” 谭威一听,来了兴致,微微点头:“快说说,这京营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龙开始娓娓道来:“前几日京营里新组建了一个圣恩军,光听名字就知道,是陛下寄予厚望的一支嫡系军队,关键是据说这圣恩军的火器比例极大,陛下很可能是打算用这些火器来对抗满清的重骑兵。” 谭威闻言心中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火器对抗满清重骑?这倒是个新鲜的想法,不过若真能成功,说不定能扭转战局。” 张龙接着说道:“说来也有趣,将军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到北大营的时候,各军对咱们圭圣军都不怎么友善。于是我就故意对外散播咱们圭圣军主将和副将不和的消息。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没几天就有人找我宴酒,想趁机挑拨离间。” 谭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哈哈,那些人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张龙继续说道:“我为了套出更多信息,就顺着他们的话,跟他们一起腹诽对您的不满。没想到他们还真信了,跟我说了不少事儿。” 谭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许:“做得好,老张,你可真是个老六啊。那你都套出了些什么信息?”张龙愣了一下,没弄懂什么是老六,但还是接着说:“我听说,陛下对这圣恩军可是下了大功夫。不仅大量配备火器,还想通过各种手段渗透军队,组建自己的嫡系派系。而且陛下居然还拉拢武人,他亲自微操提点一些小军官,甚至打算下嫁几个宗室女给这些大头兵家里,以此来显示隆恩,那些文官居然没怎么反对。” 谭威听着张龙的讲述,越听越心惊肉跳,想起那日的刘闻言,难道自己也被盯上了,这日后会不会被千里指挥。他眉头紧皱,心中越想越怕:“这可不对呀,以往那些文官们对崇祯的决策总是诸多掣肘,这次居然没闹腾?难道朱由检转性了?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或者说……” 想到这里,谭威心中一惊,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渗透、嫡系、制衡、微操…… 这些手段怎么如此熟悉?这简直就是常凯申的惯用手段啊。难道说崇祯也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谭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看着前方的队伍,心中有了想法,一定要密切关注圣恩军的动向,自己目前绝对不能被注意到。 另一边的英娘,正是张龙口中那些具有奉献精神的宗室女之一,英娘出身于衡王系宗室,可惜父亲早亡。由于属于宗室小宗,按照身份地位,她最多也只能被封为县主。就在年前,因为王庄田产的事情,她跟着掌宗一同进京,前往宗人府办理正牒之事。 办完正牒后,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出藩地,便打算借机慢慢返程,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游玩。毕竟平日里被困在藩地,难得有这样的自由时光,她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然而命运弄人,她在途中遇到了满清南下的战乱,朝廷为了她们的安全,让她随谭威到了昌平,昌平这里有大宗正院派来守皇陵的皇族,守陵的自己也躲在昌平城,自然没空管英娘,而英娘则赖到了卢府居住。本以为能在卢府安生几日,暂时躲避战乱的纷扰,可前些天,那一个噩耗传来,让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身为宗室女的她,很可能会被皇帝指婚给武人子弟,以此来达到招揽武将的目的。这一消息让英娘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她心中暗自思忖:“从洪武爷那会儿开始,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文官难道都不管事儿了吗?” 在佛祖面前,英娘想起了王彪和谭威,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甘,她觉得宗人府就是在欺负她这样没有父亲庇护的宗室女,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其实她并不知道,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合适,父族和母族与各方的关联都很多,在皇帝和宗人府看来,她是十分合适的联姻人选。毕竟宗人府在处理宗室事务方面,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和手段,不会平白无故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从寺庙出来后,英娘坐上了马车,一路上心神不定,她坐在车厢内,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可能被指婚的事情,心中满是无奈和忧伤。就在她暗自神伤的时候,突然听到赶车的家人一声喝问,随后便没了声音。 英娘心中一惊,正准备出声询问,却看到一团白烟从车帘外飘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到头昏目眩,身体也变得无力起来。 她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根本无法支撑身体,最终眼前一黑,倒在了车内。 第54章 护教圣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娘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脑袋一阵剧痛,四肢也绵软无力。她努力撑起身子,却又因头痛难忍而不得不再次躺下。这时她才发现床边站着两名中年女子,这两名中年女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疏离。英娘心中一惊,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名女子微微欠身,语气平淡地说道:“姑娘,你得机仙缘,我们圣使见你虔心向佛,特来点化你。”英娘听后,心中愈发疑惑,她皱着眉头,又问道:“点化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何处?”那女子见状,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有“圆顿”二字的牌子,递到英娘面前,语气开始故作庄严:“我们是圆顿大成教的使徒,姑娘想必也听说过救命于水火的圆顿教。” 英娘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这“圆顿”二字,心中不禁一阵恶寒。她记得嘉靖朝时期,曾有一个发源于滦州的闻香教,起初以仙狐救命的故事愚昧百姓,后来形成势力,便在当地横行霸道,大肆敛财,弄得民不聊生。渐渐的闻香教四处传教扩散,形成了极大的隐患,等那教主欲割据造反时,朝廷派兵将其剿灭。 而这圆顿教,正是从闻香教派生出来的。在闻香教被剿灭后,圆顿教便开始低调行事,猥琐发育,结交士绅,贿赂官府,反而在北地稳稳的存活。圆顿教吸收了儒释道三家之长,这些年中原战乱不断,百姓们都渴望太平,而圆顿教的教义正合他们心意,所以渐渐的又盛行起来。 圆顿教义混合了多教成分,以“休兵罢战,天下太平”来安抚百姓,逐渐与一些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这发达后就难免暖饱思淫欲,教派中有些高层,借着教义的名义,行骗财淫女之事,对于那些不服从的人,还会加以惩罚,没想到今日居然掳劫了英娘。 英娘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要了些水喝,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后,继续又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将我掳来?”那中年妇人观察英娘并无异色,就有些高深的缓缓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我们通州的圣使要为教中选护教圣女,在其他地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真命仙女。前些日子在昌平州,天降灵旨,看到姑娘你虔诚求佛,圣使便觉得你十分合适,所以就先将你“请”到了这里。” 英娘听后,心中又惊又怒,她没想到自己竟因为求佛的举动而被这等邪教盯上,随之也猜到了这所谓的圣女,恐怕就是圆顿教高层玩弄的禁脔。 英娘紧握着拳头,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逃脱这困境,她看着眼前的两名妇人说道:“你们这圆顿教奴也听说过,传闻是弥勒传法,普渡众生的,可我身为宗室女,若是我失踪了,朝廷定会查禁,到时害了你们,我于心不忍呀。”那两名妇人听后相视一笑,其中一人说道:“姑娘莫要言重,圣尊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现在未经经点化,自然不知我教普渡,莫说你谎称宗室,就是皇城里也有的是我们的教徒,还是安心受教,准备做护教圣女。” 英娘听着她们的话,心中更加绝望,没想到这俩妇人油盐不进,估计是早就被邪教罩了心窍了,跟她们说什么也没用,她俩不会信的。 英娘在那昏暗的房间中就这样暂时被软禁着,而与此同时通州圣使知晓她的态度后,心里不安的从各方打听,得知了她果真是宗室女的身份。圣使的心头瞬间涌出一阵兴奋,既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又隐隐透露出些许担忧。欣喜的是,若能成功收服英娘,凭借她宗室的身份,圆顿教的势力必定会大幅增长,在江湖上和朝堂中都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可担忧的是,英娘身份如此尊贵,万一运作不当,惹来朝廷的怒火,那圆顿教必将大祸临头。于是圣使急忙召集了长老们商议对策,最终决定,如果英娘不肯归降,那就秘密将她杀掉,以绝后患。 英娘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她强装镇定,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破绽。她装作一副无知懵懂的样子,对看管人所宣传的圆顿教教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还反复地询问着各种问题。几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只是一个没出过远门、涉世未深的傻白甜,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为了能让英娘尽快接受教义,圣使特意安排了教中善论之人轮番为她讲经。又因为英娘那尊贵的身份、出众的美貌以及虔诚向佛的表现,圣使对她格外优待,希望能以此感化她。 英娘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脱这困境,毕竟自己迷惑不了他们太久,于是她一边假意相信教义,努力骗取圣使等人的信任,一边暗中寻找着传递消息的机会。可圆顿教人对她的看守十分严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但英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多次以请愿为由,向圣使提出要去上香,面见佛祖。圣使考虑到圆顿教本来就杂糅佛理,再看英娘之前对教义的 “虔诚”,为了更好的洗脑,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英娘不动声色,谋划这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去附近佛寺礼佛之前,避开圆顿教几人,英娘谎称如厕,进入茅房后她悄悄咬破自己的手指,忍着疼痛,在一块衣裙碎布上艰难地写下线索,她想着只要有人能看到这块布条,就有可能来救她。 圆顿教人是赶马车带英娘去礼佛的,英娘细心发现,原来之前拘禁自己的院子并不在城内,周围一片荒凉。她心中暗叫不好,想要修改布条上的内容,却始终没有机会。 一路上圣使生怕英娘会趁机逃跑或者做出什么不利于教中的事情,特意派了四个人持刀跟随在她身边,还时不时地用凶狠的眼神警告她。英娘心中虽害怕,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反抗。终于到达了上香的地方,英娘强装镇定地走进佛堂。在上香许愿的时候,她趁着身旁的中年妇人盯得稍松之机,迅速地将布条塞到了佛像的垫子下面。她心中默默祈祷着,期望有人能够发现这块布条,然后通知外界来救她。 第55章 圆顿教廷 英娘不幸被圆顿教囚禁的这段时间,谭威正率领着圭圣军移驻通州,此时的土字营,在侦查地形并制作军用地图方面已经颇为熟练,他们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军侦察,力求为接下来的大战提供准确可靠的信息。 谭威策马来到通州城下,却发现城门紧闭,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惑,便上前对守卫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圭圣军主将谭威,奉令前来通州防驻,还请速速开门!”守城的士兵听到谭威的名号,不敢怠慢,赶忙查验了令牒一番后,才打开城门,让谭威一行顺利入城。 进城之后,谭威直奔通州官衙,知州李达见到谭威,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顾寒暄的急忙说道:“谭将军,你可算来了,我正为一事着急呢!”说着他将一块布条递给了谭威。谭威接过布条,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大变,露出吃惊的神情,布条上的内容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达在一旁解释道:“谭将军明鉴,有僧人在寺庙的跪垫下发现了这块布条,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便赶紧送了过来。”李达顿了顿又问道:“谭将军,布条所说宗室女受圆顿教拘禁,点名通州防御谭威可验证,你可认识这布条上所说的英娘?我已经先派人在城内查找,并且关闭了城门,若是真情实况,我得上报。” 谭威心中一紧,他当然认识英娘,他见过几次英娘笔迹,这布条可信度极高。沉思片刻后说:“李大人莫急,依我看,这写的宗室英娘受圆顿邪教拘,通州防御谭威可证,院有双株,门有燕巢,速救。所以我们应该重点围堵有两棵大树的院子,而且门有燕子巢,不可能在人口集中的城里,更有可能在郊外,沿寺庙周边搜寻,我有侦骑可派往。”李达听后,觉得谭威说得有理,便也立刻安排人手按照这个线索去查找。 半日后查探的人员回来禀报,说发现了五处符合条件的院子,但仔细搜寻后却毫无结果,就在众人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军士匆匆跑来报告:“大人,将军,城郊还有一处院子,也有两棵大树、门上有燕巢!”谭威和李达对视一眼,李达果断下令:“走,带人去看看!” 众人迅速赶到城外的那处院子,却发现里面的人似乎刚刚离开。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地上躺着三具尸体,显然是刚刚被杀不久。谭威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屋内的情况。这时一名军士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与之前一样的布块,赶紧拿过来递给李达和谭威。 李达看着布块说道:“看来英娘很可能在这里住过。”谭威点了点头:“她心思缜密,或许还留下了其他线索。”于是众人开始在屋内仔细搜寻。突然一名军士在床头的墙上发现了“圆顿教廷”四个字。李达看到这四个字,脸色一变,身为知州他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谭威也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杀意,他决心一定要将英娘救出来,自己的地盘可不能允许有这样牛鼻的组织存在。 谭威望着床头墙上那醒目的“圆顿教廷”四个字,心中满是疑惑,转头看向李达:“李知州,这圆顿教到底是何来历?我竟从未听闻过。”李达神色凝重,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谭将军有所不知,这圆顿教可是个难缠的主儿,他们从嘉靖年间的闻香教衍生而来,这些年吸收了儒释道三家的一些说辞,打着休兵罢战、天下太平的旗号蛊惑人心。朝廷也多次派兵围剿,可总是关联太多,始终未能成功将其剿灭,如今转入民间隐蔽,一直是通州的一块心病。他们的教廷设在涯寂山,那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想英娘所留下的这几个字,应该指的就是涯寂山,只是可能还没写完就被那些贼人打断了。” 谭威微微皱眉追问道:“那这涯寂山具体在何处?”李达连忙回答:“位置我已经查清了,之前就奏报剿灭,可似乎那圆顿教势力颇杂,朝廷始终未发兵。那山实在险峻,强攻的话,不仅难以取胜,而且我担心会伤到贵人。”谭威沉思片刻说道:“依我看这圆顿教刚从院子离开,必定十分匆忙,说不定还留下了一些破绽。再加上英娘机敏,我建议李知州按兵不动,我亲自率领圭圣军的精锐前去奔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达听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赞道:“谭将军此计甚妙!有您亲自出马,我便放心多了。”谭威微微颔首,转身回营调兵遣将。 这圆顿教的通州圣使身份极为复杂,他本是东林党弃子,后来又与满清的宁完我结交相识,于朝中多有利益,为人狡猾多疑,心思缜密。他在通州府也安插了不少亲信,以便随时掌握外界的动向,谭威猜到如此,所以让李达按兵不动。这圆顿教的教廷并非只有一处,除了设在涯寂山的总坛之外,还在通州购买了三个院子,用来观察外界的动静以及负责转移重要人物和物资,谭威打算一网打尽。 当官府四处查找相关院子的时候,圣使通过安插的亲信得知事情已经败露,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他索性用迷药迷倒了英娘,又残忍地杀害了几个仆人,随后匆忙挟持英娘返回教廷总坛。英娘在昏迷前听到了一些消息,拼尽全力在墙上写下了“圆顿教廷”这四个字,为外界留下了关键的线索。 谭威回到营地后,迅速调集了金字营、水字营和土字营三营的精锐骑兵,他站在队伍前,宣布出征缘由,这是在刻意培养战士们的军魂,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不然最终会沦为屠戮机器。谭威雄声绕营:“弟兄们,跟我们从静海一起北上的英娘姑娘被圆顿邪教掳走,如今生死未卜。我们身为大明的将士,肩负着保家卫国、救民于水火的重任。这圆顿邪教愚民敛财,糟蹋不少良家妇人,今日我们定要直捣圆顿教的老巢,救回英娘姑娘,让这些邪教贼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将士们听后士气大振,齐声高呼:“拯救黎民,剿灭邪教!” 随后谭威一声令下,三营精骑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涯寂山而去,通州圣使回到教廷总坛不久,谭威就已经率领着人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涯寂山脚下。望着那陡峭绝壁、地势险峻的涯寂山,谭威紧紧握住缰绳,心中思索着。 第56章 涯寂山 通州圣使一路匆匆赶回涯寂山总坛教廷,心中还暗自庆幸自己的果断机智,觉得就算官军察觉到英娘失踪一事,要追查到这里也没那么容易,况且人质在手,问题不大。他刚踏入总坛,便马不停蹄地指挥手下,准备将坛内那些圆顿教的重要物品收拾妥当后迅速撤离。可就在他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一名信徒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圣使大事不好!官军已将总坛的两条出口团团围住了!” 圣使闻言,手中的物件 “啪嗒” 一声掉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这涯寂山总坛分设左右两山,他所在的左涯寂山有两条下山道,后山是一道陡峭的悬崖,如今被官军围困,简直就是插翅难逃。圣使满心懊悔,怎么也想不明白,官军为何来得如此之快,自己的计划竟被彻底打乱。 谭威率领着金字营和水字营,如两把利刃般兵分两路,直逼涯寂山路口。金字营一马当先,朝着左涯寂山发起进攻。刚踏上那蜿蜒崎岖的山路,便陷入了圆顿信徒的猛烈抵抗之中。山路狭窄且陡峭,圆顿信徒们占据着有利地势,居高临下,加上邪教洗脑加持,竟一时占了上风。他们有的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朝着金字营的将士们射去,有的则抱起巨大的石块,狠狠地往下砸。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金字营的将士们一时难以上前,负伤多人。 金字营的将士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面对敌人的疯狂反击,按照命令,咬紧牙关,前赴后继地往上冲锋。可每一次进攻,都被那些熟悉地势的信徒,凭借险要地势死命挡了回来。看着身边的兄弟不断倒下,谭威心急如焚,他心里清楚,英娘极有可能就被困在山上,若是继续这样强攻下去,不仅难以取胜,还极有可能让英娘陷入危险之中,这些教众早就没了心智,不排除投鼠忌器。经过一番权衡后,谭威下令:“停攻!先将这里包围起来,不可再盲目进攻,原地待命!” 另一边的水字营在攻打右涯寂山时,进展却异常顺利,圆顿信徒都提前转移到左山,在右涯寂山的防守力量便相对薄弱了,水字营的将士们犹如猛虎下山,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将右涯寂山牢牢控制在手中。战斗结束后,水字营迅速整队,马不停蹄地赶来支援金字营。 此时困在山上的圆顿教信徒们狗急跳墙,从山上射下一封信件,信中言辞恳切,要求官军让出通道,信誓旦旦地声称只要能出山,便会将英娘毫发无损地送回。谭威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一遍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随手将信扔在一旁。他太了解这些邪教之徒的本性了,狡诈多变,言而无信,这封信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罢了,绝不可轻信,若是顺着他们来,那才是最大的失策。 既然强攻难以奏效,那就必须另寻他法,谭威命赵国强继续带领士兵围而不攻,自己则带着十余骑前往右涯寂山查看地形。一路上谭威若有所思,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山势、道路以及敌人可能的埋伏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随后他们来到了后山。此前土字营的将士们曾试图攀崖,期望能从后山奇袭敌人,打乱他们的阵脚,可最终因悬崖过于险峻而失败。 谭威站在悬崖边,向上望去,只见悬崖虽不算高得离谱,但四周怪石嶙峋,崖壁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土字营现有的装备,诸如简单的绳索、铁钩等,在这陡峭的悬崖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无力,根本无法完成这样艰巨的奇袭任务。谭威眉头紧锁,在悬崖边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索着破敌之策,这涯寂山不算高大,但是却像两只伸出平地的牛角,陡峭相对,宛如两座天然炮楼 。 徐悠骑着马,紧紧跟在谭威身旁,神色凝重地说道:“将军,我瞧那圆顿教送来的信件,怕是声东击西的诡计。您想啊,这圆顿教的头目向来谨慎,多次让围剿的官兵无终而返,断然不可能就只有两条路,那断崖说不定就是他们准备的逃生之路。” 谭威听闻心中一动,他看向徐悠眼中满是欣赏,点头说:“老徐,你比老张还六,你这想法绝对有门,看着涯顶好像真有些支架,看来咱们得有所防备。” 思索片刻谭威果断下令:“你即刻带土字营五十精锐,利用后山茂密的树林和一人多高的野草做掩护,悄悄潜伏起来,一旦发现圆顿教有异常举动,瞅准时机,来个守株待兔。” 徐悠领命,转身迅速去挑选精锐士卒,准备执行任务。 谭威则回到前山,此时山上山下仍在互射信件,陷入僵持,圆顿教在信中以同归于尽相威胁,妄图逼谭威就范。谭威看罢,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拿我当圣母白莲花?跟我玩心理战,咋想的。随即提笔写下强硬回应:“你们这群邪教之徒,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若不乖乖交出英娘,定让你们粉身碎骨!” 至于英娘,这帮人如果不怕死的话,英娘还真有可能危险,现在看的出对面求生欲极强,那说明不到最后生死关头是不会伤害英娘的,这才叫人性。谭威还安排左山的军士不时向山上发起佯攻,给圆顿教施加压力,让他们摸不清官军的真实意图。 在涯寂山的峰顶,通州圣使正故作淡定地坐在石桌前,一边悠然地喝着茶,一边与亲信下棋。他看似闲适,那是给教众看的,自己必须仙气十足,不然大家不给你卖命。私下里时刻关注着前山的局势,亲信有些担忧地说道:“圣使,官军攻势不断,咱们真能守得住吗?” 圣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道:“怕什么,这涯寂山天险在手,还有那英娘做人质,官军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强攻。这大明官兵只谈利益,伤了贵人,他就算打下这里又有什么用。咱们只需坚守,待官兵想通,便可全身而退。” 说罢他下令前山加强抵抗,凭借险要地势,继续与官兵对峙,同时不断玩语言游戏,给对方心理施压,当然他不知道,所有的信件都被谭威当擦屁股纸了。 而此时的英娘,被关在一处洞府之中,周边守卫严密,容不得她有任何行动。英娘神色平静,内心却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深知落入圆顿教之手,凶多吉少,若真到了受辱的那一刻,她绝不苟且偷生,定会自尽保全清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涯寂山,通州圣使见时机已到,低声对身旁的亲信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少数几人离开了。那亲信支会后按计划行事,派人先从后山顺着绳索滑下,进行侦察。山风呼啸,吹得树林沙沙作响,野草也随之摇曳,第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滑到崖底,他警惕地查看四周,见无异常,便用力拉了拉绳索,向山上示意安全。 圣使见状,命人将迷倒的英娘绑在箩筐之中,自己率先顺着绳索快速滑下,到了崖底,他站稳脚跟,抬头示意上方将箩筐放下。而此时徐悠带领的土字营精锐正潜伏在断崖附近,他们屏气敛息,眼睛紧紧盯着断崖,犹如蛰伏的蝰蛇,只等那些妖人现身,便立刻展开行动 。 第57章 意外收获 徐悠带领着数十名土字营精锐,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草丛之中,他们已经待守半日了,却依旧屏气敛息,眼睛紧紧盯着崖底,执行力可见一斑。崖下先下山的两人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徐悠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刻贸然行动,不仅难以成功,还可能打草惊蛇,危及英娘的安全。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焦急,耐心等待着最佳时机。 终于箩筐缓缓降下,里面载着看似不重的一个人,身形与英娘极为相似。徐悠眼神一凛果断下令:“动手!” 早已准备就绪的弩箭手们瞬间行动,利箭如瀑布射出,精准地射中守在崖下的两人。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地。徐悠趁此时机,提刀一跃而出,寒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他迅速冲向箩筐,将里面的英娘小心翼翼地抱出,又擒住了一名刚顺下来的懵逼俘虏。经确认箩筐中的女子正是英娘,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徐悠大喜,当机立断,留下三十人守住后山,防止圆顿教余孽逃脱,自己则带着英娘和俘虏,快马加鞭向前山赶去。此时谭威正在营帐中踱步等待,他时而望向营帐外,时而又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祈祷英娘能够平安无事。 此时突然一声 “救出英姑娘了” 的呼喊传来,谭威听到后,顾不上一切,匆忙向外跑去。由于跑得太急,他一头撞在了营帐的柱子上,顿时鼻血直流。但谭威全然不顾,继续向外冲去。 徐悠背着英娘赶到,将她轻轻放在营帐中的榻上,谭威看着昏迷的英娘,有些担心地说道:“快,快去找吕智安!” 徐悠连忙应下,转身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吕智安匆匆赶来,立刻为英娘诊治。谭威又让徐悠拷问那名受伤的俘虏。俘虏之前见圣使就那样死了,所谓的邪教赤诚消散了一半,求生欲又恢复了正常,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隐瞒,指认死去的那人正是通州圣使,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劫持英娘的全过程。 次日清晨天色渐亮,曙光洒在涯寂山上,赵国强按照谭威的命令,将通州圣使的尸体绑到山前。圆顿教的余众看到圣使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失去了斗志。谭威见状高声喊道:“尔等听着,只要放下武器投降,我圭圣军承诺免你们一死!” 圆顿教众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谭威带领将士们清理圆顿教总坛,将坛内的财物收集起来,充作军饷。在清理过程中,谭威发现了一本被烧毁的名册残页,上面赫然有 “孙家田庄” 字样,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官员及塞外商户的往来名单。他心中一惊,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将残页小心收起,打算日后仔细调查。 这次清剿圆顿教廷收获不小,除了金银粮草,最令谭威惊讶的是总坛有一处隐蔽山洞,里面藏有巨量的白糖,这是逼问那圣使的一个心腹问出来的。按理说这白糖在明末就已经不算奢侈贵重的东西了,明初就有了白糖黄泥水淋脱色法,南方的甘蔗产量大,所制黑糖不值钱,如今脱色法普及,一斤白糖也就三十文到四十文,这还是连年战乱物价颇高的原因。 可一个邪教为何储存如此多的白糖呢,随后经过审问得知,这圆顿教也模仿佛教敛财,佛寺收些“香油钱”做名头,能收钱就收钱,没钱给香油也行,既能吃又能点灯用,多的还能卖了换钱,总之很实用。圆顿教想有点特色,便收\"甜糖钱\"。他们也有说法,说是给天上星宿神仙和佛祖行贿,给他们甜头会给你说好话,保佑你。大户自然直接给钱,小户也就捐送几把白糖,也算个诚心。可那圣使吝啬,觉的反正白糖不会坏掉,干脆存起来,等世道再乱一些,就能高价卖出,里外不亏呀。 结果就是这些白糖便宜了谭威,看着山洞里成麻袋的粗制白糖,谭威表情有些怪异,那轻浮得意的神态说明,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暂时弄不了火枪改良,不如另辟蹊径,来个爆破兵!这是根据当前情形的最好办法。目前的大明火器方面尚位于世界第一队列,神机营用的是火绳枪,大炮也有了佛朗基炮的改良版,但是这个时代火器在全世界依旧不是绝对主流。 首先火药未改良,依旧是黑火药为主,密度小威力弱,其次火绳枪对骑兵还没有绝对优势,射程近,穿甲率低,而且遇到刮风下雨就歇菜。面对骑兵冲锋,还没有三段射击和远距离杀伤能力,往往骑兵冲到眼前之前,最多打两轮枪,效果有限。而火炮更是只存在攻城时可用,面对骑兵冲锋,几十门火炮一轮下去最多最多轰死几十人,毕竟是实心弹,射距不远,只能平射,遇到分散的骑兵,往往打不到几个人,等骑兵都冲到脸上了,也就打两轮,再加上如今大明官兵松散,满清一个冲锋这边就乱了阵型,没法打。 不过大明对火器研究和实践还是持开放态度的,允许经过朝廷同意的部分军队设置一两支火器营,至于其他的土炮、火蒺藜、轰天雷(惊马用的炸药包)、狼毒球、猛火油等,下面部队自己配置,能说通库司批奏的随便拿,反正实用性一般。 上次谭威搞了些结块和杂质含量多的黑火药,前几日又在各州县的武库行贿搜刮了些,那些都快发霉的黑火药也没让他送多少红包就搞来了,这次又弄到这么些白糖,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谭威的大脑袋里崩了出来。记得当初在学校看过那本神书《民兵军事训练手册》,若将黑火药筛检加上一半的白糖,然后用米汤拌成团,拉条后分割造颗粒,阴干后就是超级颗粒火药,那威力至少乘以十。配合雷字营的铁箍榆木桶,那就是古代版——没良心炮!加点碎石铁片就是大杀器呀,谭威越来越不敢往下想,转头就安排挑选三十人,从煮米汤开始。。。。。。 圭圣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刺史李达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猪肉、米酒前来犒赏。他满脸笑容对谭威说道:“谭将军,此次多亏了您和诸位将士,不仅救出了贵人,还剿灭了圆顿教这一邪教组织,为百姓除了一大害。这些猪肉和米酒,是我代表通州百姓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和将士们笑纳。”按理说他一个知州文官是看不上带千把人的武将的,但是谭威给这位知州大人的感觉太好了,不仅结识宗室,还被卢督师关注,加上圭圣军一战而定圆顿教,李达自然态度不一般,尤其是侧方打听得知谭威 圣眷而至,这就不能放过了,必须舔!!!至于清剿圆顿教所得,谭威也很懂事的把部分财物送到了知州后院,这就是知己呀。 谭威拱手致谢:“李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等身为军人应尽之责。此次能顺利完成任务,也多亏了李大人的协助和支持。” 说罢谭威转身,向众人宣讲李大人的拥军热心,营帐中充满了欢声笑语,李达这功劳算是有了一份,很是满意的留营宴饮。 在雷字营的大杀器出来前,谭威向来偏爱集中使用弩和弓箭这类远程武器,毕竟自己改良的用心也花了不少钱,在过往的战斗中,他巧妙地按阵型和射距布阵,充分发挥了这些武器的远程杀伤优势。在攻打涯寂山的战斗里,圭圣军凭借着弩箭和弓箭的强大威力,在远距离便对圆顿信徒造成了大量杀伤,自身伤亡却极少。各校尉在实战中,也愈发深刻地理解了这种战术的精妙之处。可随着战斗的持续,箭支逐渐消耗告罄,这一情况让谭威颇为担忧,毕竟不是每次战后都能完成补充的,今后得想办法解决消耗问题。 不过目前先得暂时补充一波,谭威决定向通州知州李达采购和索要一些箭支,圭圣军刚刚剿灭圆顿教总坛,战果辉煌。李达对圭圣军的强大战斗力以及谭威出色的指挥能力极为赏识,有心结纳谭威。当谭威说明来意后,李达毫不犹豫,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谭将军,您和圭圣军为通州百姓铲除了圆顿教这一大害,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我兄弟还要什么钱不钱得,送您二万支卫所库存箭!” 谭威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拱手致谢:“李兄如此慷慨,谭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圭圣军定当全力以赴。” 李达见谭威如此豪爽,更是心生好感,接着说道:“谭将军,既然来了,不妨到州军甲库看看,说不定还有其他所需之物。” 谭威欣然应允,跟随李达来到军甲库。一进军甲库,谭威的目光便被琳琅满目的武器装备所吸引。通州作为京师东大门,所存武器自然丰足,但是年前满清南下侵扰过通州,虽然没有攻入州府,但是也烧毁了城南几处粮库,如今李达尚未报损完成,干脆给谭威这武夫些物资,全当前一阵被满清烧毁了,反正能平账,不如借花献佛。 谭威认真查验,不时点头,那边库使一一介绍,这边谭威对各种武器的用途有了清晰的认识。他转念一想,圭圣军作为前锋营,行动需灵活敏捷,携带过多重型武器反而不便。权衡再三后谭威对李达说道:“李兄,承蒙您的好意,这些兵甲皆是神器,只是我圭圣军作为前锋营,行动不便携带太多。我斗胆向您要些箭杆和火药,箭头不用,我随军兵器营一直有产出,还望您成全。” 李达哈哈一笑说道:“谭将军尽管拿去,州府现在的匠户也在闲着,干脆这几日都给你做些箭杆,要求规制你去说就行。” 谭威心怀感激,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幅通州军事地形图,递给李达说道:“李兄,这是我军精心绘制的通州军事地形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处的地形、关隘以及敌军可能的动向。如今赠与您,希望能对通州的防务有所助益。” 李达接过地图,展开仔细查看,脸上露出惊讶与赞叹之色。谭威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着地图上各种图标的含义。李达听完后不禁感叹道:“谭将军,此图详细精准,堪比雄兵万人呐!李某实在感激。” 第58章 虚心求教 英娘在那强力迷药的作用下,陷入了漫长而深沉的昏睡,意识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带着几分粗犷气息的营帐布置。她的脑袋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昏昏沉沉,思绪也如一团乱麻,难以理清,身体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此时谭威正忙于战后的各项事务,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士们打扫战场、清点物资、安置伤员。虽然谭威暂时安置了英娘,但是想到英娘身处这满是粗豪汉子的军营,起居照料,实在多有不便。 于是他前往知州李达的府邸,见到李达后,谭威也未客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络:“李知州,英娘姑娘如今身处军营,诸多不便。她虽未受伤,但身体虚弱,需要专人照顾。还望您能派两名府上使女到军营,悉心服侍英娘姑娘,助她调养身体。” 李达听后很是敞亮,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谭将军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天家贵人遭此大难,在我辖地自然我来负责,我会安排妥当,好好照料她的。” 之后没过多久,两名使女便在士兵的引领下,去了了英娘所在的营帐,她们手脚麻利地为英娘沾洗身体、更换衣物,又精心熬煮了滋补的汤药,一口一口喂给英娘。 在使女的悉心照料下,过了一日,英娘的身体状况便好转了,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待英娘的身体稍有恢复,谭威又与李达商议,决定将英娘送至府衙,李达深知英娘失踪一事在昌平已掀起轩然大波,宗人府和昌平衙门必定心急如焚。于是他当即安排快马,早早将英娘已被找到的消息通知了昌平那边。 昌平的众人得知这一消息,都长舒了一口气,此前他们四处奔波寻找,几乎将整个昌平翻了个遍,眼看京城那边就要瞒不住了,如今一切都安好。 当英娘得知作恶多端的通州圣使已死,圆顿教的山寨教廷也被圭圣军一举捣毁,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感激之情。她暗自思忖,谭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虽然之前许多误会,但自己不是不识好坏之人,一定要当面去感谢他。 这日在使女的陪同下,由小校在前引路,英娘朝着谭威的营帐走去。此时谭威正坐在营帐内,全神贯注地在研究刚制成的颗粒火药。 之前谭威搜刮了不少各地的火药库存,并且在卢象升的默认下也采买了些原料,目前大明用的还是老式的黑火药,密度小、杂质多、烟雾大、威力小。 很多人以为穿越就是改良火药和仿制枪炮然后天下无敌,殊不知一件跨时代的物品身后,是整个时代的科技配套进步,不是一拍脑袋,那边能工巧匠就可以直接做出的。 先说火药,目前全世界的火药还都是黑火药,就是那个“一硫二硝三木碳”的粉末,无非是具体配比和掺夹物的不同,比如有加草木灰的有加砒霜的,但基底都是黑火药,无烟火药出现,还要再等小二百年呢,至于谭威为何不制作,那硝酸和硫酸就不好弄,不是规模化的符合时代的产品,做出没意义。 眼前的颗粒火药也是黑火药的变种,明末本就有所谓的颗粒火药,但是概念不同,明代颗粒火药就是把火药结块而已,松散易碎,和碾碎的方便面一样,本质上还是黑火药。但是谭威目前做的这种却不一样,他加了白糖和米汤后反复实验,这种颗粒火药造粒后阴干,就像黑色的大米,较为紧实,威力强了数倍。 可如果用谭威的颗粒火药代替如今大明的枪炮用火药呢,会不会直接咔咔乱杀?其实意义也不大,因为装备配套跟不上。 如今世界上其实刚有了燧发枪,但是尚未普及,加上燧石点火不成熟,大明并没有在意和装配,火绳枪在世界武器史上还能存活近百年,目前还是主流。 明末军队贪腐,军资和工匠都没那么认真,所产火绳枪炸膛率高,射程不如强弓,故障率和弹药补给都是问题,目前除了京营的新军配发,剩下的往往是一些大型部队装配几百人,作为军种配合作战的。 而火炮就更不行了,起初明末模仿了一批佛朗基炮进行作战,可是运输和行军都受限制,遇到下雨阴天,那就是活靶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守城和阻击,毕竟老奴野猪皮就是被轰死的,当然也有厉害的,孔有德所部的前身就是以火器着名的登莱军,他们是带着最新的红衣大炮投降满清的。 这些所有的装备都依赖于冶金的进步,可如果要冶炼,还要开采一些稀有金属,铬锰镍估计只能从皇室宗谱里找,金属冶炼的进化还是别闹了,目前最多提提纯。 看着手中的颗粒火药,谭威手中的笔也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可每画几笔,又会停下,陷入沉思,对画好的部分似乎并不满意,他在专门为谭氏火药配套一种武器,也就是之前构想的没良心炮! 英娘身着使女精心挑选的黄衫绿裙,身姿显得越发俏丽修长,与之前被囚禁时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她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走进了谭威的营帐。 谭威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英娘走进来,微微一愣。他受印象中的传统观念影响,本以为女子大多深居简出,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才发现并非如此,哪怕宗室女,如今也有很多不避讳的。谭威其实想错了,所谓不避讳,那得看对谁,小女儿心思复杂又炙热。 英娘走到谭威面前,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饱含真挚:“谭将军,此次多亏您出手相救,奴方能脱离险境。大恩大德,特向将军致谢。” 谭威看着眼前的英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略显木讷地回应道:“不必客气。”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生硬,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表达,只好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英娘这边也懵了,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呀,对方不应该说些宽慰的话,然后聊点国仇家恨、爱恨情仇什么的吗? 这样一弄,两人一时竟陷入了沉默。在这不大的行军帐篷里,他们面对面站着,气氛略显尴尬。 谭威微微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僵局道:“县主,此次能顺利找到圆顿教总坛,多亏您机智留下线索,这才让我等有了方向。” 英娘正在发愣,思绪瞬间飘远,她回忆起与谭威的几次相遇,初次见面时,谭威行事风格与她所接触的世家子弟大相径庭,她对谭威的印象着实不好。 可后来她亲眼见到谭威摔王彪,那干脆利落的身手,尽显果敢,英娘不是春心于才子佳人的小女儿,她身处鲁地,自小父亲早亡,随母亲寄居掖城外祖父家,前几年才还宗,见多了胶东战乱,对英雄男儿多加青睐。 谭威万军射杀多尔衮的壮举,更是让她对谭威有了全新的认识,此刻眼前的谭威身着戎装,身姿高大挺拔,面容英俊,言谈间又彬彬有礼。英娘的心跳莫名加快,她有些心慌,不自觉地低下头。 直到谭威又重复了一遍后,才诺诺回道:“那时我也慌了神,只想着能留下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真起了作用。” 谭威认真地又听着英娘讲述了当时的情景,心中愈发觉得她了不起,不禁称赞道:“在那般险境下,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英娘听了这话,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少女的脸红胜过了一切言语。 英娘抬起头,假装扫视,目光却扫到谭威桌上写写画画的草纸上,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谭将军,您这是在写字吗?您…… 识字?”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妥,心中暗叫不好,这问题问得实在唐突。 谭威却并未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哈哈不要紧,我确实识字,只是身陷北地多年,写字生疏了许些而已。” 英娘听后,一脸不好意思,连忙说道:“谭将军,是英娘失言了,还望您莫怪。” 谭威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刚在设计新营的武器和战法,也不知道这次对手的情况,最好分析出对方用兵习惯和军备情况。” 这本是谭威随意一说,却没想到英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我曾听闻过些讯息。” 谭威一愣,随即想到英娘本就生长在胶东,这次的孔有德前身便是登莱军,有些交集并非什么稀奇事。 见英娘说话时那自信的口气,似是对敌方颇为熟知,心中一动,当即虚心地向她请教:“英娘姑娘,那可太好了。我正为此事发愁,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惑?” 英娘看着谭威那诚恳的模样,微微点头说道:“将军客气了,英娘定当尽力。” 两人的交谈,就此逐渐深入,打破了先前的尴尬,一男一女不谈情说爱,谈起军事了,这真是“大逆不道”,可帐篷内的气氛反而变得融洽起来 。 第59章 剑指晋州 英娘听闻谭威虚心请教,并未推辞,她本就崇拜巾帼女杰,对军国之事颇有见解,此时更是来了兴致。二人围坐在桌前,英娘拿起纸笔,一边讲解,一边画图解说,又见谭威案上有地图,更就详细分析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炭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出各种势力标注,口中条理清晰的解释着。 原来如今形势很不乐观,英娘在卢府和宗室那知晓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此次清军绕燕山长城南下,避开山海关横扫京畿是个圈套,满清兵分两路,岳托从西路南下,遇到了卢象升从宣大带来的天雄军,朝廷即令卢象升挂兵部尚书衔领天下援军,同时下旨各地勤王,卢象升在冀北一带与岳托胶着,便给了东路多尔衮机会。 本来多尔衮打算先横扫冀东地区,然后东进山海关,对蓟州和山海关骚扰,并不打算硬拼,此地关宁铁骑和辽东诸将只要被动,那关外的皇太极就直接抄家。 当然多尔衮也知道希望不大,崇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乱动山海关守军的。所以多尔衮在冀东不会浪费时间,差不多了就会北上与岳托合围卢象升,围点打援差不多了就兵临京城,试探一下崇祯,只要大明自乱阵脚,一切都好说。 计划是不错的,历史上也确实围灭了卢象升,打散了各地勤王之师,兵临城下,逼的崇祯昏招尽出。 可是!多尔衮在第一步,横扫冀东时,就在静海直接被谭威穿成了串儿,一切都变了。岳托听闻后直接脱离对峙北上,多尔衮的东路军损失不大,就是主将没了,疯了般要找谭威麻烦,结果皇太极不许,下令北上蓟州回撤,一切都乱了计划。 就在卢象升组建北大营统筹各地抽调的援军之时,清军在蓟州又突然按兵不动了,几日后才知道,那是在等一个人——孔有德! 孔有德所领的八旗汉军有些特殊,这是目前东亚装配火器极高的一支部队,之前孔有德的登莱军就是火枪火炮加轻骑,叛逃满清后,满清一度打算组建新的两支旗——正黑旗和镶黑旗,无他,就因为孔有德带来的大明花重金采购的红衣大炮可以攻城! 当然最后各种原因也没有变成满洲十旗,孔有德被编入八旗汉军,仍以火器为主,这次清军等待孔有德汇合,看来有新的行动了,连着几日二鬼子的八旗汉军特别卖力,连破冀南八县,给满清充当急先锋。 在英娘的分析里,远离京城的冀南没有战略价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是陷阱,等着卢象升上钩,只要能消灭卢象升,京畿之地再无对手,那就可以放心堵住京师,剩下的就让孔有德狠狠的开炮就行了。 不过既然连英娘都看得出来,那些朝中大员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政治是复杂的,朝中的杨嗣昌、山海关的高起潜、甚至北大营的监军方正化都与卢象升不和,没办法,你太出头了。 所以这个陷阱估计最后肯定会跳进去的,都是被自己人推进去的。 英娘一边讲着,谭威一边结合前世记忆写写画画,英娘注意到谭威写字的方式与字体十分怪异,忍不住好奇问道:“谭将军,您这字写得甚是特别,与我平日所见大不相同,这是为何?” 谭威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含糊说出于保密而练习的字体。 讨论结束后,谭威想起还有重要事务要处理,便对英娘说道:“我待会儿要派人给总督汇报此次剿灭圆顿教的情况。您身体初愈,不宜久留军营,我已与李知州商议,您先修养几日,随后由他派人送您回昌平皇陵。” 英娘听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色,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落下。谭威见状心中诧异忙问道:“县主这是为何?” 英娘犹豫片刻,抽泣着说道:“谭将军有所不知,那胡飞前些日子向我提亲,我听闻他儿子胡瑙品行恶劣,可这婚事是陛下有意促成,我实在不愿……” 谭威听后心中暗自思索,他知巨鹿之战后,明清局势必将发生重大转变,加之满清定会再次围困京城。以他对当前局势的判断,胡飞那半吊子火枪营难成大器,崇祯皇帝对胡飞寄予厚望,最后恐怕只会失望。 而且按照历史发展,巨鹿之战卢象升战死后,满清紧接着便会打到北京城下,那时胡飞定然失宠,就算自己改变历史,但只要胡飞遇到孔有德,那崇祯的火器强国梦就会破碎,毕竟单论火器,孔有德部如今还是东亚最强。 想到此处谭威开口劝道:“依我看,您不如四月再回昌平。届时局势或许会有所变化,这婚事说不定也会有转机。” 英娘却摇了摇头道:“谭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想再给您和李知州添麻烦,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谭威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勉强,只得将英娘送出营帐。望着英娘离去的背影,谭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惆怅。 就在圭圣军准备接令开赴晋州协防之时,传来消息,八旗汉军前锋已然逼近冀中,谭威不敢耽搁,立刻找到李达,神色凝重地说道:“李知州,如今八旗汉军前锋来势汹汹,军情紧急。您需即刻备战,加强城防,坚壁清野。另外如今境内不安,为保县主安全,还望您暂不要送她回昌平,等局势平稳后再行为。” 李达听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应允:“谭将军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谭威随即率领圭圣军急行军赶赴晋州。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漫天尘土,谭威要求的急行军训练苛刻。到达晋州境内后,谭威下令全军在滹沱河北岸安营休整,同时命土字营侦骑迅速出发,前去探路。 当晚土字营侦骑匆匆赶回,向谭威汇报:“将军,八旗汉军前锋与晋州军已在州城西北多次发生小规模交锋,双方互有伤亡。” 谭威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三月初暖春的气息虽已悄然弥漫,但大明的战局却愈发严峻。孔有德率领着八旗汉军,携同阿巴泰麾下的一支白甲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突破了冀南都司 都指挥佥事于成勇部的顽强阻截,一路势如破竹,迅速逼近晋州。 战火的硝烟仿佛阴霾,笼罩在这片土地的上空,让人心生忧虑。 圭圣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士气正盛,在一个天色微明的清晨,他们整齐列队奔袭,马蹄声哒哒,军旗猎猎作响,大军向着晋州城进发。 到了中午时分,队伍抵达晋州城东北。此时,谭威接到土字营的紧急报告,一支晋州军正陷入重围,情况危急。 原来州军校尉王德胜此前奉命外出打探敌情,他率领着部下,在一次遭遇战中与小股八旗汉军狭路相逢。王德胜身先士卒,一番激烈交锋后,竟有所斩获,成功击退了敌人。 可大意的晋州军在追击敌人时,不慎中了埋伏,八旗汉军伏兵四起,晋州军的骑兵瞬间折损大半,形势急转直下。幸存的步军匆忙在山坡上集结,他们迅速用盾牌围成防御阵地,试图抵御敌人的进攻。 八旗汉军见状,发起了猛烈的冲锋,他们呐喊着,皈依者的狂热告诉他们汉奸必须更残忍。晋州军将士们毫不畏惧,万箭齐发,利箭如雨点般射向敌人,一时间,八旗汉军的冲锋被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州军的箭支逐渐耗尽,且不断有将士伤亡,此时能战斗的人员只剩下三百余人。王德胜望着所剩不多的部下,心中满是坚毅,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准备在箭尽之时,率领将士们发起反冲锋。 八旗汉军见晋州军箭稀,认为时机已到,果断下令发起总攻,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八旗汉军如潮水般涌来。混乱中王德胜的战马被敌人砍断了腿,他整个人重重地摔下马来。 身旁的军士们见状,迅速冲过去,将他救起,就在这千钧一发、危急万分的时刻,圭圣军终于赶到了战场。 只见圭圣军军旗飘扬,那军旗上的五色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格外醒目,伴随着摄人心魄的冲锋号声,圭圣军黑色重甲犹如死神扑来,特制的铁箭如流星般射出,瞬间射倒了众多八旗汉军。 八旗汉军见势不妙,急忙分兵应对,但圭圣军行动敏捷,迅速形成反包围之势,一时间,箭雨纷飞,八旗汉军在这猛烈的攻击下伤亡惨重。 八旗汉军并不甘心就此失败,他们的主将下令全军冲锋突围,谭威见此情形,不待敌人冲近,果断下令再次放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支如不要钱般飞向敌人,给八旗汉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那特制的复合弓力道恐怖,怪异的箭头一旦射中就血流不止。 紧接着谭威命令金字营等正面发起进攻,火字营、水字营为两翼,新兵则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场战斗残酷而短暂,八旗汉军虽是步骑混合,但机动性远不如灵活多变的圭圣军,且又受到晋州军的牵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在圭圣军的猛烈攻击下,他们逐渐被分割包围,最终被一一消灭,八旗汉军主将阿尔泰见大势已去,绝望之下拔刀自杀。 剩余的三百人见主帅已死,无心再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战斗结束后,浑身是血的王德胜被带到谭威面前,他虽然身负重伤,但眼神中依然透着坚毅,他大声说道:“我乃晋州军校尉王德胜,多谢将军救援及时,救我晋州军于水火!” 谭威看着眼前这位英勇的将领,心中不禁涌起敬佩之情,他郑重地说道:“我是圭圣军主将谭威。王校尉,你们晋州军在如此困境下,依然英勇奋战,毫不退缩,实在令人钦佩!” 谭威望着战场上晋州军将士们的身影,对晋州军的英勇心生敬意 。 第60章 排挤出城 冀南都司都指挥佥事于成勇,临危受命暂代晋州诸军主将。此前他所部主力在寺头驿与八旗汉军激烈交锋,却不幸战败,只得狼狈回防晋州。 这场败仗让于成勇心有余悸,面对八旗汉军的汹汹来势,他满心畏惧。又想起王德胜部此前的遭遇,若不是圭圣军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早已被八旗汉军全歼,鉴于此于成勇再也不敢出城对战。 为了守住晋州,于成勇绞尽脑汁,下了决心死守城池。他亲自指挥,在城外构建三道坚固防线,组织军民日夜挖掘护城壕,那一道道壕沟如同大地的伤疤,成为阻挡敌军的屏障。 他又命人对城墙进行加固,每一块砖石都被仔细检查,缺漏之处迅速修补,防守器物也被一一配置到位,强弓硬弩整齐排列,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药火油还有金汁俱全。城墙上一门门城防土炮也已安置妥当,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外,于成勇直接将晋州城打造成了一个铁乌龟。 谭威深知圭圣军擅长野战,若局促于城内,优势难以发挥,于是他主动找到于成勇,诚恳地提出:“于将军,我圭圣军向来长于野战,若驻守城内,怕是施展不开。依我之见,不如让我军驻守城外,随时准备应对敌军,与城内形成掎角之势。” 于成勇听后,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他暗自思忖,自己刚刚战败,谭威在解救自己部下时却打了胜仗,自己的颜面何存?城内粮食储备有限,多一支军队驻守,消耗必然增大,还不如让谭威出城,也好让他吃点苦头。 想到这些,于成勇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虚伪的说道:“谭将军,您的提议虽好,但城外局势复杂,我担心圭圣军难以周全。依我看,塔鲁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如圭圣军驻守那里,既能监视敌军,又可保万全。” 谭威听出了于成勇话中的深意,这是拿自己做挡箭牌,但他也不好强行反驳,毕竟于成勇才是此地主官,只得无奈应允。圭圣军到达塔鲁关后,迅速展开行动。谭威立即派出侦骑,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侦骑们如同幽灵,在山野间穿梭,将敌军的一举一动及时传回。与此同时将士们齐心协力,修筑工事。他们挖土搬石,搭建起坚固的营寨,鹿角、拒马等防御设施也一一布置妥当。 八旗汉军前锋抵达晋州后,对谭威构建的防线不屑一顾,直接绕过奔向州城。他们派出小股部队,向晋州城试探进攻,但都被城上如雨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击退。几番试探无果后,八旗汉军前锋改变策略,对晋州城围而不攻,试图以围困之法,等待大部队到来。 面对敌军的围困,谭威冷静分析局势,制定了 “敌进我退,敌住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的作战方针。圭圣军依照这一方针,频繁袭扰八旗汉军。他们趁夜出击,如鬼魅般袭击敌军的粮草辎重,吃掉了几支小部队。每次行动,圭圣军都速战速决,打得八旗汉军防不胜防,叫苦不迭。 不久之后,孔有德率领八旗汉军主力浩浩荡荡地到达,同样没看上千把人的圭圣军,直奔州城,他望着晋州城那坚固的城防和严密的防守,心中暗自思忖,强攻恐怕难以取胜,徒增伤亡。 于是他留下六千人继续围困晋州,自己则亲率大军绕城南下,目标直指南宫县。他企图攻下南宫,在此设伏,等待卢象升的到来,然后与满清八旗合围,话说回来,这孔有德确实聪明。 孔有德,原本是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义子,在毛文龙麾下时,他深受其赏识与栽培,在军中逐渐崭露头角。毛文龙死后,孔有德转投山东,统领登莱军,崇祯皇帝对登莱军寄予厚望,特意拨发内帑,为其打造火器重炮,期望能借此强军,抵御外敌。 孔有德倒也并非庸碌之辈,练兵颇有一套方法,在他的训练下,登莱军也有了几分精锐之师的模样。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登莱军奉旨北援,这本是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主官上级的指挥却混乱不堪。一会儿下令登莱军乘船前行,一会儿又改令走陆路,如此反复折腾,致使孔有德部损失了大量辎重。 士兵们在这混乱的调度下,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等到了吴桥之时,全军已然断粮多日,远远望去,士兵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活脱脱一群乞丐模样。军中士卒们连日来忍受着饥饿,还要艰难跋涉,实在难以支撑。无奈之下,有人在当地乡绅处偷了几只鸡来果腹。 这本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可那乡绅却不依不饶,非要严惩这些士兵。孔有德得知此事后,为了安抚乡绅,将偷鸡的士兵掼耳游街,以示惩戒。他本以为这样便能平息事端,可那乡绅却得寸进尺,依旧不依,非要孔有德将偷鸡士兵偿命不可。 士兵们心中的怒火本就被饥饿与疲惫点燃,此时更是被乡绅的无理要求彻底激怒,终于,士卒们哗变了,直接踏平了当地。孔有德见此情形,心中也是无奈又愤懑。在这绝境之下,他顺势率领哗变的士兵回攻登莱。 朝廷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惊,立刻发兵围剿。孔有德在与朝廷军队的对抗中,虽奋力抵抗,但终究难以抵挡朝廷大军的攻势。最后在登州,孔有德带着麾下万人,携带大量火器,乘船毅然奔向辽东,投降了满清。 此次作为火器部队的将领,孔有德跟着清军南下。清军向来擅长野战,在开阔的战场上,铁骑纵横,无人能敌。然而在攻城方面,清军却一直存在短板。而孔有德所率领的部队,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他带来的火器重炮,在攻城时威力巨大,能够对坚固的城池造成沉重打击。孔有德身为降清的明军将领,在满清阵营中被视为 “二鬼子”。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他在南下过程中往往表现得更为残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深受其害。 不仅如此,他还成为了清军的一枚绝佳诱饵,清军深知孔有德曾为明军将领,明军对其恨入骨髓,便利用他的这一特点,让他率领部队先行,引诱明军出战。一旦明军上钩,清军便从暗处杀出,将明军一举歼灭 。 卢象升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满清向来狡诈多端,诡计百出。此次八旗汉军南下,意图险恶,绝不能分散主力。 于是他将各地那些尚有一战之力的独立军队,如同撒下一张严密的大网般,进行精心部署。他期望以此能够有效地阻击八旗汉军的攻势,为大明争取更多的时间,拖延敌军的脚步。 圭圣军的土字营侦骑在侦察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敌军主力已然南下的重要情报。谭威得知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率领圭圣军迅速奔赴晋州城下。然而八旗汉军却在此故布疑阵,他们以五千兵力大张旗鼓地与圭圣军对峙,却仅留下一千人佯装围城。 晋州城被围之后,与外界彻底失联,消息断绝。于成勇被困城中,对城外的局势虚实全然不知,心中慌乱不已。他完全不顾谭威和圭圣军的死活,只是一味地命令守军紧紧守住城池,不敢有丝毫出城迎敌的举动。 圭圣军与八旗汉军在城外僵持不下,双方虎视眈眈。由于一时之间都难以寻找到合适的战机,且彼此心中都有所顾虑,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先是以弓箭对射,一时间箭雨纷飞,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在对方的阵营中。 但这种对射并未持续太久,八旗汉军开始用火绳枪试射,奈何谭威对射程把握极好,圭圣军全军提前撤出射程。八旗汉军不仅没有发挥火绳枪的优势,反而被谭威的复合弓部队杀伤许多,一阵对射之后,谭威又让雷字营一人举双旗,水字营用树条扫出烟尘,造成千军万马的感觉,五千八旗汉军不明敌情不敢上前,对峙片刻,便各自收兵回营。 第61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白天这场在晋州城外的对峙,让谭威心中气愤难平,他看着晋州城内过万的大军,竟然被千余八旗汉军围困,却不敢出城救援,这实在是窝囊至极。 在回营的路上,谭威和校尉们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于成勇的怯懦与无能。“这于成勇,简直就是个缩头乌龟!坐拥万军,却被区区千余人困在城中,眼睁睁看着我们在城外苦战,竟无动于衷!”谭威满脸怒容,这要是大明官兵皆是如此,自己就要考虑一下计划了。 校尉们也纷纷附和,言辞中满是对其的不齿。而当谭威想到王德胜部在之前战斗中的顽强表现,又不禁叹息道:“唉,真是将熊熊一窝啊!王德胜如此英勇,却摊上这么个畏敌如虎的主将。”白天谭威曾派人试图摸进城内,与于成勇取得联系,传递城外的情况,可无奈行动失败。 到了晚上,谭威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亲自加强营地的戒备,仔细检查每一处岗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才回到营帐。在营帐中,他静下心来,练习王常月给的心法,试图安定自己烦乱的心神。 或许心法冲灵,能捋顺思路,一个奇异而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谭威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想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为何不能率领圭圣军,改变巨鹿大战的历史走向呢? 若能将这支作为清军外援的火器部队一举歼灭,说不定能够扭转大明如今被动的战局,也可以让汉家河山免于屠戮,那些伪君子做不到扭转乾坤,那自己就用枪逼着他们去做。这个想法让他内心激动不已,心脏砰怦直跳,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许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历史的轨迹或许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他在豪赌。谭威努力回想巨鹿之战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他大致知道这场战役的总体进展,但具体的时间和一些关键细节,却记得不是十分准确。 巨鹿之战发生在巨鹿县贾庄,当时的进程是,八旗汉军率先攻打巨鹿,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而受阻。随后朝廷却下达了混乱的命令,要求围歼敌军。卢象升无奈之下,只得领命南下。当他到达贾庄后,便被满清的阿巴泰团团围住。 更为糟糕的是,杨嗣昌提前将卢象升的副将支走,县令左其人、巡抚张其平更是扣发粮草,陈新甲又分兵去守皇陵。最终身为总督天下援兵的卢象升,在贾庄能够指挥调动的,只有天雄军不足五千人。 紧接着不知清军如何知道的消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层层围困住卢象升部。而距离卢象升部仅有一日路程的高起潜所辖的关宁军援军,见此情形,竟然直接见死不救,远远地遁入山东。 最后在一众 “猪队友” 的神配合下,当时明朝唯一能征善战的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就这样在贾庄悲壮地陨落了。卢象升死后,不明真相的崇祯皇帝,竟然破口大骂卢象升孟浪无脑,连累三军。从那以后,明朝在军事上再无优势可言,也再也没有真正忠心耿耿、能够力挽狂澜的勇士了。 谭威坐在营帐内,眉头紧锁,双眼紧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一旁轻点。他仔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心中暗自思忖:圭圣军作为天雄军的前锋营,本就肩负着进攻的重任。如今晋州攻防陷入胶着状态,八旗汉军主力却已南下,继续驻守塔鲁关似乎意义不大。与其在此僵持,不如尾随敌军主力,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或许能打破当前的困局。 主意已定,谭威立刻召集校尉们前来商议,待众人到齐,谭威站起身,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如今这局势,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晋州这边攻防僵持不下,而八旗汉军主力已然南下。咱们圭圣军身为前锋营,一直按兵不动可不是办法。我认为咱们应尾随敌军主力,寻个机会从背后下手。”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张龙率先开口提醒道:“将军,咱们若擅离驻地,可是有军法处置的风险啊。” 谭威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张龙,你所言我明白。但战机稍纵即逝,此时若不行动,更待何时?我圭圣军从不害怕责任,若是只为自保,我们何苦离开静海。” 赵国强、奚广昆、徐悠纷纷表示赞成,他们齐声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咱们为的是保家卫国,不是混军粮的丘八。” 而汪达拿、柳能则未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谭威看了看众人,对尚有血性的同袍们很满意,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多了,圭圣军可不要循规蹈矩之人,他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走之前。先袭击围城的八旗汉军,抢他们的战马,给雷字营配上马,增强咱们的机动性,也让他们不敢尾随我们。” 凌晨时分,天色依旧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圭圣军全体将士已然整队完毕,悄无声息地来到晋州城外。通过侦察得知晋州城东门的敌军兵力最为薄弱。谭威迅速做出部署,他将主力部队埋伏在暗处,准备随时出击。又命令水字营前去佯攻南门的八旗汉军,以此引东门的敌军前去救援。 水字营的将士们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手持火把,弯弓搭箭,点燃箭头后,朝着南门敌营射去。一时间南门敌营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八旗汉军见状,顿时慌乱起来,纷纷朝着南门集结。水字营将士们见敌军中计,佯装不敌,边战边退,引着敌军追击。而此时东门的敌军果然按捺不住,纷纷出营,朝着南门救援而去。 就在他们行进途中,早已埋伏好的圭圣军主力发动了攻击。特制的铁箭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刹那间敌军阵脚大乱,不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敌军将领见状,迅速稳住阵脚,指挥士兵们还击,这只部队火绳枪装配很高,随即开枪还击。谭威见敌军并未完全陷入混乱,难以将其分割包围,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果断下令后撤,一时间居然僵持住了,这对谭威所部很不利。 就在此时,谭威借着城头的火光,隐隐看到大部分八旗汉军有些慌乱,给火绳枪添加火药时往往撒出一片,两三次射击后,被堵到东门不知真相的八旗汉军,脚下早已一片火药。 圭圣军撤出火绳枪射程后,虽然改良的复合弓射程大于火绳枪的射程,但是杀伤效果差了很多,现在看到慌乱的枪兵,想必撒了足够的火药了,利用这个优势,谭威下令射出点燃的火箭。果不其然,一轮火箭射出,对面就像来了花似的,顿时绚烂多彩。 晋州城上的守军看到城外的战斗,顿时热血沸腾,纷纷向于成勇请战,想要出城协助圭圣军。然而于成勇心中嫉妒谭威,担心他立下战功,自己对比之下会被罚,竟一口回绝,不许守军出击。 那些急躁的军士们见此,心急如焚,他们纷纷拉弓射箭,试图支援圭圣军,可无奈距离太远,他们的软弓射出的箭矢纷纷落地,毫无效果,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错失。谭威也不是愣头青,看到晋州军无动于衷,自己又无法歼灭数倍于己的敌人,索性搜刮一些敌军惊扰的战马后回撤而走。 天亮之后,晋州城外的景象清晰可见,南门的敌营大多已被烧毁,残垣断壁间还冒着缕缕青烟。而在东门和南门之间的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中箭倒地的八旗汉军,还有很多被烧焦的残躯,黑血染墨了大地,一片惨烈景象。 第62章 奇袭计划 谭威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冷峻,晋州之事让他清醒了许多,此时他率领着圭圣军从塔鲁关浩浩荡荡地朝着南宫县方向行进。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八旗汉军和清军的身后,如同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圭圣军专对敌军的辎重队和斥候队下手,每次出击,都如闪电般迅速,一击即中,随后又迅速撤离,让敌军防不胜防。 满清白甲巴牙喇哈里束,是个狡黠且心狠手辣的将领,他对圭圣军的骚扰不胜其烦,多次设下埋伏,妄图一举吃掉这支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军队。 然而圭圣军有土字营侦骑这双 “千里眼”,应对起来极为谨慎。侦骑们分成多个小组,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在周边山林与道路间来回穿梭侦察。 只要一发现敌军设伏的迹象,便立刻发出特殊哨鸣,谭威得到消息后,会果断下令圭圣军停止前进,迅速隐入山林之中。 他们在山林里悄无声息地潜伏着,如同融入自然的影子。待哈里束见久等无果,悻悻离开后,圭圣军又继续踏上征程,紧紧跟随在敌军身后。 就这样圭圣军像一只赶不走的蚊子,时不时地叮上敌军一口,让他们头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谭威心中十分清楚,决战必将在巨鹿一带展开,孔有德急于赶路,想要尽快与清军主力会合,不会全力来对付他们这支 “小股部队”。 只要圭圣军时刻保持小心谨慎,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基于这样的判断,谭威稍稍放慢了行军,开始静下心来等待大战的来临。 每日扎营之后,他便沉浸在王常月所赠经书与练武之中,他手不释卷,仔细研读,希望能从中汲取更多的心法,以便在未来的时代变换中打下身体基础。 同时他也不忘勤练武艺,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在近两个月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在练气方面逐渐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日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圭圣军宿营扎寨。谭威像往常一样,在营帐中静心练功。 他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而深沉,全身心地沉浸在炼气的奇妙世界里。突然他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仔细一听,竟是小兵压低声音的交谈。这声音极为微弱,若在往常,他根本不可能听到。 但此时这些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谭威心中一惊,却并未立刻睁眼,而是继续静心聆听。渐渐地他发现周围的各种声音,无论是远处士兵的脚步声,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谭威结束练功后,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仔细排除了多种可能,诸如营帐距离过近、当晚风声减弱等因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认为,这很可能是自己长期练习练气之法,从而提高了听力。 想到这里,谭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意识到,炼气之法或许将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 。 自从张小甲成为谭威的亲卫后,每日的操训之余,他便常与谭威切磋刀法。谭威对张家刀法进行了改良,精简为五式,却更加简洁凶狠,每一式都透着致命的凌厉。 起初张小甲由于练习张家刀法的时间久,对招式更为熟悉,在切磋中常占上风。他手持长刀,身形矫健,刀法娴熟,一招一式间尽显功底。谭威虽稍落下风,但他毫不气馁,日夜钻研琢磨。 随着时间推移,谭威进步神速,原本略显生疏的招式,如今已运用得炉火纯青。张小甲见状,反而时常虚心地向谭威请教,两人相互探讨,刀法也在交流中不断精进。 谭威听力增强后,整个人的协调性、控制力和敏捷性都有了显着提升。他与张龙的较量,更是让张龙吃惊不已。 只见谭威手持长刀,身形如电,刀法凌厉无比,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呼呼风声。张龙深知谭威实力大增,不敢有丝毫懈怠,使出浑身解数应对。两人你来我往,刀光闪烁,难解难分。 一番激斗后,张龙才勉强略占上风。这场较量,让谭威信心大增,他愈发坚信自己的能力,也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期待。 几日的尾随终于到了目的地,八旗汉军和清军前锋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逼近南宫县。圭圣军一路南行,粮草储备原本颇为充足,而且还凭借着出色的作战能力,从敌军运粮小队手中抢夺了不少物资。然而军士们每日运动量极大,加上偶尔接济路上的饥民,储备的粮草还是消耗甚快。 这日土字营侦骑像往常一样,在周边区域仔细巡逻,当他们行至一处山谷时,意外发现了八旗汉军伪装的简易粮仓。 这座粮仓被巧妙地隐藏在山谷之中,周围有五百敌军守卫,距离八旗汉军主力仅有八里之遥。侦骑们不敢耽搁,迅速将这一重要情报汇报给谭威。 圭圣军向来擅长此类袭扰的闪击战,校尉们得知消息后,求战欲望高涨。他们纷纷聚集在谭威营帐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谭威也知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既能解决军中粮草之急,又能给敌军沉重打击。他与张龙立刻展开商议,两人对着地图,仔细研究粮仓周边地形以及敌军部署。谭威指着地图说道:“老张,此粮仓对我军至关重要,必须拿下,就算拿不下也得毁了,不能让满清得到。” 张龙点头称是,回应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敌军守卫不少,需得谨慎行事。” 两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定下了火烧粮仓、趁乱截取之计。 计划既定,谭威迅速召集各营校尉,详细部署任务。他看向张龙郑重说道:“老张,此次行动由你带领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执行夜袭任务。务必小心谨慎,一击即中。” 张龙挺胸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接着谭威又转向柳能,吩咐道:“柳能,你率木字营,携带火箭,尽可能靠近粮仓,寻机放箭烧仓。” 柳能抱拳领命:“遵命,将军!” 最后谭威对汪达拿和赵国强说道:“汪达拿,你率火字营;赵国强,你率水字营,负责趁乱夺取部分粮草,能拿多少拿多少。确保行动顺利,若有变故,及时撤离。” 汪达拿和赵国强齐声回应:“是!” 众人领命后,迅速各自回营,准备今夜的行动,一场针对八旗汉军粮仓的突袭即将拉开帷幕 。 第63章 损兵折将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笼罩了整个大地。张龙神色凝重,带领着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如同一群隐匿在黑暗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八旗汉军的粮仓逼近。 他们的裹脚衔枚,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敌军。当距离粮仓仅有一里之遥时,张龙依照计划,示意火字营和水字营留下接应,柳能则率领木字营的三百军士,独自向着粮仓继续潜行。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柳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带领着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行。 然而就在他们临近粮仓的那一刻,突然鼓角齐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震得人耳鼓生疼。紧接着一彪军马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木字营团团包围。 八旗汉军的铁箭如同雨点般密集地射来,木字营的军士们躲避不及,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柳能心中暗叫不好,意识到中了敌军的埋伏,但他并未慌乱,大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慌,随我突围!” 木字营的军士们在柳能的带领下,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以强弓硬弩射向追兵。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射向敌军,一时间冲在前面的八旗汉军纷纷落马。 借着这个机会,柳能率队突围,他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尽管木字营的将士们英勇奋战,但无奈敌军人数众多,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突出重围时,木字营人数已不足百骑。 八旗汉军的骑兵哪肯善罢甘休,他们紧追不舍,马蹄声如雷,扬起滚滚尘土。木字营一路且战且退,终于退至接应地。 张龙见状立刻下令:“火字营、水字营,放过木字营,向追兵猛射!” 火字营和水字营的将士们迅速行动,万箭齐发,射向追兵。一时间,箭雨纷纷,敌方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阵脚大乱。 木字营稳住阵脚后,与火字营、水字营合力反击,张龙亲自率领火字营和水字营从两翼突击,冲入敌阵,与敌方骑兵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火字营的长枪兵训练有素,他们在冲锋时,长枪如林,威力巨大,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水字营的长刀在近身马上战斗中占据优势,将士们挥舞着长刀,寒光闪烁,每一次挥砍都带着致命的力量。 张龙在战场上如同一头勇猛的雄狮,他纵马冲入敌阵,与敌军将领正面交锋。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互不相让。 三回合过后,张龙瞅准时机,用手中的长刀夹住对方的长枪,猛地一用力,将对方的长枪夺过,顺势一挥,将敌将斩于马下。敌方骑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士气大挫,抵挡不住圭圣军的猛烈攻击,纷纷掉头逃窜。 他们的逃窜冲乱了后面步兵的队形,一时间敌军阵营大乱。圭圣军乘胜追击,喊杀声震天。敌方步兵们见势不妙,四处逃散,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土崩瓦解 。 木字营的将士们看着身边倒下的众多兄弟,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他们双眼通红,充满仇恨,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那些尚未逃掉的八旗汉军身上。 在他们的刀下,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幸免,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力量,直到将这些敌人全部诛杀。 随后木字营、火字营和水字营一路追到粮仓前,此时粮仓的守军早已紧闭寨门,严阵以待。他们在寨墙上堆满了防御器械,弓弩手们搭箭上弦,土炮也已经瞄准,时刻准备应对来犯之敌。 柳能看着紧闭的寨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率领着木字营剩余的将士,在距离粮仓四百步外站定。柳能大声喊道:“弟兄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放火箭!” 将士们齐声怒吼,将手中点燃的火箭纷纷射向粮仓。一时间火箭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朝着粮仓飞去。 粮仓的守军见状,急忙用弓弩还击,然而他们的箭程不及,根本无法阻止木字营的火箭。而土炮俯角倒射,此处山棘众多,根本打不着人。 恰好此时风势较大,火箭一落入粮仓,便迅速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粮草。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将整个粮仓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滚滚浓烟直冲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张龙见任务已经完成,对着柳能喊道:“柳能,撤!” 柳能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悲痛,率领着木字营剩余的将士,跟随张龙离开了战场。 此战是圭圣军建军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木字营折损了近百名军士。但他们也以少胜多,成功烧毁了敌军的粮仓。 谭威得知消息后,心中满是悲痛与自责。他并未怪柳能,而是自责道:“都怪我大意,没有料到敌军会设下埋伏,让兄弟们白白送了性命,当自领二十军棍。”随后不听众人劝阻,当场脱衣在校场跪着受罚,当然对于谭威的体格来说,二十军棍不会伤了他。 天亮之后,谭威得知八旗汉军主力早已撤离,而他们攻击的这个粮仓竟然是假的。心中更是自责不已,他亲自带人来到战场。 看着战场上一片狼藉,圭圣军将士们的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谭威的眼眶湿润了。他强忍着悲痛,指挥士兵们小心地将圭圣军的遗体一一掩埋,并在每个坟墓前做好标记。 他对身边的文书说道:“一定要将这些牺牲的兄弟记录在册,咱们回去后,按规矩发放抚恤金,绝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寒心。” 随后他又下令将八旗汉军的尸体也掘坑另外埋葬,圭圣军不做折辱敌尸的下作事。 战后圭圣军伤员众多,营帐内一片哀嚎声,谭威看着受伤的将士们,心中满是忧虑。他明白救治伤员刻不容缓,于是立刻召集各营校尉,要求各营出五名军士,跟着吕智安好好学习战场急救,还要成立一支医护队,以后好照料受伤的兄弟。 各营校尉纷纷领命,谭威又找到吕智安说道:“吕先生,还请您按照我写的药方,制成随身药,方便将士们携带使用。” 吕智安点头应允,低头一看,金疮油、清毒散、正气水、泻立停。。。。。。 在战场的废墟中,圭圣军找回了部分战马,谭威思考片刻后,决定从雷字营抽调一百人编入柳能营,以补充兵力。一切安排妥当后,谭威带军继续南下。 第64章 调离贾庄 三月中癸丑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血腥的到来。圭圣军的将士们身心俱疲,艰难地在崎岖的道路上行军,向着巨鹿北面进发。 一路之上陌路崎岖,马蹄搅陷,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主将先行,身先士卒,大家都谨遵军纪,紧紧跟随在谭威身后。 连日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巨鹿北面,谭威顾不上休息,立刻下令土字营绘制矫正贾庄、南宫县周边精确地形图, 众校尉听闻,面露不解之色,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 “将军为何非着急绘制地形图?这与我们当前的任务有何关联?”“是啊,如今大军云集,我们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与友军会合,共同抗敌吗?” “圭圣军隶属天雄军序列,本来我们脱离布防就是违令,如今不去与主力汇合,反而在一个陌生地方徘徊,这是图什么?” 谭威看着校尉们疑惑的神情,并未多做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如今他们依旧是局外人,自己不能乱解释。 幸好圭圣军的执行力一直很好,谭威严肃说道:“诸位不必多问,执行命令便是。” 此时巨鹿和南宫县之间大军云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圭圣军如同隐匿在草丛中的夜猫,小心翼翼地隐蔽行动,生怕被敌军发现。经过一番潜行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贾庄。 如今形式已经脱离了历史,整个北直隶都成了战场,冀北京畿之地有西路军大将军、满清成亲王岳托所部万余人在定州到河间一带布防,既能钳制北京城,又能虚耗明军精锐,满清克拉巴图鲁、西路军副将果鲁里以昌平明皇陵为威胁,滞留明军大部。 冀南一带便成了主战场,东路军合孔有德部超过三万人在此肆虐。以南宫县为中心,西北是满清户都巴图鲁、镶白旗佐领,甲喇额真赵尔哈所带五千轻骑坐镇赵县,西南是金刀驸马厄扈巴图鲁所带的八千精兵横挡在邯郸,东侧是副帅多罗饶余贝勒 阿巴泰率主力亲自坐镇在德州。 四周皆强敌,只有中间南宫一带的孔有德一路攻城杀掠,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圈套,就等着卢象升来抓孔有德呢,战局一时诡异起来。 卢象升军事嗅觉十分敏感,他知道满清的真正目标是自己,所以核心兵力绝不分散,但对于几处“阵眼儿”,还是挑选了几支可战的援军来驻守,希望关键时刻能起到“活棋”的作用。 被分配到贾庄的辉德军主将张龙翔,正满脸愁容地在营帐中踱步,他望着地图,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兵力实在不足,如何守得住贾庄啊……”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大人,圭圣军抵达贾庄!” 张龙翔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迎了出去。见到谭威他激动地说道:“谭将军,你们可算来了!我正愁兵力不足,如今有了圭圣军,咱们兵力一下增强至四千人,这下可就有底气了!” 谭威拱手回应:“张将军客气了,保家卫国,乃我等职责所在。” 谭威记得在历史上,孔有德会从贾庄逃跑,而贾庄守军会因谣言弃守,致使卢象升陷入重围,他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死守贾庄,截住孔有德,将东北的生路守住。 随后谭威再次令土字营侦察贾庄周边的详细地势,他与张龙在营帐中商议阻击细节,张龙满脸疑惑问道:“将军,咱们为何如此重视此地?又为何非要死守贾庄?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谭威笑了笑,表情诡谲,盯着张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张龙,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你不要问任何问题,只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别的不要问。” 张龙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见谭威如此说,也不再多问,点头领命。 圭圣军刚到贾庄不久,明军前锋营便派人前来联系军务,原来冀州都司赵忠坤兵力不足,在南宫县与孔有德前锋交手后,陷入了困境。他焦急万分,四处寻求支援。 当得知圭圣军在贾庄时,以暂代的左军都指挥的身份急忙下令:“令谭威率部前往前锋营,速速合兵一处!” 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乃勋贵之后,品级上大谭威两级,职位上也压谭威一头。 他清楚此次战斗的结局,自己带的这帮子乌合之众,军饷都贪干净了,仗根本没法打,他索性拉着圭圣军能够尽快赶来支援,以解燃眉之急。 谭威手中紧握着那道调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原本精心策划在贾庄阻击孔有德的计划,此刻如同费尽心力编织的蛛网,被一只老鼠瞬间破灭。 可这年头军令如山,尽管满心不甘,可他也知道,直接违抗军令无法交代。无奈之下,谭威只得长叹一声,开始着手准备率领圭圣军前往大明前锋营会师。 出发前他特意找到张龙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再三暗示道:“张将军,贾庄这地方至关重要,乃战局锁匙,您务必坚守,绝不可有丝毫懈怠。” 张龙翔虽不太明白谭威话中的深意,但见他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谭将军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死守贾庄。” 谭威带着圭圣军来到大明前锋营,见到了前锋营左军都指挥赵忠坤,这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之气。谭威上前恭敬行礼,然而赵忠坤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既未让他安座,也没有丝毫热情的表示,只是冷淡地交待了几句任务要点,那态度仿佛谭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谭威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此刻大敌当前,应以大局为重。 彼时战场上的局势错综复杂,八旗汉军、清军与大明军前锋相互交错,犬牙相峙。谭威面对战局瞬息万变,当即令土字营全力打探敌军情报。很快土字营传来侦察的消息,一支千余人的八旗汉军辎重部队正在二门桥驻屯,每日都向巨鹿运送粮草。 校尉们听闻此消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纷纷请战:“将军,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赶紧出击,劫了他们的粮草,满清深入汉地,最怕的就是粮草后勤!” 谭威却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思考了一会儿,他对上次的失策记忆犹新,但是人不能因噎废食,军队就更不能了。最后还是说道:“先别急,咱们得谨慎行事,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谭威亲自带领侦察小队,悄悄靠近二门桥,仔细观察八旗汉军辎重部队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深入查探,掌握了其行动规律,心中也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 在黑洋山设伏。 他将计划向赵忠坤汇报,赵忠坤听后,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作战方案,他觉得只要谭威不离开方圆二十里,怎么样都行。谭威看着赵忠坤那敷衍的态度,心中暗自摇头。 自南下至七日,庚申日术午,谭威留下雷字营负责留守前锋营,自己则率领全部骑兵急行军,向着预伏地点奔去。到达黑洋山后,他迅速指挥各营进入指定位置。 金字营隐蔽于山崖之上,精心准备好弩箭和石块,只等敌军进入射程;木字营则负责堵截巨鹿方向,防止敌军增援;山字营埋伏于二门桥附近,准备给敌军致命一击。黑洋山右侧是缓坡,左侧为平地,虽并非绝佳的设伏地点,但距离敌军必经的小路很近,且有利于骑兵展开冲锋。 天刚蒙蒙亮,八旗汉军的前哨部队便出发了,只见一个骑兵骑着马慢悠悠地朝着缓坡上走去,到了坡顶,他勒住缰绳,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拔出腰间号旗挥舞,随后又掉转马头下坡返回。 当他们逐渐靠近木字营的潜伏地时,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突然木字营中一匹战马不受控制地打响鼻,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平静,八旗汉军前哨惊觉异常,直接拔马逃窜。 第65章 多拉尔·班布 那前哨轻骑刚转身趋马,说时迟那时快,木字营的将士们果断出手,一排弓箭如雨点般射出,前哨轻骑未发出声便成了刺猬。 八旗汉军辎重部队千余人,远远瞧见之前发出的可以通过的信号,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放心大胆地朝着小山坡前行。木字营的将士们一个个屏住呼吸,隐藏在暗处,紧紧盯着敌军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 赵国强躲在山坡一侧,眼睛紧紧盯着缓缓靠近的八旗汉军辎重部队。当他看到敌军大部已经进入预定包围圈时,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军鼓。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宁静,仿佛是战斗的号角,响彻四方。 金字营的将士们听到鼓声,如同离弦之箭,立刻用弩箭朝着八旗汉军射击。一时间弩箭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射向敌军,八旗汉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队伍瞬间大乱。 但他们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依托辎重车辆,朝着金字营的方向回射。 八旗汉军的将军见势不妙,立刻率领护卫队骑兵,朝着山坡发起冲锋,试图冲破圭圣军的伏击。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圭圣军各营早已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冲来。圭圣军的骑兵们犹如猛虎下山,凭借着出色的骑术和强大的冲击力,迅速将敌军包围、分割。 面对圭圣军的猛烈进攻,八旗汉军将领也是久经沙场,他一边大声呼喊着指挥,一边迅速做出应对策略。他命令骑兵迅速撤回辎重队伍,与步兵以及随行的民夫们一起,将辎重围成一个紧密的圆圈,以此作为掩护,继续向圭圣军射箭。 尽管八旗汉军将军指挥有方,但分散在外的八旗汉军终究难以抵挡圭圣军的强大攻势,很快便被一一消灭。战场上只剩下将军的护卫队还在负隅顽抗。 谭威见状认为此时劝降也算是避免徒增伤亡,便命徐悠上前喊话,徐悠催马靠近,高声喊道:“对面的汉军听着,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大势已去,没必要给建奴卖命,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那将领不仅拒绝投降,还恼羞成怒,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了徐悠的手臂,徐悠吃痛,身子晃了晃,但仍强忍着疼痛,没有退缩。 谭威见此情形,心中大怒,亲自上前。 他来到阵前,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乃圭圣军将军谭威!你们如今已陷入绝境,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速速投降,尚可饶你们性命!” 对面的将领听后,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又是一箭射来。谭威早有防备,迅速举起马盾进行格挡。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箭支重重地撞击在马盾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谭威的手臂如同遭受棒击一般,一阵剧痛袭来,他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马盾。 谭威心中暗自吃惊,这清弓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仅仅一箭,便让自己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看来眼前的这场战斗,必将异常艰难。 谭威见对方如此顽固,丝毫没有投降之意,心中的耐心消磨殆尽。他面色一沉,果断下令:“放箭!” 随着谭威一声令下,圭圣军的弓箭手们迅速张弓搭箭,一轮箭雨如飞蝗般朝着辎重车后的八旗汉军射去。 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瞬间八旗汉军阵营中响起一片惨叫,不少士兵中箭倒地。紧接着第二轮箭雨又至,两轮箭射过后,辎重车后的八旗汉军所剩无几,原本紧密的防线变得七零八落。 水字营见状,抓住时机,在将领的带领下发起冲锋。就在这时,圈内突然冲出一员猛将,正是满清汉军的那个将领。只见他虽身上带伤,却依旧目光如电,身手不凡。 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接连刺杀靠近的水字营军士。那长枪在他手中犹如灵动的毒蛇,寒光闪烁,每一次刺出都带着致命的力量。水字营的将士们虽英勇无畏,但面对清人将领如此强悍的攻击,竟一时难以抵挡。 混战之中,清人将领瞅准时机,一枪刺向颉永羌,颉永羌躲避不及,被长枪狠狠刺中。清人将领凭借着自身的勇猛,在圭圣军的重重包围中硬生生地冲出了一个口子。 此时谭威正在战场的另一侧,他看到清人将领突围,心中一惊,立刻策马想要阻击,可距离太远,终究是来不及了。 清人将领冲出包围后,迅速挂枪取弓,一边纵马逃窜,一边回身放箭。他的箭术精湛,每一箭射出,都带着强大的威慑力。水字营的将士们见此情形,不敢贸然靠近,最后还是让其逃脱了。 谭威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叹服其神勇,心中暗自感慨:“此等猛将,实在罕见!” 惊叹之余谭威赶忙来到颉永羌身边查看伤势。颉永羌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谭威仔细一看,幸好颉永羌胸前佩戴着护心铜镜,长枪只是刺中了他的左肩,这才没有造成致命伤。谭威松了一口气,吩咐士兵将颉永羌抬下去好好医治。 战后圭圣军俘虏了一些受伤的八旗汉军军士,经过审问,这些俘虏告知谭威,逃走的那员猛将是索伦部额勒登部族首领的小儿子,被豪哥赐名多拉尔?班布。 谭威听后心中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实际上班布正是清朝猛将海兰察的曾祖,他是建州女真北扫时期抓的壮丁。 此次随孔有德南下,担任白甲巴牙喇牛录额真,同时肩负着监视孔有德的重任。只可惜这次他奉命护卫辎重车队,却遭遇圭圣军设伏,最终战败而逃。 圭圣军在打扫战场时,从八旗汉军的辎重中补充了充足的军粮,这些粮食对于长期在外征战的圭圣军来说,犹如一场及时雨。补充完军粮后,为了防止剩余的辎重落入敌军手中,谭威下令将剩余的辎重车队付之一炬。 一时间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升腾而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这些搜刮于汉人百姓的带血的辎重车队,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第66章 (爆章!)巨鹿大战一 冀州明军大营内一片萧肃,帐内卢象升看着手中的战报冷笑。 赵忠坤奏报,其部曲在南宫县一带与清军多次交战,互有胜负,近日在黑洋山附近,合圭圣军一部大战清将班布,在赵忠坤的亲自指挥下大败清军,烧毁其粮草辎重无数,斩敌逾千。 而除了手里的这封捷报,还有早就平铺在案几上的另一封“告状信”,内容是晋州军于成勇的汇报,说前几日晋州军合圭圣军在城门大战清军孔有德主力,敌方死伤无数,后圭圣军违令离城浪战,无视于成勇军令,南下遭遇清军设伏,全军覆没,少数残兵逃往南宫县。 帐内的卢象升捏着战报有些发抖,许久后如同泄了气一般叹道: “伯祥(杨廷麟的字)啊,我大明的将领都是这样的饕餮吗?贪功虚报,一点也未有顾忌吗?” 一旁嘬饮冷茶的幕僚杨廷麟盯着杯中的茶梗说: “督师何必揪心于此,这些年来不都如此,再说何止武将,那朝中的诸位。。。。。。” 说到这里,杨廷麟不再言语,拿着杯盖盏着那根茶梗,似乎是很认真。 “那谭威部曲二千众,能辗转预判冀南,属实善谋善战呀,侦游司汇集了谭部从静海到如今的所有大小战,只能说鹤立鸡群哇,突椽先烂,谭威部恐怕要被这些废物给拖死。” 卢象升最后也只能以评判的态度给予圭圣军肯定,至于给点政策,那就已经不行了。卢象升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背后的形势地图上,那黑色代表满清的布片,如同一个个丑陋的补丁。 !!! 南下的清军有两支,合计四万人,多尔衮死后曾短暂在蓟州汇集,如今等来孔有德后又再次分兵。 直隶根据与清军对峙的情况分南北两处,北边靠近京畿的是岳托五千军驻河间、果鲁里三千人在定州,还有博尔托三千人在燕山附近,随时袭击昌平明皇陵。 南部就自成一局了,南北似乎各打各的。南部以巨鹿为中心,清军在西北栾州有赵尔哈、西南邯郸有伊拉尔、诸军元帅阿巴泰率主力在东边德州,就留孔有德在中间攻城掠地制造混乱。 明军安排就被动多了,首先北边只有清军万余人,却硬生生拽住了整个京畿的兵力。不光如此,陈新甲以守皇陵的名义劈走一半天雄军,胡飞为代表的新军崇祯皇帝又不舍得用,剩下的十万京营连城门都不敢出。 南边更惨,卢象升所率大军主力驻扎冀州,这样子既能北上支援,又能南下攻伐,只要不分兵,满清就不敢大决战,等后勤一旦不足,清军就是瓮中之鳖,不敢说全歼,那至少也得完整的留下几支。 目前卢象升大营兵力四万,对南部阿巴泰三部总兵力的三万人,还是有优势的。再加上各地州府县城大大小小的卫所兵和府衙兵,各地坚持到援军不成问题。 尤其是像谭威这样的圭圣军,精兵千余人,机动性强,战力尤佳,目前宣大、山东、山海关都抽调了几支千余人的援军充实卢象升周边,现在看来只要耗得起,满清必然失败。 一切皆好,就是怕万一呀。。。。。。 此刻紫禁城的暖阁里,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在仔细的看形势图,这是刘闻言呈上的,至于为何不是兵部和锦衣卫制作,无他,崇祯不信他们,这家伙长心眼儿了。 一旁的刘闻言拱手而立,等待着皇帝的垂问,崇祯则一副焦急的表情,总是看看地图又咂咂嘴摇头否认。 “长广(刘闻言的字)啊,建奴京畿置兵不过万余,如今京营十万,可用再少也有精简出来的三万,加上三千圣恩军新军,真的要一下不打吗?” 崇祯有些急躁的问到,之前还以为他也穿越了呢,如今一看这耐不住心气儿的样子,再推测他穿越或者被夺舍了的话,那就是纯纯的想多了。 刘闻言似乎没像前些时日那样热血了,他认命了,崇祯还是那个崇祯,完全没有前些时日与自己商策时的赤诚了,又开始乱插手了。 那次与谭威畅谈,刘闻言感悟颇丰,将一些理念呈表上奏,没想到能引起崇祯的注意,尤其说到火器克骑兵时,刘闻言不仅将谭威细说的三排发枪阵、火炮辅助还有西方刚有的燧发枪画图详细说了,还对明清的形势进行了预测,当然刘闻言没有隐瞒,直言是与谭威交谈所得。 崇祯起先想让谭威训练新军火器,可几日后多疑的老毛病就犯了,念叨着“能者多不忠”,然后就便宜了胡飞,继而之前与刘闻言协商的多项改革也都打了折扣,殊不知做了一半的事更耽误事,还不如不做。 这也是刘闻言浇灭了激情,开始寡寡然的原因了,面对这个三分钟热度,多疑且妥协的君主,刘闻言心如死井,只做咨备,崇祯问一句他答一句,冷漠而尊敬。 “陛下,京营一败,满盘皆输,我们需要时间,建奴拖不起。” 刘闻言的回答简单全面,没有做过多解释,解释多了,崇祯会犯病。 至于之前那些文臣为何不否认崇祯的决策呢?原因无非就是好处给够了呗。温体仁与蒋德璟在内阁妥协了,下面的杨嗣昌、李日宣和倪元璐自然各自站队,联手平息各派的利益,朝堂就是这样,每次决策不看于国家如何,也不看是否利民,全凭各派妥协、利益平衡,唯一大家都可以不顾及的,就是军事了。 明承宋制,对武人的压迫与其实早晚会反噬的。卢象升以文官底子领武臣巅峰,在众朝阁眼中也是个随时能牺牲掉的臭丘八。如今大军集于冀州,崇祯与众臣还是有一点军事常识的,起初并没有乱指挥,都知道要集中优势兵力,对建奴始终要有威胁优势。 但这是对方默契的前提下,若是平衡一旦打破,大明依旧是那个烂大明,崇祯也还是那个刚愎自用的“神人”(神经病人)。 三月末,北地渐渐转暖,甲寅日,星孛东扫,大明的骚操作来了。。。。。。 第67章 巨鹿大战二 三月末,甲寅正午。卢象升召冀南诸部于冀州本营,安排新的布防。 谭威仅带三百木字营前往,在大营驻地,遇到了晋州于成勇和南宫赵忠坤,这俩活饕餮不仅对抢夺谭威功劳一点没有心虚,反而因谭威不识好歹、不听自己指挥而冷脸相对。 倒是天雄军副将刘钦带着大营副官虎大威和杨国柱热情的带谭威进了营帐,并且安排了谭威的随军。待又有几支远道而来的军队汇集后,卢象升邀众将宴饮。 “诸位,今日升帐宣将,主要是互相认识一下,如今冀南形势复杂,真到了万一之时,将令不顺,还要靠各将领互相行援,借此相汇,本帅明确一下如今的布防。” 卢象升话中棉里带针,之前谭威功劳被冒领之事,所在场的几位其实都清楚,各防区远则百里,近则咫尺,放个屁都能听到,那赵忠坤和于成勇的饕餮二人组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吗?现在所在的几个军队都是卢象升专门邀约的,算是都有战斗力的,各军自己的斥候和侦骑都不是吃干饭的。 看到饕餮二人组面不改色,卢象升也就不费神了,继续道: “冀州本营钳制建奴北进东出,既能援驰京师又可南下扫虏,非不得已不可大动。今以天雄军副将兼本营督署刘钦领五千守本部,左营署山西总兵虎大威领八千守住北侧衡湖,右营署宣府总兵杨国柱领九千驻营南双冢庄。前营署大同总兵王璞领八千据守东侧索泸河。至此本部精兵三万,各部相距逾十里,互相钳制。” 话落,四个带杀气的汉子腾的站起,抱拳称诺,互相一视,默契非常。 卢象升满意的点点头又说: “州府、卫所兵将,兵乏器损,战马不足,当以据城而守,坚壁清野,耗劳建奴为目标。今暂定易州周崇勇、定州马雄、安州李赫威各领三千府兵驻城,不足之数以卫所、乡勇填充。沧州吴锐、景州詹台毅各领州兵及畿营五千,完善工事,使建奴北返不得近。而顺德府钟离武、广平府郑威各率本部五千堵住建奴沁染南下的路,兵力不足之数,我发军令从河南山东调集补充。” 一口气讲完,坐下一排文武各扮相的“大人物”一同领命。 气氛烘托到此,谭威发现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说了半天也没自己什么事。不过也对,人家都是三千五千多则上万的部众,自己这个小喽啰满打满算才两千,不被重视是自然的。 可卢象升并不是轻视于谭威,反而认为他是这里面唯一亮点的存在,可惜事从规矩,这里前面的几位是总兵衔,后面一片不是知州就是卫所主将,最小的也比谭威大半级,谭威这个参将不仅是暂代,而且还是削弱版的,若不是因为如今北地战乱,谭威撑死也就个守备,混好了有个副职参将挂着,离着总兵差四级,隔着卫所主官也有两座山。 卢象升把谭威几人放最后,也是要符合规矩的,幸好谭威左右都有陪着他的喽啰,这感觉就像古惑仔谈判,大佬在屋里坐着拍桌子,自己如小弟般站在门口当背景。。。。。。(那年,我双手插兜,门口站着如喽啰。) “吴三桂!”卢象升开口叫道道。 “噗。。。。。。”谭威险些晕倒,这特么。。。。。。 “彪下在!”谭威左手的一个矮壮大胡子应声道。 “你所部一千八蓟州军皆是关宁精锐,本次山海关只能挤出这点兵了,要慎重保存实力,命你游击于本营东南,盯死德州阿巴泰,有动向灵活迂回。”卢象升对辽东出身的吴三桂还是很有信心的,无他,因为这家伙真的能打,若不是祖大寿降清又归正,连累吴家也受牵连,吴三桂今年至少也是个副总兵或者副将的角色,那用和谭威一起当喽啰。 而谭威还沉浸在震撼中,自己左手边的这个憨憨居然是吴三桂,这家伙和自己此刻一起在卢象升这里当喽啰?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谭威盯着眼前刚领命的这个憨憨,眼中复杂的情感跃然而出。 可这在铁憨憨吴三桂眼里就不是滋味了,他暗自思忖,这个叫谭威的家伙怎么这样看自己,那眼神也不是挑衅呀,可这人认识自己吗?年初因为老娘舅家的破烂事,自己也遭到“政审”,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如今京畿告危,高起潜也象征性的援驰卢象升,实则除了抓壮丁划拉来的三千民夫,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自己带的这支关宁底子的蓟州军,也算给了朝廷交代,而自己也暂时离开山海关那个旋涡,自保而已。 本就是不高兴和不开心,结果刚到卢象升大营开会就遇到这样的家伙,自己也打听过,这谭威也算有那么两下子,不是个废柴,可是他为何那样看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品味的意思。 想到这里,常年混在军营的吴三桂猛然一惊,这行伍里男风并不禁,可谭威他。。。。。。不至于,好歹也是一军主官,憋成这样。再说自己这模样,圆脸络腮胡。。。。。不对,这特么不是成都,这人。。。嘶~ 一股恶寒由背脊袭来,此刻谭威玩味的眼神似乎比杀气更让大老爷们害怕,吴三桂夹了夹沟子,只能朝谭威讪讪的笑笑。 “谭威。” “谭威!” “谭将军听令!” 卢象升拔高的声音还是把走神儿的谭威叫醒,吴三桂舒了口气,这事闹得。。。 “彪下,在,在。”回过神的谭威急忙应答,卢象升也未追究,继续安排道: “你部圭圣军二千人,军马完备,之前数战可谓精兵,此次为我前锋哨骑,驻本营,随时待命。” “彪下领命。” 失态的谭威马上反应过来了,本来他想死盯着贾庄,为此战锁住命门,可想到历史已发生改变,如今贾庄不一定会成为死穴活门,还不如跟着卢象升,这样到哪里都是重心。 可这次初见吴三桂给谭威的冲击太大了,他隐隐觉的可能历史再改变,某些命理也是定死的,所以谭威斗胆冲撞,抱拳行礼又说: “禀督师,我部于晋州、南宫数次大战,内无补给、外无友援,累有三百残军伤弱,前日于贾庄储留粮草,望督师应允,留这三百残军留守贾庄,也可作为我部游击补充点。” 谭威打算留下三百雷字营新军,这些莱州军出身的苦哈哈军备简单,马匹都不足,与其跟着自己,还不如留下盯着贾庄张龙翔,防止这家伙真的开溜。 “大胆!你不过一守备参将,居然敢忤逆督师安排,这里所在诸人,就你懂军事吗?”开口的是于成勇,刚才谭威刚才话里话外点他,严明这家伙不仅见死不救还抢功,这可惹怒了尊敬的于将军。这是什么行为,我于将军泼你脏水、抢你功劳是看的起你,你居然敢说破,还不服,这可真是太坏了,必须挤兑你一下,不然你谭威分不清大小王了! 就在于成勇一个眼色递给饕餮二人组的赵忠坤时,刚清了清嗓子的赵大将军被卢象升摆了摆手堵了回去,咽喉的那口痰就顺势咽了下去。 “说的也在理,就依谭将军,只此一列,其余皆奉令不违!”卢象升不是特意袒护谭威,是他觉得马匹军备不足的雷字营确实不适合跟着谭威机动,他真的是从军事角度考虑的。 随后又做了几支部队的安排: “陈泽竹,你所部商洛府兵都是步军,驻扎南口以作工事。” “战英,你部三穗军驻围棋镇。” “马思科,你部驻梅李涧,必要时用州府火器营的火箭、火蒺藜阻击敌援。” 。。。。。。 前后如谭威般的喽啰游击散军一共七支,备马的三支,都被卢象升安排的游刃有余。 一切安排妥当,坐等开席。。。。。。 第68章 巨鹿大战三 宴席上,以身份错座有序,卢象升也没有特地的照顾谭威,谭威也知趣,没有在意饕餮二人组投来的冷眼。倒是景州主官詹台毅这个文官频频向谭威邀杯,詹台毅是三省河务道台,目前暂领景州周边卫所兵两万人据守州城,跟沧州吴锐和广平郑威这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谈不来。 “谭将军此次营前游击,务必小心建奴的引诱,满清长于野战,万不可独自身陷。”詹台毅好心的提醒,谭威知道这位老哥是好心,便也诚恳的点头谢礼。 詹台毅一身补服,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文官将领,他能入眼的自然没几个。当然那些武将也不愿意招惹他,在他们眼里,这个詹老倌就是个酸秀才,懂个屁军事。有人冷对自然也就有人热情,吴三桂这个正义的铁憨憨就往詹台毅那凑。 “詹大人高瞻远瞩,我部于辽东常年接触建奴,其战术似鹰狼,集而围击,从不分散,就是偶有分布,也是为了预备合围的准备。老奴王努尔哈赤曾言,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往往每次都形成局部 优势。所以建奴擅长野战,不善守城攻城。” 吴三桂这也算是大实话,詹台毅也非饭桶,两人再次点名谭威一定要避免被满清引诱出去后被合围,一定要游离于本营左右。 詹台毅对谭威是惜才,吴三桂对谭威倒有些惺惺相惜。如今冀南大地,真有一战之力的,无非天雄军、定安三州、虎杨两总兵还有谭、吴、陈几支千人散队了。 若是朝廷不掣肘,目前局势对明军有利,毕竟满清入关辎重粮草不顺,加上坚壁清野,这帮兔崽子坚持不了多久。 军营就是这样,哪怕是卢象升以督师身份宴请,可等这些大老粗喝多了照样开始耍酒疯,卢象升身为督师并不禁止这些武人无礼,相反他还劝酒,将大明如今各部掣肘、坐观和系斗,都可怜的寄托在一顿酒的调和上。 酒宴持续到下午,各部都回防驻地了,临走时吴三桂找到谭威,似乎是嘱咐又似是结交。 “谭将军,圭圣军全军骑兵,以强攻劲弩为主,然那孔有德具火器,若是对垒切不可集中,你那三百残军据守贾庄,想必防护不足,我这有几百鳞甲,虽有残破,也是我从蓟州府库搜刮来的,今与将军,望你我此战得胜后再把酒言谈。” 现在是崇祯十一年,吴三桂还是目前大明屈指可数的名将,他为人正肃,对数次迎战满清的谭威还是很欣赏的,有意结交,此既是识人处事的手段,也不乏吴三桂真的与谭威惺惺相惜。 谭威想到那留驻贾庄的三百残军,便也不推脱,一个抱拳礼回到 “吴将军,某不善言,此情记心里了” 武人憨直,往往言寡而深志,这个表现吴三桂很满意,谭威如今也只能这样表态。 就在二人打马而走后,卢象升在营台边与杨廷麟说到: “愿天佑大明,武脉永昌。” 杨廷麟抿唇不语,同样矗立不语的还有安国军陈泽竹,三人都无奈于武将的束缚,往往能战者没个好下场。 “青铭(陈泽竹的字),你也去,必要时就委屈你了。”杨廷麟有些哀容。 “学生领命。”一身文官绿袍的陈泽竹打马而走,这位年轻的举子本在洛阳安稳的做着县主簿,如今倒也有了三分武人气色。 若是一切都如此,那该多好呀,可这是明末,若是没几个骚操作,那就不是明末了。 。。。。。。 卢象升布防第二日,丁巳,曙,阴,皇城内阁里崇祯背手而立,青筋暴起,气息急促,但他依然维持着君主的形象。 案几上摔碎的茶杯,一封密信已被茶水打湿,坐下几人各自心思。 首辅温体仁抿茶不语、阁老薛国观冷眼旁观、蒋德璟看着屏风上的地形图锁眉深思、黄景昉欲言又止,兵部尚书杨嗣昌打破了平静: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防!” 一旁的李日宣附言: “武人目光敝浅,陛下莫忘李成梁养寇自重之患。” 终于憋不住的黄景昉怒斥: “此乃离间,诸位也算老重持程,我不信大家看不出来!” 倪元璐也故意无视上司杨嗣昌递来的眼色儿帮衬道: “这样拙劣的廉颇之计,陛下定然不会上当!” 。。。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侍郎也敢讥讽陛下!” 。。。 “你等身居高位,不思忧国,为了派系而蓄计,罔顾国民,实为国贼,望陛下诛杀其党!” 。。。 “好好好,老夫为国贼,我看你就是内奸,你浙党私走水路,与辽东多少利益,至今毛文龙的东江残孽还月月收你等供养。” 。。。 “还不是你们自断掖臂,使建奴再无后顾之忧!” 。。。。。。 这内阁每次商谈都是如此,在座的衣冠禽兽,无论忠也罢奸也好,面对利益总是寸毛必争。 “行了,都住嘴!” 崇祯皇帝不耐烦的叫道,众人默契的中场休息了。崇祯一挥手,王承恩递上那张浸湿的纸条,上面说到: 新军侦司联东厂查出,满清成亲王阿巴泰与冀州大营多有密信勾联,甚至在卢府管家手中截取了皇太极的密信,不仅逮捕了满清的奸细,还找到了收信的卢府家丁。严审满清奸细后顺势关联出三个在京中各处收买的细作,一花魁收索官员言论,一内监供职御膳房,还有一京营守备居然都买通了,这三人确认后已处死。 但这让卢象升的诬陷更真实了几分,满清特务头子宁毅可真会拿捏崇祯,这几副猛药下去,崇祯多疑的毛病又要发作了。 人轻言微的刘闻言急得满头大汗,在对上崇祯的眼神儿后,一剂凉气让刘闻言死了心,那个熟悉的微操崇祯回来了,一切又废了,自己此时越发言,崇祯就越放骚招数,索性认了命。 对视刘闻言的崇祯断开目光,没有在意众内臣的争吵,直接下了旨: 着令冀州大营一举消灭德州满清本营,各驻防所部钳制对峙所辖区清军,让卢象升放开手脚去打,朝廷给的粮食不是让他们原地不动,吃闲饭的。 杨嗣昌带头高呼: “陛下圣明。” 余人皆叹息。 第69章 巨鹿大战四 接到圣令的卢象升将旨意摔在了案上,无奈的直摇头,他不明白自己一心为了大明,怎么每次都是自己人在掣肘。明知道建奴撑不了几日了,非要在关键时刻舍弃自己优点,拿自己缺点去碰敌人,他掖了掖铠甲内衬的孝服,始终不知如何领命。 幕僚杨廷麟安慰道: “督师莫急,这定是建奴眼看撑不住了,用了什么肮脏的招数,我等见招拆招就是了,哪有抱怨局势的。” 随后两人制定了了个两全的办法,先托再替,说白了就是利用时间差,尽量晚点去打阿巴泰,多消耗一些满清军队的粮草,然后再将冀州大营整体南移,兵临德州,这样一来也能保持绝对兵力,使满清的分化之计泡汤。 但是, 但是呀, 多好的计划都赶不上“猪队友”的神助攻,收到敕令才一日,京城那边兵部和五军府连发十道训令,派了五个监军,硬是逼着你快速出发。 卢象升随后布置各军,保持阵型间隔,集体南下。 己未日,亭午,阴,谭威部整装于贾庄,守将张龙翔早已进了简易城寨,不与谭威瓜葛,他手里一千多大头兵,自己都顾不过来,自然没有照顾谭威留下的三百残军的意思。 本来谭威打算留下徐悠来守雷字营的,但是事从缓急,此处弄不多自己还得回来的,所以还是留他们自己休养据守。 谭威留下了一些淘汰的马骡和颗粒火药,那些用榆木桶做的没良心炮也给雷字营留着,一来技术不成熟,此次圭圣军南下携带也不便,二来雷字营缺少武器,口刀都没配全,干脆以防御为主,真要打起来,火药的爆炸还能吓乱骑兵呢。谭威留了粮草和吴三桂给的几百破甲,算是让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了。 “杨修才,你就暂领雷字营,如果遇到问题,自己决断,记得我给你说的炮阵和壕沟战,我相信你能行。”谭威直接在雷字营里随便选了个识字有些学识的暂时当校尉,并不指望雷字营参与大战,至于为何选他,盖因为这个姓杨的小伙是个秀才,为人热心,大家基本都认得他,而且谭威看他眼里看到了光。 谭威交代完毕后,带着本部骑兵去卢象升那里报到了,留下杨修才带着三百乞丐兵,与一里外的张龙翔井水不犯河水。 当天傍晚,卢象升大营移驻清凉江,京师又发三道令,要求卢象升抓紧出击。而似乎是配合京城的旨意,德州的阿巴泰开始在杨村一带徘徊,两军前锋已经交战。 午夜时分,谭威所部游骑袭击了杨村的满清屈薛部,得知谭威就是阵斩多尔衮的明将后,三千屈薛部面对一千多的圭圣军居然主动后退,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诱敌深入,谭威并没上当。 可是呀,你不上当,你的猪队友不一定不上当,后方赶来的天家监军——太监刘音一到圭圣军大营就掏出尚方宝剑,说是要替皇上斩了谭威这个怯懦的丘八,谭威再三解释都不顶用,就在谭威大怒要扣押刘音之时,赵忠坤率军围了圭圣军,谭威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 “尔等要造反吗?皇命都敢忤逆,我看你们是打算通奴!”赵忠坤此从巴结上几位京城来的天使监军后,连卢象升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次他早和刘音通过气了,目的就是压谭威一头,可惜这个勋贵二代这是在拿国运置气,完全不顾此时凶险。 “赵忠坤,你休得污蔑,此间敌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莫要为私怨误了战事。”谭威压住火气,算是掏心掏肺的说道。 可小人得志是听不进大道理的,赵忠坤转身正义凛然的对着圭圣军全员大喝道: “谭威不尊圣令,以国家兵丁为家私,尔等也要跟着他造反吗?” 这个时代,君臣父子的概念植入骨髓,就算圭圣军被谭威改造,那也时间过短,效果有限。 随后众人沉默不语,借着这个气氛,监军刘音大喝一声: “圭圣军谭威罔顾圣令,畏敌不前,左右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随军左右押住谭威,圭圣军众人一愣,几十人个愣头青直接拔刀做反抗状,其余千人也怒目而立,谭威一声呵斥,众人收刀,张龙忙上前屈膝抱拳道: “公公明鉴,我们将军是为了不入敌陷,并非畏敌,望公公开恩!” 刘音冷笑:“你在教咱家做事?好!好!今日咱家押扣谭威是在保护尔等,休要不识好歹,跟着这样不懂规矩的主将,你们都糊涂呀,这样,谭威咱家暂时带回大营,这个叫张龙的暂领圭圣军,附属赵忠坤将军统筹,再有抗命,一律处死!” 谭威整个过程都在沉默,只有在刘音最后算盘打响后,他朝着众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圭圣军上下漠然。一旁的赵忠坤扶起张龙,大大咧咧的搂着张龙说些安慰的话,而谭威随着刘音返回了卢象升大本营。 。。。。。。 大营内,卢象升正在发怒,目前不仅那几道圣令在逼他,连派来的几位监军也在扰乱他的部署。满清在冀北的岳托部,似乎是和南边的阿巴泰商量好了,就等崇祯出招,卢象升接到圣令之前,驻扎河间的岳托就开始在北京周边动作,两日后燕山博尔托直逼昌平皇陵,本来持重的崇祯,又犯病了,开始乱指挥。 先是守皇陵的陈新甲与皇陵宗正不和,被宗室要求围着皇陵分散驻扎,说是别让这些丘八的晦气染了祖宗的安息。陈新甲本就兵不足,此时又被要求分散,自然告状皇城。崇祯迂腐的一面开始占据上风,居然和兵部尚书杨嗣昌想出了调南部卢象升的侧营支援,这朝令夕改使得本就复杂的战局更加迷惑。 杨嗣昌倒也不是跟卢象升有仇,他当初与崇祯密谈,希望私下与满清和谈,本意是争取时间来休养生息,攘外先安内,结果横空出来个卢象升,这家伙还打了几次胜仗,这就让崇祯态度开始转变,自己的主张变成了猥琐的卖国行径,这可了得。 杨嗣昌的理念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这才符合古代人臣的形象,不需要卢象升那中莽汉,就知道杀杀杀,按理来说,杨嗣昌不属于投降派,他真的是想先和谈,维持现状,等大明喘息过来再猎杀建奴,可是这需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呀,你卢象升一开始就破坏了维持平衡的基础。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高起潜,他驻山海关,与满清对峙,按理说维持现状最好不过,赏银拿着、兵血喝着、军权握着,这日子多好呀,可卢象升厮非得好日子不过,与那建奴拼杀,关键是打的还不错,这就让皇爷主子有了想法,自然自己日子就不好过了。 除了这二位,还有很多有想法的人物,他们无一例外的看不上卢象升的打打杀杀,至于国家尊严、民族利益、百姓疾苦,他们不在乎。这些人目前就一个想法,让卢象升吃点苦头,建奴加把劲,让皇帝陛下认清现实,把一切拉回谈判桌上,这时依靠的还得是他们文官。 基于此,抽调卢象升的兵力就成了共识,哪怕还有些尚有理智的官员上奏,那也是喊破喉咙也也无济于事。 皇陵周边,满清开始挑事,卢象升这边又被抽掉了万人,就是剩下的各部军队,也是朝中各派的影子,并不团结。 卢象升在帐内无奈苦笑,这时传令兵入内,报告了刘音押回谭威的事,卢象升听后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杨廷麟闭上了眼睛,微微叹息。 另一边得了圭圣军指挥权的赵忠坤开始浪了起来,张龙这个良家子出身的职业士兵,只能默泪遵令。 第70章 巨鹿大战五 谭威捋职后禁于本营,刘音亲自看管,同日辛申,晴,赵忠坤令圭圣军前触德州阿巴泰前锋,自己在圭圣军后,以圭圣军做盾,步步紧逼。 阿巴泰前锋赤烈部,依旧佯败,诱圭圣军南下,张龙多次劝告无果,赵忠坤要求圭圣军乘胜追击,自己则带本部慢悠悠的跟着,战局一时诡异。 另一边卢象升无法解救谭威,战时更应该重典,自己也无法突破规矩,于是安排杨廷麟给予谭威便利,吃穿用度尽量优渥。同时奉旨将虎大威一万山西兵派往昌平,协助陈新甲守陵,建奴如此拿捏明廷,真是心机尽出。 癸亥日,岳托与陈新甲所部对峙于昌平城,博尔托率三千镶蓝旗直扑明皇陵,宗正宗亲提前跑路,躲入昌平城,英娘死不从众,誓死守皇陵。 “县主,那满清敌虏已经杀到皇陵北了,咱们几个女子怎么能阻挡,为何不随众人入昌平城呢。”侍女小萍焦急的劝着自家主人,自从英娘得知要被赐婚,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古时女子并非都是儒家治下的乖乖女,任何时代都有巾帼英烈,英娘不愿委身胡瑙那种废物,宁可为守陵而死,她崇拜秦良玉那样的女英雄,早早就借了卢府几十忠奴,又散尽首饰趁乱收了十几副皮甲。 此时身着皮甲,手持利剑的英娘骑马领人驻于皇陵西村,她都想好了,自己这几十人,能杀一个清奴就杀一个,若是最终被俘,领口缝好的砒霜就能保证自己不被羞辱。 她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只是一挥手,几十头绑白绸的死士直奔向东,这些人自己都已建册,他们的家人连抚恤都已经拿到手了,心死决绝的英娘策马而东。 晌午岳托围昌平,陈新甲几次试探终不得成,听闻博尔托进犯皇陵,怕担责的陈新甲挑选八千死士出城北去,被岳托趋马尾杀,至皇陵南,不足三千。 卢象升派来的一万山西军已到昌平东的小汤山,埋伏于此的果鲁里围点打援,一战打残虎大威的万人援军。 “虎将军,此地建奴早有埋伏,我军无法突进!”一个校尉慌忙劝告道。 “集结所有骑兵先突围,留下步兵与他们纠缠,天黑前必须赶到昌平城下,违令者斩!后退者斩!不进者斩!”虎大威本也是名将了,不是鲁莽之人,可皇命在身,很多时候有心无力呀。 三千骑军如今聚拢起来的不足两千,步军数千被不足千人清骑围猎,每向东走一步都会倒下数十人,虎大威心疼的肝颤,但仍奉命突进。 “嗖嗖嗖”无数的箭支覆盖了向东的骑兵,满清果鲁里三千重骑箭支充沛,似是游戏猎物般折磨着虎大威部。虎大威舍弃步兵纠缠这招对果鲁里不好使,人家连援军的行军路线都算计好了,设伏打援就要打你急切支援的主意。至于他们如何知晓的明军行动,满清特务头子宁毅表示,你别问,问也没用,这是肮脏的xx交易。 虎大威总算拢起人马西奔,可果鲁里更决绝,直接舍弃没用的步军,全员重骑截杀虎大威骑兵。从小汤山至昌平城不到三十里,几乎每一丈都有倒下的山西军。果鲁里衔尾截杀,步步紧逼。 副将郝大壮看不下去了,追上虎大威说到: “将军,事已至此,我留五百死士分三层拦截,您带余下的兄弟快点先行,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条路上。” 虎大威双眼通红,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直接下马,朝着郝大壮哐哐三个响头,咬着牙道: “兄弟,你家里老娘我虎大威给她养老送终!” 话未多说,直接上马疾驰而去,同袍间很多话语没必要,懂得都懂,郝大壮已然抱有决死之心。 郝大壮截留两营兵马五百人,转头迎上果鲁里的追骑。 “顾六郎、张瞎子,你们带两队层层截杀,俺先行一步了,于顺!带人跟在俺身后,掉队者后军执杀!” 郝大壮一拽马缰绳,怒吼一声:“杀啊!”身先士卒奔向清骑。 明军人少、骑术说实在不如辽东满清,如今又是己方薄甲残刀,面对果鲁里的镶蓝旗重骑,几乎就是浪花拍碎在岸石上,郝大壮身中七箭,右臂尽断,矗立马背,向北而死,麾下也没一个孬种,先锋官于顺,面对重甲清骑,刀砍断也未伤敌人,索性抱着一清军队领齐摔于马下,经千骑踩踏,共化为肉糜。 顾六郎和张瞎子接连两道截击,成功的给虎大威预留了时间,后果就是全军覆没,小汤山以西,五百明军尽忠于此。 暂时抽离果鲁里的虎大威不惜马力,于日暮抵达昌平城下,结果一头扎进围城的岳托大军里。短暂的混乱后,虎大威拼死厮杀,带人冲到城门,拉破声带大吼: “冀南援军已到,请陈将军出兵!” 城头守军大骇,望之城下敌阵有些乱,此时听到是援军,全体都为之一振,陈新甲披甲忙上城头,看到虎大威手持双斧在敌阵里如入无人之地,一时也情绪高涨。 就在他要下令之时,原奉宸苑闸官,前几日派来的安抚使孙新远冷笑道: “就这几个人吗?陈将军可要慎重哇。” 一句话如同冰水般泼向陈新甲,这位所谓的老而持重的老好人,刚激起的年少激情又被浇灭了,他细看虎大威所部不过千人,虽然一时冲乱了敌阵,可毕竟人少,于大局无用呀,索性没下令开门接应。 可怜那虎大威率军急行驰援,为了昌平甚至断尾求生,奔到城下居然还要被自己人坑,按理说城内几万人,可战的也有万余,城外满清不过五千,而且这是攻城战,直接不离开城门附近,陈新甲借着虎大威冲阵的机会派人呼应一下,绝对够岳托喝一壶的了,可惜呀,陈新甲被孙新远点醒了,又开始“稳重”了起来。 城下虎大威已经气的满脸血泪,连日的气急一朝攻心,如此悲壮的一幕让城头的昌平守军都看不下去了,众校尉纷纷请命接应,孙新远也不愿再做恶人,冷哼一声也就下了城楼。 陈新甲拿捏不住,手心都是汗,他在抉择,是复燃曾经的内心的热火,还是稳当点保全守成,随波逐流呢,坐下校尉的嘈杂,孙新远在城下的回首冷笑,那一瞬间,陈新甲大脑一片空白。 。。。。。。 闭眼沉默良久,陈新甲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他万历三十六年得中举人时,于四川长寿县拜访自己老师之时,师徒的对答。 老师问陈新甲:“宦海清浊,方恒(陈新甲的字)处之何如?” 愤青的陈新甲血气方刚,肃然答道: “大丈夫处世,碌碌无为,虚求自保,与朽木腐草何异!” 是啊,若只求自保,陈新甲又何必放着文官不做,来跻身这武人丘八之中,不就是为了国民吗? 夹着血气的冷风吹过陈新甲的白须,突然他虎眼一睁,直接下令: “开门!接应!” 第71章 巨鹿大战六 饶是陈新甲下令接应虎大威了,可最终派出的三支千人队也只回来了不足两千,若不是一个黑脸校尉拼死以身做盾,那城门都来不及关闭。虎大威最后只带着不足百人进了城,陈新甲无脸面见,也就安排虎大威去休息了。 这边昌平经历这次接应战,算是最后一点血气也没了,认了死理守城。可怜那数千山西军步兵,被回过头的果鲁里杀了个回马枪,幸好小汤山地形好,不少远陌的乡村接收了伤兵,其余大部分溃散的山西军都隐入山林,满清重骑不愿浪费时间,随后往东北前往明皇陵。 皇陵地处燕山余脉,果鲁里与博尔托汇兵后开始给北京城的崇祯上眼药了,你崇祯老儿急不急,我要动你祖坟喽。 。。。。。。 皇城东暖阁,崇祯帝一把推开刘闻言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终究下令: “着恩圣军胡飞携本部三千火器营,并领一万京营出北门赴皇陵,必使博尔托勿伤祖宗安寝!” “陛下,火器营尚未成建制,切不可扼于襁褓!可令陈新甲从后门出兵,分扰真顺村的敌资粮草,摒开皇陵敌军。” 刘闻言嘶哑的做最后的进言,可迂腐的崇祯已经冲昏了头脑,他不知道就算博尔托掘墓,按照明陵的建制,没个天是挖不开的,再加上虽然陈新甲被困,可怀来、涿鹿等地的乡兵也能袭扰博尔托,不可能让他跟度假似的安心掘坟。 可这些崇祯哪会去想,指令依然下达,刘闻言欲哭无泪,瘫坐殿中。 谭威被禁后第四日,甲子,晌午,阴,博尔托在明陵大张旗鼓的挖坟掘墓,他不指望能真在天内挖开陵墓,而是做给崇祯看的,只要三日内崇祯能沉住气,自己就得赶在西边的乡府军找麻烦之前撤离,虽然八旗重兵不怕这些泥腿子,但是博尔托在撅着屁股挖坟呢,这时候就是条狗也能威胁到自己的屁股。 果不出所料,崇祯很配合,很快咬钩了,一万三千援军出京北上,直奔皇陵而来,胡飞信誓旦旦的要验证自己的火器部队,很顺利的迎头撞上果鲁里的镶蓝旗重甲骑兵。 “四九城的老少爷们,都听好了,废话也不多说,火器营上前迎敌,京营两翼包抄,见到落马的建奴直接砍死,老子不要活的俘虏,杀一个建奴,凭左耳领银二十两,上不封顶。” 胡飞一改京城老炮的习性,如今也算是硬气起来了,赏格一出,全军振奋,他很满意。 果鲁里才不管这个老了的勋贵有什么招数呢,明军他又不是没见过,双方一点废话和招数都没有,直接对冲。 目前三千圣恩军还是火绳枪,不过在前些时日圣恩军成军时,所有火器都检查修复了一番,算是有了保障,面对发起冲锋的三千重甲八旗,胡飞一声令下,按照刘闻言或者说谭威的布置,三排连射阵已经摆好,哨兵预测着清兵距离,会在敌军进入射程后发令,平时就是这样排练的。 可是,可是呀,排练时好好的,一旦实战就开始出问题了,面对清骑冲锋,圣恩军士兵很多都是走关系进来的,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呀,这不对面清军一怪叫,还没进入射程,这边就有个别圣恩军慌乱开了枪,这下成了连锁反应,这些火枪兵一听别人放了,自己也不慎走火,然后就是劈里啪啦一阵乱射,根本没有形成覆盖,身后的两派火绳枪兵有的比第一排更早射击,阵型顿时大乱。 按照计划,只要严令禁止,统一号令,在清军进入射程后,火枪兵有发射三次的机会,一排三次,三排九次,加上排枪覆盖,冲锋的清骑最少减员一半多,就是剩下的也会有很多削减失去战斗力。可是胡飞这边的乱军瞎开枪,等到骑兵近身时,敌军倒下不过百人。 而两侧的京营泥腿子也乱了,敌骑过后,慌忙跑向战场上割耳朵,一共才百十个落马的清军,近万人的京营顿时乱了。这帮子京营莫说兵甲,很多人连口刀都没有,十万京营大多数都是常年给勋贵当劳力的存在,不是修房子就是掏厕所,有很多名字在京营,平日里都有自己的营生,有给贵人家做家丁的,有在青楼做龟奴的,还有街头卖馄饨的,要不是这次京营点人数,他们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兵了。 如今形势逼疯了胡飞,他懵了,三千火器营乱开枪,直接将清骑放了进来,如今被单方面屠杀,自己给他们的防护盾直接成了菜板。 两翼的京营更夸张了,如同抢食的野狗,近万人跟在战场后去争夺那百十人的敌军耳朵。互相踩踏,绝不靠近火器营一步,颇有隔岸观火的意思,看着一帮子自相踩踏的京营,敌军也不搭理。 “这耳朵是老子的,你这厮,你作甚!” “老子是把总,你们快将手里的耳朵给我交出来!” “好你个李老二,居然敢割自己人的耳朵充数。” 一锅杂烩饭,眼看清骑奔着中军胡飞而来,家丁亲卫死命阻拦,回过神儿的胡飞害怕极了,下令全军纠缠,自己则带着三百亲卫远遁。。。。。。 当日傍晚,果鲁里在死人堆里没有发现主将胡飞,气急败坏的他下令处死所有俘虏,至此除了逃散的千余人,胡飞带出来的万余人战死,首级被果鲁里全部割下,筑了京观(人头金字塔,威慑羞辱用)。 另一边博尔托知道果鲁里大胜,狂妄之际抓紧掘坟,希望继续围点打援,不过侦骑以探明怀来、涿鹿乡府军异动,博尔托开始赌一把了。 。。。。。。 先前英年带领几十卢府家丁遭遇过博尔托斥候部队,只用了一个回合就把英娘他们打散了,英娘跟着几人隐入山林,暂时保住一命,在山林里他们发现了躲藏兵祸的守陵村民,两日内汇集了三个皇陵村的青壮,众人跪拜皇姑(老百姓对宗室女子的尊称),并组织起来自保。 谭威被禁第五日,乙丑日,大雨,充当侦察的家丁向英娘报告,京城援军胡飞部全军覆没,得知此事的英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目前除了西边怀来县方向有援军赶来,其他方向都被建奴扫清了,陈新甲被堵在昌平城里出不来,北京城也被果鲁里游困,博尔托一边派斥候队袭扰怀来援军,一边肆无忌惮的掘坟。 来不及了,若是真让博尔托掘了皇陵,莫说躲在昌平城里的宗正,就是自己这个暂住的宗亲和陵边十几个村子都逃不了干系,再说这是自己家祖坟,英娘必须得阻止。 。。。。。。 紫禁城里的崇祯得知胡飞全军覆没后,已经完全失了分寸,刘闻言基本被冷遇了,崇祯已经开始派出第二批京营,就是那些前几天还是泥瓦匠和小贩得勋贵劳力,这次为了不送命,有钱的都通过行贿调离了出征,出京前往昌平的,十个人有一半白发、两成残疾和一成的呆傻冒名者,就这样的部队,能走直道就不错了,五个人不到十颗牙。 果鲁里也没嫌弃,已经选好了另一处京观地址,摆好碗筷,坐等京城援军。 。。。。。。 这边英娘带着三村青壮,连夜摸到皇陵的侧翼山上,借着大雨的掩护,观察博尔托的动作。博尔托开始就是想应激一下崇祯,可这几日发现明军如此不堪,索性直接真的开挖,可惜天公不作美,天降大雨,着急的博尔托加派人手,能下去挖的都去挖,前几日左挖挖右挖挖,他也不懂,没有一处开对的。 今晚有个士兵找到了墓甬道,博尔托高兴后,连夜清理甬道,这座墓的甬道太长了,白膏泥和流沙太多,博尔托耐着性子等着。 山林里的英娘探查到这个情况,着急不已,万一真的被清鞑挖开。。。。。。 大雨洗刷着这个身份尊贵的姑娘,冷冽的春雨让她头脑开始清醒。如今自己身边只有百十个青壮村民,没有防护和兵器,只有些锄头爬犁和铁锹,直接跟清军对战不现实,没必要去送死。英娘望着春雨连绵,雷电不时照亮山间,突然一阵闪电过后,不远处一条银龙引起了英娘注意。 第72章 巨鹿大战七 英娘看到的正是金泉河,这条陵寝北边的小河发源于北山的燕山余脉,后世南水北调改成了温榆河。这条河平日里干瘦如小溪,但是整个皇陵北山只有这一处沟谷,此刻雨越来越大,金泉河也暴涨数十倍,加上北山植被遭到破坏,泥沙石砺巨多,所以闪电一来,英娘便看到了一条银龙。 英娘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要扒开金泉河,引山洪淹了博尔托,虽然成功性不大,但是英娘绝不坐视清军挖自己祖坟。 随后百十人隐入林间,向北侦察金泉河,大约在定陵正北处,河的拐弯处,于山腰上开始挖开河一侧土坡。百十个青壮虽然打仗不行,可是干活都是好手,他们拿的锄头铁锹也正好便于扒开土坡。 山下博尔托被明陵随葬财宝诱惑的失了心智,将一个墓道塞进了五百人清理,贪婪的他一共开了三个不同的墓道,上千人在做地下工作者,真是风雨交加夜,挖坟掘墓时呀。 山上山下都在挖挖挖,大雨在鼓掌,雷电在助威。 乙丑日,夜分,春雨暴注,英娘带领的村民代表队赢得了比赛,金泉河至午夜暴涨,直接冲垮了挖了一多半的河床,有经验的村民提前预警,河水伴着山洪直奔山下自掘坟墓的清军。 此时有一条甬道已经清理干净,心急的博尔托直接亲自下去查看,抚摸着墓门,博尔托知道砸开木门,后面就是无尽的金银,没带火药的他要求清军轮流用镐头砸,虽然慢点,可是确实每次能砸碎一点,就在他兴奋的以为要发财之时,墓道外想起了哨兵遇敌才会吹响的鹿角,再然后。。。唔。。噜噜。。咕噜。。咕噜。。 千余清军被山洪掩埋在盗洞和陵墓甬道里,所携带泥沙多到夸张,整个明皇陵直接比以前高了八尺,所以说要爱护环境,不然河水会侵蚀地表泥沙的。 老朱家做梦也没想到,秦始皇用的兵马俑是泥的,明皇陵用的陪葬是上千活人,还是留小辫的童男呢,这才叫专业! 第二日,谭威被禁第六日,丙寅,大雨依旧,昨晚水淹清军后,英娘带着皇陵周边村里青壮又隐于山间了,清将博尔托带着上千清军陪葬在了皇陵,地面淤泥不下八尺,就算十万八旗军都过来清理,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挖不出来,何况大雨还在下,山洪泥流依旧,只会越挖越埋。 剩下的不到两千泥猴清军,在副将古木太的带领下,哭着跑去昌平找岳托请罪。 崇祯知晓后,没有心疼死去的京营冤魂,一个劲的给祖宗磕头,王承恩心疼龙体,还被踹了一脚,站起身精神抖擞的大明皇帝,第一句话依旧是催领卢象升作战。 。。。。。。 谭威被禁第六日,丙寅,亭午,赵忠坤尽逼张龙率圭圣军与德州敌营前锋作战,自己则带兵督战,遇冲锋稍缓的圭圣军直接斩落,毫不手软。 张龙心死而僵硬指挥,金字营赵国强、水字营颉永羌多次怼斥张龙,赵忠坤没有惩戒任何一方,反而纵容离间,直到土字营奚广昆和山字营徐悠也反对冒进硬刚敌锋后,张龙终于爆发,他大喝谁在私下怨念就自己来当主官,他不当了,最后在木字营柳能和火字营汪达拿的表态下才继续做赵忠坤的枪。 丙寅日,薄暮,雨势减小,圭圣军渡过江江河,引诱多日的敌军突然东撤,遁入敌德州大本营,而圭圣军和赵忠坤部,被等待许久的苏赫巴路、戈哈善、乌勒希各带一个甲喇(1500\/2000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死战开始,这几人都是多尔衮帐下出来的,磨刀许久了。 丙寅日夜,伴着小雨,圭圣军与几支百人游骑打了几仗,张龙看的出这是袭扰,为的就是疲惫自己,所以向赵忠坤进言轮战轮休,以防敌人的疲兵之术。赵忠坤不允,依旧让全体圭圣军绕他本部巡防,遇敌必须合兵驱赶。 同日傍晚,就在赵忠坤带着圭圣军与德州阿巴泰本部前锋纠缠之际,阿巴泰全军突然出击,三万大军一战击溃杨国柱宣府军,而后率军北上,连克景州、沧州,把明军赶回城里后,京师震动,又下七道旨意,斥责卢象升纵敌,可要知道,卢象升本部骑兵有限,剩下的步兵怎么可能跑的过阿巴泰的全员重骑。 本来在冀州和德州之间清扫孔有德部的卢象升,又被牵着鼻子北上,他连上十三封奏折解释目前的局势,严明切不可顺意敌策,不要被建奴牵着鼻子走,可内阁扣押他的奏折,致使差点打残孔有德的卢象升北上迎头撞上阿巴泰。 本来阿巴泰北上有两层意思,一个是诈一下崇祯,让他以为清军又要合围京师。二个是迷惑明军,牵着卢象升北上,避开西南的其他明军掺手,在明军薄弱的北侧杀个回马枪,以无后顾之忧的姿态一路平推。如今看来,两方面都赢了,崇祯慌了,卢象升动了。救活了差一口气的孔有德,减压了西边的赵尔哈和南边的伊拉尔。 “陛下真的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呀,大功臣,每次都能给建奴最好的结局。”营帐内谭威对着杨廷麟自嘲的笑道。 这杨廷麟也没有斥责谭威大不敬,当然也没有表示赞同,他抿着那粗茶凉水,尽情的听着谭威发牢骚,最近的战况和形势都已经给谭威分析了,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 谭威被禁第七日,丁卯日,雨停,卢象升以五千天雄军、王璞杨国柱合兵的一万大同兵为主力,遥控沧州、景州万余援军,知会吴三桂、赵忠坤部,何计三万人在献县与阿巴泰大战,阿巴泰游骑占优势,将卢象升如同剥洋葱一般层层掠杀。 同时接到知会的赵忠坤要带着圭圣军北上,可惜一切都晚了,清军已然合围赵忠坤。大战顷时爆发,远在西边的易州、定州、安州早与清军赵尔哈交战,他们预留守城士卒,集结马匹为步骑军,硬刚赵尔哈。南边的伊拉尔一边顶死顺德,一边分兵东进,越过广平直插圭圣军身后,为三支甲喇清军坐镇。 丁卯日正午,阿巴泰与卢象升大战已经多时,卢象升惜士卒性命,以骑兵掩护步军南下,又与北上伊拉尔游骑相遇,再次大战后向西突围。 当日晚间驻枣强县,吴三桂率关宁铁骑阻击阿巴泰麾下度雷部,双方杀的钢刀卷起,盔甲尽破,午夜时分,吴三桂接到高起潜密令,挥泪北上,解救东光县滞留的前通政使高敏然。 。。。。。。 谭威被禁第八日,戊辰日,阴,大雾,卢象升所部撤到南宫县,县令以敌伺危然的理由,据城不开,逼的卢象升继续西进,越二日进驻巨鹿县。至此谭威得知终又回到巨鹿,疯狂大笑,以拳捶胸,貌状癫狂。 而另一边,被清骑疲劳多日的赵忠坤和圭圣军,已经陷入死地。 第73章 巨鹿大战八 谭威被禁第十日,庚午日,阴,大风。卢象升进驻巨鹿,身边只剩五千天雄军和三千各部驻留的联军。经过层层剥滞,其余部众或千一部或一两千一队,与阿巴泰所部两两相对,如烧饼上的芝麻一般洒在冀南大地上。 易州三军怯战推诿,被赵尔哈衔杀而惧,固守不出,往往几百清军就能盯死一州城,南边顺德府的乞丐军更是畏敌如虎,万余兵丁被千人清骑追到威县,居然是陈泽竹这个酸秀才指挥一千安国军才阻敌收拢,至此陈泽竹手握残军,与那孔有德对上了。 庚午日,破晓,阴,大风,戏耍疲惫圭圣军多日的清军终于露出獠牙,先是苏赫巴路看出赵忠坤将自己外围层层安排了诸军防护,随即以开膛破肚的方式,以轻骑掩护重骑冲锋的方式,直插赵忠坤本部,赵忠坤大骇,急令左右两翼回叠,加厚了中军防护。 可是贪生的主将,手下士卒必定怕死,两翼对上满清重骑冲锋后,直接合阵停滞,苏赫巴路宛如魔王般掏开了赵忠坤的中军。赵忠坤求生的本能上来了,呵斥左右家丁兵和亲卫开裆后撤,边撤边下令: “圭圣军那些死人呢,没看本将军被冲阵了吗,命令他们快点来顶住。” 赵大将军不知道的是,这三支多尔衮的帐下猛将就是奔着圭圣军来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拿你赵忠坤当饭后甜点。此刻张龙率领圭圣军早就和戈哈善与乌勒希缠斗了起来。 “张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汪达拿所部留下绊住敌人,你带兄弟们找卢督师汇合,快走,不然兄弟们都会被咬死的!”柳能决然的说。 “可是赵忠坤那边有危险,咱们不能私自离开呀。”张龙抿嘴愁道。 “那就是个死人了,看不出他们已经废了吗?你不要再寻思什么为官守矩,当死之时,以优而择!”柳能也不夹着了,直接爆粗口,他看了一眼束手束脚的张龙,一团马乱堵在胸口。 就在这时,赵国强单手持锤已经砸倒三名清军,双方打的钢刀哑口,箭弩告罄,奚广昆被一个清将一枪挑破肩头,回首一撞摔下马来,赶来的营兵急忙拉起他上马,防止踩踏而死。 徐悠杀的满脸是血,钢枪舞得已然力竭。就在此时,赵忠坤本部传令兵催促圭圣军前去阻敌,柳能大怒,刚要一刀砍死这个赵忠坤的狗腿子,被眼快的张龙一刀隔开,张龙度着脸让司号传令,全军往北,护住赵忠坤侧翼,圭圣军有一点被谭威训练的很好,那就是操蛋的执行力,听到号声,全军不顾背后砍来的钢刀,拉着血口子奔去赵忠坤方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那个赵混蛋当肉盾。 战至中午,清军发现圭圣军确实有点东西,与清军精锐近身野战多时,不仅没有崩溃,居然没有一个逃兵,当然那赵忠坤另说,他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出去。临近未时,双方都力竭,两千多乌勒希部死死困住赵忠坤,剩下三千多清军对着圭圣军就是围剿,两千圭圣军此刻人人带伤,不过身体素质确是惊讶的清军。 乌勒希部将五千赵忠坤杀的四散,赵忠坤身边不足两千时,张龙两边作战,肉身做盾,硬是给了赵忠坤喘息之机,就在未时过半,赵忠坤找准空子,带着家丁亲卫八百人直接顺着圭圣军掖臂突围了,圭圣军一时看傻了,这个主将太滑溜了,突围后的赵忠坤直接北上,他很聪明,知道直隶战局分南北,自己北上河间府,两头都打不着自己,利用八百亲卫,在冀中的王法真空地带,杀良冒功溜达几日,只要大战结束,自己也就成了中流砥柱。 看到赵忠坤离开的张龙反而松了口气,急令司号召集众军南下,至于被赵忠坤放弃的数千坡脚步兵,他张龙毕竟不是菩萨,先顾自己。 清冷的号声传遍战场,筋疲力尽的圭圣军集结南下,这是谭威最后偷偷暗示张龙的,直觉告诉他,南下既可西进支援卢象升本部,也能随时跨省逸散,可进可退,不失为出路。 可是三路清军允许你撤走了吗?这是战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人家多尔衮的小弟们准备了好几天的大餐,你吃了两口就要打包带走,可能吗?真以为十七世纪最强冷兵器军队是吹出来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圭圣军坚持到现在,遇到普通乞丐般的挨饿明军,一千八旗清兵可围着明军万人殴打,没办法,谁让到了积重难返的王朝末年了嘛。 两千圭圣军就这样边打边撤,同样打累的清军不急不慢的衔尾追杀,两千圭圣军过半负伤南战,还有三百或死或残的被同袍用布条绑在背上,同马而行,面对这场追杀战,圭圣军几乎就是打打停停、跑跑对射,越一昼夜,圭圣军抵达南宫县,同样被县官斥于城下,拒绝开门,面对杀来的清军,张龙南下高公乡,打算借道西遁巨鹿,路上经过贾庄,有张龙翔部和雷字营帮忙,自己差不多能带着人到巨鹿县城。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张龙拖着残军南下高公乡,此时若是西进,必定一头撞进阿巴泰的大军怀里,而就在高公乡,一队远处追来的明军,让张龙看到了希望。 陈泽竹带着三千安国军,打着五色圭圣军军旗,后面是他收拢的数千顺德溃兵,按理说处是巨鹿东口,阿巴泰、卢象升外加孔有德等等的诸军的密集之处,这安国军怎么会在这? 其实从卫所徭役出来的洛阳安国军本来是没有战斗力的,主官陈泽竹是个酸文人,士兵连马匹都没多少,多是瘦弱的苦力,能一头扎进兵堆里是得要多倒霉呀,可是他们能精确的接应圭圣军,还提前拿出圭圣军军旗,这就有点意思了。 说真的,没什么神奇的,既不是陈泽竹天资军神,也不是安国军人均战神,除了有那么一点神机妙算外,剩下的只有陈泽竹本人的变态了,这家伙太狠了,安国军每个士卒都不敢盯着这个文弱的文人看,生怕他变态的冷笑。 第74章 巨鹿大战九 陈泽竹当初答应杨廷麟,誓死保住圭圣军的火种,这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希望了。可话是应下了,自己一个酸文人,没有精兵强将、没有神兵利器、更没有向死而生的死士,不懂军事,不署番号,那总不能撒豆成兵。 陈泽竹都没有,但是他够变态,变态到他自己都害怕,有把握保下圭圣军,没有死士?那就弄出死士。没有好兵器?那就做出好兵器。置之死地而后生,病猫危死也称虎。 当初从洛阳抓来的几千卫所兵,本就是军户,那就好拿捏了。前几日京畿直隶各处大战,陈泽竹窝在直隶最南边的广平可没闲着。先斩后奏成立个莫名的燕南都司,反正奏报发卢象升那里了,有杨廷麟兜底,批不批自己都是燕南都司总兵,管他呢。 随后着令亲卫跑死马去洛阳,将选出的三千军户残军的家眷全部逮捕,其实就是圈禁在所城里,对这三千残军下令,此次大战,下令《十斩十戮》: 凡战而畏滞者,斩!屠戮全家! 战而不激进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不从动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微滞立者,斩!屠戮全家! 迎敌面惧扰军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追敌收力不竭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号令瞬息不灵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后退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逃跑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降者,连坐百户! 这特么的,活阎王呀,遇到头铁的早就地造反了,可是陈泽竹拿捏的很好,选人时就针对好了,刺头都选出来杀鸡儆猴了。 至于武器,还指望这帮没几匹骡子的死人军配刀吗?早在北上时,路过魏县,陈泽竹就看上了几个大户家祖坟里的竹林,一丈长(接近三米)腕口粗的硬竹,经过一个冬天的阴干,正是最坚韧的时候。将尖头鬼首大刀绑在竹竿上,组成了加强版长枪阵。那被薅了祖坟的乡绅地主看到文弱的陈泽竹,刚欲斥骂,打算拿些朝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亲贵压他,陈泽竹就说了一句话: “私通建奴,戮之。” 此后本地再无此乡绅痕迹。 至于后来收拢的顺德残军,如法炮制,有些五保户无软肋的人,那就当苦力,由一群死士看着干活,战时就用绳子捆起来当肉盾沙袋。 至此燕南都司的陈泽竹硬是拉起一支边哭边打的死人军团,在冀南大地上,西进硬刚阿巴泰侧翼,东出顶住清骑游击,北上弄得孔有德跟见了鬼似的。 谭威被禁第十一日,辛未日,朝露,探知圭圣军行踪,陈泽竹判断圭圣军大概率会走高公乡,随后驱赶三千安国军北上,可这冀南之地,如今就是个肉磨坊,你想一路顺风,怎么可能。 北上不久,遭遇从章台南下的八旗汉军,这帮子汉奸正在四周十几个县,跟着孔有德劫掠呢,随军佛朗基炮还算够用,野战不灵活但是打县城是利器,汉军看到数千明军,直接绕道而行,陈泽竹也没搭理他们,他没空。后面又行三刻,一支满清千人队也南下,撞上了安国军,这真建奴可不会相安无事般绕开,他们发现这支举着粗制长矛的乞丐军,蔑视的决定吃掉,随即在主将的带领下不讲战术的直接冲锋。 按理说普通明军遇到千人清骑冲锋,不溃也得乱,可安国军这边跟带孩子做饭似的有条不紊,跟掉魂儿似的前排趴下刨坑立矛,后排坐、蹲、躬、立,长枪阵一点缝隙不留,如此五排一道,三道防守后还有竹制狼筅、柴斧、大锤预备队,简直就是屠宰场流水线。 冲锋的清军没有顾忌对面的异常,安国军面对冲来怪叫的清军也面如死灰,木有一点点感情,战死对他们来说是最优解,至于逃跑?呵呵,还不如战死呢。 辛未日晌午,章台南的高地上,俯冲下来的清兵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画面。长枪如林的安国军对上冲到跟前的满清骑兵,无一人松开手中的竹竿,一千清军冲到眼前,第一排的部分战马本能的止于矛头前,可后面的战友刹不住,直接又顶了上来。 安国军也很惨烈,第一排趴下的半数被马踏爆头,可就算这样,长枪阵纹丝不动。等清骑过半阻于阵前时,陈泽竹下令擂鼓,安国军全军出击,小跑着移动如林的长矛,被踏死的安国军兵卒都面带解脱。而戳下马的清军被长矛阵身后的屠宰流水线解脱了。 如此惨烈的战役,在安国军这边确如乡下长工干活般无趣,全程安国军没有嘈杂,全场只有清军扭曲的嘶吼和死亡流水线的工业噪音—— 噗~ 嘶~ 咚~ 哐~ 战至日中,千余清军遁逃不足百人,安国军也留下好几百具尸体,陈泽竹下令不伦敌我,所有尸体全部焚烧,避免疫病。休整不足一个时辰后,继续北上。 大约日暮之前,侦骑报告看到在高公乡被清骑追击的圭圣军,陈泽竹火速下令,全体急行军,马上打出圭圣军的五色旗,他知道圭圣军只要看到旗帜,就会主动过来。 。。。。。。 张龙看到了代表圭圣军的五色旗,本能的往安国军处奔赴。 追兵乌勒希部也注意到了,联讯苏赫巴路和戈哈善,三人不再留力,直奔跑向安国军的圭圣军,大战正式开始。 张龙自从看到五色旗的那一幕就明白了,如今只要跑到安国军跟前,自己就算对得起所有人了,所以一下没有犹豫,号令全军直奔陈泽竹部。 陈泽竹自知手下这些活僵尸玩不了排兵布阵,指令亲卫上前用马鞭抽打,硬是将长矛阵中间隔开了一个人形甬道,等圭圣军赶到,有序穿过甬道后,陈泽竹又让亲卫用马鞭抽着,将甬道合上,至于个没有跟上的圭圣军,他也不管了。 圭圣军之后的乌勒希三部没多想,直接骑兵冲阵,安国军和三支清骑都没耍花招,直接硬碰硬,哐的一声,前排人马俱碎。 被长矛扎成刺猬的前锋清骑到死也不明白,这些乞丐军为何不溃?不应该避我锋芒,四散逃命吗?他们为何不怕死? 避其锋芒?我避他锋芒? 安国军前排被撞碎的肉块高高抛起,这些可怜的洛阳卫所残军,到死也露着解脱的笑。 身后的苏赫巴路看出问题来了,但八旗勇士的骄傲让他不信这个结果,随着陈泽竹的进击鼓响起,阻滞不前的接触带开始前移,一丈长的竹矛帮着大刀,由慢到快,最后小跑的整列冲锋。 安国军这次面对的不是小顾清军,是数千整队的满编甲喇,伤亡开始大规模出现,但是还是那句话,死亡就是解脱,不断有倒地的安国军和满清士卒,身后的顺德残军还是屠宰场流水线,管你是自己人还是建奴,一路平推一路人马尸块,宛如红色的地毯。 战至天黑,陈泽竹部伤亡过七成,成功护住身后的圭圣军,苏赫巴路、乌勒希和戈哈善三部,只剩苏赫巴路收拢不足一千人仓皇北撤,留下的满清残军,很多不是负伤、坠马,而是吓傻了,产生了战场应激情况,个别敌军瘫坐于地,状若癫狂,一边傻笑一边被拿着锤子的安国军活活锤杀。 旁观的很多圭圣军也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赶来的文弱阎王陈泽竹要求整队,趁夜色穿插汇合去巨鹿县,陈泽竹知道一条路。 一路上张龙与众校尉一句话没说,更不敢看陈泽竹那煞白沾着猩红血渍的脸。 第75章 巨鹿大战十 谭威被禁第十二日,壬申,拂晓,圭圣军到达巨鹿县后营休整,张龙无颜面面见卢象升,言称负伤,由柳能暂代向卢象升拜晤。至此卢象升本营于巨鹿与阿巴泰围战。 经过多次的粮草掣肘,朝中多方势力的杂令抽调,卢象升在巨鹿县只有本部天雄军五千,各处汇拢的伤残士卒不足五千,外围的近万步卒早已被阿巴泰打散,其余数支千人队在巨鹿县周边,或是被满清骑军驱赶对峙,或是被孔有德的八旗汉军用野炮乱轰,不要高估这个时代的明朝武将,出于自保,战力皆不足。 壬申亭午,晴,得知西边赶来的易、定、安三州援军,在距离巨鹿县不到三十里的穆家口被清军赵尔哈和伊拉尔合围,近半日,万余明军溃败,清军沿路追杀,尸横遍野,至此巨鹿周边再无援军敢来。 吴三桂的蓟州军在沧西遇伏,绞杀半日而北逃,还有三支算是有种的明军分别被清军游骑拒于深州,无法南下,至于冀南各地州县的卫所和乡勇,被孔有德炮轰破城后,自保都不足,更妄谈支援。 杨嗣昌密信沧州、河间,又指使南部三省援军规避清军锋芒,高起潜压制吴三桂、刘铭淳、古尔罗,致使巨鹿东北真空,清军肆无忌惮。赵、晋、祁三州受朝中各派暗示,多次掣肘巨鹿,至此名义上总督天下援军的卢象升,手头兵力只有五千天雄军和几千残军。 壬申午后,围猎巨鹿的阿巴泰等来了好奴才孔有德的巨炮,此时聚众四万的满清开始攻城。本来卢象升依仗城墙还有回旋余地,如今巨炮一来,死战开始。 午后春风干燥,日明风和,站在城头的一个年轻的明军甚至在打趣,言称死在这样的日子里,也算个福报啦。 因为巨炮是用来轰开城门的,需要尽量近一些,毕竟火炮是既要准头也要劲头的,所以阿巴泰让孔有德先拉一队人马试探攻城,这样既能消耗城头箭矢又能拉近火炮距离。 孔有德很鸡贼,他虽有万人部众,但那都是他今后立足的本钱,所幸这些时日在冀南攻城略地,收拢了数千降军,这些降军没来得及剃头,孔有德就让他们简单割了发髻,头缠一块黑布条区分,等以后回了辽东再剃头不迟,毕竟汉奸还要什么形象。 如今阿巴泰让自己去当炮灰,孔有德自然想到了他们,孔有德还给他们画大饼,许诺了个黑旗军的番号,然后用火绳枪顶着他们去攻城了,结果自然是送死。 攻城半日,日暮时分,巨鹿城下已有千余伪黑旗军的尸体,阿巴泰只是瞥了一眼,笑着夸孔有德做的不错,因为大炮已经就位。日落后,清兵炮轰巨鹿城门,卢象升不顾杨廷麟劝告,亲自上城门督战,巨鹿城军民死战。 壬申暮夜,清军轰开巨鹿城门,孔有德率众于城下以火绳枪掩护清军冲门,卢象升的副将刘钦亲率前营堵住破门,以砖石擂木暂时堵住了门。 中夜,阿巴泰所部后军赤鲁丹率军掩护孔有德炮营,将东城墙轰塌,清军鱼贯而入,卢象升大急,率亲卫家丁兵亲往,明军见督师,军心大振,顶着城外的清弓火枪,硬是用沙土砖块把缺口堵住了,入城的清军也剿杀干净。可所有人不知,督师卢象升此战中箭,清弓强劲,卢象升贯穿右肋,卢象升立马让亲卫聚拢掩护,密不泄露。 当晚卢象升房间守卫森严,秘密召来了圭圣军的军医吕智安,吕智安全程不得离开府院,至天明总算保住卢象升一口气。 谭威被禁第十三日,癸酉日天亮,杨廷麟领卢象升军令前往偏院释放谭威,杨廷麟要带谭威去见卢象升,可刚到院子里,提前得信的监军刘音就来阻拦了。 “杨赞画(幕僚官职),咱家好像没允许放人,军令也大不过皇命!” 阴冷狠厉的刘音脾气上来了,话里话外绝不妥协一步。 杨廷麟也不废话,一摆手,左右直接掏出白绳,当即勒死刘音,事后包括刘音随从在内的十几人都被杀死在院内,谭威被带到卢象升房内。 “谭威,我吊着一口气,就等你来,从现在起由你冒充我下令,统揽全军,这个院内都是我亲信,你可放心施展,对外就说我昨夜摔伤了腿,目前于府院坐镇指挥。” 谭威沉默,来的路上就知道卢象升的情况了,进院时与吕智安碰头,知道卢督师贯穿右肋,伤及肝脏,不过一般肝脏的自愈能力极强,只要止血和消毒得当,保命没问题,吕智安也是如此操作的。 但在这些不懂医术,尤其是谭威和吕智安这样的新医术的人的眼里,卢督师确实命悬一线了。 见谭威沉默不语,卢象升反而很高兴,这才是他认识的谭威,许久谭威只问了一句: “军中战马多少?” “五千余!”杨廷麟抢答道。 。。。。。。 谭威被禁第十三日,癸酉正午,昨晚厮杀一夜的清军也很疲惫,正在埋锅造饭,突然巨鹿城门大开,一支步兵冲出来,顺着城墙根跑向两侧。 看懵了的阿巴泰也没多想,号令全军冲进城去,完全不顾那几百逃了的步卒。 城头没有守军,城门处也没有阻挡,上万大军涌进巨鹿城发现守军全无,阿巴泰不信什么空城计,自己围城多日,一点不信卢象升能飞了? 就在清军八九成都进了城门后,那几百方才的步卒又折返回去,以血肉之躯关上了城门,城头提前吊好的数块巨石,从外将城门封死,阿巴泰带人杀入县衙卢象升驻地,其余清军涌入巷道,突然一声锤鼓声响起,巷道里数千明军开始和清军缠斗。 阿巴泰冷笑,这就是卢象升的招数,我八旗勇士怕肉搏吗?况且清军人数数倍于明军,无非浪费点时间,明军此乃取死之道。 一时间巨鹿城内大乱,而一支准备好的轻骑兵已经打开了巨鹿城后门,趁乱突围了,卢象升就在这支队伍中,他已经昏迷,被安排在马车内随军而遁。 这就是谭威的弃车保帅之计,不过他是拿自己做那个“车”!如今谭威冒领督师军令,说一不二,他放进清军入城,趁乱让五千天雄军带着卢象升突围,一直向北,赶到京畿,引清军围困北京,这就叫扩大战争矛盾。 可天算不如人算,眼看明军突围,谭威在城内一时也咬住了清军,计划即将成功之时,卢象升在路上醒了! 第76章 巨鹿大战 终篇(上) 晃动的马车里卢象升从昏迷中逐渐恢复意识,得知真相后一股肆虐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他虎目血涨,逼问着身边诸人,听着周围将士们的哭诉——谭威竟然以己身作泥沼,死死地将清军陷在了巨鹿之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天雄军得以成功突围! 似乎猜到了谭威和古圣军的结局,卢象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抑制的情感。他踉跄着起身,扑到车辕之上,放声痛哭,他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宣泄出来,他悲叹大明一颗希望的种子,就如此揉碎在巨鹿城的污泥里。 然而还未等卢象升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另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消息被披露,谭威最后以帅令下达了一道命令,让天雄军向北挺进,意图吸引满清军队围攻京城,引火烧他人身,看这帮京城废柴还掣肘不。 听到这个消息,卢象升猛地一惊,脸色变得煞白,他知此举将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也清楚谭威的真实目的,可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令部队立刻停止前进。 一旁的杨廷麟见状,急忙上前劝阻道:“督师此时若不按照谭将军的行事,恐怕会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呐!”但无论杨廷麟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卢象升始终不为所动,他一脸决然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京师陷入如此险境!我等人臣,岂能应奇毒计而陷主于危地!” 最终由于卢象升态度坚决,众人也只能无奈遵从他的命令,转向东进。 可惜的是谭威的以身作饵却无法挽回历史的宿命,这位转动历史蝴蝶翅膀的穿越者,用自己的安危换来了天雄军的一线生机,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巨鹿巷战,战况之惨烈简直超乎想象!四千余名被谭威“绑架”的明军与三万来势汹汹的清军在这狭小的巨鹿县城内展开了一场消磨纠缠战。明军将士们个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明白此役无关家国,只有求生,后退也无生机,因此毫不退缩地迎向敌人。即便其中有些人心存贪生怕死之意,但在谭威的锁城玉碎计划下,这些人也没有丝毫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与敌军厮杀到底。 此时的巨鹿县城已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人肉磨坊,血腥弥漫杀声震天,每一条街道、每一堵墙壁都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的场景,而想要从这座修罗场中逃脱出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无论你往哪个方向奔逃,都会遭遇如狼似虎的清军追杀,就算侥幸避开了正面交锋,错综复杂的街巷也会让你迷失方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至于选择投降这条路,更是想都别想,且不说那些杀红眼的明军战士根本潜意识里没有投降这个词,单就说清军这边,他们此刻正围追堵截,哪还有心思接收俘虏呢?他们只有将眼前所有的抵抗力量彻底消灭干净,才能算得上大功告成。所以无论是坚守还是逃亡,亦或是投降,摆在明军人面前的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清军哪有那么好骗,侦游骑跟阿巴泰汇报后,清军就醒了过来,三万清骑顷刻不假思索的追击卢象升而去,留下的几千后卫与谭威缠斗后不多久也就慢慢脱离交战,陆续从巨鹿后门离开,满清要的是卢象升的人头,巨鹿城的这些泥腿子不值钱。 谭威看到清军反应过来了,当先举刀如一头猛虎般冲入敌阵,以身作表率带着圭圣军死死地咬住了清军后退。他挥舞着手中那特制的精钢大刀,拖着一路带火花的奔向巨鹿后门,与身边的亲卫死死堵住,刀刀劈砍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硬生生地又拖了清军半天。 在谭威不要命的拖延下,天雄军才拉开了与清军的距离实现了突围。当巨鹿城的清军尽撤后,巨鹿城中原本四千多名充当诱饵的士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还活着。而且这些幸存者中的大多数都是谭威平日里格外偏袒的圭圣军成员。 即便是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战士们,也大多身负重伤。其中有三成伤势严重到不能站立,超过半数的人则因为受伤过重而暂时丧失了战斗力。更多的是残肢断臂的伤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伴着残垣断壁的巨鹿城,宛如人间炼狱。 清军摒弃巨鹿城里的残军后,奋力北上追击卢象升的天雄军,而卢象升的圣母心爆棚,终让历史绕了一圈又回到。没错,东进的五千天雄军在巨鹿东的贾庄被阿巴泰三万大军给围了,一切都在验证命运的无情。 当在巨鹿的谭威一边和吕智安给伤兵做手术,一边听到土字营传来的卢象升被困贾庄的消息后,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停下手中的缝合针。 他带不动了,这些明末奇葩,贪也好、怕也罢,永远比不上诬赖和愚忠的破坏力大。 可能这就是历史的量子力学,不是你一个穿越者就能随便力挽狂澜的,俗话说费劲巴力的扭直了藤曼,可最终还是长出了歪葫芦,非人力所能及也。 谭威已心死,他现在就想保住圭圣军,如果真的无法挽天倾,他就带着民族的火种跨洋开辟新天地。 。。。。。。 但!改写历史不一定是穿越者本人,也可能是穿越者带来的影响,是穿越者关联的其他人或是其他事。 。。。。。。 还记得被谭威留驻的雷字营吗?就是那些马匹和兵甲都不足的莱州军,他们的校尉叫杨修才,大家伙都叫他杨秀才,这几日冀南大乱,各地都战交战,可是驻守贾庄的雷字营目前却未经一战。至于之前共同留守的张龙翔部,早就跑了,估计离开贾庄,他也没好下场,满地的清军不会放过他。 杨修才没有指挥经验,在张龙翔跑路后,带人占据了那些木寨,昨日卢督师进驻贾庄,杨修才立马腾出寨子,自己带人驻于寨隅,他能做的不多,但是绝对细心。 那几日杨修才除了带人整修木寨外,还将谭威留下的火药,油布,粗制没良心炮和仅剩的百匹瘦马安顿好,孔有德扫荡冀南,很多村子的牲口跑散了,杨修才带人还在近周搜罗了些驴、马、骡子,似乎这样的日子很正经、很熨帖。 好日子总会到头的,巨鹿县破第二日,甲戌,阴,清冷。三万清军把五千天雄军围在贾庄,这次是真的回天无力了,卢象升的固执让一切回到的原点,历史上卢象升就是在贾庄陨落的,这一世,似乎依旧难逃命运。 贾庄村南的卢象升大帐,卢帅正侧卧着病躯与几位部下讨论战局,目前前锋营和后卫已经交战了,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阿巴泰主力到达后就会发动进攻,似乎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 “报~” 传令兵进帐告扰。 卢象升点头让他说。 “原驻贾庄的圭圣军雷字营校尉杨修才求见。”令兵回复。 卢象升及座下几位大将都有些悻然。这个酸秀才能有什么事?不会想求着逃命。反倒是杨廷麟神色不定,点头示意见一下,卢象升侧卧在床榻上点了点头。 不久后杨修才快步进入大帐,见了卢象升既没紧张,也不熟络,在扈从兵卫的跟随下径直走向侧卧的卢督师,从衣领口掏出一张纸递到卢象升手里。 卢象升拿起来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拧索,最后将纸递给杨廷麟叹道: “谭将军居然能在十几日前料到我孤军被困贾庄,且已经算好最佳排兵布阵,其心智鬼神也。” 杨廷麟看后也点了点头,赞同如此安排,随手又将纸条传给座下诸将,原来谭威一直怕历史悲剧重演,所以临走前给杨修才留了封信,言称若是真有一天,卢象升被围困贾庄,无论多么难,也要把信交给卢象升。 杨修才认为自己就是个传信的,至于信上写的他也看不懂,这些内容只有目前身陷死局的卢象升和座下的将军们才知道它的价值。 随后杨廷麟按照谭威的布置开始安排了起来: 以神射营、龙枪营外加两个百人队强化贾庄西坡防线; 苍狼队、玄翎队、劲风队、旌锐队、游蛟队五个兵队加戮刀营的前锋队包打南洼; 飞骏营加十个散骑小队在北坡、西沟一线阻击阿巴泰中军; 玄甲营加十二个小旗反围西河敌侦; 左卫和中军加两支散骑隔开南坡八旗汉军,右卫总预备队。 另贾庄南隅的雷字营盯住孔有得右翼,有情况及时求援。 这里面的布置安排是谭威结合前世历史,通过现代军事理论来大数据推论的最优解,以最差的前提条件为基础,硬是把十死无生的局改变成了有一两成的胜率。 而这盘死棋局有两个活棋的阵眼儿,一个是阿巴泰全军出击围攻卢象升,全部注意力肯定都在贾庄卢象升本营,此时但凡大明还有另一支万人援军来助威,位于后阵的阿巴泰必然危乱。 另一个阵眼儿就是清军虽然层层围困贾庄,但是部队战力参差不齐,必然有可乘之机,集中攻击薄弱之军,撕开口子就有转机。 但是活棋之眼儿也是死穴,莫说如今不可能有援军了,就算有,阿巴泰本部就有超过万人的侧翼,真想援袭,那得至少三倍明军,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而在包围圈里找薄弱点,似乎更难,理论上最薄弱的是孔有德部,他的兵杂将差,外加火器机动性差,可是孔有德一直打游击战,穿插各部清军之间,锁定他位置也很难。 一时间捷径皆无,只希望新布置的军队能够起到一定的胜算效果。 。。。。。。 经过按照谭威的布置,活阎王陈泽竹是作为随军的伤兵进行安置的,卢象升将他和几百安国军安置在南隅,这是暗地里给他留了条活路。 自从陈泽竹坑死上千安国军后,军中诸将并不愿意与其走的太近,只有偶尔杨廷麟才与他说几句奇怪的话。这次在南隅,陈泽竹对遇到的杨修才有了些兴趣,经常听到他与雷字营各队正讨论孔有德,似乎不是因为战事。 日中过半,五千天雄军与三万清军大战,卢象升以谭威的布置为基础,抵近相对,各自掩护对战,硬是让五千天雄军打出数倍的效果,并且利用贾庄地势和分布特点,迫使清军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 谭威的战术既有后世三三制的特点,又将兵力面连接,使天雄军所有兵力涨离在第一线,而清军布展局促,接触的第一线兵力有限,天雄军可以短暂形成局部优势。 但是阿巴泰不是废物,也看出来了问题,兵力占优的他并不慌张,在大优势的前提下,天雄军的小动作他也有对策,驱使孔有德去破阵。 很快孔有德率部开始炮轰南洼的几支游骑,三轮炮后,玄翎队直接全队阵亡。眼看孔有德发现缺口,开始调集所有兵力突破时,蹲在南隅的杨修才终于开口,他对着同样坐冷板凳的陈泽竹说: “这位将军,劳您等会儿去卢督师哪里,就说雷字营击溃孔有德部,让他派人跟进,随我冲杀建奴中军护纛营,斩杀阿巴泰,成败在此一举,将军定要及时。” 说完杨修才如释重负的惨然一笑,人称活阎王的陈泽竹居然在另一个酸文人的脸上看到了变态。 随后杨修才挥手下令,雷字营天雷炮出击,一百多抱着铁箍榆木桶的破衣烂衫军人挖坑埋炮,这个炮就是谭威实验未成型的“没良心炮”,战术和排兵方式尚未成熟,但杨修才不管。 此炮以榆木桶为发射器,通过点燃底火抛出延迟引信的炸药包,改良过的颗粒火药爆炸力强大,炸药包所爆之处,方圆一丈内人马皆碎,五丈内所有人暂时失去战斗力。 就在孔有德部紧张而有序地完成集结之后,他们引领着炮兵缓缓进入村庄,然而一群身着破烂衣衫、形如乞丐的士兵竟会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雷字营的兵物资没跟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孔有德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孔有德清炮膛准备将这些可怜人一锅送走时,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榆木炮突然间齐声怒吼起来,一团油布包如雨点般呼啸而出,径直朝着孔有德部砸去。 刹时间原本整齐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土炮打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更糟糕的是,孔有德所带来的火炮竟然在这猛烈的攻击下炸毁报废,一时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八旗汉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孔有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片惨状,他是懂炮火的,可这榆木炮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巨鹿大战 终篇(下) 就在杨修才以“没良心炮”炸懵孔有德时,陈泽竹二话不说直奔贾庄的卢象升大帐,他有种感觉,杨修才这家伙肯定在憋着大招,因为这家伙和自己是一类人,绝对的变态! 这种同类的感觉其实误导了陈泽竹的判断,杨修才其实不是变态,而是仇恨到了极点后的泯然,至于是什么仇?那就要说孔有德干的好事了。 崇祯五年孔有德协众于吴桥叛乱,随即返回山东,一路烧杀抢掠,按理来说这些被逼急而反的大头兵也是可怜人,当初为国打仗都是饿着肚子冲锋的,可是人性的特点是随环境而变的,当孔有德部从被压迫者转变成了破坏者时,那释放的罪恶远比天生坏人要严重。 叛乱的孔有德部迅速返回了登州,登州驻守官员废物一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攻破,而占据登州的孔有德信心大涨,携胜攻击胶东咽喉——莱州府城,可是在这里遇到了硬茬子。 登州隔日而破,可莱州却硬抗了叛军半年多,直到知府朱万年被诈而捕后,还回头大喊守城,那守城的青壮力,就有如今的雷字营大部分人,准确的说,圭圣军雷字营就是当年驻守莱州城的残留州兵。 孔有德部前身是登莱军,与这些莱州军同属胶东当地的兵源,有很多还是邻居和同村,可一场登莱之变让乡情变成了仇恨。 孔有德部围城半年,不仅扫荡了州城附近的所有村庄,还虐杀城郊百姓,这些前些日子还是邻居、乡亲和远房表弟的叛兵,如今就在城下糟蹋莱州军的媳妇、虐杀他们的孩子、活埋他们的父母,当时有些急不住的守军直接跳下城去,当然结局凄惨。 后来孔有德部围城不下,加上朝廷派兵,索性抢船做舟,渡海投降了满清。 这些幸存的莱州军本身与孔有德就是不死不休,奈何兵力有限,加上军备差,所以一切都在蛰伏,都在等待一个爆发口。 不足三百雷字营都是莱州出身,大多也是那场惨烈守城战的亲历者,那场战役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命运,还有那潜伏在思想深处的核裂变。 叛兵围八月,莱州人吃人! 亲眼看着至亲在城下被虐死,这些人能忍得住已然非人。围城半年多后,粮草尽没,边哭边嚼同伴尸体的,这些人早就心死魂灭。为什么说他们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形象,那是因为只有扮成鬼,才能抚慰内心的恨。 如今这个恨找到了宣泄口,那就是对面集结的孔有德部,那曾经的同袍朋友,后来的血海深仇,今日终于要了结了,杨修才将三百莱州大汉聚拢,指着对面哭着大笑道: “弟兄们,仇人就在对面,咱们也该下去见见老爹老娘和老婆孩子了,把那帮畜生送给阎王爷后,咱就回家!跟死去的家人们团聚!记住前几日教你们的东西,那炸药包如果火折子不好点的话,就直接拉侧边的线,记住哈。” 下午,离着傍晚尚有一段时间,孔有德与雷字营对战了一场,八旗汉军损坏了大部分的火炮,但是人员伤亡有限,毕竟没良心炮射程有限,加上榆木炮制作粗糙,很多开一次炮就开裂报废了,几乎九成榆木炮无法开第二炮,这个情况也被孔有德注意到了,所以一时间南隅又开始重兵集结。 阿巴泰之前听闻孔有德所部的火炮被毁,一时间大怒,他以为是这帮二狗子故意怯战,可当他带领本部亲卫营亲往南隅后,发现确实满地坑洼,而孔有德为了向主子表现一番,在确定了雷字营榆木炮都废了的情况下,带队开始平推南隅,此时在附近南洼的天雄军几队人马都在奋战,根本腾不出手来,如此来说,雷字营和陈泽竹那点残兵必死无疑了。 杨修才也看到了孔有德部的调动和部署,他带的雷字营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整理油布包和马匹驴骡,手下的几人在摆弄早先前吴三桂送来的破甲和护盾,直到杨修才远远看到孔有德部身后的主帅大纛,确认那是阿巴泰后,杨修才随即一举拳头,大吼道: “准备,回家!!!” 身后所有目光呆滞的莱州兵为之一振,先前的排练一瞬间填满了脑壳,浑浊的瞳孔猛然扩大,摇摆的身子虎躯一震,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魂归躯壳,手脚麻利的迅速穿戴好。 那几百套破铠甲也算是发挥了奇用,三百雷字营被杨修才分了三批,第一队人均穿戴三层甲,以驴骡为坐骑,坐骑也加一层防护,手举双矛,全身洒上火油,怀中绑着湿布包裹的颗粒炸药包。 孔有德部远远看不出雷字营搞得什么名堂,但是人数占优的他不信没有榆木炮的雷字营耍花招,拢共三百人,能掀起多大浪花,何况大帅阿巴泰就在自己身后,此时绝对不能丢了士气,随后火枪队掩护,骑兵冲锋。 这边杨修才看到对面千人冲锋,自己这第一队百十人一字排开,一声令下也开始对冲。因为将马匹留给了第二队,所以第一队的驴骡速度不快,可随着两军接近,第一队头缠红布的领队一声尖哨响起,所有人抽出腰间匕首,一起猛刺向坐骑屁股,坐骑受刺激后突然提高速度,随后又是一声尖锐的哨音,第一队百人十人突然点燃了自身。 出发前所有坐骑都喂了醉马草和燕麦,所有一队的人也灌了烈酒,这都是张龙翔这厮留下的好东西,这都是为了这一次的“烈焰冲锋”! 雷字营之所以让一队自焚式冲锋,为的是给二队打开口子,减少正面阻拦。一个个火球般的地狱野兽嘶吼着冲向孔有德骑兵,这种画面给人的冲击是潜意识里的恐惧,几乎是一贴面,一字排开的火焰兵就把孔有德骑兵冲势抵消,就算人不畏惧火,可马害怕呀,一个照面就让孔有德的骑军大乱,然后就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百多大火球反冲千人敌骑,空中俯视宛如一根红线圈划般平推一堆黑色的乱麻。孔有德的火绳枪队开了一枪后,直接掉头就跑,这个距离的弹丸对于三层甲伤害有限,而冲破八旗汉军防线的火焰一队也开始爆炸,没错,不管是湿布还是炸药包外皮都是掐算好的,等自焚的第一队士兵烧透了三层甲,颗粒火药炸药包开始爆炸。 这种炸药包里面塞了碎石和铁片,颗粒火药分量也足,一但爆炸,人马俱碎,而周围百步内敌人都会受到不同的伤害。 在敌军中爆炸的火焰一队就像绚烂的烟花,硬是突破孔有德部后开始本能的朝着阿巴泰大纛冲锋,一时间密集的南隅敌阵里活生生的炸出一道真空大道,还未等敌人反应过来,骑马轻甲的二队开始冲锋,可能是基于人类最原始的恐惧,第二队成箭头式列阵,所有八旗汉军皆自动奔逃,没一会儿二队就冲到之前一队的位置,开始了二轮轰炸。 二队是骑马轻甲,但人人前后背着两个炸药包,最狠的是马匹上还驮着一个拉线式炸药包,引线拴在人员腿上,确保二队的人一但中枪中箭摔下马去,可以确保第一时间拉线爆炸。 这帮莱州兵如此不要命,皆因为他们的恨终于可以宣泄了。 。。。。。。 “娘!春花!俺不是孬种,俺今天给你们报仇啦!” 。。。。。。 “戚家一十三口,不孝子孙今日大仇得报!” 。。。。。。 “南十里孙二郎,今日复仇!” 。。。。。。 “海沧李家的乡亲们,二狗子给你报仇啦!!!” 。。。。。。 激起仇恨的莱州军如死神般趟平了贾庄南隅的缺口,报信回来的陈泽竹也呆立在杨修才的身旁,看着远处炸开的朵朵烟雾,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许久赶来的卢象升也被人搀扶的看到了这如地狱的一幕,他开始死也不信杨修才凭三百多杂牌军能顶住几千敌军,如今一看,这是三百个活阎王呀,相比之下陈泽竹那点狠劲儿就跟孩子似的。 杨廷麟也在旁边,他记住杨修才最后说的话,不等卢象升犹豫,直接以他的命令要求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集结南隅,卢象升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更不能让雷字营白白牺牲,他果断合兵跟进,打算来个死而后生。 杨修才看着差不多了,拍了拍陈泽竹的肩膀道: “在下先走一步了,还剩几十伤兵和许些炸药,你看着收拢。” 说完笑了笑跨马而冲,随着一声哨音,剩下的第三队几十人开始进行定向爆破,这些三队穿着最好的甲和最好的马,当然也背着最多的炸药,借着二队炸开的口子,几十个“地狱恶魔”冲向敌阵。 其实在二队炸穿孔有德防线时,阿巴泰就感觉到了异常,随着军中到处的爆炸巨响,身为主帅的他也懵了一阵,回过头反应过来时,二队都炸到他的护蠹营了,两侧与天雄军交战的骑兵也意识到不对了,开始向中军集结,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自爆兵,根本不知道人数越密集,对雷字营的勇士们越有利。 眼看着一个大吼着报仇的二队骑兵,冲向回援的满清镶蓝旗褚阿明部,褚阿明部一千人,掉头回援时挤在阿巴泰本部右后方,人密马堵,那个雷字营汉子冲向褚阿明骑军,尚未接近便被敌骑射成了刺猬,多层甲也顶不住三十多支箭,被射死的最后一刻,这汉子抱住马背,以惯性冲进敌军中,随着马匹摔倒,炸药包的拉绳牵扯那汉子脚上,随即爆炸,这种人马密度下,三幅炸药包的效果发挥了极限,以爆炸为原点,一丈内人马具碎,三丈里所有人都被震晕,哪怕是百步外的倒霉蛋,也被炸药包里的石块和铁片敲断了胸骨。 千人清骑,炸死炸伤外加失去战斗力的接近一半,这种震撼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感到害怕的阿巴泰打算后撤,可是刚才赶来保护他的援军都堵在后卫处,万人大军转个身可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这是骑军,而且在南隅的坡上,前后都是沟。 阿巴泰有点急,身边的保卫太密集了,这好像不太对。 那当然不对了,因为杨修才就怕你不密集,越多的人来保护阿巴泰,自己的成功率越高,只要阿巴泰一时堵在那,周围人再多点,那完美了。 提速冲锋的杨修才用手势指挥两侧的大剂量自爆兵去驱赶阿巴泰的援军,使他们都堵在坡上,阿巴泰一时后撤不动,随着又炸了几处建奴援军后,杨修才开始“斩首行动”。 先是派三个人成品字形正面炸开阿巴泰亲卫营,随后派五人去护纛营吸引所有人注意,五人小队分两轮间距爆炸,差点炸倒了阿巴泰的元帅大纛。 所有人都在着急,只有杨修才在瞅着时机,就当满清亲卫被调到阿巴泰前方,护住护蠹营的前脸之时,阿巴泰侧翼一时薄弱,杨修才果断让三人掩护自己,直冲中军阿巴泰,身后的卢象升带队跟上来了,也给了自己时间。 敌中军人数局部减少,杨修才以左右骑炸开侧翼,瞅准时机带着预备爆破兵冲到了阿巴泰不足百步的位置。上天也眷顾这些复仇的汉子,虽然只有两人冲进中军,但杨修才知道,已经成功一半了。 看到冲入亲卫侧身的两个雷字营骑兵,所有人大骇,都明白这两人是为了什么,当即所有人趋马冲向阿巴泰,同时万箭齐发,根本不顾及是否会误伤友军否。 杨修才已然有决死之心,只有百步,此时援军和弓箭对他都没有意义了,副爆破骑兵不等杨修才下令,直奔阿巴泰侧翼亲卫。时间距离把控的刚刚好,他与杨修才就像接力赛一般,前后隔开安全距离,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阿巴泰侧翼被炸成真空。 就在阿巴泰本人耳鸣头晕之际,一个套着不合身的破甲,托赴者几个麻袋的明军冲到了跟前,这个距离不过十几步,晕头转向的阿巴泰看清了这个文质彬彬的汉子,心中疑惑着,这人也不像武将呀,到是很像自己府上的账房先生,他前胸后背插着十几处弓箭,已然马上要死了,可他为什么对自己笑呢,而且是很欣慰的笑。 这个满清亲王到死也没弄明白,那个满身是箭的“刺猬”,为什么会发光,那是小时候自己盯着太阳看才有的感觉,痒痒的,想打喷嚏。 随着一声今日战场上最大的巨响贯彻天地,阿巴泰和赶来着急保护他的孔有德、镶蓝旗援骑还有亲卫营一起去见了老汗王,奴儿哈嗤。 杨修才这家伙不地道呀,同样是复仇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他偷着给自己的马背上多加了两袋炸药。 卢象升这次没有再圣母心,他跟着雷字营炸开的人肉大道集中兵力一路平推,被炸傻了的清军有的就坐在地上等着被砍死,一点没有还手,这估计是炸懵了或者疯了。 杨修才拉着阿巴泰一死,剩下的十几人自爆兵也不再等什么时机,只要看到清军有集结的地方,就直接冲过去闪爆。这让主帅当众炸飞的清军更加混乱,大纛也被炸烂了,整个清军除了乱就是乱,甚至八旗汉军居然诈营了,就是应激性集体疯了,营啸从南洼一路向北蔓延,清军各部也受到影响,部分地区开始自相残杀。 说真的,诈营引发的营啸不在杨修才计划里,可敌人即然如此,卢象升也不是愚昧的人,直接利用集中兵力,驱赶敌人营啸的疯子们返身串染,一时间攻守易势,在尚有理智的清军将领带领下,清军汇集北坡,开始窜逃。 天雄军一路向北追,清军一路北逃,几乎是用了一夜时间横穿冀南,到达沧州时,清军不足两万。在休整半日后,陆续又收拢了千余人,据城而守的清军终于盼来了孔有德提前藏于狼坨岛的数百舟船,这些舟船是当初孔有德叛变时搜刮沿海而得,除了几十艘制式大海船,还有抢掠的商船和捆绑连在一起的小渔船,反正能运兵就好。 沧州清军以一支敢死队护住后身,全军于东口登船,等天雄军杀穿赶到时,大部分清军已登船离岸,气恼的明军将滞留的几百清军扑杀,仍旧难解心头之恨。 岸边杨廷麟望着脸色诡异的陈泽竹疑惑道: “青铭有何想说的吗?” 陈泽竹望了望杨廷麟,又望了望离岸不久的海船,突然大笑起来: “那杨修才给我留了好东西,待会儿给老师看看什么叫海晏星花。” 此时卢象升也被侍从兵搀扶了过来,看着这两“毒士”,锁眉又看向大海。 。。。。。。 死里逃生的清军混乱的登船,劫后余生的他们终于清醒了过来,不再一个个神经兮兮的。一个满清的小队正朝着一个削了发髻的黑旗军(孔有德收拢的明朝降军)骂道: “你们汉狗真该死呀,也罢,老子现在饿了,你背着这么大的包裹,里面是什么,拿出来!” 被骂的降军也不反驳,看了眼海岸线,觉的差不多了,随即掏出包裹,拉了下侧面的线。 那清军不解,刚要让他打开,随后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炸沉了。 随着第一声爆炸响起,紧接着所有的海船接二连三的爆炸,最后除了个别小海舟,所有大船全部炸沉。 这就是陈泽竹的最后浪漫,他将留在南隅的残军和几十雷字营伤兵归拢,威逼利诱一番洗脑后,割了他们发髻,让他们背着炸药包混入降军,跟着清军入城也好,炸船也罢,总之物尽其用了。 。。。。。。 岸边的卢象升看着海上的巨响一时禁了言,而天雄军诸将则欢呼雀跃起来,此战真的是向死而生呀。 第78章 战后分赃 巨鹿大战的胜利或许是因为巧合,毕竟最后的诈营反推起了决定性作用。但是清军诈营是因为被雷字营的死亡自爆吓的应激了,而雷字营的行为最主要的还是基于谭威改良的颗粒火药。 战后不是没人想过要问谭威要火药配方,可是一听说巨鹿大战时,是用人背着炸药去自杀式冲锋的时,又本能的否决了,他们没有意识到颗粒火药的重要性,只觉的是优化的普通火药,无非剂量大些,而且要人送命才能有效果,也就不再索要了。 卢象升归拢天雄军北上复命,谭威收拢残军就地休整后也北上汇合,各地军士随主将赴京师,准备领功行赏。 另一边在山海关外对峙的皇太极听闻入关大军全军覆没后,吐血三升,随后昏迷,五万多清军撤离山海关沿线,退守盛京。此次大战阵亡多尔衮和阿巴泰后,满清上层的平衡被打破,一场权力重组即将开始。 盛京城里近几日家家戴孝,有些性格偏执的宗亲开始虐杀府上包衣汉奴,这些汉奴没有去恨虐杀他们的清人主子,而是至死都在诅咒自己的中原同胞,他们为什么要战胜大清主子,害的自己成了主子的宣泄对象! 满清皇宫里,侧卧在龙床的皇太极悠悠转醒,看到身旁托住自己光头的大玉儿,心中顿觉踏实了了许多,随后召来范文程和宁靺,这两心腹一进殿就撅着屁股叩首请安,皇太极也没让他们行些虚礼,守着大玉儿开始与两人谋划: “范先生和宁先生对如今我大清的事态怎么看?”皇太极问道。 “明廷刚胜,以他们各部掣肘的性子,定然不会乘胜追击,我大清自可休养生息,不过和硕睿亲王战死后,八旗各部有些不稳,臣。。。”范文程懂得自己身为外人,自然不会掺和满清内部问题。 “十四弟(多尔衮)和七弟(阿巴泰)是为了大清而牺牲的,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的家人和部下。”皇太极一阵咳嗽着说完,转头看向大玉儿微润的眼睛后,又冷笑道: “将正白镶白两旗外加正蓝旗划入朕来亲领,部众待遇从优,两人家眷入宫,朕自亲养。” 说完,皇太极玩味的看着大玉儿,似乎在捕捉她的微妙神态变化。 此时政治投机份子、满清特务头子宁靺打破怪异的气氛说到: “明廷经此一战,必会弥补割裂,朝中几个派系也会适当合作,这对明廷有利,我们该如何是好?” 皇太极听完后也蹙起眉毛犹豫起来。 满清就是常年玩下三路的底子,基因里就有心机婊的根子,所以在怎么对明朝搞破坏上很是上心,此次离间崇祯和卢象升花了本钱,不仅送了大笔金银,还给东林、清流、明臣和武将许了诸多好处,起初离间效果很好,可是后期卢象升逆天改命也是没办法的。 就在此时,憋回泪意的大玉儿开口到: “我大清的金银好处不是白拿的,即然效果没有用在卢象升身上,那战后那些拿了咱们东西的明人,也该表现一下出出力了呢。” 美人以撒娇的口吻说出埋怨的话语,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女人家的愚昧小气,可在三个老狐狸耳中,那就是点醒梦中人呀,是呀,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成败无法改变,那就让明廷赢的也憋屈,来一招搅局! 其实大玉儿如此这般更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转移皇太极的注意力,那自己和多尔衮的事会让他钻牛角尖,所以还是大家一起研究怎么恶心明廷。 几人就这样在病榻前研究了半日,终于敲定了下作的招数——挑唆积怨。 。。。。。。 自巨鹿大战结束后,崇祯很是兴奋,他似乎听到了大明中兴的号角,本来打算借此整顿军权,顺便打破目前朝廷各派的平衡,但是实际情况不是写小说那样,一两笔就能将明末关系网撕破,底下人会反抗,民间也会被士子带的骂你,至于各地军阀更是与朝中各派关系紧密,不是你想改革就能行的。 这天在养心殿里,崇祯皇帝朱由检在梳理奏报,巨鹿之战那几日他昏招尽使,不仅差点葬送京营,还给巨鹿大战添了不少麻烦,这次贾庄之战逆天改命,他又硬挺起来了,完全忘记了之前冷遇刘闻言的时候了,又把人召见了,试图以明君的架子来征服这个自己的改革助手。 “长广(刘闻言的字),此次大战真是天佑我大明呀,正当借此整肃军政,你对此怎么看呀。”崇祯想看看刘闻言有没有什么招数,其实大家都看得明白,只要赏罚分明,自然众望归心,但只怕崇祯没那个魄力呀。 “陛下明睿,正当赏罚分明,以顺正道。”刘闻言不再对崇祯抱有什么希望,回答的很官方。 崇祯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打算指望什么,这个自负的皇帝,早与阁臣和各派完成了肮脏的交易,一个皇帝能猥琐成这样,还有什么人格魅力,只懂得寸益分利,完全没有半点手腕,也罢也罢。 收了满清钱财的东林清流开始鼓动巨鹿大战是表现很差的一战,武人军备废弛、各地援军行军慌乱,若不是清军自己诈营相杀,这巨鹿之战恐怕赢不了。 还有阁臣也进言,卢象升轻敌浪战,若不是皇帝指挥有方,按照卢象升的打法,恐怕在巨鹿就要全军覆没。 更有甚者,各地不干净的武将也有奏折弹劾卢象升,说他巨鹿突围后意图引清兵北上,陷京师于死地,幸好军士知晓大意,没有跟着卢象升乱来。 除了这些泼脏水的,当然还有抢功的,之前跑了的赵忠坤,直接在朝中盟友的表彰下,成了阻击清军北上,侧面辅助了巨鹿大战的功臣,甚至敢吹嘘说,卢象升就是忌惮于赵忠坤才不敢引清军围京师的,三次两次别人一瞎说,这赵忠坤也自我催眠信了,一直把此战首功挂在嘴上。 逃跑的还有很多将领,一些当初掣肘和旁观的地方官和武将一看,还可以这样操作,瞬间邀功的奏折满天飞,就连连拒天雄军进城的南宫县主官,也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率军钉于阵眼儿,迫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这种一人干活百人抢功的风气一时弥漫京城,反倒是谭威圭圣军雷字营,这些言语词眼儿被各方默契的压在暗处,不得露头。你说崇祯会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吗?那么多锦衣卫和监军眼线,哪怕和刘闻言这样的随官也能给他说清楚,可是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也在利用这次军功在交换利益,这还是个皇帝吗? 轰轰烈烈的得胜进京游街过去了,各方也妥协完毕,就等卢象升、谭威等真正的有功之人上桌了,不过不是坐着,而是装在盘子里,等着被分食。 第79章 杯酒释兵权 分赃大会开了几日,结果终于出来了,谭威这几日独自驻军于京郊,闷在军帐里不出来,他对结果不感兴趣。 卢象升因为之前的私通建奴和试图引兵京师的事,对他评判不好处理,最后崇祯与几位阁老妥协,以侦探不情,调令无向,坐视各城沦落,毫无援救,常敢战之谈,敕令则萎靡,若非军士用力,则巨鹿危尽! 随后敕夺卢象升兵部尚书衔、取消总督天下援军的帅印,保留兵部侍郎和少傅的职位,悯其先行养伤。 自卢象升之下,巨鹿大战的诸将皆有褒奖和训令,多是些赏钱和虚职,让这些拼过命的汉子很无奈。这就好比捅你一刀再给个枣吃,还问你甜不甜。 圭圣军此次表现有目共睹,但是若是人家就说看不到,你也没办法,对圭圣军的奖励可太出乎意料了。 崇祯把圭圣军木字营、火字营及抽调其他各营青壮留在了京营,张龙升为将军,统领新军。圭圣军剩下的包括金字营、水字营、土字营和山字营余部,总计不足一千人扔给了谭威。不过谭威还是将几十贾庄残军扣下了,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战后聚拢的英雄,谭威不能亏待。 出于弥补的心态,朝中各派也不想吃相太难看,在崇祯的授意下,于冀南三省交汇处的开州,新设开州镇守戍卫司,谭威封明远将军,升戍卫司的镇守使,并且因为冀南战后人口散乱,名义为州卫实则类似军镇,谭威兼任安抚使。 也算是一方土皇帝了,谭威对此也没有言语,这职位其实和之前的静海参将差不多,名义上高半级,远不如一镇总兵和副将。 除此之外胡飞害的新军全军覆没,于战后斩首午门,毕竟他没有朝中后台,全凭崇祯自己拿捏,这倒是让英娘松了一口气,赐婚就此作罢。而英娘保护皇陵有功,被崇祯大大的奖赏了一番,获封昌平郡主。又因为英娘的强烈要求,崇祯同意将昌平卢府赐给英娘,并且驻藩昌平,护守皇陵。 本来女子封于宗陵就引得朝中礼部不满,这又驻藩昌平,大明自开国以来就没实封过女子封邑,这还得了,必须参一本。可就在众口铄金之时,几位阁老不知何种原因,将反对的声音压了下来,至此英娘有了相对的自由。 一切皆大欢喜,除了真正在巨鹿拼杀的将士外,每个人都吃的满嘴是油,赏罚如此,他崇祯陛下居然还觉得很好,殊不知远在盛京的皇太极也觉的很好,大明自此无真勇士也。 谭威带着剩下的圭圣军与张龙分开后,就一直窝在军营里休养,就等着走马上任了。这日,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驻地找他。 “谭将军,好久不见了。”刘闻言进帐就笑着说道,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 “刘大人是来安慰我的吗?”谭威斜躺在床榻上,也不当刘闻言是外人。 。。。 “安抚是有的,不过不是我的意思。” 。。。 “那就是陛下的意思喽。” 。。。 “你也太不像话了,即然猜到是陛下的意思,还这样无礼。” 。。。 “只是猜到,又非实情,刘大人到底来何事,直接说重点,彪下负伤,精力有限。” 。。。 “陛下看好你呀。” 。。。 “哦~末将惶恐。” 。。。 “陛下还关心你的婚事,觉的你该有个良配。” 。。。 “不会招我当驸马?” 。。。 “哎~慎言,陛下觉的你去开州是个锻炼。” 。。。 “末将恩谢陛下良苦用心。” 。。。 “算了,现在说什么你也没劲儿,起来,喝了这杯我带来的,陛下御赐的壮行酒,喝完滚蛋。” 。。。 谭威起身,肃然捧着刘闻言从托盘拿出的一杯酒,盯着这酒半天,冷不丁来了句: “老刘,你说真话,不能有毒?” 刘闻言一听呛了口痰,边咳嗽边无语道: “杀你个参将还用得着毒酒吗?” “哦,”谭威也觉得没那个必要,随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张龙当指挥使了,陛下让他领新军,你可跟他搞好关系,还有抓紧把你的几个营划过去,兵部着急造册。” 刘闻言没好气的说,也偷看谭威的表情。 谁知谭威喝完后,打了个嗝吐出一句: “这算杯酒释兵权吗?” 刘闻言急得又是一阵咳嗽,慌忙说到: “慎言慎言!” 。。。。。。 几日后,谭威走马上任,他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朝堂污浊,那自己当开创一处清明。 谭威率部一路从京师前往开州,沿途所见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们或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谭威看着这一幕场景,心中五味杂陈,这都是巨鹿大战留下的后遗症,战争的结束只会留下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没有所谓的真正胜利。 抵达开州后,谭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决定开设粥场,救济这些处于生死边缘的灾民,司仓听闻此事,赶忙找到谭威,一脸为难地说道: “将军,这军粮未经五军府命令,按规矩可是不能随意动用啊。” 谭威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如今这情形,百姓们急需救助。近期并无大战,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你如实登记用粮情况,一切责任我担着。我警告你,若有人胆敢贪占这救命粮,定将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司仓见谭威态度坚决,只好点头领命。 开州设粥场的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开,周边的难民们听闻后,纷纷拖家带口,朝着开州赶来。一时间粥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谭威站在粥场旁,看着这些难民,心中有些郁堵。他此举一方面是因为救济难民本就是惯例,身为一方长官,理应如此;另一方面,如今周边地区都在战争的创伤中慢慢恢复,他想趁着这个时机,将这些战争灾民都吸引过来,聚拢人口,为开州的后续发展打下基础,毕竟现在朝廷顾不过来。 除此之外谭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找来徐悠说道:“徐悠,你即刻前往静海,把孙管家、云琴、月画等人接到开州来,顺便邀请各商帮过来客座,所有费用我来付。” 徐悠面露疑惑,谭威则微微一笑,搂着他肩膀说:“我打算以开州为基地,开展南北通商,增强咱们的经济实力。静海商帮在商业上颇有头脑,定能助我一臂之力。我还准备开设铁匠营等实业,打造兵器,提升我们的军备力量。云琴和月画之前对我悉心照料,我也希望她们能在这安定下来。” 徐悠听后,明白了谭威的用意,点头应道:“将军放心,我定将他们安全接来。”想到云琴和月画的温柔体贴,谭威满心期待,谭威这几日总算从巨鹿大战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作为开州的最高长官,谭威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他来自后世,对如今的地方事务并不熟悉,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在开设粥场后,他召集所有带品阶的官员到府上。 官员们到齐后,谭威一脸和气地说道:“诸位,我初来乍到,对开州事务了解甚少。今日把大家叫来,是希望你们能写出条陈,详细说明所管之事的基本情况、下一步工作打算以及遇到的困难疑问。这关系到开州的未来,还望诸位用心对待。” 官员们也没推诿,纷纷点头。 可当谭威收到官员们交上来的条陈时,心中未免有些失望,大多数文章内容空洞,泛泛而谈,并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他耐着性子,一篇一篇仔细研读,经过七八天的努力,还是逐渐梳理出了些头绪,对开州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第80章 开州新天地一 开州都司驻地开州城,这座位于三省交界的黄河岸州城,地理位置极为特殊。所辖恰好处于黄河中下游的临界之处,南北商途的要道,东南还凭借运河与黄淮相连。 开州本来下辖濮阳、清丰、南乐三县,可新成立的开州都司则又扩大了一些,将周边的内黄、浚县、滑县、范县、长恒等五县的部分地区划入,冀南人口众多,在地域划分中,开州也属上州之列了。 谭威如今身为都司主官兼布政署,加上有个明远将军的虚职,目前官居三品,手下佐官、吏员配置一应俱全,肩负着开州的军政大权,他不知道崇祯这是在借鸡下蛋,所以大方。 在对开州的基本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后,谭威将诸多具体事务交给录事参政张定理处理。而他自己则换上一身便装,带着张狂、杨威以及十个土字营亲卫,前往开州城四处走访,期望能深入民间,实实在在地接触老百姓,了解一些真实情况。 开州城相较静海城,显得臃肿而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就是建筑有些破烂,却也有种异样的盛荣。然而街头另一侧那大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却与这畸形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倒是有种割裂的恍惚。 谭威一行人漫步在街头,护卫间隔距离隐入人群,谭威被一处摊位上的绿色糖块吸引。他走上前去,好奇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品尝。那刺激的异香瞬间在味蕾散开,谭威不禁露出异样的笑容,这种强烈的薄荷糖真的很上头。 他转头看着张狂和杨威说:“这糖块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说罢便买了几块分给他们。张狂和杨威接过糖块,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吃得呲牙咧嘴。谭威见状,笑着又给每人买了三块,让他们带回去给别人尝尝,一行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寺庙前,寺庙旁设有粥场,粥场里难民众多,场面一片混乱。人们拥挤在一起,争抢着那来之不易的米粥食,这时谭威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被一个差人模样的中年人追赶。 小孩十分灵活,左躲右闪,多次成功逃脱中年人的抓捕,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两个差人抓住,小孩手中还紧紧握着一碗粥,顾不上其他,只顾往嘴里送。中年人见状,一把将粥碗打掉,小孩愤怒地推了中年人一把,在他身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掌印。 中年人顿时恼羞成怒,先是一脚将小孩踢倒在地,随后又从腰间抽出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小孩身上,旁边一位老人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求情: “大人,孩子不懂事,您就大慈大悲饶了他。” 中年人不仅不听,反而一脚将老人踢开,骂骂咧咧的继续抽打。 谭威在一旁看得真切,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随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中年人的手腕,大声吼道: “你这厮!你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和老人!” 中年人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谭威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随即恼羞成怒,抬起脚就朝着谭威踢去,谭威侧身一闪,顺势一个背摔,将中年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引发了粥棚里管事们的注意,随后一群人从粥棚里冲出来,将谭威等人团团围住。张狂、杨威和土字营军士们见状,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盯好战位,紧紧地护在谭威身边,只等谭威的指示。 谭威拍了拍衣袖站在原地,冷峻地扫视着周围这群将他们围住的人,阴冷道:“我乃开州都司将军府之人,叫你们主官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轻轻扶起地上的小孩轻轻的问:“孩子,告诉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眼中含着泪花,抽噎着说:“这粥,比米汤还清呢,多赊要些还挨打,猪吃的都比这厚。” 谭威闻言,脸色微变。 这时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满脸的怒容,指着谭威大声指责:“你这人怎么回事?在这粥场闹事,是何居心!” 谭威仿若未闻,径直朝着粥锅走去。 他凑近一看,锅中那所谓的粥,米粒稀疏可见,汤水清浅,果如小孩所言。小头目见谭威不理会自己,愈发恼怒,向身旁差人使了个眼色,恶狠狠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把这闹事的给我赶出去!” 谭威不慌不忙,转头对张狂说道:“张狂,你速去将军府,把司仓参事给我叫来。” 接着又看向杨威,沉声道:“杨威,这些人目无法纪,给他们点教训。” 杨威早就等不及了,如今谭威一下令,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身旁的土字营军士迅速动手。 这些差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是杨威等人的对手,不过片刻,众差人便被打得东倒西歪,狼狈地趴在地上呻吟。 谭威没有理会倒地的差人,继续耐心地问小孩:“孩子,你说这粥不如猪吃的,这话怎么讲?” 小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把眼泪,指向不远处一位难民说道:“我瞧见他们帮那些当官的把米挑回家,说是喂猪呢。” 谭威走到那位难民面前,轻声询问:“大哥,孩子说的可是真的?” 难民面露惧色,眼神闪躲,犹豫再三,小声说道:“大人,我…… 我不敢乱说,怕惹事啊。” 就在这时,张狂带着司仓匆匆赶到,那些差人见此阵仗,又听闻谭威是将军府的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恕罪!” 周围的难民们也纷纷跪地,口中高呼:“多谢大人为民做主!” 谭威没有说话,只是将司仓带到粥锅旁,指着那稀粥说道:“你看看这粥,如此稀薄,怎么能给难民吃?” 司仓参军事吓得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恕罪,是小的失职。” 谭威考虑到自己初来开州,许多事务尚未理顺,便没有深究司仓的责任,毕竟整顿需要个过程,这些坐地户和地头蛇得温水煮青蛙,自己别学崇祯,随后沉声道:“此事暂且记下,你速速处理好这粥厂的事,之后去将军府领十鞭,以儆效尤。” 对于那嚣张跋扈的粥场小头目,谭威毫不留情下令:“把这人拉出去,当众打五十鞭,让他知道欺侮百姓的下场!” 小头目吓得瘫倒在地,苦苦哀求,却也无济于事。 谭威转身让粥棚的人重新煮粥,趁着这个间隙,他与小孩交谈起来,原来这孩子父母双亡,爷爷也刚刚去世,如今只剩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他来领粥,是想带回去给妹妹吃。 谭威看着机灵的小孩,又瞧了瞧一旁赶过来瘦弱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眉眼间竟有些像自己前世的女儿,不禁心生怜悯。他对手下说道:“把这两个孩子带到将军府去,好好安置。” 过了一会儿,粥煮好了,谭威亲自上前查看,确认粥浓稠适宜,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后他带着亲卫和两个孩子转身离开。此时难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分粥上,等有人反应过来,抬头张望时,谭威一行早已走远。 第81章 开州新天地二 从粥场回来后谭威一头扎进书房,完全陷入思索和规划中,看着难民们在粥场前那求生又无奈的眼神,谭威深感施粥不过是勉强维系他们生存的临时办法,要让这些难民真正摆脱困境,必须得给他们找到稳定的生计。 可开州这地方,地处三省平原,如今灾民都往这里聚拢,土地资源很是紧张,荒地少得可怜,靠传统的开荒安置难民方式,根本无法应对如此庞大的难民群体,当务之急是另寻他策。 开州地处南北交通要冲,是重要的商业枢纽,战略地位举足轻重,崇祯皇帝授予谭威自行招募士兵的权力,最多可募集六千人。表面看这是对谭威的信任和恩情,实则背后隐藏着巨大难题。 预计养活这六千人的军队,每日所需的粮草、衣物、武器装备更新等开销惊人,以目前的税收水平,主要依赖农税的话根本不够。若为供养军队增加农税,本就饱受战乱和天灾之苦的农民,肩上的担子将沉重到难以承受,这绝不是谭威想看到的局面,如此看来,崇祯也是耍了心计的,打算借鸡生蛋而已。 身处乱世军器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各部军队很难自足,都在采买,其价格也随之飙升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一把精准且耐用的优质弩,从选材到制作完成,每一道工序都极为讲究,造价高昂。强弓的打造同样复杂,对木材、筋角等材料品质要求极高,制作工艺繁琐,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有那精钢盔甲,需要大量金属原料,经过无数次捶打、锻造,才能制成,成本高得离谱。 至于火器来说,成建制的火药材料自然在京营,但是各地部队的火器营可以少量装备,但是得自产自足,京营不会对外供给,所以造价往往是天价,无法规模化。 谭威在书房中拿着炭笔划拉着乱七八糟的画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既然对铁器需求如此旺盛,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开设部队军械司和民间铁器铺呢?部队军械司专门负责为军队打造各类武器装备,保障军备充足;民间铁器铺则面向百姓,生产农具、厨具等日常用品。 这样一来那些有打铁手艺和体力的难民就能进入工坊,再通过学徒制度普及,凭借手艺获得收入,难民的就业问题得以解决,同时通过销售铁器,还能增加财政收入,充实府库。 谭威不禁想起在静海的日子,那时他为孙跃设计了一款风箱,原本普通的冶炼工序,在这风箱的助力下,炉内温度大幅提升。工匠们在谭威设计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巧妙改良,风箱的性能更上一层楼,整个冶铁行业的效率也跟着大幅提高。 后来自己还普及过土法炼钢和夹钢灌钢等很多技术,有的师傅们都已经知晓,有的则像是醍醐灌顶般启发了他们,一些新的实验开始展开,包括对冶炉和焦炭的改良都没落下。打造一件精良兵器耗时颇久,改进后耗时就能大幅缩短,而且兵器的质量和性能都有显着提升。 再看开州,这里铁矿资源极为丰富,后世河南钢铁集团的前身安钢,其旧址就在开州西边,漫山遍野的铁矿石,大多都还沉睡在地下,尚未被开采利用,开矿又能安置大量灾民,再通过开州的商业枢纽基础进行商贸,这开州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谭威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开州的繁荣远景,只要孙枫林带着静海的资金和熟练工匠赶来,结合开州本地丰富的铁矿资源,开办铁匠铺的计划马上就能落地实施。 想到这儿谭威再也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念叨:“这绝对是个绝佳方案,得马上派人去静海,催孙枫林尽快启程,一定要把这个计划实现,哪怕那位真的是借鸡生蛋,我也要先生够自己的蛋!” 谭威就开发开州的规划反复琢磨,考虑到牵扯多个方面,心中逐渐有了清晰的具体步骤,他将铁器经营分为三部分,每一类都有着明确的定位与用途。 官办铁匠铺,谭威打算将其挂靠在军械司之下,这里将专门制造大明制式兵器,为军队提供坚实的装备保障,也让朝廷没话说。从锋利的长刀、坚韧的长枪,到防护的盔甲、精良的弓弩,每一件兵器都将严格按照明军标准打造,力求让士兵们在战场上拥有可靠的武器。 对于私人铁匠铺,谭威计划以个人名义开设,主要经营铁制农具。毕竟农业是国家之本,农民们急需实用的农具来恢复生产。打造的锄头、镰刀、犁铧等农具,不仅要坚固耐用,更要价格亲民,同时改进改良农具,助力百姓在这乱世中能有个好收成,逐步恢复开州的农业经济。 最后谭威自己出资建立的私坊,则更为特殊,这里将汇聚技艺高超的工匠,配备先进设备,他们不仅要制作宝剑、宝刀这类彰显身份的精美武器,满足上层人士对高品质兵器的追求,还要打造精致的生活用品,如雕花的铁锅、精巧的铁锁等,专供上层消费。 更为重要和隐秘的是,谭威希望在这里开展火器的研发与实验,他知晓火器在未来战争中的巨大潜力,若研发成功,必将改变战局。为防被人告发惹来麻烦,谭威心里盘算着,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将私坊挂在军械司名下,以军队来掩护。 规划既定,谭威立刻找来录事张定理,向他阐述扩大官营铁匠铺规模的计划,张定理听后,面露疑惑,直言道: “将军,如今现有的铁匠铺,打造的兵器已能满足咱这千人军队,为何还要扩大规模呢?这岂不是白白耗费人力物力?” 谭威也知道这个老张是心疼钱,转而耐心解释: “张录事,你有所不知,扩大规模后,我们便能利用规模优势,降低单个兵器的制作成本,如此一来,我们可将兵器以低价卖给其他军队。他们如今自给自足打造兵器,成本高且质量参差不齐。若我们能以更低价格供应,他们定会选择从我们这儿采购,如此我们便能从中获取可观利润。” 然而张定理似乎仍未理解其中深意,眉头依旧紧皱,有些担忧道: “非五军府允许,私营兵器,恐怕不妥,若是有心人参奏,那。。。。。。” 谭威看到张定理畏手畏脚,知道一时难以说服他,便不再多费口舌,神色一正下令道:“不必多言,我自有与友军交易的方式,你只需在一个月内,将铁匠铺规模扩大,从难民中招募工人。这是军令,务必执行!” 张定理虽满心不解,但也不敢违抗,只得领命而去。 张定理行动迅速,在难民中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了近百人,这些难民,大多都有着打铁的经验,只是因战乱流离失所。张定理将他们招募进来后,迅速着手扩大铁匠铺规模。 他指挥工人拆除部分老窑旧院,重新规划布局,短短时间内,便将铁匠铺的轮廓弄出来了。同时给予难民们合理的薪资和充足的伙食,那些难民有了稳定的收入和温饱保障,干活儿也格外卖力。 这边官营铁匠铺的事情安排妥当,谭威又马不停蹄地为私人铁匠铺忙碌起来,他亲自在城中选好一处交通便利、位置显眼的地方,以孙枫林的名义购置了土地。随后招募人员开展基础工程建设,平整土地、搭建工坊框架。 同时广发告示,广招工匠,一时应募者如云,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孙枫林带着人和钱赶来,私人铁匠铺便可正式开工了。 第82章 开州新天地三 着急盼了几日,终于孙枫林一行人抵达了开州,此前谭威早已安排孙枫林将静海的事务交予副手管理。在收拾行囊时,云琴和月画按照谭威的吩咐,从秘密宝藏中拿出部分财物交予孙枫林使用,那些精美珍贵的金银宝石,数量之多、价值之高,令孙枫林大为惊讶。 他不禁在心中感叹,主人谭威平日里行事低调,竟藏富不漏,实在让人仰慕。孙枫林见到谭威后,两人一番寒暄。谭威迫不及待地向孙枫林详细说明了铁匠铺的规划,言辞之中满是对孙枫林的信任: “孙管家,这铁匠铺关系着开州的基础,也关乎众多难民的生计。你即刻着手布置,技术方面就由孙跃负责,他经验丰富,定能把控好。” 孙枫林认真听完,点头应道:“老爷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对此谭威相信孙枫林的能力。 安顿好孙枫林等人,已然到了下午,谭威又仔细吩咐了一些后续事务,这才转身,朝着官衙后院走去。 官衙后院面积不大,却布置得十分清幽,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几处假山错落有致,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通向各处,云琴和月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远远瞧见谭威走来,两女赶忙上前,盈盈下拜,起身时眼圈已微微泛红,显然是思念之情在心中积压已久。 谭威看着她们,心中暖意涌动,轻声说道:“起来,再哭就不好看了。” 云琴声音略带哽咽的回到:“阿郎,这些时日定然吃了不少苦,身边也没个照顾的,让我们服侍您。” 谭威故意不解情趣道:“那便做饭,折腾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云琴又小心翼翼地暗示:“阿郎,要不先让我帮您整理整理头发,看这都有些凌乱了。” 谭威摸了摸头发笑道:“不急,我得先洗个澡,浑身都不自在。” 两女听后满意的应着,分头行动了起来。 谭威本想上前拥抱一下她们,以慰藉这份长久的思念,可见两女娇羞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伸出一半的手也顺势收了回来。云琴移步去烧水,当她看到那崭新的木桶时,不禁心神荡漾。 这木桶是特意为谭威定制的,想着他能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疲惫,自己在一边伺候阿郎,心中便满是欢喜。 月画则转身走进厨房,准备生火做饭,快入夏的天气有些燥热,厨房里更是闷热难耐。月画专注于手头的活儿,并未察觉到谭威跟了进来,谭威看着月画忙碌的背影,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月画身后,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住,月画吓得轻呼一声,手中正切着的菜瞬间落了一地。她转过头,见是谭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声嗔怪道:“阿郎,您吓死我了。” 随即她又温柔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阿郎,自您离开静海,我们每日都在盼着您,夜里常常难以入眠。” 说着月画的身体微微发软,不自觉地靠向谭威。谭威感受着月画的依偎,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心中的情感再也难以抑制,也变得难以自持 。 月画与谭威紧紧相拥,两人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谭威看着怀中的月画,眼中满是柔情,随后轻轻将她抱起,朝着房间走去。一踏入房间,两人便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甜蜜与缠绵之中,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此时云琴在外面认真地烧着洗澡水,当她把水烧好,提着木桶,哼着小曲儿走向房间时,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脸 “唰” 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退回了澡房,心还在怦怦直跳。 许久之后谭威与月画结束了亲昵,躺在床上惬意地休息,月画轻轻起身,想要去端茶给谭威解渴,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谭威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着说: “月画,再多陪我一会儿。” 月画看着谭威贪嘴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重新躺回他的身边。过了片刻,月画还是坚持道:“阿郎,你忙了一天,该洗个澡放松放松了,我去告诉云琴。” 说着她轻轻挣脱谭威的手,走出房间。 月画来到澡房对云琴说道:“姐姐,阿郎要洗澡了。” 云琴脸还是红红的,点了点头,赶紧调和着水温。不一会儿,水温合适了了,谭威走进澡房,看到云琴笑着说: “你知道吗,之前张狂和杨威闹了个大笑话。” 云琴一边准备为谭威洗头,一边好奇地问:“什么笑话呀,阿郎?” 谭威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前几日我也想洗澡,就让张狂去烧水,等这憨货烧好水后,居然把我洗澡的木桶拉到院子里去了,等我问他要干嘛时,这憨货还问我猪呢?原来他没见过浴桶,以为我要烧水在这大桶里杀猪呢。” 云琴听后忍不住 “咯咯” 笑出声来,就这样谭威用笑话打破了两人的尴尬,两人一边聊,谭威一边闭上眼睛,享受着云琴温柔的洗头、揉肩服务。不知不觉,他竟睡着了。 云琴见谭威睡着了,怕水凉了,小心翼翼地为他续上热水,过了一会儿,谭威悠悠转醒,看着云琴,心中爱意涌动,轻声邀请道:“云琴,进来一起。” 云琴脸更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褪去衣物轻轻走进了木桶,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鸳鸯戏水赛神仙。。。。。。 月画正在厨房里专心做菜,她想着谭威爱吃的拨鱼,全神贯注地烹制着。可澡房传来的些许动静还是让她分了神,一个不小心,手碰到了滚烫的锅沿,月画疼得轻呼出声,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但她顾不上疼痛,还是认真的做着,按理说如今男人许些妾室很正常,她也没有觉的如何,可是心底总有个说不出来的心结,谭威严格意义上按照大明律和儒家礼教,他是个单身,自己和云琴只是侍女,连侍妾都不算,名分对她来说是个奢望。 谭威洗完澡,神清气爽地来到餐桌前,见桌上摆着一碗可口的拨鱼,洁白细滑,散发着阵阵清香,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谭威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爽滑的口感、鲜美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他吃得狼吞虎咽,一碗很快见底,意犹未尽,又盛了一碗。 第二碗下肚,谭威拍了拍肚子,仍觉得不够,他抬头看着月画和云琴笑着说:“这拨鱼太好吃了,我都停不下来,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月画和云琴看着谭威满足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最起码他们的阿郎此刻是她们的。 第83章 戏剧性的姻缘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云照在官衙里,谭威身着一袭绯色常服,一派文官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往日身着甲胄时的威严形象截然不同,今日的他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尽显儒雅之气。 谭威径直走向录事张定理的办公处,与张定理一同梳理铁器店生产及难民安置问题。两人站在一幅开州地图前,谭威手指着地图上铁器店的位置,思索地说道: “张录事,铁器产业如今已有了基本框架,可生产效率还需进一步提升,但不可因效率而少用人。” 张定理微微点头回应道: “大人,依卑职之见,可招募更多熟练工匠,然后逐步扩大铁业规模,同时连带周边的衣食住行各业兴起。另外在难民安置方面,卑职有个想法,咱们开州的河堤年久失修,不如让难民参与修河堤,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又能加固河堤,一举两得。” 谭威思索片刻赞道:“此法甚妙,还可同时整修水路和陆路,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多日接触后,谭威颇为欣赏这个务实的手下。 就在此时衙卫前来禀报:“大人,州署朱常湘前来拜见。” 谭威听闻微微一怔,心中暗自锁眉,张定理看到后及时解说起来。 原来这位朱常湘可是潞王的隔房兄弟,又是文人出身,平日里作为宗亲,按照明代宗法,甚少参与具体事务。但是年前皇帝锐意改革,在刘闻言的建议下,对几个颇有名声的边缘宗亲委以虚职实务。 这朱常湘就以州署的身份代理开州,实际上还是没品阶的,毕竟开州近两三年都是州官空缺,如此安排似乎有些监督谭威的意思,可实际上州署朱常湘真的不管事,此前都是各州吏协同安政的。 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谭威了解后虽心中疑惑,但对这位天家近亲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冠,亲自出门迎接。 将朱常湘请至书房后,谭威亲手为其泡茶,热气腾腾的香茗袅袅升腾,弥漫在书房之中。两人先是一番寒暄,谭威微笑着说道: “谭某初来驾到,事务繁杂,尚未主动拜谒,还望朱大人见谅。” 谭威懂得规矩,既然崇祯给了这些边缘宗亲派职,那就别想继续守着宗室的帽子了,当然他们更喜欢别人以工作职位称呼自己,有所价值比混吃等死不要好太多。 朱常湘笑着回应:“谭大人哪里的话,作为辅官你我是自家人,没什么见外的。何况谭大人治理开州,政绩初显,令人钦佩。” 一番客套之后,朱常湘话锋一转,突然说道:“谭大人,我听闻昌平郡主与您有过多次见面,而且谭大人至今尚无妻室,不知大人对婚事可有什么打算?” 谭威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脑海中瞬间想起崇祯曾让刘闻言透露的话,心中愈发疑惑。他回想起与英娘见面的种种场景,英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他自认为穿越之人应该自己规划未来,未想过婚姻之事。 朱常湘见谭威陷入沉思,便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郡主的婚事。当初胡飞受宠,陛下打算培养新锐将帅,欲打破姻亲宗俗。可那胡飞家子弟纨绔,皇后娘娘也对此极为不满,后来巨鹿之战,胡飞因临阵逃脱被诛杀,婚事自然也就取消了。英娘在护陵一事上,立下大功,陛下一直记挂着为她寻觅良配。谭大人自静海崭露头角后,屡立战功,头脑清醒,处理事务井井有条,刘闻言大人也在皇上面前极力推崇您。皇上对您十分关注,只是在处理英娘与您的婚事上,有些拿捏不好分寸。毕竟这涉及皇家礼俗,也要考虑郡主的终身幸福 。” 早先静海之战结束后,崇祯皇帝对谭威的表现极为关注,特意派人仔细调查他的身世。一番探查下来,排除了辽东奸细,而且崇祯发现谭威在朝中并无复杂纠葛,屡立赫赫战功正好符合自己培养近身武人的打算,心中便有了主意。 加上之前让刘闻言探查口风,他觉得谭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意将昌平郡主英娘嫁给他,如此一来,既能打破以往的宗例,展现皇家的开明,又能借此笼络谭威,为自己增添一员得力干将。 皇后娘娘见过谭威履历后,对他的为人和能力也十分满意,认为他与英娘甚是般配。然而宗正却因英娘护陵一事,折了自身面子,起初竟想让她出家。后来在各方鄙视下,宗正一方虽有所退步,但也希望谭威能主动向宗亲诚求,以显示宗亲皇室的英明。 朱常湘受皇后之托,前来与谭威会面,在书房中朱常湘向谭威分析情况: “谭大人,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十分看好您,有意将昌平郡主英娘许配给你。圣上看重你的才能,希望借此恩重激励你保大明江山。皇后娘娘也觉得你是个良配,只是宗正那边,还望您能主动提亲,以顾全这种破例。” 谭威听完心中思绪万千,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陛下赏识,自然是天恩浩荡,可我一个北地孤寡之人,皇家礼部是否允诺呢。” 朱常洛哈哈大笑表示不用担心,言外之意是巨鹿大战的功劳别人都瓜分了,你这个主角拿点虚无的甜头,谁还能不开眼拦着吗。 送走朱常湘后,谭威只觉心乱如麻,满心的纠结与迷茫,他无心再处理公务,脚步错乱地回到院子,云琴和月画见他脸色怪异,眼神中满是愁虑,便知他定是遇上了烦心事。 两人急忙端来茶水,轻声安慰几句后,便各自默默做事,给谭威留出独处的空间。谭威独自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坐在床边,拿起那部承载着他前世记忆的手机。看着手机里妻子女儿的影像,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中满是愧疚,觉得接受这门婚事,无疑是对妻子的背叛。他就这样呆坐了许久,内心的挣扎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经过长时间痛苦的思考,谭威渐渐冷静下来,他认为既然是穿越者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进退自如,不能优柔和偏执,这婚事是捷径也是限制。成为郡马后,自然有了皇亲的身份,但这种破例,自然有不少反对者,今后行事更需低调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此处谭威下定决心,为避免树大招风,他决定改组官营铁器铺的规模,同时打算通过孙枫林代理丝、茶等其他生意,以此来隐藏自身根基,同时也不至于被皇亲的身份限制住。 之后谭威换上一身便服,带着张狂、杨威前往孙枫林的铁器店,此时的铁器店内,炉火熊熊,火星四溅,工匠们正忙碌地劳作着,谭威找到孙枫林,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 “孙管家,我打算把最好的工匠集中起来,成立孙家器坊。这里专注于新技术实验和高品质武器制造,其余铁器店则主要生产农具,如今事态不稳,我们还是稳妥点。” 孙枫林听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谭威的意思,谭威亲自挑选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工匠,将他们安置在孙家器坊,这里很多技艺不对外透露,这也是乱世维持自己优势的方法。 使用了活塞式风箱,炉温得到大幅提高,工匠刘铁锤采用灌钢法,炼出了质量较好的钢,谭威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在书上见过的一种独特工艺,他急忙向孙跃、刘铁锤详细说明几种油淬法。两人听完,眼中满是震惊与钦佩,早就视谭威为天人下凡,赶忙按照他的指点试验去了,就这样,谭威每次总是启发他们一下,具体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谭威交待完各项事宜后,只觉身心俱疲,此刻的他,无心也无力再去管理铁器店的具体操作,他带着张狂、杨威,缓缓走出铁器店,背影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无奈。 第84章 军前立威一 开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在谭威到来之前,附近的卫所和乡府就屯驻着不少兵丁。随着之前冀南的乱战,这些兵丁都被聚拢在开州防卫。 谭威就任后,为了整合力量,并没有遣散他们,而是亲自任命自己人管理,将跟随自己一路征战的几个校尉都委以守备的职位。 按照规制,守备一职理论上可负责统辖上千人,这些圭圣军的中层跟随谭威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得到晋升,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感激之情。 其中有从破落军户升至校尉品阶的,激动地对谭威说道:“将军,承蒙您的提拔,我等定当肝脑涂地,为大人效命!” 谭威喜欢这样实在的人,也激励道:“好好干,保家卫国,重任在肩。” 这些大老粗都感觉跟着谭威有奔头。 开州周边聚拢的杂兵,额员约有六千人,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缺额竟达一千人。好在谭威率领圭圣军前来,带来了一千兵力,这才使得总兵力又维持在六千人。 为了便于管理,谭威对军队进行了细致的编制,将其分为三个部分。前军主要由卫所兵组成,这些兵丁长期驻守卫所,世代为军户,有一定的军事基础。 后军则以州府县卒为主,他们熟悉本地情况,只是刚从贫民转成军人,战斗力颇为不佳。 精锐的圭圣军则充任亲卫,由谭威安排驻扎城内。在将领任命上,谭威经过深思熟虑,让奚广昆统辖前军,颉永羌前往后军统领人马,圭圣军则交由赵国强指挥,徐悠、张小甲也分别担任要职。 谭威召集时众将领时曾说道:“诸位兄弟,静海也好巨鹿也罢,我谭威未能给大家谋到富贵,我且欠着大家,如今我们肩负重任,务必齐心协力,保一方平安,该给兄弟们的,我一定还给你们!” 众人齐声应诺,士气高昂。 圭圣军划拨后,虽然人数有所减少,但装备依旧精良,这得益于谭威对军械的重视。自建军以来,圭圣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谭威深知犒赏将士的重要性,对军士的赏赐极为丰厚,抚恤金也十分优厚。 在伙食方面,更是精心安排,保证将士们吃得饱、吃得好,顿顿有肉菜,因此圭圣军的军士们都以身为圭圣军为荣,集体荣誉感强烈,忠诚度自然比起其他军队要高。 在纪律方面,圭圣军更是严格遵守谭威改良的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了开州后,对百姓秋毫无犯。 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极与当地大户互动,帮忙维护治安,参与一些民生事务,完全是学习后世子弟兵的优点。 当地一位老者感慨道:“从未见过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谭将军治军有方啊!” 一时间,军民关系融洽,百姓们对圭圣军赞不绝口。 大明实行军户世袭制度,后期才出现募兵制,经历巨鹿大战后,谭威在与各军接触的过程中,逐渐地发现了诸多问题。 各地军队参差不齐,但普遍存在训练不足的情况,士兵们军事技能生疏,缺乏实战演练,士气方面也不高,不少士兵对战争充满恐惧,对未来感到迷茫,将官喝兵血,吃空饷严重,上层部署混乱等。 在冀南战乱中,更是出现了令人痛心的一幕——多支全建制的千人部队,竟然在阵前投敌,谭威一直对此事痛心疾首,他对自己军队的理念教育一直很重视,而原开州军则亟待改变。 谭威多次对众将领说道:“训练不足,士气不高,如此军队,怎能抵御外敌?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而且士卒必须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绝不能再出现类似临阵倒戈的耻辱之事!” 谭威挑选军中识字之人组成宣传队,开始慢慢进行扫盲,而且还每晚让一个伍伙的士卒座谈半个时辰,讲一些时政和民族的事。 谭威清楚军队建设的复杂性,在对前后两军进行视察后,谭威还是有些失望。眼前的原开州两军,兵员素质与精锐的圭圣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士兵们身形瘦弱,军事动作生疏,队列也稀稀拉拉,毫无纪律性可言。谭威心中明白,若想提升全军战斗力,开展大规模练兵刻不容缓。 他果断决定从圭圣军挑选一批经验丰富、军事素养高的军士,组成训练队,专门负责对两军各级校尉进行轮流集训,内容就是之前圭圣军的那些列队和服从性训练。 至于思想改造,则由谭威亲自来洗脑,谭威那些划时代的观点往往能直戳他们的灵魂,毕竟随便一个后世心灵鸡汤对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 原后军统领、现任权开州参将田贵,听闻这个决定后,满脸的不以为然,他打起了二世祖性子,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田贵曾在京营任职,作为后妃族人,他本在京中养尊处优,却因年前与杨嗣昌间隙,遭其排挤,这才被扔到开州。 在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屈才了,对谭威这个空降来的主官本就心存不满,如今谭威要对他的后军进行集训,他更是觉得谭威是在故意针对他。 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几个心腹校尉也跟着称病,拒绝参加集训,还在军中对新任后军统领颉永羌百般排挤。 谭威得知此事后,并没有立刻发作,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军队分歧,于是先让颉永羌暗中调查。颉永羌领命后,四处打听,很快便掌握了详细情况,将田贵及其心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谭威。 谭威听后,就决定要做的有理有据,杀人诛心,杀鸡儆猴,他第二次下令,要求各级校尉必须参加集训,然而田贵等人依旧我行我素,这一次,仍有四人公然称病不来。 谭威掐着火候,等差不多了,决心整治这股歪风邪气,这一日他带领亲卫,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军驻地,部分亲卫被安排在营地外守候,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谭威大步走进营地,神色冷峻,田贵远远看到谭威到来,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行了个礼,那姿态懒散,满不在乎,仿佛谭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谭威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开门见山地问道:“田参将,本将军下令让后军所有校尉参加集训,为何还有人不遵令?” 田贵不慌不忙,一脸无辜地回答道:“回将军,那几位校尉确实生病了,我已经给他们准假了。” 谭威看着田贵,眼色微变说道:“既然如此,我带了些补药,打算去看望一下他们。” 田贵一听,连忙摆手拒绝:“将军,不必如此麻烦,他们只是些小毛病,休息几日便好。” 谭威岂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他不顾田贵的阻拦,转头对颉永羌说道:“颉统领,你带路,我们去营帐看看。” 说罢一行人朝着操练场走去,此时操场上有许多军士正在训练,他们有的在练习长枪刺杀,有的在进行队列演练,呐喊声此起彼伏,还算入眼 。 一行人朝着操练场走去,烈日高悬,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大地上,整个营地被晒得滚烫,谭威步伐虎驱,颉永羌紧跟其后。 第85章 军前立威二 此时操场上众多军士正在训练,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突然颉永羌抬手一指,对谭威说道:“将军,这就是那几个生病的校尉,正在那边活动呢。” 谭威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四人正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有的还在比试拳脚,动作矫健。 谭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身直视田贵,目光如利刃般刺向他质问道:“田参将,你不是说他们生病准假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贵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强硬,梗着脖子说道:“将军,这…… 这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身体好点了,就出来活动活动,我并不知晓此事。” 谭威冷哼一声,心中对田贵的狡辩极为恼怒,他强压怒火大声下令:“升帐!召集所有军官前来。” 不一会儿军帐内,各级军官们纷纷赶来,交头接耳,神色间满是疑惑,谭威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的扫过众人。 待众人站定后谭威压着怒气说道:“今日有四位校尉违抗军令,拒不参加集训。现在,让他们出列!” 那四个校尉互相看了看,犹豫着向前迈出几步。 田贵见状上前一步,阻拦道:“此事都在我,是我让他们不必参加集训的,与他们无关。” 谭威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田贵,你可知违抗军令该当何罪?本将军一心为提升全军战力,你却公然阻挠,实在是目无军纪!今日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田贵听谭威如此说,心中的不满与不甘瞬间爆发,他 “唰” 地一声拔出佩剑,指向谭威喊道:“谭威,你别欺人太甚!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在京营时,总兵来了都得行礼,你算什么!” 谭威见此情形厉声喊道:“田贵,你要谋反吗!” 说着下意识的仗着平日里的练气,身手敏捷地冲向田贵。只见他身形一闪,瞬间欺近田贵身前,一个利落的弹指,便将田贵手中的剑单指敲断,同时手指一夹,将断剑架在了田贵的脖子上。 那四个校尉见此情景,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功夫,“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将军饶命,我们知错了,愿受处罚。” 谭威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局面,转头对跪着的四人说道:“你们四人,各领二十鞭子,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但往后军中赏罚分明,若再敢违抗军令,定斩不饶!” 说罢示意士兵执行处罚。 随后谭威将目光重新转向田贵,眼中满是厌恶道:“田贵,你身为参将,却带头违抗军令,扰乱军心,本将军岂能容你。” 说着不顾田贵负伤在身,亲自拿起鞭子,朝着田贵抽去。 每一鞭落下,都带起一阵风声,抽得田贵皮开肉绽,惨叫连连,但刚才谭威的单指断剑太震撼了,他实在不敢反抗。 田贵起初还硬撑着,到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求饶道:“将军,卑职知错,求您饶了我。” 谭威这才停手,冷冷地说道:“田贵,你在养伤期间,后军由颉永羌统领。谁敢不服军令,定斩不饶!” 说罢将田贵扔在一旁。 经此一役,后军上下人人慑服,谭威成功剥夺了田贵的军权,树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消息很快传遍开州,谭威单指断剑的事越传越神,再也无人敢藐视谭威的命令,军人尚武,对于武力值有着天然的崇拜,不过事后谭威回想,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自己能掰断那个破剑。 军校们乖乖地轮流到集训队训练,新式规范也在开州军中逐步推行开来,每日清晨开州军营中,整齐的口号声、操练声此起彼伏,一支纪律严明、战力强劲的军队正在逐步成型 。 谭威在开州整军、兴办铁业,忙得不可开交,一心为开州的安稳与发展操劳,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股暗流正悄然向他袭来。 圆顿教教首对谭威恨之入骨,只因谭威之前剿灭通州总坛、捣毁孙家田庄,让圆顿教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如今谭威已成为圆顿教的世仇,教首怎能善罢甘休,遂派护法带着一众高手潜入开州,谋划着一场针对谭威的刺杀行动。 圆顿教护法是个身形魁梧的大和尚,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凶狠与狡黠。他一路乔装打扮,借住在开州城外的玉林寺。在寺中,他表面上每日诵经礼佛,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可暗地里却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刺杀谭威的计划。 他探得谭威出行时有亲卫紧紧跟随,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衙门内,戒备森严,想要轻易得手绝非易事,因此一直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转眼间中元节将至,在开州中元节是极为重要的传统节日,每到此时,百姓们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祭奠死者、超度亡魂。 而官府也有相应的职责,需要公祭仪式,到那时,城内必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护法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暗喜,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他仔细盘算,打算利用谭威公祭的机会,安排八名杀手暗藏手弩,其中两名杀手扮成鬼魂模样,混入人群之中。只等谭威走近,便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将其刺杀。 中元节前夕,录事张定理按照惯例,安排差人收押城内的无赖泼皮,以防他们在节日期间闹事。在收押过程中,一个泼皮张三儿为了立功赎罪,主动凑到差人面前,神色慌张地说道: “官爷,我有件事要交代。我无意中发现违制兵器,好像有人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差人一听,心中一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将这泼皮带到一旁,详细询问。泼皮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差人,差人越听越觉得蹊跷,不敢耽搁,赶紧将消息层层上报。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谭威处,开州都司以防御而设立,对违制武器很敏感。谭威正坐在书房内,审阅着军报和铁业发展的相关文书。听到下属禀报此事后,也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此事确实蹊跷,依我看多半是想趁中元节城内混乱,制造些事端,看来似乎所图不小呀。” 谭威不知道是谁在谋划何事,但开州的整军、铁业发展计划不能受一点影响,看来盯着自己人还是很多的,需要处理一下了,随后着人前往。 第86章 刺杀一 其实泼皮张三儿交代的事情,是与圆顿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张三儿本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整日里想着怎么捞钱。这天半夜月黑风高,张三儿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翻腾,他盘算着潜入玉林寺,偷点香火钱来花花。 那天他轻手轻脚地翻过玉林寺的院墙,猫着腰像只老鼠般在寺内穿梭,好不容易摸到存放香火钱的地方,却发现看守严密,根本无从下手。张三儿正垂头丧气准备离开,路过一间屋子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交谈。他好奇心顿起,蹑手蹑脚地靠近,将耳朵贴在门上。 屋里一个陌生的和尚正与几人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像是在密谈什么,张三儿职业敏感,对秘密之事天生好奇。听到那和尚压低声音在说:“中元节那日,待他靠近祭坛,你们便按计划行事,这手铳和弩箭可得藏好了,千万别出岔子。” 说完和尚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手铳和弩箭,他拿起弩箭药丸,分给众人,又叮嘱了几句,张三儿听到这些,心里 “咯噔” 一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但他此刻满心只想着偷香火钱,便没再多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谁料没几日,张三儿就以前的事被关进大牢,在牢里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于是便向差人揭发了在玉林寺看到的那一幕,差人也觉得怪异,不敢耽搁,赶忙将消息上报。层层传递到谭威时,他心中开始分析了起来: 铳和弩都乃管制兵器,这和尚在寺内私藏手铳,还谋划着针对祭祀的行动,必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情况十分可疑。谭威当机立断,立刻决定让圭圣军出动,捉拿这个和尚。 当日下午五十名圭圣军军士身着便装,不动声色地朝着玉林寺进发,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一部分军士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地守住了玉林寺的前后门,防止有人逃脱,其余军士则在张三儿的带领下,快步进入寺内。 张三儿在前头带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一边走一边给张小甲等人指方向:“大人,就是那间屋子,那个和尚就在里头。” 张小甲左右确认了一番后,紧紧盯着前方,手中紧紧握着刀,心中暗自戒备。 来到房门前,张小甲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门。“砰” 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木屑飞溅。屋内的和尚听到动静,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顺手操起桌上的木鱼,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军士砸去。 这木鱼力道十足,那军士躲避不及,被木鱼重重地砸中肩膀,疼得 “哎哟” 一声,和尚趁此机会,从一旁抄起禅杖,挥舞着向众人扑来,口中还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敢闯佛门净地!” 张小甲见状,就知道这和尚有问题,大喝一声:“大胆贼人,还敢反抗!” 说着身形一闪,趁着和尚挥舞禅杖的间隙,施展张家刀法,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直直地砍向和尚 。 和尚中刀顿时发狂,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挥动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带起呼呼的风声,竟将张小甲等人硬生生逼退了几步,趁着这个间隙,和尚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跳出了房间。 刚一落地,早已在外等候的军士们迅速围拢过来,将和尚团团围住,此时玉林寺的其他和尚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查看情况,他们看到有人围攻自己寺里的和尚,面露不满,有的甚至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帮忙。 张小甲见状,心中一急,他知此刻若让这些不明真相的和尚加入战团,局面将更加难以控制,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诸位师父,这和尚是个淫贼,他在寺外干了诸多坏事,我们奉谭将军之命前来捉拿他!” 那些前来上香的信众,本就对和尚有着天然的信任,听到张小甲这么一说,再看那发狂的和尚模样凶狠,竟都信以为真,纷纷对被围的和尚指指点点,口中骂道:“真是佛门败类!” 被围的和尚哪管这些,他此刻满心只有逃脱的念头,只见他施展出 “达摩法棍”,那禅杖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如同一条灵动的蟒蛇,又似一阵狂风暴雨,所到之处,军士们纷纷中招。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多名军士被打伤,有的手臂被禅杖击中,疼得脸色惨白,有的腿部中招,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和尚瞅准一个空当,猛地发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在前门的军士们已经叫来支援,他们手持兵器,堵在和尚的面前,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和尚见状,心中一凉,但他仍不甘心就此被擒,咬着牙继续挥舞禅杖,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体力逐渐下降,猛虎也是怕群狼的,张小甲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一起上!” 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砍向躲闪不及的和尚背部。“噗” 的一声,刀砍入和尚的身体,和尚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手中的禅杖也掉落在地。 和尚自知无法脱身,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缓缓转过身,看着周围的军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后他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随着一道血光闪过,和尚轰然倒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此战过后,众军士中八九人受伤,两人重伤,被紧急送往医馆救治,张小甲带人搜查房间,仔仔细细地翻找了每一个角落,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谭威得知此事后,他觉得这个和尚不仅仅是可疑了,可以说对圭圣军或者是谭威有防备,从圭圣军进门时和尚便二话不说动手,再到不顾官军身份拼命突围,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心中有鬼。 但谭威又在想,他们仅凭泼皮张三儿的孤证,并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万一张三儿为了立功说谎,那这个和尚或许就死得冤枉了,谭威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索着如何才能查明真相 。 第87章 刺杀二 玉林寺和尚事件犹如达摩斯之剑,悬在谭威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圆顿教死敌,只知道自从静海、巨鹿两次大战后,盯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少了,自己的行为是否牵扯了某些人的利益,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来到这个时代后,自己的思维是否已不知不觉被同化,行事变得迂腐?回想起先前遭遇刺杀的惊险经历,那时的自己小心翼翼、顾虑多方,可别人依旧不放过自己。谭威越想越觉得可笑,自己这个光脚的居然还怕起穿鞋的了,要什么证据,对于任何威胁,看见就消灭行了,费那些劲干嘛。 不久后中元节来临,这是开州比较重要的节日,谭威作为当地长官,肩负着主持祭祀仪式的重任,有了之前的教训,谭威丝毫不敢大意,早早便做好了周全的防备。 他将圭圣军精心安排,让他们身着便衣,如同散落在人群中的暗桩,悄无声息地散布在祭祀的各个角落,甚至在一些隐蔽之处设下埋伏,只等可能出现的变故,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谭威神色庄重,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环节。 然而他的内心却始终紧绷着,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终于仪式结束,谭威骑上高头大马,在亲卫的簇拥下准备返程,当队伍行至一个街道口时,突然两个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狰狞面具、扮鬼模样的人从一旁冲了出来,径直拦住了谭威的马。 谭威心中 “咯噔” 一下,顿感不妙,一种强烈的危险预感涌上心头,几乎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瞬间原本还算有序的街道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谭威迅速扫视四周,只见人群中几个身影快速移动,手中寒光闪烁,正是预想中的杀手们,这些杀手按照既定计划在此埋伏,只等谭威靠近便发动袭击,就在他们拿出弩箭手铳,准备射击之时,早已埋伏在此的圭圣军迅速做出反应。 “保护将军!” 随着一声令下,圭圣军的将士们如猛虎般扑向杀手,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杀手们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疯狂地朝着谭威的方向冲来。 他们手中的弩箭手铳虽大多未来得及射出,但仍有几支带着寒光飞了出去,两发手铳弹丸擦着打偏了,圭圣军训练有素,反应敏捷,纷纷侧身躲避,巧妙地避开了攻击。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圭圣军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逐渐占据了上风,一名杀手挥舞着短刀,朝着谭威的亲卫砍去,亲卫侧身一闪,用手中长枪挡住攻击,随后猛地一刺,正中杀手胸口,杀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名杀手试图突围逃跑,却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圭圣军军士从背后追上,一刀砍在腿上,杀手摔倒在地,被迅速制服。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多名杀手被当场格杀,只剩一人受伤被捉,而那两个扮鬼的人见势不妙,趁着混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谭威面色狠厉的走到被捉的刺客面前,言辞冷峻的质问道: “你们为何要行刺本将军?背后主使是谁?” 刺客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恨与决绝,对谭威的质问充耳不闻。谭威见状心中大怒,再次厉声喝道:“快说!” 刺客紧咬嘴唇,突然他猛地一用力,咬碎了口中的毒囊,谭威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刺客口中黑血涌出,身体缓缓倒下,至死未吐露任何实情 。 行刺风波渐息,街上一片狼藉,受伤的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呻吟。谭威神色凝重,穿梭在人群中,指挥着救援行动,他看到一名军士脸色苍白,倒地不起,大腿上插着一支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谭威凑近一看,只见箭头上泛着诡异的乌黑色,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带了乌头毒的箭,与自己之遇刺的毒箭一样!乌头毒性剧烈,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谭威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快把这位兄弟抬到军营,找吕智安解毒,一刻都不能耽搁!” 几名士兵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军士,朝着军营方向奔去,谭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处理完行刺现场的事务,谭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上,孙跃和刘铁锤早已等候多时,两人满脸兴奋,一见到谭威,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孙跃激动地说道: “将军,大喜啊!按照您的方法,我们终于造出了好刀!” 刘铁锤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补充道:“是啊将军,这刀锋利无比,坚韧异常,实乃不可多得的利器!” 谭威闻言疲惫的脸上算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对这些技术人才一向勉励有加,从不因为其他事而冷落武器方面的突破。 谭威调整好神态后说道:“快,拿给我看看。” 孙跃双手呈上一把刀,刀身寒光闪烁,刃口锋利得仿佛能划破空气,谭威接过刀,轻轻挥舞了几下,感受着刀的重量与手感,这夹钢法类似于后世的菜刀工艺,而油淬的使用,又让韧性加强,总体而言谭威心中十分满意。 他略作思索说道:“此刀出鞘,如墨夜流星,就叫‘流星刀’。” 孙跃和刘铁锤对视一眼,齐声马屁道:“好名字,不愧是将军!” 二人又聊了一会便走了,谭威之后来到书房,打算将一些后世的制式冷兵器和低技术火器摹稿,他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画着,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一阵夜风吹过,窗户 “哐当” 一声被吹开,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几下,随后熄灭了,整个书房陷入一片黑暗。 谭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贴身腰带上的打火机,却摸到了上面的手机,他心中一动,想起好久没有看家人的影像了,于是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然而就在他准备翻看时,手机屏幕突然闪烁几下,随后彻底黑了下去,这手机终于没电了。 谭威握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这部军用手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它承载着谭威与远在另一个世界妻女的唯一沟通,里面存满了妻女的照片,还有妻子离别时的嘱托语音。 平日里每当思念如潮,他就会拿出手机,看着照片,听着家人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幸福时光,可如今电能耗尽,那些珍贵的回忆、妻女的信息,都将随着手机的关机而消逝。 谭威虽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还是觉得无比突然,黑暗中,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脸颊滑落,他紧紧握着手机,无声地抽泣着,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思念与不舍。 就在谭威沉浸在悲痛之中时,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谭威一惊,迅速收起情绪,警惕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女子手持长剑,闪身进入书房。 黑夜里她身姿矫健,行动敏捷,进来后迅速关好门,背靠着门站定,警惕地留意外面的动静,谭威先前适应了黑暗,所以看出这女子并非云琴和月画,心中不禁疑惑丛生,但却也不动声色。 第88章 刺杀三 谭威在黑暗中紧盯着闯入书房的陌生女子,瞬间断定她极有可能是刺客,心中暗自思忖,绝不能让她轻易逃脱,这次定要生擒她,以此查明背后的真相。 此时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些许光亮,使得屋内形成了鲜明的明暗对比,女子因外面光线亮,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屋内的黑暗,并未察觉到黑暗中静静坐着的谭威,只是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手中的长剑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谭威屏气敛息,双脚轻点地面,悄无声息地起身,朝着女子缓缓靠近,自打练习王道长授予的心法后,谭威明显感到体能异于常人。 谭威使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宛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悄然逼近自己的猎物。就在女子觉得外面似乎没有异样,刚欲转身出门时,谭威腾然出手。 女子反应速度极快,几乎在听到声响的瞬间,迅速反手刺剑,剑刃划破空气,发出 “嗖” 的一声,谭威心中一惊,身体本能地向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紧接着他趁着女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欺身上前,使出一招 “得合勒”,双臂如铁钳般迅速环抱住女子的脖颈,同时脚下一勾,别住女子的脚腕再用力一扭,女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哐当” 一声,女子手中的短剑落地,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刺耳,女子不甘就此被擒,迅速与谭威扭打在一起。 她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谭威的控制,混乱中她看准时机,用膝盖猛地朝谭威的下腹男人死穴撞去。谭威躲避不及,下腹吃痛,闷哼一声,但他咬着牙,死死地压制住女子。 谭威恼羞成怒,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紧紧贴着女子,让她的四肢无法伸展,难以使出有效的招式。 两人因为光线问题无法实战,只能在地上翻滚、扭打,书房内的桌椅被碰得东倒西歪,经过一番激烈的肉搏,女子的衣衫变得凌乱不堪,发丝也散落下来。 此刻两人脸贴脸、身贴身,谭威甚至能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花香,谭威身高体壮,平日里又勤于锻炼,体力充沛,只因下腹被袭击而无法及时运力。 反观女子,武艺再好可体力渐渐不敌,在谭威持续的压制下,女子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终渐渐停止了反抗。 谭威喘着粗气,盯着女子的眼睛,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闯入我的书房?” 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滴落在女子的颈项上,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谭威的敏感部位因女子不经意的动作产生了反应,不自觉地抵住了女子的下腹。 女子感受到这异样的触碰,又羞又急,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谭威察觉到女子的异样,心中也有些尴尬,但他仍强硬地威胁道: “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我可要叫人了。到时候,你可就任我处置了。” 女子一听,心中慌乱不已,她本就不是专业的贼人,自己如今这般被轻薄,眼前的登徒子又占上风,犹豫了片刻,点头示弱 。 谭威满心期待着女子告知,于是微微低下头,凑近女子的嘴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发力。 她猛地抬起头,用头顶向谭威的鼻子,谭威躲避不及,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鼻子仿佛要被撞碎,鼻腔内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 接着女子趁谭威吃痛分神之际,握紧拳头,狠狠地朝着他的左眼挥去,“砰” 的一声,谭威的左眼重重地挨了一拳,眼眶周围瞬间红肿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女子见谭威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谭威,谭威本就因接连受创而身体不稳,被女子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女子迅速起身,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捡起地上的长剑,朝着门口冲去,谭威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刚一把抓住女子,突然下腹一阵疼痛,四肢发软,根本无法立刻行动,等他缓过神来,女子早已扯碎衣衫,消失得无影无踪。 谭威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本想生擒女子,查明背后的刺杀真相,没想到反而遭此重创,他不知自己为何,见了女人就下意识的心软,而且越漂亮越下不了手,看来这是病,得治! 他强忍着伤痛,呼喊亲卫,亲卫们听到呼喊,迅速冲进书房,看到谭威鼻青脸肿的模样,都吓了一跳。谭威忍着疼痛,下令道:“快,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个刺客找出来!” 亲卫们领命后,迅速在府邸内外展开搜查,可一番搜寻过后,却一无所获,女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丝踪迹。 谭威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他在书房中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女子的线索。他发现地上遗落着一把短剑,剑身上刻着 “如烟” 二字。谭威捡起短剑,仔细端详,心中猜测,这或许就是女刺客的信印。 过了一会儿,云琴和月画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看到谭威狼狈的样子,两女心疼不已,赶忙打来热水,为谭威擦洗伤口。 谭威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那是他在与女子扭打时从女子身上抓下的,想让二女看看有什么特殊的。 月画眼尖,一眼便认出那是女子的抹胸,不禁 “啊” 了一声,脸上泛起红晕,云琴也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尺码明显天赋异禀,两女异样地看着谭威。 谭威见状急忙解释道:“你们别多想,这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扯下来的,我只是想留作线索。” 两女听了虽心中仍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谭威如果喜欢这样的风趣,那也是极好的。 第二天谭威顶着鼻青脸肿的模样来到衙门,录事张定理看到谭威,先是一愣,随即上前问候,谭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张定理汇报工作。 张定理清了清嗓子说:“大人,铁匠铺那边出了些状况。由于效率提高,规模便要精简,现在要遣散部分难民。” 谭威听后,深知这些难民刚在铁匠铺有了安稳的工作,如今又要失业,极有可能心生不满,甚至引发动乱。 他想了问道: “咱们开州如今难民情况如何?” 张定理回答道: “回大人,开州难民众多,安置压力颇大。” 谭威又问: “我记得开州北面到黄河南岸有不少荒地,能否将这些荒地分给从铁匠铺分出的难民?” 张定理思索了一下说道:“理论上可行,只是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诸多考量。” 谭威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再仔细想想,定要妥善解决这部分难民的安置问题,不能让他们流离失所,引发后患 。” 第89章 求粮 自打谭威来到开州后,总是面对着诸多难题,其中财政困境尤为棘手,他猜测这也是朝中各方能妥协的原因。 毕竟让武人军政一方会有风险,但如果是个烫手的地方,那就另说了。 每日处理公务时,看着账面上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谭威内心还是很急的,毕竟满清还有不到六年就要入关了。 当然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让谭威变出钱粮来,他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开州东面到黄河沿岸那一大片荒芜之地,又想到当下混乱的税收制度,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明朝征收不动江南的商税,只能让北方的庄稼汉再勒一勒裤腰带,可若能让难民开垦这些荒地,岂不是一举两得?毕竟税是自己说的算,租金和税金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垦荒既能给难民们提供安身立命之所,解决他们的温饱与生计问题,又能增加开州的粮食产出,进而保障开州的商业基础。 主意既定,谭威立刻找来录事张定理,张定理赶来后恭敬地行礼,谭威也没拿张定理当外人,直接说道: “张录事,如今咱们开州财政艰难,我想着让难民去开垦荒地,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吗?” 张定理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开口到: “大人此计虽好,可其中难处不少。一来那些荒地,有的是有主的,贸然让难民开垦,恐怕会起争端;二来,开垦荒地所需的农具、种子,从何处得来?再者说如今时节已过,即便开垦了,也赶不上今年的播种季。” 谭威知道张定理就事论事,便也分析到: “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了,关于荒地有主的情况,咱们定下这样的分配原则:无主荒地,全部交给难民开垦;若是有主的,待主人回来,难民按一定比例交还租佃。如此既解决了难民安置,也顾全了原主人的权益。” 张定理听后,微微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接着谭威又提道:“农具和种子的问题,就劳你去办。你先去召集城中大户,向他们说明情况。咱们以开垦地用各大户命名方式表彰,让大户们认捐农具和种子。若是还有缺口,便由官府先行垫付。另外孙家器坊那边,你去沟通,借些农具给难民,明年再让难民归还。” 张定理领命,准备着手去办。 可是呀,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难民们即便晚些季节开垦了荒地,那也要到明年才有收成,可这期间他们的生活还得维持,粮食从哪里来呢?军粮在之前的粥场已经消耗了不少,再动用军粮显然不现实。 谭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思维发散,想到刺杀自己的人与寺庙的联系,而寺庙大多田产丰厚,心中有了打算。 他再次找来张定理说道:“张录事,我想到一个办法。开州的寺庙田产多,咱们向他们征粮,以此解决难民的燃眉之急。” 张定理面露难色,犹豫着说:“大人,向寺庙征粮,这可没有先例啊,恐怕不太容易。” 谭威冷笑一声道:“没有先例,咱们便开这个先例!就从那玉林寺入手,玉林寺田产最多,香火极盛,之前还窝藏过有问题的和尚。我就不信,那住持敢不交出粮食!” 说罢谭威的脾气压不下去了,他令张定理:“你现在就去玉林寺,把那住持请到衙门来,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 玉林寺住持收到张定理的邀请后,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也不敢怠慢,赶忙整理好僧袍,带着几分疑惑与不安,匆匆来到衙门。 踏入衙门大堂,只见谭威身着官服,正襟危坐,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住持赶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谭大人,不知唤贫僧前来,所为何事?” 谭威见住持来了,并不急着进入正题,而是先板起脸,以玉林寺窝藏行刺之人为由,严厉地质问: “大师,此前玉林寺窝藏有行刺本将军之人,此事你作何解释?” 住持一听,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大人明鉴,贫僧确实不知那和尚竟有如此行径。事发后,贫僧第一时间便向差人们说明了情况,寺中僧众向来谨遵佛规,实在是对那和尚的行为毫不知情啊。” 谭威盯着住持的眼睛,观察了片刻,见他神色诚恳,不像是在说谎,便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谭威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与住持闲聊了几句关于寺庙香火、佛法之类的话题。 住持心中疑惑,不知谭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表面上却只能陪着笑脸应对。聊了一会儿,谭威话锋一转,终于道出了请住持来的真相: “住持,如今开州难民众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本将军实在不忍。听闻玉林寺田产丰厚,所以想请玉林寺出些粮食,救济这些难民。” 住持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面露为难之色道: “大人有所不知,寺里平日里的开销也大,并无多少积存,实在是无力相助啊。” 谭威闻言,冷笑一声说:“住持,你身为佛门中人,当以慈悲为怀。佛祖割肉喂鹰,舍己为人,何等的大义。如今不过是让玉林寺出些粮食,救难民于水火,你却如此推脱。若是你执意不肯,本将军只好彻查你与那贼和尚的关系,到时候,恐怕住持你今日就别想离开这衙门了。” 住持从未遇到过如此强硬的威胁,又气又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住持也不甘心就这样妥协,开始与谭威就出粮数量讨价还价,住持咬了咬牙到: “大人,贫僧实在为难,最多只能出十石粮食,还望大人谅解。” 谭威一听,心中不悦,提高了音量:“十石?这点粮食,对于众多难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本将军要求二百石,这已经是很合理的数目了。” 住持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大人,这实在是太多了,全寺上下所有存粮加起来,也不足百石啊。” 谭威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这样,住持大师,看在佛祖的份上,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一百五十石,不能再少了。” 住持心中一阵肉痛,这一百五十石粮食,几乎是寺里大半的存粮了,但看着谭威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今日若不答应,恐怕真的难以脱身。 犹豫了许久,住持终于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就依大人所言,出一百五十石粮食。” 说完住持心痛不已,在他心中,谭威此刻的面目显得十分可憎。 玉林寺出粮的消息传出后,谭威又趁热打铁,派人到其他寺庙化缘,他的手下们拿着谭威的手令,四处奔走,软的不行来硬的,各寺庙纷纷解囊相助,最终共筹得近八百石粮食。 这些粮食,对于解决难民的燃眉之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民们得知有粮食可分,个个喜出望外,他们排着长队,依次领取粮食、农具、种子和土地分配字据。 领到东西的难民们,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纷纷在衙门外跪地谢恩,而这一幕,恰好被此前夜闯谭威书房的不速之客看在眼里。 第90章 谭青天一 明末各派系攻伐,朝野上下弥漫着儒释道交融的独特氛围,嘉靖帝崇尚道学,很多在野名流都讲究禅意,而末世尚武,自然武学也有自己的拥簇者。王常月、吴殳、冷御行,堪称当世武学宗师,其声名远扬,令无数习武之人敬仰追随。 其中冷御行,出身魏州世家,家族世代簪缨,却独独他对朝堂的功名利禄视若粪土,一心沉浸于武学,潜心钻研、倾心传承,融汇各派特点,广播武艺,门下弟子众多,沐如眉有幸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沐如眉自小就展现出极高的武学天赋,冷御行对她格外器重,倾囊相授,寒来暑往,沐如眉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一招一式皆千锤百炼,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武艺。 其实她此番夜探谭府,实际与圆顿教无关,一切皆因她身世中的隐痛而起,沐如眉的母亲是个苦命的人。早年在游春时节,一次偶然的集市相遇中,被一登徒子花言巧语蛊惑。 那登徒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内心龌龊,以甜言蜜语和精心设计的圈套,欺骗了沐如眉母亲的感情,致使失身于他,遭此重创,闭门不出,待到沐如眉五岁时,她母亲心灰意冷,对尘世彻底绝望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相伴,诵经礼佛以求解脱。 沐如眉自幼由外公抚养长大,外公虽不是武学高手,但也是乡绅小康,为人正直善良,将她视若珍宝,少有的支持沐如眉的想法。 在沐如眉成长的岁月里,时常缠着母亲询问父亲的事情,母亲总是神色哀伤,默默不语,后来母亲出家,生父之事更加无从得知。 直到母亲弥留之际,才泪流满面地向她道出了身世的真相,得知真相后的沐如眉,心中五味杂陈,对生父不再抱有幻想。 说来也是因果,那登徒子后来犯了事,家族为了声誉,打发他去管理族产和田庄,而那个田庄就是后来谭威烧了的孙家田庄,庄主就是当年的登徒子。 沐如眉本来不愿再接触生父之事,但后来听闻孙家田庄家主被杀,而传言凶手正是圭圣军。沐如眉由此有了个心结,为探寻真相,她不顾路途遥远,毅然踏上了前往开州的道路。 那夜月黑风高,沐如眉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如狸猫般潜入谭府,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庭院楼阁之间,本想暗中查探消息,揭开孙家田庄家主之死的真相,却未曾料到,在书房中与谭威不期而遇。 谭威的出现让沐如眉措手不及,慌乱之中,两人瞬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沐如眉虽武艺高强,但当时漆黑一片,为了不引起护卫注意,所以有些施展不开,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沐如眉一个疏忽,竟被谭威巧妙地摔倒在地。 更让她难堪的是,在慌乱的挣扎中,她不慎丢了抹胸,这对她而言,实在是莫大的羞辱,本就因为母亲的事对男人敏感的她,此刻显然乱了方寸。 从谭府狼狈逃脱后,沐如眉心中又气又恼,她分析房中之人可能是谭威的护卫心腹之类的人,因为谭威不拘小节,书房设在了西厢,所以让沐如眉判断错了。沐如眉没有放弃,为了能再次接近谭威,她女扮男装,每日早早地来到茶楼、酒馆这些人流密集之处守候。 她认为谭威身为开州土皇帝,必定会时常出入这些场所,然而现实却让她屡屡落空,反而多次在街口遇到过谭威,可谭威被亲卫们紧紧簇拥着,脚步匆匆地路过,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日子一天天过去,沐如眉依旧坚持不懈地守候着,直到这天,她看到难民们在衙门外跪地,满脸感激地向谭威谢恩,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言语之中对谭威及圭圣军赞誉有加。 沐如眉听着这些话语,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她原本以为谭威及圭圣军是心狠手辣之人,可眼前所见、耳中所闻,却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对谭威也渐渐有了别样的看法。 经过十多天的观察与思考,沐如眉觉得自己或许错怪了谭威及圭圣军,孙家田庄家主的死,或许另有隐情,不能仅凭传言就认定是圭圣军所为,想到这里,她不愿再为难谭威,决定返回魏州。 但回想起那晚在谭府的遭遇,她的脸上仍会泛起红晕,心中感到羞赧不已,尤其是想到被那陌生男子摔倒,还丢了抹胸,她就觉得无比难堪。在回魏州的路上,沐如眉暗暗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到那名护卫,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在明代基层官员肩负着诸多重任,刑狱治安关乎百姓安危,征敛赋役影响民生福祉,除此之外,还得 “宣扬德化”,引导民众向善,以及 “劝课农桑”,推动农业生产发展,可以说千年的政治进化,许多方面已经与后世无异了。 这日谭威如往常一样前往衙门办公,虽然州府、都司、附郭县都是六曹俱备,但是谭威还是挺勤勉的,没有缺勤,他刚走到衙门前,便被一名中年女子拦住了去路。 这女子面容憔悴,头发略显凌乱,眼中满是急切,她 “扑通” 一声跪在谭威面前,双手高高举起一张状纸,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明代可以越级告状,甚至只要头顶着《大诰》去拦皇帝,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明末虽然混乱,但是这个传统没有丢。谭威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女子,伸手接过状纸。 展开一看,竟是一桩命案,女子名叫冯氏,据她所述,她的儿子许惠新婚当日,家中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许惠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身旁的新娘赤身裸体死在床上,新娘娘家得知此事后,悲痛万分,一纸诉状将许惠告到了县里,县里草草审理后,认定许惠酒后杀人,随即将他关入大牢。 冯氏声泪俱下地说道:“大人,我儿心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父亲听闻此事,急火攻心,如今一病不起,我救儿心切出此下策,求大人明察啊!” 谭威听完后眉头紧锁,命案关乎人命,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当即召来录事张定理和司律参事杜风正。 不一会儿张定理和杜风正匆匆赶来,谭威将状纸递给他们,二人仔细看过之后,张定理率先开口: “大人,依我看内黄县令的处置并无不妥。新婚之夜新娘惨死,新郎醉酒,宾客也未看到有贼人进出,现场情况看似一目了然,以酒后杀人定罪,合乎常理。” 杜风正则面露思索之色,许久后说道: “大人,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案宗上说据仵作查验,新娘身上有被掐、捂嘴和侵犯的痕迹,而许惠当时大醉,连自己行动都难以控制,又怎有力气与新娘交合,更别说后续这些残忍行为了。可令内黄县令重新彻查此案,若还是认定许慧所为,可与许家听审,以明正典。” 谭威听着二人的分析,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对杜风正看法的认可,而且案宗里有司律杜风正的“待疑收监”四个字,说明杜风正没有直接判其死刑,而是关入大牢等待转机。 他沉思片刻后道: “杜参事所言有理,此案疑点重重,绝不可草率定案。这关乎一条人命,也关乎一个家庭的命运。” 谭威转向杜风正,神色郑重地吩咐道: “杜参事,你即刻前往内黄县协理复核,务必仔细查清案情。重点关注新郎平时醉酒后的表现,是酒后性情大变,还是如他母亲所言,心善温和。另外多走访周边邻里,了解新郎和新娘的为人,以及他们婚前婚后的关系。还有对案发现场再进行详细勘查,说不定能发现新的线索。一切都要严谨细致,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杜风正领命道:“大人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大人所托。” 说完匆匆离去,准备前往内黄县,谭威对实干派还是很欣赏的。 第91章 谭青天二 杜风正领命后安慰许惠母亲冯氏说:“大娘,上状已告,剩下的就看我,我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还您儿子一个公道。”这原来也是杜风正的一个下策,是身处官场又想作为的无奈之举。 到了内黄县,内黄县令得知杜风正前来重查此案,心中虽觉得杜风正有些越线了,此前的判决并无不妥,重查实在没必要,但这是都司主官谭威的命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僵硬的满脸堆笑地迎接杜风正,将案件所有卷宗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内黄县令说道:“杜司律,这便是此案的卷宗,之前我们也是依着证据和大明律定案的。”内黄县令把“大明律”三个字说的很重。 杜风正没有理会县令的话,而是专注地翻开卷宗,仔细查看起来。看完后他有些想法,随即决定去看看许惠。 在昏暗的牢房中,许惠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杜风正看着他,温和地问道:“许惠,你如实告诉我,新婚当晚你喝醉后,还记得些什么?” 许惠颤抖着声音,将当晚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杜风正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许惠的手,他发现许惠的指甲短且干净,心中不禁起了疑,新娘背上那些明显的抓痕,按常理不应是这样指甲的人所为。 走出牢房杜风正开始走访许惠家的邻居,他挨家挨户地询问,从邻居们口中得知,许惠平日里酒后就贪睡,从没有过酒后闹事或者性情大变的情况,这与之前的猜测似乎有些吻合,杜风正的心中更加笃定这案子另有隐情。 接着杜风正来到许惠家,对案发现场进行再次勘验,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无意间他在窗台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不大却十分宽,显然不是许惠这种消瘦之人的,再看窗户纸,上面有一个小孔,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戳破的,杜风正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为了缩小嫌疑人范围,杜风正让许家列出了所有吃喜酒的人名单,他果断地排除了老幼妇孺,然后将其余人带到衙门。 面对这些人杜风正严肃地说: “今日请你们来,是为了查清许惠新婚当晚新娘遇害一事,你们需如实告知我,如若隐瞒则视为从罪,现在你们好好想想,酒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他逐一询问,同时派人去核实每个人的说法,对于那些能相互印证行程的人,他暂时排除了嫌疑。 经过一番排查,有四人的回答与其他人不符,杜风正察觉到这四人有问题,对他们进行单独审问,在杜风正的逼问下,其中两人终于承认,他们当晚去了勾栏,经过勾栏作证,也排除了嫌疑,这样一来,嫌疑人范围进一步缩小,最后只剩下两人。 杜风正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发现其中一人指甲修长,而且他脚上的鞋子与窗台上的印痕十分相符,杜风正心中一喜,觉得找到了关键人物。 他立刻对两人展开审讯,可这两人却矢口否认与案件有关,百般抵赖,杜风正见此,把两人分开关进牢房。 分开审问下,两人口供频频出错,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杜风正开始给两人讲解主犯和从犯的量刑区别,在杜风正持续的攻心之下,两人终于扛不住了,开始互相推诿责任,你一言我一语,将当晚的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在许惠结婚那天,本应是喜气洋洋、幸福满溢的日子,却因两个心怀不轨之人的恶行,酿成了悲剧。许惠有两位平日里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常干偷鸡摸狗勾当的朋友。 大婚当日他们在席上喝得酩酊大醉,酒壮怂人胆,两人竟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相约去新房听墙根。 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新房,透过窗户纸的缝隙,瞧见许惠早已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而新娘正对着铜镜,轻柔地擦拭着身子,这一幕让两人瞬间色胆包天,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那许惠醉成这样,咱们……” 另一人忙不迭点头,眼中闪烁着好色的光,于是二人费了一番力气,从窗户翻进屋内,新娘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就被两人粗暴地捂住嘴巴。 慌乱之中,两人的动作愈发失控,最终不慎将新娘掐死,等两人发泄完,看着眼前的惨状,登时醒了酒,开始慌了神,匆忙从窗户逃走了,谁知道后来新娘家里人就是认定新郎杀人,两人虚惊一场。 当杜风正将完整的案状呈递给谭威时,谭威拍了拍杜风正的肩膀,十分满意的说道:“杜参事,此次办案,剥丝抽茧,比那法医秦明更胜一筹哇,与他相比,毫不逊色!” 杜风正疑惑的说道:“秦明是谁?” 谭威哼哼唧唧圆不过来了,便直说:“我娘舅!” 。。。。。。 经此案件谭威对杜风正的印象极佳,恰好内黄县令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处理事务时常力不从心,谭威思索再三,决定保举杜风正为都司参事,提拔他先任内黄县令,锻炼一年后来附郭开州城做父母官,这也是培养几个自己人,希望杜风正给点力。 与此同时孙枫林这边也在为谭威代理各种生意,他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逐步走上正轨,“孙家器坊” 在技术革新方面成效显着,因使用活塞式风箱,在孙跃、刘铁锤的悉心指导下,生产出来的农具质量大幅提高,成本却大大降低。 凭借着优质低价的优势,迅速占领了开州市场,并且迅速向周边辐射,谭威见此对孙枫林说道:“孙管家,如今农具市场咱们站稳了脚跟,你可尝试开发日用品,进一步拓宽生意版图。” 随后给了孙枫林一些图纸,仅是衣架、铁炉和铁质碗筷之类的。 此时武义军的军需官听闻 “孙家器坊” 产品优质,特意前来考察,一番查看后,对其产品赞不绝口,当即下了一笔大订单,谭威得知此事,心中大喜。 俗话说逢乱世,武器防具可是无价的,京城那边潜在客户可不少,随后让孙枫林派人精心挑选了一批优质铁制品,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 第92章 婚事纠结 巨鹿之战后,整个大明王朝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崇祯皇帝站在权力的顶端,开始精心布局,他考虑要稳固自己的统治,树立绝对权威势在必行,而调整人事、重新封赏便是他迈出的关键一步,这一举动也算是他稍懂平衡之道的体现,不知其背后刘闻言出了多少力。 朝堂之上杨嗣昌因在战前曾劝阻崇祯调动京营,且言语间多有不敬,犯了崇祯的忌讳,崇祯性格中也有偏执的一面,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出了中枢权力圈。 而内阁几位大臣之间的权力平衡与制约,也随着这一系列变动悄然改变,至此,因谭威穿越而来造成的历史转变完成,一个不同的历史即将开启。 崇祯决心大力整顿京营,将军权抓在手,不出意料地遭到了文人集团的全力反对,自明代中期后,皇帝碰军权都是文人大忌,于是又经过一轮的讨价还价,总算是默认了只对京营的一部分进行新编。 之前在战乱中被打散的恩圣军,在划入的圭圣军基础上又一次得以建立。不仅如此,崇祯还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募兵,他亲自坐镇考核,俨然有天下精英出我门下的打算,这与后世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他根据表现设置相应的武职,一心想要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巨鹿大战中吴三桂在一众武将中崭露头角,那些武将大多只知贪功,在战场上畏缩不前、不作为,而吴三桂却有着不同的表现,虽然因为高起潜的调动没有赶上贾庄之战,但是他在冀东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对比之下他作战勇猛,谋略过人,深得崇祯信任,再加上高起潜的极力推荐,崇祯便将训练、整顿扩充后的新恩圣军这一重任交给了吴三桂,张龙依旧担任副手。 在这个过程中吴三桂开始展现出他的高情商,为了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他将结拜兄弟和旧部一一安排到各级军官的位置上,试图在军中站稳脚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当然所有安排都以崇祯的名义进行,他拿捏的非常好。 而另一边被崇祯实验 “散养” 的真正功臣谭威,却远在开州,专心致志地应对着民政,谭威原本对地方行政并不熟悉,面对堆积如山的事务,他也算勤勉,秉持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边学边干,崇祯多次旁敲侧击,确认了这个武夫的憨直。 这里体现出了崇祯性格的缺陷,对真正的功臣他做不到公正,反而拿着他人的功勋去与朝臣做交易。而且对于出乎自己意料的人才,他第一时间不是培养,而是防范,就像谭威这样,崇祯自认为能拿捏住以后,才会放心使用,不然就先以“锻炼”的名义冷处理,等到变成软柿子了再重用。 谭威并不在意崇祯的想法,他知道这位皇帝总是画蛇添足,他目前既来之则安之,全心全意的为民而官,目前安置难民是个大难题,经过了解他们的需求后,协调各方资源,为他们分配土地、提供农具和种子,让难民们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调整军队时,他仔细分析军队现状,淘汰老弱病残补充到后勤,加强新式新式训练,对火器实行了保密研发,用军民鱼水情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对于部分不称职的官员,直接一刀切,换上有能力、有担当的人,经过一番拼命,谭威终于在开州站稳了脚跟。 在开州的日子里,谭威与朝中亲贵来往甚少,他每日忙碌于政务,主要通过公文来了解朝堂之上的政局变化,公文从京城传来,朝廷的新政策、官员的任免、各地的军情等都有。 谭威总是认真研读每一份公文,从字里行间分析着局势的走向,结合前世记忆,对一些情况进行了推演。有时他会与下属们围坐在一起喝个茶,讨论些公文内容,以此潜移默化中统一自己这套班子的政治理念。 下属们对谭威的远见卓识和认知钦佩不已,通过这些,谭威不动声色的将开州一地打造成了末日堡垒,对尚未死心的满清,谭威算是有了自己的基地。 时光悄然流转,直到八月谭威才正式按要求请媒人,前往宗人府提亲,媒人自然是朱常湘了,他带着谭威的诚意与宗人府的亲贵商谈。宗人府的官员们听闻来意,纷纷忙碌起来,毕竟这涉及皇家宗女的婚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番商讨之后,又按照惯例进行占卜,那占卜的结果显示,双方命理相合,适宜在第二年初成婚,随后朱常湘献上几件谭威让自己上贡的宝物,也算美了宗人府众人,毕竟大家都喜欢懂事的人,自然喜话不断。 英娘如今贵为护陵郡主,身份尊崇,而谭威虽属武官,但其凭借赫赫战功和出色的理政能力,朝中私下都是佩服的很,尤其那些贪墨了谭威功劳的饕餮们,见到谭威被抢功而不反驳,自然觉的这孩子懂事! 按常理郡主下嫁,郡马应当入赘,然而崇祯皇帝有意打破旧历、锐意革新,加上众臣几句附和,他就认为谭威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然要拉拢。于是崇祯亲自过问此事,在他的干预下,宗人府最终同意宗女入门,让英娘嫁入谭家,同时保留郡府。 英娘得知这一消息后,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很是欢喜,这谭威和那胡瑙一比,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她回想起与谭威多次见面的点点滴滴,还有谭威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指挥若定,尽显英雄本色。 又想起之前行军路途中的相处,谭威知书达理,对人彬彬有礼,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英娘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呢喃道:“谭郎自是良配,只是那字嘛……”随后羞笑。 谭威的书法着实有些差强人意,这成了英娘的小话题,为了能让谭威在军务之余有所提升,英娘四处搜集兵书,精心挑选后,准备等谭威来时亲手交给他研读。 不仅如此,英娘还偷偷根据谭威大体的身形尺寸,亲自裁剪布料,为他制作铠甲内衣服,她女工极好,女儿家每一个针脚都饱含着对未来夫婿的情感。 与此同时在谭府中,云琴和月画也得知了谭威的婚事,她们曾在静海见过英娘,英娘那高贵的气质和不凡的谈吐,让她们深知身份差距。两女身为使女,自幼便被编入贱籍,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律法严禁良贱通婚,她们虽钟情于谭威,却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奢望。 第93章 未婚先妾 这夜明月高悬,云琴和月画坐在院子里默默无语,许久云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月画妹妹,咱们与谭郎身份悬殊,如今他要娶郡主,往后日子我门要认清自我的身份。” 月画抬起头眼中满是忧愁,低声回道:“姐姐,我也不知怎的,只是一想到未来主母,心中便忐忑不安。” 云琴伸手轻轻拍了拍月画的肩膀安慰道:“郡主看起来和善,或许不会为难咱们。” 月画微微摇头神色黯然:“但愿如此。” 此后的日子里,月画总是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发呆,尤其想到未来主母进门后的情景,更是郁郁寡欢,她在静海的高门大户中见多了主母如何处置侍女,此时仿佛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怎么也搬不开 。 谭威心思细腻,早察觉到云琴和月画的心事,身为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他内心深处本就没有贵贱之分的观念,然而身处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诸多规则却不得不遵循。 初到静海时,战事紧迫,谭威整日忙于军务,无暇他顾,随着时间推移,他与云琴、月画相处日益增多,感情也愈发深厚,看着两女时常流露出的忧虑神情,谭威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英娘嫁入之前,解决她们的身份问题。 为了弄清楚改籍的具体流程,谭威专门前往衙门找到司礼请教,司礼见是谭威前来询问,赶忙热情接待。谭威诚恳地问道:“赵司礼,我想了解一下,若要将家中使女改籍为良民,需遵循哪些律法和步骤?” 赵司礼思索片刻回答道:“大人,按照大明律,允许改籍。只需家主手书署名,详细说明缘由,并申报官府即可。我这有相关律条和手书样本,大人可拿去参考。” 谭威接过律条和样本,仔细研读,心中有了底,回到府邸后,他依照规定,一丝不苟地写好手书,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再盖上官印,一切准备妥当。 一日晚饭后谭威让下人唤云琴和月画到书房,两女心中忐忑,她们最近很敏感,不知谭威唤她们所为何事,相互对视一眼,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书房。 谭威坐在书桌前,见她们进来,微笑着起身,从桌上拿起两张纸,递到她们面前,说道:“云琴、月画,这是给你们的。” 云琴不识字,一脸茫然地看着谭威,又看看手中的纸。 月画则接过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眶中泪水打转,激动得掩面而泣,云琴见状,焦急地问道:“月画,这上面写了什么?” 月画声音颤抖地说道:“云琴,阿郎将我们放为良民了!” 云琴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看向谭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谭威看着两女,温和地说道:“你们跟在我身边许久,一直尽心尽力。如今我要娶郡主,也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归宿。我打算为你们置办田产,再帮你们寻个好人家,安排嫁人。” 两女听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云琴急切地说道:“阿郎,我们不愿离开您,我们早已习惯在您身边侍候,想一辈子跟着您。” 月画也用力点头,附和道:“阿郎,我们舍不得离开。” 谭威听了心中也不是滋味,他看着两女,真诚地说:“你们若不愿走,我自是欢喜,其实我一直把你们当作…… 当作妹妹,若你们不嫌弃,也可……” 话到嘴边,因现代的婚姻观念,谭威终究没把 “做妾” 二字说出口。 月画冰雪聪明,早已猜到谭威的想法,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她微微低下头,心中既羞涩又有些许期待。云琴虽不太明白谭威未尽的话语,但看着月画的模样,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两女静静地站在那里,书房内的气氛微妙而温馨。 之前谭威在处理完诸多军政事务之余,将目光投向了大明律法,在这个时代,律法对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着决定性,尤其是涉及到婚姻关系,毕竟王朝兴亡而律法不断。 研究后谭威了解到大明律法严禁重婚,这一点与现代观念相符,让他倍感认同,然而律法同时允许纳妾,且妾并不被算作婚姻内的正式关系。不同品级的官员,在妾的数量上有着相应规定,只是到了明末,随着局势的动荡和社会的变迁,这些规定实际上已不再被严格要求。 经过深思熟虑,谭威决定向云琴和月画表明自己的想法,那日最后,谭威还是做了海王渣男,他语气平和地说道:“云琴、月画,我研究了大明律法,依律我此生只能有一妻,英娘是皇帝赐婚,她便是我的妻子。但律法也允许纳妾,若你们二人愿意,可作我的妾室。” 两女听闻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云琴微微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期待地看向谭威,轻声问道:“阿郎,此话当真?” 谭威郑重地点点头,月画则欣喜地跳了起来:“阿郎,我们愿意,愿意!” 谭威此举实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按律有妾无妻仍算未婚,他先定下两女名分,以防英娘嫁入后生出什么变故,再说真要放二女离开,自己确实有些不负责了,索性入乡随俗。 自那之后云琴和月画对谭威愈发温柔甜蜜,她们的眼神中总是饱含着深情,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谭威的关切与依赖,每日清晨,她们会早早起身,精心为谭威准备洗漱用水和早膳。 这天谭威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在浴桶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房间内,让谭威感到无比放松,洗完澡后,他躺在榻上,月画见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谭威微笑着引导她踩背按摩。 月画走到榻边,轻轻抬起脚,踏上谭威的后背,她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谭威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自己对待二女其实更偏爱月画一些,皆是因为她更顺从,男人嘛,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在踩背的过程中,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气息,谭威轻轻握住月画的手,引导着她坐在身上。。。。。。 第94章 经营开州一 谭威独坐书房,案几上的烛光摇曳不定,他将与英娘成婚,这本该是一大喜事,可此刻谭威的心中却满是忧虑。 抛去谭威尚对前世妻子的愧疚,更多的是这次赐婚背后的危机。英娘身为宗室,备受周皇后重视和怜爱,一旦成婚,谭威便成了崇祯的义婿,踏入皇亲国戚的行列,所有的行为都会被注意,这不是谭威想要的,毕竟自古皇亲外戚多受防范。 而且他来自后世,知晓几年后李自成会攻破京城,大明王朝将在一片烽火硝烟中走向灭亡,紧接着吴三桂 “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军入关,然后就是史书那几笔什么生灵涂炭、人口岁半。 谭威自己若成了宗亲,在那原定的历史中,必定难以逃脱被清理的命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份最近的公文,谭威得知吴三桂没有安历史轨迹回山海关,而是统领了恩圣军。 看来历史的轨迹已悄然偏离,而他却无力阻止,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吴三桂终究还是人中龙凤,谭威不禁嗟叹着,哪怕不是历史上那样辽东将门凋零,吴三桂独当山海关,这条蛟龙也能在京城里冒头。 谭威认为吴三桂当年的背叛并非单纯形势所迫,而是其骨子里的投机性格作祟,在权力与利益的天平上,吴三桂永远在寻找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端,所以哪怕如今历史走向偏离,吴三桂也不是可以合作的善类。 谭威回想起自己来到古代后的日子,起初只是为了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拼命奋斗,从一介无名小卒,到如今手握开州基地与圭圣军,地位逐步提升,心境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如今面对这复杂的局势,谭威的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服从历史的进程,置身事外,坐看李自成破北京和满清入关,自己远走将汉家火种保留于海外。可谭威怎么会甘心,自己穿越而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华夏大地陷入沉沦,然后灰溜溜地躲到海外?这特么不是白穿越了吗? 第二条路,扶助崇祯,挽救大明于水火之中。谭威皱起眉头,崇祯虽有中兴之志,但其刚愎自用的性格,况且晚明那如毒瘤般根深蒂固的腐败和党争,让谭威从心底感到恶心。还记得前世看过顾城的《南明史》,至少五次转折,十几次机会来翻盘,结果无一例外全被自己人给霍霍了,看的谭威血压不稳,自然不能选这条路,会被气死。 第三条路,若崇祯实在无能,那就取而代之,谭威眼中闪过决然,他开始分析自身的优势,自己如今拥有开州这片稳固的基地,圭圣军在自己的训练下,纪律严明、战力不俗,这是他手中最坚实的力量。再者身为崇祯的皇亲,自然有些底层号召力。更重要的是,他对未来的预知,无疑是一张绝杀的底牌。 “若我取代大明,能否改变满清入关的情况,打破中国走向衰弱的趋势?” 谭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也是一条不归路,赢则坐拥天下,以一人之力推动历史进程,输则粉身碎骨,会有千万人给谭威殉葬。 谭威闭门不出,把自己锁在书房闭关,后世中华大地的那一段段屈辱历史,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百年间列强入侵,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国家民族陷入无尽的黑暗与苦难之中,这一幕幕惨象如重锤般敲击着谭威的内心,思索良久,谭威决心要换个结局。 他经营开州稳固根据地,乱世中增强自身实力,而后再根据局势的发展,谨慎地择机决定下一步的进退,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乱世处境,绝不能让他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谭威拟定了四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首先要再妥善安抚难民,这是赢取民心的关键所在,所为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起步皆需如此。难民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若能给予他们切实的帮助,必能收获他们的衷心拥护。 其次成立 “讲武堂”,在这里培养一批对自己绝对死忠且具备新思想的人才,为未来的发展储备力量。 而后全力研究新式武器,对现有装备进行改良,同时探索新的战术,以此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在这乱世之中,武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最后加大贸易往来,积极积累财富,有了雄厚的财力支撑,各项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思路理清后,谭威决定先从难民工作入手,开州如今安置了大量的难民,此前虽筹得一些粮食,但分到灾民手中时,数量却十分有限,要想真正解决难民的温饱问题,必须筹得更多的物资。 于是谭威再次亲自拜访城中的大户人家,许以捐资而特权,再加上威逼利诱,大户们有的面露难色,有的则慷慨应允。谭威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各个寺庙,与住持们交谈,以寺产和庙税为拿捏,住持们权衡再三,最终也纷纷表示愿意贡献一份力量。此外谭威还拿出了部分军粮,经过一番努力,共筹得千石粮食。 谭威并不满足于此,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开州府专门设立了捐粮点,为了鼓励更多民众参与,谭威还破例印发 “赎罪券”,他向民众宣传道:“捐出粮食,不仅能救助难民,还能为自己和家人积福,这是行善积德之事。” 寺庙和大户配合造势,民众们出于信佛行善的心理,纷纷踊跃捐粮,一时间捐粮点前人山人海,大家排着长队,将家中的粮食、衣物、生活用品以及蔬菜种子等物资源源不断地送来,在短短十天内,便收到了近三千石粮食、五百多贯钱币,以及大量的衣物、生活用品和蔬菜种子等物资。 在忙碌于难民事务的过程中,谭威也不禁回想起自己初到古代时的窘迫,那时户籍制度严密,自己犹如无根之萍,没有正式的身份,黑户一般处处受限。 直到在静海立下战功,获得了李七家产,才终于得以正式登记入户,结束了那段没有身份的日子。 第95章 经营开州二 大明的户籍制度繁杂且严谨,它涵盖了户口、土地、赋役三项关键内容,每三年便要重新造籍一次,这造籍的流程复杂,需一式三份详细登记。 登记之时,户主及家庭成员的信息,诸如姓名、年龄、性别、籍贯等都要一一记录清楚,家中田产的位置、面积、肥沃程度等情况也不容有丝毫遗漏。 不仅如此,后续若家中人口有变动,诸如出生、死亡、嫁娶等,都必须在相关记录中及时注明,以此确保户籍信息的准确与完整。 谭威明白户籍对于百姓的重要性,它不仅是身份的证明,更是归属感的依托,为了增强难民对开州的归属感,让他们真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谭威决定让那些拥有荒地或者营生的难民入开州户籍。 他亲自安排下属,有条不紊地开展这项工作,在他的操作下,开州一下子新增了千户人口,人数增加了四千多人。这本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却引得周边地区的官员心生不满。 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政绩,平日里便习惯弄虚作假,伪造户口数据,如今谭威这一举措,使得开州人口激增,相比之下,他们辖区的情况就得曝光,而且人口聚集开州,自己辖区没有增加,此消彼长,政绩不保。 谭威决定率亲卫视察清丰、南乐等县的难民安置工作,可若提前打招呼,下面的官员极有可能弄虚作假,粉饰太平。 于是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带着亲卫直奔当地,到达之后,才找来当地官员,要求他们立刻带领自己前往安置区。 当地官员们接到通知,顿时慌了手脚,他们没想到谭威会如此突然地前来视察,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一进入安置区,谭威便仔细地观察起来,只见粮食、种子、农具等物资基本都已到位,临时搭建的房屋虽然简陋,不过好歹能为难民们遮风挡雨,保障他们的基本生存。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放眼望去,原本荒芜的田地大多都已补种上了农作物。微风拂过,嫩绿的禾苗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机与希望。 谭威一边走,一边与身边的亲卫和当地官员交谈,他指着田地里的农作物,问一位亲卫:“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作物?” 亲卫恭敬地回答:“将军,这是小麦,那边的是水稻。” 谭威微微点头。 在历经宋元之后,经济重心逐渐南移,水稻逐渐取代了粟,在粮食生产结构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形成了如今稻麦二分天下的局面,开州地处南北中途,麦稻可兼种。 再往前走看到一片菜地,亲卫们纷纷说出各种蔬菜的名字,“将军,这是葵菜,那是萝璎,还有这是醋芹。” 谭威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实际上,他自己只认得少数几种蔬菜。 毕竟他来自现代,对古代的农作物虽有一些了解,但远不如这些从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亲卫熟悉,看着这些身边的子弟兵,要知道若不是乱世,他们可都是操置庄稼的好手,汉人自古对土地有一种偏执,哪怕身份变了,职业变了,但一看到土地,总会觉得可以种点什么。 谭威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些更为高产的作物,比如番薯、玉米等,这些作物一旦引入,将极大地改变粮食生产的格局,为百姓带来更多的福祉,当然绝对不会像后世脑残穿越文一样,大手一挥就能广播高产,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习惯的改变。 早在之前谭威就已经着手派人四处寻找这些作物的踪迹,希望能早日将它们引入开州,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收获更多的希望。 谭威在前几日视察清丰、南乐等县的难民安置工作时,看到粮食、种子分发到位,临时房屋虽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荒芜田地种上农作物,心中十分满意,心情也格外愉悦。 闲暇之时,他常与亲卫们在空旷之地赛马,享受着片刻的轻松,这日谭威一行进入浚县地界,一路行来,谭威眉头渐渐皱起,只见荒地越来越多,四处一片萧索。 他清楚记得此地本划拨了众多难民,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的认知不符,心中不禁疑惑丛生。于是谭威没有按照常规先进入县城,而是当机立断,带领亲卫们直奔地图中的难民聚集点。 到达难民聚集点时,正值晚饭时间,炊烟袅袅升起,却带着几分稀薄与寒酸,一个在粥场见过谭威的小孩,眼睛一亮,指着谭威大声喊道: “是谭将军!是谭将军来了!” 声音清脆响亮,瞬间打破了此地的宁静,原本在棚户间忙碌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纷纷围拢过来,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却透着对谭威的热切与期盼。 谭威翻身下马,面带微笑,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他走到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面前,关切地问道: “老人家,近来生活状况如何?” 老者连忙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回将军的话,咱如今有了安身之处,熬过今年,等明年地里有了收成,日子便能好起来了。” 谭威看着老者破旧的衣衫,那衣服上打着层层补丁,再瞧老者面黄肌瘦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谭威接着问道:“那粮食、种子和农具的分配,可都还顺利?” 老者忙不迭点头应道:“都好,都好。” 站在一旁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却忍不住开口了:“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咱这儿分到的物资,可比其他县少多了。就说这粮食,每户分到的连一翁都不足。” 此言一出,周围的难民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委屈。 谭威心中一紧,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他走进一处棚户,只见屋内昏暗潮湿,角落里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盆,盆里装的全是野菜。老者跟进来,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将军,这野菜啊,能省些粮食,咱想着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谭威心中酸涩,他轻声安慰老者: “老人家,别太担心。你们可以种些蔬菜,等收成了拿去换钱,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老者眼中泛起泪花,连连作揖: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活命之恩。” 谭威又接连走访了多户人家,所见情况大多相似,屋内简陋寒酸,食物匮乏,百姓们生活艰难,谭威心中已然断定,浚县县令在难民安置工作上必定存在问题。 他脸色阴沉,转身走出棚户,对亲卫们说道:“走,立刻前往县城!” 众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着县城赶去,等他们赶到县城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谭威上前,大声通报身份:“我乃开州都司主官谭威,速开城门!” 门卫听闻,吓得脸色苍白,在确认印鉴后,赶忙下令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谭威带着亲卫径直入城,他看向门卫冷冷说道: “带路,去县令住处。” 门卫战战兢兢,在前面小跑着带路,心中暗自叫苦,不知县令此番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第96章 经营开州三 当浚县县令辛咏卷,听闻谭威突然到访的消息时,手中正在圈划的笔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小片污渍,他心中虽微微一紧,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衣冠出门迎接。 谭威面色冷峻,周身散发着寒人的气息,他大步流星地踏入辛咏卷的住所,目光扫视四周,见院子不大,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几盆花草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为这略显古朴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雅致。 辛咏卷迎面作揖,他年近三十,一袭素色圆领长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神色平静,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从容之态。 谭威早已知晓辛咏卷科举出身,此前在官课上的表现也备受赞誉,可如今竟有克扣难民救命粮的作为,这让谭威心中的怒火中烧。 踏入书房后,谭威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发问: “辛县令,本县难民安置工作进展得如何?物资发放可都落实到位了?” 辛咏卷心中早有准备,他微微欠身,神色镇定地回应:“上官息怒,卑职正打算向您详细禀报此事。” 谭威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追问道: “我一路行来,只见荒地连绵不绝,难民粮食分发量严重不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咏卷不慌不忙,转身走到书架旁,伸手取下一幅浚县地形图,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随后将地图在书桌上缓缓摊开,手指轻点着地图上的标识,条理清晰地解释道: “上官请看,浚县地处开州西隅要道,紧临卫河。北部地势低洼,水患频发,每逢雨季,洪水肆虐,百姓苦不堪言;中部地势平坦开阔,本是耕种的好地方,可一到收成就洪涝;南部则沙丘遍布,土地贫瘠。加之黄河多次决口改道,致使北部卫河倒灌,形成了大面积的沙丘与洼地,土壤沙化严重,农作物难以生长,百姓们实在无心在此耕作。所以下官暂时将难民大部安置在了偏远但土地相对肥沃的东域,希望能让他们有个安稳的生活。” 谭威本就精通地图,对地理敏感,听完辛咏卷的阐述,心中虽仍存疑虑,但并未立刻表露出来。他微微点头,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幅更为详尽、绘制精美的地图,递到辛咏卷面前。 辛咏卷接过地图,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与赞叹,不禁脱口而出: “如此精细、精良的图册,实乃罕见!这地图从何而来?” 谭威微微扬起嘴角,神色平静地说道: “此图是我圭圣军部所绘,花费不少心血收集各方资料绘制而成。” 接着谭威伸手指向地图上的几处关键标记,耐心细致地为辛咏卷答疑解惑,从地形地貌的成因,到各地资源的分布,再到潜在的发展方向,一一进行讲解,辛咏卷一边专注聆听,一边对照手中的地图,不时提出疑问,谭威则不厌其烦地给予解答,两人沉浸在对浚县地理状况的深入探讨之中。 谭威仔细聆听着辛咏卷对浚县地理状况的阐述,心中对荒地成因已然明晰,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对辛咏卷的疑虑也随之消散了几分。他微微颔首神色缓和了些许,开口说道: “辛县令,荒地之事我已知晓,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不过这问题已然存在,不知你可有解决的良策?” 辛咏卷见谭威态度转变,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拱手说道: “卑职打算采用‘淤田’之法,引西河水来改善土地状况,黄河水携带大量泥沙,若能借着汛期,通过支流引入浚县的沙地与洼地,待泥沙沉淀,便能使土壤肥沃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架旁,抽出几卷古籍,翻找片刻后,指着上面的记载说道: “上官请看,《史记》中便有相关记载,战国时期,人们便已懂得利用河水淤灌改良土壤。到了唐代,这一方法更是得到广泛应用,诸多地方通过淤田,使得贫瘠之地变为沃土。下官想着,咱们浚县也可借鉴此法。” 谭威走上前,目光扫过古籍上的文字,微微点头,认可了辛咏卷的想法,但他心思缜密,旋即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道: “辛县令,这淤灌之法虽好,可若在汛期进行,河水湍急,存在河堤决口的巨大风险,一旦决堤,百姓又将遭受洪灾之苦,此事还需谨慎斟酌。” 辛咏卷听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没想到谭威能如此敏锐地指出问题关键,犹豫片刻,辛咏卷坦言道: “上官明鉴,卑职此前也考虑到这一点,卑职曾向上任开州府台提过此策,却未被同意。卑职一心想为浚县百姓谋福祉,便打算先私下尝试,若能成功,再向上官禀报。没想到上官如此开明,卑职实在惭愧。上官博识,卑职钦佩,若上官不嫌弃,可称卑职‘辛郎’,以全学生求教之诚意。” 谭威看着辛咏卷,神色变得柔和了很多,看来这小子也不傻,人情世故还是有些的,随后话锋一转道: “辛郎,我理解你一心为民的想法,可擅自作主、克扣难民粮食,此乃大错,政令惟一是法也是则,不能因一隅之益而毁满盘基业。难民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粮食便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怎可随意挪用?” 辛咏卷闻言,面露愧疚之色,低下头去说:“上官教训得是,卑职知罪。” 谭威思索片刻后缓声道: “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此番便功过相抵,不予处罚。但你需明白,往后行事切不可如此莽撞。当下难民之粮绝不能再动,这是底线。至于明年淤灌所需物资,可从各县调用,不过你必须尽快拿出详细可行的办法,包括如何防范河堤决口、具体的实施步骤等。” 辛咏卷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 “上官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明日一早,便将补齐难民粮食,同时即刻着手制定淤灌的详细方案,不日便呈于上官审阅。” 二人又就一些细节问题商讨了许久,不知不觉,天色渐暗,谭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到腹中一阵饥饿,辛咏卷见状,一拍脑门,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上官一行的晚饭给忘了。实在对不住,卑职这就安排人准备 。” 第97章 经营开州四 谭威在处理开州事务的过程中,惊喜地发现杜风正与辛咏卷两位部下皆有真才实学,这也算自己识人有数。 杜风正沉稳持重,在命案侦破时,凭借着细致入微的观察与抽丝剥茧的推理,成功解开谜团,彰显出非凡的断案能力。 辛咏卷则敢想敢干,面对浚县土地贫瘠的难题,提出了以 “淤田” 之法改良土壤的大胆设想。谭威心中满是欣慰,这日他特意邀请辛咏卷一同对饮。 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满美酒佳肴,谭威举起酒杯,笑着对辛咏卷说道: “辛郎,你我能在这贫州瘠县相遇,实乃有缘,谭某一直欣赏实干派。你提出的淤田之策,着实精妙,日后定能造福一方百姓,今后谭某定然全力支持你。” 辛咏卷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回应:“上官过奖了,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能得上官赏识,是我之荣幸,卑职对上官的地理博识也艳羡的很呐。”随后二人一饮而尽,相谈甚欢,气氛十分融洽,喝到最后,谭威借着酒力看出辛咏卷也是那种有才不得志的人,憨直愚忠,有意招揽。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辛咏卷便早早来到谭威住处,准备带他考察西河,一路上,辛咏卷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西河的情况,从河流的走向、水质的特点,到周边的地形地貌,事无巨细。 谭威认真聆听,不时提出疑问,辛咏卷皆一一耐心解答,到达西河后,谭威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只见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岸两侧土地开阔。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仔细端详,心中暗自惊叹,此地条件确实极为利于淤田,新增良田的潜力巨大。考察结束,辛咏卷返回浚县继续筹备相关事宜,谭威则率领亲卫踏上回开州的路途。 为节省时间,他们选择了一条偏僻小道,就在快到官道时,一阵激烈的打斗咒骂声传入众人耳中,谭威抬眼望去,只见三四十名军士正将七八个人团团围住。 被围之人个个神色凶悍,其中一个麻衫大汉尤为突出,他身形魁梧,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转眼间竟连伤两名军士。 麻衫大汉一边挥舞着手中长刀,一边高声呼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谭威等人的出现,让局势瞬间有了变化,麻衫大汉眼睛一转,瞥见谭威一行,心中估量一番,随即大声招呼同伴: “兄弟们,弃货突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狂、杨威两位亲卫见此情形,迅速率领亲卫包抄过去,军士们见援军赶到,且是骑兵,顿时士气大振,原本有些疲软的攻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张狂见歹人欲逃马上大声下令:“取弓!准备射击!” 杨威则挥了挥手喊道:“官军退后,以免误伤!” 众军士整齐划一地退下,在四周形成包围圈。 麻衫大汉见此,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准备拼死一搏。他金刚怒目的盯着张狂等人,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张狂一声令下,亲卫们纷纷张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除麻衫大汉外,其他被围之人大部分中箭倒地。 麻衫大汉放箭时扯过一个麻袋,躲过了被射成刺猬的结局,但终究腿上中箭,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但他毫无惧色,反而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不顾一切地扑向张狂。 手中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竟砍断了张狂的马腿,张狂猝不及防,从马上跌落下来,杨威反应迅速,立刻提马上前,将长刀一横,护住张狂。 众军士见状,纷纷举起弓,箭头齐刷刷地对准麻衫大汉,只要一声令下,便要将其射成刺猬 。 谭威骑在马上,目光打量着眼前腿中箭却依旧勇悍非凡的麻衫大汉,此人虽身处绝境,却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屈的气势,每一次挥刀格挡,都尽显刚猛与果敢。 谭威心中暗自惊叹,这般勇猛且顽强之人,若逢乱世必是麾下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因为如今敢豁出去的人不多见。 正暗自思索间,一个亲卫可能刚从那几十个官兵处弄明白了,随后向谭威汇报:“谭将军,此些人是私盐贩子,那些州军正在捉拿他们!” 麻衫大汉听闻谭威的身份,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有了变化,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过一丝浓烈的挑衅,他猛地仰头,大声吼道: “你可是开州都司的谭威?哼,今日落在你手里,也是不亏呀,可惜不能切磋一番,真是憋屈。” 那声音如同挑衅,又带着死而无憾的决然。 谭威神色平静如水,并未因麻衫大汉的激将之语而动怒,他微微摇头,语气温和道:“壮士如此勇猛,若能弃暗投明,跟随我一同建功立业,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何必要在这私盐贩卖的险途上折腾?投降,放下刀跟我走。” 然而麻衫大汉性格极为倔强,他狠狠瞪了谭威一眼,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断然拒绝: “呸!我陈六子行得正坐得端,虽为私盐贩子,但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等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才冒险行事。要我投降,除非我死!” 此时张狂因自己的马被麻衫大汉砍断腿,摔得狼狈不堪,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双眼通红,死死地怒目陈六子,就等谭威的一声令下。 谭威很欣赏这个陈六子,既有江湖人的狡黠,又有自己的道义,还有对认知的愚忠,如今局势波谲云诡,像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谭威微微眯起眼睛,略作思索,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谭威挺直腰杆高声说道:“壮士,我看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便与你公平比试一场,你若胜了,我立刻放你和你的兄弟们离开,绝不阻拦;若输了,就投降于我,如何?” 麻衫大汉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同伙,而自己的腿伤不致命。再抬头望向谭威,目中毫无戏谑之意。 他咬了咬牙,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彻底激发出来,大声回应道: “好!虽我腿受伤,但也不怕你,比就比!今日不是你赢,就是我亡!” 谭威见麻衫大汉答应,心中一喜,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战马会意,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谭威趁着这股劲,潇洒地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新铸的横刀。 比试开始,谭威率先发难,朝着麻衫大汉疾驰而去,同时施展刀法五式,主动向麻衫大汉攻去,他步伐灵活多变,每一步都符合搏击的力学跳步,手中横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带起呼呼的风声,似要将麻衫大汉直接劈死。 麻衫大汉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吸一口气,凝神聚力,双手紧紧握住手中长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全神贯注地盯着谭威的一举一动,他左挡右闪,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巧妙地避开谭威的凌厉攻势,偶尔还能瞅准时机,寻机反击。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闪烁,金鸣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激烈的打斗所点燃,弥漫着一股紧张而炽热的气息,观战的军士们都不禁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场精彩绝伦的比试。 挡过谭威的一波进攻后,麻衫大汉心中暗自佩服,眼前这人果然厉害,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远超常人,而谭威见麻衫大汉虽腿受伤,行动有所不便,却依旧防守得滴水不漏,心中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谭威决定改变招数,他双手紧握住横刀,利用横刀更长、更锋利的优势,以快打快、硬打硬,利用现代搏击中的力学特点,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直逼麻衫大汉的要害,刀刀致命。 麻衫大汉在谭威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只觉眼前刀光闪烁,如同一团银色的光幕将自己笼罩,根本难以看清谭威的招式,他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脚步不断后退,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血印。 谭威乘胜追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瞅准麻衫大汉一个破绽,大喝一声:“着!” 一刀斜劈而下,刀带呼啸,大汉躲避不及,手中的长刀被谭威的横刀击飞,高高地抛向空中,随后掉落在地。 大汉心中一惊,想要去捡刀,却已然来不及,谭威顺势而上,一个横扫上前,将横刀稳稳地架在了麻衫大汉的脖子上。 第98章 经营开州五 麻衫大汉陈六子看着架在脖子上寒光闪烁的横刀,眼中的倔强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释然: “罢了罢了,今日我陈六技不如人,认栽了!” 谭威见状,缓缓收起横刀,惺惺相惜道: “陈壮士,你腿上有伤,这场比试算不得数,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堂堂正正比试一场,那时的输赢才作数。” 陈六子一听,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大声说道: “谭将军,我陈六子虽出身草莽,可输得起!愿赌服输,岂有借口一说。今日输了就是输了,我绝不耍赖。” 谭威看着陈六子那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笑着说道: “陈壮士如此豪爽磊落,实在令我钦佩。我看你一身好武艺,又有这般骨气,不如跟随我做事,一同为百姓谋福祉,如何?” 陈六子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低头沉思片刻,抬眼看向谭威,神色认真地说道: “谭将军,承蒙您看得起我。只是我这些兄弟,平日里与我一同出生入死,如今却…… 我想先将他们妥善安排好了,而后再去开州投奔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谭威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理应如此,陈壮士重情重义,令人敬重,另外你手下若还有愿意追随我的,也一并欢迎,绝不强求。” 陈六子感激地看着谭威,抱拳道:“多谢将军!将军如此仁义,我陈六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回到开州后,谭威马不停蹄地找来张定理,书房内谭威神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张定理恭敬地站在一旁,谭威开口问道: “张参事,如今这私盐的情况,究竟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张定理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认真地回答: “大人,如今不比以前,官府本来盐铁收中,但官营弊端颇多,后来为了开源,逐渐有了盐引和矿引,包商们与官府买办,可增收益,只是多年来商人专营勾结,不断抬高盐价,现已成顽疾。而私盐贩卖,虽被朝廷严令禁止,可因其利润实在太高,所以屡禁不止,那些私盐贩子,为了谋取暴利,不惜铤而走险,甚至与官府对抗。” 谭威听完,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陈六子,心中暗自盘算,或许可以利用陈六子私盐贩子的身份优势,打开南北商路。 此前谭威偶然间发现了李七的密室,之后便让孙枫林着手理清李七的生意渠道,经过一番努力,如今渠道已然明晰,可一直缺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经营。 安盛在圭圣军担任军需官期间,表现极为出色,谭威原本打算让他接手李七的生意,可安盛毕竟年轻,江湖经验不足,谭威心中难免有所顾虑。如今收服了陈六子,谭威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决定让安盛接手,陈六子做副手。 谭威将安盛唤至跟前,安盛一脸疑惑,不知道将军找自己所为何事,谭威看着安盛,交心地说道:“安盛,如今养兵安民都需要钱,我打算让你接手一些私内生意,陈六子做你的副手。陈六子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人脉广、经验足,你们二人相互配合,定能将事情做好。” 安盛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本意从军报答谭威,可如今谭威却让他做生意,而且还是私密至极的生意,这其中的失落和被信任的双重情绪让他纠结,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将军,这…… 这我从未经商,恐怕难以做好啊,我一直从事军需官工作,对生意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怕辜负了将军的期望。” 谭威拍了拍安盛的肩膀,鼓励道: “安盛,我相信你的能力,会安排人在一旁协助你,遇到问题,你们多商量。你只需大胆去做,有什么困难,随时来问我,而且现在。。。我需要你。”安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谭威一句“我需要你”,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他咬了咬牙道: “将军放心,我定当尽力而为!” 报君台上黄金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其他所有的都不重要了。 在当下社会重农抑商的大环境下,让身为读书人的安盛去经商,无疑是一件难事,别看江南东林那帮子人个个嘴上之乎者也,其实背后都是大老板,只不过从不能摆上明面,都有专人替他们经营。 安盛自幼饱读诗书,深受传统观念的熏陶,骨子里对经商之事有着本能的抵触。谭威开导他说道: “安盛啊,我知道让你经商,你心里定有顾虑。但你放心,此番让你接手李七的生意,并不会让你放弃现有的军需官职务与军官身份,你依旧可以在军中施展你的才华,经商之事,只是额外的一项重任。” 安盛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嗫嚅道:“将军,这经商之道,我实在一窍不通,怕误了大事。” 谭威笑着拍了拍安盛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已为你精心挑选了一位得力副手叫陈六子,他曾是私盐贩子,武艺高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对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有他协助你,定能事半功倍。” 说着谭威从桌上拿起一份名单,递给安盛,“这是南北大商户的名单,你拿着它,去开拓属于我们的商路。” 安盛双手接过名单,心中虽仍忐忑,但看着谭威的眼点头应下,不过要让安盛脱去文人的长衫,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两天后陈六子带着几位手下,如约来到开州,谭威亲自接见了他们,陈六子一见到谭威,便抱拳行礼: “谭将军,我陈六子如约前来!” 谭威微笑着点头:“陈壮士,此番找你来,是想让你协助安盛兄弟开拓商路,做的也算你的老本行,不过是换了种方式。” 陈六子一听,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道:“将军,这……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然将军吩咐,我陈六子定当尽力!” 谭威走上前,拍了拍陈六子的肩膀说:“跟着我做事,不会让你吃亏。只要你能助安盛理顺商路,那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还可为你录入军籍,让你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陈六子听了,心中十分感动,对谭威更加服气,当即单膝行礼:“将军如此厚爱,我陈六子这条命以后就是将军的了!”果真是江湖人的痛快。 随后谭威安排安盛和陈六子见面,两人在书房中相对而坐,谭威简单介绍了一番后,便让他们商议南行事宜,安盛还是有点端着,他骨子里的士人傲气让他言语有礼而不亲近: “陈壮士,此番南行,路途遥远,且多有艰险,我们需得仔细谋划。这路线该如何规划,还得听听你的意见。” 陈六子伸手摸了摸下巴,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说道:“安兄弟,依我看,咱们从开州出发,先到曹州,曹州乃交通要道,便于补给。而后沿运河南下,这样既能保证路途安全,又能借助水路的便利。” 安盛听了,觉得有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两人又对人员分工、货物装载等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从马匹的挑选,到货物的摆放,事无巨细,都一一斟酌。 经过十多天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切终于就绪,这日清晨,阳光洒在开州城门前,安盛、陈六子率领着三十多人,带着二十多辆马车,整装待发。 马车上装载着精密铁器、北方皮货等货物,这些都是谭威精心挑选,准备运往江南的,商队的坐骑和拉车马均选用察哈尔马,此马耐力强、速度快,十分适合长途跋涉。 陈六子走到谭威面前抱拳说道: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这就出发!” 谭威看着整装待发的商队,神色欣慰道: “一路小心,遇到什么问题,及时想办法解决。” 陈六子点头称是,随后翻身上马。 临行前陈六子向谭威建议: “将军,我们此番前往江南,路途遥远。等返程时,在杭州租用货船走海路到登州,这样既能节省时间,又能多运些货物,而且余出的马匹就地卖了,可获利数十倍。” 谭威听了略作思考,觉得此计可行,便同意道: “好,就依你所言,另外登州有我在静海府上的省外农庄,你们到了那里,可将其作为货物中转地,方便后续运输 。” 安盛望着走在商队前方的陈六子,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心,在他的认知里,私盐贩子长期游走于律法边缘,为求利益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几乎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此次与陈六子一同踏上开拓商路的旅程,安盛内心满是不安,总觉得前路暗藏危机,不知这一路上陈六子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之事。而陈六子呢,瞧着安盛那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文绉绉的劲儿,不禁在心底犯起了嘀咕。 他暗自思忖,这安兄弟如此年轻,又从未经历过江湖的大风大浪,面对商队途中随时可能遭遇的各种风险,真能妥善应对吗? 两人各怀心思,却因职责所在,不得不一同前行。好在从开州出发,顺利过了曹州、邳州,一路波澜不惊,倒也平安。 第99章 经营开州六 安盛在圭圣军的这半年多时间里,经历了严格且残酷的军事操练,每日迎着晨曦出操,在烈日下苦练刀枪棍棒,夜晚还需研习兵法韬略。又在巨鹿大战的硝烟与烽火中,直面生死考验,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 这般的磨砺,早已让他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知诵读诗书的书生,彻底蜕变成为一名坚毅果敢、沉稳冷静的真正军人。每到商队露营之时,他便如同在军中一般,依照行军要求,一丝不苟地侦察周边地形。 他仔细观察地势,而后合理地安排岗哨,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起初陈六子见安盛这副书生做派,心里多少有些轻慢,觉得他不过是纸上谈兵。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看到安盛如此严谨细致,每次都能凭借精准的判断,让商队避开潜在风险,陈六子也不得不收起了那丝轻视之心,对安盛多了几分认可。 当商队临近宿州,前方一座大山横亘眼前,要想继续前行,翻山是必经之路,探路的军士匆匆赶回,向安盛和陈六子禀报: “前方并未发现异常,道路通畅,可以继续前进。” 安盛点了点头,下令商队继续前行,行至半山腰时,寂静的山林中突然传来 “嗖” 的一声,一支响箭从山上射下,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 紧接着只听一阵嘈杂的呼喊声,百多名山贼如潮水般从山上冲了下来,瞬间堵住了商队的去路,与此同时商队后方也涌出五十人,将退路截断,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山贼们手持利刃,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为首的山贼大声叫嚷着:“此路是我地,此树是我宅,要想由此过,留下赊路财!把货物统统交出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安盛见状神色一凛,迅速抽出腰间佩剑,高声下令: “大家准备战斗!保护好货物,不可慌乱!” 商队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陈六子抬眼望去,仔细打量着山贼头领,突然眼睛一亮,对安盛说道: “安兄弟,且慢!这山贼头领我认识,他叫余夜叉。要不咱花钱买路,走江湖自然也有规矩。” 安盛眉头紧皱,心中虽有些犹豫,但他并不迂腐,眼下这情形,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 陈六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上前,对着山贼头领喊道: “余夜叉,还认得我陈六子吗?” 余夜叉听到声音,定睛一看,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 “哟,这不是陈六子嘛!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陈六子走上前,抱拳道: “余大哥,实不相瞒,我如今已从正行。今日路过宝地,还望余大哥行个方便。我愿留下五百两银子,权当给兄弟们的酒钱。” 余夜叉哈哈一笑,说道:“陈六子,你这可不够意思。今日来的可不止我这一寨的弟兄,还有隔壁寨的,这点钱可打发不了大伙。” 陈六子心中暗自叫苦,但脸上依旧堆着笑说: “余大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一千两,这已经是我这能拿出的极限了,若非此次贵人相托,不能耽误事,不然我陈六子也不会如此。” 余夜叉故作沉思状,片刻后大手一挥: “行,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就依你所言,不过陈六子,日后可得来杭州,咱哥俩去喝花酒!” 陈六子连忙应道:“一定一定,多谢余大哥!” 说罢转身回到商队,安排人取出银子,交给余夜叉。 余夜叉收了钱,带着山贼们退到一旁,让开了道路,安盛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陈六子不禁多了几分改观,而商队继续朝着江南方向前行。 商队顺利翻过山后,安盛快步走到陈六子身旁,脸上带着几分诚恳,双手抱拳说道: “陈壮士,此次能顺利过山,多亏了你与那山贼头领余夜叉相识,安某在此谢过了。若不是你出面周旋,咱们商队怕是要与山贼拼个你死我活,损失惨重。” 陈六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拍了拍安盛的肩膀道: “安兄弟,在这江湖上混,人脉就是命根子,就像今日,要不是这点交情,咱这商队既是脱险也得损失过半。往后我帮你梳理这条商路,指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安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陈六子的话有了更深的感悟。 当夜幕降临后,商队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经过一天的奔波,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可此时危险却悄然降临。 半夜时分,五十多名山贼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商队营地,原来这伙山贼正是白天断后的那一批,他们因不甘这队肥羊,背着余夜叉,便尾随商队而来,妄图趁众人熟睡之际,抢夺货物。 睡梦中的安盛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他瞬间警觉,翻身而起大喊: “有山贼来袭,大家快起来防守!” 商队的四十人听到呼喊,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凭借着携带的弓箭,依托着堆积如山的货物作为掩体,严阵以待,山贼们见偷袭不成,便呐喊着冲了上来。 一时间箭如雨下,山贼们纷纷中招,十几人应声倒地,山贼头目见状,心中懊恼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对手下喊道:“撤!” 说罢带着剩下的山贼匆匆逃走。 经此数日,安盛和陈六子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两人对彼此的能力和为人都有了新的认识,过了滁州后,一路上有说有笑,仿若多年的老友。 与此同时在开州,谭威正全身心地投入到 “华龙讲武堂” 的筹备工作中,讲武堂对外称圭圣军私塾,以防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他以心中熟知的黄埔军校为蓝本,立志要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军事人才,同时研究新技术,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在选址时,谭威考虑了诸多地方,起初他曾对玉林寺那片地感兴趣,可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和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放弃了。后来他在南城看中了一块地,这块地不仅宽敞,还带有一个四亩大小的水池,十分适合作为讲武堂的选址,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此处需要拆除三间民房。 谭威将张定理唤来吩咐道:“张参事,讲武堂的选址就定在南城那块地,不过需要拆除三间民房,此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张定理点头应道:“大人放心,我直接让人搬走便是。” 谭威听了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不可,咱们绝不能与民争利。你要按市价赔偿给百姓,并且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一定要妥善处理好此事,切不可欺民。” 张定理连忙应下,心中对谭威深感敬佩。 这日处理完选址等一系列问题后,谭威回到府中,一进家门他便察觉到云琴和月画的表情有些异样,云琴神色慌张,眼神闪躲,而月画则满脸红晕低着头。 谭威心中疑惑,但也没有立刻追问,等到月画外出后,谭威看向云琴问道:“你和月画今日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琴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悄悄凑到谭威耳边,低声说道:“阿郎,月画她…… 她有了。” 第100章 经营开州七 当云琴悄悄在谭威耳边说出 “月画有了” 这几个字时,谭威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瞬间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时妻子产后出血,他守在妇幼保健院的家庭病房里,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那一声清脆的啼哭,仿佛一道光照进了他的生命,那是本能的亲情,促使他忘却了所有疲惫,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小小的生命,他的女儿是那么活泼可爱。 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牙牙学语、每一步蹒跚学步,都深深烙印在谭威的心底,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在参加军事研究的那些日子里,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才两岁的她成为了谭威最大的牵挂。 每到夜深人静,他都会拿出女儿的照片,轻轻抚摸,如今月画怀孕的消息让谭威心中感慨良多,他的脑海中,女儿那可爱的面容与月画的身影不断交替闪现,时空的错乱,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命运之感。 他仿佛看到了前世与今生的交织,心中既有对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又有对未知的担忧,正在他沉浸在这复杂的情绪中时,月画恰好走进房间。谭威看着她,一时间,眼角竟不自觉地湿润了。 他怕月画看到自己这般失态,忙慌乱地转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月画察觉到了谭威的异样,轻声问道:“阿郎,你怎么了?” 谭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转过身,拉住月画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询问:“月画,你真的有了?这是真的吗?” 月画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说道:“嗯,最近身体有些反应,找了大夫才确定的。”谭威听了,他紧紧握着月画的手,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说道:“太好了,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谭威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他吩咐道:“来人!” 一名使女匆匆走进来,恭敬地行礼,谭威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专门负责照顾如夫人(如夫人:妾室尊称),如夫人若有任何需求,不可有丝毫懈怠。” 使女连忙应下。 谭威又看向云琴说道:“云琴,你平日里多陪陪月画,陪她四处走动走动,但不可太累着她。还有饮食方面一定要注意营养,多准备些滋补的食物。” 云琴点头称是。 随后谭威努力回忆着妻子前世怀孕时的每一个细节,他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的现代卫生知识都告诉月画:“平日里要注意个人卫生,勤换衣物,还有睡觉的时候尽量左侧卧,这样对孩子好。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月画听着谭威滔滔不绝地说着,虽然很多内容她并不完全理解,但看到谭威如此关心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心中满是欢喜。她原本因为怀孕而产生的忐忑不安,此刻也如春日里的冰雪,在谭威的关怀下,渐渐消融,烟消云散。 谭威渐渐从得知月画怀孕的巨大喜悦与复杂情绪中平静下来,他扭头看向云琴说道:“云琴,去书房把笔墨准备好,我要写些怀孕注意事项给月画和你。” 云琴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想谭威一个大男人怎会懂这些。但她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 转身前往书房。 谭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前世妻子怀孕时,他满心关切,四处搜罗相关书籍,日夜研读,不知不觉竟成了半个孕产知识专家。那些现代科学的孕期知识,对月画如今的状况有着极大的指导意义,能让月画在孕期少些不适,也能更好地保障她和腹中胎儿的健康。 古代的女子怀孕就是走了一遭鬼门关,死亡率高不说,往往产后各种问题还不断,不仅产妇,还有婴儿夭折率也奇高,这与古代医疗水平密切相关,谭威无法改变别人,但是自己的女人怀孕还是要讲科学的。 云琴很快在书房的书桌上铺好了宣纸,摆好了笔墨,谭威坐了下来。他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前世妻子怀孕时的点点滴滴。 沉思片刻后,谭威睁开眼睛,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开始在宣纸上认真书写,他写下了十条注意事项,每一条都既符合他前世的科学医学原理,又与如今的实际情况结合。 比如孕期常见的恶心嗜睡,应对之法便是让月画多侧卧休息,充足的睡眠能缓解身体的不适;尿频是孕期常有的现象,要避免睡前大量喝水,且千万不能憋尿,以免影响身体健康;孕期常有饥饿感,可采用少吃多餐的方式,既能保证营养摄入,又不会给肠胃造成太大负担。 他还着重强调,孕期忌大补与乱吃药,有些看似滋补的食物或药物,可能会对胎儿产生不良影响,要多吃一些富含维生素和营养的特定蔬果,比如苹果、菠菜等,以保证孕妇和胎儿的营养需求。 走路时一定要格外小心,行动放缓,学鸭子步避免摔倒,情绪对孕期也至关重要,要保持情绪稳定,避免大悲大喜,因为孕妇的情绪波动可能会影响胎儿的发育,除此之外还有些卫生、心理、推拿、正胎等方面的事项。 云琴站在一旁,看着谭威专注书写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待谭威写完,云琴小心翼翼地拿起纸条,前往月画的房间,月画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丝帕。 云琴走进来,将纸条递给月画说道:“月画,阿郎写了些东西,真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懂得这么多。”月画接过纸条,展开一看,起初看到上面的内容,觉得有些好笑,心想阿郎何时对这些事如此上心了。 可当她细细研读,笑容渐渐从脸上凝固,她发现这些内容详细又实用,每一条都似乎说到了点子上。她反复读了几遍,而后又讲给云琴听,两人听完,半晌都沉默无言,心中对谭威的细心与关怀充满了感动。 谁也没有想到,这十条注意事项后来意外传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几年后,竟成了当地女性怀孕必读的内容,还被收入医书之中,这一切都是谭威始料未及的。 月画有孕后,谭威考虑过自己尚未娶英娘过门,小妾先孕是否合理,后来在与衙门司礼的交谈中才知道,这在大明很正常,不是什么事,理论上小妾生的孩子是给主母生的,多数主母都是欢喜的,毕竟不遭罪得了孩子,有人帮忙养育,成人后还要孝敬自己,一般不亏。 谭威了然后又担心起家人,他愈发觉得自己穿越是命数,在这王朝更迭的乱世之中,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残酷无比,想到危险可能会降临在如今的家人身上,谭威心中一阵绝然。 在前往华龙讲武堂的途中,他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道路,暗暗发誓,如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血亲了,定要竭尽全力,让家人远离危险,绝不让任何悲剧发生在他们身上。 第101章 经营开州八 华龙讲武堂的基础工程终于迎来了动工,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工匠们穿梭其中,搬运着建筑材料,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而那三间需要拆除的民房,因官府的征房通知,也开始了拆除工作。 官府的官差们早早地来到了房屋主人的家中,他们态度和善,将合理的赔偿款递到了主人手中,房屋主人看着手中托盘里的一摞银子,眼中满是惊喜,原本因房屋被拆而产生的担忧瞬间消散。 他笨拙地说道:“哎呀,没想到官府如此厚待,给这么多安置钱,我们这就搬家,绝不能耽误了讲武堂的建设。”说完便和家人忙碌起来,收拾着家中的物品,准备尽快搬离,生怕官家反悔,毕竟这也算大明第一例拆迁安置范例了。 如何办好这所书院,成了谭威心头的一道难题,起初谭威的心中怀揣着宏伟的蓝图,他渴望将书院建成大明朝的黄埔军校,不仅要成为培养优秀军事人才的摇篮,还要成为新技术的发源地,为这个时代注入跨时代的思维。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当他深入考察了当下的条件后,不得不承认,以目前的情况,要实现那样的宏伟目标,实在是困难重重。 师资力量匮乏,先进的教学理念更是无从谈起,就连合适的教材都难以寻觅,如今的人们思维局限,不可能那么容易打破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谭威最终决定放低档次,他将目光投向了圭圣军集训队的模式。 虽然这个模式相对简单,但却切实可行,能够在有限的条件下,为军队培养出实用的人才,谭威决定先开办两个班。 初级班主要面向十五到二十岁的农家子弟以及开州的军士,这些年轻人充满朝气,却大多识字不多,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在初级班,他们将接受识字教育,从最基础的识字学起,同时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包括队列训练、武器使用等。 低级班学制为一年,学成之后,他们将充实到部队中,担任低级军官,而高级班,则从开州军尤其是圭圣军中少壮派低级军官中选拔,这些军官已经有了一定的军事经验,但在文化素养、眼界以及军事素质方面,有很大的改造空间。 通过在高级班的学习,他们将接触到更深入的军事理论知识,拓宽自己的视野,提升指挥能力,同时会给他们普及西方火器和历史,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洒下种子。谭威还规定低级军官必须经过讲武堂的学习,才有资格升职,这给讲武堂的性质做了一个标志。 讲武堂对外称书院,为了招揽优秀的人才来书院任教,谭威亲自拟定了招贤榜,招贤榜上写明,面向懂天文、地理、历史、军事、武艺以及工匠等各类人士,只要有一技之长,皆可前来应聘。 书院不仅管吃管住,还提供月俸三十两的优厚待遇,榜文张贴出去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断有人揭榜,报名应聘。 谭威亲自对前来应聘的人进行考察,第一位应聘者走上前来,谭威礼貌地问道:“先生精通何事?” 那人摇头晃脑地说道:“在下熟读四书五经,对圣人之言颇有心得。” 谭威接着询问了一些实际事务,那人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谭威心中一沉,继续考察下一位,然而一连考察了七人,谭威却大失所望,这些人皆为腐儒,他们满口之乎者也,对实际事务一无所知,根本无法胜任书院的教学工作。 直到最后谭威遇到了一名稍年轻的应聘者,此人虽然学识不算渊博,但思维还算敏捷,对识字教学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对谭威提到的历史、地理和西方概念都有略知,谭威思索片刻,决定将他留下,作为初级班的识字教师 。 华龙讲武堂的招贤纳士之路可谓艰难坎坷,谭威满心期待着能招揽到一众贤才,为讲武堂注入活力,可现实却让他屡屡失望,就在谭威满心沮丧之际,一位男子自己找到了衙门,只见他身高约一米七五,身着朴素的衣衫,肤色微黑,却难掩周身的洒脱。 谭威上下打量着此人,心中暗自好奇,那人也不在意,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在下徐志浩,来自福州,见过将军。” 谭威微微点头,示意他起身,开口问道:“徐先生不远千里而来,想必对我这招贤榜的内容有所见解?” 徐志浩笑了笑说道: “将军,实不相瞒,我从福州出发,一路辗转,经苏州出海到莱州,而后路过开州,偶然看到这招贤榜时,心中着实感到奇怪。榜中所招之人,涉及天文、地理、军事、武艺等诸多方面,如此广泛,倒是与我此前所见大为不同。” 谭威饶有兴致地听着,追问道:“那徐先生又有何专长呢?” 徐志浩自信一笑说道:“将军,在下自幼漂泊,对儒学、天文、地理皆略知一二。我也曾出海南洋,在那异域之地,见识到了泰西的文化,对其火器、政治和商业接触颇多。” 谭威听闻眼中一亮,对眼前这位徐先生愈发感兴趣,徐志浩见谭威动容,便不再隐瞒:“将军,实不相瞒,我本此行北上游历,至开州时盘缠用完了,看到将军招贤薪俸颇丰,便毛遂自荐以润荷包。” 谭威对徐志浩这直率的性子颇有好感,当即表示暂时录用,但还要考核。徐志浩也不着急,反而一路走来听闻过谭威大名,知晓谭威武艺厉害,当下就要讨教。 谭威真的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实在,还没入职呢,就想先揍一顿老板,但是这人真的很对谭威口味,当下应允切磋,考虑到刀枪无眼,比武时容易发生危险,便说道: “徐先生既有此兴致,那便比拳脚,如此也可保安全。”徐志浩欣然应允,抱拳道:“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两人商议妥当,便一同来到后院,张狂等亲卫听闻有人要与谭威比武,顿时来了兴致,纷纷簇拥着他们来到衙门后的小院子,这小院子平日里便是亲卫们日常练武之处,地面平整,四周摆放着各类兵器和训练器具。 张狂心中清楚,谭威这段时日勤加练习,武艺进步显着,就连勇猛的陈六子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家伙岂不找死,他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期待,想看这位南方来的徐先生究竟有何能耐。 来到院子中央,谭威与徐志浩相对而立,各自摆开架势,谭威神色专注,目光紧紧盯着徐志浩,谭威率先发动进攻,他身形一闪,右拳如闪电般直拳猛击徐志浩的面部,拳风呼啸,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徐志浩反应极为敏捷,双脚轻点地面,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谭威这迅猛的一击。紧接着他趁谭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迅速抬起右脚,对准谭威的脚踝踢去。 第102章 经营开州九 谭威与徐志浩在院子中交手,一出手便感受到徐志浩身手不凡,每一次进攻,谭威都带着十足的劲道,可徐志浩总能凭借着超乎常人的灵活,巧妙地避开。 谭威心中暗自赞叹,几次尝试施展擒拿手法,想要擒住徐志浩,可徐志浩身形鬼魅,如泥鳅般滑溜,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谭威的抓捕,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回合,依旧难分高下。 谭威心中一动,决定卖个破绽,他故意露出空当,徐志浩见状,以为机会来了,立刻发动攻击。就在徐志浩靠近的瞬间,谭威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徐志浩的手腕,紧接着用力一甩,施展蒙古摔跤中的德合勒手法,将徐志浩摔倒在地。 徐志浩躺在地上,眼中满是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将军这手法,可是漠北的博克?” 谭威伸手将徐志浩扶起,笑着点头,徐志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将军好手段!实不相瞒,我所用的招式,融合了南洋泰拳的技巧,没想到还是败在将军手下。” 徐志浩又得知谭威的身手后,对谭威的敬佩之情更甚,眼中满是崇敬之色。 谭威对这位文武双全的徐志浩心生好感,他觉得徐志浩是招贤以来遇到的首个让自己满意之人,比试结束后,谭威热情地说道: “徐先生,我带你去看看未来的华龙讲武堂。” 徐志浩欣然应允,两人一路来到了讲武堂的选址处,谭威边走边详细地讲述着办学方针与规模: “这华龙讲武堂,我打算培养出能征善战、有勇有谋的军事人才。初级班面向年轻的农家子弟和开州军军士,让他们从基础学起,提高军队整体素质;高级班则选拔有潜力的低级军官,提升他们的素养,为军中输送优秀的将领。这里将来会有宽敞的教室、练兵场,还有藏书丰富的书馆。” 徐志浩看着这片尚显荒芜的土地,虽觉得此处如今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军营,但听着谭威的描述,也能感受到这所讲武堂未来的不凡,二人畅聊许久。 面对书院师资不足的难题,谭威绞尽脑汁,煞费苦心设计课程,如今大明军中许多人不学无术,依仗祖上功勋僭取高位,这样的状况必须改变,于是无论是高级班还是初级班,都开设了扫盲课。 在集训队显眼的地方,还树起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的标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底层军士的思想。 对于初级班除了认字,谭威还从圭圣军里挑选出各方面的能手担任老师,这些老兵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能手把手地教授学员们实用的技能,从兵器的使用到战术的配合,无一不包。 而高级班则侧重理论知识的学习,由谭威、徐志浩外加军中有文才者授课,谭威亲自主讲融合了现代战争理念的理论课、后世客观总结的历史课、包含世界地理的地理课还有科学基础、革命启蒙和民族觉醒。 谭威本就是军校高材生,对于军事课,从排兵布阵到后勤保障,从战略谋划到战术执行,将古今军事智慧融会贯通,不仅开阔学员们的思维,还注重培育他们的信仰,提升民族理念,期望能培养出具有先进军事理念的将领。 而徐志浩则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学识,讲授《孙子兵法》,剖析其中的谋略智慧;讲解地理知识,让学员们明白地理环境对军事行动的重要影响,对大明制式的集中兵书也详尽讲述,他还加了边塞诗赏析,让学员们感受古代军人的豪情壮志与家国情怀。 华龙讲武堂的初级班和高级班终于在集训队正式开班了,谭威担任院长,徐志浩则出任副院长,二人身姿挺拔,儒雅中带着几分英气。学员大多从开州当地精心选拔而出,这些士兵尚未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当他们踏入了讲武堂的大门,大明这个时代的思想种子便开始撒播。 若干年后,在征服西欧的战场上,但凡将领出自龙华讲武堂的,敌人多半会直接投降,更有甚者,一些小邦国的领主,会私下用重金求子,唯一要求是男方是华龙讲武堂出身。 当讲武堂面向社会招生时,也遭遇了一些困境,平民子弟尤其是儒生们,对这所新兴的书院心存疑虑。在他们的认知里,传统的学府才是正途,而这所讲武堂既教授军事知识,又有一些新奇的理念,让他们难以接受。 只有少数贫家子弟,因讲武堂管饭这一实在的好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名,徐志浩亲自对这些报名者进行筛选,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潜力,最终从中挑出了几十个适合矫正三观的小伙,将他们纳入了初级班的队伍。 就在讲武堂逐渐步入正轨之时,刘闻言悄然来到了开州,近一个月来,崇祯皇帝不断收到弹劾谭威的谏言,说他私放军粮,行事跋扈,种种罪状,言之凿凿。崇祯本不予置否,可架不住朝中“忠臣”的轮番轰炸,三番两次后,多疑的毛病又犯了,便派刘闻言前来核实情况,并考察谭威在开州的政绩。 刘闻言也有意考校,到了开州后,他并未立刻表明身份,而是身着便装,带着几名部下,在开州的大街小巷、乡村田野走访了整整三天。几日下来,刘闻言心中对开州的情况已然有了清晰的认识。 三天后刘闻言觉得时机成熟,这才身着官服,前往谭威的府邸,谭威听闻钦差来访,不敢有丝毫懈怠,刘闻言见到谭威后,目光玩味的审视着谭威,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谭将军,陛下近日收到诸多关于你的谏言,派我前来核实。你且如实汇报开州诸事,不可有半点隐瞒。” 谭威心中一凛,恭恭敬敬地回答: “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如实禀报。” 随后谭威详细地汇报了开州的各项事务,从难民安置到军事训练,从农业生产到商业发展,事无巨细,一一阐述。 待谭威汇报结束,刘闻言的神情逐渐缓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谭将军,我在开州走访了几天,听闻百姓对你的口碑不错。难民安置一事,也做得可圈可点。只是如今难民数量众多,我担心未来开州难以承受过多涌入的难民,这该如何是好?” 谭威心中明白,自己已经通过了刘闻言的初步考察,他还是规矩地回应道: “刘大人,陛下英明神武,如今朝廷上下一心,难民数量日后定会逐渐减少。再者,明年我们计划实施的淤田之法若能成功,开州可得大量良田,不会因为人多地少而犯难” 刘闻言听了,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对谭威的回答感到满意,但明显感到谭威的生疏感,看来自己这个伯乐并非得到谭威的认可,之后谭威陪着刘闻言在城中转了转。 第103章 经营开州十 刘闻言听闻开州新建了华龙讲武堂,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好奇,主动提出想要前去参观,谭威知道刘闻言不是搬弄是非之人,自然并不对他设防,而且本就有意展示新型武学,一听刘闻言的提议,正中下怀,当即欣然应允。 他心中盘算着,正好借此机会,让刘闻言见识一下根据他的《备边十三策》制作的辽东沙盘,这可是讲武堂的一项得意之作,若是崇祯根据刘闻言的建议整顿军事,弄不好自己就不用冒险造反,独扛满清了。 说起《备边十三策》,其中主张在军事战略上择弱而攻,将首攻目标锁定为辽北蒙东的松散漠南蒙古诸部,此观点在朝堂之上也曾引发诸多讨论。 徐志浩对地理知识了如指掌,在谭威的要求下,亲自监工制作出一个简易的辽东沙盘,尽管沙盘略显粗陋,但山川走势、城镇分布、要道关卡以及兵力部署等关键要素,均涵盖其中,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刘闻言踏入讲武堂,一眼便看到了那摆在显眼位置的辽东沙盘,瞬间被其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沙盘走去。 他俯下身,目光紧紧盯着沙盘,眼神中透露出浓厚的兴趣,尤其对山海关边境的兵力部署格外关注,徐志浩见状,立刻上前,条理清晰地介绍起辽东的形势,从地理环境对军事行动的影响,到各方势力的分布与动态,娓娓道来。 刘闻言一边听,一边不时提出问题,徐志浩都对答如流,两人交谈甚欢,仿佛沉浸在一场军事战略的盛宴之中,谭威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得意,他本就有意让徐志浩在刘闻言面前好好表现,如今看来,效果显着。 刘闻言也一改往日不喜他人指指点点的习惯,全身心的倾听徐志浩的讲诉,对徐志浩的见解频频点头认可,在这期间,刘闻言和谭徐二人有了个大胆假设,那就是拉拢漠南蒙古诸部,堵死满清沿燕山南下的路子。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谭威热情地邀请刘闻言到家中用餐,回到家中,云琴早已忙碌起来,在厨房中精心准备菜肴,月画更是不顾自己怀有身孕,坚持下厨,要为客人做上几道自己的拿手菜。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饭菜便摆满了餐桌,谭威、徐志浩先后起身,向刘闻言敬酒,刘闻言心情大好,连饮数杯,而后大呼痛快,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容。 酒过三巡,刘闻言放下酒杯,神色认真地询问谭威:“依你之见,当下这局势,我们该如何应对?” 谭威心中清楚,在刘闻言面前,不可随意发表超出《备边十三策》的观点。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沉稳地阐述起其中观点: “大人,如今大明两面受敌,北有强敌,内有忧患。在军事上,切不可让山陕、辽东两线同时开战,如此只会让我大明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经历巨鹿大战后,我军损耗巨大,此时急需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充实军备。待国力强盛、军备充足之时,再图谋恢复汉唐荣光。这华龙讲武堂,下官的初衷是提高普通军士的识字率,让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军事知识,提升战斗力。” 刘闻言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谭兄所言极是,你放心,你在开州的所作所为,我心中已然有数,我有办法让陛下打消疑虑,你只管安心做事便是。” 谭威听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忙起身,向刘闻言抱拳行礼,感激地说道: “多谢刘兄理解与支持,某定当不负所望 。” 刘闻言又聊回局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谭兄,你方才的见解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如今朝中诸多重臣,尸位素餐,只知谋取私利,全然不顾国家危亡。面对满清这次失败龟缩,居然有人还想讲和,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谭威见刘闻言如此感慨,心中也涌起一股激昂之情,不由自主地顺口引用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哪怕远离中枢,我等也当为国家而虑,与其和建奴讲和,不如让他们麻烦缠身来的实际。” 这一句话出口,瞬间让刘闻言和徐志浩愣住了,二人目光直直地盯着谭威,眼中满是震惊与诧异。刘闻言反复吟诵着这句话,眼眶渐渐湿润,片刻后,竟感动得落下泪来。他喃喃自语道:“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般豪情壮志,这般家国情怀,实在难得!” 谭威忽略失语,这句话可是顾炎武夫子在几十年后说出的,此时冒用,效果却依旧震撼。 在来开州之前,刘闻言心中一直隐隐担忧,担心谭威虽有军事才能,却不擅长地方事务,难以将开州治理妥当。然而经过这几日的实地考察,他亲眼目睹了开州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各项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与谭威、徐志浩一番详谈后,刘闻言对当下的天下形势有了更为准确、深刻的把握,这为他日后撰写《备边十三策疏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正雄心勃勃地推行着一系列改革举措,要想重振大明,必须先平衡朝中各派势力,稳固统治根基。他不动声色地施展手段,在朝中各方势力之间周旋,力求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对于下层的治理,则毫不手软,展开了一场清廉洗牌行动,就拿南京兵部来说,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大洗牌,将一些尸位素餐、贪腐无能的官员纷纷撤换,重新选拔任用有能力、有操守的官员。 在江南诸地,他果断地将县令改派为北地进士,期望借助他们的初心未染,肃清当地的官场风气,不仅如此,崇祯还对南直隶商户的杂税进行了全面清查与整顿,让税收更加合理规范。 对于盐引和矿引,他采取了先交付朝中各派,再集中管理的方式,这种做法看似妥协,实则是在保证朝中大派系利益的前提下,有条不紊地捋顺下层事务,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循序渐进,却又效果显着。 此外崇祯还打破常规,下诏让身处边远地区的文官举荐人才,为了确保举荐的人才真正有能力且品行端正,他特意规定,若被举荐者为官不善,举荐人将受到连坐之罚。 这一举措,极大地激发了文官们举荐人才的积极性,也让许多有才干却一直被埋没的人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从而充实了政府部门,提高了办事效率,最最关键的是,这些没有根基的外来者,稀释了朝中的派系斗争。 崇祯的这些手段,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这让谭威不禁心生怀疑,崇祯身边莫不是有高人指点?他哪里知道,这个所谓的高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他往日与刘闻言的交流,那些言论和想法,通过刘闻言的转述,不知不觉间改造了崇祯,让崇祯有了些表面的清明,但是鉴于崇祯的性格和明末的糜烂,谭威依旧不是很看好。 第104章 经营开州十一 月画怀孕后,妊娠反应愈发强烈,整日恶心呕吐,精神萎靡,云琴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赶忙四处打听,寻来了开州素有妇科圣手之称的大夫。 大夫一番诊断后,开了剂名贵的保胎药,称服下此药,或能缓解月画的不适,谭威忙完公务,一进内室,便瞧见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心中不禁疑惑。 云琴见状,赶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谭威听完,走到月画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了几句,而后仔细查看了药方,沉思片刻后对云琴说道: “云琴,这药不能让月画服用,倒掉。” 云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的问道:“阿郎,这可是妇科圣手开的药,为何不能服啊?” 谭威耐心解释道: “月画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大多数孕妇都会经历。这种反应通常在三个月后便会自然减弱,无需服用如此名贵且不知是否对症的药物。用药不当,反而可能对胎儿不利。往后若是要开药,必须先经过我同意。平日里要让月画适当走动,不可整日卧床,这样有助于她的身体恢复。饮食上她想吃什么,就尽量满足,保证荤素均衡。” 云琴听了,虽心中仍有些疑虑,但见谭威说得笃定,也只能点头照办,端起汤药,出去倒掉了。 十一月初,开州的一片生机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打破了,曹州突发瘟疫,来势汹汹,短短数日,曹州附近几个州县相继陷落,整个曹州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疫病如洪水般扩散,就连靠近曹州的开州部分地区,也出现了疫情,百姓们惶恐不安,街头巷尾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谭威得知消息后,丝毫不敢懈怠,紧急召集张定理、朱常湘等一众民政下属,齐聚一堂,商议应对之策。 众人神色凝重,议事堂里气氛压抑,谭威率先开口: “如今疫病肆虐,关乎百姓生死,我等必须尽快拿出应对之策,我初步拟出五条措施,第一条便是处理尸体,尸体是病毒传播的介质,若不妥善处理,疫病只会愈发严重。我决定建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掩埋尸体。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朱常湘本是闲职,但他本性良善,对关乎百姓生死的瘟疫还是关注了多日的,思索片刻后起身说道: “大人,我提议招募僧人来协助处理尸体,僧人慈悲为怀,且有超度亡魂的职责,百姓也会听从,能减少不少阻力。我们可以以度牒作为奖励,如此一来,想必会有不少僧人愿意参与。另外还可建立义园,用来安置那些无主尸体。” 谭威听了微微点头,赞同道: “朱公所言极是,此计可行,特殊时期,凡参与掩埋尸体的僧人,都给予度牒,以彰显朝廷对他们的嘉奖。” 张定理接着说道: “大人,僧人数量毕竟有限,若人手不足,可招募一些信众帮忙,这些信众大多虔诚,且有善心,经过简单培训,也能承担起部分工作。” 谭威赞许地看了张定理一眼: “不错,张大人考虑的周详,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办理,务必尽快施行。在掩埋尸体时,一定要注意深埋,且多撒生石灰,以起到消杀厉气的作用,杜绝疫病的反复传播。” 在大家都在考虑如何更好的控制疫情时,谭威考虑了一会儿,提出了第二条措施: “隔离已病之人乃是当务之急,从即刻起,开州进入紧急状态,由军队实施严格管制。严禁人员随意进出开州,凡进入者,一律进入隔离区。这隔离区需区分有病和无病的外来人员,绝不能让疫病有扩散的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谭威所言,此时吕智安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大人,在下曾研究过历代应对疫病的举措,东汉时期,就曾设立专门的隔离场所,将病人集中安置,防止疫情蔓延,晋朝时,也有类似做法,对染疫之人进行隔离,唐代更是设立了完善的修养院制度,这些先例,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具体隔离方法。” 谭威听后沉思片刻,当即下令: “依例在曹州交界处设‘休养馆’,划定专门区域,供病人活动,务必留足粮食,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同时派遣医官前往医治,安排专人严守,若有违规者,军士可自行处置,必要时可格杀勿论。” 众人称是,非常时期,大家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紧接着谭威又提出第三条措施: “派遣官医和招募医者巡诊及无偿施药,开州的医官以及民间医生,都要前往疫区。官府无偿拨付药费,事后给予特行证,以表彰他们的善举。” 在座的众人都认可这个措施。 然而在谭威紧接着提出的第四条措施 —— 稳定社会,防止恐慌方面,谭威和张定理等官员产生了争论。 张定理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人,如今疫病横行,人心惶惶,若将瘴疫消息公开,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不利于百姓安定,依我看不如封锁消息,暗中处理。” 谭威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说:“张录事,此言差矣,我知谣言如猛虎,可堵不如疏,若封锁消息,流言蜚语必将肆意传播,到时候人心大乱,局面更难控制。我们应公开病疫消息及官府的处理办法,让百姓有心理准备,如此才能消除流言,稳定人心。” 众人听了,纷纷陷入沉思,谭威见此,又继续说道: “我决定,每日发布最新公告,将疫情情况、应对措施等如实告知百姓,各县要及时领取公告,并在当地发布,确保消息传达到每一个村落。” 谭威又给众人普及心理学和社会学,费了些口舌,最终众人认可了谭威的决定。 朱常湘今天感悟良多,他站起身来,提出了一个独特的建议: “大人,在下有一想法,不妨选四人扮作五福大帝模样,身披熊皮、头戴面具,执戈扬盾在城内巡游,再由圭圣军着金甲驱散,以此来祭祀瘟神,此外还可聚众卜算得吉、用纸船送瘟神。虽说这些做法不知是否真能驱走疫病,但对于那些深信此道的百姓来说,或许能起到安抚作用。” 谭威听后眼前一亮,赞许地说道: “朱公此建议甚好,虽说我们身为朝廷布政官员,不应以鬼神论,但百姓的心理安抚也至关重要,此事就交由您操办,务必办得妥当 。” 第105章 经营开州十二 谭威随后提出了第五条措施: “洁净卫生之道关乎治疫大局,绝不可忽视,如今城内沟渠不通,极易滋生蚊蝇,而蚊蝇又扩散瘟疫。我们可借此机会,清理部分城内久淤的水沟,改善周遭卫生,从源头上遏制疫病的扩散。” 张定理微微点头,回应道: “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我会尽快安排,发布告示,告知百姓清理水沟的重要性以及施工时间,同时招募徭役,待时机成熟,便择机动工。” 众人对这一措施表示认可,纷纷出谋划策,讨论着施工的具体细节,力求将此项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商议完五条措施后,吕智安站起身来,认真地建议道: “将军,民间或许藏有治疗疫病的验方,我平日里也留意收集了一些,比如雄黄丸、避瘟丹、老君神明散等。只是此次疫情来势汹汹,症状特殊,我不确定这些方子是否适用。”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了雄黄等三十六种药材, “这些药材,对治疗疫病或许能派上用场,开州数量有限,咱们可派人到京畿及周边诸州购买,以备不时之需。” 谭威听完,点头立刻说道: “吕军医,此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动作要快,务必尽快购齐所需药材,同时继续征集民间验方,说不定能找到对抗疫病的良方。”吕智安领命,匆匆离去,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商议结束时,谭威扫视众人,他这个后世之人对瘟疫得态度与众人不同,那不单单是当作医学疾病,而是作为社会问题来思考,最后还是强调到: “如今治瘟是头等大事,关乎百姓的生死存亡,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务必将各项差事办好,但凡有违令者,从严处理!”众人齐声应和,随后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开州瞬间进入紧急状态。 曹州的疫情愈发严重,宛如汹涌的潮水,吞噬着无数生命,谭威每日早早地便守在衙门,全身心地投入到处理紧急事务之中。朝廷派往曹州的医官,因接触病患,已有数人不幸染病身亡。 这一消息传来,谭威心中感到无奈,明末最苦的不是什么君王死社稷,也不是什么异族入侵,而是实实在在得百姓苦难,是那没有盼头的旱灾、水灾、荒灾、瘟疫。 但谭威也明白,此时绝不能慌乱,他立即下令,开州军士务必严守与曹州的交界处,对不听令、意图强行闯入开州的曹州军民,当场射杀,这不是残忍,这是大善而必恶。 开州官府及时行动,迅速隔离染病地区,调配物资,组织医官救治病患,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疫情逐渐得到控制,局势慢慢稳定下来,为了让百姓安心,官府每日按时公布疫情及处置方法,老百姓们,尤其是那些有亲人在曹州的,每天早早地便守在布告处,翘首以盼。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眼中满是焦急,喃喃自语道: “希望这瘟疫赶紧过去,我那在曹州的儿子,可一定要平安啊。” 旁边的年轻人安慰道: “大爷,您放心,官府这么努力,瘟疫肯定能控制住的。” 众人就这样守在布告处,关注着疫情的每一点变化,等待着希望。 谭威所做的疫情布告对于稳定民心、传达准确信息的重要性渐渐显现优势,他严令各县必须依照开州衙门的标准制作布告,绝不容许有任何虚假信息的出现。 谭威多次训诫布告吏员: “此事关乎百姓的安危与信心,必须保证真实、准确、清晰,各县需即刻派人在衙门等候新布告,一旦发布,便立刻带回张贴,确保大家及时知晓瘟疫动态与官府的应对举措。” 各县官员领命后,迅速安排人手,日夜守在开州衙门,只为第一时间拿到布告,将其传递到各自的辖区。 尽管开州境内的疫情在众人的努力下基本得到了控制,但隔离区的百姓们却依旧深陷困境,死亡人数仍在不断增加,僧人们怀着慈悲之心,冒险掩埋尸体,已有不少僧人不幸染病。 开州官府为了找到对抗疫病的良方,广征民间验方,百姓们也踊跃提供,可尝试了诸多方子后,效果却都不尽如人意。谭威心急如焚,每日眉头紧锁,在衙门里来回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万分焦急之时,亲卫匆匆走进衙门,神色略显激动地禀报: “将军,外面有两个僧人求见,说是带来了重要东西。” 谭威微微一愣,心想这疫病当前,僧人前来,莫不是与药物有关?他不再多想连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不一会儿,两个僧人走进大堂。谭威定睛一看,其中一位老和尚,竟是曾在昌平州斥责过自己的老僧。谭威心中虽有些诧异,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老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 “谭将军,贫僧刚从曹州回来,此番前来,是带来了南海神尼所传的药方。贫僧在曹州时,服用了此药,未曾染病,想来有些作用。这药方制作不算复杂,只是所需药物种类较多。” 谭威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他急忙大声唤道:“快去请吕军医!” 吕智安匆忙赶来后,当他看到老和尚时,脸上瞬间露出喜悦之色,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 “原来是白马寺方丈释明大师,久仰久仰!” 谭威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释明和尚,竟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寺方丈。 谭威迫不及待地将药方交给吕智安说到: “吕军医,此药方关乎无数百姓的生死,你立刻去炼制验证,一刻也不得耽误!” 吕智安双手接过药方,郑重地点点头应道: “将军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出门前吕智安又转身向释明合十行礼说道: “多谢大师带来良方,百姓有救了。” 释明微微点头,回了一礼,吕智安不敢耽搁,怀揣着药方,如同怀揣着无数人的命运,急匆匆地朝着药房赶去,而谭威看着眼前的释明大师,神色中既有感激又有疑惑,这大师为何献方于自己,而不是直接在曹州制药呢。 第106章 经营开州十三 吕智安匆匆离开后,谭威与释明开始相互打量着对方,谭威微微仰头,细细端详着释明,见释明面容略显疲惫,眼角已有了些许皱纹,可眼眸却如清澈的湖水,透着一股超脱尘世的淡然与慈悲。 再看释明这边,他目光温和地看向谭威,片刻的沉默后,谭威率先打破僵局,拱手说道: “今日得见大师,实乃幸事,大师献药我等,一看便是心怀大慈大悲之人。” 释明听闻,双手合十,恭敬地回应道: “谭将军过奖了,将军在这疫病横行之时,为了开州百姓,殚精竭虑,奔波操劳,实乃大仁大义之举,令贫僧钦佩不已。” 两人相视而笑,都笑对方没有味道的彩虹屁。 释明又看了谭威一会儿,说到: “疫病爆发之初,贫僧便带着弟子释方,从白马寺匆匆赶去曹州,出发前我们听闻疫情严重,便将南海神尼所传的药方献出,或许能解百姓之苦。可等我们踏入曹州城,却发现曹州官府大门紧闭,不见一个官员的身影。后来打听得知曹州济北都司使赵忠坤,早早地带着家眷,回了黄河北岸的老家。众吏员也都逸散,曹州的政务无人管理。” 谭威听着,眉头紧皱,他知道曹州主官是赵忠坤,他是三月前上任,但没想到他真的就敢撂摊子,就算有后台也不能这样呀。 释明接着说道: “贫僧从白马寺出发时,其实也不知这药方是否真的有效。于是贫僧与弟子率先服用了药丸,而后深入疫区。令人欣喜的是,贫僧在疫区多日,竟未染疫病。可是无官府组织,这药物无法施行,听闻开州施政有效,便携弟子前来。” 谭威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可随后释明话锋一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弟子释方,性格较为急躁,之前孙家田庄被烧之事,他当时正在迁安,孙家主善行佛事,释方认定是圭圣军所为,心中气愤不已,在死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下,他曾与众人一起,要找将军您算账 。” 原来释方当时满心愤懑,带着一群人,跟着圭圣军一路来到昌平州,铁了心要找谭威算账。可谭威平日里常在军中忙碌,四处奔波,他们只能在军营外苦苦守候。终于在一日,他们瞧见谭威带着两名亲卫骑马归来,释方便在那时与谭威发生了冲突。 这次到了开州后,释方刚一见到圭圣军,便要算账,可是在师傅释明的劝说下,还是以大局为重,暂时没有与谭威冲突。谭威也知道大概情况,也未难为他两人,毕竟献药救人,说明人家是真的慈悲为怀。 吕智安拿到药方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着手炼制药丸。可这药方中大黄的用量极大,随着第一批药丸的制成,开州城内原本储备的大黄所剩已然不多。 吕智安心急如焚,一边安排人加紧制作药丸,一边迅速派人外出,前往周边各地收购大黄。 与此同时第一批制成的药丸开始试用,令人欣喜的是,药丸效果良好。那些染病者服用后,症状逐渐减轻,咳嗽不再那么剧烈,发热的情况也有所缓解,部分病情较轻的患者,身体更是逐渐好转。 谭威得知药方有效后,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释明这日想要与谭威聊聊,便朝着前堂走去。刚走到门口,亲卫连忙伸手示意他轻声,释明会意,放轻了脚步。 此时守在一旁的张狂看到释明,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随后行弟子礼向释明磕头,释明微微一愣,张狂解释自己曾是白马寺俗家弟子。此前释明听释方讲了孙家田庄之事,心中一直存疑。这几日他又了解到圭圣军军纪严明,而孙家田庄住持在当地也有一些传言,便想向这个俗家弟子问个明白。 释明目光慈爱地落在跪地的张狂身上,双手缓缓合十问道: “孩子,快起身,我且问你,那孙家田庄之事,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 张狂利索地站起身,开始一五一十地诉说起田庄白日里向善礼佛,夜晚淫肆无辜少女的事,并且当日还有昌平郡主在,安静姑娘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其实这些事在当地早就私下有些风声。 释明静静听完,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感慨,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了然: “如此看来,谭将军污身除魔,乃地藏菩萨之为。” 随后看了眼疲惫不堪的谭威,静静的离开了。 释明献出药方后,瘟疫开始慢慢有了好转的迹象,起初部分人只是咳嗽不再那么剧烈,发热的症状稍有缓解,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病人能够坐起身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时间悄然来到十二中旬,随着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气温持续降低,那肆虐一时的疫情,终于渐渐失去了嚣张的气焰,缓缓退去。 在此次疫情中,开州凭借着迅速的反应和得力的措施,成功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与受灾严重的曹州形成了鲜明对比。曹州的官员对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导致疫情失控,如不是开州形成一层阻隔,这瘟疫恐怕扩散还要广。 若是太平年间,这等民生大事,必定赏罚分明,可这是明末,上报时自然用了春秋笔法,朝中各派有自己的打算,而崇祯也在和稀泥,所以最后赵忠坤等一种曹州官员躲过一劫,开州谭威等也是简单的口头表扬,似乎如此才是皆大欢喜,那些死去的百姓,无人为其发声。 瘟疫过后,冬日的阳光洒在衙门的庭院中,谭威独自站在那里,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将这场危机转化为机遇,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 开展大规模的城建工程。 在此之前,由于工程规模浩大,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且涉及城市规划、居民安置等诸多复杂问题,谭威一直谨慎考虑,未敢轻易付诸行动。然而经过这次疫情,百姓们深切体会到了卫生的重要性,对改善州城环境有着强烈的渴望。 最主要的是,临近冬季,农闲时节来临,很多之前的难民为了省口粮食,都进城揽活,毕竟分配的救济粮有限,只能保证饿不死,无法保证吃饱。这一下子劳动力就充足了,谭威甚至只要保证口粮,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壮劳力。 于是他迅速召集官员们齐聚议事厅,朱常湘原本是个在衙门中较为闲散的官员,但在疫情期间,奔波劳力,确实有效的治理了瘟疫,百姓见了他都尊称一声“国姓爷”,这让身为宗室,打算混吃等死的朱常湘有了动力,如今已经是开州建设急先锋,找到了做人的意义。 第107章 经营开州十四 面对州城修建这种大事,开州官吏在谭威的鼓励下早已养成了畅所欲言的习惯,也就都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谭威率先站起身,大体说了下想法: “诸位,此次瘟疫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州城水文环境刻不容缓,修建水道,既能整洁巷道,又可以防止污水滋病。我将着手于开州四坊六门建设地下水道,大家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都可以说出来。” 朱常湘闻言,立刻站起身来: “大人,我认为此次不仅仅是改造水道这么简单,即然大建,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对开州城进行一次整建。如今开州人数日益增多,坊道密集,诸多隐患,火灾一起,必定连片遭殃,而且私建侵公,今后也是个麻烦,最重要的是城内坟陵分散,最好统一迁移。” 朱常湘言辞恳切地指出开州城市存在的诸多问题后,张定理用力地点点头,其实这些事情二人已经讨论过了,如今就是借谭威城建的机会一起整治,他补充道:“朱公所言极是,这坟墓问题如今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城内外那一座座杂乱无章的坟地,不仅占用了公地,还使得新迁入的百姓建房无地可寻。而且坟周多植木,火灾隐患实在太大了!” 谭威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州城改造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面甚广,必须讲究方式方法。我看咱们可提前将改造方案拟定出来,发布公告,广泛征求百姓的意见。如此既能让百姓参与其中,又能避免后续出现不必要的沟通麻烦。” 谭威略一思索后又提议道: “依我之见,官府可在城外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划出一片地来建公墓。将那些零散分布的坟墓统一外迁过去。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坟墓占地杂乱的问题,又方便祭祀和维护。” 张定理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称赞:“大人此计甚妙!这确实是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随后谭威又补充道: “除了这些,我们还应合理划分区坊,留出足够的空场,以供百姓休闲集会;规划出绿地,让州城多些生机与清新。” 谭威思虑周全,安排妥当,将具体事务交由朱常湘和张定理负责。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召集各曹判司,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发出了公告。此公告一出,瞬间在百姓中引发了热烈的争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充满了期待。 疫情过后谭威深感身心俱疲,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处理一下私事。此时他的婚期日益临近,这本该是件令人欣喜的事,可谭威却对大婚的繁琐手续头疼不已。 谭威身为开州举足轻重的人物,大明的新锐之星,平日军政事务缠身,每日从早到晚,不是在军营中指挥训练,就是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忙得连轴转,实在抽不出丝毫精力去顾及婚礼的繁琐细节。 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委托孙枫林帮忙操办自己的大婚,谭威找来孙枫林嘱咐道: “孙管家,我这整日被军政之事困住,实在无暇顾及婚礼。你办事向来稳妥,这大婚之事,就全仰仗你了。” 孙枫林连忙起身,拱手应道: “将军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定不会让您失望。” 谭威和英娘身份尊贵,孙枫林心里清楚,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婚事,责任重大,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诸多问题,因此丝毫不敢懈怠。 在筹备婚礼之前,双方早已通过八字合帖,结果显示二人八字相合,这让所有人人都十分欣喜,毕竟在古代,这种事情很严肃,随后按照习俗,顺利交换了庚谱。 接下来孙枫林便紧锣密鼓地开始操办婚礼聘礼,他先帮谭威完成了 “过文定” 这一重要环节。在大婚前一个月,孙枫林特意挑选了一套庄重的礼制服饰,穿戴整齐。他命人精心准备好三牲酒礼,自己则亲自带领着一行人,锣鼓齐鸣地前往宗人府。 到了宗人府门,孙枫林见到宗人府的录事,孙枫林立刻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大人,我乃受谭威将军所托,前来奉上聘书。” 说罢小心翼翼地取出聘书,双手递上,同时懂事的塞了红封。 宗人府上下对孙枫林的到来十分重视,宗正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接过聘书后,仔细查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 “谭将军如此用心,可见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孙枫林笑着回应:“将军对郡主一片赤诚,自然是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双方寒暄一番后,孙枫林才告辞离开。 完成 “过文定” 后,紧接着便是准备 “过大礼”,在婚前十五至二十天,男家需择良辰吉日,带着丰厚的礼金、各式各样的礼品以及详细的礼书,送往女家。 孙枫林考虑到这一环节的重要性,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心挑选礼品,从珍贵的金银首饰,到精美的绸缎布匹,再到寓意吉祥的各种物件,每一样都经过他的仔细考量。 他还仔细核对礼书内容,找来开州学政一起研究,确保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到了出发那天,孙枫林亲自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将 “过大礼” 的物品一一送往昌平。 考虑到陛下赐婚涉及多个衙门,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孙枫林懂事地私下给宗人府、礼部的各衙门口送去了足够份量的孝敬。他心里清楚,谭威有钱,这些花费对于谭威来说虽不算什么,但却能为婚礼的筹备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宗正看到如此用心的准备,对谭威的印象也愈发良好,感慨道: “谭将军做事果然周全,陛下赐的这门亲事真是英明呀。” 订礼完成后,婚期一天天逼近,谭威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昌平州迎娶英娘,直到此时,谭威依旧感觉恍如隔世,有些梦然,他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英娘的画像,思绪万千,回想起与英娘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日,叹了口气后,心底还有些其他酸涩说不出。 第108章 北上迎亲一 谭威独自坐书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自穿越到大明以来,他从辽东的一个野人部落的黑户,凭借着一条横命,硬是在血雨腥风中崭露头角,最终获得崇祯皇帝的赏识,成为开州手握军政大权的主官。 而如今他又即将迎娶大明唯一的巾帼宗亲,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这一路走来,皆是步步非所料。谭威心中感慨万千,轻叹命运奇妙,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际遇。 启程迎娶英娘的日子越来越近,朱常湘、张定理等一众官员为了给谭威送行,特意在开州最好的酒楼设宴饯行。谭威本想着自己行事应低调些,可面对众人的盛情邀请,实在难以推脱,只好答应赴宴。 酒楼掌柜的得知此事后,激动不已,连忙召集店内伙计,精心打扫,确保酒楼窗明几净,还特意预留出了店内最宽敞、最雅致的雅间,不仅如此,掌柜的还安排好了歌女,就等谭威一行人到来。 谭威一行共八人,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谭威、朱常湘等人陆续来到酒楼,酒楼掌柜的满脸堆笑,亲自迎上前去,恭敬地将他们引入雅间。酒宴很丰盛,烧鱼翅更是酒楼的一绝。 谭威看着桌上的美食,心中不禁感叹后世人的无知,都说古代菜品寥寥无几,色味定然寡淡,可却不知越是古代,可入菜的东西越丰富,不过放在后世违法罢了,单单这桌上的三十味菜品,就有一半是保护动物。 酒过三巡,众人的脸庞都微微泛红,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张定理酒量本就不行,此刻却涨红着脸,声音略带僵直地说道: “大人,今日这杯酒,我敬您。愿您此去一路顺风,顺利迎娶郡主。跟着您做事,我老张心里痛快,你的博识,让我佩服。” 谭威连忙起身,与张定理碰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张兄,莫要给我戴高帽,若非诸位协助,开州怎会有如今的局面。” 朱常湘也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神色诚恳道: “大人莫要妄自菲薄,我本闲散宗室,生来束手束脚,承蒙您不嫌弃,让我朱某能在开州为百姓做些实事。今日我敬您一杯,祝大人和郡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谭威看着朱常湘,眼中满是赞赏道: “朱公莫要自谦,你能力出众,陛下又开了宗禁,日后朱公劳苦的机会还有很多,此次北上,朱公作为娘家人定要多指点。” 说罢,两人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徐志浩站起身,这位练家子的秀才说道: “大人,我最佩服您的,当属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句一出,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实乃千古绝唱。” 众人虽大多未曾听过这句话,但听徐志浩如此推崇,纷纷沉浸在这豪迈的意境中,深为折服。谭威谦逊地笑了笑:“徐兄过奖了,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对于抄后世顾炎武的名句,谭威一点没有心理压力。 徐悠与谭威是生死之交,在巨鹿大战中,两人并肩作战,历经生死考验。此刻他最是尽情,一手拿着酒碗,一边说道: “将军,咱们不说那些虚的,你即将要去迎亲,我高兴。来,连碰三碗!” 说罢他仰头便将一碗酒一饮而尽,他这行事风格,尽显军人的豪爽与大气,与在静海时的儒将风格迥异。 酒宴过半,宴会上的气氛愈发热烈,辛咏卷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今日如此高兴,不如叫来酒楼准备的歌女唱曲,为饯行宴增添几分雅兴。” 谭威心中本对这等场合不太热衷,但念及众人一片好意,且这饯行宴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便点头同意了。 酒楼掌柜的得到消息,急忙带着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人匆匆赶来。只见那老人双目失明,面容沧桑,女子则姿色平平,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两人走进雅间,女子上前盈盈行礼,随后男子拿起胡琴,轻轻调试了几下弦音,便缓缓拉起了曲子。悠扬的乐声在雅间内流淌开来,紧接着女子启唇开唱,声音清脆婉转。 曲子是时下流行的平调,但是内容叙事是新曲: 天河黯黯星芒乱,使君跋扈庭门畔。 无辜满堂血光寒,娇娥泪尽肝肠断。 身负武艺心犹怨,忍辱偷生仇思漫。 夜深剑影破幽关,寒光闪处敌魂散。 低眉含恨挥利刃,仇火熊熊秋风颤。 血溅长街夜未阑,冷月残灯映愁颜。 深仇未报心不安,往昔惨象仍纠缠。 宴中歌舞声渐远,唯留此恨岁月传。 寒鸦啼处日将暮,盛庙断壁草满砖。 往昔繁华皆作土,唯有冤魂绕梁叹。 漫漫复仇路虽苦,终得正义昭魂安。 但求世间少恶魔,太平岁月民安善。 朱常湘等人听得如痴如醉,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不时点头称赞。 然而谭威听着这歌声,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微微皱眉,只觉得这看似优美的曲调中,似乎暗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电影中常见的那些刺客伪装行刺的场景,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谭威暗自思忖,这歌女和乐师本是酒楼掌柜的安排,但却未曾行礼直接唱奏,这曲子又透着古怪,按照前世的电影桥段,等末尾必然图穷匕现才符合剧本。 一曲唱罢,男子带着女子走上前来,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伸手讨钱,朱常湘等人沉浸在刚才的美妙歌声中,纷纷伸手摸钱,准备打赏。谭威却下意识的紧紧盯着女子。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被谭威敏锐地捕捉到。他心中大喊不好,果不其然,女子猛地扬手,几枚暗器如闪电般朝着谭威射来。 谭威早有防备,在女子抬头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迅速侧身一闪,暗器擦着他的衣角飞过。与此同时,谭威伸手用力掀翻桌子,那沉重的桌子朝着两人飞去。 男子见状,迅速扔掉手中的钱币,抽出腰间短刀,如饿狼般朝着谭威扑来。辛咏卷眼疾手快,立刻举着台桌砸向男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谭威则直面手持短刀的女子,此时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狠厉,刚才那温顺的模样荡然无存。女子挥舞着短刀,朝着谭威攻来,每一招都直逼要害,招招致命。 谭威左躲右闪,在狭窄的空间内躲避着女子的攻击,一时间施展不开。他心中暗苦,这女子是个硬茬子。 在躲过两刀后,谭威瞅准时机,迅速抽出腰间横刀 “流星”,只见寒光一闪,女子反应极快,轻盈地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刀,紧接着,趁着谭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瞬间突入刀光之中,手中短刀寒光闪烁,直直地朝着谭威的咽喉急刺。 第109章 北上迎亲二 谭威横刀劈出,招式力尽,而女子的短刀却如毒蛇吐信般直逼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徐悠扔来一盘子,打偏了女子的刺杀,女子下意识的看向座尾的徐悠,谭威借机猛地抬起右腿,使出一记凌厉的正踢。 这一脚正中女子面部,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女子整个人踢飞出去,谭威心中暗自庆幸,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此时辛咏卷正与那男子缠斗,朱常湘和张定理站在一旁一边躲闪一边朝那男子扔碗筷,二人不通武艺,心中焦急万分。徐悠见局势危急,拔刀加入战团。徐悠与辛咏卷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 徐悠瞅准时机,一刀砍中男子腿部,男子吃痛,身形一晃。辛咏卷趁机跟上,一刀砍向男子胸口。老年男子躲避不及,被这凌厉的一刀砍中,“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那边徐志浩本来冲向谭威打算护住他,见女子被谭威蹬倒在地,便上前将其擒拿。谁知女子虽然倒地,却依旧十分凶悍,她突然出手,短刀以刁钻且快速的角度刺向徐志浩。 徐志浩反应不及,差点被刺中,连忙后退,他手无寸铁,一时不得其身。就在这时,谭威手中横刀一挥,砍向女子肩膀。女子躲避不及,肩膀被砍中,短刀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徐志浩顺势一脚踩住女子手臂,将其彻底制服。 一番激烈的搏斗后,两个刺客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老年男子当场死去,女子躺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她望着谭威,轻轻叹息一声,而后突然咬向口中的毒囊。谭威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女子毒发身亡,亲卫们此时才匆匆冲上楼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面露惊愕之色。 说是打斗,其实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从女子行刺到失败服毒,整个过程不到十息。众人此时哪还有心思喝酒,刚才的生死搏斗让大家心有余悸,兴致全无。 朱常湘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道: “今日真是凶险,若不是大人身手敏捷,我等都性命不保。” 徐志浩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是啊,这刺客来得太过突然,实在可恶。” 谭威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后说道: “大家都先回去,此事太过蹊跷,我定会彻查。” 这是慌忙赶来的酒楼掌柜的进门直接跪了,言称有罪,谭威让他起来,酒楼一切损失过后由谭府管家孙枫林来结算,谭威知道这家掌柜的不可能是同伙,他没那么傻,众人便各自回家,张定理主动留下善后,处理现场的尸体和混乱局面。 回到家中谭威坐在书房,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他暗自思索,自他来到古代,并未与他人结下私人仇怨。李德尚、李七家族已被消灭,不可能再对自己下手。满清远在关外,他们的目标多是针对朝廷,不太可能专门针对我个人。而这些行事如此诡秘的刺客,究竟来自何方? 谭威思来想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行事神秘、手段狠辣的圆顿教尚有余孽,他们一直对自己心怀不满,之前就有过一些小动作,此次很有可能是他们派人来行刺的,看来今后要多加小心了,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些余孽绞杀干净,谭威想通后便不再纠结此事了。 为了迎娶英娘,达到礼部和宗人府对尚郡主的宅邸要求,谭威撒钱精心挑选,最终买下了户部侍郎在开州的一处大宅子。这宅子规模宏大,雕梁画栋,只是因久未修缮,略显破败。谭威雇来工匠,对宅子进行了一番精心维修,昨日一切修缮妥当,谭威正式搬入新家。 搬到新的府上,谭威在屡次遭遇刺客袭击之后,决定加强安全强度。他吩咐孙枫林新宅的护卫务必加强,安排好潜伏哨,不可有丝毫懈怠,一定要确保家人们的安全。 孙枫林郑重地点点头应道: “将军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所有入府仆人都查邻里,并且有保人。” 此前张龙翔从静海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谭威考虑再三,决定将他留下,同时让冯雪平总管静海事务,并特意从圭圣军中挑选了两名精明强干的士兵前往协助,力求维持静海原有的管理格局,确保各项事务稳定运转。 安排好这些事宜后,谭威脚步轻快地先来到月画的院子,推开门,只见月画正坐在窗边,小腹微微隆起,她全神贯注地缝制着小孩的衣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勾勒出一圈柔和的母性光晕。 谭威心中一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将耳朵贴近她的小腹,试图感受孩子的动静。月画感受到谭威的动作,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笑着说道: “阿郎回来啦,孩子最近可调皮了,老是动来动去。” 谭威抬起头,看着月画,眼中满是宠溺,两人闲聊了一阵,谭威并没有说遇刺的事,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孩子的话题。 告别月画后,谭威又朝着云琴的院子走去,此时云琴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赏花,神色间带着一丝落寞。谭威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心思细腻的云琴每日都在澡房备好热水。 谭威看到云琴,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一把将云琴抱起,云琴惊呼一声,脸上泛起红晕嗔怪道: “阿郎要做什么呀?” 谭威坏笑着说: “我要帮我的云琴洗澡呀。” 说着便抱着云琴走进澡房。 在温暖的水中,谭威享受着云琴的身体,云琴微微闭上眼睛,轻声倾诉道: “我也好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像月画一样。” 说着思绪飘回到了悲惨的童年, “我从小就孤苦无依,被卖到李家后,每天都要遭受打骂,那时候的日子暗无天日。直到遇到阿郎,我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 想到英娘即将到来,云琴微微皱眉,有些忐忑地说: “郡主身份尊贵,我不会不懂事的,以后我都会听郡主的话,但我也想要孩子。” 说着说着,泪水不自觉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她心中既有对未来生活的不安,也因自己还没有孩子而感到失落。 谭威看着云琴,心中感慨万千,随后轻轻地将云琴从澡桶中抱起,云琴依偎在谭威怀里,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羞涩,谭威抱着云琴走向床边。 第110章 北上迎亲三 寒冬凛冽,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谭威带领着孙枫林等百十多人,浩浩荡荡地从开州出发,向着昌平州进发。 队伍中徐志浩也在其中,他心中一直有着科举的执念,想要再参加一次科举,了却这桩心事。谭威得知后,十分支持,当即同意了同行,并且安排了他在京师备考的一切。 众人身上是谭威自己设计的吉服,添了鹅绒,在寒风中保暖效果极好,一路上按照孙枫林的安排行宿,大家井然有序,行了些时日便到达了繁华的京师。 此时的京师,崇祯皇帝又开始三分钟热度,正积极推进改革,力图重振大明的雄风,他点名让刘闻言等一众自己提拔的心腹制定新法,同时对这次科举进行整顿,期望能选拔出自己满意的人才,为朝廷注入新的势力。 谭威没有去关心最近沸沸扬扬的新法改革,他知道就崇祯那样,早晚也不行。他们一行在京北的贤良寺住下,贤良寺内,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倒是能让奔波多日的众人暂时得到一丝休息。 次日谭威早早起身,准备去拜访刘闻言,当他到达刘闻言府邸时,却得知刘闻言因通州河水决堤,灾情严重,已被派去协助左国棅治河救灾。谭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本想着与刘闻言好好交流一番,如今却只能落空。无奈之下,谭威一行只好在京师的大街小巷闲逛起来。 此时北京城的街道繁华热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末世的危机。街边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有精美的绸缎、玲珑的玉器、美味的小吃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京城的繁华景象,孙枫林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笑着对谭威说: “将军,这京师果然繁华,真是开州比不了的,若是在这多开分号,生意自然更上一层楼。” 谭威微笑着点头说道:“是啊,不过还是先在开州慢慢发展,这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哪一桩买卖背后没些个靠山,咱们就立那一个分号就行,若是真的弄出名声来了,那也就做不下去了。” 孙枫林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京城商业的巨大潜力,还是让他心动,谭威又不能说的太细。 就在众人闲逛之时,谭威突然一个马虎眼,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以前木字营校尉柳能,柳能也看到了谭威,两人老友重逢,分外亲热,如今谭威都司一方,而进入新营的柳能则和张龙他们一起,被吴三桂排挤坐了冷板凳。 柳能快步走上前来,一边行礼一边热情地说: “将军,别来无恙!” 谭威则紧紧握住柳能的手说: “老柳,许久不见,兄弟们还好吗。” 柳能一听此言,顿时冷了半截,但也就一瞬间又恢复热情岔开话题说: “今日开心,不说别的,我请将军和各位兄弟去德泵楼一聚,咱们好好叙叙旧。” 谭威等人盛情难却,便跟着柳能前往京东第一楼——德泵楼。 刚才这一幕,恰好被静海的老冤家,北漂的京营关系户王猛看到,王猛躲在一旁的角落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对谭威恨之入骨,在静海时谭威与其不对付。 如今看到谭威如此风光,心中更是妒火中烧,可他也清楚谭威如今地位颇高,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敢贸然上前冲突,王猛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开始使坏。 正在王猛绞尽脑汁之际,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上,王猛回头一看,原来是京营玄鹰卫的守备赵锋,这家伙身材魁梧,武艺高强,性情憨蠢。他是赵忠坤的族侄,在京营中是有名的刺头。 王猛看到赵锋,心中顿时亮了一下,一个馊主意在他脑海中迅速形成,王猛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与赵锋勾肩搭背。赵锋好酒,王猛平日里常跟他约酒,有意利用他当刀使。 今日正巧遇到他,而赵锋正酒瘾发作,一脸无赖地说: “王兄弟呀,这时候要是能来上一壶好酒,那可真是美滋滋。” 王猛心中暗喜,觉得老天给机会,便连忙提议道: “赵兄弟,要说这京师喝酒的好去处,那必然是德泵楼。那里的二锅头够劲儿,咱们兄弟多日不见,今天就它了。” 赵锋一听,眼睛放光,立刻小狗点头,两人来到德泵楼,要了些酒菜开喝,火候差不多了,王猛就开始撺掇,他佯装解手时,听到隔壁话语,随后满脸怒容地对赵锋说: “姥姥!赵兄弟你听听,这新营的人太过分了,竟在这儿骂咱京营,简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赵锋所在的旧京营本就与新营积怨已久,他脾气又暴躁,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吼道: “哪个乡下来的新兵蛋子在拉屁!” 王猛见赵锋上钩,心中窃喜,却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兄弟算了,人家说的也是实情,比起如今的新营,咱们京营就是后娘养的,咱们别惹事了。” 赵锋借着酒气,直接出去喊人,估摸着半炷香的时间,赵锋喊来几个京营兄弟,在王猛的指认下,气势汹汹地朝着谭威所在的雅间闯去。 此时谭威正与柳能坐在雅间内,愉快地喝酒聊天,突然,“砰” 的一声巨响,雅间的门被赵锋一脚踢开,这一下让众人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赵锋顺势一脚踢向桌子。 未等众人反应,张狂迅速出手,用手臂挡住了赵锋这一脚,双方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双方都是丘八出身,论打架可都不能怂,随一场群架就此爆发。 谭威心中觉的事出蹊跷,这明显不是遇刺,而是正八经的闹事,他连忙询问柳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此人闯进来闹事?” 柳能也是一脸无奈道: “京营、新营向来积怨已久,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冲突,看来今日是撞上了。” 谭威不愿在京师随意惹事,也怕带来诸多麻烦,他不想在发育时期出任何风头,于是大声喊道: “都给我停下!” 柳能一方听到谭威的命令,立刻整齐地后退几步,站定在一旁,而京营的人则还处于混乱之中,双方暂时脱离。 谭威走上前表明身份:“我乃开州都司谭威,今日不想与各位冲突,不知我等因何事开罪于几位。” 部分京营的人一听是谭威,心中顿时有所顾忌,面露犹豫之色,毕竟巨鹿大战虽然谭威的功劳被瓜分了,但是名头可是传遍了大明军队。 赵锋此时醉酒,头脑兴奋,根本听不进谭威的话,他正打得兴起,哪里肯轻易退让,不仅没有停手,反而继续朝着谭威挑衅,口中还骂骂咧咧: “什么开州谭威,在我这儿不好使!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们这群乡下来的不可。” 谭威见赵锋如此无礼,脸色瞬间一沉,不再犹豫,直接朝着赵锋冲过去。谭威身形敏捷,上前伸手抓住赵锋手腕。赵锋想要挣脱,却发现谭威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接着谭威跨步上前,膝盖猛地朝着赵锋的腹部顶去。 赵锋见状也不甘示弱,急忙出拳,击中了谭威的肩部,但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赵锋这一拳的力道被泄,而谭威这一击却劲道通透,赵锋根本无法抵挡,“哎哟” 一声中招倒地,这一招混合着搏击的蒙古背摔实在精彩。 第111章 北上迎亲四 谭威见赵锋倒地,跨步抽出案几上的流星刀,抵住赵锋的咽喉,刀刃寒光映照着赵锋苍白的脸,此时赵锋酒都做冷汗出来了,顿时酒醒了一半,看着眼前不善的谭威,心中点退堂鼓。 但一贯逞强的他,依旧梗着脖子,不肯服软,谭威看着赵锋这副模样,也是无奈,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在京城敏感之地,一旦事态扩大,必然会引发诸多牵扯。 最后已经控制局面的谭威收起流星刀,放话道: “今日之事,因何而起,我不想深究,但你要知道,我谭威可不是好相与的,下次再找麻烦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赵锋等人快滚,赵锋捂着腹部,在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雅间,自始至终都没甩下什么狠话。 此事很久后传到了回京待任的赵忠坤耳中,赵忠坤本就对谭威早有不满,心中嫉妒谭威的能力,如今听闻谭威打了自己侄子,便私下开始花钱散播谭威的坏话,当然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给以后的谭威帮了好几次大忙。 谭威一行人离开雅间,准备下楼,当走到楼梯口时,谭威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看到了迎面而来冷御行师徒四人,而其中的沐如眉,眉眼间竟与前世妻子有七分相似。 谭威的心脏猛地被抓捏了一下,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沐如眉的脸上,再也无法移开。 沐如眉也认出了谭威,她的心中顿时慌乱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躲避谭威的目光。可谭威却依旧直直的盯着自己。 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谭威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香,这股香味与书房女刺客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似茉莉又带有豆蔻的苦臊,他瞬间确认了沐如眉的身份。 谭威下意识伸手阻拦,茫然的说道: “是你!” 沐如眉抬起头,眼中满是慌张,但嘴上却矢口否认: “公子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谭威因前世的恍惚,情绪有些激动,急切间伸手想要抓住沐如眉,想要确认是不是她,沐如眉见状,甩手推开谭威,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冷御行看到谭威对自己的徒弟如此无礼,也是鄙夷不已,加上谭威一身短练行头,一看就是丘八出身,他暗中运起内劲,朝着谭威推去。谭威惊觉到一股内力袭来,连忙侧身近靠抵挡,以打断他的运力。 冷御行这一掌虽被谭威巧妙的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谭威还是感觉到身体一震,晃了晃没站稳。沐如眉则趁着这个机会,猛地一掌拍在谭威的胸口,谭威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张小甲、张狂、杨威等亲卫见谭威受伤,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挡在谭威身前,拔出武器,怒视着冷御行师徒几人,冷御行师徒也不甘示弱,纷纷摆出防御的架势。 冷御行那一掌未能推倒谭威,但是沐如眉却趁火打劫,杨威见谭威受袭,本能地出手攻击冷御行。 他猛地朝着冷御行扑去,想要以快制动,然冷御行经验老到,面对杨威的进攻,只是轻轻一侧身,伸出一只手臂,巧妙地一带一送。 杨威只觉的一种莫名的力道扭转,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被摔下楼梯,发出一阵闷响。 张小甲见杨威吃亏,立刻施展张家内功拳,向冷御行发起进攻,他的拳法刚猛寸内,每一招都带着呼呼风声,拳影闪烁间,试图逼冷御行后退。 但冷御行却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应对着张小甲的攻击,他借力化力,行云流水般抵消了张小甲的攻势,还趁张小甲招式每到将尽未尽之时,以指尖轻点招式发力处。 这看似轻轻的一点,却有着四两拨千斤之效,张小甲身体瞬间泄力,他心中明白自己不是冷御行的对手,只能无奈认输。 谭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对冷御行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他开口问道: “阁下尊姓大名?在下真心讨教?” 冷御行却不愿多谈,只是冷冷地瞥了谭威一眼,转身便欲离开,谭威一想到沐如眉要跟着走,怎肯就此罢休? 他快步上前,再次阻拦冷御行等人的去路,冷御行的弟子见谭威如此无礼,忍不住出言: “你这莽夫,莫要再纠缠不休,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张狂听到对方如此辱骂谭威,立刻又与那弟子交上手,两人你来我往,十多招过去,竟未分出胜负。 酒楼掌柜的看着打斗,心疼不已,他苦苦哀求道: “各位大爷,行行好,别打了,小店经不起折腾啊!” 谭威听到酒楼老板的哀求,心中一醒,立刻令张狂停手,可对方却趁着张狂收招之际,突然偷袭,谭威眼疾手快,立刻出拳阻止,他这一拳带着一股狠劲,硬生生地将那偷袭的弟子逼退。 冷御行见谭威再次出手,心中也有些恼怒,他伸手搭住谭威的手腕,想要一招制住谭威,谭威见状,脾气也上来了,他将自己所学的军用搏击狠招都拿出来了。 这些招式看似简单,却实用至极,每一招都符合力学和人体结构学,冷御行则以静制动,不慌不忙地应对着谭威的攻击,他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谭威的招式,而且在应对过程中,他还敏锐地发现谭威的拳锋里微微带着一丝道家内劲。 谭威一番攻击下来,却未能伤到冷御行分毫,心中愈发焦急,冷御行见谭威有些乱了阵脚,便使出小无相手,想要给谭威一个教训,谭威见冷御行招式诡异,立刻改变策略,靠了上去,用蒙古摔跤的技巧进行近身缠斗,冷御行哪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一时间竟难解难分。 冷御行不愿与谭威过多纠缠,此时见谭威如此难缠,瞅准机会,猛地一掌击在谭威的肩上,谭威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数步,最后 “砰” 的一声撞在墙上。 在后退的过程中,谭威下意识地伸手一抓,竟抓住了冷御行的衣服,随着谭威身体的后退,只听 “嘶啦” 一声,冷御行的衣服被撕裂开来。 第112章 北上迎亲五 冷御行一脸嫌弃地扯下衣衫,身上那件被谭威抓得破烂不堪道服,他随手用力一甩,便轻飘飘地落到了角落里。他蔑视的盯着谭威,开口问道: “观你拳法,刚猛之中隐透着内家劲气,这绝非寻常路数,你师从何人?” 谭威神色坦然,如实答道: “机缘巧合,在下与王常月道长有过一面之缘。” 冷御行听闻,原本凌厉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后轻皱眉头,随后感慨道: “怪不得,我说你这拳法里的内家劲气从何而来,原来是受了王常月老道的真传。那老道向来对自家功夫极为珍视,能让你有所得,也算不易。” 谭威见冷御行提及王常月,又对自己经历感兴趣,便顺势自我简要介绍了一番,免得这个大高手误伤。冷御行听完,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原来你就是开州的谭威,久仰大名。我冷御行,几支族人深受将军治瘟恩惠,一直想当面致谢,没想到今日在此不打不相识,真乃缘分。” 谭威谦逊地拱手道: “冷前辈,保护百姓平安,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过说起来,刚才交手,是冷前辈承让了,小子无礼,还望前辈海涵。” 说罢谭威热情地伸手做邀请状: “难得与冷前辈结识,不如一起喝几杯,还望前辈赏脸。”冷御行没有推辞,微微点头,欣然应允。 众人围坐在桌前,酒菜很快便又摆满了一桌,席间冷御行的目光再次落在谭威身上,好奇地问道: “王老道将内功心法传给了你,可是他修行另类,不与诸世沟通,也从不收子弟,你那心法看的懂吗?” 谭威如实道:“王道长见我另类,言称机缘已到,便将那心法授我,可从未指点,皆由我自己修行,所谓长进,也就看缘分,我不强求。” 冷御行不禁感叹: “王老道向来对自家心法珍视如宝,轻易不肯示人,能传给你,可见对你颇为看重,不过他修行另类,能否于他的心法有所成,皆要看缘分。” 言罢饮酒吃菜,不再多论。 之前沐如眉和谭威冲突,冷御行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沐如眉刚才见到谭威时,神色极为反常,这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于是冷御行转头看向谭威,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问道: “谭将军是不是认识我的弟子沐如眉呀?我看你二人好似有些误会。” 谭威听到这个问题,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晚与沐如眉的暧昧之事,心中一阵尴尬。他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说道: “此事,还是让沐姑娘自己回答。” 沐如眉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犹豫了好一会儿,岔开尴尬反问道: “我想确认一下,孙家田庄之事,是否是圭圣军所为?” 谭威听到“孙家田庄”四个字,心中猛地一震,他清楚自己遭遇的诸多暗杀,似乎都能追溯到孙家田庄上,且之前圆顿总坛发现的残纸上表明,“孙家田庄”与圆顿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此刻在这众人面前,谭威不能接下这话,他笑道: “沐姑娘为何如此问?这孙家田庄之事,与姑娘有何关联?” 沐如眉听到谭威的反问,不想暴露母亲未婚生子的隐秘,沐如眉面对谭威的质问,一时语塞,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纠结。谭威见她如此模样,心中虽疑惑重重,但也明白此刻追问下去不好,便移开了视线。 冷御行察觉到气氛的凝重,连忙识趣地岔开话题,笑着问谭威: “谭将军,听闻你此番出行是要前往昌平?” 谭威微微颔首,言语间有些幸福: “正是,此番前去,是奉旨赐婚,尚娶昌平郡主(古代娶公主、郡主、县主等宗亲女相当于上门,不能称娶,而叫尚,谭威特例,崇祯为了拉拢他也算是下本钱了,直接非尚而娶)。” 冷御行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拱手祝福道: “谭将军好福气啊!昌平郡主才貌双全,此次护陵有功,圣上特例署宗,将军能非尚而娶,真是羡煞旁人。” 沐如眉听到谭威要娶亲的消息,原本就有些苦涩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心中一阵空落。她忍着失态,微微起身说道: “各位,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回应,便匆匆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后,沐如眉用被子蒙住头,泪水夺眶而出,这情绪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因杀父之仇未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不愿去想,就是想哭。 谭威看沐如眉离去,那落寞的姿态,让谭威愈发觉得与前世妻子有着些许重叠,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轻易表露内心的情感。 与冷御行等人告辞后,谭威一行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他回想起沐如眉对孙家田庄之事的关切,又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暗杀,始终怀疑事情绝对不是简单的关联。 但冷御行的家世清白,且其家族还受过自己治瘟的恩惠,从逻辑上来说,似乎冷御行不会那么无知。 回到住处,谭威潜意识里感觉不安全,他叫来张小甲等人吩咐道: “从现在起,所有人按圭圣军行军要求,安排轮流值勤与暗哨,务必提高警惕,不可有丝毫懈怠。” 张小甲等人应诺后迅速布置,这些跟在谭威身边时间长的老兵,都对谭威未卜先知的能力深信不疑。 谭威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起与冷御行过招的场景,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谭威也发觉王常月所传心法奇妙,自从修炼了,身体素质有了明显的提升,力量、速度以及反应能力都比以往强了许多。 谭威曾将前世的身份证、手机以及那本珍贵的心法交给月画保管,而手枪、打火机和手表则被他贴身藏在特制腰带之中,时刻不离身,他确信,再强的武功,也不如一把手枪,这是自己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再乱用。 夜深了,谭威盘膝坐在床上,开始练习心法,他闭上眼睛,调整吐纳,不知过了多久,谭威突然感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心中一紧,迅速睁开眼睛,仔细辨别。 此时一队人马朝着驿寺奔来,谭威一行因为人多,一直住在城东郊的驿寺。值勤的圭圣军军士立刻上前,大声询问:“什么人?” 对方为首的一人勒住缰绳,满脸傲慢地说道:“我们是京卫,赶紧让开!” 圭圣军军士毫不退缩,冷言道:“按照规矩,此地属外城东门,宵禁需出示令牌,还请各位配合。”那人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骂道:“你个小卒子,也敢跟大爷我讲规矩?”说罢双方随即发生冲突,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驿官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劝解,刚说了几句,便遭到对方鞭打。 第113章 北上迎亲六 谭威已经起身来到寺外,只见张小甲正带着一众军士,神色警惕地围住了那几个京卫的人,京卫的小头目满脸嚣张,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喝道: “赶紧给老子腾房,耽误了公务有你们好看的!” 谭威皱了皱眉,不想与这些人计较,毕竟最近预感不是很好,不想在这小事上纠缠,于是沉声冷冷的道: “收刀,腾房给他们。” 手下的军士们虽然心中不满,但听到谭威的命令,还是纷纷收起兵器,准备照办。 就在这时,对面中的一人仔细打量了谭威一番,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喊道: “可是谭威将军吗?兄弟们,这可是阵杀满清两王的圭圣军谭威将军啊!” 其他京卫的人一听,也都纷纷露出歉意与敬佩,他们都曾参与过年初大战,虽然朝廷说法隐晦,但是身为武人怎么会不知道实情,都对谭威那是打心底里佩服。 此时他们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极为恭敬,小头目连忙上前,单膝拱手行礼道: “谭将军,实在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 谭威摆了摆手并没有追究,反而疑惑的问道: “深夜你们来此何事?” 小头目连忙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白洋泊那边流民闹事,京营后卫派了三千人前去围剿,可打了许久都攻不下来,我们这是来报信求援,刚通知完五军府,正要找地休整。” 谭威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冀鲁豫今年旱涝蝗都占了,估计又要来一波灾民潮。 随后一行人回去休息,第二天谭威一行人离开了京师继续北上,当他们接近沙河堡时,路上的官军越来越多,行不多时,谭威便看到路边出现了大量流民的尸体。 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的伤口触目惊心,谭威一阵感叹,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如今却不如猪狗。正感慨间,五六骑兵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狂正要护卫,可仔细一看,立刻认出了为首之人,惊喜地喊道: “将军,那是前圭圣军中联军的休六啊!” 谭威闻言抬眼望去,休六也看到了谭威和张狂,连忙策马过来行礼: “将军呀,许久不见!” 谭威还礼后,休六主动说道: “将军,前面官兵正在剿杀匪民,我等警戒此处,郭函将军就在前方。” 谭威听闻,心中一喜说道: “那正好,我正想见见他。” 谭威见到郭函时,二人都很高兴,互行军礼后,互相捶了一下对方肩膀。郭函感慨道: “谭将军,自分别后,甚是想念。如今这世道,杀伐太重,看着这些流民,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谭威深以为然点头道: “是啊,若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能活下去,又何至于此。” 经过一番细谈,谭威了解到这些流民大多来自沧州、兖州等地。海河、黄河决堤,洪水肆虐,他们的家园被冲毁,庄稼颗粒无收,无奈之下只能涌入未受灾的地区求生。 可部分乱民因饥饿难耐,做出了偷抢之事,官府在处理时方法简单粗暴,不仅没有妥善安置,反而激化了矛盾,最终引发民变。宣抚军派兵镇压,却毫无效果。而因曹州疫情夺职述京的赵忠坤被暂派此事后,更是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杀戮。 京卫的鲁指挥带领着一千人马,与乱民在荒野之地展开了激烈的激战,士兵们杀的已经麻木,然而乱民们虽手无寸铁,但为了生存,个个拼尽全力,竟将官兵反包围,鲁指挥派人突围出去求救。 赵忠坤得知鲁指挥被围的消息后犹豫不定,他本就戴罪立功,此事若处理不好怕是不好交代。他随后派出两路人马攻叛民后方,在迅速插入战场后,与乱民展开厮杀。 乱民们毕竟缺乏战斗经验,面对官军的猛烈攻击,渐渐不敌,开始四处逃窜,赵忠坤站在高处,眼色狠厉地下令: “给我追,杀无赦!” 士兵们得令朝着乱民逃窜的方向追去,乱民们惊慌失措,朝着沙河堡的方向拼命奔逃,身后是官军无情的追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郭函站在一旁,看着这血腥的场景,心中满是不忍,他对谭威说道: “谭将军,我早已建议招安这些乱民,他们不过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若能给他们一条生路,也不至于如此。可赵忠坤根本不听,一意孤行,非要赶尽杀绝。” 谭威无奈地叹了口气,赵忠坤的为人,刚愎自用,劝他没用。他拍了拍郭函的肩膀,无奈摇头,这是乱世,谭威不是菩萨,如果要救民众,还是提高实力,早点结束乱世,这才是大善,谭威告别郭函,带着一行人绕过沙河堡,快马加鞭地赶往昌平州。 与此同时,英娘的嫁妆也在浩浩荡荡地送往开州的途中,为了筹备这份嫁妆,崇祯皇帝特意命宗正用心准备,嫁妆中不仅有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皇家专用,崇祯吝啬钱财,所以在规制上给予了补偿,还有各种精致的生活用品,从华丽的服饰到精美的家具,一应俱全。 更让外人不知的是,其中还有一些珍贵的兵书、图集,这些书是皇家收藏的珍品副抄本,可见崇祯对谭威的既防备又培养的复杂态度。此外还有许多周皇后以母亲身份御赐的礼器,彰显着英娘的尊贵地位。 谭威因在巨鹿之战中的出色表现,深受崇祯皇帝的欣赏,一跃成为朝堂上的新贵,但谭威本人却低调的令人发指,宗人府的人原本以为谭威出身平凡,没什么钱财,可当他们收到谭威送来的丰厚礼单时,都大吃一惊。 当宗正看着礼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心里清楚,郡马家财丰厚,再加上打点得当,这门亲事可谓是锦上添花,若不是崇祯皇帝提倡婚事从简,宗正差点就僭越公主的礼制为英娘操办嫁妆了。 毕竟这想法得到了皇后的认可,谭威又送了厚礼,礼部也默许,就连崇祯皇帝也在言语间有所暗示,只是抠搜的崇祯皇帝并没有为此拨钱而已。 第114章 谭夫人一 孙家器坊在昌平州开设的分店,自开业以来,生意便异常火爆,谭威抵达昌平州后,便住在孙枫林精心购置的小院子里。明日他就要迎娶英娘,可此时的谭威,心情却极为复杂。 夜色笼罩着小院,谭威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缓缓徘徊,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前世,想起了自己的妻女,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如幻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 想到如今又历新的人生,谭威心中复杂的情绪反流心头,让他全然没有即将成为新郎的喜悦,许久轻声叹息,喃喃自语到:老婆,你们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离。 另一边英娘也在自己家中,忙碌而又认真地准备着婚礼事宜,英娘与如今多数新娘有所不同,在订亲之前,她便对谭威有所了解,订亲之后,谭威的影子更是常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对一个生于封建时代的女性来说,能够如此,夫复何求,她对谭威充满了期待,想象着婚后与谭威的生活,虽忙碌却满心欢喜,眼中闪烁着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刚破晓,宫中的嬷嬷便来到郡主府,为英娘举行上头仪式,精心准备的象征美好寓意的物品,摆在一旁。嬷嬷面带微笑,拿起梳子,轻轻为英娘梳头。 每梳一下,嬷嬷便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英娘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嬷嬷的话语,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容,心中满是幸福。 仪式结束不久,谭威身着皇室标准的蟠龙吉服,手持鲜艳的花球,精神抖擞地来到郡主府,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 “开门利是”,府中的下人收到红包,满脸笑容的打开门,让谭威进入大厅。 随后英娘在宗亲伴娘的陪伴下,缓缓走出,英娘身着凤冠霞帔,美丽动人,宛如仙子下凡,宗正站在一旁,将英娘郑重地交给谭威。谭威看着眼前的英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二人开始行夫妻见面礼,首先面向天地,虔诚地跪拜,感谢天地的恩赐;接着拜向祖先的牌位(谭威溯宗宋朝宰执谭伯仓),祈求祖先的庇佑;而后对着崇祯和皇后的虚位,恭敬地行礼。 行完这些礼后,谭威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神色诚恳地奉给宗正道: “多谢宗正,日后定当好好照顾英娘。” 宗正接过茶,微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欣慰。随后,谭威和英娘再次跪拜。接着英娘由宗人撑着大红伞护着,缓缓前行,一路上,众人纷纷撒米和红绿豆,寓意着吉祥如意、驱邪避灾,英娘走到花轿前,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她背上花轿,随着花轿的门缓缓关上,这场迎亲活动至此圆满结束 。 在昌平州顺利完成 “出门” 程序后,按照宗亲们的要求,谭威和英娘需返回开州进行 “过门” 仪式,所以此时的他们,虽然已成亲,但尚未正式住在一起,彼此见面时,仍带着几分客气与生疏。 英娘为远在开州的新家,带了两个家生子使女,这两个使女的家人,虽对女儿离家满心不舍,可一想到女儿是去侍奉亲贵,往后日子能有个好前程,心中又不禁高兴起来。 起初英娘依照惯例乘坐花轿,然而轿行速度缓慢,英娘觉得有些沉闷,离开昌平不久便提出改骑马前行,她在谭威的默许下换上轻便的骑装,跨上一匹温顺的白马,如此一来,整个队伍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当队伍路过沙河堡时,城外那流民闹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不过索幸沙河附近的伏尸到是处理了,这才没让婚队不适。 谭威看到这番景象,想到之前的尸横遍野,心中暗叹世事无常,他抬眼望向前方,没有丝毫停留的打算,扬了扬马鞭,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这日夜晚,暮色笼罩大地,队伍来到京北驿,准备在此夜宿,谭威安置好一切后,心中惦记着英娘,不由自主地来到她的房前,他轻轻敲了敲门,屋内传来英娘轻柔的声音: “请进。” 谭威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烛光摇曳,英娘正坐在桌前,见谭威进来,起身相迎。 谭威看着英娘,微微有些紧张,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 “英娘,往后私下里,我该如何称呼你才好?在众人面前,又该怎么叫?” 英娘微微低头一笑,想到谭威不懂礼数,又思索了一会儿道: “私下里,你便唤我英娘。在众人面前,依着规矩称呼就好。” 谭威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此时烛光下的英娘,面容妩媚动人,眼神中透着温柔与羞涩。谭威看着眼前的英娘,心中突然一动。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英娘的手,英娘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可在触碰到谭威温暖的手掌后,心中一软,便不再挣脱。 两人的手就这样紧紧握在一起,谭威能感受到英娘手心微微的湿润与颤抖,他的心也跟着加速跳动。 突然烛光 “噼啪” 一声爆响,谭威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手。 英娘红着脸,也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她感觉手心已满是汗水,心跳也快得厉害,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坐了会谭威便回了自己房间。 从沙河堡一路走来,沿途流民不断,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或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谭威看着这些流民,心中满是同情与疑惑。 他疑惑的是,按照常理,京师作为繁华之地,本有官府救济,而且京畿周围也应该有大户周济,这些流民应前往京师周围寻求生机,可他们此时却对京师视而不见,反而唯恐靠近,绕开朝着南下的方向前行。 第115章 谭夫人二 谭威满心疑惑,便向一位衣衫褴褛老流民询问,他拿了些干粮给那老者,又温和地问道: “老人家,我看你们都往南走,京师就在旁边,为何不去那里寻求救济,反而要绕开呢?” 老流民抬起头,瞅着干粮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一边往怀里揣一边说道: “贵人有所不知,之前大家也是打算去往京畿寻个活路,可这几天官府突然要求流民返乡,限时离开京畿,过时仍滞留者,以乱匪论,流民中听闻开州之前闹灾时,设了粥场救济百姓,便纷纷南下。” 谭威听后,暗自犯起愁来,他清楚,开州之前为了抗疫和救灾,粮库库存本就所剩不多,如今这么多流民前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难题。但看到流民们那渴望生存的眼神,他又实在狠不下心不管。 迎亲队伍历经跋涉,终于抵达开州,谭威安顿好队伍后,对英娘说道: “英娘,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我得去衙门处理些事务。” 英娘温柔地点点头,带着使女先行回府,谭威则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 衙门里张定理正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满脸愁容。 看到谭威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道: “大人呐,这安置流民的事可把我愁坏了,如今源源不断的流民涌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谭威叹了口气,将沙河堡外流民被京卫杀伐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然后打定主意说: “这些流民既然认了咱们开州,咱们就不能不管。我想了个暂时办法,让流民参与修河堤。如今黄河河堤受损,急需修缮,咱们以修堤之名向朝廷求助调粮,多少还是能要些的,至于以后,淤田差不多要推广了,希望能接上” 张定理连连点头: “大人此计确实能应付一阵,如此一来,也算一举两得。只是这向朝廷求助调粮的文书,还需仔细斟酌。” 谭威点点头,两人又详细商讨了一些细节,才将此事敲定,谭威怕不妥,又私下写了封信,着人拜谒那京城的刘闻言,这家伙自己结婚没出份子钱,总得在其他方面表示一下。 办完公事天色已渐暗,谭威回府,以往他习惯去月画的院子走去,可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今日英娘过门,自己身为新郎,理应去主院陪伴英娘,便转身朝着主院走去。 早先管家张龙翔早已按照规矩,为女主人准备好了新房,新房布置得温馨而又喜庆,红烛摇曳,轻纱幔帐,英娘走进新房,四处打量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带来了不少私房钱,想着日后若家中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也能帮衬一二,于是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通,收拾完后便烧水洗漱,谭威来到主院时,英娘正在洗澡。 谭威没有催促,反而得空来到月画的小院,月画和云琴听到谭威的声音,连忙出门迎接。谭威看到月画,眼中满是关切,月画的腹部隆起得十分明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谭威走上前,轻轻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月画的腹部,想要感受孩子的动静,他轻声问道: “月画,孩子最近动得多吗?你孕期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月画温柔地抚摸着谭威的头说道: “孩子可调皮了,经常动来动去。前三个月的时候,孕吐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可把我折腾坏了。不过现在好了,反应消失了,就是身体长胖了一些。” 云琴站在一旁,神色略显落寞,身形也因心事重重而愈发消瘦,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谭威注意到云琴的异样,心中满是怜惜,他轻轻走到云琴身边,温声安慰道: “云琴,莫要如此,今后我会多陪你的,如今夫人嫁入,她不是那种善妒之人,你们且放心。” 云琴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轻声说道: “我知晓,只是…… 只是怕阿郎嫌弃我。” 谭威握住云琴的手,安慰地说: “不会的,你和月画于我而言,都是极为重要之人,我定会好好待你们。” 月画看着二人,微微一笑,询问谭威: “那阿郎打算何时让我俩见见夫人呢?” 谭威思索片刻说道: “等过些时日,大家都安顿好了,再见面也不迟。” 入夜英娘早早地进了新房,她身着一袭红色的喜服,端坐在床边,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谭威在良辰吉时踏入新房,一进门便看到英娘未盖盖头,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谭威心中不禁一动,暗自觉得此女洒脱,并非那种迂腐守旧之人,英娘见谭威进来,站起身来,主动为谭威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荣辱与共,妾身不足之处还望夫君指正。” 说罢她从一旁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玉如意,英娘拿起其中一个,递给谭威道: “这是皇后娘娘私下给我的,说是寓意吉祥,如今你我各执一个。” 谭威接过玉如意,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幸福的说: “希望这玉如意能保佑我们夫妻二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英娘听后,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 谭威看着英娘,轻声提议道: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休息。” 英娘听了,脸更红了,微微点头,谭威走上前,轻轻拉住英娘的手,朝着床边走去,英娘突然想起什么,轻声提醒道: “灯还没吹呢。” 谭威嘴角上扬,调侃道: “这烛光摇曳,多有情调,吹了多可惜。” 英娘嗔怪地看了谭威一眼,挣脱他的手,走过去吹灭了灯,黑暗中,谭威凭着感觉,紧紧抱住英娘,英娘也伸出双手,环住谭威的腰。 谭威轻轻抚摸着英娘的头发,感受着她发丝间的柔软与清香,随后慢慢低下头,开始吻英娘,英娘被谭威的举动逗得发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暧昧。 谭威将英娘轻轻抱到床上,开始慢慢解开衣服,英娘有些害羞,下意识地想要用被子遮挡自己,却被谭威轻轻扔开,谭威温柔地看着英娘,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怜惜。 他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英娘初次经历人事,心中既紧张又期待,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咬住枕头。 第116章 谭夫人三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新房的床上。英娘悠悠转醒,她微微侧身,看到谭威正熟睡着。 谭威的睡姿不太老实,一只胳膊伸在被子外面,头发也有些凌乱,此刻的他,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倒像个酣睡的孩子。英娘看着谭威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英娘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吵醒谭威。她走到门口,轻声吩咐使女去厨房熬粥,随后便独自在院子里散步。 清晨新家的空气格外清新,英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宁静与美好。突然她微微皱了皱眉,下身传来的隐痛让她瞬间忆起昨夜的种种,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此时谭威也醒了过来,他起身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只见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换了短衣短裤开始锻炼起来。 谭威先做了一组俯卧撑,做完俯卧撑,他又开始仰卧起坐。英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满是爱意,对这些新奇的操训反而不好奇。 待谭威做完锻炼,英娘走上前去,从袖间拿出手帕,轻轻为谭威擦去额头的汗水道: “夫君倒是勤勉,出了这么多汗。” 谭威笑着接过手帕,不解风情道: “习惯了,每天早上锻炼一下,神清气爽。” 两人回到屋内,谭威喝完粥,看着英娘,神色拘谨地说道: “英娘,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我府里还有二女云琴和月画,她们……” 英娘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示意谭威继续说。 谭威继续说道: “她们二人伴我发迹,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们。” 英娘微微低下头,幽幽地回应道: “我明白,既已嫁入你家,我自会尽好我的本分。” 不一会儿,云琴和月画来到英娘的院子。二人心中有些忐忑,毕竟英娘身份尊贵,她们不知该如何与英娘相处。 英娘见她们来了,起身相迎,礼数周到,只是态度不冷不热。她微笑着说道:“两位妹妹,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还望多多关照。” 云琴和月画连忙行礼回应,见英娘这般,心中稍感安心。 谭威回到开州的次日,安盛的商队满载而归,此次外出经商,大获成功。商队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装满了各种货物。谭威得知消息后,十分高兴,他将货物交给孙枫林,让他妥善安排存放。 后来谭威在府中宴请安盛和陈六子,以感谢他们此次的辛苦付出,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开心。 谭威举杯庆祝道:“此次商队能取得如此佳绩,多亏了二位的努力,我敬你们一杯。” 安盛和陈六子连忙起身,一饮而尽,随后佳肴美酒不断,所有此行人员皆尽兴。 宴后谭威单独留下了安盛,安盛从怀中掏出一份精心绘制的地图和名单,呈给谭威道: “将军,这是按照您的要求绘制的沿途地形图和江南诸清流的生意关联谱。” 谭威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地的地形、道路以及关卡等信息,又看了表面清流,私下个个大老板的关系牒谱,谭威看完后,冷冷一笑说道: “不错,做的很好。” 接着谭威询问安盛: “你对陈六子此人有何看法?” 安盛想了想道: “陈六子为人仗义,武艺高强。遇危能挺身而出,化解危机,其南方关系网强大。” 谭威听后赞同地说道: “此人复杂,你切不可窥探他的关系网。” 安盛认真说道: “将军放心,我安盛不是那种不懂规矩之人。对了此次外出,我特意带回了一些绸缎,想着送给夫人。” 谭威满心欢喜地将安盛带回来的绸缎分给英娘、云琴和月画三人。当他把那匹上好的粤绫递给英娘时,心中还想着英娘看到如此精美绸缎时该是怎样的惊喜模样。 然而英娘只是淡淡地接过,眼中并未泛起太多波澜,随后便随手将绸缎搁置在一旁。这一幕让谭威心中不禁微微一怔,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富贵人家平日里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这样的绸缎于她而言,或许真的算不得什么,所以说贵贱之分,在于心。 但英娘接下来的举动,却让谭威感动不已,英娘回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抱着一摞精心收集的各类书籍走了出来。 谭威定睛一看,其中有兵书、历史典籍、医书,甚至还有农书等,英娘将书递到谭威手中,轻声说道: “我知道夫君平日里政务和军事繁忙,但这些书是我于皇家书楼搜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谭威接过书,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心中满是感动,他望着英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谭威每日忙于政务和军事,实在分身乏术,便决定将商业方面的事务全部交给孙枫林经营。可他心中又隐隐有些担忧,孙枫林一人手中权力过大,若是没有制衡,恐怕会出问题。 如今成亲之后,谭威心中有了主意,他决定让英娘暗中掌管家里的商业事务。在他看来,英娘聪慧过人,且心思细腻,定能胜任。 这日谭威水到渠成的带着英娘来到书房,谭威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机密账本,然后拉过英娘,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开始详细地讲述起来。 “英娘,这是静海的财产明细,这些年咱们在静海的生意逐步扩大,涉及多个领域。” 谭威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补充: “还有这孙家器坊,凭借着精良的工艺,在市面上颇受欢迎,盈利也相当可观。另外,安盛商队四处奔波,打通了不少商路,为咱们带回了丰厚的利润。” 英娘听得十分认真,眼睛紧紧盯着账册,对册子上的数字出处疑问,谭威耐心地解答,说了诸多隐秘。 看完账册,英娘心中满是惊讶,她着实没有想到谭威竟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当她得知谭威想让自己监督管理这些商业事务时,不禁面露难色道: “夫君,我从未接触过这些,实在不懂该如何下手啊。” 谭威握住英娘的手鼓励道: “不必担忧,你只需每月看看总账,监督概览,具体的事务,自有人去处理。你要懂得放权,也要学会制衡各方势力。” 英娘微微皱眉,心中虽仍有疑虑,但看着谭威的眼睛,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 谈完话谭威看着英娘,露出一丝坏笑,随后伸手搂住英娘打趣道: “夫人今日如此聪慧,今晚咱们可得好好‘打一仗’。” 英娘听了,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嗔怪地看了谭威一眼。谭威见英娘这般模样,心中欢喜不已,随后一把将英娘拦腰抱起 。 第117章 谭夫人四 谭威初到古代时,诸多生活细节都让他深感不适,其中如厕没有手纸一事,尤为令他苦恼。 回想起在野人女真部落的日子,每次如厕后,只能用石块、树叶等物勉强解决,那体验简直糟糕透顶。 有一次如厕,摘了一片叶子解决,使用时不慎抠破,他只能强忍着不适,暗自咒骂这落后的卫生条件。 辗转来到静海,月画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厕筹。然而习惯了柔软手纸的谭威,怎么也无法适应这硬邦邦的厕筹,每次使用都觉得极为别扭,完全没有手纸带来的舒适感。 之后谭威尝试用各种纸张替代,但普通纸张不是过于粗糙,擦起来生疼,就是吸水性太差,根本无法满足需求,这让谭威始终对改造手纸抱有执念。 到了开州后,谭威愈发觉得解绝,他找孙枫林,要他帮自己制造一种特殊的纸张,也就是手纸,方便如厕使用。 孙枫林听后,一脸疑惑,挠了挠头,心想这谭将军的要求可真奇怪,但他对谭威向来心服口服,又心怀知遇之恩,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个任务。 此时华龙讲武堂刚刚成立,徐志浩管理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参加春考,去追求自己的仕途梦想,谭威便请朱常湘出任副院长,负责讲武堂的日常事务。讲武堂下设武、文、理三科,孙枫林除了要完成制造手纸的任务,还兼任理科副主任,事务十分繁忙,但他依然将制造手纸一事放在心上。 孙枫林四处打听,把工匠们围坐在一起,纷纷思考。造纸术自蔡伦改进后,历经多年发展,原料来源已经十分广泛,可想要造出谭威要求的那种纸张,却并非易事。 孙枫林督促着工匠们开始了艰难的试验,他们不断调整原料的比例,尝试用不同的材料组合进行生产。谭威时常来工坊查看进展,每次看到新造出的纸张,都会仔细端详、试用,然后为它们一一取名,同时也不断提出改进的建议。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终于工匠们以稻草为主料,辅以杂草、树皮等材料,成功制成了一种黄色纸张。 这种纸张质地坚韧,用力拉扯也不易破损,而且吸水性极强,完全符合谭威的要求。 孙枫林看着谭威兴奋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安排后续的试生产工作 。 谭威满心欢喜地将新造出来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带回家中,趁英娘不注意,偷偷把她常用的厕筹藏了起来。 英娘如厕之时,习惯性地伸手去拿厕筹,却发现不见踪影,不禁疑惑地喊道:“夫君,我的厕筹呢?” 谭威笑着从一旁走出来,手中拿着新的草纸,递给英娘说道:“英娘,试试这个。” 英娘接过草纸,看着这有些粗糙泛黄的纸张,眼中满是怀疑,但还是走进了厕所。 片刻后英娘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与欣喜,谭威见状,笑着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比厕筹舒服多了?” 英娘微微点头道: “确实,这草纸柔软许多,擦拭起来也更方便。” 谭威见英娘认可趁机询问道: “你觉得这手纸若是推向市场,前景如何?” 英娘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道: “这手纸使用起来确实比厕筹舒适,若是价格合适,让普通百姓也能接受,我想定会受到欢迎,但是士大夫文人,可能因为纸张的性质有辱斯圣贤。” 谭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详细地向英娘介绍了华龙讲武堂工部研究纸张的情况,英娘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后她灵机一动提议道: “如今咱们的生意逐渐多元化,孙家器坊这个名字有些局限了,不如改名孙家商行,这样更能体现咱们生意的全面性。” 谭威眼前一亮,拍手称赞道:“英娘,此计甚妙!就依你所言。” 此后英娘来到开州将近三个月,这段时间里,手纸生意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火爆起来。 尽管有些人秉持着 “惜纸如金” 的传统观念,认为纸张不该用于如厕这般 “污秽” 之事,但手纸使用时的舒适感,还是让越来越多的人改变了想法。甚至那些平日里讲究清高的老夫子,也在尝试过后,偷偷地使用起了手纸。 英娘在这段时间里,逐渐接手谭威的生意,凭借天赋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谭威则得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政务当中,同时加大对华龙讲武堂的办学力度,一心为培养更多的人才而努力。 崇祯十二年三月,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朝堂之上,局势复杂,他决定试推新法,试图为这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寻得一线生机。 为了能顺利推行新法,他舍弃了京营,绕过五军府,组建一支新军,可做到这一步,不知道跟那些文官清流们妥协了多少东西,想来无非是商业、税收和矿务之类的权益。 这几年李自成掀起的农民造反运动,如同熊熊烈火,一直未能彻底扑灭。好在如今历史轨迹有所改变,崇祯自觉自己也算有些能力,暂时稳住了大明即将倾倒的局势。 但一想到每次满清犯边,李自成、张献忠的反叛就会同时发作,崇祯就觉得心中憋闷。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那简直是鬼才信。 经过深思熟虑,崇祯这次缓过一口气后,采纳了刘闻言提出的 “先易后难、先内后外、各个击破” 的方略。他下定决心,先平定西南的张献忠,再征讨陕甘的李自成。 之前因为国力有限,朝廷在应对农民起义时,只能采取边剿边抚的策略,不敢下猛药。但这次崇祯铁了心,定要将这些叛乱彻底铲除,不留后患。 等关内平定之后,他便要一举挥师辽东,犁庭扫穴,彻底解决满清的威胁,崇祯心中清楚,这是一场艰难的博弈,但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别无选择。 这种攘外必先安内的操作,若是让谭威知道了,恐怕又得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蒋某人了。 不久后,朝廷正式下旨,命令新营南下剿匪,同时让开州都司使谭威协同作战 。 第118章 谭夫人五 谭威担任开州都司使将近一年,在这期间,他为开州的发展付出诸多心血,推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政策,使得开州政通人和,人气也日渐兴旺。如今开州开垦良田,店铺林立,百姓们安居乐业,对谭威满是感激与敬重。 崇祯十二年三月底,朝堂之上局势复杂,崇祯皇帝却力排众议,调和了朝中诸多势力,执意向西南用兵。此时先前蛰伏的李自成、张献忠残部在湘川一带死灰复燃。 虽说李自成、张献忠二人隐服,但明眼人都心里清楚,他们再度兴风作浪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崇祯皇帝选择在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发兵,足以看出其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此次新营圣恩军由吴三桂带领,在吴三桂的极力推荐下,本应担任侧翼的谭威,率圭圣军改为前锋,而且心思活泛的吴三桂说通崇祯,向圭圣军委派了一位通令使,那便是吴三桂的干兄弟方光琛,待方光琛整训后才能前往湖广参战。 英娘与谭威新婚不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听闻谭威即将出征,心中满是不舍。她忧心忡忡,特意前往玉林寺烧香祈福,祈求佛祖保佑谭威平安归来。英娘非寻常女子,她对兵战有着直观的感受,每念及此,心中便一阵揪痛,只盼着谭威能早日凯旋,回到自己身边。 月画此时即将临产,肚子高高隆起,行动略显不便,她满心盼望着谭威能亲眼见证孩子的出生,可在这当下,许多事并不会随她心意。她知道谭威即将出征,虽然心中遗憾,但也明白谭威有自己的事业,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云琴看着月画即将为人母,又受到谭威诸多关心,心中不禁一阵酸涩,她因未能怀孕,心情变得极为复杂。一方面她真心为月画感到高兴,毕竟二人都是谭威的妾,理应相互扶持,可另一方面,她又自感命苦,觉得在这个家中似乎有些多余,看着谭威对月画的关怀,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谭威心思细腻,调和妻妾关系方面上不遗余力,平日里便常安排英娘、云琴和月画三人一同吃饭聊天,希望她们能增进感情,和睦相处。英娘出身名门,展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主动与月画亲近,时常关心月画的身体状况,两人相处得颇为融洽。 月画对英娘也是关心有加,二人交流起来十分顺畅,而云琴因内心的自卑,总觉得自己比不上英娘和月画,在与英娘的相处中,不自觉地就疏远了许多,常常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很少主动参与交流。 出征前一晚,谭威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将英娘、云琴、月画召集到一起共同用餐,众人围坐在餐桌前,谭威柔情的依次扫视过三人说: “我明日就要出征了,家中之事,就全仰仗夫人了,云琴、月画要听夫人的话,月画即将临盆,身子愈发不便,大家要多照顾她。” 英娘温柔地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默默的给谭威、月画、云琴依次夹了菜。然而就在英娘自己加了口菜欲吃时,她突然捂住嘴,一阵恶心干呕起来。谭威和月画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谭威连忙起身,走到英娘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 “英娘,你这是怎么了?” 月画也猜测道:“夫人面色红润丰泰,该不会是有了?” 英娘听了,停下干呕,一脸惊讶,她回忆起近些时日好像也有类似的呕吐症状,心中不禁一动。月画接着问道:“夫人月事可有按时?” 英娘仔细回想了一番,心中有了大概。 谭威看着英娘这副模样,不禁调侃道:“看来我要有嫡子了?” 英娘听后,羞红了脸,嗔怪地看了谭威一眼。月画则笑着说:“饭后请大夫过来趟,不过看样子八九不离十。” 谭威、英娘和月画完全沉浸在中喜的喜悦之中,欢声笑语不断,却无意间冷落了一旁的云琴,云琴默默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人,心中满是酸楚。她看着英娘被谭威这般关心,又联想到月画即将为人母,而自己却始终未能怀孕,一种深深的落寞感涌上心头。 月画心思细腻,很快留意到了云琴的异样,晚宴结束后,众人起身准备回房,月画趁着谭威不注意,悄声对他说: “阿郎,云琴一直渴望有个孩子,你今晚去陪陪她,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谭威听了,微微点头,心中也觉得对云琴有所亏欠。 而满心沉浸在幸福中的英娘,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拉着谭威的手,一脸甜蜜地说: “夫君,咱们回主院,一会儿大夫过来。” 谭威看着英娘那期待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拒绝,最终还是跟着英娘走了。云琴望着谭威和英娘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幽怨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 回到主院后不久,大夫来诊脉,在确认有喜后,谭威重重赏了大夫,英娘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拉着谭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新生命的憧憬。 此时侍女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手中捧着月画送来的 “安孕十项”,谭威接过展开那叠纸张,认真地为英娘解说着每一项注意事项,英娘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虽然喜事在前,但是英娘绝不是得意忘形的庸俗女子,她还是嘱咐谭威说: “云琴今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许是心里有事儿。” 谭威微微一怔,英娘这看似无心之言,却一语中的,他很快回过神来,对英娘的体贴入微深感感动,没想到英娘在自己满心欢喜之时,还能留意到云琴的异样,英娘似乎看出了谭威的心思,笑着轻声说道: “夫君,你去陪陪云琴,她肯定是因为没能怀孕心里难受。” 谭威看着英娘,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激,英娘微笑着点头,催促谭威快去,其实这点事在大家族出身的英娘来看,又算个什么事呢,争风吃醋?她英娘可不屑于此道。 云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满心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趴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哭了好一会儿,云琴起身,走到佛像前,点燃一炷香,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喃喃自语,祈求观音菩萨赐她一个孩子,眼神中满是渴望与期待。 不久后谭威来到云琴的院子,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看到云琴正对着佛像祈祷,谭威心中一动,悄悄走到云琴身后,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云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当她转过头,看清是谭威时,眼眶中再次蓄满了泪水。 她紧紧地抓住谭威的手臂,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阿郎,我好想有个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谭威温柔地抚摸着云琴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别着急,孩子会有的,我们需要点时间而已。” 云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 “阿郎今夜会留下陪我吗?” 谭威点点头道:“会的。” 云琴听后心中一阵欢喜,她起身关上房门,然后转身扑进谭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渴望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她是侍女出身,没有英娘那样的格局,她只是简单的想为自己男人生个孩子而已。 第119章 新征一 清晨的阳光洒在云琴的房间里,谭威缓缓睁开眼睛,身旁的云琴还在熟睡,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与安详。谭威看着云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了云琴。 平日里锻炼穿的短衣短裤还在主院,此刻他小心翼翼地出门,打算回到主院换身衣服,然后去晨练。 回到主院时,英娘早已起身,她像往常一样,将谭威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备好放在一旁,谭威走进房间,准备换衣,英娘走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英娘突然发现谭威的后背有几道指甲抓伤的伤口,她微微一怔,随即心领神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埋怨。 谭威察觉到英娘的异样,反手勾背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英娘轻轻嗔怪道:“瞧你们,也不知道注意些。” 谭威挠挠头,说道:“昨晚…… 一时没注意。” 英娘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来药膏,细心地为谭威涂抹在伤口上。 谭威完成晨练后,简单用餐,便前往圭圣军营。此次出征非比寻常,谭威敏锐的感觉到了,已经有人盯上圭圣军了,所以他很是谨慎。出征的三千军马分别由原圭圣军、西军、东军各一千人组成,对外仍统称圭圣军。 出征的将领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圭圣军方面有赵国强、徐悠和张小甲等,他们跟随谭威已久,作战经验丰富,对谭威忠心耿耿。原开州军则有赵岩、杨开甲等谭威新提拨筛选的将领,杜风正由开州司律转为军需官,负责军队的物资供应和接洽,而颉永羌则留守开州,确保后方的稳定 谭威经过一年的改造,早已把新圭圣军规制好了,他将军队分为左、中、右三军,以圭圣军将领为主官,开州军将领为副。做出这样的安排,并非谭威厚此薄彼,而是原开州军将领的旧式战争思维,无法契合谭威的新式作战。 虽然开州军经过改造集训,中层也都在讲武堂学习过,但在真正的战场上,能否应对自如,还需实战检验。谭威希望通过这种搭配方式,让经验丰富的圭圣军将领带领开州军将领,在实战中提升开州军的作战能力。 部队在原西军军营集结,原开州军经过这段时间的集训,已经与圭圣军统一了号令、队形,此刻他们整齐地排列在军营中,军容严整,展现出不同于当前大明其他军队的风貌。谭威一直注重装备的更新、新战法的训练和军人的思想改造,甚至允许原雷字营的莱州军成立独立大队,延续他们的极端战法。 部队集结完毕后,谭威在军营中召开了临战首次军事会议,会议气氛庄重严肃,校尉以上的军官整齐地坐在营帐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谭威站起身来,高声宣读诏令,详细说明了此次作战的意图。 他先是传达了朝廷诏令: “诸位,此次出征,是陛下亲指,我等身为先锋队,必须起到破阵的作用,大家务必全力以赴。” 但私下里,谭威坦诚相对,照实说了本部原为侧翼,此时又作先锋,必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大家要互相支援扶助,莫要中了他人的摆布,在座的中层将领经过讲武堂的学习,都知道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目前谭威座下没有一个人是无脑武夫,自然明白谭威说这贴心话是冒了多大风险,个个感动不已,谭威不愿过多解释,随后又宣布了编队情况,以及主将、副将的任命。 谭威宣布完编队及主将、副将的任命后,敏锐地察觉到原开州军将领们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不满,气氛明显有异,会场内顿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谭威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诸位,此次远征绝非儿戏,除了战场上要见血,私底下我们早已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朝堂纷争不比真刀真枪死人少,我虽对开州军将领们的能力有信心,但此战可能更多要的是决断和默契。所以此次只能委屈各位开州兄弟担任副手。不过大家放心,只要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我谭威定会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话音刚落,杨开甲那耿直的性子就按捺不住了,他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反驳: “将军,我们开州儿郎也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汉,凭什么只能当副手?” 谭威并没有生气,反而趁机说道: “杨将军,有话当面说,是个爷们儿。但我也要立下规矩,一旦议定之事,就必须无条件执行,严禁阳奉阴违。战场上,令行禁止是铁律,谁都不能破坏。” 谭威又转身看着众人,继续说道: “咱们都清楚,战场非儿戏,在我没看到尔等本事前,我就依照自己的判断安排。谁要是敢在战场上退缩抗令,我谭威绝不会姑息。此次任命,已经确定,不可更改,大家都是为了此次出征胜利,不许窝里斗!” 这时赵国强二话没说,站起身来,他缓缓脱下上衣,露出满身的战斗伤疤,这个糙汉子说道: “各位兄弟,我知道大家都是平级,谁也不服谁,但武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我并非想炫耀什么伤疤功勋,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而谭将军的安排就是为了少死人!自静海以来大小数十战,我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信任谭将军!” 杨开甲走上前去,查看赵国强的伤疤,心中不禁对赵国强的英勇生出几分敬佩,因为这些伤疤都是前身负伤留下的,后背几乎没有,这就说明两点,一是此将勇猛,都是冲锋时负伤,没有过背身逃跑,这第二就耐人寻味了,说明他有着可信任的后备同袍,可以大胆的把背身交给战友。 杨开甲抬起头看着赵国强,心服口服道: “赵将军,是我鲁莽了。就冲你这伤疤,我信你。这次出征,我愿跟着你一起作战,咱们让敌人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说罢一个抱拳礼,他是真的心服口服,当然了,谭威这种模拟政妥制度的尝试,也算有了个开端。 谭威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 “好!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定能旗开得胜。为了预祝此次出征顺利,中午我设宴,与各位将领共饮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应和,场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谭威看着气氛热烈,便让人挂出地形图,与将领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商议作战和行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就在众人讨论得正激烈的时候,一名军士匆匆走进营帐,单膝跪地,高声报道:“报!通令使方大人到了。” 第120章 新征二 通令使方光琛,在崇祯眼中可是备受看好的新锐人物,当下朝廷改革军制,他出了不少主意,虽说其中一些在旁人看来颇为 “馊”,但崇祯却对他信任有加。 他与刘闻言截然不同,刘闻言是个理想主义者,对谭威的政治观念极为推崇。而方光琛呢,是个典型的投机分子,眼见崇祯事事都要垂询刘闻言,他身居高位,竟厚着脸皮自称刘闻言的学生,而刘闻言仅被崇祯作为咨备。 私下里他又与吴三桂结拜,关系密切,在辽东和山海关也是关系盘结,这次担任通令使,正是军改的结果,以武人的身份却做着文官的差遣,处于一种既类似监军,又拥有副将实权的四不像新官职。 听闻通令使方光琛即将到来,谭威丝毫不敢懈怠,当即下令打开营门、列队欢迎。圭圣军训练有素,迅速集合完毕,整齐地排列在营内,谭威与一众校尉身披战甲,跨上骏马,英姿飒爽地来到营门迎接。 原来方光琛率领着四千圣恩军新训军从京师远道而来,途中他先令部将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亲卫先行抵达开州城。在得知谭威在西军军营后,马不停蹄又赶了过来。 实际上方光琛并不知晓谭威和刘闻言之间的关系,若是他知道,此刻怕是早就满脸堆笑,上前套近乎了,刘闻言与谭威的接触,本就是崇祯特意授意的,且仅限于思想层面的交流。 谭威为人处世,向来与朝中诸位大臣保持着淡淡的交情,与吴三桂的八面玲珑形成鲜明对比。也正因如此,这次方光琛前来,心中多有试探揣测之意。 说起此次军改确实体现了崇祯的魄力,直接将京营彻底抛弃,除了大力巩固新营外,那些在他看来没用或者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都被打发到京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慢慢衰败下去。 对于新营崇祯则把控得极为严格,不给朝中各派任何渗透的机会,谭威对此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崇祯此举有些幼稚,随着新营规模逐渐扩大,必然需要整合各方力量,否则迟早会被江南地主的势力腐蚀掉。 不过谭威也知官场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中规中矩的接待了方光琛,方光琛踏入军营,圭圣军让他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三千军士整齐列队,校尉们身姿挺拔地站在前排,军旗在风中烈烈飘扬。 当他走过队伍时,军士们整齐划一地抽刀敬礼,那股子气势,如山岳般逼人,方光琛心中暗自赞叹,这圭圣军果然名不虚传。 方光琛注意到圭圣军那面军旗,谭威见状则岔开话题,转而向方光琛说明此次远征,开州出兵的人员构成情况。进入营帐后,谭威意外发现老熟人王猛也在其中,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悦,待圭圣军众将参拜完毕,方光琛站定,开始训示起来。 他拿捏分寸,高声说道: “我奉陛下之命带圣恩军新军于此汇兵,此战由吴三桂吴将军总领,圭圣军的兄弟定要尽力,对于立功者除了陛下赏赐,吴大帅也会给予犒赏,此番等与黄崇部会师后,定能让敌军闻风丧胆!” 在观察众人神色无异后,方光琛话锋一转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 “但大家也不可掉以轻心,此次南下,敌军占据地利,若他们据守不出,我军粮道遥远补给困难,这场仗可就存在诸多变数了,所以诸位一定要令行禁止,统一服从吴督帅的命令。” 方光琛一番话,既是帮吴三桂笼络人心,也务实的点明了敌军占据地利优势以及明军粮道遥远的严峻问题,这恰恰也是谭威一直以来所担忧的。 听到方光琛也能清晰认识到这些,谭威心中稍感安心,至少在战略认知上,吴三桂和方光琛不是在拿国运当儿戏。待公事讨论结束,谭威面带微笑,客气地对方光琛说道: “方通令使,一路劳顿,不如进城用餐,咱们边吃边聊。” 方光琛点头应允,两人一同前往城中。 王猛由于官职较低,被安排由校尉陪着,在另一桌用餐,来到设宴之处,众人分宾主落座。席间美酒佳肴摆满了桌,方光琛与谭威谈笑风生,表面上气氛融洽,但实际上两人各怀心思,彼此心存戒备。 此前谭威在巨鹿大战之时,多有得罪守将和文官,跋扈之名军中流传甚广,这些传言让方光琛对谭威有所提防,在他心中谭威是个行事果敢、手段强硬的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王猛之前经过私贿进入京营,因为身手不错便选入方光琛的亲卫队,他一直对谭威怀恨在心,得知此次南下汇合圭圣军后觉的这是个契机,便借机以静海同乡的身份,在方光琛面前诋毁谭威,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谭威的种种 “恶行”,试图让方光琛对谭威产生不良印象。 谭威在安排陪酒人员时,心中自然也考虑到了王猛,他潜意识觉的王猛与张小甲、徐悠等人之间肯定不和,为避免席间发生冲突,便没让张小甲和徐悠参加。赵国强性格豪爽,主动起身,端着酒杯走向方光琛的部下,热情地敬酒,试图营造友好氛围。 然而王猛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挑起事端的机会,酒过三巡,他佯装不经意地借着酒劲挑起话题,故意大声问道: “奇怪了,怎么没看到张小甲和徐兄弟呢?往日里他们可都是谭将军的得力助手,今日这般场合,怎么不见人影?” 说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暗示二人升职过快,皆是因为谭威的裙带关系,此次缺席必有蹊跷。 赵岩本就对谭威在军队中的安排心存不满,一直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到王猛这话,犹如找到了知音,心中那股闷气瞬间有了发泄的出口。他附和着王猛,一边假装无奈,一边与王猛频繁敬酒,两人一唱一和,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赵国强一直留意着席间众人的言行,很快察觉到王猛话语中的挑拨意味,再看赵岩,被王猛几句话就煽动得情绪不对,心中顿时有火。他紧握酒杯脸色阴沉。 终于在王猛欲将煽动其他开州校尉时,再也按捺不住,重重地将酒杯墩在桌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王猛,厉声质问: “王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如此离间我军士?” 第121章 新征三 赵国强这一发火,瞬间让原本就气氛微涩的酒席气氛变得尴尬至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场面一度陷入僵局,片刻之后,有人率先起身,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席。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这热闹的酒席便散了,谭威和方光琛的雅间也受到影响,在假意寒暄后也匆匆结束。 分开走出酒楼后,方光琛突然遇到了门外的人群,只见街道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百姓,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收容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却透着真诚与感激。 难民们看到谭威出来,纷纷围了上来,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代表众人说道: “谭将军,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听闻将军今日出征,我们这些受您救济的难民,特意凑了些水酒,祝愿大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谭威听后,心中满是感动,他快步走上前,双手接过老者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紧接着十里八乡的乡绅们也带着酒肉赶来劳军,表达对军队的支持,方光琛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对谭威有些想法,当然他不会认为这是谭威演给他看的,他不傻。 翌日出征,阳光映照着整装待发的大军,随着一声鼓令,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接受了全城百姓的目送。谭威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圭圣军作为先锋。 中军全部由骑兵组成,马蹄声阵阵,气势非凡,右军配备了骑兵队,机动性极强,左军虽为步兵,但装备了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威力不容小觑。 行军途中方光琛一直在观察着圭圣军,惊讶地发现,圭圣军的装备精良程度远超圣恩军,圭圣军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奔跑起来速度极快,弩的比例恰到好处,且制作精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最主要的是长刀质量皆属上乘,刀刃锋利无比,冶铁技术非官匠所能比,方光琛还留意到,圭圣军与沿途的百姓关系极为融洽,百姓们主动为军队提供帮助,送水送粮,而圭圣军也秋毫无犯,对百姓十分友善。 圣恩军看到圭圣军如此,大多是有些嗤之以鼻,感觉圭圣军有些做作,非精锐该有,但私下里也自我对比,圭圣军的精甲钢刀确实优于圣恩军,这让圣恩军这支天子亲军有些不服,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也因此加快了许多。 四月中旬,在谭威的带领下,圭圣军前锋率先抵达风州府。到了下旬,三军顺利会师。此时大明军的总兵力约二万五千人,军容严整,士气高昂。 此时名义招安的张献忠得知大明军压境的消息后,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迅速做出部署,私下派孙欲为联络,率领精兵偷赴秦州,加强防御力量。 同时刘雅被派去串联边城,督促各处联合守备,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张献忠准备撕破脸,纠集旧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五月初一,黄崇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新备军,从大散关气势汹汹地进入秦州,而凤州作为极为关键的战略要地,此刻已然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 旧匪军当然知晓凤州的重要性,在凤州东北方向精心设置了多个军寨,意图阻挡明军的前进脚步,而明军这边,也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打算先荡平这些军寨,然后在凤州与敌军展开决战。 在众多作战任务中,攻打虎踞堡的重任落到了圭圣军肩上,谭威不打无准备之战,当即派土字营对虎踞堡的地形以及兵力分布情况进行详细侦察。 经过一番细致的侦察,土字营传来消息,虎踞堡与大岭、饮马寨呈品字形分布,相互呼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谭威站在营帐内,眉头紧锁,仔细研究着地图。 最终他决定先派张小甲率领左军步军一千人前往虎踞堡进行试探性进攻,自己则亲自率领中军押阵,同时安排右军埋伏在一旁,随时准备阻截敌军的救援,此乃三三制侦察战,可保证最小的伤亡。 虎踞堡守将鲁函站在寨墙上,远远望见明军前来,见明军队伍整齐,军旗飘扬,军容严整,一时愁容满面,毕竟他的老大张献忠名义上没有复反,若是自己开第一枪,很多事就变性质了,但西南这块就这样,当初跟着老大招安也是以独立为条件的,如今朝廷不讲武德,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不过经过他仔细观察后,发现明军人数似乎并不多,心中暗自思忖,觉得这或许是个出击敲打的好机会,只要朝廷官兵一受挫,或许还能维持僵局。于是他当机立断,率领二千军士打开寨门,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同时留下五百弓箭手严守寨门,以防不测。 张小甲见敌军出寨,神色镇定,迅速下令列虎翼阵,圭圣军平日里训练有素,迅速行动起来,持大方盾的士兵稳稳地站在队伍前方,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后方的军士则手持黄桦弩,严阵以待。 鲁函看到明军渐渐逼近,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进入弩箭射程的瞬间,张小甲果断下令:“放箭!” 刹那间八百明军整齐地放箭,特制弩发出 “嗡嗡” 的声响,利箭如雨点般朝着敌军射去。 由于特制弩的射程远超敌军的弓箭,敌军顿时阵脚大乱,不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连连。鲁函见状,心中大惊,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连忙率军退回寨中。 明军乘胜追击,可当他们靠近寨门时,寨内的五百弓箭手立刻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飞蝗般袭来。明军躲避不及,瞬间有二十余人伤亡。谭威在后方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痛惜。 他叫来副将询问:“若强攻虎踞堡,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副将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将军,以我军的实力,若强行攻打,定能打下虎踞堡。但敌军凭借险要地势和坚固寨墙,我军恐怕会伤亡惨重,最坏打算是要折损过半的。” 谭威微微点头,他心中明白,强攻并非良策,必须要打巧仗,充分发挥武器方面的优势。 副将见谭威陷入沉思提议道: “将军,要不我们从虎踞堡背后偷袭?或许能出其不意。” 谭威摇了摇头说道: “我已派人侦察过,虎踞堡背后是陡峭的峭壁,难以攀爬,此计行不通。”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消息,敌将常春重被弩箭所伤,受此影响,鲁函等人决定凭借虎踞堡的险要地势,坚守不出寨门开始被钉死。 第122章 新征四 谭威出征后,军政民政都有都司府留守诸官员负责,谭府反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英娘独自一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府邸,心中的思念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以往她偏爱边塞诗,在一众勋贵宗亲女子中以英杰闻名。 可如今当年的英姿飒爽的宗室女杰,却痴迷上了闺怨诗,那些呕哑念曲、情愫恋章,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她时常吟诵这些诗句,早已不似早年的洒脱,这或许就是爱情。 英娘的妊娠反应较为轻微,这让她能正常地安排生活,主持谭府,她每天作息规律,晨起梳妆后,便会前往月画的院子探望,月画的肚子愈发隆起,整个人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这日英娘来到月画院子,两人围坐在一起,沏上一壶香茗,谈论着闺中琐事,分享着各自对怀孕的感受,兴致勃勃地聊起月画腹中孩子的模样,猜测是男是女,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温馨融洽。 云琴看着英娘和月画因有孕而话题不断,自己却插不上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本就渴望能为谭威孕育子嗣,如今看着她们二人,心中滋味复杂。她便将去月画院子的时间改为下午,想着避开二人,免得自己徒增伤感。 英娘身为谭府的女主人,府中大小事务都需她自行决断,从日常的柴米油盐到家中下人的安排,每一件事都需要她首肯,这就是封建大家庭的规矩。 可英娘毕竟不到二十,放在后世还是学生,遇到一些简单的事情,还能从容应对,可一旦碰上难题,她就会对谭威的思念愈发强烈,多么希望夫君能在身边,为她拿主意,给她依靠,毕竟再强势的女人,一开始都是小女子心态。 安盛南行归来,心中满是对妹妹安宁的思念,在外面闯荡的日子里,时常想起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光,如今他用谭威给的钱以及自己辛苦积攒的积蓄,在开州购置了一座院子,满心欢喜地想着将妹妹接来,一家人得以团聚。 谭威出征前,特意安排安盛打通李七买马的线路,并且郑重地嘱咐他,若是遇到事情,可以找英娘决断。安盛明白此事的规矩,回来后便立刻着手去做。他拿出谭威所画的简易地图,仔细研究了北地商家的信息,那些密密麻麻的资料,他都一一认真查看。 确定之后他找来陈六子,两人围坐在桌前,根据手中的资料,确定了北行的最佳路线,估算出商队的合适规模,以及此次出行所需的钱币数量。一切准备妥当后,安盛怀拿着计划,前往谭府找英娘 。 安盛来到谭府,恭恭敬敬地向英娘呈上自己精心制定的北行计划,同时铺开谭威所画的简易地图,详细地向英娘讲述着自己的设想。英娘认真倾听,眼神专注,虽说身为女子不熟悉商路,但作为女主人,她必须学。 待安盛说完,英娘仔细查看地图,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抬起头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安盛,你们此次北行,务必要小心防范哈什纳马贼。听闻他在那一带活动频繁,又与我谭家有仇,若是遭遇,恐怕商队不会容易善了。” 安盛听后,心中赞同,连忙点头表示正在考虑如何预防。 英娘看他如此,又思索片刻建议道: “依我看,你们可从静海分理货物,静海是夫君发迹之地,物产丰富,且有咱们熟悉的关系户,在那里采购,既能保证货物的质量,还能关联很多共同利益的商户,他们会为了利益,为北行提供便利的。” 安盛眼睛一亮,觉得英娘所言极是,可他对静海的情况了解有限,不禁面露难色道: “夫人,我于冀中投靠的将军,本身对静海不太熟悉,不知从何处着手。” 英娘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不打紧,咱们的孙管家,他对静海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有其他一些在静海经营过的伙计,安排他们协助你,定能一切顺利。” 安盛连声称是,心中暗自佩服英娘的聪慧与周全。 安盛离开后,孙枫林作为谭家商业的大掌柜,带着青州分掌柜齐忠前来拜见英娘。齐忠是第一次见女主人,事先知晓女主人是皇室宗亲,实封的郡主,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他进来后一直微微弯腰,恭敬地行礼,声音略带紧张地说道: “小的见过夫人,此次前来,是要夫人做主。” 英娘微笑着示意二人坐下,温和地说道: “齐掌柜,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齐忠稳了稳心神说道: “禀告夫人,咱家在青州的商铺遇了难事,当地衙门录事何书章,以违禁品为由,想要查封咱们在青州的商铺。他还狮子大开口,索要五成干股,我等多次协商都不成,如今已经开始扣押,小的无能,请夫人做主。” 英娘听后,柳眉微微一蹙,心中也清楚这个年头衙门口的恶吏都是什么心思,她打算直接写信给济南都司,自己好歹是个郡主,都司但凡有点眼力劲儿就能处理了此事。 但稍作思考后,她觉得还是先采取温和一些的办法,毕竟谭家的生意还是尽量遮掩为主,想到这里她便对孙枫林说道: “孙掌柜,你先写信给那个何书章,严明咱们商铺经营合法,绝无违禁品,顺便点一下暗示我们产业有官家背书,再送些钱财过去,看看他的反应。若是他依旧贪心不足,不知收敛,我再去信都司出面,给他点颜色瞧瞧。” 孙枫林和齐忠对视一眼,均觉得英娘的安排十分妥当,点头称是。 齐忠接着又说道: “夫人,咱们孙家商铺在青州的生意原本十分火爆,尤其是新纸,深受大家的青睐。可如今这一查封,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英娘听后,轻轻叹了口气道: “生意场上,难免会遇到这些麻烦事。咱们要稳住阵脚,你且去认真做就好,至于你的成绩和分红,我与夫君自然有数。” 这时孙枫林顺势提到分店的货物如今供不应求,询问英娘该如何是好。英娘思索片刻道: “咱们当下应先扩大作坊,增加产量,而非急着新开店铺。新开店铺虽能拓展市场,但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且短期内难以见效。先扩大作坊,保证货物供应,才是当务之急。”孙枫林点头称是。 侍女凤仙在一旁看着英娘为这些事务操心,心中十分担忧她的身体劳累,她懂事的走上前轻声提醒道: “夫人,您也操劳许久了,该休息休息了。” 英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会谈了半天,便对孙枫林和齐忠说道: “今日就先谈到这里,二位辛苦了,其他事宜我会让管家传话的。” 孙枫林和齐忠见状,连忙起身告辞。 深宅大院的事就是如此,枯燥而又复杂,作为主人,往往应对的不是事,而是人。就在开州谭威日常的琐事中,在西南的战场,圭圣军已然将虎踞堡团团包围。土字营的士兵们分散开来,在虎踞堡周围四处侦察,试图寻找敌军的破绽,为攻破虎踞堡寻找契机。 第123章 新征五 敌将鲁函凭借虎踞堡的坚固工事和充足粮食,下定决心死守,谭威觉的强攻必将造成己方士兵的大量伤亡,他爱惜麾下将士的生命,实在不愿采取这种代价惨重的方式,因此双方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对峙局面。 此时营帐内,谭威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减少伤亡而拿下寨堡,他的圭圣军不能再减员了,谭威不想让自己的家底有所损失。这时随军暂领参赞的杜风正走进营帐,见谭威一脸愁容,彳亍后还是上前说道: “将军,您看这虎踞堡周边,山势险峻,咱们大军确实难以翻山而过。但平日里山民能出入山中砍柴,这说明必定有隐蔽小道。咱们不妨重金寻访当地药民,他们常年在山中采药,对地形最为熟悉,说不定能探出一条可利用的道路。” 谭威听后顿时开悟,觉得此法可行,当即采纳说道: “杜参赞所言极是,就劳烦你带人速速去办。” 杜风正领命,迅速带着几名亲兵,深入周边村落,开始了紧张的寻访工作。 吴三桂此次心怀算计,想着让他的两个干兄弟在战场上露露脸,积累些战功,自己初任崇祯心腹,不能过于傲立于群臣之外。于是在黄崇、方光琛和谭威等几部人马汇兵之后,任命黄崇暂时担任前军联合主帅,方光琛为副帅。 这一番操作,直接给谭威来了个二重奏,让谭威处于他们的钳制,而吴三桂自己则可以在背后遥控指挥,有功可揽有责可推。这些日子里,大军消耗的粮食数量惊人,攻打山寨又耗费了许久时间,黄崇因此对圭圣军的战力产生了质疑,他皱着眉头对身边人说: “这圭圣军,攻打一个小小山寨都如此费劲,真不知其战力究竟如何。” 方光琛却不这么认为,他提醒道: “黄帅,这虎踞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质疑圭圣军的实力。圭圣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之前的巨鹿大战大家也有目共睹。” 黄崇对此也不再说什么,而方光琛也不是看好谭威,而是身为投机者的敏锐度,但凡能让吴三桂不择手段的,那必是龙凤,可以结个闲缘。 谭威这边也有了进展,数天过去了后,杜风正一行人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位知晓小道的采药山民,谭威得知消息后,欣喜不已,立刻召集众将,商议作战方案。 谭威根据这一情报,制定了“跳点战术”方案,他把后世的美日太平洋战争经验总结起来,那一个个寨堡就相当于硫磺的、关岛等,可以越过虎踞三寨,先攻打那些相对弱小的寨子,如此便能孤立虎踞三寨,使其陷入困境。 虎踞堡内,守将鲁函此前被弩箭所伤,虽已有所好转,但行动仍有些不便。他自信虎踞堡粮食充足,工事坚固,只要坚守不出,明军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办法。被包围的第十天清晨,鲁函正在营帐中休息,突然听到寨外传来阵阵喧哗声。 他心中一惊,以为是明军来袭,连忙起身,穿戴好盔甲,准备迎敌。然而当他走出营帐询问情况时,却得知对面的圭圣军已经退去。鲁函心中犯起了嘀咕,他久经沙场,明白战场上瞬息万变,明军此举必定有诈。 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刻派人出去侦察,过了一会儿,侦察兵回来报告,确认明军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副将在一旁担忧地说: “大帅,明军如此反常,恐怕另有诡计,咱们不可大意。” 鲁函认同地说道:“管他什么诡计,咱们只要守住这军寨,便是大功一件,他们也就拿咱们没办法。” 鲁函这话其实不假,按照常理确实是最优解,这鲁函本是沙场老将,作战经验丰富。只可惜他性格耿直,与张献忠义子在军中产生了矛盾,因此被排挤到这虎踞堡驻守。来到这里后,他心灰意冷,每日喝酒玩乐,对军中事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上心。明军拿他这易守难攻的虎踞堡没办法,叛军那边又因他的背景,也不敢轻易对他动手,如此一来,鲁函在这虎踞堡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前夜,趁着月光洒在虎踞堡外的明军营地时,圭圣军全体将士在谭威的指挥下,趁着夜色悄然撤离虎踞堡。队伍在明亮月光的映照下,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在采药山民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朝着大岭堡进发。 山民对这一带的山路了如指掌,在他的引领下,圭圣军顺利地绕过了一处处险峻的地形,迅速向目标靠近。 此时大岭堡守将心中笃定,认为明军仍在全力包围虎踞三寨,短期内不会对自己这边构成威胁。于是如同往常一样,安排了几个哨兵,便回营帐休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土字营的五十名精锐军士,在夜色的掩护下,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摸近寨门,他们动作敏捷,悄无声息地来到寨墙下,接着他们迅速搭起人墙,最下方的士兵咬紧牙关,稳稳地支撑着上面的战友,上面的士兵则奋力攀爬,这种叠罗汉是圭圣军日常训练科目。 不一会儿,便有军士成功翻入寨内,进入寨内的军士们迅速解决了毫无防备的哨兵,随后等待后续战友汇合后,他们手持利刃,裹脚衔枚朝着卫兵休息的地方摸去,手起刀落,砍杀了卫兵,紧接着,他们用力打开了寨门,这些都是特战科目,大家做起来很顺利。 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左军一千人,如洪涛般迅速涌入,敌兵此时才发现明军的偷袭,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慌乱地敲响了锣鼓示警,然而在这混乱的局面下,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圭圣军的军士们手持特制复合连弩,在张小甲的指挥下,朝着慌乱的敌兵多段覆盖射击,一时间弩箭如雨,敌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小甲见状,掐算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含降: “敌军听着,尔等已然被围,绝无生天,投降者可免一死!” 大部分敌兵眼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跪地乞降,但仍有少数顽抗者,妄图负隅顽抗,煽动复起,结果被弓弩手定点射杀。敌将趁乱企图从后门逃跑,可他刚跑到后山,就被守在后山的军士团团围住,无奈之下,只得乖乖投降。 此次突袭,圭圣军大获全胜,仅仅轻伤了十几人,却歼敌众多。谭威看着眼前的胜利,心中却有些忧虑。为保计划周密,他未曾请示,就怕敌军知晓可能导致整个战局陷入被动,他并未向黄崇报告这一作战计划。 另一边黄崇见圭圣军连续十天按兵不动,这日又突然撤围,不知去向,顿时大发雷霆,怒声说道: “这谭威,到底想干什么?如此不听号令,我定要斩了他,以正军法!” 方光琛见黄崇如此愤怒,连忙劝解道: “黄帅且慢,谭将军足智多谋,他此番行动,想必另有谋划,早前诸多战役,谭将军都是出其不意的,咱们不妨先观察几日,再做定夺。” 黄崇听后,虽心中怒火稍减,但仍气呼呼地说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一次若他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定斩不饶!” 黄崇最终还是等不及了,决定派两千人马试攻虎踞堡,方光琛考虑到虎踞堡易守难攻建议道: “黄帅,虎踞堡地势险要,敌军防守严密,两千人马恐怕不够,依我看增兵至四千,效果会好一点。” 黄崇沉思片刻,觉得方光琛所言有理,虎踞堡勉强也能展开四千人,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虎踞堡上,鲁函一直密切观察着明军的动向,他看到明军换了部队,对身边的副将说道: “这一部明军,弩箭明显不如之前的那队,他们想强攻我虎踞堡,可没那么容易。” 此时黄崇部将曲楚来到虎踞堡前,开始老套的骂阵,试图激怒敌军,引他们出战。然而鲁函不为所动,像看傻子一般看他,坚守不出。曲楚骂了半天,见敌将毫无反应,心中恼怒,遂带队强攻。 第124章 新征六 圭圣军成功突袭大岭堡后,消息封锁的很及时,圭圣军迅速采取行动,将整个大岭堡围得水泄不通,严禁任何消息传出。周边的军寨对此毫无察觉,就连明军主帅黄崇也被蒙在鼓里。 在黄崇看来,圭圣军撤围后便没了踪影,弄不好是中了埋伏,他心中愈发焦急,不停地催促曲楚进攻虎踞堡。 曲楚接到命令,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即准备进攻,虎踞堡地势险要,四周山峦环绕,道路崎岖,常用的攻城重兵器如山炮、攻城塔等,难以运达此处。面对如此困境,曲楚眉头紧皱,思考再三后,决定命弓弩手在前,为步军提供掩护,让步军抬着云梯强行攻城。 虎踞堡上,敌将鲁函密切注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明军的进攻阵型时,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虎踞堡的地利优势,当即利用山区席流的风向,下令寨军将准备好的虚石灰沿寨倾洒。 刹那间白色的石灰粉末如烟雾般弥漫开来,朝着明军飘去,明军将士们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石灰迷乱了双眼,纷纷咳嗽起来,阵脚大乱。 鲁函见状,抓住时机,大声喊道: “弓弩手,放箭!” 一时间寨墙上埋伏好的弓弩手万箭齐发,射向明军,同时鲁函又命士兵们使用木床弩和圆石,朝着密集的明军队伍打击。木床弩威力巨大,射出的弩箭能穿透数人,圆石则利用高度差,如炮弹般砸向明军,明军士兵纷纷倒地。 曲楚见此情形,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他三次组织进攻,均被敌军击退,损失了近三百军士。看着战场上的惨状,曲楚心中充满了挫败感。黄崇得知进攻失利的消息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黄崇来到前线,仔细观察了虎踞堡的地形和敌军的防御工事,不禁摇头叹息: “这虎踞堡如此险要,若不将山炮、抛火车运上去,根本无法攻克。” 方光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了圭圣军为何未贸然进攻虎踞堡,山间崎岖,雾气又大,寨堡依山数道抵墙,就是火炮和烧山都是无济于事的。 圭圣军这边占领大岭堡后,立即对降军进行了审问,通过降军的供述,得知艾丁堡有六百多人驻守,守将为人十分谨慎,每晚都会安排士兵巡逻,谭威分析这一情报后,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营帐内气氛凝重,众人围坐在地图前,仔细研究着艾丁堡的地形和敌军部署。 谭威思索片刻,率先开口道: “这艾丁堡的守将谨慎,突袭和强攻恐怕难以奏效,而且这个堡寨特殊,无法规模列阵,我们需另想办法。” 一名将领提议道:“将军,我们可否趁夜偷袭?” 谭威微微摇头说道: “敌军每晚都有巡逻,我们贸然偷袭,很容易被发现。” 又有将领提出了几个方案,但都被谭威一一否决。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时,谭威提出了个冒险的法子: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挑选勇士装扮成敌军,夜袭艾丁堡。敌军见是自己人,定然不会防备,我们可趁机夺门。” 众人听后纷纷请战,杜风正却问道: “将军,那我们如何得知敌军的联络暗号?” 谭威微微一笑道: “这就需要从降军中寻找突破口了。” 谭威挑选了几名敌军军士,将他们带到营帐内,这些军士见了谭威,吓得瑟瑟发抖,谭威走上前轻声说道: “你们不要害怕,只要你们肯配合我们,我不仅会给你们重赏,还会饶你们一命。否则你们的下场,你们自己清楚,打仗是长官的事,可命却是自己的,你们的家小我已派人暗中寻查,进行了保护。” 最终在重赏与威胁之下,这些军士犹豫了片刻,最终同意配合。 艾丁堡距大岭堡二十余里,路途不算遥远,但山路崎岖,张小甲主动请缨,率领五十名圭圣军军士,换上敌军的服装,扮成敌军模样,朝着艾丁堡出发,谭威则率领二千圭圣军,随后隐蔽跟进,准备随时支援张小甲 。 夜色深沉,张小甲一行人悄然来到艾丁堡寨门前,他手持短刀,紧紧抵住一名敌军军士的后背,低声喝道: “等会儿喊话,若敢耍花样,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那军士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点头。 张小甲示意军士上前喊话,军士颤抖着声音喊道: “我们是大岭堡的,有事进寨。” 寨墙上的哨兵听到后,警惕地回应:“口令!。” 这边及时对到:“风城人晌午吃甚饭?” 那边接:“鞑子烤肉官兵蛋!” 暗号对上了,张小甲心中稍安,然而守将依照调律,却下令过会天亮才开门。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在寨外受冻,熬过这漫长的一夜。寒风吹过,众人裹紧身上的衣物,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心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终于天亮了,守将亲自来到寨门前,大声询问大岭堡的情况,张小甲强忍着内心的紧张,镇定地答出事先从降军口中得知的信息。但守将仍心存疑虑,谨慎地只准五人进寨。张小甲看了看同伴,微微点头,带着三名同伴和那名敌军军士走进寨门。 刚一进寨,那敌军军士突然发难,转身朝着守将跑去,嘴里大喊: “他们是明军,快抓……” 话还没喊完,张小甲眼疾手快,手中长刀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叛变的军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张小甲和三名同伴迅速拔刀,朝着周围的守卫冲去。 外面的圭圣军见寨内情况突变,立刻如猛虎般冲向寨门,张小甲武艺高强,手中长刀舞动,寒光闪烁,瞬间连斩三名敌军。但敌军援兵迅速赶到,狭窄的寨门处,张小甲等人寡不敌众。 一名军士躲避不及,被敌军长枪刺中腹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两名同伴也在混乱中被砍倒。张小甲虽勇猛异常,却也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仍咬牙苦战,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敌军将领一边大声呼喊着组织人手堵住寨门,一边下令弓箭手登上寨门,企图压制住张小甲等人,并阻挡外面的圭圣军,就在张小甲几乎力竭之时,圭圣军的后续部队终于赶到,冲入寨门,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观察哨见此情形,迅速发出信号,谭威在远处看到信号,大声喊道:“弟兄们,冲啊!”随后率领着二千军士全力冲向寨门。到达弩程后,谭威一声令下,一千人迅速举起特制弩,与寨上的敌军对射。 弩箭如雨点飞向敌军,敌军弓箭手纷纷中箭倒地,另一千人则举着盾牌,提着长刀,冒着敌军的箭雨冲向寨门。 寨门处剩余的十多名圭圣军仍在顽强死战,他们与敌军短兵相接,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敌将见形势不妙,心急如焚,着急关门的他令弩手转身,朝着寨门处的明军射杀。 张小甲正与敌军厮杀,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一支弩箭射中了他。他身形一晃,却仍强撑着继续战斗,紧接着肩部又传来一阵刺痛,又一支弩箭射中了他。 第125章 新征七 张小甲重伤濒死之际,战火在他眼中渐渐黯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圭圣军大队人马怒吼着冲进艾丁堡寨门,军士如林,紧紧握住盾牌,手中长刀挥舞。敌兵们面对这突如其来、排山倒海的强大攻势,一时抵挡不住,阵脚瞬间大乱,敌兵惊慌失措,开始溃散。 寨门处已化作人间炼狱,喊杀声震耳欲聋,令人毛骨悚然。场面混乱不堪,弓弩手们在这混乱至极的局势下,完全失去了准头,只能慌乱地胡乱放箭。一时间密密麻麻地飞向战场,双方都有不少士兵在这无差别的箭雨中中箭倒地,痛苦地挣扎着,鲜血迅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圭圣军依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加之精良无比的装备和长期严格的训练,逐渐在混战中占据了上风。他们迅速冲上寨门,在狭窄的寨门通道,肃清了大部分守兵。 敌将眼见大势已去,不甘心就这样失败,率领着亲卫们负隅顽抗,可形势已经无法反转,最终敌将在绝望与无奈之中,跪地投降。 此战过后,圭圣军虽成功取得了胜利,可付出的代价却远超大岭堡之战,张小甲重伤未醒,生死悬于一线,谭威神色凝重地走到担架旁,看着躺在上面昏迷不醒的张小甲,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自责。 看着战场上那一片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的狼藉景象,谭威强忍着悲愤,大声地制止了准备杀俘的军士,军队是要有血气,但更要有人性。战后圭圣军全体将士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阵亡的数十名军士安葬。 将他们的墓碑朝向东北方向,因为那里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家乡。谭威神情肃穆,带领着全体将士,整齐地站在墓碑前,低头鞠躬默哀。虽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谭威还是希望在乱世中,自己的军队能有一丝人性,而不是杀戮机器。 这边拼杀生死,那边岁月如歌,在开州,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北行商队已准备就绪,每一辆马车都装载着满满的货物,每一位商队成员都经过挑选。安盛和陈六子来到谭府,向英娘辞行。 英娘作为主母,自然有自己笼络人心的一套,她嘱咐的说道: “你们此去,路途遥远,定要处处多加小心。此行主要是顺利打通商路,为咱们开州的生意寻个方向,你们的家人我会照顾,且放心上路。” 安盛和陈六子对视一眼,郑重地点头说道: “夫人放心,我等定不辜负将军和您的期盼,定当全力以赴,完成使命。” 随后商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他们按照计划先到静海,再进入辽北,去打通连接满蒙的商路,为谭威今后的事业做好铺垫。半个月后,商队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抵达静海,安盛顾不上旅途的疲惫,脚步匆匆,急忙前往静海谭府。 静海谭府由管家冯雪平负责管理,谭威此前为了加强对静海产业的监管,可谓煞费苦心,做了诸多细致入微的安排,他核定了每年交支开州的钱币数目,确保账目清晰、收支合理。 还特意派了两人,一人专门负责管理钱财,一人专门负责记录账目,让他们相互制约、相互监督,以杜绝任何可能出现的财务漏洞和舞弊行为,毕竟这是自己大本营,必须保证稳定。 此时的安宁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隐约间她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声。她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跑去,当她跑到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安盛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满是感慨,一年未见,妹妹似乎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安宁愣了一下后,猛地扑进安盛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哥哥,真的是你!”安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安盛轻轻拍着安宁的背,眼眶也微微泛红道:“是哥,哥来看你了。” 两人相拥片刻后,安宁抬起头兴奋地说道: “哥哥,我在静海过得可好了。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还学了字,现在已经背完《烈女传》了呢!” 安盛听后,眼中满是欣慰笑着说: “安宁真厉害,哥哥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在开州买了一个院子,等我从北地回来,就接你过去,咱们一家人团聚。” 安宁听了,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在静海未久待,安盛告别妹妹后,踏上了前往山海关的路,因战事紧张,大明满清并不通商,他们这些人所谓的商路,一般都是避开大路和官道的。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很快便抵达了山海关的北山。 此时满清与大明之间战火有复燃之象,山海关作为重要关卡,没有通关许可,寻常人难以通过,当然任何时代,民间的商道却从未真正断绝,位于山海关北侧的满清边口——妙峰口,在暗中成了大家默认的走私通道。 妙峰口的清军守将孟同,这些日子正为哈什纳马贼的活跃而发愁,由于马贼时常出没,骚扰过往商队,导致商队数量锐减,这让孟同油水骤减,他是满清勋贵私下安排在这的合法走私官,若是达不到要求,商队减少,他是不会好过的。 这天听闻有商队求见,孟同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吩咐手下请商队代表进来。安盛带着通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关堡。他心中一直牢记着传闻中满清人的凶恶模样,因此在见到清将孟同之前,心里有些紧张,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可当他真正见到孟同时,却有些惊讶,眼前的孟同,身着清军将领服饰,但面容和气,与中原人并无二致。孟同看着安盛,目光中带着审视,开口询问道: “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安盛稳了稳心神,恭敬地说道: “将军,在下是一名商人,此番带着商队,希望能从贵地通行,前往辽东做些生意。” 孟同听后,微微皱眉道: “如今局势紧张,律令严明,我怎能随意放行。” 安盛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商队所带的货物,皆是辽东百姓生活所需之物。若是能顺利通行,能让百姓的生活方便不少,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着安盛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拿出一包银子,轻轻放在案桌上。 孟同看着那包银子,眼中闪过喜色,他掂量了一下,沉默片刻后,看着安盛语重心长的说道: “辽东百姓确实不容易,我也非偏执之人,对大家都有利的事自然会行些方便,此次看在你言辞诚恳的份上,便放你通行,日后若是有难处,尽管再来找我 。” 第126章 新征八 清将孟同收下安盛奉上的孝敬后,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他不仅热情地为安盛开具了私信,还详细地告知了哈什纳马贼最近的活动详情,甚至贴心地派出一队清兵,护送商队离开自己的辖区。 安盛看着这些年轻的清兵,一路上心中满是好奇,他发现这些清兵与中原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不仅能流利地说中原话,而且性格开朗,一路上爱说笑,氛围十分融洽。 在与清兵们的交谈中,安盛得知,大约从崇祯元年开始,满清便积极推行汉化政策,除了老汗王本身就是大明龙虎将军外,投降依附的汉臣积极推进满清朝廷汉制,所以如今很多满人在生活习惯和语言交流上,都和中原人愈发相似。 护卫队护送商队走了一段路程后,即将返回,清军小校一脸认真地走到安盛面前,关切地提醒道: “安掌柜,前方道路复杂,哈什纳马贼猖獗,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难事,凭借将军给你的私信,可以去最近的寨堡求援。” 安盛感激地看着小校,连连点头道: “多谢军爷提醒,我们定会谨慎行事,这点心意请兄弟们喝茶。” 说罢塞了一包碎银子,那小校也知趣告辞。 安盛的商队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一路平安顺遂,并没有遇到哈什纳,按照谭威提供的联系方式,他们先后与福余、泰宁的大商家取得了联系,这些大商家热情好客,对安盛的商队盛情款待。 在与李七之前固定客户的贸易往来中,安盛的货物销售一空,赚得盆满钵满,这让安盛尝到了甜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探索欲望。他觉的既然已经打开了这一片市场,为何不再继续北行,尝试开辟新的商路呢? 于是安盛决定继续前进,当商队到达泰来后,所剩货物已经不多,但安盛心中另有打算,他没有卖掉最后的货物,而是带着十几名得力随从,朝着兴安府进发。路上安盛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他知道拓展新商路可是了不得的功劳。 到了兴安府,安盛发现自己带的货物在这里成了稀世珍宝,果然不出他所料,满清与大明毕竟对峙,南货在北地肯定稀缺,而且越往北越珍贵。他懂得人脉的重要性,精心挑选了些上等的丝绸、茶叶,作为礼物送给了这边守将的家眷。 守将夫人收到礼物后,十分高兴,作为回礼,也赠给安盛几支上好的野山参,安盛看着这支山参,心中暗自惊喜,他知道这人参的价值不菲,同时也感受到了这边的人心更纯粹,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在兴安府的边市上,安盛用剩余的茶砖与人交易,不仅换回了不少人参,还意外地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有人告诉他,在兴安岭北,有数个尚未臣服的野人女真小部落,这些部落手中可能藏有千年野山参。 安盛听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探索欲望,若是能找到这些部落,获得千年野山参,那这次北行可就真的赚大发了。可陈六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起初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他担忧地与安盛说: “安掌柜,那兴安岭北部可是荒蛮之地,又有未臣服的部落,咱们就这么贸然前去,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安盛拍了拍陈六子的肩膀,充满了年轻人的自信说: “陈大哥,咱们出来闯荡,不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吗?这可是千年野山参啊,若是能找到,咱们这一趟就值了,眼看已经走到这里了,若是走上两步,兄弟我不甘心呀。大不了咱们聘请熟悉情况的当地人做向导,不会有事的。” 陈六子看着安盛那贼亮的眼神,最终还是经不住安盛的劝说,咬了咬牙说道:“好,那咱爷俩儿就去闯一闯。” 商队休整一日,两人带着部分随从,聘请了一位熟悉当地情况的当地人作为向导,骑上山地马,缓缓朝着兴安岭茫茫林海进发 。 安盛小队骑着马,从兴安府进入山北的原始森林,一踏入这片神秘的森林,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绿色迷宫,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使得森林内部光线昏暗,四周弥漫着迷雾。 就这样他们在林中艰难地行进了两天,令众人失望的是,向导所知道的那些野人女真部落可能驻扎的营地,均已废弃,向导无奈摇头解释道: “这野人女真部落向来居无定所,他们总是随着季节和猎物的迁徙而不断转移营地,咱们运气不好,没碰上他们。” 安盛听后心中满是失落,但他并未放弃,带着众人继续向北寻找,又过去了一天,他们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四处探寻,却依旧没有找到目标部落的丝毫踪迹,此时众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已消耗殆尽,安盛思索再三,最终决定返程。 返程途中没有了任务,大家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这片森林里动物众多,为他们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几个圭圣军出身的小伙,凭借着精湛的箭术,打到了梅花鹿等猎物。 当遇到水獭时,向导兴致勃勃地介绍水獭的肉质鲜美,要是能抓到几只,那可真是一顿美餐,几人欲动,不过向导紧接着神色一凛提醒众人,可别光顾着高兴,这林子里猛兽也不少,打猎一定要谨防惊扰猛兽。 众人一边听着向导的话,一边寻猎,一边继续前行,就在趟过一条灌木丛时,一只身形庞大的黑瞎子突然从树林中窜了出来,巨大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双眼闪烁着凶狠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众人见状,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搭弓射箭,向导却连忙阻拦道: “千万别轻举妄动,这黑瞎子皮糙肉厚,要是射不中要害,反而会彻底激怒它,到时候咱们可就麻烦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几支箭却莫名地射向了黑瞎子,队伍中有些慌乱的随从,在紧张之下贸然放箭。黑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失控狂怒地朝着众人扑来。 安盛等人见状,急忙纷纷射箭阻拦,可慌乱之中,射出的箭大多未能射中要害。黑瞎子凭借着惊人的速度,瞬间就冲到了众人面前。一名随从的坐骑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将随从狠狠地抛在了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东北面的林子里突然射出几支雕翎箭,不偏不倚,正中黑瞎子的心窝。黑瞎子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随后轰然倒地,安盛等人惊魂未定,纷纷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林子里走出几名手持长弓的强壮汉子。 第127章 新征九 慌乱过后,向导一眼便认出前来的是野人女真人,他激动的连忙告知安盛: “安掌柜,那位领头的便是阿勒坦,他乃是野人女真一部落的头领。” 安盛听闻,心中一动,仔细打量着阿勒坦,见他身材魁梧,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野性,阿勒坦此时看清后,热情地朝着安盛等人挥手,邀请他们过去。 安盛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走上前,恭敬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尊敬的阿勒坦头领,在下安盛,从中原来,此番前来,带了些中原的好茶和布匹,希望能与贵部落互通有无。” 向导通译后,阿勒坦看着安盛,微微点头,他正是谭威初到时遇到的黑衣骑手。这些年他的部族北迁受阻后,又回到了兴安岭南麓,经过不断地收容落单女真人,如今部落人丁兴旺,力量也日益增强,阿勒坦也自信了许多。 阿勒坦热情地伸臂膀说道: “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既然来了,就到我们营地好好休息一番,顺便也看看我们的货物。” 向导通译后,安盛连忙道谢: “多谢头领救命之恩,若无头领出手,我们今日怕是性命不保。” 阿勒坦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们山里人并非野人,你们远道通商,自然是我等的朋友,不必客气。” 随后众人跟随阿勒坦行了半日,在一处无法发觉的山坳里,进入了营地,部落里的族人纷纷围了过来,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但那一张张质朴的笑脸,让气氛显得格外热闹。 安盛等人拿出剩余的货物,麻布、茶叶、盐铁和针头线脑都有,瞬间引得野人女真的女人们兴奋不已,她们眼中这些就是珍贵如金银,叽叽喳喳地交流个不停。 这时一位会点中原话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看着安盛等人的货物说道: “这些货确实不错,只是数量太少了,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中原商人常来我们这里,我们部落有大量的山货,像人参、貂皮、鹿茸等,品质都极佳。不过我们也急需布、铁、盐等生活用品。” 安盛听了,心中暗自盘算,原本他想着利用这里地处偏远、物资流通不畅的情况,以低价收购这些珍贵的山货。但听了中年人的话后,他心中有些犹豫,一方面想要获取更大的利润,另一方面又担心因价格不合理而错失这次交易机会,也破坏了与部落建立长期贸易关系的可能。 思索片刻,安盛抬起头,看着中年人,真诚地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边市行情来谈交换方式。” 中年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认可,随后两人开始仔细商讨具体的交换细节,从货物的数量、质量到交换的比例,每一项都认真斟酌。安盛发现,这个中年部落男子身份不低,连头领都遇事相询,不过这里的人参、貂皮等山货,品质确实上乘,而且实际折算价格相比兴安府低了很多。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致,开始进行交换。部落的族人帮忙将货物搬来搬去,整个营地一片忙碌。安盛看着自己换来的大量优质人参、貂皮等,心中满是喜悦。而野人女真部落的人们,也得到了他们急需的布、铁、盐等生活用品,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交换完毕后,双方皆大欢喜。 夜幕降临,野人女真人的营地中燃起了熊熊篝火,跳跃的火苗将整个营地照得通明,也映照着人们热情洋溢的脸庞,部落生活就是如此简单。部落族人热情地款待着安盛等人,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 整晚上歌声、笑声、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非凡,众人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畅饮美酒,尽情享受着收获。 阿勒坦和族里的老人们兴致颇高,他们端着大碗酒,与商队的众人轮番碰酒。安盛本就不胜酒力,在喝了六七碗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实在喝不下了,连忙摆手说道: “各位,实在对不住,我酒量有限,再喝就要失态了。”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也不过于苛求,放过了安盛。 酒兴正浓之际,男人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一场精彩的摔跤按照传统开始了。乌扎拉站了出来,他身材魁梧,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在篝火的映照下更显威猛。他目光扫视着商队众人,大声发出挑战: “各位中原的朋友不要误会,这是我部落的节目,有没有敢与我较量一番的?” 陈六子性格豪爽,听完向导通译后,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大声回应: “我来会会这位勇士!” 两人走到场地中央,互相打量着对方,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沉稳,眼神紧紧锁定着对方,寻找着破绽。一番试探后,两人都摸清了对方的实力,知道遇到了劲敌,于是直接极限拉扯。 陈六子在淮海一带也是草莽出身,摔跤自然拿手,可遇到部落野生汉子后,才知道什么叫野性,乌扎拉攻势猛烈,连续使出几招,试图快速摔倒陈六子,但陈六子也毫不示弱,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一次次巧妙地化解了危机。 几个回合下来,乌扎拉见几招未能取胜,心中暗自佩服陈六子的实力。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谭威的那个绝招。他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巧妙地运用腿部力量,猛然发力,将陈六子摔倒在地。 周围的族人顿时欢呼起来,为乌扎拉的精彩表现喝彩。乌扎拉的妻子满脸笑意,她走上前,端着一碗酒,递给陈六子,同时竖起大拇指,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道:“你,厉害!” 陈六子也不气馁,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乌扎拉称赞道: “你这招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哎,若是我老大在场,你可不一定赢他,你这招他也会。” 向导喝多了懒得翻译,就只一个劲儿的说厉害,尽管陈六子输了比赛,但他在比赛中展现出的了得身手,赢得了野人女真人的尊重。众人纷纷围上来,向他敬酒,陈六子盛情难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最终喝得大醉。 安盛正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这鲜鹿肉和熊腰子在大明可是珍馐,这次不吃回到大明可就少见了。这时部落里的萨仁娜抱着孩子,缓缓凑到他身边。萨仁娜如今已为人母,当年谭威南行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那时正值部落逃窜的低谷期,幸好老天保佑她顺利生下了儿子,野人女真部落对婚姻看得开,而萨仁娜又是在部落低谷期生下的孩子,之后部落开始繁盛,所以整个部落对她们母子极好,认为是这个孩子给部落带来了福气。 部落里长老大叔按照中原习惯,为孩子取名谭福,又依照野人女真人的习惯,取名多拉尔。萨仁娜此时看着安盛,吃力地用中原话说: “孩子…… 孩子、父亲、汉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眼中满是对孩子的慈爱。 第128章 新征十 萨仁娜一边向安盛说着,一边摇晃怀中抱着的孩子,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远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谭威相识的那段美好时光。在这些时日里,谭威送的工作证成了她最珍贵的宝物。 那卡片十分神奇,能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图案,萨仁娜时常拿出它,反复端详,仿佛谭威就在眼前。为了保佑孩子平安,她特意将工作证放在香囊里,挂在孩子的脖子上。 当萨仁娜看到从中原来的安盛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亲切感,她抱着孩子,缓缓走到安盛面前,安盛看着萨仁娜怀中可爱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你说孩子父亲是中原人,他如今在何处?” 萨仁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轻叹了口气道: “他、中原,我、不知道。” 安盛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后可以替你打听?” 萨仁娜微微低下头,努力分析安盛说的意思,他跟长老大叔学的汉话不多,仅仅够些简单交流,许久后她轻声道: “名字、谭威。” “谭威!” 安盛震惊不已,手中的酒差点掉落。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萨仁娜,急切地问道: “你说的谭威,高个方颅,宽腰阔背,凤眼剑眉,鼻尖有颗红痣?” 萨仁娜听着安盛的描述,眼中泛起泪光,连忙点头: “是,是他。他有,一,能着火,铁匣子。” 说到这里,安盛心中愈发确定,他见过一次谭威的打火机,眼前这个孩子的父亲,应该是自家将军谭威。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为将军的经历感到传奇,又为能在这里遇到将军的亲人感到欣喜。 部族之人听闻安盛是谭威的部下,整个营地瞬间沸腾,那些曾与谭威并肩作战的汉子们,纷纷端着酒杯围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向安盛敬酒,口中不停地说着对谭威的思念与敬佩。安盛被这热情的氛围所感染,不再拒酒,他不能给谭威在这里丢人,很快便醉倒在地。 萨仁娜看着醉倒的安盛,心中五味杂陈,此时摆在她面前有两个艰难的选择:一是跟随商队去南方,与朝思暮想的谭威团聚,让孩子能在父亲的身边成长,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二是留在这个熟悉的部落,这里有她的族人,有她生活多年的回忆,孩子也能在这片土地上延续部落的血脉。两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很是纠结。 直至后半夜,萨仁娜依旧没有做出决定,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这无尽的纠结中,迷迷糊糊地睡去。萨仁娜在睡梦中梦到了很多,她梦到自己踏上了前往中原的路途。 梦中的中原繁华热闹,数不尽帐篷连绵在城池里,大家都穿着上好的羊毛袍子,到处都是买卖山货的商人,她抱着孩子,急切地穿梭在人群中,四处寻找谭威的身影。 终于她看到了谭威,谭威正满脸笑容地站在那里,可当她满心欢喜地跑过去时,谭威却只是紧紧抱着孩子,对她视而不见,谭威身旁还站着一位中原女子,那女子眼神冷漠,突然伸出手,用力将萨仁娜推倒在地。 萨仁娜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要呼喊谭威,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更让她绝望的是,孩子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萨仁娜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孩子,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梦中放声大哭。 凌晨的萨仁娜从梦中哭醒,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这时她听到小福的大哭声,原来是尿湿了,正难受地哭闹着。萨仁娜连忙抱起小福,换了尿布,心中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营地,安盛一行陪着部落长老,早早地来到萨仁娜的住处,他恭敬的对萨仁娜说道: “夫人,我来带您和小福回中原,您和孩子也该和将军团聚了。” 向导通译后,萨仁娜微微摇头,坚定地说: “安掌柜,谢谢你的好意,但这里,这个部落才是我的家,我不离开。” 安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萨仁娜会拒绝,于是极力劝说: “夫人您不知道,谭将军如今在开州做了大官,生活十分优渥,您和孩子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一家人也能团团圆圆的。” 萨仁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安掌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部落里的族人都是我的亲人,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安盛见萨仁娜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作罢,他从怀中拿出此行的部分获利现银,递给萨仁娜说道: “这是给夫人和小福的,希望他能用这些买些用品。” 萨仁娜没有推辞收下了,随后她又询问了些谭威的近况,安盛斟酌着言辞,择要相告,略去了谭威成亲之事,对于将军家事,安盛肯定是偏向谭威的。 安盛的商队北行之旅收获颇丰且异常顺利,他们不仅与野人女真部落达成了良好的贸易合作,还开辟了新的商路,满载而归。与此同时,在战场上,谭威的圭圣军正按照既定计划行动。 他们巧妙地利用计谋,成功骗开了彼德堡和踏马堡的寨门,攻破了这两座寨子。随后圭圣军又马不停蹄地回师陌陷堡。 陌陷堡的守将谨慎,探马布防,所以得知彼德堡和踏马堡被攻破的消息后,加强了防守。当圭圣军试图偷袭时,被敌军严密的防守挡了回来,谭威站在阵前,看着坚固的陌陷堡,眉头紧锁,他不愿贸然强攻,只是下令将陌陷堡围困起来。 张小甲经过吕智安的手术,已经苏醒,他躺在担架上坚持参加军前会议,这一点谭威默认同意了,营帐内校尉们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如何攻克陌陷堡,谭威分析道: “敌军如今决心死守,寨堡封闭,若我是敌军主帅,定会在守寨同时,支出兵力,袭扰我们的后勤粮草。” 徐悠听后,站起身说道: “将军,依我看,我们必须想办法对战敌军主力,才能彻底拿下陌陷堡,不然拖延下去,于我军不利。” 赵国强却满脸担忧,他说道: “将军,陌陷堡地势险要,敌军防守严密,主力都在寨前防御,若强攻,咱们圭圣军定会损失惨重啊。” 众人各抒己见,讨论得十分激烈,全然不知联军那边都快急疯了。 与此同时,虎踞堡大营前,方光琛匆匆走进营帐,带来了一个消息: “诸位,有好消息,我们终于找到了圭圣军的下落。” 随后公告了最新军情,众人听后,表情各异,却无人接话,只有黄崇因谭威此次行动未请示而大发雷霆,他怒目圆睁大声追问: “谭威现在何处,他如此贻误战机,不怕军法无情吗!” 第129章 新征十一 谭威心中自有一番盘算,他并非故意违反军法,而是精心打造一个鲁莽的人设。吴三桂此次率领恩圣军领衔的新营,前去平定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残部,想彻底解决他们复起的可能,其心思众人皆知。 他一心想给干兄弟黄崇、方光琛等人创造立功的机会,同时还企图远程孤立谭威。吴三桂自恃聪明,深谙聪明人之间容易产生龃龉的道理,故意让黄、方二人领导谭威,却万万没有料到方光琛的投机本性以及谭威精湛的演技。毕竟在大多数聪明人眼中,虽不喜欢与同样聪明的人打交道,但对莽夫往往会放松警惕。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也逐渐明朗,明军已经成功包围了虎踞、陌陷等寨堡,攻城所需的重武器也在陆续运往战场,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推进着。谭威到后与黄崇的这一次会面至关重要,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调整好表情,前往黄崇的大营。 一进入大营,谭威便察觉到黄崇脸色不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火药味。但他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向黄崇详细汇报了近期的战况,谭威条理清晰地说道: “黄帅,此次作战,我军先突袭大岭堡、艾丁堡,后又成功拿下彼德堡和东河。未提前通报作战计划,实再是担心敌军细作截获消息,从而影响奇袭的隐蔽性。前锋军在战场上本就需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置作战安排,方能抓住战机。” 黄崇听着谭威的汇报,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 “谭将军,我虽认可你此次奇袭的战术,但你要明白,大军远征,军队必须号令统一,这是铁律。” 谭威连忙点头称是,是自己考虑不周,又趁机进言: “黄帅所言极是,为了确保作战信息的安全传递,我有一建议。咱们可采用秘密联络的方法,以《千字文》为例,通过页、行数、列来传递数码密信。各军设专人负责译录,如此一来,便能极大地确保通信安全。” 黄崇听后,眼前一亮,但一想到谭威这家伙就来气,随后瞥见方光琛的眼色,便称赞道: “此方法简单实用,甚好!不过,为防敌军破解,咱们需定期更换密信所依据的书籍。” 谭威见黄崇认可了自己的建议,心中稍安,接着便为自己的 “擅自行动” 赔罪: “黄帅,彪下此次未及时汇报,是彪下的过错,还望黄帅惩戒。” 黄崇看着谭威,心中对他的鲁莽人设愈发深信不疑,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我理解你也是为了战事着想。” 经过这番交流,黄崇认定谭威是个只为打仗的莽夫,反倒对他的人设颇为喜欢。 之后黄崇话锋又一转,神色忧虑地说道: “谭将军,如今本帅主要担忧的还是军粮问题。大军在外征战,粮草补给至关重要,这破地方山川无路,粮草难以跟进呀。” 谭威早有准备,连忙说道: “黄帅放心,我军攻破的四寨皆有存粮,而虎踞三寨的存粮更为可观。只要合理调配,短期内军粮不成问题。” 谈到敌军态势,黄崇眼中闪过一丝自信说道: “敌军如今龟缩在寨中,不敢出寨迎战。虽说这增加了我们攻城的难度,但也让他们陷入了被动挨打之局。我军可对其封锁,逐一击破。若敌军胆敢出寨,那便在寨外围歼,让他们有来无回。” 谭威在一旁认真倾听,不时点头表示赞同,那点后世的阿谀之学,全用上了。 随后阵前军议又谈及敌军主力,黄崇满是不屑地说道: “那敌主将胆小如鼠,只敢在远处州城遥控指挥。有这样的主帅,敌军焉能不败?我看呐,这战事的胜利,已然在握。” 黄崇、方光琛与谭威等将领围坐在营帐内,就当下的战局展开了商议,一番讨论后,所有人达成共识,决定让谭威率先攻打陌陷堡。同时恩圣军和新营则负责围住虎踞三寨,并且特意留出一个口子,意图引诱敌军出兵救援,从而在野外将敌军一举歼灭。 谭威领命后,迅速回军,一回到自己的营帐,他便立刻召集赵国强等一众将领,商议攻打陌陷堡的具体策略,营帐内气氛凝重,众人都在思考着破敌之策,这时杜风正开口提议道: “将军,咱们不妨先派降将前去劝降,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陌陷堡,那自然是最好。若劝降不成,咱们再强攻也不迟。” 谭威听后,微微点头,觉得此法可行,便道: “杜参赞所言极是,就劳烦你去挑选合适的降将,向他们交代好。” 杜风正领命准备离开,刚走到营帐门口,又转身说道: “将军,还有一事,如今俘虏众多,管理起来负担颇重,这该如何是好?” 谭威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此事需询问主帅的意见,我打算会后向主帅细讲新的联络方法,届时再一同商议此事。” 谭威可不想让这些麻烦事栓住自己,正好可以把这些活军功“贿赂”给黄、方二人,让自己看起来很懂事,至于圭圣军的赏金,谭威自己负责,私下清抄的寨子,只有他知道多富。 第二天四名被挑选出来的降将,在杜风正的安排下,来到了陌陷堡前。此时堡内的守将正因被明军围困多日,且派出去的探子一直未归,心中忐忑不安。 当他看到其他四寨的守将竟都站在明军阵营中时,顿时大惊失色,心中隐隐意识到,其他寨子恐怕已经失守了。 降将们看着城墙上的守将,纷纷大声喊话: “兄弟,你看看如今这局势,官兵势大,咱们根本无法抵挡。若继续坚守,不过是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不如投降,还能保全大家的性命。” 谭威也骑着马走上前,高声表明自己的身份: “守将听着,我乃圭圣军谭威,你也看到了,如今你已被重重包围,毫无胜算。我军无非再浪费些时日而已,胜败已经明显,为了你手下的弟兄们着想,莫要再为流贼守忠了,投降!” 城墙上的守将听着众人的劝降,犹豫不决,他的心中十分纠结,一方面担心投降后自己和手下的命运,另一方面又知继续抵抗下去,结局必定悲惨。这时他的手下们纷纷跪地,苦苦请求投降: “将军,咱们都想回家了,闯王和西王不都逃逸了吗,咱们为了他们一句话而傻等着干嘛,求您为弟兄们考虑考虑。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啊!” 守将看着军心已散的部下,心中一阵悲凉,他长叹一声,看向谭威大声问道: “谭将军,你斩杀建奴两王,我等真心佩服,你来说,若我投降,你能否保证我手下弟兄们的安全?” 谭威肃声回应道: “我谭威以性命担保,只要你们投降,必定保你们周全!” 守将又沉默了片刻,最终在大势所趋之下,他无奈地传令打开寨门,全军投降。 第130章 新征十二 陌陷堡守军投降后,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重大转变。黄崇率领的新营、方光琛带领的圣恩军以及谭威指挥的圭圣军,三军迅速合围虎踞三寨。 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下,旱泊堡、饮马堡的守将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全手下将士的性命,相继选择了投降,可剩下的虎踞堡的守将鲁函却态度坚决,拒不投降。 鲁函乃老陕人,其家族根基在关中地区,而关中此时正处于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势力范围之内,鲁函曾因得罪过张献忠义子,且与陕甘老营的将领不和,所以他心中十分清楚,一旦自己投降,家族必定会遭受牵连,面临灭顶之灾。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无比的决绝,甚至当副将向他提出投降建议时,鲁函怒目圆睁,心中的恐惧与愤怒瞬间爆发,直接拔剑斩杀了这位有降意的副将,以此表明自己死守虎踞堡的决心。 虎踞堡在三寨之中,兵力最为雄厚,各种防御设施也极为完善,堡内有稳定的水源,储备的粮食更是足够支撑两个月之久,这让鲁函有了坚守的底气。 大明军见劝降无果,无奈之下,开始攻伐,方光琛主动请缨,向黄崇请战,希望由圣恩军作为主攻力量,新营和圭圣军则负责协助作战,黄崇本意是打算消磨圭圣军的,但是又怕战况拖延,谭威人且不多,就同意了方光琛的请求。 曲楚自荐作为先锋,接到任务后,便开始了精心的准备。他花费数日时间,组织士兵将三架炮车运到了战场前沿。炮车就位后直接下令开炮,炮弹如雷霆般朝着虎踞堡飞去。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逼逗,虎踞堡的防御工事异常坚固和复杂,除了寨墙外还有沙土层,炮弹对敌军造成的实际杀伤不大,目前配有的山炮都是小型的,最多给敌军带来一些心理威慑。 鲁函站在寨墙上,看着明军的炮击,脸色阴沉。他虽然不惧怕,但也不能看着对面的明军嚣张,当即下令发射城头炮进行反击。子母炮威力尚可,炮弹在明军阵营中犁开,顿时硝烟弥漫,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曲楚见状,心中焦急,又出一计,他命士兵们准备特制油箭和火箭,朝着虎踞堡射去。一时间箭雨如蝗,带着熊熊火焰飞向敌军。但鲁函早有防备,虎踞堡的寨堡表面涂满了厚厚的泥土,且堡内储备了大量的泥沙。敌军士兵们迅速行动,用泥沙成功将火焰扑灭,让曲楚的计划落了空。 徐悠见此情形,主动请缨,率领一千圭圣军弩手逼近寨墙,弩手们训练有素,迅速列阵,轮番射击。密集的弩箭如雨点般朝着寨墙上的敌军射去,敌军纷纷躲避,一时间,敌军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方光琛见时机不错,果断下令进攻,两营圣恩军新军迅速响应,他们喊着口号,抬着长梯朝着虎踞堡冲锋而去。在弩手的掩护下,他们趁势将长梯搭在了寨墙上,准备攀爬。 可那敌军也不甘示弱,鲁函指挥着士兵们,用长长的钩竿用力掀翻明军搭在墙上的木梯。那些正在攀爬的军士们,随着木梯的翻倒,纷纷掉落。而虎踞堡下的地面上,布满了铁蒺藜和竹剌。掉落的军士摔在上面,非死即伤,战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凄惨的哀嚎声 。 敌将鲁函站在虎踞堡的寨墙上,密切注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大量明军集聚在寨墙外,准备发起新一轮进攻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果断命军士抛下擂木滚石。 巨大的擂木和圆滚滚的石头如奔流般朝着圣恩军砸去,寨堡位置高,这些擂木滚石威力巨大,顺着山坡滚到之处,圣恩军的士兵纷纷躲避不及,被砸倒在地,进攻的脚步顿时受到了极大的阻滞。 方光琛站在阵前,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心中满是不甘,这是他本来看好的时机,本想着能一举拿下,却没想到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收兵。回到营帐,黄崇看到方光琛满脸沮丧,沉思片刻后提议道: “方帅,敌军寨门防御薄弱,咱们集中火炮射击寨门,或许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方光琛听后,本想反驳,可是又觉得此计可行,大不了多轰几日,于是依计再次组织进攻。 所有便携的山炮集中被推到了阵前,随着一声令下,炮弹朝着虎踞堡的寨门飞去。然而,虎踞堡的寨门乃是多层结构,异常坚固,其后还有马墙和沙石瓮壁。山炮的炮弹虽然威力不小,但仅仅只是把寨门轰碎,门后一堆沙石依旧阻挡。 方光琛身边的王猛见状,心急如焚,他带领着一队士兵,呐喊着朝着寨门冲锋而去。可敌军早有防备,用叉竿、钩竿对着冲锋的明军一顿猛击。 王猛的队伍瞬间陷入混乱,士兵们纷纷受伤倒地,圣恩军伤亡惨重,方光琛看着这惨烈的场景,心中一阵刺痛,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收兵。 此时寨内的敌军虽然凭借着坚固的防御工事抵挡住了明军的进攻,但伤亡也不少了。鲁函站在寨楼上,看着疲惫的士兵们,眼神中透着一层死灰。 他已无路可退,唯有死守,只要明军受不了拖延,就会退兵,作为老牌流贼,他太清楚明军的揍性了,于是不断鼓舞着士气,让守军也做好了顽抗到底的准备,但他不清楚眼前的数万联军,可是大明如今不一样的存在。 次日清晨圣恩军的营地中,士兵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沮丧,士气低落至极。新营见状,决定发动新一轮的攻势。曲楚头绑敢死头巾,带着新营的将领,精心布置了作战计划。 他先用山炮、连弩进行掩护,随后派出龟车,试图凭借龟车的坚固防御,拿下寨门,然后清理出一处连接地,为后续援军过来打基础。龟车缓缓朝着虎踞堡移动,看起来坚不可摧。 但是敌军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他们便意识到了龟车的威胁,鲁函下令扔下火药桶、火油,瞬间火药桶在龟车周围爆炸,火油燃起熊熊大火,将龟车团团围住。 龟车内的多数军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大火吞噬,龟车也在大火中被烧毁,大明军的这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圭圣军的军士们在一旁目睹了这惨烈的战况,各校尉纷纷感慨谭威当初不愿强攻的先见之明。这两天来,谭威一直在营帐中苦苦思索破敌之策,他按照科学的统计测算,虎踞堡守军经过这几天的战斗,箭矢火药应该不多了。 利用这一信息,考虑了很久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的打法。心中有了主意后,谭威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大帐,准备向主帅黄崇献上自己的计策。 第131章 新征十三 黄崇和方光琛在营帐内,满脸愁容,这虎踞堡久攻不下,让他们心急如焚,崇祯还依仗此战捷报,用来压制朝中异议呢,吴三桂抵住复起的李自成,就是为了给他俩争取时间。 两人正唉声叹气之时,听闻谭威求见,且称有破堡之计,瞬间来了精神,连忙传令让谭威进来。谭威大步走进营帐,见黄崇和方光琛满脸期待,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二位军帅,这虎踞堡之所以如此难攻,关键在于地势差太大。敌人占据高处,居高临下,我军若一味强攻,必定会折损大量精锐。依我之见,咱们可在寨门外修筑一座高台。待高台建成,派弩手和炮手在高台上平视而攻。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有效压制寨堡城头的敌军,还能俯瞰寨堡内部,进而实现定点炮轰。待敌军无法在寨头立足时,咱们再行强攻,胜算便会大增。” 方光琛听后,眼睛一亮,连忙补充道: “此计甚妙!若将床弩火箭也置于高台之上,那威力更是不容小觑,定能给敌军辎重仓库造成更大的打击。” 黄崇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此计虽好,只是修筑高台恐怕费时费力,会耽误不少时间,而且离得太远效果不好,离得太近,敌军怕是要骚扰破坏。” 谭威上前一步道: “黄帅,眼下我军强攻难以奏效,若想拿下虎踞堡,此乃最稳妥之法。虽然耗费些时间,但能最大程度减少我军伤亡,还望黄帅三思。” 黄崇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此计,决定当晚就开始行动。 此前两天的苦战,明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毫无进展。而敌军那边也伤亡惨重,寨中的医药储备本就有限,经过连日激战,伤兵数量大增,物资早已捉襟见肘,许多伤兵的伤口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处理,开始溃烂,发出阵阵恶臭,状况凄惨无比。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明军营地却一片忙碌,士兵们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悄悄行动。他们扛着工具,搬运着土石,朝着虎踞堡寨门方向进发。敌军的哨兵发现了明军的动静,赶忙报告给鲁函。 鲁函得知后,心中一惊,连忙登上寨墙查看,只见明军正在修筑工事,他顿时意识到明军的意图,心中懊悔不已,暗暗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点防备。 第三天清晨,天色渐亮,敌军再次望向寨门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明军已经筑起了半丈高的土台,而且土台还在不断增高。 鲁函心急如焚,若让明军的计划得逞,虎踞堡危在旦夕,他赶忙下令放城炮攻击筑台的明军,城炮威力有限,且山间地形不利于对轰。明军也早有防备,他们运来树木,在土台前挖坑立树,并且堆土而屏障。这些木桩如同盾牌一般,抵挡了弩箭,土堆也减少了城炮的威胁,各种手段结合,消除了敌军对筑台军士的威胁。 鲁函看着明军有条不紊地应对,心中又气又急,他几次想率军冲出去阻止明军修筑高台,但一想到明军的弓弩手在侧,心中便有所忌惮,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双方紧张的关注下,土台不断增高,士兵们日夜奋战,轮流休息。数日后,终于木桩土台超过了寨门,顶部宽敞,可容纳数十人。站在这高台上,寨内的情况尽收眼底,敌军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方光琛见土台修筑完成,心中大喜,立即下令迅速在高台坡顶安放床弩、火炮。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亲自登台指挥攻击。站在高台上,方光琛俯瞰着虎踞堡内的敌军,眼神中透露出兴奋。随着他一声令下,明军的床弩与火炮齐发,朝着寨内猛轰。 床弩发射出的巨大弩箭,带着烈火,直插寨中仓廪,火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专门集中轰击密集处,炮弹掀起滚滚烟尘,土石飞溅。寨内空间本就狭小,敌军在这猛烈的攻击下,无处可藏。 敌军四处奔逃,不断有人被弩箭射中,被炮弹炸死炸伤,一时间惨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伤亡不断增加,行动也受到了极大限制,明军凭借着高台的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 黄崇随后也登上高台,他仔细观察着寨内敌军的动向,心中迅速盘算着下一步的策略,片刻后他下令派军佯攻,意图引敌军现身。先遣队接到命令,呐喊着朝着寨门冲去。 敌军见明军来袭,以为明军要强行攻城,纷纷从隐蔽处现身,准备迎战,然而这只是明军的诱敌之计。高台上的弩手早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当敌军一现身,弩手们便趁机射杀。 敌将鲁函站在寨墙上,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明白虎踞堡已经守不住了,此时他对其他的各部流军在关键时刻不支援自己痛恨不已,在这绝境之中,他心一横,决定率残部趁夜突围。 三更时分,虎踞堡的寨门突然打开,残军如破蛹般扑出,他们呐喊着,试图冲破明军的包围,然而明军早有防备,高台上火把齐燃,瞬间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敌军暴露在火光下,无处遁形,高台上的弩手和箭手们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朝着敌军射去。敌军在这强大的火力攻击下,纷纷倒下,没有一人能够突围成功。鲁函身先士卒,奋力拼杀,但终究寡不敌众,身中十余箭,当场命绝。 谭威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他看着敌军勇猛的冲锋,不禁叹息道: “敌军如此勇猛,若有援军相助,这场胜负还真难以预料。” 身边的方光琛低头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明军进入虎踞堡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忍直视,堡内满是伤兵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士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沉重的神色,战争素来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虎踞堡失陷的消息传到张献忠耳中后,他顿时大怒。此时的他,已经撕破脸又反了,如今正在进军达州,听闻鲁函兵败战死,他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鲁函的家族身上。他下令将鲁函家族中的男子全部斩杀,女子则充为营姬,手段极其残忍。 明军夺取虎踞堡后,士气大振,乘胜进逼风州和巴中。与此同时,开州谭府,一片忙碌与喜悦,别院的房间内,英娘指挥稳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碌不堪,最终经过漫长的等待,一声清脆的哭声响起,谭府的第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第132章 新生命 英娘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祝儿,脸上洋溢着提前释放的母爱,云琴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到侍女和嬷嬷都围在小丫头周围,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英娘抬起头,与云琴对视一眼,轻声说道: “云琴妹妹,你看祝儿这模样,到底像谁呢?” 云琴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祝儿说道: “我瞧着,祝儿眉眼间像极了阿郎,那股子英气,以后定是个巾帼英雄。” 英娘听后,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同时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自己腹中胎儿的胎动,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正说着祝儿在睡梦中动了动,随后 “哇” 的一声哭闹起来,英娘连忙抱起祝儿,轻声哄着: “乖,祝儿不哭。” 一旁的使女赶紧上前,仔细检查后发现是尿布湿了,赶忙熟练地为祝儿更换尿布。祝儿似乎感受到了舒适,渐渐停止了哭闹,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此前的谭府,因为英娘他们有身孕,安全问题备受关注。谭威特意留下张狂及百十名圭圣军亲卫负责保卫。张狂本是个热血男儿,一心渴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建立功勋。如今被留在谭府,心中难免有些窝火。但他也清楚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 张狂将亲卫们分成三班,精心安排了值守时间,严格设置了明暗哨。他每日都亲自检查防务,确保万无一失。管家冯雪平为了让亲卫们住得舒适,特意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张狂搬入其中,与亲卫们一同生活,方便指挥调度。 亲卫们每天清晨都会进行晨练,他们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口号,给谭府清晨的宁静注入一丝阳刚。这对于被谭威叮嘱在书房学文识字的小左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小左和小右就是谭威在粥场收留的孩子,小左虽然年纪尚小,但对练武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每当听到亲卫们晨练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再也无法专注于书本。 小左常常趁先生不注意,偷偷溜出书房,跑到小院观看亲卫们练武。亲卫们的一招一式,都让小左羡慕不已。他时常缠着护卫们,让他们教自己练武。 护卫们看着小左那渴望的眼神,也会在闲暇时教他一些简单的招式。小左学得认真,练得刻苦,进步十分明显。 这天张狂如往常一样,在小院中打完一套伏虎拳,他是武僧出身,拳法刚猛有力,虎虎生风,看得小左眼睛都直了。打完后小左赶忙殷勤地跑过去,端起一杯水,递到张狂面前说道: “张大哥,您辛苦了,喝口水。” 张狂接过水,笑着说道: “小左,你是不是又想学武啦?要不,你给我磕个头,拜我为师,我就教你。” 张狂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小左却当了真,只见这小子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 “扑通” 一声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亲卫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也不嫌事情闹大,竟然开始起哄。 “张大哥,你既然说了,可不能反悔,这徒弟你不收可不行。” “是啊是啊,小左这诚意满满,张大哥就收下他。” 大家都是武家子,本就对拳脚一类的文化执着,你一言我一语,让张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硬是下不来台。 张狂看着小左那满含期待双眼,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打从一开始观看亲卫们练武起,眼神里就透着一股对武术的痴迷劲儿,日常里还总缠着众人请教招式,机灵劲儿十足。 再瞧他模仿时展现出的协调性与领悟力,着实是块习武的好料子,当下张狂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道: “行,小左,既然你这般诚心,我便收你为徒!” 小左一听,眼睛瞬间亮的发光,“扑通” 一声又跪地,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张狂带着小左来到供奉祖师爷僧稠的神龛前,庄重地说道: “小左,今日你在此敬拜祖师爷,往后便要谨遵师门规矩,刻苦练武,不得仗势欺人。” 小左满脸虔诚,恭恭敬敬地上了香,行了大礼,自此小左开启了他的习武生涯。张狂本是武僧出身,便从最基础的罗汉拳教起,一招一式耐心拆解,小左学得全神贯注,每日天刚破晓,便在院子里挥拳踢腿,一招一式反复琢磨,沉浸在武术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左对练武愈发痴迷,时常将妹妹小右抛诸脑后。小右满心委屈,眼眶泛红,小嘴嘟囔着: “哥哥就知道练武,都不陪我玩,我都哭好几回了。” 每次说完,晶莹的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 后来小右实在憋不住,跑到张狂跟前,带着哭腔告状: “张大哥,小左他老是不理我,只顾着自己练拳。” 张狂看着小右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温声说: “小右乖,我这就去叫小左来陪你。” 每次小右告状,张狂都会劝到: “小左,你这几日光顾着练武,都冷落妹妹了,今日便陪妹妹好好走走。” 小左虽满心不情愿,可师命难违,只得耷拉着脑袋,跟在小右身后。 这天小左心不在焉的陪妹妹散步,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招数,脚下步子虚浮,不经意间踢起一块石子,石子直直飞向捧着鸡汤的凤仙,凤仙吓得花容失色,“啊” 的一声尖叫,手中鸡汤瞬间打翻,洒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凤仙又惊又怒,杏目圆睁,怒视小左,小左这才回过神,没看到鸡汤撒了,就以为吓着人家了而已,他本就被妹妹弄得烦心,此刻不耐烦地回怼: “又不是故意的,嚷嚷什么!” 凤仙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双手叉腰,反驳道: “这鸡汤是给夫人准备的,你弄坏了还有理了?” 小左一听鸡汤撒了,拉起妹妹就跑。等他俩走进月画院子,小右被摇篮里酣睡的祝儿吸引,立马凑过去,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好奇与喜爱。 可小左哪有心思看孩子,眼睛时不时往院外瞟,担心人家找上门,打算跑去师傅院子里躲一躲。果不其然小左还没迈出院子,就被追来的凤仙一把揪住耳朵。 “今天你必须给我道歉!” 凤仙咬着牙,手上用力,小左疼得 “哎哟” 直叫,却梗着脖子倔强道: “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样!” 说罢用力挣扎,两人拉扯间,“嘶啦” 一声,小左竟扯下凤仙一块衣裳。小左吓得脸色惨白,意识到闯了大祸,瞅准时机,撒腿就往亲卫院子跑。 凤仙气急败坏,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喊着:“你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亲卫院门口,张狂恰好出来透气,小左如见救星,一闪身钻进院子。凤仙刹不住脚,整个人直直撞进张狂怀里。张狂本能地伸手一推,慌乱之中,不小心触碰到凤仙柔软之处。 第133章 宅话 张狂在那慌乱的瞬间,不小心推到了凤仙的胸口。凤仙只觉一股热流涌上脸颊,又羞又急,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扇张狂。张狂常年习武,反应敏捷,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凤仙的手腕。 待他定睛一看,认出是凤仙,顿时心中一惊,连忙松手。凤仙因用力过猛,失去平衡,一屁股后坐地上。此时的她,又羞又气,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也不顾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哭着跑开了。 英娘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衣冠不整、满脸泪水的凤仙匆匆跑来,心中一惊,赶忙上前询问: “凤仙,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凤仙抽抽噎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哭诉出来: “夫人,是张狂和小左。小左把我的衣服撕坏了,张狂他…… 他还……” 英娘听后,微微皱眉,当得知是小左撕坏衣服,心中大致明白了情况,知道应该不是真的轻薄,她脸色缓和下来,轻声安慰凤仙: “凤仙,你先别着急,我知道小左这孩子调皮,应该不是有意的。你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凤仙听了英娘的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擦了擦眼泪,去换衣服了。 凤仙换好衣服后,使女匆匆来报: “夫人,孙掌柜和冯总管求见。” 如今孙掌柜已是对外商铺的负责人,冯雪平则是府内管家,两人在谭府事务中都起着重要作用。英娘微微点头道: “请他们到南厅等候。” 自从谭威出征后,英娘便挑起了掌管谭府事务的重担,她处事条理清晰,凡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众人对她十分佩服。 英娘来到南厅,孙掌柜和冯雪平连忙起身行礼,英娘微笑着示意他们坐下,随后说道: “孙掌柜,最近商铺生意如何?” 孙掌柜恭敬地回道: “夫人,托您的福,商铺生意兴隆,盈利颇丰。” 说着他将账册呈给英娘,英娘接过账册,仔细盘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心中不禁对盈利之多感到惊讶。 英娘正看着账册,脑海中突然想起谭威出征前教给自己的后世数字及运算符号。她起初并不在意,觉得传统的记账方式也并无不妥。但后来在一次尝试中,她发现这些现代数字及运算符号简便准确,大大节省了计算时间,且不易出错。 英娘灵机一动,心中便有了主意,她对孙枫林和冯雪平说道: “孙掌柜,冯总管,我有一事与你们商量,将军出征前教了我一套新的数字及运算符号,十分简便准确。我决定在孙家商铺推行,你们先跟我学习,学会后再教给其他人。今后谭府所有账册都采用新式数字记录,如此一来,记账、算账都会更加高效便捷。” 孙枫林和冯雪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但见英娘一脸认真,便点头应下: “夫人所言极是,我们定当用心学习。” 英娘看着他们,微微点头,开始耐心地传授这一套新的记账方法 。 英娘坐在南厅,面前摆放着纸墨,她神色专注地向孙枫林和冯雪平介绍新式数字及乘除法,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阿拉伯数字,一边写一边耐心解释: “孙掌柜、冯总管,你们看,这便是谭将军教我的泰西数字,1、2、3…… 与我们平日里用的数字大不相同。还有这乘除法,运算起来极为简便。” 英娘详细地讲解着乘法口诀和除法的运算规则,还列举了几个简单的账目例子进行演示。 孙枫林听得十分认真,眼睛紧紧盯着英娘写下的数字和算式,不时微微点头,英娘讲解完后,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毛笔,在纸上试着用新学的方法计算了一道账目。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说道: “夫人,这新式数字及乘除法当真简便,再加上列表算账,以往繁琐的计算,如今几步便能得出结果,大大节省了时间。” 英娘看着孙枫林的反应,微笑着点头,对他的接受能力感到满意。 冯雪平却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他在一旁仔细聆听,可那些新奇的数字和运算规则在他脑海里搅成一团,一时难以理清,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夫人,这新式算法虽好,可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感觉比以往的记账方法复杂许多。” 英娘理解地看着冯雪平说道: “冯总管,这新方法刚开始接触确实有些难度,但只要熟悉了,便会发现它的好处。这是谭将军特意传授的,定有其道理。你们先把这些数帐拿回去,仔细研究琢磨,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孙枫林和冯雪平接过资料,点头称是,二人皆是聪明之人,明白夫人改用新法算账的目的,况且是将军所传,他们会严格执行。 孙枫林接着说道: “夫人,我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如今商铺生意日益兴隆,货品繁多,我想着将铁器、纸张和各地货品分开经营,如此能管理得更加精细,您看如何?” 英娘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提议有一定道理便道: “孙掌柜所言有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咱们先在我定下的商铺进行试点,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再做进一步打算。” 孙枫林听后,连忙应下。 之后英娘和凤仙在院子里散步,正巧遇到小左,英娘看到小左,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问道: “小左,听说你欺负凤仙了,可有此事?” 小左听到英娘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低下头说道: “夫人,是我不对,我不该撕坏凤仙姐姐的衣服。师傅已经教训过我了,还让我赔钱给凤仙姐姐。” 英娘看着小左说道: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了。” 凤仙在一旁听到小左的话,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禁臊红了脸。她看到小左的手上红肿,心中又一软,忍不住上前轻轻吹了吹道: “还疼吗?” 小左有些不好意思,把钱塞给凤仙后,一溜烟跑开了。 凤仙拿着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决定去找张狂说说,便向英娘请示去一趟,英娘对宅内的事一般拿大放小,琐事不插手,便应了她。凤仙去到别院后见到张狂,有些嗔怨道: “张大哥,你怎么能打小左呢?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也不该让他赔钱呀。” 张狂听到凤仙的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挠了挠头说道: “凤仙,我也是想让他长点记性,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钱是我出的,你就收下。” 凤仙把钱塞给张狂说道: “我不要,小左知道错了就行,你也不容易,我,哎。” 说完红着脸转身离开了。 亲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围了过来开始起哄。 “张头儿,凤仙姑娘关心你呢!” “就是就是,这两人之间有情况啊。” 张狂听着亲卫们的调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恶狠狠地反驳道: “都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可他越是这样,亲卫们笑得越欢,院子里顿时欢乐一片。 第134章 定内忧一 真正的历史上,从崇祯十一年到崇祯十二年这段时间,是明末农民起义的低谷,李自成偃旗息鼓,张献忠名义归附,这是最好的清剿时机,但也是最容易麻痹的时候。或许是那次谭威酒后与刘闻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这点想法经过刘闻言这个大聪明发酵,在与崇祯交流中,发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 崇祯经过刘闻言的思想洗礼,的确也展现出了些魄力,本该崇祯十一年的清军入寇,被谭威逆天改命后,刘闻言与崇祯借着这个历史改变,硬是舍弃一些利益与那些伪君子,创立了新军。他们把京营中可用的部分剜肉断骨,组建了新营,再通过新营择优,源源不断地与抽调的各地精锐组建了圣恩军,这样就将一支可战之军握在自己手里。 此次趁着满清疗伤之际,用圣恩军彻底扫清内忧,对处于低谷的李自成和张献忠等流寇毁灭打击,只要趁其病而诛命,也不怕他们再造反,这叫化被动为主动。至于圣恩军为何用吴三桂为帅,而依旧限制谭威,那就是崇祯的小心思了,对的,就是老毛病又犯了,玩拙劣的制衡罢了。 当然崇祯的手段不会那么浅显,他也会为谭威准备好安抚,不过那是后话了,眼前圣恩军南下亮剑,目前看一切顺利,吴三桂在北顶住复反的李自成,而几个干兄弟也把张献忠的势力一个个快拨掉了。 谭府这边,月画顺利生下祝儿后,整个人都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之中。她看着襁褓中粉嫩可爱的孩子,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辉。英娘也怀着身孕,她和月画时常交流着孕期的感受和对未来孩子的期待,谭府中充满了即将迎接又一个新生命的喜悦。 此刻云琴的心中却苦涩难诉,她看着月画和英娘,心中满是羡慕,那种对孩子的渴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她常常主动去帮月画照顾祝儿,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她仿佛能找到一丝慰藉。 六月初的一个夜晚,万籁俱寂,云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满脸的落寞。她轻轻抬起手臂,闻着上面残留的祝儿的味道,那股奶香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孩子,一个和谭威的孩子,她想念谭威,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怀抱,身体也在这种深深的思念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在寂静的夜里,她沉浸在对谭威的幻想中,双腿紧缩,试图以此来缓解心中的那份孤寂和渴望。 此时她的阿郎,正率军行进至沙江城东北,与敌军对峙,自从虎踞堡之战后,敌军内部发生了一系列变故,敌军主帅孙悦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回到成都府后,还妄图推卸责任,结果被张献忠一怒之下斩首。 复反的张献忠从鄂入蜀,因一时的愤怒,错杀了鲁函全族。后来鲁函的冤屈逐渐被众人知晓,可由于惧怕张献忠的威严,无人敢将此事告知他。这一系列事件如同一场巨大的风暴,严重影响了敌军的士气,临阵脱逃的现象频频发生。 张献忠眼见如此也是焦急万分,急忙任命方克行为北路大帅,率领大军前来救援。六月初五上午,阳光洒在大地上,两军在沙江城东面狭路相逢。黄崇站在明军阵前,气色凝重,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动向,迅速排兵布阵,试图在这场遭遇战中占据先机。 敌军主帅方克行也骑着马,在阵前观察着明军的阵势,他目光狼视,眉头拧成了疙瘩,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局势。时而抬头看看明军的旗帜分布,时而低头思索,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声对身旁的将领说道: “明军阵势看似稳固,但左军相对薄弱,我们全力冲击明军左军,说不定能撕开他们的防线。” 方克行手下悍将贺黑豹,面色如铁,眸中透着一股凌冽的狠劲,他接到方克行全力冲击明军左军的指令后,丝毫不敢耽搁,迅速点齐麾下数百精骑与千余步卒。这近两千老营流贼都是历经百战活下来的狠人,此刻他们犹如一股黑色的浪,朝着圣恩军禁军汹涌杀去,一时间马蹄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强军之战本该如此。 明军阵营中,战鼓即刻激昂敲响,声响如雷,似在为将士们注入勇气。方光琛面色冷峻,站在阵前迅速下令: “周赫,领一千步军迎击!王猛,率一千骑兵出战!给我把敌军狠狠击溃!” 敌军骑兵快如闪电,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朝着王猛的骑兵呼啸而去。王猛毫无惧色,挥舞长刀,大声呼喊: “兄弟们,随我杀敌,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刹那间,双方骑兵短兵相接,战场瞬间化作一片刀光剑影的修罗场,喊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贺黑豹所领黑龙军手持长枪,与明军的长刀展开激烈对抗,战斗刚开始,长枪凭借长度优势,屡屡刺伤明军,不少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但进入混战阶段后,明军长刀的威力逐渐凸显。长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杀伤力惊人,战局也随之慢慢扭转。 王猛在战场上宛如猛虎,刀法娴熟,左劈右砍,转眼间就有数名敌军倒在他的刀下。贺黑豹远远瞧见王猛如此勇猛,心中斗志瞬间被点燃,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兀那莽将,休得张狂!看我来会会你!” 说罢挺枪朝着王猛迅猛刺去,两人瞬间战在一处,枪影刀光交错,激战十几回合,难分高下,贺黑豹心中暗自惊叹: “这明军将领果然厉害,不可小觑!” 王猛也在心里叫苦: “这黑龙将如此难缠,今日怕是要苦战一番。” 贺黑豹见久战不下,心中一横,使出拼命招术,长枪攻势愈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破空的气势。王猛见状,心中生出一丝惧意,他清楚敌我功力相当,但对方比自己耐力强,再这样硬拼下去,自己恐难支撑,于是虚晃一刀,以退为进,随后拨马转身,向后奔逃,打算来个回马一击。 明军骑兵原本占据上风,可主将王猛这一败退,瞬间让士气一落千丈,士兵们无心恋战,纷纷后退,王猛本来以退为进,可阵型一乱,自己知道玩脱了,溃乱的骑军冲乱了周赫所率步军的阵脚。敌军骑兵趁机如潮水般冲入。周赫阵侧布防的火铳队还未来得及填药,只能无奈弃铳举刀,仓促与敌军近身搏斗。 不久后周赫被敌军重重围困,他毫不退缩,奋力拼杀大喊: “兄弟们,死战不退!” 然而贺黑豹愈战愈勇,瞅准时机,弯弓一箭射中周赫右肩,紧接着,周赫腹部、左肩又中枪,最终被活捉。 方光琛见周赫被擒,心急如焚,正欲率队冲锋救援,却突然接到中军收兵号令。他满脸不甘,却也只能无奈让败退的军士通过,赶忙准备弩手御敌。而贺黑豹这边,灵活止阵,停止进攻了。 第135章 定内忧二 周赫在敌军大营中悠悠转醒,脑袋还有些昏沉,意识逐渐回神,他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周围皆是异样的布置。身旁己军,见他醒来哽咽着说道: “将军,咱们败了,都被俘虏了。” 周赫听闻,犹如遭受晴天霹雳,心中又惊又怒,瞬间完全清醒过来。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环顾四周,只看到几只瓷碗,几乎是下意识地摔碎,他伸手去抓那瓷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堂堂大明将领,怎能受此屈辱,唯有一死以保气节。 就在他拿起碎瓷片,准备自刎之时,一名被俘的明军军士眼疾手快,冲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军士焦急地说道: “将军,万万不可啊!您若自杀,敌军定会迁怒于我们,到时候众人皆会被杀,还望将军三思!” 周赫闻言,手臂僵在半空,心中痛苦挣扎,他望着眼前这些同样被俘,眼神中满是求生渴望的兄弟们,长叹一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碎瓷片,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这时贺黑豹大步走进营帐,他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眼神中豪迈之气。周赫见他进来,怒目而视,大声喝道: “贺黑豹,我不服!你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好汉!” 贺黑豹听后,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 “周将军,两军交锋,各施手段,岂会拘泥于规矩。战场上生死相搏,能取胜便是王道,不过,我敬你是条好汉,在战场上那般英勇,虽败犹荣。我也不逼你投降,你且安心养伤,待打完这仗,自可放你回去。” 周赫听了贺黑豹这番话,心中微微一动,对贺黑豹的敌意似乎也减少了几分,但仍倔强地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大明军帅营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众人皆因上午的战败而心情沉重。黄崇坐在主帅位上,脸色铁青,他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 “今日战败,一来是黑龙军太过勇猛,二来王猛临阵怯战,实在是罪不可恕。方将军,你认为该如何处置王猛?” 方光琛站在一旁,也是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猛身为将领,临阵脱逃,按军律当斩!” 黄崇听后,微微点头,沉声道: “好,那就依军律行刑。” 可当行刑军士前去捉拿王猛时,却发现他早已逃跑,营地守卫一脸惶恐地报告: “王将军称有紧急军务,持令牌出了寨门,小的们不敢阻拦。”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都怪初战不利,乱了方寸,没有按照军纪第一时间监禁王猛。 正在自己军帐踱步的谭威听闻此事,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说道: “王猛心思狡狤,此次战败,他怕受惩罚,提前预判而逃,极有可能投敌。咱们必须立刻重新调整军事布置,以防不测。” 徐悠听后,犹豫了会儿小声提醒道: “将军,王猛也算静海的世家,军中多有戚联,他真会不顾家族,做出投敌之事吗?” 谭威微眯双眼说道: “我与王猛自静海相识,深知他的为人。他恶狠果断,如今战败,为了保命,定会投敌。一旦他投敌,我军的底细便会被敌军知晓,那后续战事必将更加艰难,此事不可不防。” 谭威和徐悠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前往主帅大帐,王猛逃跑一事关系重大,若王猛投敌,明军将面临巨大危机,此事必须提醒主帅,进入大帐,谭威拱手说道: “黄帅,徐将军与我前来,是为了王猛逃跑一事。我们建议立刻重新调整军事部署,以防王猛投敌,将我军机密泄露给敌军。” 黄崇和方光琛坐在帐内,听了谭威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方光琛说道: “谭将军,这是不是过于小心了?王猛虽战败逃跑,但未必会投敌。” 谭威一脸严肃地说: “方帅,王猛此人我了解,他若求生,必定不会隐匿,此次战败害怕受罚,极有可能为了保命求富贵而投敌,我们不能心存侥幸。” 方光琛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深意地说: “谭将军,你与王猛自静海就开始积怨颇深,会不会因此对他的判断有失偏颇?况且重新策定会很麻烦,还是稳妥些好。” 谭威心中一紧,知道方光琛这话有几分针对自己,但他仍据理力争: “方将军,我虽与王猛有矛盾,但此事关乎战局,我怎会因私废公。王猛的为人,在场诸位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他做出投敌之事并非不可能。” 黄崇坐在主位上,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谭将军所言虽有些危言耸听,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谨慎为上。” 方光琛见黄崇这般说,也不好再反驳,只得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众人商议决定变更军中口令,以防敌军假冒明军混入,同时增加岗哨,加强巡逻,对各个重要据点都加大了守卫力度,尤其是粮库,那可是军队的命脉所在,更是增派了不少人手。 事实上王猛在战败后,因临阵脱逃,被近卫士兵们自发的看管了起来。他心中害怕极了,猜测自己回到事后必将受到严惩,甚至可能被斩首。在一阵慌乱后,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趁着守卫松懈,他寻机夺过武器,拿着方光琛未收回的令牌,逃出了军营,之后他径直奔向敌军阵营,选择了投敌。 敌军主将见到王猛,心中大喜,连忙询问明军的情况,王猛为了讨好敌军,添油加醋地编造了自己与谭威之间的深仇大恨,将自己逃跑的原因归咎于谭威的陷害。接着他又指出明军当前粮食运输困难,后勤补给吃紧,不耐久战的弱点。 为了表忠心,他还透露了明军粮库的位置,并建议敌军夜袭粮库,称此乃击败明军的绝佳机会,敌将欧罗对本地十分熟悉,听闻王猛所言,立刻想起一条可避开明军防线的小道。 方克行分析后,当机立断,命欧罗率领二千人,趁着夜色,直奔明军粮库而去。 而明军这边,原本粮库有一千人守卫,黄崇采纳了谭威的建议后,又紧急增派了五百人前往粮库加强防守,军中吴校尉接到调防命令时,正值晚饭时间,他看着手中的命令,眉头微皱,对着身旁的士兵抱怨道: “这大晚上的,山路又崎岖难行,现在调我们过去,真是麻烦。” 士兵们也纷纷附和,面露难色,但军令如山,吴校尉虽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令集合队伍,服从命令,朝着粮库进发。 敌军虽然路程略远,但他们目标明确,一路急行军,三更时分,他们先于明军增援部队抵达了粮库,王猛一马当先,率领五百人来到寨门,他对着寨门内喊道: “我是方帅座下王猛,奉命前来加强粮库守卫,快开门!” 守将站在寨墙上,仔细辨认后,认出了王猛,但他也不能违反军令,高声回应道: “原来是王将军,按军令,需有文书核验,还请出示。” 王猛心中一沉,他本以为能轻易骗开寨门,没想到守将如此谨慎,他与欧罗对视一眼,低声商议: “看来骗不开门,只能强攻了。” 欧罗点头同意,随即下令敌弩手准备就绪,就在这时,明军从寨门上放下箩筐,高声喊道: “把文书放在箩筐里,我等好核验。” 第136章 定内忧三 敌军的五百人队伍如魅魄般悄然靠近寨门,其中百名弓弩手早已严阵以待,手中的手弩绷好了弦。欧罗站在队伍前方,观察着时机,随着他猛地一挥手,大声下令:“进攻!” 刹时间近百支弩箭覆盖式的朝着寨墙上的明军射去,寨墙上的明军原本有些放松警惕,也未观察着四周,没想到所谓的换防军队会突然突袭,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多数人瞬间中箭,惨叫着从寨墙上摔落。 那些侥幸未被射中弩箭的明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心惊胆战,只能被迫趴在墙垛里,不敢抬头。趁着明军被压制的间隙,敌军迅速抛出飞抓,飞抓带着绳索,稳稳地钩住了寨墙。 敌军士兵们身手敏捷,如同深山老猿一般,顺着绳索快速攀爬而上,寨墙上的明军此时伤亡惨重,兵力锐减,面对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敌军,渐渐无法抵挡,他们虽奋力抵抗,却难以改变局势,很快便被敌军肃清。 守将杜博看着敌军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呼喊着: “兄弟们,杀啊!不能让贼军得逞!” 然而敌军人数众多,他很快便被重重包围,杜博毫不畏惧,依旧顽强抵抗,刀光闪烁间,又有数名敌军倒在他的刀下,可敌军越来越多,杜博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与此同时,寨内明军被外面震天的喊杀声惊醒,守军精锐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拿起武器,朝着冲入寨内的敌军冲去,双方陷入了混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副将阿普胜率领着三百人,在激烈的战斗中被逼入内仓,他们清楚内仓的重要性,拼死死守,与敌军展开了肉搏。欧罗见士兵们已经成功冲入粮库,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随即抓紧下令: “不用打了,给我烧,把这里烧个精光!” 士兵们纷纷将提前备好的粗火药、罐装火油、油布、火把扔向粮库中的各处,大火瞬间燃起,熊熊火光将整个粮寨照得通明,杜博见粮库起火,心急如焚,他明白一旦粮草被烧毁,明军将陷入绝境。 此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长刀,朝着敌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每一刀挥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在砍杀了数名敌军后,他竟奇迹般地闯出了包围圈,随后纵身从寨墙跳下,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敌军在烧毁粮库后,担心明军很快就会赶来支援,不敢久留,迅速沿着原路撤退。此时吴校尉远远地望见粮库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催促队伍加快行军速度,当他们赶到时,眼前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粮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黄崇得知粮库被毁的消息后,怒不可遏,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王猛这个叛徒,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方光琛、谭威等将领也纷纷赶到,他们听闻粮库被偷袭的详情后,皆是十分震惊。据前线士兵报告,敌军偷袭时,杜博正在寨门盘问,因为认识王猛,所以放松了一些警惕,未做周全设防。 结果寨上的军士大多被敌军的弩箭射死,杜博生死不明。副将阿普胜率领着众多士兵死守内仓,最终却被大火烧死,原本的千余守军,如今死的死、逃的逃。 粮库被毁的消息传来,整个明军营地瞬间陷入微乱,黄崇坐在帅帐之中,沉默不语,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但他作为主帅,不能慌乱,必须迅速恢复镇定,稳住军心。 深吸一口气后看向方光琛和谭威,语气压制地说道: “如今粮库被毁,我军形势严峻,敌将方克行极有可能采取守势,妄图拖垮我们。所以我军必须速战速决。我已命风州府全力筹粮凑兵,同时向兵部求援,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方光琛微微点头,补充说道: “黄帅,虎踞堡集中的粮食虽不算多,但支撑半月左右应无问题。只是这后续的粮草供应,仍是关键。” 黄崇沉思片刻,目光落在谭威身上,开口说道: “谭将军,我决定让圭圣军明日寻战黑龙军,此战主要目的是试探敌军反应,以便我们制定后续作战策略,我会安排一些府兵增加你的兵力,你可敢一战?” 谭威抱拳行礼,果断答道: “黄帅决策,圭圣军定当全力以赴。” 也算给足了这个主帅的面子。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谭威、徐悠率领圭圣军和府兵浩浩荡荡地前往黑龙军营地,由于张小甲重伤未愈,此次由陈凌统领右军。众人来到黑龙军营地前,见贺黑豹的营寨依城垒模样建造,壁垒森严,防御完备,营寨前拒马枪林立,陷马坑和战壕密布,让人望而生畏。 徐悠见状,率领骑兵小心翼翼地靠近拒马枪,他们在距离拒马枪不远处停下,并未发起攻击,只是仔细观察敌军的动向,随后右军步军举着大方盾,缓缓靠近。然而他们刚一进入敌军射程,敌军便万弩齐发。 弩箭覆盖般射向明军步军,一时间喊杀声遍起,明军步军虽有大方盾遮挡,但仍有不少人被弩箭射中,伤亡不断增加。 尽管如此,步军们并未退缩,他们咬紧牙关,奋力搬开拒马枪,迅速形成盾阵。随即明军弩手、山炮也迅速上前,与敌军展开对射,一时间,箭雨纷飞,硝烟弥漫。 但敌军似乎早有防备,始终坚守不出,营寨的栅栏紧紧关闭,丝毫没有出击的迹象。谭威站在阵前,仔细观察着敌军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暗自思忖,敌军如此坚守不出,看来是铁了心要打持久战。 经过一番判断,谭威认为今日已无法探得更多敌军虚实,于是果断下令收兵。 黄崇也看出来了没法打,也未难为谭威,此后的日子里,黄崇为了打破僵局,命新营和圣恩军轮番对敌军发起进攻,可敌军收缩兵力,凭借着坚固的防御工事,顽强抵抗,双方你来我往,陷入了艰难的持久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军的粮食愈发紧张,朝中杨嗣昌等大臣,以久征无功、运粮艰难为由,纷纷上书请求罢兵,崇祯皇帝接到奏章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同意罢兵,而是命吴三桂统筹粮草,务必保障前线供应。 在前线,圭圣军多次出击,却都无果而终,谭威看着士气逐渐低落的士兵们,心中十分焦急,他估计若不尽快想出破敌之策,明军将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于是谭威召集众将,齐聚自己大帐,准备商议破敌之策。 第137章 定内忧四 谭威抿唇肃穆,扫过在座的众将后缓缓开口道: “诸位,如今敌军烧毁我们粮库,显然是想以逸待劳,拖垮我军,我考虑再三,想出一计,或许能打破这僵局,那便是奔袭夔州,用‘调虎离山’之计,逼敌军就范。” 话语一出,营帐内瞬间议论纷纷。 杜风正首先大悟,站起身来捋须道: “将军此计妙啊!夔州乃敌军重要据点,我们奔袭夔州,颇有围魏救赵之法,定能打乱他们的部署,而且夔州粮草充足,本来就是黑龙军的后备,若能拿下,咱们的粮食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徐悠却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提议道: “将军,我觉得可派一些军士假扮难民,混入城中作为内应,如此一来,里应外合,成功的把握更大,不然必定死伤惨重。” 赵岩面露担忧之色,摇头说道: “将军,此计虽好,可咱们圭圣军兵力本就不算充裕,奔袭夔州路途遥远,且要面对城中守军,兵力是否足够,实在让人忧虑。” 众将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十分激烈,谭威静静地听着,心中权衡利弊。良久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拍板决定: “各位所言皆有道理,但我认为,此计虽有风险,却是当下破敌的最佳选择。兵力不足,我们可以想办法弥补。只要计划周密,行动迅速,定能出其不意。” 在谭威的魄力与坚持下,众将最终还是认可了这一计策。 计议已定,谭威与杜风正马不停蹄地前往黄崇大营献策,黄崇坐在营帐中,仔细听着谭威的讲述,不时对照着地图思索。待谭威说完,黄崇微微点头说道: “谭将军,此计确有可行之处,不过此事关乎重大,还需听听方帅的意见。” 随后方光琛被请至营帐,他听完计策后,同样认可地点点头,却也直言不讳: “此计虽妙,然而夔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以圭圣军现有的兵力,恐怕难以迅速攻克。” 谭威早有准备,从容说道: “方帅所言极是,若一时打不下夔州,我们便散布谣言,制造大军压境的假象,逼迫敌军主将方克行出兵回援,只要他一离开现在的防线,我们便有可乘之机,无论如何也比如今的僵持要好。” 黄崇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既然如此,我决定从风州府调兵,同时调配攻城武器归谭将军指挥,增强圭圣军的实力。” 至此奔袭夔州的方案正式确定。 方案确定后,行动迅速展开,圣恩军一部趁夜悄悄进驻圭圣军营帐,他们身着圭圣军同色的玄色服饰,排兵布阵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意图以此伪装成圭圣军,迷惑对面的敌军。 与此同时,圭圣军则连夜拔营,向着夔州疾驰而去,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隐于山中,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夔州城内,守将顾祭曙因虎踞堡被破,如惊弓之鸟,整日提心吊胆,为了防止明军突袭,他果断下令紧闭城门,严禁人员进出,这一举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城防,却也导致城中百姓的生活受到极大影响,物资短缺,人心惶惶。 谭威本计划让数十名会川话的风州军士假扮成百姓,混入城中,以便里应外合,但如今城门紧闭,这一计划无法实施,无奈之下,他当机立断,派徐悠率土字营军士趁夜突袭。 圭圣军的军士们携带长梯等便携的攀爬工具,在夜色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朝着夔州城墙靠近,准备悄悄爬上城墙,夜色是最好的伪装,徐悠率领着土字营军士,如同一群鬼魅,悄然朝着夔州城墙根逼近。 他们裹足衔枚,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好不容易来到城墙下,军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搭好长梯。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攀爬之际,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敌袭!” 紧接着火把通明,鼓声大作,守军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徐悠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偷袭已然失败。被发现的军士们又气又恼,有人忍不住对着城墙上的守军大声辱骂起来。 这一骂城墙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双方边对骂边互射,好在圭圣军及时撤离安全范围,可那对骂声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此时夔州守将顾祭曙和监军刘霜听到动静,匆匆赶到城墙。 他们仔细观察城外情况,只见明军人数并不多,而且行动慌乱,顾祭曙一阵皱眉,对刘霜说道: “依我看,这些明军定是诱敌之策,想必前线战事已然陷入僵局,他们才想出这招来骗我们出城。” 刘霜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商议后,决定按兵不动,绝不上明军的当。 次日清晨,晨光照亮了夔州城东门,圭圣军和风州军整齐列队,现身在东门之外,顾祭曙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城下的明军,心中暗自估算,眼前的明军大约有五千人。 不过随后他便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想着:我夔州城内有六千守军,对付这些明军绰绰有余。 于是他下令派二千步军出城试探明军实力。 赵岩见敌军出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站在阵前,大声指挥道: “右军弩手,准备射击!散炮,瞄准敌军,听我号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弩箭批次射向敌军,散炮也轰鸣作响,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稳住阵脚,摆出盾阵进行还击。与此同时,左、中军骑兵迅速包抄过去,试图对敌军形成合围之势。 顾祭曙在城墙上看到明军弩炮威力如此厉害,心中一惊,连忙下令收兵,圭圣军见状,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东门,可他们刚靠近城门,就发现敌军伏有大量伏兵,密密麻麻的弩箭对准了他们,无奈之下,只能退回。 此后的日子里,圭圣军每日都会来到城下挑战,叫骂声不绝于耳,但顾祭曙牢记之前的判断,坚守不出,无论明军如何挑衅,都不再反击。 就在众人有些焦急之时,风州府的攻城重兵器陆续运到,谭威看着送来的一批火油箭和野炮,心中大喜,这些武器将大大增强己方的战斗力,之后他派杜风正前往风州府,谭威特意叮嘱道: “杜参军,你去把风州府所有的黑火药都收集起来,不够的话就采买烟花爆竹拆了取药,甭管质量好坏,越多越好。” 杜风正领命后,思索片刻建议道: “将军,咱们不妨赶工多造几辆炮车过来,光有火药没有炮也不行呀,炮才对攻城大有益处。” 谭威神秘一笑说道: “杜儿呀,我自有妙计,乖,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从那之后,每晚谭威都会命军士在东门外制造出各种动静,敲锣打鼓、高声呐喊,佯装要攻城的样子,而与此同时,他又派一小队军士在西门外悄悄挖掘窄地道,这队军士日夜奋战,五天后终于成功挖到了门前下方。 第138章 定内忧五 明军抵达夔州的当天,城中守将顾祭曙和监军刘霜便察觉到了局势的严峻,刘霜情知与前线大军的主帅方克行取得联系至关重要,于是精心挑选了数名最为精锐、机警的军士,命他们出城向方克行报信。 这六名军士趁着夜色,如同敏捷的狸猫,悄悄从城墙上顺下,朝着前线大军营地的方向奔去。 然而圭圣军也早有防备,他们在夔州城周边布下了重重暗哨,密切监视着城内的一举一动,那几名出城报信的军士,刚一出城不久,便被圭圣军敏锐地察觉到了行踪。 一番激烈的追逐与厮杀后,其中多名军士被圭圣军拦截,但有两名军士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和过人的胆识,成功突破重围,朝着前线疾驰而去。 历经艰难险阻,这两名军士终于抵达大军营地,他们匆匆赶到方克行的营帐,顾不得满身的疲惫与尘土,单膝跪地,急切地汇报: “将军,围攻夔州的明军约莫有五千人,其中骑兵众多,弩弓山炮更是厉害非凡。他们打着风州军的旗号,但经观察,绝非真正的风州军,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云车、床弩等诸多攻城利器。” 方克行听完汇报,眉头不展,陷入了沉思,贺黑豹和章旬也围拢过来,三人开始仔细分析当前的局势,贺黑豹率先开口,他声音粗犷: “大帅,依我看,这明军兵力少于咱们夔州的守军,真要攻城,兵力怕是不够。他们这架势,恐怕是想调虎离山,把咱们吸引过去增援,好解此地之围。” 章旬微微点头,补充道: “贺将军所言极是,夔州守将顾祭曙向来善战,城池又坚固,明军想轻易攻下绝非易事,再者咱们都清楚,明军的粮食供应一直是个大问题,这便是他们的软肋,定不会久攻。” 方克行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思考良久后说道: “二位所言有理,咱们就坚守不出,拖垮明军,顾祭曙守夔州,我信得过他,只要咱们这边按兵不动,明军拿夔州没办法,时间一长,他们自己就乱了。” 此刻夔州城外,明军的攻城重武器在后续的日子里不断增多,近三十架山炮整齐排列,炮口对准城墙,山炮齐发,轰鸣声震耳欲聋。一枚枚铁制炮弹砸向城墙,将城墙打得千疮百孔。 城墙上的敌军被这猛烈的攻击打得有些心慌,不少人丧失理智,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顾祭曙站在城墙上,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焦急地对刘霜说道: “刘监军,派出去报信的军士也不知到了没有,看明军这架势,我咋感觉他们是真要全力攻城啊。” 刘霜神色故作镇定,安慰他道: “将军,莫要着急,您想啊,明军兵力本就少于咱们,强攻城池他们也占不到便宜,他们这般猛攻,无非是想诱使咱们出城决战。而且方将军老谋深算,必定会采用以逸待劳之计,寻好机会再增援,咱们只要坚守住,明军迟早会败。” 与此同时在圭圣军营中,谭威也在为攻城做着充分准备,虎踞堡的降将以及被俘的报信人员,在明军的审讯与劝导下,纷纷画出了自己所知晓的城内布防情况。 明军将领们将这些零散的布防图收集起来,仔细整合、比对,经过一番梳理分析,终于得到了一份准确的夔州城内布防详图 。 六月中旬的傍晚,余晖洒在大地上,谭威面色铁肃,将赵国强等一众校尉召集到营帐之中,帐内气氛紧张而压抑,众人屏气敛息,等待着谭威开口。 谭威缓缓扫视着众人,随后决然的宣布: “诸位,今晚我们将对夔州城发起总攻!” 此言一出,营帐内瞬间一片哗然,校尉们纷纷交头接耳,既有紧张又有兴奋。 杜风正上前一步说道: “将军,地道已顺利挖到西门下方,加了糖霜重新配比过的火药也都埋好了,就等二更引爆炸开城门了。” 接着他在谭威的授意下展开一幅地图,详细地布置各军攻击位置与任务,他指着地图说道: “赵校尉,你先率领一千人,务必迅速占领城墙和西门,掌控入城的关键要道;陈校尉,你带五百人,目标是擒拿敌军守将顾祭曙,打乱敌军指挥中枢;王校尉,你领二千人攻打南门军营,牵制敌军兵力;谭将军亲率五百人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处;城外则由徐校尉带领精骑,负责追杀出城的乱兵,绝不让敌军有逃脱的机会。” 众校尉纷纷领命,大战之前个个摩拳擦掌。 天色渐暗,夜幕缓缓笼罩了整个夔州城,东门外,风州军依照计划,照常发动山炮攻击,山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这般猛烈的攻击依旧吸引了敌军的全部注意力,他们纷纷涌向东门,严阵以待,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西门外即将发生的危机。 西门外二百名圭圣军军士背着沉重的沙包,悄无声息地朝着壕沟靠近,他们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杨开甲走在队伍前列,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他被委以第一波主攻重任,这是谭威对自己的信任与重视,他这次发了狠劲。 二更时分,土字营的军士们利用延迟香烛,准时点燃了地道中的引线,随着“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西门的宁静,地面剧烈摇晃,犹如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西门处火光冲天,城门被炸得粉碎,砖石飞溅。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个大坑。 杨开甲见状,大喝一声: “冲!” 随即率领五十骑死命朝着西门冲去,战马嘶鸣,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他们跨越坑洼,势不可挡地冲入城内,城的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攻击吓得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抵抗,便被杨开甲等人瞬间斩杀。 杨开甲挥舞着长刀,刀光闪烁,每一刀下去,都有敌军倒下,很快他们便控制了城门。紧接着大队明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混乱中不少前来阻击的敌军被挤入炸出的大坑之中,随着涌入的明军越来越多,坑很快便被填满,那些落入坑中的敌军军士,在慌乱与恐惧中,遭后续的大军无情踩踏,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最终活活踩死。 第139章 定内忧六 攻城的明军,在城门炸开的瞬间,依照既定计划,各自朝着目标奔去,杨开甲一马当先,率领圭圣军右军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率先突入城门,他明白抢占上城墙的石梯至关重要,那将决定这场战斗的走向。 石梯下杨开甲勒住缰绳,大声嘶吼: “兄弟们,随我冲,拿下石梯!”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随后紧紧跟随杨开甲,朝着石梯冲去,城墙上的敌军,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迅速清醒过来,他们纷纷拿起弓弩,朝着圭圣军疯狂射击,一时间,箭雨如蝗,密密麻麻地朝着圭圣军倾泻而下。 圭圣军的弩手们也毫不示弱,迅速张弩还击,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城墙上的敌军射去,双方弩箭在空中交错,“嗖嗖” 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弩手们的掩护下,步军们加快了脚步,朝着石梯冲锋。 可石梯狭窄,一次只能容纳少数人通过,敌军利用这一地形优势,长枪如林,朝着涌来的圭圣军刺去,更有甚者,他们搬起石块,朝着下方的圭圣军砸去,石块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士兵们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少士兵躲避不及,被长枪刺伤,被石块砸中,惨叫着从石梯上滚落,造成了大量伤亡。杨开甲看着身边的兄弟不断倒下,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阵剧痛,原来一支利箭射中了他,但他浑然不顾,反而愈发凶悍,大声咆哮: “兄弟们,此时后退,伤亡会更大,随我冲啊!杀啊!” 他挥舞着长刀,每一刀下去,都带着破空之声,将阻拦的敌军斩杀,在他的带领下,士兵们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朝着敌军冲去。他们手中的武器早就浸透了血水,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条敌军的性命。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杨开甲率部突破了敌军的防线,冲上了城墙,圭圣军们如同疯虎一般,猛砍敌军,敌军哪见过这样的军队,随即开始四散而逃,圭圣军乘胜追击,迅速控制了四门与城墙,为后军打下了保障。 与此同时杨威率领着数十骑兵,如豹子般冲进城,他们在城中横冲直撞,制造着混乱,杨威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高声呼喊: “明军进城了,投降免死!” 马蹄声 “哒哒哒” 地响个不停,与杨威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惊醒了沉睡中的百姓,百姓们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心中充满了惊恐。他们纷纷从床上爬起,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混乱的场景,吓得赶紧将房门紧锁,躲在屋内,瑟瑟发抖。 顾祭曙此前在睡梦中被那声沉闷的巨响惊醒,他心中一惊,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来不及穿上铠甲,匆忙提刀出门,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报告道: “将军,声响是从西门传来的!” 顾祭曙心中暗自判断,这必定是明军有了破城之法,他迅速大声喊道: “走,去南大营,召集兵马!” 随后带着一队亲兵,朝着南大营的方向奔去。 五百骑兵按照计划,直奔顾祭曙的府邸,然而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府中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他们扑了个空,心中有些懊恼。但他们没有丝毫停留,迅速转身,在城内四处搜寻敌军。 杨威等人在城内四处攻击小股敌军,他们行动敏捷,遇到大股敌军时,他们便迅速放箭,随后掉转马头,迅速脱离,不给敌军任何反击的机会。 在南门附近,杨威一行与顾祭曙一行不期而遇,顾祭曙一行人数不多,又没有明显的标识,杨威等人不知其身份,只看到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朝着自己冲来,杨威毫不犹豫的下令: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骑兵纷纷张弓搭箭,顾祭曙及其亲卫,在杨威骑兵突如其来的攻击下,瞬间陷入了绝境,他们手中缺少弓箭,面对如雨点般射来的利箭,根本无力还击,只能被动挨打。 亲卫们紧紧护在顾祭曙身边,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挡着箭矢,不断有亲卫中箭倒下,发出痛苦的惨叫,鲜血染红了地面,伤亡愈发惨重。 顾祭曙心中焦急万分,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卫,他知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于是他下令向北门撤退,亲卫们齐声应和,簇拥着顾祭曙,边战边退。 杨威见敌军要逃,哪肯放过,挥舞着长刀,大声喊道: “兄弟们,追!别让他们跑了!” 数十骑兵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咬住顾祭曙一行,穷追不舍。 就在顾祭曙感觉自己即将陷入绝境,准备回身拼杀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原来是刘霜率领着上千败军赶来救援,刘霜看到顾祭曙被围,心急如焚,大声呼喊: “快冲过去,救将军!” 这上千败军看到主将活着,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杨威的骑兵冲了过来。杨威见状,心中暗忖,敌军援军已到,己方兵力悬殊,不可硬拼,于是当机立断,率骑兵迅速撤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刘霜此前率领着夔州南大营的四千主力,在听到西门传来的那声惊天巨响后,便立刻意识到情况危急,迅速前往支援,然而在途中,他们遭遇了赵国强所率领的二千圭圣军主力。赵国强看到敌军前来,眼神瞬间兴奋起来,毫不犹豫地下令放箭冲杀。 一时间弩手和弓箭手们纷纷张弩搭箭,密集的箭雨朝着敌军射去,守军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顿时阵脚大乱,伤亡惨重,刘霜见状,心中大怒,拿起长刀,亲自率领士兵发起冲锋,试图冲破明军。 但赵国强指挥有方,明军防守严密,刘霜的多次冲锋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刘霜只得率领残军,朝着北门方向退去。 当刘霜与顾祭曙会合后,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决定继续北撤,赵国强怎会轻易放过,率军紧紧追击,不断用弩弓射杀敌军,这种衔尾而杀,每一箭都伴随着敌军的惨叫,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谭威入城后,迅速了解了战局情况,他敏锐地判断出,战局已逐渐明朗,没有必要继续合军,随即果断下令: “陈校尉,你率重兵把守南门和东门,务必将敌军驱赶至北门!” 又转头对传令兵说道: “命徐悠在北门集结,听鼓声进攻!” 陈校尉领命而去,迅速布置兵力,城墙上的圭圣军接到命令后,纷纷张弓搭箭,对着城中乱兵射击,那些乱兵逃至南门和东门,立刻被城墙上如雨点般的箭雨杀伤,惨叫声不绝于耳。 顾祭曙和刘霜一路且战且退,终于到达北门,此时北门防守空虚,他们也没心思多想,,轻易便夺取城门,出城而去,赵国强随后追击而至,杨开甲也迅速重新占据北门。 谭威见时机已到,率领着五百人马出城,站在城外,他高声下令: “擂鼓!” 早已在北门等候多时的徐悠,听到鼓声,挥舞着马鞭,大声喊道: “兄弟们,冲啊!” 随后率领一千精骑如狂风般冲向出城的敌军,与此同时,赵国强也迅速全军出击。逃出城的敌军瞬间被圭圣军团团包围,陷入了绝境。 顾祭曙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明军,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之情,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对着身边的士兵们高呼: “拼死一战,突出重围!” 第140章 定内忧七 徐悠一马当先,率领精骑如同铁锥,直直地扎入敌军阵中,将敌军分割得七零八落,赵国强则指挥着两千主力,从两翼迅速包抄,与徐悠的骑兵形成合围之势。谭威站在高处,率领五百后备静静观战,密切注视着战场局势。 圭圣军骑兵们士气高昂,手中锋利的长刀闪烁着寒光,他们轮番发起猛烈冲击。每次冲锋都排山倒海,敌军在这凌厉的攻势下,很快便溃不成军,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最后顾祭曙和刘霜带着数百残军,狼狈地围成一个圆阵,困守其中,试图做最后的抵抗,谭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判断敌军败局已定,他转头对赵岩说道: “敌军已无还手之力,我们去劝劝他们投降。虽说顾祭曙这人可能性子倔,未必会降,但咱们也得试一试。” 赵岩领命后随即下令停止进攻,让士兵们将敌军重重包围起来。 谭威和赵岩骑马缓缓来到敌军阵前,此时的顾祭曙,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因失血过多,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但他依然强撑着,谭威见状,提高声音表明自己的身份: “顾将军,我乃圭圣军主将谭威,如今局势你也看到了,你已输得彻底,再抵抗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不如投降,也好保全你手下军士的性命。” 顾祭曙咬着牙,大声回应道: “我身为大王亲命的主将,唯有战死沙场,绝无投降之理!只是我这些兄弟们,跟随我多年,他们都是好样的,谭将军若你能放过他们,我顾某愿意自裁。” 听到谭威表明自己是圭圣军主将,顾祭曙微微欣然,又叹道: “早就听闻圭圣军阵斩满清两王,今日与谭将军交手,果然名不虚传,顾某输的不冤。” 短暂沉默后,顾祭曙转头看向身边的军士们,高声下令: “全军投降!” 随后他仰天长叹一声: “顾某无能,自伐请罪!” 说罢趁周围愣神之际,掂起长刀,自刎而亡。 刘霜见状匍匐上前,眼眶瞬间红了,他一把抱住顾祭曙的尸体,悲痛地大哭起来。顾祭曙的自杀,如同一记重锤,击垮了敌军最后的斗志,那些原本还心存一丝抵抗念头的敌军,此刻纷纷丢下手中武器,选择缴械投降。 至此夔州敌军主力被一举歼灭,谭威看着眼前的战场,心中满是感慨,他迅速下令,命徐悠带领一部分士兵,清剿城中的乱兵,维护治安,防止有人趁火打劫,确保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又转头对杜风正说道: “杜参军,你即刻准备安民告示,张贴在城中各处,安抚百姓人心,让大家知晓战事已息,任何乱法行为将被严惩。” 杜风正领命而去,夔州城在历经战火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平静了下来。 当夔州陷入激烈鏖战时,主战场沙江城却宛如一潭死水,平静得有些诡异。自谭威偷偷率领部队奔袭夔州后,明军与流贼军便陷入了漫长的对峙。方克行稳坐中军大帐,无论明军如何挑衅,他都拒不出战。 明军这边,数次试探性进攻均无功而返,还白白折损了数百军士,十几天的僵持过去,虎踞堡的粮食储备告急,情况愈发严峻,黄崇紧皱眉头,与方光琛在营帐中紧急商议对策,黄崇满脸忧虑开口道: “方帅,如今虎踞堡粮食也开始短缺,如此耗下去,我军军心恐乱,依我看咱们不如先行退兵,全力守住虎踞三寨,凭借那里的地势,阻挡敌军回击,然后等吴督帅凑齐粮草,我等再战。” 方光琛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微微点头认同道: “黄帅所言极是,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明军为粮食问题发愁、谋划退兵之时,圭圣军的信使怀揣着破夔州的捷报,快马加鞭地朝着沙江赶来。然而夔州败逃的敌兵速度更快,方克行竟先于黄崇得知了夔州失守的惊天消息。 起初方克行听闻此讯,整个人僵在原地,满脸震惊与猜疑, “这怎么可能?夔州城防坚固,顾祭曙又善战,明军怎会……” 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随着越来越多败兵涌入营地,消息逐渐得到证实,方克行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确认夔州失守后,方克行不敢耽搁,紧急召集毕显重、贺黑豹、石纲等一众敌将,齐聚中军大帐商议对策。众人入座后,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毕显重率先打破沉默,皱着眉头质疑道: “大帅,这消息会不会有误?夔州城那般坚固,岂是说破就能破的?” 方克行长叹一声,无奈道: “我起初也不信,可从多名败兵口中证实,夔州确实已被明军攻破,顾祭曙将军也……” 说到此处,他神色黯然。 贺黑豹一听,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大声提议: “大帅,既然如此,咱们正好趁明军大营兵力削弱之时,全力攻打过去!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此也能报了夔州之仇!” 方克行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 “贺将军,此事不可莽撞,明军虽调兵去了夔州,但大营必然也有防备,此时决战,胜负难料,稍有不慎,咱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石纲也站起身,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帅,若咱们不主动出击,大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恐遭大王怀疑咱们畏敌怯战啊。” 方克行听后,无奈苦笑,他自然知道张献忠是个什么东西,脸上满是纠结与挣扎。在营帐中当着众将来回踱步许久,权衡着利弊,一方面是贸然进攻的巨大风险,另一方面是张献忠的猜疑与问责。 良久他停下脚步,咬咬牙,下定决心道: “罢了,与其被慢慢啃死,不如搏一把,咱们出兵!但切不可冲动行事。” 最终方克行下令,命贺黑豹率领二千人马,前往明军营地叫战,以探清明军虚实。消息很快传到黄崇耳中,此时早就知道谭威拿下夔州,信心也充沛了很多,听闻敌军前来叫战,稍作思索后,他转头对传令兵说道: “传令驻守原圭圣军营地的新营副将康仲占,命他带兵迎战,务必小心应对,摸清敌军意图,万不可浪战。” 第141章 定内忧八 康仲占接到出战命令时,正握着长枪反复擦拭,枪身映出他犀利的眼神,听闻对手是曾让圣恩军铩羽而归的贺黑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将积压已久的不甘化作一声冷笑: “贺黑豹,呵呵,今天该算总账了。” 作为圣恩军中声名赫赫的用枪高手,康仲占早就对贺黑豹之前挫败圣恩军的事耿耿于怀,圣恩军作为天子亲领的新军,自然有他傲娇的理由,之前先是被圭圣军抢了风头,又被黑龙军挫了锐气,此刻终于等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枪杆上摩挲,浑身散发着汹涌的战意。 校场上两千圣恩军在康仲占的指挥下整齐列队,他审视着手中的兵器与士兵们的防护装备,心中暗自盘算,我军的长枪与盾牌更具优势,只要战术得当,定能取胜。 随即他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一千人正面进攻,左右两翼各五百人,给我冲垮敌军侧翼!” 士兵们齐声呐喊,列队如潮水般朝着黑龙军涌去。 对面的黑龙军见明军来势汹汹,弩手率先发动攻击,箭矢破空之声密集响起。康仲占沉着冷静,高声喊道: “举盾!稳步前进!” 明军士兵们迅速将盾牌高举过头,组成一道盾墙,继续一步步小跑朝着敌军逼近,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双方很快便陷入了激烈的近战。 与擅长远程攻击的圭圣军不同,当时大多数军队依旧将近战视作决定胜负的关键。而黑龙军在弩箭运用方面,远不及圭圣军那般娴熟精准。 尽管弩手们拼尽全力射击,但在明军严密的防护下,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鲜血飞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康仲占骑着战马,手持长枪,径直冲入敌阵,贺黑豹远远望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拍马迎上吼道: “敌将受死!” 两骑瞬间交锋,贺黑豹出枪如闪电,直取康仲占咽喉,同时口中大喊:“拿命来!” 康仲占眼神一凛,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巧妙地借力上挑,将这致命一击挡下,紧接着顺势反击,大喝一声:“休得逞凶!” 两人枪来枪往,枪影翻飞,转眼间便激战了十余回合,却依旧难分胜负。 远处的方克行站在高处观战,他看到明军在战场上与己方胶着,难分胜负,心中暗自思量,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吃亏,不能在此处过多消耗精力。随后他果断下令收兵。 贺黑豹听到收兵的号令,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军令如山,他眼珠一转,佯装败退,快退几步后使出一招 “回马枪”,企图杀康仲占一个措手不及,口中还喊道:“看枪!” 然而康仲占也不是吓大的,他不但没有防守,反而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来呀!” 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刺贺黑豹面部。这一招出其不意,贺黑豹面色骤变,惊出一身冷汗,无奈之下,只能迅速回枪,奋力挑开对方的长枪,狼狈地退出战圈,心中暗自惊道,这康仲占果然厉害! 黄崇在后方密切关注着战局,见两军各自后退,他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动向,只见对面黑龙军阵形严整,后退有序,营地前的弩手早已张弓搭箭,做好了防御准备,黄崇知此时追击毫无益处,反而可能落入敌军陷阱,于是下令收兵回营。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撤回营地,对面方克行也望着明军撤退有序,同样断了趁乱冲击的打算,这场激烈的战斗暂时落下帷幕。 黄崇拖着沉重的步子踏入营帐,绣着云纹的披风沾满尘土,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刚在阵前看的清楚,对方欲动又止的意图他摸不着头脑,此刻正对着案上的沙盘发怔。 忽听得帐外脚步声急促,方光琛大步闯进来,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光,连行礼都忘了: “黄帅!天大的喜讯!谭将军破了夔州城!” 黄崇猛地抬头,有些失态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光琛激动得直搓手,声音都在发颤: “顾祭曙自刎,刘霜被俘,守城敌军一个没剩!咱们拿下夔州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黄崇盯着沙盘上代表夔州的小旗,突然重重一拍桌案,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怪不得方克行有些慌乱!他是知道屁股被捅了,想虚招试探我等!” 方光琛凑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夔州与沙江防线: “此乃天赐良机,我军连日征战,粮草将尽,此刻有了粮草,可借机休整。”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对黄崇道: “黄帅可派人去成都散布消息,就说方克行畏战不前,才丢了夔州。张献忠那人最容不得败将,定会逼他与我军决战!” 黄崇摩挲着下巴,沉思良久,忽然展眉大笑道: “好计!再即刻调风州军驻守夔州,召回圭圣军,咱们养精蓄锐,等方克行上钩!” 与此同时,夔州城内硝烟未散,圭圣军虽挂着胜利者的旗号,却难掩疲惫,谭威与赵岩并肩巡查营地,担架上的伤员痛呼声此起彼伏,让空气都染上血腥味。行至医官营帐,忽听得里头传来叫嚷: “我这胳膊能动,腿也没断!凭什么不让我回营?” 掀开帐帘,只见杨开甲正扒着床沿要起身,绷带下渗出的血渍将中衣染得通红。医官吕智安黑着脸按住他: “杨校尉,你肋骨断了三根,再乱动命都没了!” 杨开甲涨红着脸挣扎: “我是右军统领,兄弟们还在等我……” “杨兄弟!” 谭威快步上前,按住他肩膀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养好伤才能打更多胜仗,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废了,右军的弟兄们第一个不饶我。” 杨开甲望着谭威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便泄了气般瘫回床上,嘟囔着: “将军,我真的……” “我知道。” 谭威拍了拍他手背,转头问吕智安: “军中医师培养得如何?” 吕智安恭敬行礼: “已有十人能独立处理外伤,但精通药理的……” “不够。” 谭威打断他,目光扫过帐内忙碌的医徒, “战场上多一个好医师,就能多救几条命,你亲自盯着,让弟子们日夜学习,今后无论战俘还是兵丁,你看中的都可以要去做学徒。” 吕智安郑重抱拳: “卑职明白!” 离开医官营地时,亲兵小跑着递上密报,谭威展开看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角 那被俘的刘霜宁死不肯吐露半个字,一直对着劝降的明军破口大骂。 更蹊跷的是,那些投降的敌军提起刘霜,眼中竟带着敬佩,谭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密报收入袖中道: “哥几个,走,咱们陪刘大硬汉唱一出《忠义传》。” 第142章 定内忧九 明军营地的原官兵院落中,刘霜身着一袭青袍,静立在院中,仰头望着天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风轻轻拂过,吹动他衣角,也抽动着他心中的万千思绪。 此刻的他,仿佛与这大战后天色融为一体,空气中的血腥早已淡了许些,似乎那是场噩梦,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唯有那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他内心的不甘。 他的思绪飘向顾祭曙的遗体处,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主将,那个裹挟流民造反时,一眼就相中他的伯乐,如今已永远地离开了。顾祭曙自杀前那决绝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刘霜明白顾祭曙是为了保全族人和手下的兄弟,才选择了这条绝路,想到此处,刘霜的喉间涌上一股酸涩,低声呢喃: “顾将军,你走得这般决绝,可曾想过兄弟们心中的愧疚?” 再想到如今的局势,明朝腐败不堪,朝廷上下贪墨成风,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而起义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各方势力各自为政,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这混乱的世道,让他满心的抱负与理想都化作了泡影。 心中的感慨如潮水般翻涌,他不禁吟诵起文天祥的《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那苍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饱含着他对这世道的无奈与不甘。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谭威和赵岩并肩走来,看到刘霜正在吟诗,两人对视一眼,停下脚步。待刘霜吟诵完毕,谭威率先开口,语气诚恳: “刘将军,文丞相的《正气歌》,道尽了忠义之士的气节。如今大明内忧外患,正需要像刘将军这样有识之士,一同力挽狂澜。若刘将军愿意为大明效力,我谭威定当与你携手,共创一番事业。” 刘霜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冷漠,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扫了谭威一眼,又看向赵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为大明效力?大明还有值得效力之处吗?” 赵岩见他如此态度,心中顿时火起,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刘霜,休得狂妄!如今你已是阶下囚,还敢这般无礼!” 刘霜却丝毫不惧,慢悠悠地躺回床上,侧过身去,背对两人,语气不屑: “阶下囚又如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其实刘霜心中另有盘算,当初他投降,一是因为顾祭曙临终前的命令,二是他无牵无挂,没有家人的顾虑,最重要的是,他想保全那数百敌兵的性命。而此时他以傲慢的态度对待谭威,实则是在试探谭威的为人,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惜才爱才。 谭威并未因刘霜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沉思片刻说道: “刘将军,我听闻你与顾将军感情深厚,如今顾将军已逝,我想让你全权操办他的后事,以慰他在天之灵。” 刘霜听到这话,猛地坐起身来,眼中满是惊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谭威,确认谭威眼中的真诚后,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他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谭威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谭威站在原地,神色坦然,平静地接受着刘霜的磕头,他知道这一刻,或许是打开刘霜心门的关键一步。 刘霜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激,谭威不仅尊重他与顾祭曙的情谊,还将操办后事的重任托付于他,这份信任让他眼眶发热。待情绪稍缓,他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谭将军大恩,刘某铭记于心。” 谭威伸手扶起刘霜,诚恳掏心而言: “刘将军,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何处才是真正的净土?大明虽弊病丛生,但并非无药可医。若能携手改革,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您看百姓皆盼着能过上安稳日子,民心所向,便是正道。” 说罢谭威注视着刘霜的眼睛,试图探寻对方内心的想法。 刘霜沉默良久,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纠结,他心里清楚,谭威所言句句在理,可多年来对各方势力的失望,以及对未来的担忧,让他难以轻易做出决定。 “谭将军的好意,刘某心领。只是……” 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下。 谭威看出他的顾虑,并未急着追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道: “刘将军不必急于答复,先专心操办顾将军的后事。我相信您自有决断。” 他心中已有预感,刘霜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只要给他时间,归降之事十有八九能成。 战事暂时缓和下来,夜晚的军营格外宁静,谭威独自坐在营帐中,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泛起对开州家人的思念。他不禁感慨,古时没有便捷的通讯,一封家书要辗转数月才能送达,也不知家中妻儿是否安好? 此时的开州谭府,在英娘的精心操持下,一切井井有条。府中下人各司其职,后院的花园繁花似锦,笑声不时传出,处处洋溢着祥和的氛围,然而平静之下,危险正悄然逼近。 自谭威焚毁孙家田庄、攻破圆顿教总坛后,他便成了圆顿教的头号大敌,如今他出征在外,圆顿教将复仇的目标转向了谭府,教中圣使悄然潜入开州,扮作普通商贩,每日在谭府附近徘徊,收集着各种情报。 经过多日观察,圣使发现谭府家仆乔老六常流连于勾栏瓦舍,尤其迷恋一名叫翠花的女子,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心中成形。 圣使先是暗中资助乔老六,让他如愿以偿地与翠花共度良宵,乔老六沉迷温柔乡,全然不知自己已落入圈套,其后带着乔老六吃喝嫖赌,很快便让其欠下了巨额债务。 当催债人出现在乔老六面前时,他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 “求求你们,再宽限些时日,我一定想办法还钱!” 而此时圣使现身,假意好心地帮他揽下债务,随后露出真面目,冷冷道: “乔老六,想要清债,就乖乖听我的话。” 乔老六望着对方眼中的杀意,双腿发软,只能点头应下,就这样,圣使一步一步将乔老六掌控在手中,为实施刺杀祝儿和英娘的阴谋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143章 定内忧十 一更的月色被厚重云层遮蔽,只透出几缕朦胧微光,将谭府的飞檐斗拱浸染成青灰色,张狂蜷缩在英娘主院西围墙外的老槐树下的花坛里。 身上的软甲蹭过粗糙树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百无聊赖地扯着身旁的野蔷薇,锋利的刺扎进掌心,沁出几滴血珠,却浑然不觉。 “将军出征前,明明说要带我上战场建功。” 张狂盯着满地狼藉的花瓣,咬牙切齿地嘟囔, “现在倒好,把我留在这破院子里当看门人。” 夜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枯叶,他下意识裹紧衣襟,却又突然笑出声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凤仙的发香,这或许是留守谭府唯一的慰藉。 那次无意间的轻薄以后,他和凤仙两人总在不经意间相遇,渐渐便有了这围墙下的隐秘幽会。 老槐树的年轮又转了半圈,张狂已揪光了七八朵野蔷薇,就在他等得快要睡着时,远处传来熟悉的细碎脚步声,他瞬间清醒,拨开枝叶望去,只见凤仙提着竹篮,踩着满地月光款款而来,竹篮上盖着的蓝布沾着几片夜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等急了?” 凤仙挨着他坐下,鬓角的碎发扫过他的脖颈, “厨房王婶今天做了新花样,我特意留了些。” 竹篮掀开,桂花的甜香混着糯米的软糯扑面而来,张狂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 “还是凤仙疼我。” 凤仙笑着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碎屑,指尖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两人依偎着,听凤仙讲府里新来的小丫鬟如何笨手笨脚,又说夫人最近为祝儿的百岁宴操碎了心。张狂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凤仙泛红的脸颊上。 正要俯身亲吻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透过树影张望,毕竟如今男女幽会还是挺私密的。 远处几个黑影正朝着主院方向移动,打头的是府里的家仆乔老六,弓着背像是在躲人。后面跟着几个身着谭府家丁服饰的男子,可那走路的架势,哪像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下人? 张狂眯起眼,借着微弱月光仔细打量,谭府家丁的衣摆本该绣着流云纹,可这几人的衣角却光秃秃的。更让他冷汗直冒的是,其中三人的腰间都微微鼓起,显然藏着兵器。 “张哥,怎么了?” 凤仙察觉到他的异样,小声问道,张狂猛地捂住她的嘴,喉结上下滚动,脚步声越来越近,乔老六沙哑的声音飘进耳中: “我家夫人这时候该歇下了,外院守卫无事不进内院的” 话音未落,张狂便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死死按住腰间的随身佩刀,却听见凤仙在掌下发出压抑的呜咽,月光终于冲破云层,照亮了领头男子脸上的刀疤, 那赫然是匪徒才有的狠辣面孔。 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颤抖,张狂能清晰感受到怀中凤仙剧烈的心跳,而远处那几人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脏上,一场危机,正裹挟着肃杀之气,悄然逼近这座看似平静的谭府。 张狂的瞳孔在月光下骤然收缩,掌下凤仙的嘴唇还带着桂花糕的余温,却被他死死捂住,那些伪装成家丁的刺客距离主院只剩十丈之遥,乔老六佝偻的背影让他胃里一阵翻涌,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家仆,此刻正带着外人觊觎英娘的财宝。 “别出声。” 他贴着凤仙耳畔低语,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软甲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手指却稳如磐石地握住刀柄,当最右侧的刺客经过老槐树时,他暴喝一声 “呆!”,借力树干猛然跃起,刀光如闪电般斜劈向对方后颈。 温热的血溅上他的侧脸,那具尸体还未倒地,其余几人的兵器已如毒蛇般袭来。 左侧刺客的长剑直刺面门,张狂侧身避开,顺势用刀柄磕向对方手腕。 那人吃痛松手,长剑落地的瞬间,张狂旋身横扫,刀锋擦着另一名刺客的肋下划过,却被第三人的朴刀拦住。 金属碰撞声中,火星四溅,张狂感觉虎口发麻,后背突然传来劲风——是最后一人的铁尺从身后偷袭! 他猛地向前扑倒,铁尺擦着头皮掠过,在青石板上砸出火星。 “有刺客!” 张狂的吼声撕破夜空,边战边朝亲卫院子退去。刀剑相击的叮当声中,他瞥见乔老六正拽着凤仙的手腕,心中腾起滔天怒火。 可还没等他冲过去,眼前寒光一闪,左侧刺客的剑尖已经逼到咽喉,张狂后仰避开,却感觉后背突然传来刺骨剧痛——右侧那人的刀狠狠砍在他背上。 温热的血顺着软甲缝隙渗出,他强忍着疼痛,反手一刀逼退左侧敌人,又抬腿踢向右侧刺客的膝盖。 那人吃痛跪倒,张狂趁机一脚踩住他的后颈,手中刀正要落下,却见一梭子飞镖袭来,他顺势后仰,躲开了飞镖,却也放手了贼人。 凤仙看着张狂后背绽开的血花,惊恐的尖叫冲出口腔,乔老六脸色骤变,从袖中抽出匕首: “臭妮子,坏我好事!” 凤仙踉跄着后退,绣花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千钧一发之际,主院二楼的雕花窗突然洞开,英娘一袭月白寝衣,手中长弓拉成满月。 “嗖!” 箭矢破空声与乔老六的惨叫同时响起,凤仙瘫坐在地,看着那支箭直直钉入乔老六胸口,英娘的声音带着寒冰般的冷冽: “把主门关紧!” 张狂却抢先一步撞向企图阻止使女关门的匪徒,后背的血在门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剩下的几名刺客见势不妙,挥刀冲了过来,企图夺门。 张狂倚着门挥刀抵挡,刀锋与刺客兵器相撞,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拼尽全力砍出一刀,逼退一人,却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手中的刀 “当啷” 落地,他努力抬头,看到凤仙脖颈处被抓出的血痕,但人没事,又瞥见楼上英娘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匪徒再次冲击之时,二十几个亲卫举着火把冲入主院,先前的打斗其实只有几十呼吸的时间,不能怪亲卫动作慢,毕竟女眷内院和亲卫仆从的外院有隔,不过亲卫来到后,局势瞬间明了。 英娘的贴身使女举着油灯冲出门,昏黄的光晕里,张狂浑身浴血的模样让她手中的灯盏剧烈摇晃,油灯洒出的灯油落在青砖上,与蔓延的血迹混在一起。 第144章 定内忧十一 火把将主院照得亮如白昼,亲卫们的呼喝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两名受伤的刺客背靠院墙,身上血如泉涌,却仍挥舞着断剑负隅顽抗。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疯狂,在亲卫们如潮水般的攻势下,不过片刻便被利刃贯穿身躯,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与张狂缠斗的贼人头子最为凶悍,即便身上多处重伤,鲜血浸透衣衫,仍似一头困兽,他嘶吼着挥舞长刀,刀锋破空,“噗嗤” 两声,两名亲卫躲避不及,被砍中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可亲卫们也毫不退缩,众人一拥而上,长刀、长枪纷纷招呼过去,贼人头子左支右绌,最终被乱刀砍成肉块,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只有最早被张狂砍伤的刺客,此刻重伤昏迷,倒在血泊里,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张狂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踉跄着回到院门口,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栽倒下去。凤仙尖叫着扑过去,将他的头抱在怀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沾湿了张狂满是血污的脸: “张哥,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双手压着张狂的伤口,却不知如何是好。 副队崔大有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张狂的伤势,他神色凝重,片刻后,抬起头对赶来的英娘说道: “禀报夫人,张队的伤虽重,但都是皮肉伤,目前未伤及脏腑,暂无性命之忧。不过若想痊愈,需要名义调理治疗。” 英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立刻吩咐道: “快,去请田郎中,要用最好的药!务必把他救回来!” 安排完张狂的事,英娘看向满地狼藉,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她转头向崔大有询问刺客的情况: “那些刺客呢?可都处置了?” 崔大有抱拳行礼答道: “回夫人,一共四人,其中三人已被杀,还有一人重伤昏迷,被我们控制住了。” 英娘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语气冷冽地说道: “崔副队,从现在起,你负责府中的防卫。派人仔细搜查乔老六的房间,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那个重伤的刺客,要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死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另外其他院落的守卫也要加强,不可再有疏漏。再去知会开州官府一声,就说谭府遇刺,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崔大有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务,院子里又忙碌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英娘突然感觉腹部一阵不适,方才拉弓时用力过猛,此时小腹隐隐发作。她轻皱眉头,揉了揉腹部,确认并无大碍后,转身准备回屋休息。 走进房间,却发现凤仙不见了踪影,她叫来使女询问,才得知凤仙跟着亲卫出去了,英娘想起凤仙近期的表现有些怪异,心中虽有疑惑,但此时身体不适,也没精力多问,只是摆了摆手,让使女待到大夫来后,顺便过来看看自己。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在梳妆台前投下斑驳光影。凤仙握着木梳的手微微发颤,铜镜里映出她红肿的双眼,昨夜的泪痕尚未完全消退。 英娘望着镜中的凤仙,轻声开口: “昨夜,你为何半夜会和张狂在围墙外?”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凤仙心头一颤,梳子差点从指间滑落,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片刻后,她放下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夫人,奴、奴婢不敢欺瞒您,昨夜,奴婢是去见张狂了 我们、我们相好有段时日了。” 说完她低垂着头,不敢看英娘的脸色,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英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凤仙,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她早有预料,府中丫鬟小厮的情事,哪能逃过她的眼睛。 伸手扶起凤仙,温声说道: “傻丫头,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张狂这人,为人正直,又有一身好武艺,我看着也喜欢。其实以往的日子我就和将军提过,说府里的丫鬟们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还是内部解决比较好,至于你这事儿,我愿为你作主。” 凤仙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夫人,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可下一秒,她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低声道: “只是,奴婢身份低微,还属贱籍,张大哥可是良家子” 英娘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打断道: “这有何难?等将军回来,我便让他为你签文书、盖官印,还你良民身份。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保准让你体体面面做人妇。” 凤仙听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哽咽着说: “夫人的大恩,奴婢做牛做马也难报!” 英娘笑着拉起她,替她擦去眼泪: “说这些做什么,快去,张狂还等着你照顾呢。” 凤仙满心欢喜,福了福身,小跑着出了房门,朝张狂养病的屋子奔去。 英娘看着凤仙远去的背影,心情大好,她起身前往月画的院子,想与她分享这份喜悦,两人正说着话,下人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夫人,昌平州宗正司送来的信。” 英娘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信上寥寥数语,却如晴天霹雳 —— 周皇后病重! 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英娘的思绪开始急速串联各种关系利弊,自己身份特殊,在宗室里,周皇后名义上是以嫂姐相待,可实际上,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自己出嫁还有郡主的名分都是皇后暗地里给与支持的。 在她心中,周皇后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她、被她认可的亲人,如今自己嫁给谭威,夫婿是大明目前的新锐之星,也是陛下可以培养的人,自己夫妻可是皇帝和皇后双重关爱的人。如今皇后病重,京中关系定然错综复杂,夫君在前线,扯他后腿的朝中大员必定群起,她怎能坐视不理? 深吸一口气,英娘强定心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去,立刻准备车辆,我要前往京师。” 她心里清楚,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周皇后于她和谭威而言,不仅是亲人,更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纽带,她一定要赶到京师,为自己和谭威保住这条纽带。 第145章 定内忧十二 初夏的阳光炙烤着开州至京师的官道,数十名剽悍的圭圣军骑手身披玄甲,腰间长刀泛着冷光,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护卫着两辆华美马车。 车轮碾过碎石,扬起阵阵烟尘,整齐的队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议论。 “瞧这阵仗,莫不是哪家王公贵族?” “听说开州司谭将军的夫人要进京,怕是这车队了” “你懂个鸟,那叫昌平郡主!” 马车内,凤仙跪坐在软垫上,小心翼翼地为英娘铺好绣着并蒂莲的锦垫,她手持湘妃竹扇,轻轻摇晃,生怕带起的风惊扰了心事重重的主人。 英娘倚着车窗,目光却早已穿透檀木,落在遥不可及的京城方向,车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搅得她心中愈发烦躁。 “夫人,喝点酸梅汤解解暑。” 凤仙捧着青瓷碗,碗中冰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英娘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疲倦: “放着。” 她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枯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从前。 自幼父母双亡的英娘,作为宗藩旁支,她的身份并不贵重,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被迫收起女儿家的柔弱,练武看书、舞刀弄棍棒,不屑于书画女红,她把自己活成了男孩的样子。 一直到遇见周皇后,那抹温柔而坚毅的身影,像春日暖阳般融化了她冰封的心。皇后性情平和却不失刚毅,那次手把手教她礼仪女红,为她谋得郡主封号,又千挑万选,将她许配给谭威。 婚后到了开州,千山万水也隔不断书信往来。英娘至今记得,得知自己怀孕那日,皇后送来的贡品堆满了半间屋子。 周皇后节俭,并没有给些金银,而是用心的送了些实用的物品,玛瑙雕成的送子观音、南海进贡的燕窝,还有亲手绣的虎头鞋 虽知道其中有崇祯皇帝的圣意,但皇后藏在针脚里的牵挂,却是实打实的。如今其他在京相识的姐妹都已前去探望,唯有她远在千里之外,直到昌平宗司的信送来,才惊觉自己竟成了最后知晓的人。 “皇后娘娘” 英娘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马车突然颠簸,她猛地抓住车帘,仿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而此刻的京城皇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崇祯皇帝在坤宁宫外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响。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在阶下,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皇后久病不愈,皇帝的脾气愈发暴躁,前日一怒之下,竟对太医院院正拳脚相向。 可打完又后悔,转身便赏赐了些名头和钱财,矛盾的性格使人无语。太医们有苦难言,查不出病因,不敢贸然用药,只能用最平和的中药慢慢调理。皇后的病情依旧迷雾重重,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英娘并不知道京城的暗流涌动,她只觉得马车太慢,道路太长。车轮每转动一圈,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皇后身边。 “快些,再快些!” 她在心中默念,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眼眶渐渐泛红,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如何,她都要在皇后身边,哪怕只能尽绵薄之力 。 暮色沉沉,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英娘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开始考虑一些现实问题。周皇后的病情如同一团阴云,始终笼罩在她心头。 崇祯皇帝本就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又要关心病榻上的皇后,两头奔波,憔悴不堪。在这敏感时刻,朝堂上下暗流涌动,对于那些投机者来说,皇后病重无疑是个绝佳的契机,各种阴谋阳谋纷纷浮出水面。 英娘心中清楚,谭威在外征战屡立战功,难免遭人嫉妒,针对他的阴谋定然不少。此次进京,她除了担心皇后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以身做质,让生性多疑的崇祯皇帝放下戒心,从而压下京中那些针对谭威的恶意算计。 一路上英娘每次在车队停下休整时,都去寻找寺庙为皇后祈祷,然而沿途所见却让她愈发不安。曾经香火旺盛的寺庙,如今大多断壁残垣。崇祯皇帝新政改革,为解决宗教引发的诸多社会问题,开展大规模的毁佛行动,所到之处,佛像被砸,庙宇被拆,只剩下满地狼藉。 英娘站在破败的寺庙前,望着残缺不全的佛像,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她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可呼啸的风声却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让她的不安更添几分。 临近京师,英娘先派亲信快马加鞭前去报信,随后马车缓缓驶入在京的孙家商院。掌柜孙枫林在京城里,把谭威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接到英娘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他精心安排,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英娘扶着车辕下车,身孕带来的疲倦让她脚步虚浮,走进商院,她目光扫过院内来来往往的奴仆,金碧辉煌的装饰、奢侈的摆设映入眼帘,不禁微微皱眉。 在丫鬟的引领下,英娘来到为她准备的主院休息,刚在榻上坐下,凤仙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夫人,您有所不知,我听早先派来的王妈说,这主院此前一直是孙掌柜和他小妾居住。按规矩,这主院理应留给您和谭将军,可他却” 英娘眼神一冷,心中对孙枫林的做法颇为不满,她知孙家商铺利润丰厚,掌柜的品性直接关乎生意的兴衰。此前对孙枫林印象还算不错,可此次见面,他那躲闪游离的眼神,让英娘心中警铃大作。 英娘强撑着起身洗漱,刚整理好仪容,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闹。一名宫里的公公迈着小碎步匆匆走进来,待众人拜服后,那公公尖着嗓子喊道: “昌平郡主接旨。” 英娘心中一紧,连忙整理衣装,由使女扶着跪下身来,公公见此宣读道: “陛下口谕,今皇后抱恙,念及郡主与皇后情深,特宣郡主即刻入宫觐见” 接完圣旨,英娘缓缓起身,手不自觉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中既有对皇后病情的担忧,又有对宫中未知情况的忐忑。 第146章 定内忧十三 踏入坤宁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英娘的脚步不自觉地变得沉重,宫灯散着昏黄的光晕,将四周帷幔染成朦胧暖色,却掩不住殿内压抑的气氛。 绕过层层纱帐,她终于见到了卧在榻上的周皇后,曾经端庄明艳的皇后,此刻苍白消瘦得让人心疼。 周皇后听见脚步声,艰难地想要撑着床榻起身,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指节泛白,却依旧力不从心,只能勉强抬起身子。 英娘见状,眼眶瞬间泛红,快步上前握住皇后的手,颤声唤道:“皇嫂” 话音未落,泪水已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周皇后望着英娘,眼中也泛起泪光,想要抬手为她擦去眼泪,手臂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刚抬起便无力地落下。 “傻丫头”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带着几分心疼与欣慰,英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伏在皇后肩上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皇后的衣襟。 哭着哭着,她突然感受到腹中胎儿轻轻一动,这才想起皇后还病着,自己不能这般任性,于是渐渐收住哭声。 周皇后也叮嘱到: “身子只是欠佳,英娘莫要过于伤心,再说你这样的话,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要跟着遭罪了。” 英娘听后,抹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周皇后满意的笑了笑,又说道: “英娘,你可知如今京师贵妇人手一张谭威所写的‘孕臻十条’?” 周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大家都夸谭将军心思细腻,对夫人更是体贴入微。” 英娘闻言,眼中满是惊讶,她没想到这些内容竟已在京师传得如此广泛,看来开州都司也是四处漏风呀。 正在心思百转,英娘的肚子却突然发出一阵“咕噜” 声,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周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轻轻叹了口气: “都怪我心急,派人接你来,竟忘了你还未用餐。” 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宫女: “快去准备吃食,要清淡些,莫要油腻。” 说完,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默默说到: “我有些累了,先歇会儿,你吃完饭后,咱们再好好聊聊。” 不多时,宫女们便将午膳准备妥当,即便迷迷糊糊间,周皇后也坚持要看英娘吃饭,让人将饭菜搬到房内。 精致的檀木食盒一一打开,数道菜肴摆放在桌上,虽不算丰盛,却简单又讲究。嫩绿的时鲜蔬菜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两道京师名菜色泽诱人,还有几碟小巧的小吃,造型别致。 其中一道龙井虾仁尤为引人注目,翡翠般的虾仁点缀着嫩绿的龙井茶叶,白绿相间,宛如一幅雅致的水墨画。 这道菜做法极为讲究,取新龙井的清香融入鲜嫩的虾仁中,集清茶之淡雅、浓鲜之醇厚、嫩美之爽滑于一体。初尝时只觉口感平淡,细细品味,却能感受到虾肉的鲜嫩弹牙,鲜而不腻,茶香萦绕舌尖,香而不俗 。 英娘望着这桌充满心意的午膳,心中满是感动,拿起筷子,她要当着周皇后的面,享用这顿特别的御膳。 轻轻夹起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入口中,鲜嫩的虾肉与淡雅的茶香瞬间在舌尖散开,她的眼眶不禁又微微泛红,皇后即便在病中,也仍将她的口味考虑周到,本身皇家和贵胄之间多的是虚情假意,英娘也清楚皇后怜爱自己的目的,但是真的受到天家重视时,那种感动也是无法作假的。 餐桌上,另一道色泽润亮的羞扒广肚,在宫灯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作为 “海八珍” 之一,这道菜的制作堪称一门精妙绝伦的艺术。其原料广肚的涨发过程极为讲究,需经浸泡、蒸煮、漂洗等多道工序,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口感。 眼前这盘扒广肚,经胶东名厨精心烹制后,呈现出柔嫩软脆的独特质感,醇厚浓美的汤汁裹着每一片广肚,光是看着便令人垂涎三尺。 英娘夹起一片广肚放入口中,细腻的口感与浓郁的鲜香在舌尖散开,她不禁眼前一亮赞叹道: “不愧是海八珍,这滋味当真绝妙!没想到宫里竟有如此厨艺精湛的胶东名厨。” 周皇后见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轻声说道: “傻丫头,你喜欢便好,咱们姐妹都好这一口,不过看起来,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很喜欢,等他出来后,我让御厨经常做给他吃。”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但是大家都清楚不能点破,英娘知道陛下和皇后的深意,但是看着病榻上虚弱的周皇后,英娘还是心中满是疼惜。 她轻轻舀起一勺虾仁,吹凉后递到皇后唇边,柔声道: “皇嫂,您也尝尝这龙井虾仁。” 周皇后微微颔首,张开嘴唇吃下虾仁,或许是英娘的陪伴让她心情大好,食欲也比往日旺盛许多。 她接连吃了三个虾仁,还品尝了其他几道菜,这是她患病以来进食最多的一次。英娘瞧着皇后吃得满足,眼眶不禁微微发热,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及时赶来。 崇祯皇帝虽一向节俭,平日里膳食简单,但面对生病的皇后,却从未在吃穿上有丝毫苛刻。为了让皇后能多进些食,他特意吩咐御膳房搜罗各地名厨,精心准备菜肴。 就在英娘继续喂食皇后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英娘急忙转身,只见崇祯皇帝身着素色常服,缓步走出。她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陛下。” 原来崇祯见皇后难得胃口好,便悄悄躲在屏风后静静观看,不愿打扰这份温馨,直到皇后吃完后才现身。 “免礼。” 崇祯抬手示意,目光温和地打量着英娘,见她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心中对自己当年赐婚谭威之事颇为满意。 “英娘,你我本是兄妹,如今谭爱卿又是朕的爱将,日后你便称我‘皇爷’,如此更显亲近。” 英娘闻言,心中有些拘谨,微微福身应道: “谢皇爷。” 在崇祯和蔼的话语中,她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依照崇祯的安排,英娘留在宫中陪伴皇后,夜深人静,她躺在寝殿内,思绪却难以平静,她好像发现了个致命的问题。回想起白天与崇祯的见面,她突然发现,崇祯与谭威虽相貌迥异,但说话时的神态、眼神竟有几分相似,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龙气”吗。 可这份“龙气”,不知日后会给谭威带来怎样的麻烦。想到谭威此刻西征在外,身处险地,英娘心中满是担忧。她缓缓坐起身,双手合十,对着窗外的明月,默默祈求观音菩萨保佑夫君平安。 第147章 定内忧十四 月光透过坤宁宫的窗棂,洒在英娘虔诚合十的双手上,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祷词,为远在夔州的谭威祈福。 而此时的夔州城,谭威正立于城头,望着暮色中井然有序的街巷,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自攻破夔州后,他日夜操劳,安抚百姓、整编降军、加固城防,如今局势总算稳定下来。 飞骑传来的命令打破了这份平静,黄崇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文书,命谭威将防务移交风州军,即刻率圭圣军回沙江。 此前黄崇派人在成都散布方克行畏战的谣言,这一招果然奏效,张献忠对这位麾下大将心生猜忌,已派人前来督战。 而明廷因夔州城破,收复四州的决心愈发坚定,不仅提升了黄崇、谭威等人的官职,粮草也如流水般运往沙江,一场持久战的序幕正缓缓拉开。 谭威展开地图,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沙江东北驻地是黄崇本意,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地图上西南角的袁家关。 那里地势险要,扼守敌军后路,一旦占领,便能将方克行的部队置于进退两难之地。 “将军,若不按黄帅命令回驻地,怕是会惹他不满。” 赵岩站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眼中满是忧虑。 谭威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有些果决说: “兵贵神速,袁家关乃天赐良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战机稍纵即逝,若等层层上报,贻误战机,才是真正的失职。” 他抬起头,下定决心道: “若敌军对袁家关无反应,我军便放弃此地,转而突袭介州,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赵岩等人虽心有疑虑,但看着谭威不容置疑的眼神,终是抱拳应下。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谭威一声令下,圭圣军如黑色的浓雾,悄无声息地朝着袁家关奔袭而去。马蹄裹着棉布,军卒衔枚疾走,月光下兵器的寒光若隐若现。 袁家关地处敌军后方,驻守的四百敌军怎么也想不到,明军竟敢深入腹地发动奇袭。他们或围坐饮酒,或倚墙打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当第一声喊杀划破夜空时,敌军才如梦初醒。但一切都太晚了,圭圣军的骑兵如利剑般撕开防线,步兵紧随其后,潮水般涌入关城。 火把照亮了厮杀的战场,喊叫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驻守敌军慌乱抵抗,却如散沙般不堪一击。 谭威一马当先,长枪所指之处,敌军纷纷倒下。不到半个时辰,袁家关便插上了明军的旗帜。 消息传到方克行耳中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面色瞬间惨白,袁家关失守,意味着他的后路被断,补给线岌岌可危,部队随时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手中的兵书被攥得皱巴巴的,而此时的谭威,正站在袁家关城头,望着远处敌军营地方向。 他知道这一步棋,已然让整个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朔风裹挟着沙砾,发出刺耳的 “猎猎” 声,监军周齐麟骑在高头大马上,玄色锦袍在风中翻卷,腰间镶玉短刃随着马匹的颠簸轻晃,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望着不远处的帅阵大营,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三年前那三十鞭的疼痛仿佛还在背上灼烧,方克行举刀行使军法时眼中的杀意,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今靠着妹妹在张献忠面前得宠,他一路攀升至左司马录事参军,此次带着密令而来,就是要让方克行付出代价,大王密令说,若方克行敢畏战,他便毫不犹豫地夺其指挥权。 踏入帅帐,周齐麟刻意放缓脚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正在研究地图的方克行身上。 方克行展开地图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抬眼看向周齐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冷哼。 三年前那场因周齐麟擅自出兵导致的惨败,三座城池失守,多少将士埋骨他乡,作为主将,他按军法要斩了周齐麟,却被此人凭借关系苟且偷生,只挨了三十鞭。 “方军帅,大王命我监战,咱们可别让大王失望啊。” 周齐麟抖开张献忠的手谕,故意拖长尾音,语气里满是挑衅。方克行强压下怒意,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沉声道: “承州、介州义军连番攻打袁家关,均被打退。能守住那里的,必是谭威麾下的圭圣军精锐。此时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够了!” 周齐麟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铜烛台剧烈晃动,烛火差点熄灭。 “缩头乌龟的话就别说了!当年你抽我三十鞭时,怎么不见这般谨慎?如今不过是怕丢了军权,找借口罢了!” 方克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帐内气氛剑拔弩张。 参军石纲见状,急忙起身打圆场: “二位莫要动怒,依卑职之见,不如调五千人马围住袁家关,断其粮草,再寻机破敌,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方克行微微点头,认可这个提议,可周齐麟却嗤笑一声: “围住?养虎为患吗?方军帅治军无方,连这点魄力都没了?我看你是被明军吓破了胆!” 方克行再也忍不住,怒目而视: “周齐麟!你休要血口喷人!这是关乎将士性命、战局胜负的大事,容不得你儿戏!” “哼,事到如今还装腔作势!” 周齐麟冷哼一声,突然提高声调: “大王旨意,众人接令!” 尖锐的嗓音刺破空气,待众人纷纷跪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展开明黄卷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射向方克行: “方克行畏敌如虎,着即免去军帅之职,一应军务,暂由周齐麟接管!” 帅帐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方克行死死盯着周齐麟手中的军令,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突然他扯下腰间象征军权的虎符,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怒视周齐麟,一字一顿道: “周齐麟,你莫要得意太早!拿儿郎们的性命去赌气,你这是在作孽!”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靴底碾过虎符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张献忠流寇出身,拿捏这些流贼头头还是有一套的,不怕他们反了。 袁家关被圭圣军攻占的消息传来后,方克行的大营就开始紧张调动,而周齐麟的夺权又使混乱扩大了些。 与此同时,明军大营里,黄崇盯着沙盘上的小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敌军连失夔州、袁家关,又逢周齐麟夺权,军心不稳,正是决战的好时机!” 方光琛却皱着眉头,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粮道,神色凝重: “将军别忘了,上次他们就偷袭过粮营,黄骅谷是运粮必经之地,地势险要,敌军极有可能故技重施,此处不得不防啊!” 黄崇摩挲着下巴,沉思良久后,重重点头: “方帅所言极是,传令下去,加强黄骅谷的防备。” 烛火在两人脸上明灭,似乎是不久后大战的战火在燃烧。 第148章 定内忧十五 敌营帅帐内,鲸油灯将周齐麟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帐幕上,他捏着一封缴获的明军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在掌心被揉得簌簌作响。 “一群废物!” 他突然暴喝,将密信狠狠摔在地上。 “审了三日,连信上写的什么都不知道!” 几名被押解进来的明军细作浑身颤抖,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额角渗出冷汗。 “义军、义军爷爷饶命!小人真不知这信” 为首的风州兵卒话未说完,周齐麟已抽出腰间短刃,寒光闪过,那人脖颈迸出一道血线。 其余细作尚未反应,刀锋已如鬼魅般掠过,四具尸体横陈在地,鲜血迅速在青砖缝隙间蔓延。周齐麟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咬牙切齿道: “一万大军,围着个袁家关几日都攻不下,养你们何用!” 他转头盯住参军石纲,眼神里满是胁迫: “明日你亲自带队强攻,拿不下袁家关,提头来见!” 石纲额头沁出冷汗,抱拳沉声道: “周帅,袁家关地势险要,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圭圣军据险死守,强攻怕是” “住口!” 周齐麟猛地踢翻脚边的铜盆,水花溅湿了石纲的裤脚。 “我看你和方克行一样,早就被明军吓破了胆!主力已分兵奇袭明军侧翼,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石纲喉结滚动,硬着头皮道: “成州和顾镇尚有三千兵力,可先调来围困袁家关。待主力得手,再” “少废话!” 周齐麟抓起案上的令箭狠狠砸在地上。 “明日巳时,必须给我拿下!” 石纲望着令箭,心中长叹,弯腰拾起时,指尖微微发颤。 夜色深沉,石纲提着酒坛推开方克行营帐,烛火摇曳间,方克行正在擦拭配刀,刀刃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周齐麟让我强攻袁家关。” 石纲将酒坛重重放在案上,酒水溢出坛口。 “从夔州到袁家关,谭威总能料敌机先。此人行军布阵滴水不漏,绝非等闲之辈。” 方克行将刀入鞘,目光泛泛道: “周齐麟急于求成,分兵三路强攻,正中明军下怀。袁家关易守难攻,就算能啃下这块硬骨头,我军也会元气大伤。” 他抓起酒坛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又接着说: “黄崇老谋深算,岂会轻易再让粮道暴露?奔袭黄花谷断粮道,也是拿全军冒险!” 石纲点头赞同,压低声音道: “他还说,只要夺回袁家关,就能震慑明军。可如今主力分散,后方空虚” “蠢货!” 方克行拍案而起,震得酒坛倾倒,酒水在地图上蜿蜒成河。 “作为主帅,当以全局为重,应调集山炮、冲车,在关下挖壕沟、筑土垒。待圭圣军粮尽,再发起总攻。就算要攻,也该留下精锐,以防明军反扑!”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声,石纲望着方克行布满血丝的双眼,犹豫片刻道: “若战局不利,后岭地势险峻,可构筑防线。那里仅有一条山道,易守难攻,或许能迟滞明军进攻” 方克行凝视着摇曳的烛火,良久才缓缓开口: “告诉弟兄们,拿稳了手里的兵器。这场仗,恐怕没那么容易” 寒风呼啸着掠过营帐,烛火突然剧烈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帐幕上交织成一张破碎的网。 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正在这暗潮涌动的夜晚悄然酝酿。 暮色笼罩着袁家关,谭威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扬起的滚滚烟尘,眉头拧成了一个 疙瘩。 自攻破袁家关后,他便隐隐感觉到敌军的异动,此刻看到遮天蔽日的旌旗,心中已然明了,敌军主力到了。 风卷着碎草沙砾打在脸上,他下意识摸向怀中,那里本该存着黄崇的通讯密信,却不知为何迟迟未至。 “将军,侦察兵回报,敌军先锋已过老余沟!” 亲卫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谭威转身,目光扫过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攻打夔州时,圭圣军伤亡近三百人,虽补充了兵力,但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人。 他握紧腰间的佩刀,在心中迅速盘算,袁家关虽地势险要,但城墙低矮,难以久守,必须另谋他策。 “赵岩!” 他突然唤道,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你带两千人埋伏在山后,听到号角声再出击!” 赵岩愣了一下,随即抱拳: “将军,若敌军全力攻城,此处兵力不足,您” “照我说的做!” 谭威打断他,眼神冷冽道: “敌军远道而来,必定骄横,我们要让他们尝尝苦头!” 夜幕降临,袁家关陷入一片忙碌,谭威提着油灯,亲自查看防御工事。他蹲下身,用手丈量新挖壕沟的深度,满意地点点头: “再挖三尺,铺上竹签和铁蒺藜!” 又指着城头堆放的弹丸石块,对士兵们喊道: “把这些都搬到城墙边,敌军一靠近就往下砸!” 床弩和山炮也被调整到最佳角度,弩箭上弦,炮口对准关前开阔地。 那些投降的敌军被打散编入各队,谭威特意将他们安排在城头防守。 “别怕,只要守住袁家关,我谭威保你们平安!”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士兵们原本忐忑的眼神,渐渐被点燃了斗志,最后他命人升起圭圣军的军旗,五色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伴着圭圣军军歌,在这夜色中异样的悲壮。 第二天清晨,两千敌军率先抵达袁家关,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明军竟敢正面迎战,连休整都顾不上,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杀!” 随着一声怒吼,敌军举着圆盾,如潮水般涌向关城,然而当他们冲到壕沟前时,才发现脚下是一片致命的陷阱。壕沟又深又宽,沟底布满尖锐的竹签和铁蒺藜,圆盾根本无法抵挡。 “放箭!” 谭威一声令下,寨墙上的弩手们从容地扣动扳机,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毫无防备的敌军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掉进壕沟,成为弩手们的活靶子。 而圭圣军的弩手们,凭借着城墙的掩护,有条不紊地射击,牢牢占据着上风。袁家关前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就在这晨光熹微中,轰然拉开了帷幕。 第149章 决胜一 硝烟裹着血腥气在袁家关城头翻涌,谭威踩着被箭雨击碎的城砖,玄铁护腕上凝着暗红血痂。 他腰间长刀尚未出鞘,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壕沟前蠕动的敌人伤兵,突然扯下染血的披风甩向空中: “神箭手随我上!今日让贼军知道,圭圣军的箭能穿透他们的天灵盖!” 十名神箭手登上箭楼,蔡狗剩的牛皮护指已被弓弦勒出深痕,三年前那场耻辱的弓箭比赛突然在脑海闪现。 姜大头将头盔砸在他脚边骂骂咧咧: “今日连娘们撒尿都比你稳!” 此刻他盯着姜大头手中泛着冷光的劲弓,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的血沫。 “看好了!” 姜大头猛然射出,淬毒的铁矢撕裂空气,却被敌阵中突然竖起的三层盾牌墙弹开。蔡狗剩的瞳孔骤然收缩,伸手去摸箭囊时才发现备用箭早已告罄。 敌军前排的刀盾手已踩着同伴尸体逼近壕沟,他猛地扯下背后雕花长弓,那是去年在开州军武比赛中获得的奖品,谭将军亲自设计的屠龙弓,一种看起来复杂的机关弓,弓身刻着的 “矢不虚发” 四个字被血渍浸得发亮。 “你那宝贝的玩意儿该发威了!” 谭威的手掌重重拍在蔡狗剩肩头,少年深吸一口气,三支雕翎箭在指缝间翻飞。随着弓弦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利箭化作寒芒穿透最前排举盾敌兵的咽喉,温热的血雾喷溅在身后同伴脸上。 敌阵顿时骚动,有人踉跄后退,却被后方推着长矛的步兵刺进后背。 十名神箭手同时张弓,长白山野雕尾羽制成的箭镞在阳光下泛着幽蓝,这些造价高昂的雕翎箭每支都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射出的轨迹笔直如线,不断有敌兵捂着喉咙抽搐倒地,谭威近年来在北地的生意可是淘换了不少好玩意,全砸在军队里了。 城墙上的弩手也配合着倾泻箭雨,壕沟前很快堆起小山般的尸体,血水混着泥浆顺着竹签缝隙流淌,将整条壕沟染成暗红。 谭威看着敌军令旗手接连倒下,突然抽出长刀劈断一根城头的箭杆。 “骑兵听令!” 他的刀刃指向溃逃的敌阵。 “给我把他们碾碎在马蹄下!” 随着冲锋号撕裂天空,寨门轰然洞开,那些投降的敌军早已将浸油的厚木板架在壕沟上,动作麻利得令人心惊,他们比谁都清楚,若不能立功赎罪,等待自己的只有绞索。 徐悠高举长枪率先冲出,七百铁骑如黑色洪流碾碎残肢,战马铁蹄扬起的泥块里混着碎肉,有人试图举刀抵抗,却连人带刀被撞得倒飞出去,有人转身奔逃,后背瞬间被马蹄踏成肉酱。 一名骑手因地面血滑连人带马摔倒,还未等他抽出佩刀,三名敌兵已举着长矛扑来。少年在翻滚间甩出绳套缠住对方脚踝,借力跃起时匕首划过两人咽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远处徐悠的开州特制铁枪已挥出数道血弧,每一次落下都带起碎肉飞溅。喊杀声混着哀嚎如滚雷般炸开,溃败的敌军像被惊散的蚁群,在骑兵的追杀下朝着四面八方奔逃,鲜血浸透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血腥味混着硝烟在袁家关上空翻滚,谭威踩过一具敌兵的尸体,靴底黏着的血渍在干结的泥土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望着远处如潮水般溃败的敌军,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随即命令道: “鸣金收兵!” 随着清脆的锣声响起,原本如狼似虎的圭圣军将士们渐渐放缓攻势,有序撤回关内。 “搬把椅子来,再沏壶浓茶。” 谭威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对亲卫吩咐道,他扫过疲惫却斗志昂扬的士兵们,接着又道: “安排降军去寨前收集箭矢兵器,动作麻利些!都给我记住,这不过是场小胜,莫让轻敌丢了脑袋!” 士兵们齐声应诺,便立刻投入到战后清理中。 先锋营的冒进惨败,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后续赶来的敌军主力,他们远远望见袁家关前的惨烈景象,不敢再贸然进攻,而是选择安营扎寨,等待援军。 随着成州义军抵达,各处辅兵和流民军也陆续到了,敌方阵营渐渐集结了七千三百余人。他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木排、调运山炮,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正在酝酿。 谭威站在城头,望着敌军营地中不断升起的炊烟,心中预感不妙。他当即将圭圣军分成三组,轮班防守寨墙,确保士兵们能得到充分休息。 十名神射手则由他亲自指挥,随时准备应对敌军头目的远程攻击。 “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许浪费箭矢!” 他十分严肃的警告身边的这十个“顺溜”。 再一日,随着一声闷响,敌军的山炮率先发动攻击。铁弹如流星般划破长空,重重砸在寨墙上,溅起无数碎石和木屑。 圭圣军将士们沉着地躲在掩体后,第一轮攻击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这帮龟孙子,想拿火炮吓倒我们?” 谭威冷哼一声,这个时代除了巨炮,其他火炮都有些鸡肋,并不能作为主力,因为冶炼技术的限制,弓箭床弩更实用,想到这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很快敌军发起了进攻,三千人抬着木排,如蚂蚁般涌向壕沟,试图填平障碍,而后密密麻麻的云梯被架上寨墙。 “放檑木!推石块!” 谭威的吼声回荡在城头,圭圣军将士们齐心协力,将沉重的檑木、石块推下城墙,砸得敌军哭爹喊娘。钩竿也不断伸出,将云梯推倒,让攀爬的敌军跌落下去。 敌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的弩手、弓箭手开始进行掩护射击,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 “侧翼角楼弩手,给我对射!” 谭威果断下令,随后他亲自张弓搭箭,瞄准敌军中最活跃的弩手,“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穿透了那名弩手的咽喉。 十名神射手见状,备受鼓舞,在谭威命令下他们纷纷张弓搭箭,朝着敌军的远程攻击部队射击。 一时间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道危险的“箭雨网”,谭威望着敌军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攻势,心中清楚,敌军主力已然全部抵达,一场真正的恶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袁家关的城头与城下,圭圣军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攻防较量,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火炮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战争乐章,每一次攻防转换,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与生命的消逝,双方都在为了胜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第150章 决胜二 晨雾裹着血腥气,在袁家关残破的寨墙上空弥漫。谭威拖着染血的流星刀,脚步踉跄地踏上了望台。 多日的鏖战让这位将领极其狼狈,他的头发如杂草般缠结着血块,胡须间凝结着暗红血痂,铁甲缝隙渗出的脓血混着汗水,在衣襟上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身旁的杨威握着断成两截的长枪,嗓音嘶哑: “将军,床弩的弦全崩断了,最后两架也当檑木砸下去了,城炮没了火药,等会儿扔不扔?” 城下敌军的攻城槌又一次撞在焦黑的寨门上,震得城头的碎石簌簌掉落。谭威望着云梯上如蚁群般攀爬的敌兵,指节捏得发白。 自敌军主力携着冲车、井阑发起总攻,这已是第七波攻势。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箭伤,咬牙道: “派人告诉廖大脚,再按兵不动,老子亲自去砍了他!” “将军息怒!” 徐悠捂着渗血的腹部扑过来,铠甲上的铜钉染着大片血污。 “廖校尉定是在等最佳时机” 话音未落,又一轮箭雨袭来,他本能地将谭威扑倒在地。三支箭矢擦着谭威耳畔飞过,钉入身后土墙,尾羽还在剧烈震颤。 敌阵中陆惟君望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手中的令旗被攥得发皱。他原以为凭借七千精锐与精良器械,三日内必能踏平袁家关,却不想圭圣军竟用床弩残骸、折断的戈矛,甚至石块和滚烫的桐油,硬生生扛住了五昼夜的强攻。 “给我继续进攻!” 他挥剑砍倒一名后退的士卒后骂道: “老子要亲手砍了那谭威的头!” 城头上谭威的双臂早已失去知觉,每一次挥刀都像在挥舞千斤重的巨石。当又一名敌兵攀上城垛,他嘶吼着将流星刀刺入对方胸膛,借着力踹翻身后三人。 温热的血溅上脸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远处敌军的中军大旗,那里陆惟君的帅纛仍在猎猎作响。 “将军!西北方向!” 杨威突然抓住谭威肩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群山后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五色的圭圣军旗如火焰般撕开晨雾。廖大脚率领的精骑终于出击了!谭威的瞳孔骤然收缩,干涸的嘴唇裂开一道血口: “能骑马的,都随我冲出去!” 随着震天的号角声,寨门轰然洞开,浑身浴血的圭圣军将士们翻身上马,马刀在晨光中折射出森冷的光。 谭威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城门,流星刀高举过头顶: “杀!” 他胸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多日来的憋屈、疲惫、伤痛,此刻都化作了复仇的烈焰。 而此刻的敌军全然没有防备,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攻城一线。当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时,陆惟君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营寨已被敌骑兵撕开一道血口。 圭圣军的箭矢早已耗尽,他们拿着折枪断刀冲向敌阵,目前唯有近身搏杀,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敌军的弩手们慌乱转身,却因阵型混乱无法组织有效射击。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张弦,就被飞驰而来的骑兵一刀枭首。 谭威的流星刀上下翻飞,所到之处血雾星溅。他望着前方溃散的敌军,眼中闪过恶魔般的狠厉,两路圭圣军如两把利刃,在敌阵中往来拼杀,将敌军的防线搅得支离破碎 。 战场上烟尘蔽日,谭威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炮弹般直扑敌中大营,远处陆惟君望见这员猛将冲杀而来,也杀红了眼,非但不惧,反而眼中燃起兴奋的火光,他认为擒贼先擒王,若能在此斩杀谭威,此战必能扭转乾坤! 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手中长枪挽出朵朵枪花,迎了上去。 两骑瞬间相交,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谭威的流星刀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陆惟君的长枪则刁钻狠辣,专寻对方破绽。 两人在疾驰的战马上往来交锋,枪尖与刀锋擦出串串火星,陆惟君自恃枪术精湛,却不料谭威越战越勇,几招过后,竟被逼得手忙脚乱。 “呆!” 谭威暴喝一声,刀锋斜劈而下,陆惟君举枪格挡,却听“咔嚓”一声,长枪竟被流星刀斩断!陆惟君脸色骤变,不及反应,谭威的刀锋已扫过他后背,“刺啦” 一声,铠甲被劈开一道大口子,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陆惟君强忍剧痛,猛地侧身,堪堪躲过谭威致命的第二刀。然而他的战马却未能幸免,谭威反手一刀,砍在马腿上,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 陆惟君狼狈地摔落在地,还未等他起身,杨威已拍马赶到,手中绳索如毒蛇般飞出,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敌将已俘,投降者免死!” 亲卫们齐声高喊,这声音如惊雷般在敌阵中炸响。敌军本就士气低落,听闻主将被擒,顿时斗志全无,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袁家关之战落下帷幕,敌军此次投入约九千兵力,虽然近半是充数凑出来的,但依旧败得惨烈,在攻城战中伤亡两千多,面对圭圣军的反击又折损近三千,剩余敌兵慌不择路后散入山中。 圭圣军虽以少胜多,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近三百军士阵亡,八百多将士受伤。看着满地的狼藉,谭威神色凝重的下令: “厚葬我方阵亡兄弟,敌军尸体也一并掩埋,不可辱没了逝者。” 于是圭圣军阵亡者被郑重地安放在棺椁中,举行了肃穆的葬礼;而敌军尸体,也被草草掩埋在寨外的乱葬岗。 几日后匪军副将石纲带着王猛及六百军士奉命前往袁家关,远远望去,城中升起阵阵黑烟,石纲心中一喜: “看来我军已大获全胜!” 众人加快脚步,进入城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了,袁家关满目疮痍,城墙坍塌,房屋尽毁,街道上散落着破损的兵器和杂物,却不见双方人马,也没有一具尸体。 石纲心头警铃大作,随即大喊: “不好,中计了!快撤!”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如雷的战鼓声、密集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呐喊声已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正将他们缓缓笼罩。 第151章 决胜三 血腥味混着焦土气息在袁家关上空盘旋,圭圣军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清理战场。破损的军旗被卷成捆,断裂的戈矛堆成小山,重伤员在简易担架上发出压抑的呻吟。 谭威踩着满地碎石登上了望台,望着城外新起的坟茔,三百座坟头整齐排列,黄土上插着的木牌被鲜血染成暗红。 他伸手抚摸腰间染血的流星刀,指腹擦过刀背凹痕,那里还嵌着前日激战留下的碎骨。 “将军!” 徐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浑身绷带的校尉脸上竟带着笑意,腰间悬挂的七八枚敌军腰牌叮当作响。 “审完那批俘虏了,这次可掏着宝贝了!” 谭威转身时,瞥见对方袖口渗出的血渍,刚要开口询问伤势,却被徐悠拽到角落。 “敌军临阵换帅了!” 徐悠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周齐麟那厮靠着妹妹得宠,空降成了主帅。方克行的旧部个个憋着气,我连刑具都没摆出来,他们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谭威瞳孔骤缩,伸手按住腰间刀柄: “他们主力也动了?” “正是!成州三千,沙江主力四千,全砸在咱们这儿了。” 徐悠掰着手指又道: “那个被您生擒的陆惟君,现在还在牢里撞墙求死呢。” 谭威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碎石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他忽然想起攻城第三日,敌军阵型出现的诡异疏漏,原来是新帅急于立威,打乱了方克行的部署。 “若不是换帅,方克行绝不会这么冒进。” 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徐悠竖起大拇指: “将军神勇,单枪匹马挑了敌将,这等威风” “少拍马屁。” 谭威踹了他一脚笑道: “不过是运气罢了。” 半个时辰后,寨墙顶端的议事厅里,烛火将将领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赵岩的铁鞭横在膝头,杜风正擦拭着染血的弯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敌军内部生乱,正是天赐良机。” 谭威将情报重重拍在案上。 “但敌军帅营动向不明,我们必须” “末将以为,应守在此处!” 杜风正突然起身,刀柄磕得桌案震颤。 “袁家关地势险要,我们以逸待劳,既能扰乱敌军补给线,又能威胁其侧翼!” 赵国强却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疤: “等敌军反应过来复仇,咱们连续作战耗不起!不如趁他们不知主力已败,突袭沙江大营,打他个措手不及!” 争论声越来越激烈,赵岩突然重重一拍桌子: “都别吵了!请将军定夺!” 谭威盯着墙上摇曳的影子,想起昨日炮击时,寨墙被轰塌的惨状。 “袁家关已经没有再守的必要了,死守不过是活靶子。” 他抽出长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全军即刻休整,明日奔袭沙江!” 军令刚下,一名侦骑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报!沙江方向有六百敌军朝此处而来!” 议事厅瞬间安静,谭威却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乌鸦: “周齐麟这蠢货,倒会给我送人头!传令下去,放他们进寨,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暮色妖艳,袁家关静得可怕,石纲勒住缰绳,望着城头飘扬的敌军旗帜,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 作为征战二十年的老将,他本应谨慎行事,可探马来报,袁家关浓烟滚滚,加之急于为周齐麟建功,竟未再派出侦骑探查。 “进城!” 他一挥手,六百骑兵扬起漫天尘土。 马蹄声刚踏入寨门,石纲突然瞳孔骤缩,本该驻守的敌军不见踪影,街道两侧的房屋空荡荡的,唯有冷风吹过残破的旌旗。 “中计了!撤!” 他声嘶力竭的喊声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淹没,霎时间群山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圭圣军如黑色洪流从三面涌出,将城门死死堵住。 石纲望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弩手,喉结艰难地滚动。他的骑兵在狭窄的街道上难以展开,而对方的强弩已张开,最前一排火铳黑洞洞正对准他们。 袁家关的防御设施虽已尽毁,但是围栏绰绰有余,此刻却反而成了绝佳的陷阱。寒风卷起沙尘,模糊了他的视线,隐约间,他听见敌军将领的喊话在山谷回荡:“石纲,缴械不杀!” 袁家关的寒风裹着血腥气,石纲紧握长刀,望着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圭圣军,眼中满是不甘,他扫视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部下怒吼道: “将士们,随我突围!今日就算死,也要撕开条血路!” 话音未落,身旁作为向导和亲卫的王猛突然暴起,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取石纲咽喉。石纲瞳孔骤缩,想要格挡却为时过晚,喉间一凉,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王猛一脚踩住石纲的尸体,拎起血淋淋的首级,快步走向土台上的谭威,他 “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将军饶命!小人愿献此贼首级,望将军念在小人手刃贼寇的份上,就当小人是个屁,放了小人!” 说着他将石纲头颅恭敬地递上前,谭威低头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冷冷地说道: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王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朝着寨外逃去,可他刚跑出没多远,“嗖” 的一声,一支雕翎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后心。 王猛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谭威收回目光,对着目瞪口呆的敌兵喊道: “降者免死!不降者如此人!” 谭威不会圣母心,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箭法生疏了没。 五百敌兵见状,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谭威随即整军,直奔沙江敌军大营而去。 此时敌军主将周齐麟正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急于求胜的他制定了分进合击之策。他招来贺黑豹、魏盛二人,急切地说道: “贺黑豹,你率部进攻旱泊堡;魏盛,你去攻打黄花谷。务必切断明军粮道与归路,谁要是敢退缩,军法处置!” 二人领命而去,也不多言。 然而他们的行动早已被黄崇看穿,周齐麟真的慌了,他难道不知道都能看出来的布阵是最不可取的吗,黄崇冷笑一声,对康仲占说道: “去,抢占黄花谷口,再在沈庄设下埋伏,让他们有来无回!” 果不其然,魏盛的部队先是在黄花谷口遭到康仲占的猛烈袭击,好不容易突围而出,又在沈庄中了埋伏。 明军伏兵如潮水般涌出,杀声震天。魏盛拼死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最终战死沙场,他的部队也全军覆没。 当周齐麟得知两路兵败的消息时,手中的茶盏 “啪” 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接连的战败让他在军中的威信尽失,将士们怨声载道,无奈之下,他只好称病,将指挥权交予毕显重。 另一边贺黑豹进攻白涧时,听闻魏盛战败,心中大惊,急忙退兵回防沙江东北。此时圭圣军正奔袭沙江侧翼,与贺黑豹的黑龙军展开激战。 黑龙军拼死抵抗,尽管损失惨重,却成功阻挡住了圭圣军的攻势。毕显重听从方克行的建议,趁夜丢弃辎重,率部逃至庆里岭,在那里构筑起坚固的防线,暂时抵挡住了明军的追击。 周齐麟则灰溜溜地逃回成都,为了推卸责任,他在张献忠面前进谗言,诬陷方克行通敌。张献忠这个泥腿子出身的除了打仗哪里会辨忠奸,一怒之下,下令捉拿方克行全族。这一举动引发了敌军内部的巨大混乱,人心惶惶。 沙江、成州、介州、岷州的守将见大势已去,纷纷献城投降,从五月出兵,到八月初,新军南支势如破竹,成功收复夔州、沙江、成州和阶州四地,将张献忠的底子几乎消灭殆尽,顺利完成既定目标。 这不仅解除了吴三桂北支的侧翼威胁,也彻底断了李自成想要联合张献忠的念头,取得了重大胜利,然而就在大明眼看即将扫清内忧之时,满清那边又开始使些下三滥手段了。 第152章 暗流涌动一 坤宁宫内,鎏金兽首香炉中飘出袅袅檀香,将空气浸染得沉稳而安宁,英娘跪坐在皇后榻前的软垫上,素白的指尖捏着银匙,轻轻搅动着青瓷碗里的莲子羹,看那晶莹的汤汁裹着几颗金丝蜜枣在碗中沉浮。 “皇后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制的,特意用清晨刚采的桂花蜜调了味。” 她舀起一勺,在唇边反复试温,直到热气散尽才递到周皇后唇边。 周皇后望着英娘专注的眉眼,已经有些红润的唇瓣微微颤抖: “难为你日日这般费心了。” 话音未落,莲子羹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英娘慌忙用丝帕擦拭。自入宫那日起,这样的场景每日都要上演,那些前来探望的勋贵女眷,不是被皇后冷脸拒之门外,就是说不上三句话便被打发,唯有英娘能让她敞开心扉。 “娘娘快些好起来,等入了秋,咱们还要去御花园赏菊呢。” 英娘故意说得轻快,可眼眶却忍不住泛红,这些时日,皇后总算好转了。皇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忽然轻笑出声: “痴丫头,倒像生病的是你。” 这抹笑意让英娘心头一暖,仿佛冰雪初融,她连忙又舀起一勺羹汤: “您若是心疼我,便多吃两口。” 时光在晨昏交替中悄然流逝,起初皇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已能在宫女搀扶下,沿着宫墙下的回廊缓缓踱步。阳光透过朱红廊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英娘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目光片刻不敢离开。 “看那株石榴树,今年倒是结了不少果子。” 皇后驻足指着远处,声音虽仍虚弱,却已有了几分生气。英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枝头沉甸甸的石榴果将树枝压弯,宛如缀满了火红的灯笼。 皇宫上空的鸽哨声传到乾清宫时,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军情奏折,朱砂笔“莎莎”声在宣纸上不停。他霍然起身,伸了个腰,龙袍下摆扫落案上的奏章,深呼了口气走出殿门: “朕要去坤宁宫!” 。。。。。。 见到皇后的那一刻,这位向来威严的帝王有些动容,伸手想要触碰却又怕惊着人,最后只是紧紧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好了就好,就好。” 另一边太医院内,太医们却因皇后痊愈之功争得面红耳赤,东院院正捋着胡须,语气笃定: “若不是老夫那味温补的方子,皇后娘娘如何能好转?” 西院主事冷笑一声,将脉案重重拍在桌上: “分明是我院研制的安神丸起了效用!” 争吵声惊动了司礼监太监,最后众人商议出个折中办法,对外宣称是英娘腹中胎儿冲喜,才让皇后逢凶化吉,这也算大明政治派系争斗在御医院的延伸。后来这话传到民间,立刻引发热议,街头巷尾都在传英娘所孕乃是大明福星。 此时的朝堂之上,捷报如雪片般飞来。西线战场上,新军连克数城;户部呈上来的折子显示,新银元流通顺畅,摊丁入亩的政令也在各地稳步推行,这都是刘闻言那些改革派的功劳。崇祯皇帝站在龙椅前,望着墙上的大明舆图,嘴角终于扬起久违的笑意。 八月中旬,周皇后生辰的前一夜,崇祯皇帝在御书房反复翻看礼部拟定的寿宴流程,眉头越皱越紧。 “奢华,太过奢华!” 他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墨砚里的朱砂溅在明黄桌布上,宛如血迹。贴身太监战战兢兢递上皇后的手书,只见素笺上娟秀字迹写着: “愿备家常小菜,与陛下共叙。” 皇帝望着字,眼底的烦躁渐渐化作柔情。 当日坤宁宫的紫檀木长案上,八道菜肴整齐排列,最中央的荷叶鸡裹在碧色荷叶中,蒸汽掀开叶角,露出金黄油亮的鸡皮,浓郁香气混着荷叶清香扑面而来。 这道菜源自崇祯做王爷时最爱的菜肴,登基后因节俭鲜少再吃。周皇后特意让御膳房改良,用荷叶包裹后清蒸,既保留了风味,又省去繁杂工序。 自英娘住进皇宫,坤宁宫的宫墙内便多了欢声笑语,每日清晨,她总陪着周皇后在九曲回廊间散步,赏百花缤纷,听蝉鸣树梢,两人时而低语浅笑,时而驻足观景。 而崇祯处理完繁重的政务后,也常来与她们相聚,这位在朝堂上威严赫赫的帝王,在后宫中却尽显亲和,他渐渐发现英娘不仅因冲喜之事使自己和皇后诸事顺遂,英娘本身更有着不凡的见识,谈论起朝中事务、民生百态时,总能隐晦的说出些见解,这让崇祯对这个皇妹愈发欣赏。 宫女太监们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皇帝对英娘另眼相看,便纷纷对她殷勤有加。同时闻风而动的朝堂上,往日里对谭威的猜忌,也在朝中大臣们的议论中渐渐减少。 英娘深知这份转变来之不易,表面上虽淡定从容,心底却暗暗庆幸,只盼着远在战场的夫君能一切顺利。 周皇后的生辰这日清晨,英娘便陪着皇后精心梳妆,铜镜前周皇后望着镜中自己已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轻声道: “若不是妹妹悉心照料,本宫哪有今日。” 英娘连忙放下手中的簪子,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能看着您身子好转,便是英娘最大的心愿。”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 “陛下驾到!” 只见崇祯身着一袭青袍,样式朴素得如同寻常人家,这身便装衬得他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些亲切随和。 周皇后与英娘起身相迎,一旁的皇子朱慈烺见了父皇,立刻欢欢喜喜地扑了过去:“父皇,儿臣等您好久了,母后和郡主姑姑做了好多点心,父皇快尝尝!” 小皇子说着,便拿起一块桃花酥往崇祯嘴边送,一不小心,酥皮碎屑掉在了崇祯的衣襟上。周皇后见状,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上前哄道: “烺儿乖,别弄脏了父皇衣服,随我去洗手,一会儿再吃。” 朱慈烺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宫女离开,他其实很心疼这个勤勉的父皇,前些年危机时,崇祯为了省军费,好久没吃过点心了。崇祯望着儿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在桌前落座。 “来,今日是皇后生辰,咱们宫内小宴,不必拘谨,朕敬你一杯,愿你往后岁岁安康。” 崇祯端起酒杯,目光温柔地望着周皇后。周皇后接过酒杯,眼中泛起泪花: “想起大病时,本宫整日昏昏沉沉,总以为熬不过去了。如今能与陛下相守,看着烺儿长大,看着这宫里又有了生气,真好” 崇祯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紧紧握住她的手道: “莫要再说这般丧气话,王常月道长曾言,朕还有三旬阳寿,这三十年,朕已想好了,头十年,定要扫平天下内忧外患;再十年,让百姓安居乐业,仓廪充实;最后十年,兴盛世,再造大明辉煌!给烺儿留个盛世。皇后只管安心相伴,与朕一同见证这太平盛世。” 周皇后望着崇祯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与欣慰,她轻轻点头,将头靠在崇祯肩上。这一刻仿佛岁月静好,所有的烦恼与忧虑都被隔绝在了宫墙之外。 英娘望着这一幕,也不禁露出微笑,默默在心底为这对帝后祈福,盼着大明真能如崇祯所言,迎来盛世。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跳跃,将崇祯与周皇后相握的手影投在宫墙上,英娘望着这一幕,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不自觉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西征战场,那里有她日夜牵挂的谭威。 “英娘呐,可知如今西线捷报频传,谭郎功不可没啊。” 崇祯的声音打断了英娘的思绪,她连忙收敛心神,福身行礼道: “陛下圣明,将士们浴血奋战,不过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都是臣子本分。” 她深知官场的微妙,即便满心骄傲,也从未在圣前夸赞夫君半句。 崇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若有所思: “如今局势复杂,内有流寇,外有强敌,正是用人之际。谭郎若能再立新功。。。” 话虽未说完,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英娘心下了然正色道: “妾身与夫君皆蒙陛下隆恩,愿为朝廷肝脑涂地。至于功名利禄,全凭陛下圣裁。” 崇祯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突然变得亲切: “谭郎忠勇可嘉,朕早已将他视为自己人,只是如今朝堂复杂,金银官职怕是给不了太多,不过。。。” 崇祯看向英娘的肚子。 “若是英娘生下麟儿或千金,朕便收为养子、养女,让孩子承皇家恩泽。” 英娘心中大惊,下意识地看向周皇后,却见皇后正温柔地笑着,眼神中带着了然,显然对此早已知情。英娘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早有安排。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再次行礼谢恩: “陛下与娘娘厚爱,妾身惶恐,定当教导孩儿,永效陛下。” 酒宴结束后,英娘回到住处,身心俱疲,还未等她歇下,贴身丫鬟凤仙便匆匆来报: “夫人,安盛掌柜来信了。” 英娘接过信,借着烛光仔细阅读,心中已有计较,她当即吩咐: “明日一早,我要出宫,去孙家大院与众人议事。” 说起这孙家大院,英娘就忍不住皱眉,孙枫林在京师的院子里,购置了数十奴仆,更有令人不齿的美人盂和肛狗伺候,奢靡程度令人咋舌。 他掌控着大量财产,行事又多有不轨,不得不防。英娘抚着肚子,在房内来回踱步,如今谭威未归,自己又有孕在身,久居深宫,实在难以亲自监管商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英娘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去将账本拿来。” 待丫鬟取来账本,便埋头查阅,她叫来一蒙面心腹,对着这个不露面容的神秘女子神色肃然道: “把孙家的商铺生意一分为三,铁器交给孙枫林打理,商队让安盛负责,店铺则由冯雪平经营。他们各管一类,互不干涉,账目也要分开记录。” 心腹有些不解: “夫人,这样会不会……” “不如此,难以防范风险。” 英娘打断道,目光敏锐。 “孙枫林野心勃勃,安盛年轻气盛,冯雪平心思缜密,让他们互相制衡,才能保万无一失。” 说罢她又细细安排了一番,这才放心休息。为了谭威,为了腹中的孩子,更为了将来的安稳,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应对。 暮色漫过坤宁宫的飞檐时,英娘正对着铜镜调整珠翠。指尖抚过金丝织就的翟纹裙摆,冰凉的玉簪压得发髻微微发沉,这些都是周皇后恩赏的物件。 她望着镜中自己隆起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女主人的身份、皇室郡主的地位,再加上谭威授予的全权手令,三重身份如同三把利刃,足以斩断孙家商铺的乱麻。 “杨公公,劳烦您跑一趟。” 英娘将沉甸甸的钱袋塞进老太监手中。 “就说英娘请各位掌柜,明日巳时在孙家大院议事。” 杨公公谄笑着哈腰,腰带上新赏的玉佩晃得人眼晕,自从搭上英娘这条线,这位公公便成了后宫炙手可热的人物。 次日清晨,八抬大轿碾过青石板路,金丝绣着牡丹的轿帘被掀起时,英娘踩着缀满珍珠的绣鞋落地。 孙家大院的朱漆门缓缓打开,孙枫林垂首行礼,眼底却泛着令人作呕的暗光。他盯着英娘腰间晃动的羊脂玉,喉结不自然地滚动,那些藏在心底的变态遐想,随着她身上传来的龙涎香愈发浓烈。 “都坐。” 英娘端坐在主位,玉手敲了敲紫檀木桌案,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扫过堂下脸色各异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孙枫林攥得发白的拳头上。 “商铺这些年越做越大,可摊子铺得太开,反倒容易顾此失彼。” 冯雪平低头转着翡翠扳指,安盛则默默摩挲着账本封皮,唯有孙枫林强挤出笑脸: “夫人英明,只是不知如何。。。” “铁器行归你,纸张生意给冯掌柜,商队由安掌柜打理。” 英娘打断他的话,将早已拟好的文书推到桌前。 “招牌照旧,账目分开。”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孙枫林眼前发黑,他暗中挪用的银两,全靠亲信在账本上做账遮掩。 如今生意一分为三,那些见不得光的窟窿,迟早要暴露在众人眼前。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红,却还要挤出谄媚的笑: “夫人体恤,孙某这些年确实力不从心,如此安排再好不过。” “那就好。” 英娘端起茶盏轻抿,茶汤映出孙枫林扭曲的表情。 “即刻办理交割,杨公公明日巳时会来取清单。若耽误了生意。。。” 她突然放下茶盏,瓷碗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一颤。 “将军那边的做派,诸位应该比我更清楚。” 孙枫林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起去年腊月,谭威当着众人面,将私吞军饷、淫人妻女的军需官校尉活埋。喉头泛起铁锈味,他强撑着起身: “夫人放心,孙某今夜就整理账簿,定不让生意受半分影响。” 说罢又深深看了眼英娘的肚子,那眼神像是毒蛇吐信,阴毒而贪婪。 英娘抚着腹中胎动,望着众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院外的秋风卷着枯叶扑进来,她突然一阵反胃,扶住桌案干呕起来。 贴身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她却摆了摆手,盯着孙枫林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明日,让人盯好了他们所有人。” 杨公公的软轿已在院外等候,轿帘上金线绣的“福”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英娘摸了摸袖中谭威临行前送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镇定下来。 马车缓缓启动时,她望着孙家大院斑驳的影壁,温柔的眼神又渐渐冰冷。 第153章 暗流涌动二 二更梆子声穿透京师的夜空,更夫的灯笼在巷口忽明忽暗,将青石板路照得影影绰绰。白日里喧闹的街市早已沉寂,唯有流浪的大狗耷拉着尾巴,在黑暗中游荡,偶尔发出几声呜咽。 然而东城的高墙大院后,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笼连成的光带蜿蜒如火龙,笙歌笑语混着酒香从朱门内溢出,这里是城中富豪们的销金窟,是夜色中永不熄灭的欲望之城。 汇贤雅叙的匾额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暗红,门口两名壮汉斜倚着门框,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往来之人。 孙枫林一身金线丝绸薄衫,面色阴沉地踏过门槛。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立刻迎上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哎哟,孙爷可算来了!小的特意给您留了个好货色,教坊司新来的,包您满意!” “别卖关子。” 孙枫林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元宝,沉甸甸地砸在对方掌心。 “什么来头?” 中年人掂了掂元宝,笑得愈发灿烂: “江南名门之后,南京户部侍郎的千金!那身段、那气质,啧啧,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孙枫林瞳孔微缩,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颇为期待。他推开雕花木门,穿过垂花回廊,绣着金线的绸缎门帘后,雅间内靡靡之气扑面。 使女们见他进来,立刻跪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为首的使女捧着铜盆上前,声音软糯: “孙爷驾临,请净手。” 温热的毛巾擦过脸庞,孙枫林却嫌恶地甩开,径直走向内室。 雕花槅扇半掩着,烛光透过鲛绡纱帐,将室内映照得朦胧而暧昧。里屋中央摆着一架古琴,身着素纱的年轻女子端坐在青玉凳上。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洒在她低垂的眉眼间,素白的襦裙上绣着细碎的兰花,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静。 孙枫林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游走,从她纤细的脖颈,到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落在那双交叠的玉足上。 他一眼便认定,这定是养在深闺的勋贵女子,想到她父亲曾高居朝堂,如今却沦落到任人摆布的境地,一股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在心底翻涌。 “倒茶。” 孙枫林在紫檀木椅上坐下,声音沙哑,侍女们立刻奉上蒙顶甘露,茶香袅袅升腾。他端起茶盏,却不急于饮下,目光始终盯着女子: “听闻你出身名门,可会抚琴?” 女子微微颔首,指尖轻搭在琴弦上,却未立刻动作。 孙枫林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茶水溅出,在檀木上晕开深色痕迹: “怎么?不愿意?” 女子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仍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郎君想听什么曲子?” “《凤求凰》。” 孙枫林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交叠。 “弹好了,赏银翻倍。” 女子深吸一口气,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琴声顿时在雅间内流淌开来。孙枫林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琴声,脑海中却在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彻底摧毁眼前这个女子的尊严。 他摩挲着腰间的和田玉佩,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在这琴声悠扬的雅间内,一场隐秘的交易即将展开。银钱与尊严的交换,欲望与挣扎的碰撞,都将在这夜色中悄然上演。 而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地洒在京师的大地上,见证着这一幕幕不为人知的荒唐与罪恶。 鲛绡纱帐在烛火中轻轻摇曳,素纱女子萧娘端坐在古筝前,纤细的玉指轻扬,指尖拂过琴弦,潺潺的琴声如清泉般在雅间流淌。 她低垂的眉眼间藏着无尽的哀愁,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底流淌而出,诉说着命运的无奈,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好!好!” 孙枫林其实也听不出好赖,他一个底层泥腿子只是认得几个字而已,但也鼓掌叫好,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再来一曲,边弹边唱那首《春江花月夜》。” 萧娘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再次抬手。随着熟悉的旋律响起,她略带颤抖的歌声也缓缓溢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 曲调悠扬婉转,却透着一股孤高落寞,仿佛在唱着她自己的人生。 一曲唱罢,孙枫林意犹未尽,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娘: “没想到你这小娘子,不仅人标致,还如此多艺,说说你是哪家的千金?” 萧娘别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微微轻声道: “不过是落魄之人,郎君何必为难。” 孙枫林却不依不饶,不再故作附庸风雅,伸手猛地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脸上露出轻薄之态: “在我面前还装清高?我早已打听清楚,你可是那南京户部侍郎的千金,萧娘子!” 萧娘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她也是备受宠爱的官家小姐,家中高朋满座,往来皆是名流。 然而父亲因牵扯派系斗争,一夕之间,家族覆灭,她沦为官奴,辗转被送进教坊司,从那以后,尊严被践踏,自由被剥夺,只能在这肮脏的地方任人摆布。 孙枫林看着萧娘脸上变幻的神情,见她虽身处困境,眼中却仍有一丝傲气,心中的征服欲更盛。他伸手搂住萧娘的肩膀,在她耳边肆意调笑: “这么个美人儿,落在我手里,就别再端着架子了。” 萧娘浑身僵硬,想要挣扎,却深知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孙枫林见她不反抗,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开始动手动脚。他粗糙的手在萧娘身上游走,萧娘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恶心的蛆虫爬过,心中一阵作呕。 她咬住嘴唇,拼命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素纱。 “装什么贞洁烈女!” 孙枫林见萧娘的抗拒,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扯开她的衣带。萧娘的衣衫如花瓣般飘落,她慌忙用双手护住要处,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泣不成声: “求求你,放过我。” 孙枫林却像一头野兽般,眼中只有欲望。他一把抓住萧娘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扯开,恶狠狠地威胁道: “敢反抗?信不信我让人送你去烂窑子,看看你这高傲能硬几分!” 萧娘满脸绝望,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嘴角咬唇而鲜血滴落,滴在肌肤上,形成刺眼的红点。 雅间内烛光依旧明亮,却照不亮这黑暗的一幕,只映出孙枫林丑恶的嘴脸和萧娘绝望的身影,场面令人痛心。 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孙枫林踏着朝露回到孙家大院,昨夜在汇贤雅叙的放纵,让他的脚步虚浮,嘴角却挂着一丝餍足后的狞笑。府门前的石狮子瞪着空洞的眼,仿佛在无声嘲笑这个灵魂扭曲的男人。 偏院内安盛正与一名黑衣汉子密谈。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住你我是将军的人,只忠于将军!” 安盛压低声音,食指戳着对方胸口。 “要是漏半点风声,小心你的舌头。” 汉子连连点头,腰间藏着的账本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一幕恰好落入孙枫林眼底,他眯起眼睛,心中泛起一丝警惕,却又无可奈何。 推开房门,小妾汪氏端着醒酒汤迎上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孙枫林瞥见她鬓角凌乱的发丝,突然想起昨夜萧娘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肌肤,顿时一阵嫌恶。 “滚!” 他一脚踢翻木凳,瓷碗摔在青砖上,碎成尖锐的瓷片。 “看着你就倒胃口!” 汪氏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孙枫林倒头便睡,直到日头偏西才悠悠转醒。 前厅里冯雪平已把茶盏磕出了小坑: “这孙枫林摆的什么谱?让我们从卯时等到未时!” 安盛慢悠悠地摆弄着棋子。 “再等等,做生意嘛,总得沉得住气。” 话音刚落,孙枫林晃着膀子进来,衣扣错了位,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胸膛: “对不住对不住!昨夜处理些私事,累坏了!” 冯雪平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孙枫林已把三本账册 “啪” 地拍在桌上: “都分好了!今晚我做东,醉仙楼,不醉不归!” 他笑得露出黄牙,心里却在滴血,那铁器行是他亲手打下的根基,关外生意更倾注了心血,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安盛染指。 看着冯雪平翻看纸品账册时发亮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讽刺:最赚钱的行当被英娘留给了别人,自己反倒像被施舍的乞丐。 交割手续繁琐如蛛网,等最后一枚印章落下,夜幕已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安盛与冯雪平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尾,孙枫林瘫坐在空荡荡的账房里,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 算盘珠子散落在地,他机械地一颗颗捡起来,突然抓起一把狠狠砸向墙面,沙哑的嘶吼撞在四壁上,又狼狈地弹回来。 他扯松衣领,瘫在太师椅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不过是李府扫书房的穷书生,寒冬腊月连件棉袄都没有。直到谭威发现他算账的本事,将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原以为能借此飞黄腾达,却不想如今连生意都被人随意拆分,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黑暗中孙枫林闭上眼,英娘华贵的面容与萧娘惊恐的神情渐渐重叠,他喉结滚动,嘴角泛起病态的笑意。 在这无人的深夜,他只能用扭曲的幻想填补内心的空洞,将对英娘的愤恨、对命运的不甘,统统化作对柔弱女子的臆想。 窗外夜风拍打着窗棂,仿佛在嘲笑这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尽显其无奈与不甘。 。。。。。。 夏日的风掠过御花园的九曲回廊,英娘扶着隆起的小腹,在紫藤花架下缓缓踱步,串串花穗垂落如紫色瀑布,却难掩她眉间的忧虑。 前日分割孙家商铺时,孙枫林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像根刺扎在她心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谭威送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仆,绝不能掉以轻心。 “安盛与夫君生死而交,是可以托付之人。” 她低声自语,唤来贴身丫鬟。“备轿,我要见安掌柜。” 半个时辰后,在孙家绸缎庄的密室里,英娘盯着墙上的账本,突然抬眼: “安掌柜,孙枫林最近可有异动?” 安盛握着算盘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 “夫人明察秋毫,小人也觉得那厮不对。” “派两个人盯着。” 英娘指尖轻点桌面。 “就从土字营调,务必摸清他的底细。” 安盛领命而去,当晚便安排两名精锐守在汇贤雅叙对面的茶馆,他们将孙枫林每次进出的时辰、与何人会面,甚至雅间内传出的琴音都记录在册。 当密报送到英娘手中时,她望着“江南名门女眷”几个字时,冷笑出声: “好一个附庸风雅的贱奴。” 此后英娘的指令如雪片般飞向安盛。 “铁器行记得清点库存。” “关外的商队,每笔账目都要过目。” “查查他在各地的商铺,有无私吞货款。” 安盛精选数十名亲卫,乔装成商贩、马夫,分散到各个商道,他们带着特制的密写信笺,记录见闻,再通过暗桩传递消息。 谁也没想到,这些零散的情报收集,竟成了日后谭威特务机构的雏形。 孙枫林却浑然不觉自己已身处罗网,或许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得意地抚摸着新购置的三进大院,院中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十几个落难贵族女子或抚琴,或作画,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密室里成箱的金银珠宝堆成小山,暗格里藏着的地契,记录着他在江南购置的二十处田庄。 “英娘?不过是个妇人。” 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 “等将军回来,看我如何翻盘。” 然而商铺分割带来的挫败感,还是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每当夜幕降临,他便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处藏娇的院子。 穿过垂花门时,他总会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从未发现,暗处总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某次他在汇贤雅叙品尝新货,兴致正浓时,房梁上一片瓦片突然坠落,他惊得跳起来,却只当是年久失修,笑着骂了句晦气,继续将女子搂入怀中。 殊不知这片瓦片正是跟踪者不慎碰落的,当安盛将这个细节汇报给英娘时,她轻轻转动着翡翠镯子: “让他们继续盯着,孙掌柜看来看开了。” 此刻的孙枫林,仍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却不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为日后的覆灭埋下伏笔。 第154章 屏藩西境一 八月的京师,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宫墙之外看似平和,可新军出征的消息如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压低声音议论着战事,商铺老板们不时抬头张望,生怕哪一阵风就会吹乱这表面的平静,而朝中各位大员,也在等待着消息,想要第一时间在新军的战果上割一刀。 英娘倚在窗边,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腹中的孩子突然轻轻踢了她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 密探送来的消息被她反复摩挲,纸页边缘都起了毛边。孙枫林购置巨额房产的事,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二十处田庄,三进的大院,还有数不清的金银。。。” 她喃喃自语,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当真是把商铺当成自家金库了!” 想起谭威出征前的叮嘱,再念及孙枫林过往也曾为谭家出过力,她紧锁的眉头又稍稍松开。 凤仙端着安胎药进来,见主母神色纠结,轻声劝道: “夫人,您为小少爷着想,切不可为了他事气了身子。” 英娘望着药碗中沉浮的枸杞,突然想起皇觉寺住持说过的“慈悲为己”,她深吸一口气,取来笔墨,字迹凌厉却又带着斟酌: “命安盛彻查孙家商铺帐册,分店掌柜人选须由其定夺。”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调张狂入京协助。” 安盛接到纸条时,正在清点绸缎庄的货物,他展开纸条,目光扫过字迹,叹了口气,次日一早,他便将孙枫林、冯雪平召集到正厅。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却照不暖厅内凝滞的空气。 “英娘夫人有令,即日起,商铺账册由我审查。” 安盛将纸条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孙枫林。 “分店掌柜的任免,也归我管。” 孙枫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冯雪平低头转着翡翠扳指,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卷入这场纷争。 “钥匙。” 安盛伸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枫林盯着他的手,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刺耳又带着几分癫狂: “好,好!” 他掏出钥放在桌上,转身离去时,衣摆扫翻了一旁的花瓶,瓷片四溅。 不出三日,安盛便顺利接手了孙家大院的事务,曾经围着孙枫林打转的奴仆们,此刻见了安盛都哈着腰赔笑。 他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听着管家汇报账目,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下人,心中暗自执行着下一步计划。 英娘温和却果断的处理方式,让安盛打心底里佩服,他立刻着手处理各项事务,其中最要紧的,便是修缮那座御赐宅院。 这座宅院曾是某位重臣耗尽心血修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不精,重臣倒台后,宅子便被查抄。建宁公主多次向崇祯讨要,都被婉拒。 如今崇祯却大手一挥,将这宅子赐给了英娘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这对于性格节俭的崇祯来说,很是不寻常,但英娘知道,这是对谭威的安抚,估计夫君升不了大官了。 安盛站在宅院门口,望着门条上“御赐”二字,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仅是一座宅子,更是帝王对谭家的补偿,对英娘腹中孩子的期许,只要住进来,京中一切宵小都不敢明着来了。 日后这里会迎来新的主人,会有孩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回廊间,而这座承载着无数故事的宅院,也将在新的主人手中,开启一个家族的兴衰。 此刻门上锈迹斑斑的铜锁缠绕着厚厚的蛛丝,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惊起院内栖息的乌鸦,呱呱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落里。 满地的枯叶堆积如山,老鼠在其中穿梭,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显荒芜凄凉。 “想不到昔日高官的宅邸,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这才多久呀。” 一名亲卫忍不住感叹,声音中满是唏嘘,安盛缓缓迈步,脚下的石板路布满裂痕,杂草从缝隙中钻出,肆意生长。 他伸手轻抚过廊柱,指尖触到剥落的漆皮,思绪不禁飘回到自己的家族。曾经他的家族也是当地小康,一场变故,便如大厦倾塌,只留下无尽的伤痛。 如今看着眼前破败的府邸,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慨。 就在安盛沉浸在思绪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能、汪达拿和奚广昆等原圭圣军校尉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安盛!可算找到你了!” 柳能大老远就大声喊道。 “走,找个地方聚聚!让我们有个机会吃大户。” 安盛回过神,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头应允,随后交代了身边人几句,便跟着几人离开。 几人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点上几盘小菜,烫上一壶老酒,酒菜上桌,柳能端起酒杯,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地说道: “安盛,你说这京师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我总觉得要出大事。上头怕是要有大动作,说不定咱们又得披挂上阵,出征杀敌了。”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汪达拿听了,眉头紧皱,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满脸不满地抱怨道: “出征?哼!在这新军中,咱们这些圭圣军出身的,处处受吴三桂那伙人的排挤。装备比他们差一大截,晋升更是难如登天!那些家伙,仗着上头有人,根本不把咱们当自己人!” 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奚广昆见状,连忙伸手按住汪达拿的肩膀,眼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劝道: “老汪,慎言!这些敏感话题,还是少谈为妙。隔墙有耳,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汪达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闷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与此同时,京师街头巷尾,传言四起,百姓们成群,窃窃私语,都在谈论明朝即将调兵平定内忧的消息。 茶馆里,说书人拍着醒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朝廷的局势,更是让这传言愈演愈烈,而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心人在做舆论铺垫,当然主角必须是圣恩军,圭圣军被有意的淡化。 在皇宫之中,崇祯皇帝正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他对刘闻言提出的军改方案赞赏有加,目光炫耀地说道: “京营腐朽不堪,不动也罢,任其自生自灭,这也是朕给诸位的面子。但新军是我大明的希望,绝不能让他人插手!” 他想起此前与刘闻言探讨的思路,心中已有了清晰的政治战略,此次新军在战场上获胜,让他信心大增,计划在征战南方的同时,整顿山陕地区,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让新军在实战中边打边练,不断磨砺战斗力。 巨鹿大战后整顿的圣恩军,在南征过程中的表现被圭圣军抢了风头,未能达到崇祯的预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圭圣军在战场上的表现过于耀眼,屡立战功,这不禁让崇祯心中泛起了别样的想法。 八月中旬,崇祯皇帝一纸诏书,任命吴三桂为西南平安都司元帅,黄崇为副元帅。他还特意派吴三桂在新军中拉拢的十二员大将,率领精锐之师轮练。 不仅如此,为了确保战事顺利,崇祯将甘、守、鄂等枢纽州的政务一并交由吴三桂节制,全力保障大军的粮草供应 。 八月下旬的阳光依旧灼热,京城皇宫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崇祯皇帝大赏南征将士的旨意一下,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当谭威听到自己被任命为土甘都司都督将军,管辖河、洮、岷三州及周边广袤的部落区时,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片区域横跨后世陕南川北青海东,可对谭威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在战场上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升迁,不断升迁的仕途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但是这次的升迁有点欺负人了,且不说土甘都司一看就是临时划出来羁縻虚职,就他这个都督居然还是将军! 按理说一地都司最少也是个省部级的封疆大吏,长官最次也是个总兵衔的元帅职位,可他的都司处在无人区的边疆,所谓的都督也只挂了将军头衔,这就好比蒙古国海军大元帅一样,是个挺扯淡的角色,不过好在下属州县还是有点人的,而且谭威还能带兵。 皇帝将谭威的亲眷视为自己人,没有给他实际的权益,但也通过恩惠给了很多虚的名头,比如谭威孩子会被崇祯不断加封,这意味着谭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愈发稳固这也是个弥补。 然而他在开州苦心推行的一系列举措,才刚刚看到一点成效,如今却要调任,那些尚未完成的计划和未竟的事业,都将被迫中断。 谭威心中满是无奈,这一去,开州的百姓又该如何,自己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更让他忧虑的是,此次调任意味着他离权力中枢京城越来越远。 吴三桂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壮大,谭威不得不担心自己会被逐渐排挤出权力核心。“树大招风,看来圭圣军过于扎眼了,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的眼红和算计。”谭威暗自思忖,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和不安。 利州这座军事重镇,在谭威的马队扬起的尘土中逐渐清晰,城墙斑驳,布满了岁月和战火的痕迹,城内的建筑大多破败不堪,却又透着一股粗豪悍勇之气。 街边的百姓们衣着简陋,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忍,他们看着谭威的队伍,窃窃私语。 谭威入住的是原岷王的未用府第,这座气派的宅院曾经辉煌一时,如今却也显得有些落寞。 雕梁画栋间,依稀可见往日的奢华,可墙角的蛛网和地上的灰尘,却诉说着这里的荒废。 “这便是我今后的驻地了。” 谭威下马,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根据崇祯的命令,土甘都司各地卫所抽调的边军将归谭威指挥,看似是对他的信任,实则把他当作了为朝廷耕耘边陲的耕牛。 随着时间推移,陆续抵达的八千军士让谭威傻了眼,这些军士大多是老兵,脸上布满了沧桑,身上的铠甲破旧不堪,武器更是简陋,锈迹斑斑的长枪和缺了口的大刀,让人看了心中发凉。 “将军,这些兵……” 侍从看着眼前的军士,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谭威摆了摆手,沉声道: “我知道,先安顿下来再说。” 他望着这些老兵,心中明白,这就是现实。 与此同时,谭威升任后,赵岩、颉永羌、杜风正等人也都升了新的职位。徐悠和张小甲被委以重任,统领圭圣军;陈凌、杨开甲则分别带领新步军。新的人事安排初步确定,整个军队的架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夜晚谭威站在府第的庭院中,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思绪万千,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吹在身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带领这支特殊军队守卫边陲的巨大挑战,如今蒙满联姻,西域和青藏也是部族复杂,估计正是这一点,朝中媾和,才让自己来当冤大头,估计吴三桂和崇祯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中原花争艳,边塞肃秋风。土甘都司地处青藏高原边缘,八月已经开始褪去夏色了,秋风吹过圭圣军营地,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掠过新立的军旗。 谭威站在点将台上,望着重新编队的六营将士,手中令旗猎猎作响。这次提拔了不少年轻军士担任指挥官,人群中,蔡狗剩因在袁家关之战中拼死护旗立功,此刻正腰杆笔直地站在队正位置,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与骄傲。 “各营明日卯时开始训练!” 谭威的声音在营地回荡。 然而军令尚未完全落实,介州的急报便如惊雷般炸响,乌斯藏北边来的番贼入境劫掠,所过之处,村庄化为焦土,百姓哭声震天。 此时的赵岩被谭威安排,刚到州府任职,接到军情时,他正端着茶盏听师爷汇报政务。 “不过数百盗贼?” 赵岩轻蔑地一笑,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无需动用圭圣骑兵,杨宸,你率二千步军前去围剿,务必速战速决!” 副将杨宸面露犹豫: “将军,谭都督此前调拨的三千步军。。。” “不必多言!” 赵岩挥手打断。 “我用一千步军换了五百圭圣骑兵,这等小贼,杀鸡焉用牛刀!” 另一边这股自亦力把里逃来的中亚残兵,虽曾败于和硕特蒙古骑兵,却依旧不容小觑。他们人人手持盾牌、长刀与强弓,身上的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护心镜如同一轮轮小太阳,铁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的将领抚摸着刀柄,望着远处升起浓烟的村庄,叹了口气: “速战速决,尽量拿些干粮。” 杨宸率部在山间设伏时,还自信满满地对麾下士兵说: “等那些贼子一进包围圈,咱们前后夹击,叫他们有来无回!” 然而当番贼踏入伏击圈的瞬间,形势却急转直下,番贼们发现异常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迅速结成圆阵,盾牌相撞发出砰砰巨响。 “放箭!” 杨宸一声令下,箭矢射向敌阵,可番贼的盾牌轻易挡住了大部分箭支,紧接着,他们竟发出一阵怪吼,迎着箭雨发起冲锋。 杨宸这才惊觉,对方的装备远比想象中精良,己方士兵手中的皮甲和木盾,在锁子甲与弯刀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稳住阵脚!” 杨宸挥舞着长剑大喊,可士兵们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也是应对不行。番贼的钢刀劈砍下来,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宸奋力斩杀了几名敌人,却见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短短半个时辰,战场上已折损了百余人,尸横遍野,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撤!快撤!” 杨宸见势不妙,无奈下达撤退命令,番贼们并没有追击,而是大摇大摆地进入村庄,继续烧杀抢掠。 当赵岩得知败讯时,手中的战报差点掉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赵岩立刻派人侦察敌情,同时加急如实向谭威汇报,此时的谭威正在营帐中研究地图,接到急报后,他的眉头一皱。 “徐悠!” 他大声喊道。 “你即刻率一千圭圣骑兵增援介州,务必守住防线!” 徐悠握紧腰间长剑,坚定地回答: “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夜色中,一千圭圣骑兵如黑色的洪流般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雷,向着介州奔去,他们倒要看看这帮番贼到底什么来路。 第155章 屏藩西境二 夕阳的余晖将白龙江染成一片金红,粼粼波光中,帖木尔和哈桑并肩坐在江畔的礁石上。哈桑捧起一捧江水,看那水流从指缝间滑落,忍不住感叹: “这白龙河可真清啊!帖木尔,你看这介州,土地肥沃,城池坚固,咱们要是能占据这里安置部族,往后的日子必定安稳。” 他的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族人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的景象。 帖木尔却沉默不语,目光越过江面,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阶州城池。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 “哈桑,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伸手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你可还记得,咱们的族人曾经是何等强大?在桑费汗国时,我们的铁骑踏遍高加索山到波斯海的广袤大地,战无不胜。可如今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不甘。 “本来汗国没落,委身在伊犁河谷还不错,可蒙古人的铁蹄一来,我们就像风中的残叶,被打得四处逃窜,一路向东,至今却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 哈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帖木尔继续说道: “汉人,他们的土地辽阔得超乎想象,军队更是多得数不清。你以为阶州城是那么好攻的?当年蒙古人横扫天下,攻打汉人城池时,哪一次不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顿了顿,解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 “这道疤,就是我年轻时在哈密卫给林丹汗卖命时,和汉人军队交战留下的。那一次,我们一百多人的小队,最后只剩下我和另外三个人活着回来,汉人不是我们能轻易招惹的。” 哈桑看着那道伤疤,心中一阵发怵,帖木尔放下衣襟,语气稍缓: “我们现在的部族太弱小了,经不起任何大的损失,与其冒险去攻打阶州,不如学学蒙古人,你看蒙古人,他们多聪明,在满清和大明之间搞平衡,两边都不得罪,还能捞到不少好处。我们现在,只需要劫掠一些村子,抢夺足够的财物过冬就行了。等我们的实力壮大了,再做长远打算。如果执意攻打阶州,一旦失败,等待我们的将是汉人疯狂的报复,到时候整个部落的战力都会受到重创,我们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帖木尔所率领的这六百番人,是来自西域的亚利部,说起亚利部的起源,那要追溯到百年之前的中亚桑费汗国,他们属于从高加索山迁移到桑费汗国的附属民族,当时帖木儿把桑费汗国灭亡,大量亡国百姓北逃,涌入察合台汗国。 这些人在异国他乡抱团取暖,逐渐形成了一个部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来自西亚、中亚的平民也加入其中,他们散居于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南,艰难地维持着生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满清与蒙古的战争,让大明的西域边防变得空虚。和硕特部趁机崛起,迅速侵占了青藏地区。 此后甘、青之地与乌斯藏逐渐剥离,在这个过程中,收拢了众多像亚利部这样的西域异族部落。 然而陇右青甘地区的局势愈发混乱,蒙古各部因为连年征战,势力大伤,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亚利部也只能在回、蒙、藏等地区之间不断游走,居无定所。 由于他们长相具有明显的高加索特征,与周边的民族格格不入,一直不被当地人所喜。近年来甘青地区权力出现真空,部族因为暂时安定人口增加。 看着日益庞大的部族,帖木尔心急如焚,如今的他们,急需拓展生存空间,否则等待整个部落的,将是灭亡的命运。 可在这局势复杂、强敌环伺的环境下,如何才能找到一条适合部族发展的道路,成了摆在帖木尔面前最大的难题。 暮色中的白江泛着冷冽的银光,亚利部的毡帐在江湾处零星散落,如同被遗落在荒原上的黑色甲虫。 帖木尔站在最高处的土丘上,望着族人们疲惫地搭建营地,右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弯刀,那把跟随他祖父效忠察合台汗国的利刃,如今刀身已布满缺口,正如这个饱经沧桑的部落。 “是啊,和硕特人的箭雨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 哈桑裹着渗血的绷带,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 “三百个兄弟倒在西海草原,妇人们的哭声。。。” 他突然哽咽,用衣袖狠狠擦了把脸,帖木尔望着南方若隐若现的阶州城墙,喉结滚动: “记得祖父说过,哈密卫外的胡杨林,就算倒下的胡杨三百年也不死,我们亚利部,也要做沙漠里的胡杨,我们不能灭亡。” 八月中旬那场血战至今历历在目,当和硕特部的骑兵如黑云压境时,帖木尔挥舞着祖传弯刀冲在最前,却见族人的鲜血染红了牧草。 不到两千人的队伍,在对方的铁骑与强弩下折损过半,如今带着六百残兵和妇孺南逃至介州,即便击溃了卫所的老弱残军,抢到些粮食布匹,帖木尔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他连夜下令在营地周边挖掘壕沟,将仅存的百张强弓分给哨卫,还特意让老人们收集枯木,准备随时点燃烽火。 与此同时,阶州府衙内,赵岩将战报摔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四溅: “区区番人,竟让两千步军折损四成?” 他盯着地图上白江蜿蜒的线条,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若不是轻视对手,执意用步军迎敌,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传我命令,土字营派二十名精锐侦骑,务必要摸清番人的底细!” 夜幕降临时,任老二和高成这对搭档已换上谭威设计的速行衣,腰间别着三棱短刃,悄无声息地潜入白龙江右岸的芦苇丛。 任老二是土字营有名的“夜猫子”,曾在暴雨夜摸进敌营绘制布防图,高成则擅长追踪,能仅凭马蹄印判断敌军人数。 “二十里内必有营地。” 高成蹲下身,指尖捻起沾着马粪的泥土。 “这粪还带草茎,最多不超过半日。” 江风裹挟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任老二忽然按住高成的肩膀,远处的江湾处,几点火光如鬼火般明灭,毡帐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两人贴着潮湿的地面匍匐前进,蚊虫的嗡鸣在耳边炸开,任老二感觉脖颈处一阵奇痒,伸手刚要拍打,却见前方巡逻的番人哨兵正举着火把缓缓走来。他硬生生忍住痒意,任由柳叶大的蚊子在脸上叮出红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任哥,这蚊子比鞑子的箭还毒。” 高成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艾草搓成的草团。任老二却摇头制止,指了指远处的部落家犬,这些畜生的鼻子可灵了。两人就这么趴在泥泞里,看着番人营地内人影晃动。 “这些番人长的真丑,眼睛大的像牲口,还是青色的,浑身都是黄毛,臭味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高成有些抱怨,任老二却没说什么。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薄雾笼罩着江面,任老二的眼睛布满血丝,身上的咬痕连成一片,却依然死死盯着营地方向。 当第一缕阳光驱散晨雾,他看见帖木尔站在土丘上训话,腰间的弯刀在阳光下寒光一闪。 那些番人士兵开始整理弓箭,妇人们则将陶罐埋进土里,这些细节被任老二牢牢记在心里,等待合适时机传回阶州。 而此刻他与高成仍保持着潜伏的姿势,如同两块沉默的石头,密切关注着番人营地的一举一动。 太阳升起后,亚利部的营地渐渐苏醒,毡帐的牛皮帘子被掀开,番人们裹着粗陋的皮袄走出来,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几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提着木桶,将散发着酸臭味的粪肥泼洒在营地外围,这是他们防止野兽侵袭的土法子,却在无意间为潜伏者制造了新的危机。 任老二趴在潮湿的草丛里,胃部因彻夜未食而痉挛,此刻更被那股刺鼻的气味搅得翻江倒海,但他却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便意袭来都不敢挪动分毫。 忽然一阵窸窣声从右侧传来,他瞳孔骤缩,一名番人哨兵正解开裤带,背对着他蹲在土坡后。 那哨兵打着饱嗝,昨夜暴食的油腻羊肉气味混着粪臭扑面而来,任老二强忍着恶心,连呼吸都控制得极轻,生怕惊动这个近在咫尺的威胁。 身旁的高成同样如坠冰窟。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却在眼角余光瞥见异样,两条色彩艳丽的毒蛇正盘绕在自己肩头,蛇信吞吐间,鳞片摩擦着他的脖颈。 那蛇通体赤红,斑纹如燃烧的火焰,正是有名的“赤焰蝮”,被咬中者不出三息便会毒发身亡。 冷汗顺着高成的太阳穴滑落,他甚至不敢眨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心中默念:“不动,千万不能动。” 随着日头高升,那名暴露的哨兵突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他昨夜不仅吃了过量的草根和肉汤,又被江湾的毒蚊子叮得满身包,此刻肠胃翻涌如沸鼎。 哨兵咒骂着系紧裤带,踉跄着朝营地走去,另外三名值守的哨兵见状,也结伴返回帐篷休息,一时间营地外围竟变得空空荡荡。 不久铜锣声在营地中央响起,番人们迅速集结,战马的嘶鸣与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帖木尔骑在枣红马上,弯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 “向南侦察!” 大队人马扬起漫天尘土,朝着南方浩浩荡荡而去,只留下十几个伤兵留守营地。这些伤兵或拄着木杖,或缠着渗血的绷带,百无聊赖地靠在毡帐旁。 一名左臂缠着破布的伤兵眼神游离,突然瞥见角落里的帐篷微微晃动,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掀开帘子。 两名掳来的汉家女子蜷缩在角落,其中年长些的用身体护着年幼的妹妹,眼中满是惊恐。 伤兵顿时呼吸急促,喉结上下滚动: “姑娘,白白的姑娘,真是水灵。” 亚利部族说的是兰州官话和蒙古语的混合语言,单拎出来几个头领的汉话都不错,他狞笑着扑过去,粗糙的手掌死死掐住女子的手腕。 “放开我!” 女子奋力挣扎,发簪掉落,青丝如瀑散落,她抬腿踢向伤兵的膝盖,却因气力悬殊无济于事。 伤兵恼羞成怒,巴掌重重扇在女子脸上: “歹丫头!敢反抗?” 就在他扯开女子衣襟的瞬间,一道鞭影破空而来!啪的一声脆响,鞭梢狠狠抽在伤兵后背,绽开五道血痕。 “浑蛋!谁准你动帖木尔大人的女人?” 来人手持皮鞭,满脸怒容,伤兵踉跄着转身,额角青筋暴起: “什么大人的女人?不过是战场上抢来的女奴!我爷爷当年也是汗国大将军,轮得到你教训我?” 他抄起地上的匕首,直指对方咽喉骂道: “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两股火苗在营地中央熊熊燃烧,一场冲突一触即发,而百米外的灌木丛中,任老二和高成屏住呼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任老二的手指扣住袖中的弩箭,高成则握紧腰间短刃,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看似寻常的对峙,其实很危险,会破坏他们的侦察。 帐篷内传来一声闷哼,任老二浑身紧绷,透过芦苇缝隙死死盯着营地中央,那名左臂受伤的番人正将带血的匕首从对手胸口拔出,来人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 嗯嗯的声响,染血的皮鞭在黄土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伤兵的瞳孔剧烈收缩,慌乱地扫视四周,将沾血的匕首往皮靴上蹭了蹭,转身便朝着营地西北方狂奔而去。 其他伤兵举着木杖、兵器赶来时,只看到同伴远去的背影,为首的独眼老者啐了口唾沫,嘟囔着用土语骂了几句,却并未带人追赶。 任老二数着伤兵们三三两两地返回帐篷,待营地重新恢复死寂,这才贴着地面朝高成潜伏的灌木丛爬去。 “老高?” 任老二压低声音,却惊得寒毛倒竖,两条碗口粗的青蛇正盘绕在高成肩头,蛇头高昂,信子几乎要贴上高成紧绷的脖颈。 高成脸色煞白,冷汗浸透的衣襟紧贴后背,连眨眼都不敢,任老二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迟迟不敢挥刀,稍有不慎,这两条毒蛇便会瞬间暴起伤人。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当阳光升高,照在青蛇鳞片上时,奇迹发生了,两条青蛇似乎被阳光刺痛,缓缓松开缠绕的身躯,顺着高成的手臂滑入草丛。 高成如释重负,彭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老任,我感觉自己刚才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与此同时阶州府衙内气氛凝重,二十名侦骑派出大半日,已有十七人陆续回禀,皆是一无所获,副将杨宸捧着热茶,眉头紧锁: “大人,会不会番人已经连夜撤离?咱们在这瞎耗着。” “不可能!” 赵岩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朱砂砚微微晃动。 “白龙江沿岸方圆三十里,只有那片江湾适合扎营,他们必定还在!” 他望着墙上的地图。 “再等半个时辰,若任老二和高成未归,即刻增派第二队侦骑!” 话音未落,一名军士急匆匆闯入: “报!巡逻队抓到个番人!” 赵岩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衙门前。只见两名士兵押着个蓬头垢面的番人,那人右腿箭伤渗血,却仍用有些听不清的汉话骂骂咧咧,不时朝地上啐口水。 “大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任老二和高成押着另一名受伤的番人走来,两人脸上布满红肿的疙瘩,任老二的眼皮被蚊虫叮咬得肿成一条缝,活像个馒头。 “白龙江边的蚊子凶得很,跟蜻蜓一般大!” 任老二哭丧着脸。 “要不是老高用艾草熏,我这条命怕是要喂了蚊子!” 高成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 “还有那两条毒蛇,现在想起来后脊梁都发凉。” “别说些废话!再嘴滑我抽你俩!” 赵岩开始仔细询问番人营地的位置、兵力部署,越听眉头越舒展,当得知营内只剩十几个伤兵留守,大队人马向南探查时,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传令下去,今夜子时夜袭!” 他环视四周将领,眼中全是怒火。 “此次定要让这些番人知道,我大明疆土,不容侵犯!” 随后人马开始调动。 第156章 屏藩西境三 介州府衙内烛火摇曳,赵岩手持地图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副将杨宸却在一旁连连摇头: “大人,番人狡诈,先前折损我军便是教训。不如等审清俘虏,摸清虚实再出兵,万一这是圈套。。。” 话音未落,赵岩猛地将地图摔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朱砂墨汁四溅: “兵贵神速!等你慢慢审,番人早带着抢来的财物跑得没影了!今夜子时,我亲自率六百圭圣军骑兵夜袭!” 杨宸急得额角青筋暴起: “可城中兵力本就不足,大人若倾巢而出。。。” “你留守阶州城,看好俘虏!” 赵岩抽出腰间佩刀,刀鞘与桌案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徐悠的援军不日便到,番人撑不了多久!” 杨宸还要辩解,却在对上赵岩狠厉的目光时咽下话语,虽心有忐忑,可被委以留守重任的荣誉感还是让他胸膛微微发胀,抱拳应道: “末将遵令,定当护好城池!” 午夜的白龙江泛着幽蓝的月光,六百圭圣军骑兵如鬼魅般沿着左岸行进。任老二在前领路,马蹄裹着厚布,只在泥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大人,营地就在下游三里处。” 任老二压低声音,指向对岸若隐若现的毡帐黑影。赵岩握紧缰绳,月光在他甲胄上流淌。 “分三路包抄,务必一击即中!” 骑兵们悄无声息地渡江,锋利的马刀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当第一队人马冲进营地时,却只听见呼啸的风声。 偌大的营地里,篝火早已熄灭,散落的陶罐和半截啃剩的羊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 “不好!中计了!” 赵岩的喊声被江风撕碎,士兵们举着火把四处搜寻,除了几顶空荡荡的毡帐,再无任何踪迹。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仿佛在嘲笑这场无果的奔袭。 晨光熹微时,灰头土脸的赵岩率军回城,府衙内俘虏的惨叫声已停歇,负责审问的校尉抹着额头的汗: “大人,那番人硬气得很,烙铁烫、盐水灌,昏死两次愣是没吐一个字。” 话音未落,又有军校急匆匆来报: “报。。。象牙村遭番人抢掠!村民死伤惨重!” 赵岩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鲜血: “这些畜生!果然是声东击西!” 他突然想起昨夜空荡的营地,散落的羊骨还带着湿气,分明是故意留下的诱饵,番人骑兵机动性极强,定是算准了他急于复仇的心理。 “报。。。!徐将军率一千圭圣军援军已到城下!” 门外传来的高喊让赵岩猛地抬头,他快步登上城楼,只见远处烟尘滚滚,徐悠骑着高头大马,银色盔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徐悠身姿挺拔,手中长枪的红缨随风飘扬,身后千余骑兵阵列严整,马蹄声如闷雷般震动大地。 “赵老哥,我来了!” 徐悠下马行礼,赵岩与他也是圭圣军的老相识了。 赵岩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远远望见那熟悉的玄色盔甲,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徐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张开双臂要行拥抱礼,却忘了徐悠左肩还带着旧伤,重重一拍之下,疼得徐悠脸色瞬间煞白。 “瞧我这记性!” 赵岩慌忙扶住他,粗糙的手掌在徐悠甲胄上蹭出声响。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宸将军,我的副将!” 杨宸抱拳行礼,目光在徐悠腰间那柄云纹的特制钢刀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敬仰: “久闻徐将军大名,今日总算得见。” 徐悠微微颔首还礼,算是客气了,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 “赵大人,谭都督让我给您带句话。” 信笺展开,谭威遒劲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末尾“打到服”三个大字被朱砂重重圈起。 赵岩盯着信件,眉头拧成疙瘩: “这些番人作战不要命,上次夜袭扑空就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不过既然将领有令,那就没什么说的了,这帮番人算是活到头了。” 他猛地将信笺拍在城墙垛口上,震落几片碎砖。杨宸展开随军地图,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标记: “昨夜象牙村遇袭,他们抢了三十头牛、二十车粮食。依我看这帮人是想凑够过冬物资。” 徐悠摩挲着下巴,目光扫过地图上的圈圈点点说到: “要打到服气,就得算准他们的路线。” 他的指尖突然停在石圪节村。 “此处离最近的水源只有五里,又是进出山区的必经之路。” 赵岩眼睛一亮,铁手套重重砸在城垛上夸赞道: “好眼光!不愧跟着咱们将军那么久,就这么定了!徐兄弟你带一千圭圣军去石圪节堵截,我领六百圭圣军和一千步军在铁嘴口设伏。” 他转头叮嘱杨宸: “介州城就交给你了,番人要是声东击西。。。” 。。。 “末将明白!” 杨宸腰间佩剑铿锵作响。 “城在人在!” 。。。 徐悠翻身上马,护心镜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边扯缰绳边言道: “赵大人放心,我定将番人截在石圪节!” 马蹄声渐远,赵岩望着那抹英气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握紧了腰间的配刀,这是他扭转战局的关键一役,不能让谭威失望。 此刻的白龙江畔,帖木尔正用匕首削着木箭柄,刀刃划过树皮发出刺耳声响。伤兵哈利巴的出逃让他预感不好,三天前还热闹的营地如今只剩几堆灰烬。 “首领,新营地已安置妥当。” 哈桑抱着陶罐走来,罐口溢出的羊奶在地上洒下白痕。 “抢的物资够吃三个月,但。。。” 他突然压低声音又补充道: “石圪节村离明军据点太近。” 帖木尔的匕首猛地插入树干,木屑飞溅: “族人的羊皮袄还在漏风,老人们的药也快没了。” 他望向南方的山峦,那里隐约能看到州城的边缘,叹了口气说: “再抢最后一个村子,把粮食和铁器带回去,咱们就撤回山里。” 他叫来两名亲信,指着满载战利品的车队: “你们连夜把东西运到新营地,记住沿着河道走,避开明军眼线。” 当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时,番人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帖木尔摸着胸口的旧伤疤,那三年前与汉人交战留下的印记提醒他,明军不可往死里得罪。 他握紧缰绳,看着族人们眼中燃起的渴望,却不知此刻,赵岩与徐悠早已在前方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踏入这个精心设计的包围圈。 晌午的林蕴还未散尽,北边村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炊烟从茅草屋顶袅袅升起,早起的农夫扛着锄头走向田间,老人们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打盹,孩童的嬉笑打闹声偶尔传来。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番人的马队如黑色的洪流,快速朝着村落逼近。 行至距村两里处,帖木尔突然勒住缰绳,他眯起眼睛,望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平日里寂静的林间,此刻却有成群的飞鸟不断盘旋,发出不安的鸣叫。 “不对劲。” 帖木尔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转头对身旁的哈桑说: “带几个人去前面探探路,小心有埋伏。” 就在哈桑带人刚离开不久,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从树林中响起,紧接着圭圣军如潮水般从树林中杀出,与此同时,后方也传来马蹄声,另一支圭圣军骑兵出现在视野中。 帖木尔面色大变,他望着对方严整的军容,心中暗叫不妙,当得知对方持有强奴和火铳时,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能让兄弟们成为活靶子!” 帖木尔大喊一声,果断下令: “全体冲锋!贴近明军作战。” 徐悠骑在马上,看着迎面冲来的番人骑兵,他注意到对方装备还是不错的,人人身披锁子甲,手持钢刀和盾牌,队形严整有序,心中不禁暗自警惕。 “这帮番人果然不好对付。” 徐悠握紧手中的缰绳,随即下达进攻命令: “弓弩火铳准备!” 圭圣军的战鼓轰鸣,弩箭和弹丸如雨点般射向冲锋的番人骑兵。“咻咻”的破空声中,不少番人骑兵被射中,惨叫着从马上跌落。 但番人们悍不畏死,不顾伤亡,继续奋勇前冲,他们一边挥舞着盾牌抵挡伤害,一边大声呼喊着口号,催马加速,意图贴近明军。 待番人逼近,圭圣军士兵们齐声大喝,抽出横刀迎敌,刀光闪烁,鲜血飞溅,激烈的拼杀瞬间展开。 与此同时,另一支射击完的圭圣军骑兵从后方追杀而来,那些被射伤落马的番人骑兵,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无情的马蹄踩踏,现场惨不忍睹。 近身肉搏对番人有利,一旦混战,明军就不能随便放箭和开枪,战况愈发惨烈。刀光血影交织,喊杀声震天。 徐悠手持锋利的横刀,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在无数次实战中磨砺出的战斗技巧,让他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他策马冲入敌阵,手中横刀挥舞,寒光闪过,数名番人骑兵便被砍落马下。 然而番人这次打错了算盘,这支明军是圭圣军,不怕你近战肉搏,在圭圣军的前后夹击下,番人渐渐陷入劣势。 他们人数本就少于圭圣军,此刻每个番人骑兵都要面对二、三个圭圣军骑兵的围攻。尽管番人们奋力抵抗,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在圭圣军猛烈的攻势下,他们的防线逐渐崩溃,战局愈发不利。 铁蹄踏碎晨雾,帖木尔的弯刀已卷了刃,暗红血渍顺着鎏金刀柄蜿蜒而下,当他率领数十骑兵冲破圭圣军外围防线时,身后传来哈桑嘶哑的呼救声。 转头望去,亲信正被五六个明军骑兵逼至山岩下,锁子甲上绽开朵朵血花。 “掉头!” 帖木尔猛地勒转马头,鬃毛扫过他渗血的脸颊。 “首领!您看天上!” 副手拽住他缰绳,箭雨和弹丸已如乌云压境,二十步外的高地上,圭圣军狙击队正将雕翎箭搭上弦,使用颗粒火药的火铳兵也标准好了,这次徐悠带来了谭威训练的复合弓弩和新式火铳混编的狙击队。 帖木尔咬牙扯下披风甩向空中,布料瞬间被射成筛子。他低喝一声“冲”,战马前蹄腾空,带着众人扎进铁雨中。 一支利箭擦着耳际飞过,在他脖颈划出细长血痕,另一枚弹丸则径直穿透肩胛,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手中弯刀仍挥得虎虎生风。 “哈桑!” 帖木尔撞开挡路的明军,刀锋精准劈向对方咽喉,当终于与浑身浴血的哈桑会合时,周围只剩二十余名番人,他们自发围成圆阵,用血肉之躯抵挡明军攻势。 “带首领走!” 一名独眼番人突然摘下头盔掷向敌阵,趁着对方闪避的瞬间,挥着断剑扑进人群。更多番人嘶吼着效仿,用身体缠住明军马匹,为突围争取时间。 徐悠在高处观战,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追!一个不放!” 但剩余番人如困兽般顽抗,他们用盾牌组成移动堡垒,加上山路无法铺展,将明军骑兵死死拖在近身战中。 一名番人少年被长枪刺穿腹部,仍死死抱住明军战马的腿,直到被马蹄踏碎头颅。这种近乎疯狂的抵抗,让圭圣军的弓箭手根本无法找到合适的射击角度。 一炷香时间,战场已成修罗地狱,四百余番人横尸遍野,三十名重伤者被铁链捆住押往沙江。圭圣军也付出近百人阵亡的代价,不少士兵望着番人残缺不全的尸体,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徐悠擦拭着染血的甲胄,望着被押走的俘虏,对身旁亲卫叹道: “这些番人够狠,若能为我所用。。。” 他摇摇头,将谭威的密令揣回怀中,命人即刻启程送俘。 深山密林中,帖木尔踉跄着扶住松树,箭伤处的血已浸透皮袄,身后跟着的残部不足百人,人人带伤,战马也瘸着腿喘粗气。 “我们。。。 错了吗?” 一名老者突然跪地,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当年被赶的四处逃窜,如今连这甘青之地。。。”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帖木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明军如潮水般的弩箭弹丸、训练有素的冲锋阵列。 他突然双膝跪地,弯刀当啷落地: “苍天!我亚利部究竟犯了何罪!” 嘶哑的喊声惊飞林间宿鸟,众人跟着纷纷跪地,哭声在山谷间回荡,此刻的他们不会知道,在十里外的老鳖湾,赵岩正带着伏兵紧盯着山道,全然不知石圪节的血战早已决出胜负。 第157章 屏藩西境四 老鳖湾的日头像个滚烫的火炉,将河滩上的鹅卵石晒得发烫,赵岩摘下头盔,任由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望着树荫下东倒西歪的士兵们。 一千阶州步军里已有七八个中暑昏倒,剩下的人也蔫头耷脑,长枪斜倚在沙地上,甲胄缝隙间渗出的汗水在黄土上晕开深色痕迹。 “大人,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副将抹了把脸上的汗,喉结动了动又说道: “要不咱们。。。”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徐悠派来的传令兵浑身尘土,翻身下马时差点栽倒: “报!石圪节大捷!徐将军生擒番人三十,斩首四百余!” 收到捷报后,欢呼声顿时响彻山谷,士兵们挥舞着兵器,用枪托敲打着盾牌。赵岩却皱着眉头,将酒囊狠狠灌了一口。 两次精心策划的行动,一次扑空,一次自己没赶上,这份憋屈像块石头堵在胸口。“分兵搜索残军!” 他将酒囊砸给副将。 “老子要他们连渣都不剩!”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岷州都司衙门驻地,在新设的根据地——沙城,谭威正对着墙上的羊皮地图犯愁。 标满红圈的地图上,各处情报相互矛盾,有人说番人来自西域大漠,有人称他们是蒙古别支,还有的密报说他们只有千余人,有的却声称足有五千控弦。 “杜风正!” 他突然喊道。 “沙江大战你曾组织人手摸清了敌军粮道,这情报搜集的差事,你可愿接手?” 杜风正上前一步,他早就当够了军师的角色,前些时日正式领了军职,总算摆脱了军中秀才的人设,当即应道: “末将愿为都督分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亲卫架着个遍体鳞伤的番人进来,正是从介州押解来的俘虏哈利巴。 他头发凌乱地遮住眼睛,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即便被按在地上,脊背仍挺得笔直。 “放开他。” 谭威放下手中的炭笔,捻了捻手头的炭灰,亲卫踢了哈利巴一脚,他才不情愿地单膝跪地。 “你叫什么?来自哪个部落?为何劫掠我大明边民?” 谭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哈利巴突然“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土语骂了句什么。一旁懂土语的介州兵脸色骤变道: “他。。。 他说让都督管好自己的狗!” 亲卫们顿时按上刀柄,帐内气氛剑拔弩张。 谭威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绕着哈利巴缓缓踱步: “解开他的链子。” 亲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命令,当铁链落地的瞬间,哈利巴明显愣了一下,警惕地盯着谭威。 “你受伤了。” 谭威指了指他渗血的肩头。 “我们有随军大夫。” 他从案上拿起一块肉脯扔过去。 “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聊。” 哈利巴盯着地上的肉,喉结动了动,却仍保持着沉默,屋内的烛光将谭威的影子投在地图上,像一张欲要收拢的网。 谭威预感想要撕开番人的秘密,撬开这个硬骨头的嘴,将是建立情报网的关键第一步。 锁链坠地的瞬间,哈利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浑身血污的番人如困兽般暴起,骨节分明的手指闪电般掐向最近的亲卫咽喉。 屋内顿时响起金属碰撞声,三名亲卫反应迅速,却被他用头槌撞破鼻梁,鲜血喷溅在地上。 “怂包!来啊!” 哈利巴甩掉破布包裹的手臂,露出狰狞的刀疤,用西北汉话吼道。 “单打独斗,老子捏碎你们的卵蛋!” 杨威按捺不住怒火,抽出腰间短刃就要上前,却被谭威抬手拦住,身为都督的霸气像淬了毒的箭矢,死死钉在番人起伏的胸膛上: “我来会会这位好汉。” 他解下披风随意抛在案上,金丝滚边扫过散落的羊皮地图,将大明二字狠狠盖住。 哈利巴吐掉口中血沫,露出染血的牙齿狞笑,他猛地蹬地跃起,右拳挟着风声直取谭威面门。 这一击带着草原狼的狠劲,若是寻常武夫,此刻怕是鼻梁尽碎,却见谭威身形微侧,铁钳般的手掌精准扣住对方腕骨,借力打力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哈利巴整个人已重重摔在毡毯上。 “再来!” 哈利巴嘶吼着翻身而起,拖着半脱臼的胳膊不服气道,这次改用扫堂腿突袭下盘。谭威不退反进,膝盖狠狠顶向他肋部,同时抓住后颈将其掼向地面。 第三次爬起时,哈利巴的衣甲已歪歪斜斜,发辫也散了大半,喘息声粗重得像拉风箱。 “还打吗?” 谭威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靴底碾过对方颤抖的手指。 “你这两下子,在和硕特骑兵里怕是活不过半柱香。” 哈利巴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绝望与不甘: \"汉人果然都是些玩阴招的孬种!\"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从靴筒抽出半截断刃直刺谭威小腹。帐内亲卫们惊呼出声,却见都督将军不退反迎,左手死死攥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右手成拳狠狠砸在哈利巴太阳穴上。 这一击力道十足,哈利巴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了案几上的铜灯台,火焰瞬间星散。当他摇晃着想要爬起时,谭威的战靴已经踩住他后颈: \"我给过你机会。\" \"罢了!\" 哈利巴突然放弃挣扎,将脸埋进混着血污的羊毛地毯: \"杀了我,亚利部的汉子不会求饶。\" \"杀你?\" 谭威冷笑一声,弯腰扯住对方头发迫使他抬头。 \"你以为我千里迢迢从沙江赶来,就是为了听你这两句硬话?\" 他突然用带着兰州口音的西北官话说道: \"额听你这腔调,怕是在哈密的土沟沟里混过些年头?\" 哈利巴浑身一震,瞳孔因震惊而收缩,这个细节没逃过谭威的眼睛,他松开脚,从腰间解下水囊扔过去: \"额是土甘都督谭威,想知道你部落为啥跟额过不去。\" 番人盯着滚动的水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你,你真是都督?\"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 \"好!好!今日栽在这样的人物手里,老子服咧!\" 当伤药敷上肋骨骨折处时,哈利巴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起亚利部百年前从泰西被驱赶至西域桑费汗国,说起和硕特骑兵如何像狼群般再次驱赶他们,说起哈密卫那些部族妇孺绝望的哭喊。 \"我们不是想做马贼,\" 他抓着酒囊大口灌酒,酒水混着血渍从嘴角流下。 \"但看着孩子们在雪地里冻掉脚趾,老人们咳着血痰等死,就算明知是死,也要抢出条活路!\" 谭威沉默地听着,不时在羊皮纸上记录关键信息,当听到白龙江畔的伏击战细节时,他的笔尖重重顿了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窗棱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仿佛天地都在为这段血腥的历史叹息。 这场持续到深夜的对话,不仅让谭威拼凑出亚利部完整的迁徙路线,更从番人视角揭开了明末中亚势力的隐秘博弈。 和硕特汗国的扩张野心、青藏部落的权力更迭、西域商道的暗潮涌动,这些在官方奏报中语焉不详的信息,此刻都在哈利巴的讲述中变得鲜活起来。 半夜凌晨,谭威望着停不下来的哈利巴,意识到自己终于撬开了西北情报网的第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或许将成为改写战局的关键缺口,满清的蒙古战略似乎有很多问题可以利用。 他紧握着炭笔,在羊皮纸上反复勾画着地图,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呷玛、戎羌、赤甲。。。\" 谭威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与困惑。 \"这些地名在典籍中都鲜有记载,如今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哈利巴坐在一旁,缠着绷带的手臂微微颤抖,却仍努力保持着挺直的脊背。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继续说着。 \"亚利部在东察合台汗国时,以部族军为单位,不断吸收散居的色目人,成为汗国屏藩。三年前,被满清驱赶而来的蒙古人压境,我们根本无力抵抗只能投降,可是我们族人大多青目黄发,蒙古人视我们为贱畜,怕我们野蛮的血统污染他们,打算分散灭族,为了族人的活路,我们只能一路逃至呷玛。\" 谭威猛地抬头,神色不安: \"你说蒙古的前锋已到呷玛?\" 哈利巴沉重地点点头: \"不错,他们的弯刀饮血无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至于我为何会说中原话,不过是因为在部落中还算得上是个贵族,我部言语习俗慕汉而从。\"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谭威详细询问了亚利部和蒙古和硕特部落的情况,从部落的兵力部署,到他们的作战风格,从后勤补给的方式,到权力争夺的内幕,哈利巴知无不言。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谭威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一旁的杜风正说道: \"和硕特看似强大,实则早已埋下衰落的种子,他们内部分裂,外部又被满清下套,不懂得休养生息,此乃战略大忌。如今依附满清的漠南蒙古部落日益壮大,西域回教势力也在不断扩张,藏地的和硕特能有多少活路呢,这些今后都是我们的资源。\" 杜风正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都督,河、洮、岷、甘四州虽说是我们的根据地,但地处边陲,资源匮乏,如何能与那些强大的势力抗衡?\" 谭威走到地图前,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上面的几个地名: \"正因为地处边陲,才更具发展潜力,只要经营得当,这里就是恶心满清,猥琐发育的天命圈,蒙古、回回和藏部若要入侵,我们可以互相遏制。\" 杜风正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都督所言极是,末将似乎有些理解了。\" 随后石圪节被俘的番人也陆续被带来审讯,他们的供述与哈利巴所说如出一辙,这让谭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谭威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呷玛、戎羌和赤甲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帮助亚利人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这样一来,既能形成一道战略缓冲带,又能培养出一支忠诚于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抵御蒙古、回回和满清势力的侵染,还能避开朝中的干预限制。 \"此处屏藩,既能安定边塞,又可干预满清的满蒙战略。\" 谭威在写给崇祯的奏折中如此说道。然而朝廷的回复却模棱两可,只让他 \"酌情处理\"。 但这并没有动摇谭威的决心,反而欣喜,朝廷怕他要钱,他还怕朝廷干预呢。如此甚好,他立刻召集杜风正、徐悠等人,开始反复推敲具体的实施方案。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在无数次的争论与修改后,建立缓冲区的方案终于趋于成熟。从如何安置亚利部的族人,到怎样训练这支新的武装力量,从物资的调配,到情报网络的建立,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仔细的考量。 沙城衙门的小院里,青砖缝间的苔藓被日头晒得发蔫。谭威捏着棋子的手指悬在棋盘上方,目光却盯着墙角那株半死不活的石榴树。 \"杜风正,你说这树还有救么?\" 他突然开口,白子啪地落在星位上,震得棋盘上的茶盏泛起涟漪。 杜风正盯着棋盘上逐渐收紧的局势,眉头紧锁道: \"得把烂根刨了,换些新土。。。\"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轻响。哈利巴裹着褪色的羊皮袄立在门口,养好的伤口处仍有道狰狞的疤痕,在青白色的皮肤上蜿蜒如蛇。 谭威头也不抬,指尖又捻起一枚白子: \"等着。\" 棋子起落间,杜风正的黑子渐渐被逼入绝境,当最后一块棋被提走时,他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棋子,目光扫过哈利巴紧绷的肩膀: \"坐。\" 哈利巴犹豫着蹭到石凳边,屁股刚沾到冰凉的石面,谭威突然发问: \"你们亚利部,还想夺回被和硕特占的草场么?\" 这句话像块重石砸在庭院里,惊起檐下两只麻雀。 哈利巴的喉结剧烈滚动,盯着自己粗糙的掌心: \"都督。。。 我们试过。三年前在库勒草原,三百个汉子。。。\"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那些被马蹄踏碎的尸体、被血染红的夕阳,又在眼前翻涌。\"从那时起,帖木尔带着族里最后的青壮。。。\" 哈利巴努力说明和硕特的强大,以及部族折腾不起了。 。。。 \"石圪节一战,帖木尔带出去的人,活着回来的不到百人。\" 谭威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却让哈利巴猛然抬头,他嘴唇剧烈颤抖,突然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我的兄弟!我的族人,求您。。。\" 呜咽声混着尘土,在寂静的小院里回荡。 杜风正皱了皱眉,伸手要去拉,被谭威抬手制止,直到哈利巴的哭声渐渐变成抽噎,谭威才起身走到他身边,手掌重重按在对方颤抖的肩头: \"起来,你们亚利部,虽说生着青目黄发,可我看你们拜的是灶王爷,说的是中原话。\" 谭威顿了顿。 \"在我眼里,你们和大明子民,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们的部族老幼,我没动。\" 哈利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谭威回到石桌前,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 \"我可以给你们土地放牧,在呷玛和赤甲之间。\" 他展开文书,羊皮纸上用朱砂圈出大片区域。 \"你和帖木尔,各带一支人马,编入圭圣军独立营。\" 。。。 \"编入明军?\" 哈利巴猛地站起,石凳被撞得后退两步。 \"我们亚利部,能当明军?\" 谭威冷笑一声,手指敲了敲文书: \"你以为和硕特、回回,还有那些满清的狗,会容得下你们?没有靠山,你们迟早被群狼叼干净。\" 他突然逼近,目光锐利。 \"我保你们族人平安,出兵帮你们赶跑骚扰的部落。但你们要给我好好养马,提供情报。\" 他指了指文书末尾说: \"马价按州城最公道的价钱算,一文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庭院里陷入死寂,只有石榴树的枯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哈利巴盯着文书上的朱砂印,想起族里老人咳血的夜晚,想起孩子们饿到哭不出声的模样。 远处传来明军操练的号角,混着马嘶声飘进小院。 \"我。。。\"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着说: \"我替帖木尔,也替亚利部的老老小小,谢过都督!\" 哈利巴再次跪地,这次额头贴地久久未起,粗糙的手掌死死攥住青砖,仿佛要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刻进血脉里。 第158章 屏藩西境五 石圪节大战的硝烟散尽,帖木尔的残部像被打散的离群之狼,在大山深处艰难奔逃。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肩头的伤口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可他不敢停下。 “快!再快些。” 他沙哑着嗓子催促着: “过了雅龙河,我们就能回呷玛营地了。” 队伍里伤员的呻吟声和马匹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谁都没有发现,暗处有两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张献忠的农民军在与明军对峙时势头正盛,周赫作为被俘的明军将领,和其他俘虏一起被押解着前往成都。 囚车里空气骚闷得让人窒息,木枷紧紧锁住他的双手,勒出一道道血痕。 这样下去,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周赫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暗自盘算着逃脱的计划。 押解的队伍在山脚下稍作休息,周赫眼睛一转,他装作虚弱的样子对看守说: “义军兄弟,我实在憋不住了,让我去解个手。” 看守本就是个新兵蛋子,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说: “快去快回,别耍什么花样!” 周赫跌跌撞撞地往树林里跑,眼睛却死死盯着不远处拴着的马匹,只要能抢到一匹马,他就能逃出这牢笼。 退入树丛里,趁着守卫慵懒,周赫向着目标挪动,当他伸手去抓缰绳时,木枷突然晃动,他一个踉跄,惊动了马匹。 “有人逃跑!” 看守们大喊着冲了过来,周赫还没反应过来,棍棒就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让你跑!” 一个军校恶狠狠地举起长枪,恼怒的对准他胸口。 “今天就送你这个累赘上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进军校的咽喉。军校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接着树林里传来喊杀声,一群穿着怪异的人冲了出来,周赫满脸是血,挣扎着抬头,惊讶地发现领头的人竟然是杜博,粮寨被劫后失踪的那个校尉。 “接着!” 杜博扔来一把短刀,同时手起刀落,砍断了周赫的枷锁,负责押送的敌军没想到会突然杀出程咬金,慌乱中组织抵抗,但在杜博等人的猛烈攻击下,很快就溃不成军,纷纷跪地投降。 周赫握着刀,大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问: “杜校尉,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博擦了擦脸上的血,苦笑着说: “我也是丢了粮寨,无颜面对黄帅,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一直在附近晃悠,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 想起当日,粮库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杜博的脸,他攥着染血的刀柄,看着蜂拥而入的敌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他心里一沉,转身混入混乱的人群中,作为粮库守将,粮库被破,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趁着夜色,他一头扎进了茫茫大山。 逃亡的日子里,杜博像只惊弓之鸟,但渐渐地,一些溃散的明军、甚至敌军的逃兵,陆陆续续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些人差不多都是数次大战主动逃逸的,回去也是军法处置,大家都如同迷失方向的孤雁。 杜博收拢了他们,随后又与周围几个山寨火拼,就这样他以三百多人,占据了小岗寨,当起了山大王。 小岗寨地处三州交界,土地贫瘠,资源匮乏,部落混杂,队伍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大问题,消耗巨大。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兄弟们袭击过往的商队,靠着抢夺勉强维持生计,每次行动前,他都要反复叮嘱,只抢粮食,别伤人性命!可即便如此,日子也越来越艰难。 这次营救周赫其实也是巧合,杜博在各处山道都有暗哨,这次以为能劫些钱财,却没想到看到了熟人周赫,就这样,周赫也入伙了,这些残军落草,也打击着周边的一些土匪部落。 但是好景不长呀,沙江大战结束后,各地加强了戒备,抢劫机会越来越少,山寨里的存粮一天天减少,看着兄弟们饿肚子的模样,杜博和周赫都有了散伙的准备。 就在这时山下谭威发出的招纳散兵告示传到了小岗寨,告示明确表示无论敌我,只要真心诚意,都会被招抚,这让杜博和周赫心中燃起了希望。 “谭威这人我听说过,治军有方,说不定真能给咱们一条活路。” 杜博拿着告示,很是肯定的说。周赫也点点头同意道: “而且承诺一视同仁,这条件太诱人了。” 杜博等人试探着给谭威去信,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信中对他们的加入表示热烈欢迎,还详细规划了他们归降后的安排。 看着信件周赫激动地说: “老杜,咱们得表表诚意!前几日山区番人侵扰,咱们就伏击番人作为见面礼,你觉得如何?” 杜博沉思片刻赞同到: “好主意!既能展示咱们的实力,又能给谭都督纳个投名状!” 凭借着以往抢劫积累的经验,小岗寨的探子们很快就查到了番人的踪迹,一开始亚利部人多,杜博和周赫掂量了一下自身实力,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石圪节大战后探子来报: “番人只剩一百多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 “时机已到!” 周赫握紧拳头,杜博立即下令: “整队出发,悄悄尾随,找机会发动袭击!” 历经许久,小岗寨的人马悄悄跟在番人队伍后面,杜博和周赫也估算过这帮番人的实力,此刻心跳加速,毕竟这一战不仅关乎着能否顺利归降谭威,更关乎归降后的地位。 此刻雅龙河畔,石圪节的血腥味还黏在喉咙里,望着雅龙河翻涌的浪花,他咽下一口带铁锈味的唾沫,沙哑着嗓子下令: \"今夜轮班值守,五步一岗。\" 族人们疲惫的应和声中,他抚摸着胸前未愈的箭伤,此刻正随着心跳隐隐作痛。三百步外的山坳里,周赫用刀尖挑帽盔道: \"番人连帐篷都没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又补充: \"等他们鼾声响起,咱们分三路包抄。\" 杜博将酒囊递给身旁的亲信,喉结滚动: \"告诉兄弟们,砍下番人首级,谭都督那边的赏银翻倍!\" 子时三刻,云层吞没最后一丝月光。周赫的匕首精准刺入首名哨兵的后心,温热的血顺着刀刃流到手背。 可当第二名哨兵敲响铜锣时,整个河谷都被刺耳的声响撕裂。\"敌袭!\"帖木尔赤着脚冲出,弯刀出鞘的瞬间,看见敌军举着火把如潮水般涌来。 番人们慌乱地抓武器,有的还没系好裤带就被砍倒在地,\"结阵!\"帖木尔嘶吼着聚拢亲兵,数十面盾牌组成钢铁圆环。 哈桑挥舞战斧劈开两名敌军,溅起的血沫糊住眼睛: \"首领!往西边突围!\" 周赫却带着人马死死咬住缺口,长枪刺倒一名番人少年时,杜博在身后大喊: \"先杀那个拿战斧的!\" 混战中三名番人骑兵突然将周赫逼到河边,弯刀擦着耳际劈下的瞬间,杜博的长枪及时横扫,将一名骑兵挑落马下。 \"周兄弟,看左边!\" 杜博话音未落,两人已同时扑向哈桑,哈桑连日奔逃本就疲惫,此刻在敌军围攻下渐渐力竭。当背后传来闷响时,他甚至来不及回头。 黎明破晓时,河滩已成修罗场,一百多具番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自己这边也倒下了近两百人。 周赫踹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喘着粗气对杜博说: \"咱们把首级都割了,去沙城领赏!\" 他们的笑声混着河水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帖木尔跪在哈桑的尸身旁,指甲深深抠进沙土,幸存的三十多名族人浑身浴血,身后是被洗劫一空的营地。 \"回呷玛。\" 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抱起哈桑的遗体时,发现对方手里还攥着半块风干的羊肉,那是为孩子们留的口粮。 回到呷玛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部族里只剩妇孺老弱,当地势力的排挤让他们连放牧的草场都难以保全。 深夜帖木尔望着星空下蜷缩的族人,耳边又响起石圪节的喊杀声、雅龙河的呜咽声。当谭威的使者带着招降文书到来时,他摩挲着文书上的朱砂印,终于松开了紧握弯刀的手。 \"我愿归附。\" 帖木尔将祖传的弯刀放在使者面前,刀刃上还留着干涸的血。 \"但要保证我的族人,能在呷玛活下去。\" 晨光中亚利部的毡帐缓缓升起,只是这一次,营中升起了圭圣军的五色旗。 而远在沙城视察的谭威此刻掀开轿帘,扑面而来的除了裹挟着沙粒的风,还有阵阵刺鼻的牲畜粪便混合着腐草的气味。 街边的孩童瘦得皮包骨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队伍,其中一个小女孩甚至追着轿子跑了老远,只为了能捡到随从不小心掉落的半块馍馍。 \"都督,这已经是沙城最热闹的集市了。\" 杜风正骑着马跟在轿旁,脸上写满无奈。 \"百姓们连种子都买不起,更别说缴纳赋税了。\" 谭威沉默不语,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后世的高产作物,漫山遍野的玉米、土豆和红薯,那些高产又易种的作物,若是能在这里推广,该能救活多少人?要想办法去寻找。 走进衙门后,杜风正丧着脸递上账本: \"都督您看,自从推行三州官员与圭圣军军官同俸禄的政策,库房早就见底了。现在别说是发饷,连买灯油的钱都拿不出来。\" 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赤字刺得谭威太阳穴直跳,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在雅龙河畔缴获的番人物资,那些皮货、药材,在中原可是抢手货,先卖一些,但是总不是长远的办法。 \"杜大人,咱们不能只想着节流。\" 谭威将账本重重拍在桌上。 \"得想办法开源。\" 他望向窗外萧瑟的街道。 \"我打算暂时减免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 谭威下定决心道。 \"万万不可!\" 杜风正急得直跺脚。 \"没了赋税,官府靠什么运转?士兵的饷银、驿站的开销。。。\" 杜风正没再说下去,他认为谭威会懂的。 \"番人在戈壁滩上都能活得下去,咱们这三州之地,难道就只能守着穷日子?\" 谭威打断他的话。 \"你忘了?咱们当初在开州也是从一穷二白开始的。关键在于变!\" 杜风正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被谭威抬手制止: \"我问你,沙城周边可有商路?\" 。。。 \"有倒是有,可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马帮。\" 杜风正疑惑地看着他,补充道: \"路途遥远又不安全,根本赚不了大钱。\" 谭威想了会,觉的一切发展的前提是先吃饱饭。他的手指在案几上的地图上划过,最终停在东南沿海: \"我要派人去那里,带回玉米、土豆、红薯的种子,这些作物耐旱高产,若是能在三州推广。。。\" 谭威没有往下说,因为说了他杜风正也听不懂,他哪里见过地瓜和玉米,不过谭威点出了重点。 \"只要百姓吃饱了饭,还怕没有赋税?\" 杜风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露出担忧的神色: \"就算风调雨顺,开垦丰收,那都需要时间,眼下的窟窿怎么办?\" 谭威顿了下,还是叹了口气回道: \"我已经让人去开州接家眷了。\" 谭威握紧拳头,接着说: \"我在开州的产业拉过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而且咱们可以和番人做生意,用盐巴、铁器换他们的皮货、药材。\" 他起身走到门口,望着远处的群山感叹道: \"沙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只要经营得当,完全可以成为西北的商贸重镇。\" 杜风正想了想,认同了谭威的计划,毕竟没有第二条路,朝廷本来就是打发他们戍边自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谭威一边派人四处寻找能工巧匠,筹备开垦荒地的农具,一边与帖木尔的亚利部达成协议,开通互市。当第一支前往东南的商队出发时,他拉着几个队长嘱咐了很久,从各种作物到武器、书籍,甚至编了好些童谣来暗示历史,让人传播,希望所做的一切可有百分之一的回报就行。 夜晚他常常独自在衙门里踱步,看着墙上的地图,不时在圈圈划划些什么,作为历史上明末的关键时刻,谭威这个穿越者居然被排挤到边疆,真是无解呀。 杜风正逐渐理解了谭威的良苦用心,开始全力配合,他亲自带人丈量土地,规划市集,组织百姓修建水渠,引来山间清泉。沙城的百姓们虽然依旧贫困,但眼中已经有了希望的光芒。 第159章 屏藩西境六 大明的川陕交界处,汉、蒙、回、藏的混居之处,短时间兴起了一座城,那就是大明土甘都司驻地,原岷州、介州首镇——沙城。 暮色中的沙城衙门,灯笼次第亮起,谭威刚处理完公文,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推开书房门,只见祝儿正蹲在葡萄架下,用树枝在沙土上认真地写着字,云琴和月画一左一右地陪着她,时不时指着笔画轻声纠正。 月光洒在祝儿柔顺的发梢上,勾勒出的侧影,让谭威的呼吸陡然一滞,这恬静的画面,与他记忆中另一个世界里,女儿伏案写作业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爹爹!\" 祝儿吐字有些不清,但抬头望见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扭着跑进他怀里。谭威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孩童体温透过粗布衣裳传来,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自从云琴、月画带着祝儿来到沙城,这座边关衙门,终于有了家的温度,每晚饭后,或是听祝儿哼诵诗文,或是看月画表演歌舞。 他对祝儿毫无保留的疼爱,常让云琴和月画红了眼眶,她们知道这份宠溺里,藏着郎君对朝廷不公的温柔对抗。 时光在忙碌与温情中悄然流逝,转眼间,谭威坐镇三州已数月。当孙跃、岳朋两位铁匠大师带着学徒赶到时,沙城的变革迎来了新的契机。 \"都督,这短铳的锻造工艺,关键在于管口的密封。。。\" 孙跃展开谭威提供图纸,唾沫星子随着激昂的讲解飞溅。 \"还有这力学陌刀,刀身弧度经过改良,劈砍时能借足臂力!\" 谭威摩挲着样品刀,金属特有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他也没想到武器的改进居然这样复杂,不是单单弄个火药枪管就行的,单说材料,就是冶金工艺的究极进化,要先出优质煤,再出焦炭,改进鼓风冶炉,还要符合流水线。 之后的去杂质和密封不单单是技术的革新,那是整个社会的进步做基础,一想到后世穿越小说,三天做枪五天造炮,一年半载都能出来火箭筒,谭威就想骂人。 明末缺的不是武器,是思想和制度,就如今这个现状,你前脚刚造出枪炮,第二天朝廷就征用了,隔个半月,满清那边就有成建制的汉人枪炮队了,所以还是步步为营是正道。 谭威这些时日将三州铁匠营的资源迅速整合,沙城旧仓库被改造成宽敞的工坊,风箱鼓动声、铁锤敲击声日夜不绝于耳。 烧得通红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天,连城东的城门楼都被映照得宛如红色楼阁,百姓们渐渐忘了它原本的名字,只唤这里作 \"红楼\"。 为扩充匠才队伍,铁匠营贴出招募学工的告示,管吃管住到是吸引了部分年轻人,当第一批年轻人忐忑地接过薪饷时,攥着铜板的手都在发抖,那数额竟是他们以前半年劳作所得。 学工王二娃飞奔回家,将钱袋重重拍在桌上: \"娘!以后咱家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馍馍!\" 母亲颤抖着双手数钱,眼泪滴在铜板上: \"当初就该听你的,隔壁张老汉还笑咱们傻,主动给朝廷卖命,现在该轮到咱笑话他喽!\" 类似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三州,短短几日,铁匠营门口挤满了托关系、递拜帖的人。有人拎着自家酿的美酒,有人捧着山货特产,就盼着能将家中子弟送进这炙手可热的地方。 发薪次日清晨,铁匠营的守卫们威风凛凛地拦在门口,看着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年轻人失望的神情,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优越感。 他们挺着胸膛,挥舞着长枪,享受着这份突然降临的权力,而沙城铁匠营的名声,也在这场喧闹中愈发响亮 铁匠营门前的长队蜿蜒数里,谭威站在红楼高处,望着那些攥着自荐书信、挤破头想要入营的年轻人,突然意识到什么。 人群中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踮着脚张望,身旁跟着满脸期待的少年,这场景让他想起初到沙城时,百姓们眼中对温饱的渴望。 \"停招。\" 他转头对杜风正说: \"另开个孙家器坊,专门打造锄头、铁锅这些日常铁器。\" 杜风正愣了一下: \"可铁匠营正缺人手。。。\" 。。。 “百姓要的不过是有活干、有饭吃。” 谭威有自己的打算,他可不愿沙城成了个纯粹的军镇。 \" 让孙家器坊先吸纳一批人,等满足了民生需求,再视情况招人。\" 很快挂着孙家器坊匾额的铺子在沙城开张,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里,锄头、菜刀等铁器源源不断产出。 周边大户听闻这里有稀罕的精铁农具,纷纷驱车前来,原本冷清的市场变得热闹非凡,货摊前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尝到甜头的谭威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他让人在城门口张贴告示 “蜀商入岷介,税费减半,保境护商,礼客。” 同时他专门划出一片土地,规划修建气派的商人住宅,还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建起蜀商会所。 \"备上最好的酒菜,我要宴请第一批蜀地来的贵客。\" 谭威对亲卫吩咐道: \"让他们知道,在沙城商人也能活得体面。\" 第一批入沙城的蜀商战战兢兢,却在踏入沙城的那一刻愣住了,城门守军恭敬行礼,商会管事亲自迎接,宴席上更是珍馐美馔不断。 \"谭都督如此厚待,我等定当长驻沙城!\" 为首的商人举着酒杯,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后消息传回蜀地,越来越多的商人收拾行囊,赶着满载货物的马车,朝着沙城蜂拥而来,在大明尊商的地方可不多,沙城不仅尊商,那位于蒙藏回汉的优越位置,才是商人最眼馋的。 九月中旬,沙城衙门内气氛凝重,赵岩、徐悠等各部主将齐聚一堂,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等待着谭威发话。 \"今日召集诸位,是要对军队编制和战术做一番大改。\" 谭威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道: \"石圪节、雅龙河,这些仗打下来,咱们暴露出不少问题。\" 他拿起一支长矛,又抽出一柄腰刀: \"统一武器编制看似整齐,实则不然。近身格斗时,长枪兵和刀盾兵配合不畅,常常各自为战。\" 说到这里,他开始举例分析: \"秦军为何能扫六合?靠的是严密的方阵配合。蒙古骑兵为何难敌?在于灵活机动的战术。所以整齐的纪律和机动的战术适应不同的战争。\" 徐悠若有所思地点头: \"都督所言极是,上次作战时,我部就因配合失误,折损了不少兄弟。\" 赵岩却皱起眉头: \"可照搬这些军队的打法,是否适合咱们?\" 。。。。。。 \"所以我研究了戚家军。\" 谭威展开一卷泛黄的兵书。 \"你们看,戚家军的鸳鸯阵,长短兵器搭配,攻防兼备。他们的编制以小队为核心,训练时着重培养协同作战能力。这才是最适合咱们都司军的路子。\" 谭威顿了下,又分析道: \"咱们的士兵虽然来源繁杂,但他们朴实能吃苦,缺的只是科学的训练和合理的战术。\" 沙城议事厅内,烛火摇曳,谭威站在巨大的军事沙盘前,指尖划过沙盘上代表不同军队的各色旗标,沙哑的声音依旧郑重: \"土甘都司麾下四军混杂,圭圣军、介州步卒、卫所军、部落招抚军各行其是,改制势在必行。\"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厅内空气都微微发颤。 徐悠率先打破沉默,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眉头紧锁,他为人鲁直: \"都督,圭圣军现有编制历经数十战,兄弟们配合默契,石圪节大捷便是明证。贸然改用新制,怕是不好。\" 他的话说的简单直白,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其中深意,现在挺好的,谁也不愿拿将士们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赵岩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在斟酌措辞: \"都督,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增强步军战力。若能组建陌刀队,以长兵器克制骑兵,岂不比改编制更稳妥?\" 他的目光落在沙盘上代表骑兵的黑色旗标,想起雅龙河畔那些弯刀,至今心有余悸。 陆惟君身为降将,此刻正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喉结动了动却未开口。周赫出自圣恩军,他悄悄瞥了眼众人神色,端起茶盏轻抿,将话咽回肚里。 杜风正则沉默地记录着,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要将这沉重的气氛都凝固在字迹里。 谭威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最后还得自己专权独断,随即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展开: \"诸位请看,这是我融合戚继光军制与现代三三制所创的新编制。\" 他的手指点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解释道: \"以十二人为伙,三伙成队,三队一连,三连一营,三营一团。层层递进,既能确保指挥流畅,又便于灵活调配。\" 说到此处,他特意看向徐悠道: \"徐将军麾下的精锐可编入甲种军,依旧是圭圣军的核心。其他介州军为乙种,卫所老弱编为丙种。\" 不等徐悠回应,谭威又举起另一张图纸: \"至于战术,我改良了鸳鸯阵,称其为八卦阵。\" 他的声音提高几分,带着些许武断: \"原鸳鸯阵以十二人持不同兵器协同,长短互补,攻防兼备。如今的八卦阵在此基础上,更注重应对骑兵冲击,阵形可随敌军变化而变。\" 虽然谭威洋洋洒洒的在讲解,可将领们的反应却冷淡如冰。徐悠捏着图纸的指尖发白,目光中满是疑虑: \"都督,这阵法听着玄妙,但实际演练起来,怕是要耗费大量时间。前线战事吃紧,我们等得起吗?\" 赵岩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坚定: \"末将仍觉得,陌刀队才是克敌关键。\" 他的话得到了几个将领的附和,厅内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谭威环视众人,看到的是怀疑、犹豫和担忧,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并非不愿变革,而是害怕让信任自己的将士陷入险境。 议事厅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场关乎土甘都司军队未来的变革,在众将的异议中,陷入了僵局。 许久后,大家在谭威的默许下开始讨论,争论声逐渐如汤锅般鼎沸,赵岩关于组建陌刀队的提议刚落,将领们便分成两派,各执一词,徐悠攥着腰间剑柄,脖颈青筋微显: \"老法子用了效果很好,临阵换阵与自毁无异!\" 而也有支持改革的将领反对: \"固守旧制才是等死,蒙古满清的骑兵可不会陪我们守着规矩!\" \"肃静!\" 谭威猛地拍案,震得案上茶盏倾倒,褐色的茶水在地图上蜿蜒成河,他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始终沉默记录的杜风正身上,开口道: \"老杜,你怎么看?\" 杜风正放下笔,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说: \"都督,军制变革事关重大,贸然全面推行确实风险过高。\" 他顿了顿,见众人目光聚焦过来,继续道: \"不如先编一个营,以搬过来的开州书院训练班为试点,演练八卦阵。十二月再与各军比试,用实战结果说话。\" 这个提议让满屋子的糙汉气氛稍有缓和,谭威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好!就依你所言,开州书院第一期训练班即刻着手操练八卦阵,十二月与各军实地演练,验证三三制和新阵法的可行,此次改制,不仅是编制与阵法的改变,更是要让各兵种、武器真正形成合力。\" 这场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的会议,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世史学家将其称为\"现代军制的开端\",它打破了千年以来的军事传统,强调多兵种协同与科学编制,如同在军事领域投下一颗火种。 半月后开州书院的匾额在沙城重新高悬,书院内将校班与初级班同时开班,初级班的操场上,两个方阵正严阵以待,左侧是采用三三制编组的新军,士兵们按战斗小组排列,眼神中带着新奇与紧张,右侧则是传统编组的旧军,长枪如林,气势沉稳。 \"杨威、江流洋听令!\" 谭威站在点将台上,叫道两位校队将领。 \"你们二人分别统领新、旧两班。十二月的比试,不仅是阵法的较量,更是军制革新的试金石,莫要让本督失望。\" 江流洋抱拳行礼,神色坦然: \"末将定率旧部全力以赴。\" 而杨威却感到掌心冒汗,三三制和八卦阵是谭威的心血,更是顶着众多老将的质疑推行的,自己不管输赢都得掉层皮。 \"杨校尉留步。\" 散会后谭威将杨威单独叫到书房,他从袖中掏出一卷手绘的阵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箭头与符号: \"此阵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他的手指点过图中关键位置补充道: \"记住,遇骑兵冲击时,前排盾牌手与长枪兵必须形成三角防御,后排刀手伺机反击,一定注意配合与机动。。。\" 杨威盯着阵图,眉头不展: \"都督,虽说阵法不错,但实战。。。\" 杨威还是有点信心不足。 \"我要你赢,必须赢。\" 谭威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像一个教唆犯般引诱道: \"新军制推行不易,这场比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只要办成此事,我实现你一个愿望。\" 感受到都督掌心的温度,杨威心中涌起一股热血,面对信任和奖励,他头一铁大声应道: \"末将定不负都督所托!\" 至此,谭威通过作弊,算是稳定了新军制度实验的基础,谭威这个老六,一想到吴三桂如今都督加总兵,就莫名的感到宿命的可怕。 第160章 屏藩西境七 沙城郊外的圭圣军营地内,晨雾未散,开州书院的梆子声已响彻四方,身着粗布短打的将领们揉着惺忪睡眼,望着训练场上整齐列队的士卒,无奈在眼底翻涌,毕竟他们习惯了发号施令,此刻却要与普通兵卒一同举石锁、跑操。 \"杨将军,您的被褥我帮您叠。\" 亲卫小顺子好心的帮着杨开甲叠着被褥,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副将,此刻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腰带,额角沁出细汗: \"都怪这劳什子规矩!\" 话音未落,谭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杨将军,书院规矩第三条是什么?\" 杨开甲浑身一僵,转身时看到谭威抱臂而立,目光似笑非笑。 \"学员须。。。须自行打理内务。\" 他结结巴巴地复述,耳尖涨得通红,周围传来压抑的窃笑,让这位沙场狠人此刻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既然明知故犯,那就按规矩办。\" 谭威指了指远处的山道说到: \"你和小顺子,十里越野,即刻出发,回来后你还要帮他洗一个月的衣服。\" 人群中爆发出哄笑,杨开甲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辩解,却见谭威抛来一枚官兵奖券: \"表现好了,这个归你,官兵亲密将,可免一次执勤。\" 杨开甲不眼热什么奖券,他只想快点离开,抓紧去跑。 当晚营地食堂飘出阵阵肉香,谭威自掏腰包置办的聚餐上,杨开甲端着碗走到谭威面前,脸上还带着尴尬的笑: \"都督,今日之事。。。\" 没等他说完,谭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咱们书院,只认规矩不认官阶,犯错认罚,依旧好汉子,来,吃肉!\" 众人哄笑着举碗,先前的尴尬在肉香中悄然化解。沙城培训班的课程表上,\"夸父军演\"四个字被朱砂重重圈起。九月军事会议的决定让整个书院都绷紧了弦,杨威与江流洋将各自率领一营官兵,在十二月检验八卦阵的实战效果。 将校班的将领们被抽签分成两组,像押宝般分别为两人出谋划策。 \"这八卦阵看似精巧,实则漏洞百出!\" 老校尉王铁山将图纸拍在桌上,震得墨砚里的汁水四溅。 \"骑兵冲击时,侧翼根本无法兼顾!\"他的支持者纷纷附和,争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而支持八卦阵的将领们也不甘示弱,杜风正作为督导员,不得不一次次敲桌维持秩序: \"都消停些!军事推演也得讲规矩,别像赶集似的。\" 夜晚的油灯下,各组将领仍在激烈讨论。有人用沙盘推演阵型变化,有人拿着木刀模拟实战。杨威盯着手中的阵图,听着众人的建议,头都快炸了: \"到底是先防还是先攻?\" 一旁的分组而来的“谋士”突然灵机一动: \"不如让盾牌手摆出迷魂阵,诱敌深入后再包抄!\" 这个提议立刻引发新一轮争论,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嗤之以鼻。 江流洋的营帐内同样热闹非凡。传统派将领们围坐一圈,正激烈讨论如何用长枪方阵克制八卦阵。 \"咱们就用最扎实的冲锋,管他什么阵形,一冲就散!\" 有人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场景。但也有人提出异议: \"都督既然力推新阵,必定有其道理,咱们不可轻敌。\" 争论声、拍案声、推演声,交织成书院独特的夜曲,尽管不少将领仍对八卦阵心存疑虑,但为了团队荣誉,都使出浑身解数。 这些平日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此刻像争强好胜的孩童,在战术推演中寸步不让。激烈的思想碰撞,也让枯燥的培训生活变得火花四溅,充满期待。 风掠过沙城校场,杨威望着麾下骑兵团卸去马具,手持长枪整队的模样,心中有点无奈。作为圭圣军最精锐的骑兵统领,此刻却要率部演练八卦阵,将战马换成沉重的步战装备,这不是胡闹嘛。 \"土字营听令!\" 他握紧腰间短刃训令道: \"今日演练八卦阵第三变,十二人一组,长枪在前,弩手压后!\" 士卒们踏着鼓点变换阵型,金属碰撞声在空气中炸开。这套改良自戚继光鸳鸯阵的新战术,将狼筅换成长枪,火铳改为弩箭,长弓换成刚仿制的火枪。 杨威盯着阵列中略显生涩的配合,眉头越皱越紧,本该如臂使指的骑兵,此刻却像笨拙的提线木偶。 反观对面营地,江流洋正指挥火字营演练传统骑兵战术,弓弦嗡鸣,三轮箭雨过后,骑兵分成两翼包抄,模拟的敌军瞬间溃散。 副将凑过来低声道: \"咱们这战术百试百灵,这次比试稳了!\" 江流洋擦拭着护臂,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 \"谭都督非要折腾新阵法,等老杨输了就知道厉害了。\" 议事厅内,反对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八卦阵华而不实!\" 几个军中老资历作为中立观察员,这几日愈发有话说。 \"步战阵型拿来用在骑兵身上,简直是本末倒置!\" 谭威凝视着墙上的沙盘,指尖划过代表土字营的蓝色旗标: \"争论无用,实战见真章。\" 他转头看向杜风正道: \"拟定演习计划,让对战分别在平原、山地、巷战三种地形,与不同部队交锋。\" 得到特许专注训练的杨威,却在演练中愈发焦虑,以往圭圣军最擅长的箭雨覆盖战术,在八卦阵的固定编组下难以施展。 某日黄昏,他望着残阳下收队的士卒,他突然有些崩溃扯开领口嘶吼: \"这破阵限制太多!我们的骑射优势全没了!\" 当晚土字营的智囊团围坐在油灯下,张小甲展开图纸,手指在阵图上移动: \"大家看,八卦阵若遇到骑兵,我们可以将弩手提前部署,形成移动箭墙。。。\" \"够了!\" 周赫猛地拍桌,烛火随之摇晃。 \"圭圣军能在沙场上立足,靠的就是风驰电掣的箭雨攻击。现在为了一个新阵法,却要自废武功?\" 他有些气愤的解释道: \"我们是骑兵的底子!若是以步兵结阵,今后怎么对付满清和蒙古的骑军!\" 杨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张小甲的改良方案看似精妙,却需要大量时间磨合,周赫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强行改变作战方式,可能让部队陷入混乱。 \"如果。。。\" 他突然开口。 \"保留部分骑兵维持箭雨攻击,其余人按八卦阵防御?\" 杨威打算来个折中方案。 \"那还算什么八卦阵?\" 张小甲皱眉反驳。 \"这样四不像的打法,只会两头落空,也达不到谭都督的实验效果。\" 周赫却若有所思: \"或许可以一试,但必须保证核心是八卦阵战法,否则。。。\"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道: \"谭都督力推的新阵法,若首战失利,军制改革怕是要夭折,咱们要胜,还得用八卦阵来取得胜利。\" 营帐外边塞的风呼啸着卷起沙砾,敲打在牛皮帐篷上,这场关于八卦阵的争论,折射出的不仅是战术层面的分歧,更是新旧军事理念的激烈碰撞。 杨威盯着案头被揉皱的八卦阵图,几个开州书院将校班被分来的“作战参谋”也在皱眉思考。 \"这样下去不行!\" 他突然将图纸拽在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按原阵法,我们连最基本的攻防都施展不开!\" 张小甲蹲在沙盘前,用树枝划出歪歪扭扭的阵型: \"都督只给了八卦阵基本规制,那不如咱们简化阵型?前排盾牌兵结阵,中排弩弓手压制,后排火枪手待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赫便打断道: \"那长枪手遇到骑兵冲阵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干瞪眼?\" 周赫本就烦闷,此刻话语间都充满火药味。 \"长枪手在敌未近身时,也能充当弩弓手!\" 张小甲抓起一把石子,在沙盘上快速排列。 \"你看这样既能保证远程火力,又能在近战中随时转换!\" 几人争论到深夜,最终敲定了新方案。经过反复试验,八卦阵被大幅修改,原本复杂的阵型变得简洁明了,更注重弓弩的运用,火铳作为辅助,而长枪手则兼具远程攻击与近身防御的双重职责。 谭威得知后,只是默默观察了几次演练,便点头表示放手去做,经验是打出来的。 此后不仅两方指挥层比拼,开州书院被谭威也刻意分化成两派,土字营和火字营的军士们更是暗中较着劲,训练场上传来颇有抬杠感觉的呐喊声。 火字营的骑兵们骑着马在土字营帐篷外飞驰而过,扬起阵阵尘土,土字营的士兵则趁着夜色潜入火字营营地,试图打探情报。 江流洋后来听闻后,只是冷笑道: \"一群步卒也想和我们骑兵较量?到时候让他们尝尝马踏连营的滋味!\" 十一月底,沙城东北部的主战场笼罩在一片细雨中。泥泞的地面让行军变得异常艰难,士兵们的靴底沾满烂泥,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力气。 但双方将士却异常较劲,连日来谭威的“挑衅计划”效果不错,他们都憋着口气这场\"夸父军演\"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 谭威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看着下方严阵以待的两军。他特意为这场比赛配置了完整的指挥系统,甚至安排了\"伤兵队\"和\"粮草队\",力求还原真实战场。他明确这不是演习,是真正的战斗! 江流洋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来回踱步,当他看到土字营的骑兵们卸下马具,在稀泥中艰难地排列阵型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一群旱鸭子!\" 他转头对副将下令: \"等会儿看我手势,先以箭雨压制,再发动冲锋,一举冲散他们的阵型!\" 反观土字营这边,杨威紧握着长枪,感受着枪杆上传来的凉意。他看着身边略显紧张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都给我稳住!咱们以静制动,等他们靠近了再动手!\"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新改良的八卦阵能否经得住骑兵的冲击,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雨越下越大,细密的雨丝模糊了视线。对峙的两军如同两尊沉默的巨兽,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终于火字营的战鼓率先响起,沉闷的鼓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江流洋高举战刀,大喊一声: \"杀!\" 顿时马蹄声如雷,火字营的骑兵们如潮水般向土字营涌来。 杨威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短刃,这场由八卦阵引发的战术对决,即将在泥泞的战场上,展开最激烈的较量。 战鼓如雷,火字营的骑兵像三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细雨笼罩的战场。江流洋高举战刀,为演习处理过的防护刀刃上的雨珠被甩向空中: \"左翼迂回包抄,中军直取敌阵!\" 土字营的盾牌立即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十二人一组的八卦阵快速旋转重组。 \"放箭!\" 杨威的吼声穿透雨幕,前排弩弓手齐刷刷扣动扳机,破空声中,数千支去了箭头的弩箭射向天空,却在火字营骑兵的高速冲锋下失去准头,但是旁观的裁判组还是根据判定,指定了理论上被“射杀”的人员下场。 \"跟我冲!\" 江流洋的战马长嘶一声,率先撞入土字营阵中,火铳与弩箭的对射在十米内展开,硝烟混着雨雾弥漫战场。 凭借骑兵的冲击力,火字营的弯刀轻易撕开八卦阵的外围,将原本整齐的阵列切割成碎片。 土字营的长枪兵被冲得东倒西歪,火枪手甚至来不及装填弹药就被撞翻在地。 观战台上支持火字营的将领们击掌相庆。 \"我说什么来着?\" 赵岩得意地瞥了眼身旁面色铁青的杜风正。 \"骑兵的机动性岂是死板的阵型能挡得住的?\" 谭威捏着望远镜不语,八卦阵预想中的协同防御并未出现,反而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土字营的残阵中突然爆发出怒吼。杨威挥舞无头长枪挑飞一名骑兵,枪杆上的红缨沾满泥浆: \"聚拢!盾牌手结墙!\" 二十余面盾牌迅速拼接成铜墙铁壁,将神箭手护在核心,这些平日里骑在马上的精锐,此刻像困兽般在盾牌后寻找反击机会。 被分割的士兵们也自发组成战斗小组,张小甲带领的十二人小队,用长枪组成拒马阵,短刀手则伺机砍杀落马骑兵。 \"狼宪兵上!刀斧手砍马腿!\" 他的喊声带着破音,却让每个士兵眼中燃起凶光。当一名火字营骑兵试图冲破防线时,三把演习长枪同时刺中的护甲,裁判组马上示意他“阵亡”。 战局在这一刻悄然逆转。火字营的骑兵虽然仍占据机动优势,却陷入土字营的 \"小组作战\"难以脱身。 江流洋看着前方被分割的前锋,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鸣金!后撤重整!\" 但命令尚未传达,土字营的神箭手突然从盾牌缝隙中现身,特制的弩箭专射骑兵的面门与战马。 战场上的厮杀声愈发惨烈,双方士兵早已忘记这是演习,有人用刀柄猛砸敌人大腿,有人抱着对手滚进泥坑撕咬。 当收兵的铜锣声响起时,火字营的骑兵正与土字营的长枪兵扭打在一起,谁也不愿松开手中的武器。 \"停!\" 谭威的声音在雨幕中回荡,他望着满身泥泞的士兵们,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八卦阵虽未达到预期效果,却展现出惊人的韧性,火字营的传统战术看似占尽先机,却在关键时刻被顽强的防御拖入僵局。 这场胜负难分的较量,敲醒了所有轻视新战术的人,所谓的小组作战模式引发众人对双方战术的考量,谭威其实要的不是输赢,而是实战给众将领的启迪,从这方面来讲,目的是达到了。 第161章 屏藩西境八 细雨如纱,笼罩着硝烟未散的演武场,谭威身披玄色披风,踏着泥泞登上高台,扫过台下浑身泥浆却战意未消的士卒。 火字营的骑兵们仍紧握着缰绳,马鬃上还挂着水珠;土字营的将士们互相搀扶着,盾牌上密密麻麻的刀痕诉说着刚刚的惨烈。 \"好!好!\" 谭威突然振臂高呼。 \"无论是火字营的雷霆攻势,还是土字营的坚韧死守,都让我看到了圭圣军的血性!\"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朗声道:\"全军放假三日,酒肉管够,每人赏银五钱!\" 欢呼声瞬间冲破雨幕,火字营的年轻骑兵们兴奋地互相击掌,几个胆大的甚至将头盔抛向空中。 土字营的老兵们则红着眼眶,用粗糙的手掌抹着脸上的水痕,他们本以为新阵法失败会受罚,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重赏。 演武场渐渐空荡,将领们跟随谭威踏入大帐,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难掩凝重的气氛。 赵岩偷偷瞥向谭威紧绷的下颌,喉结动了动却没敢开口,杜风正低头整理着湿透的文书,皮纸上的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都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谭威突然扯下披风,随手扔在案上,溅起几滴泥水道: \"八卦阵的表现,说实话,没达到我的预期。\"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震得烛火摇晃。 \"但土字营被冲散后,战斗小组的临时配合,倒让我眼前一亮。\" 帐内依旧死寂,将领们的目光躲闪着,生怕触怒这位阴晴不定的都督。谭威突然笑出声来,抓起案上的酒壶猛灌一口: \"怎么?都怕我发火?一场演练而已,能说明什么?\" 他将酒壶重重砸在桌上,溅出的酒水在地图上蜿蜒成河,又补充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要的是从实战里找问题!\" 杜风正见状,赶忙展开新的作战计划: \"都督说得是!按计划十二月将举行夸父军演第二场,由杨威率土字营对阵介州军混编。\" 话音未落,陆惟君\"唰\"地站起身,铠甲碰撞声清脆作响。这位介州军降将的脸上泛起潮红,抱拳朗声道: \"末将在此立誓,定让介州军打出威风!让所有人看看,我们不是孬种!\" 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显然压抑了太久,自归降以来,介州军始终被视作杂牌,这场比试,是他们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谭威赞许地点头,余光瞥见徐悠正盯着地图发呆。他伸手拍了拍徐悠的肩膀: \"中午了,这军营是你的主场,徐将军就尽尽地主之谊?\" 徐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 \"自然!自然!我这就去安排!\" 他快步走出帐外,脚步声在雨地里渐行渐远。 望着徐悠的背影,谭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些将领大多出身草莽,没读过几本兵书,比起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他们更看重酒桌上的义气。 推杯换盏间,平日里藏在铠甲下的真心便会显露无遗。这看似俗气的法子,实则是凝聚军心的良方。只有让这些汉子们真正拧成一股绳,才能在未来的战场上无往不利 沙城最大的酒肆内,酒香混着烤肉味在空气中弥漫。谭威端着酒盏坐在主位,看着席间推杯换盏的将领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新来的周赫、陆惟君等人正被轮番敬酒,几轮下来,陆惟君的脸已涨得通红。 \"徐将军!来!咱们再喝一碗!\" 陆惟君一把搂住徐悠的肩膀,酒气喷在对方脸上含含糊糊道: \"今日才知,你也是个痛快人!\" 徐悠哈哈大笑着,反手又给陆惟君满上: \"好说!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引得周围人齐声叫好。 谭威笑着举杯示意,却只轻抿一口。他看着这些平日里严肃的将领们卸下防备,心中暗暗盘算。酒局是最好的润滑剂,尤其是对这些出身行伍的汉子们。 当陆惟君拍着胸脯说要为介州军正名时,当周赫借着酒劲说起在战场上的惊险经历时,谭威知道,气氛到了,这场酒局的目的也达到了。 夜深人静,谭威回到府中,案头摆着一封英娘的来信,信上的墨迹还带着温婉。他展开信纸,扫过字里行间: 周皇后病愈、孩子将被皇帝认作义子、孙家商铺调整。。。 这些消息看似平常,却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作为知晓历史走向的人,他太清楚与皇室走得太近意味着什么,东林清流的嫉恨、吴三桂的猜忌,这些看来无法避免了,这也让谭威觉的,这崇祯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无论如何,必须壮大实力,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谭威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英娘在信中提到让安盛监视商铺的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字迹,直到最后化作灰烬。随后他提笔疾书,让安盛速速来沙城相助。 刚处理完信件,谭威突然想起还在院子里等候的杨威,他轻叹一声,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庭院中杨威身披蓑衣,像尊雕像般立在廊下。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青砖上砸出小小的水洼。 自从军演失利后,他便一直守在这里,怀着负荆请罪的心情,等待着谭威的发落。 \"杨将军,进来。\" 谭威的声音从厅内传来,杨威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小厅。屋内暖意扑面而来,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酒菜,而席间只有谭威一人。 \"坐。\" 谭威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亲自为他斟酒。 \"一路上淋了不少雨?\" 杨威却不敢落座,垂着头道: \"末将有罪,辜负了都督的期望。土字营这次打得太差,让您失望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谭威放下酒壶,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先吃饭,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说。\" 见杨威仍站着不动,他佯怒道: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杨威这才惶恐地坐下,却只是盯着面前的碗筷,不敢动筷。 \"你啊,就是太较真。\" 谭威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 \"一场演习而已,胜败本就平常。我让你们演练,不是为了分个高低,而是要找出问题。八卦阵虽未成功,但战斗小组的表现,你不觉得是个惊喜吗?\" 杨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会受到严厉斥责,甚至做好了被降职的准备,却没想到谭威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在安慰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喉头哽咽道:\"可是。。。末将。\" \"好了。\" 谭威打断他的话。 \"先吃饭,吃完咱们好好聊聊。\" 杨威望着谭威信任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默默端起碗筷,烛光下,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 吃了些酒菜,谭威凝视着眼前神情忐忑的杨威,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尽管自己与亲卫们的关系无法与现代特种部队相提并论,但多年征战积累的信任,早已成为彼此之间无形的纽带。 \"杨威,胜败乃兵家常事,切莫将一场演练的失利放在心上。\" 他起身走到杨威身边,伸手搭在他肩头。 \"更何况,咱们还有第二场演练,对手是介州军。\" 杨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真的?都督,您还愿意给末将机会?\"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拳心因激动而微微出汗。作为圭圣军的将领,首战的失利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此刻却仿佛看到了曙光。 \"当然。\" 谭威拍了拍他的肩膀。 \"介州军擅长山地作战,但我相信你能找到克敌之法。\" 谭威的话语中充满信任。 \"你跟随我多年,我还能信不过你?\" 杨威的眼眶瞬间红了,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都督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此番对阵介州军,末将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土字营的厉害!\" 之后两人都谈了很多,话题渐渐转到了生活琐事上。当谭威得知杨威至今未婚时,不禁有些关心: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他语重心长地,颇有点长辈的感觉,其实谭威也大不了杨威几岁。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有个家,心里也能踏实些。\" 杨威心中一暖,忍住泪意表态道: \"多谢都督关怀!末将定当奋勇杀敌,以报都督知遇之恩!\" 。。。。。。 夜深人静,谭威独自坐在书房,回顾着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经历。从初入仕途到屡战屡胜,从籍籍无名到官运亨通,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他有些飘飘然。 此次提出的三三制和八卦阵,本是怀着提升军队战斗力、减少伤亡的美好愿望,可自己仅仅凭借对历史的一知半解,未经过充分的实践验证,便笃定这些战术适合沙城的军队。 如今首战失利,残酷的现实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自信中的他。 他拿起案头的八卦阵图,在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符号上停留许久,图纸上的字迹仿佛都在嘲笑他的自负。 \"是我太心急了。\"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 \"不经过实战检验,再好的战术也是纸上谈兵。\" 窗外夜色深沉,谭威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在书房坐了许久,谭威想要在府中走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月画的院子。屋内传来祝儿的啼哭声,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屋内晃动的烛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个世界的女儿。 此刻这哭声不再刺耳,反而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与温暖,仿佛穿越时空,与女儿有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爹爹!” 祝儿眼尖,看到谭威进门,立刻欢呼着扑了过来。谭威一把将女儿抱起,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 “我的宝贝女儿,今天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祝儿重重地点点头,露出两颗还未长全的门牙,笑得格外灿烂。 月画放下手中的针线,微笑着起身: “阿郎来了,累不累?” 谭威看着月画温柔的笑容,心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几分。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轻声闲聊着。祝儿兴奋地讲述着白天发生的趣事,谭威和月画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这样的亲子时光,对于谭威来说,是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待祝儿沉沉睡去,谭威看着月画,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月画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沐浴一下。” 谭威故意逗趣道: “怎么,我就这么不受待见,还得等你洗干净了才行?” 月画轻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沐浴的习惯还不是阿郎传下来的规矩。” 说罢起身朝澡房走去。 谭威笑着跟在月画身后,走进了澡房。澡房内热气腾腾,一个巨大的木桶中盛满了热水,旁边的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月画开始宽衣解带,谭威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月画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放松下来,靠在了谭威的怀里。 两人在温暖的澡堂中,彼此的情感愈发浓烈。月画的发丝轻拂着谭威的脸庞,谭威的呼吸喷洒在月画的脖颈间,亲密无间。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谭威轻声说道,月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谭威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澡房出来。月画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谭威却无睡意,他静静地看着月画熟睡的脸庞,心中满是柔情。 天还未亮,谭威便早早醒来。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祝儿的房间。祝儿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谭威静静地凝视着女儿,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他俯下身,轻轻亲吻了祝儿的额头 走出祝儿的房间,谭威站在庭院中,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头脑瞬间清醒不少。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了,他就要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不让任何人将其夺走。随后便在庭院中开始晨练起来。 第162章 屏藩西境九 十二月的沙城,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城墙,土字营的校场上,士卒们的呼喝声穿透凛冽的空气。杨威手持长枪来回踱步,看着麾下将士们反复演练新战术。 \"盾牌手压前!弩铳交替射击!小组散开破阵!\" 他的吼声中带着一股狠劲,首战失利的耻辱像根刺扎在心头,此刻化作训练场上的严苛要求。 不远处的介州军营地,同样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陆惟君站在高台上,如鹰隼般扫视着正在进行山地攀爬训练的混编军。 \"快!再快些!\" 他猛地挥鞭抽打在一名动作迟缓的士兵背上。 \"这次军演是咱们翻身的机会,谁要是掉链子,休怪我军法处置!\" 自归降以来,介州军始终被视作杂牌,他太渴望用一场胜利证明自己的部队绝非孬种。 沙城的蜀商们嗅到了商机,在醉仙楼设下赌局。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土字营与伏虎军的赔率最终定在惊人的十二比一。 \"杨威那小子上次输得那么惨,这次又是山地作战,可不就是白送?\" 赌场老板搓着肥厚的手掌,笑得眼睛眯成缝。 消息传开后,整个沙城都沸腾了,大街小巷到处是议论赌局的声音,就连挑夫走卒都掏出几个铜板,盼着能在这场赌局里捞上一笔,对此谭威等都司官员并不插手。 杜风正站在点将台上,手中的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次夸父军演,将于十二月五日在北山进行!\" 他看向台下严阵以待的将士,又说道: \"北山地形复杂,正是检验土字营山地作战能力的绝佳机会!\" 两军提前三天抵达北山。侦察兵们在山林间穿梭,不时爆发小规模冲突。 土字营的斥候悄悄摸到介州军营地附近,却被早有防备的伏虎军设下埋伏,双方演练箭矢对射,所幸无人受伤。陆惟君听闻后冷笑: \"想刺探军情?没那么容易!\" 十二月五日清晨,天空难得放晴。阳光洒在北山起伏的山峦上,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杜风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正要挥动令旗宣布开始,突然西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冲到台前。 \"蒙古骑兵万余人突入凌州!凌州马军覆没,守将闭门固守,凤州已派兵支援!\"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整个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谭威猛地站起,腰间的佩刀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清楚!敌军从哪条路线来?先锋到何处了?\" 他的声音急促而冰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众将们立刻围拢过来,脸上写满震惊与焦虑。赵岩喃喃道: \"万余骑兵。。。 这可不是小数目。。。\" 徐悠则皱着眉头,不停踱步: \"凌州距沙城不过百里,若是让蒙古人突破防线。。。\" 杜风正已经命亲卫展开地图,手指在羊皮上快速移动: \"这里是凌州,凤州援军最快也要两日才能赶到。我们必须在这之前。。。\" 他的话被谭威抬手打断。 \"都别慌。\" 谭威声音沉稳有力,却难掩其中的凝重。 \"先分析敌军动向,再商量应对之策。\"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 \"土甘都司新建,百废俱兴,绝不能让异族扰乱!\" 将领们围聚在地图旁,激烈的讨论声很快响起。 北风卷着砂砾拍打在议事厅的牛皮帷幕上,谭威的手指重重叩击着地图上的凌州二字,烛火在他紧锁的眉峰投下阴影: \"凌州城墙高三丈,护城河宽五丈,若无投石机、冲车,万余骑兵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他虽然忧虑,但还是给部下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他不能慌! \"蒙古人此番犯境,要么北下劫掠草场,要么东进叩关,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战场定在凌州。\" 杜风正展开情报卷宗,纸上密密麻麻记满符号: \"根据与哈利巴的密谈,加上商队传回的消息,蒙古内乱已久。\" 他的指甲划过地图西北角。 \"那些败军极有可能是受满清挑唆,想借劫掠重振声威。\" 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叹气声,赵岩下意识摸向腰间弯刀,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甘凉防线必须严防死守。\" 谭威突然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沙盘上,仿佛一尊巍然不动的战神。 \"若让蒙古人突破凌州,整个西北都将门户大开,哈密卫本就名存实亡,若是蒙古插一脚,大明则四处受敌。\" 他抓起令旗,流边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圭圣军即刻整备,今夜子时出发,明日正午前务必抵达大吉岭!\" \"末将领命!\" 徐悠单膝跪地,铁甲在青砖上撞出闷响。大吉岭是凌州南下的咽喉要道,只要扼住此处,蒙古骑兵便如被捆住双腿的猛虎。 \"介州军、卫所军随后跟进,三日内与圭圣军会师。\" 谭威的目光转向陆惟君。 \"你们擅长山地作战,沿途设伏,迟滞敌军行军速度。\" 陆惟君胸膛一挺,抱拳时关节捏得发白,这也是他证明介州军的绝佳机会。 \"传令亚利部,备好粮草马匹,随时听候调遣。其余各部加强城防,昼夜巡逻!\" 谭威的声音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沙城虽远,也要枕戈待旦!\" 将令如山,众将鱼贯而出,原本准备开始的北山演武场陷入诡异的寂静,土字营与介州军的士卒们收起武器,马蹄声与甲胄摩擦声惊飞了林间寒鸦。 蜀商们望着空荡荡的赌局,捶胸顿足地咒骂着,算盘珠子散落在泥泞中,无人捡拾。 夜幕降临,圭圣军的身影如黑色潮水般涌出沙城西门。火把连成的光带在荒原上蜿蜒,惊得狼群在远处发出凄厉长嚎。 百姓们从门缝里窥探这支神秘消失的军队,窃窃私语声混着寒风,将大战将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凌州城头,吕涛正亲自检查滚木礌石。这位经历过石圪节之战的老将,指甲深深掐进城砖缝隙: \"把所有沸油都搬到箭楼!火铳手每三个时辰轮班一次!\" 他望着城外苍茫的地平线,仿佛已经看见蒙古骑兵扬起的漫天黄尘。士兵们搬运弩炮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女人们则在城墙下熬煮草药,药香混着铁锈味,在冷风中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 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正以最决绝的姿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凌州城头的了望哨将铜角吹得震天响时,吕涛正用匕首削着木签剔牙。寒风卷着细沙掠过垛口,他眯起眼睛望向地平线,那里腾起的黄尘,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正朝着城池扑来。 \"报!西北方向发现蒙古骑兵!\"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破音,吕涛将木签随手一扔,铁甲碰撞声中,他已大步跨上点将台: \"五百马军出城迎敌,记住见好就收!\"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城墙砖上。 \"城防不可有丝毫松懈!\"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荒原,凌州马军统领陈勇握紧长枪,看着前方数十骑蒙古游骑怒不可遏。 \"放箭!\" 随着令下,箭矢破空而去,几名蒙古骑兵惨叫着落马,陈勇随即大喝一声: \"追!\" 马队如离弦之箭冲出,却没注意到远处山坳里,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黄沙中突然涌出黑压压的蒙古大军时,陈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撤!快撤!\" 他调转马头,却见蒙古骑兵的弯刀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凌州城头,吕涛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脸色铁青: \"关闭城门!\" 逃回来的马军在城下嘶喊,箭矢不断从头顶飞过。吕涛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不能开城门!\" 他望着城外绝望的部下嘶吼道: \"进山里躲着!\" 陈勇带着残部退入山林时,回望城池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蒙古大军在城外扎下营寨,牛皮帐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次日清晨,试探性的进攻开始了。 云梯架上城墙的瞬间,城上的弩箭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撤!蒙古将领挥舞着马鞭,看着倒下的士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此后小股骑兵开始四处劫掠,附近村庄的哭喊声,随风飘进紧闭的凌州城。 \"大人,再不出兵,百姓要遭殃了!\" 副将红着眼眶请命,吕涛却背着手,盯着地图上的标记: \"援军未到,出城就是送死。传令下去,继续坚守!\" 他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而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这场战争的根源早已埋下,满清的使者穿梭于漠南漠北的蒙古部落之间,金银与美酒打开了贪婪的大门。 \"和硕特部占了你们的草场,天聪汗决定支持你们夺回!\" 使者如同带着火种的老鼠,点燃了各部之间的仇恨,西迁的蒙古部族在河西走廊展开激烈争夺,甘州蒙古与和硕特蒙古形成对峙,剑拔弩张。 藏地传来的消息更让局势雪上加霜,随着当地军力的衰弱,蒙古势力如同破堤的洪水,迅速蔓延。以甘州为大本营,他们控制了瓜、沙等州,与当地回回势力建立起错综复杂的依附关系。 商队带回的情报里,蒙古贵族们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们的目光,已经盯上了谭威治下新设立的土甘都司。 凌州城外,蒙古大营的篝火彻夜不熄,将领们围坐在毡帐中,看着地图上土甘都司的标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而在凌州城内,吕涛抚摸着城墙上的箭孔,听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异族踏进凌州半步! 但他也明白,这场战争,远不止是一座城池的得失,而是各方势力博弈的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寒风将甘州蒙古呼查哈部的营帐吹得猎猎作响,呼查哈盯着案上所剩无几的粮袋,仇恨的目光彷佛要杀人。 \"察哈尔部的狗崽子!\" 他猛地掀翻矮桌,酒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若不是查日尔那叛徒,我岂会落得如此田地!\" 两次惨败后,他率残部逃至凌州,本想劫掠粮草东山再起,却因缺乏攻城器械,只能望城兴叹。 副将怯生生地递上情报: \"首领,明军援军至少还需三四天才能赶到。\" 呼查哈摩挲着腰间弯刀,目光扫过帐外正在劫掠的骑兵: \"传令下去,加大搜刮力度。若情势不妙,就往回回各部地盘退,那些山地易守难攻。。。\"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不愿承认自己已陷入绝境。 与此同时,沙城都督府内灯火通明,谭威将地图在案上铺开,手指沿着凌州与沙城之间的路线反复丈量。 \"甘州蒙古此番来势汹汹,绝非寻常流部。\" 他抬头望向众将,咧开嘴恨恨道: \"但我们也非吴下阿蒙。\" 自入驻三州以来,他通过收服回回亚利部、调整对藏部策略,早已将这片土地经营得固若金汤。 \"圭圣军连夜出发后!其余各部都要跟上,这次若是谁拖后腿,嘿嘿!\" 谭威的令旗重重挥下。 \"此次驰援,只准胜不准败!\" 夜色中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西北大地,三千精锐悄无声息地在茫茫荒原里急行军。 任老二与高成率领的土字营侦骑率先抵达凌州,寒风中他们趴在山脊上,都督发明的千里镜中映出蒙古营地的轮廓。 \"比风州军还快!\" 任老二兴奋地压低声音。 \"那些蒙古人还在睡大觉呢!\" 话音未落,灌木丛中突然看到几名衣衫褴褛的骑兵,土字营随即悄然接近。 \"你们是。。。\" 高成握紧腰间短刀,为首的骑兵扯下染血的头巾,露出疲惫却惊喜的笑容: \"援军可算来了!我们是凌州马军!\" 原来自战败后,两百余名幸存马军凭借山地地形,多次偷袭蒙古散兵,还派人在要道日夜守候。 谭威抵达后,立即召见凌州马军统领,听着对方讲述蒙古军的部署,他的手突然停在地图的东南山谷: \"此处是他们抢夺东南村庄的必经之路。\"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传令下去,圭圣军隐蔽入谷。任老二、高成,你们带侦骑在两侧山包设伏,等蒙古人进入峡谷。。。\" 他做了个合拢的手势,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不久后山谷中圭圣军将士们屏住呼吸,将战马的嘴用布条勒紧。夜色中长枪如林,弩弓上弦,只等猎物上钩。 远处传来蒙古骑兵的呼喝声,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赤蛇,朝着山谷缓缓游来。而呼查哈尚不知晓,自己为筹集粮草派出的队伍,正一步步踏入谭威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第163章 屏藩西境十 凌州城外的大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陈勇勒住缰绳,听着身后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五百马军出征时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两百余人,个个衣衫褴褛,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都军黄崇的军法。。。”陈勇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擅自逃离,必定株连三族。”他回头望向蜷缩在山坳里的弟兄们,心中一阵绞痛——他们已经断粮三天,伤员因缺药,伤口溃烂生蛆,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指挥使,再不想办法,弟兄们撑不住了!”副将嘶哑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陈勇咬了咬牙,目光落在远处山谷中若隐若现的蒙古运粮队: “抢!抢他们的粮食!” 深夜马军如饿狼般扑向运粮队,弯刀在月光下闪过寒芒,尽管成功劫得粮草,但也暴露了行踪,蒙古骑兵的追杀随之而来。 陈勇曾派人分别向风州府和土甘都司求援,自己则带着残部守在援军必经之路。 他蜷缩在潮湿的山洞里,听着洞外呼啸的北风,心中满是绝望: “再不来,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此时圭圣军的铁骑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凌州奔袭。 “全军下马休息一刻钟,喂马饮水!” 徐悠勒住缰绳,看着将士们通红的眼睛,“黄峰峡就在前方,到了那儿,咱们就能喘口气了!” 作为全骑兵部队,圭圣军凭借优良的战马和严格的训练,硬是比先出发的风州军更早抵达黄峰峡。 徐悠立即下令构筑工事,长枪如林,弩炮就位,只等敌军到来。 当陈勇看到圭圣军的军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踉跄着扑过去,抓住徐悠的手臂: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泪水混着血水,揉着污渍爬满了这个汉子的脸。 吕智安迅速带着军医为伤员治疗,看着那些溃烂的伤口,他感叹道: “再晚来一日,这些兄弟怕是。。。” 谭威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召见陈勇,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陈勇详细汇报着蒙古军的情况: “他们围而不攻,每天派小股部队四处抢粮,马匹都瘦得脱了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城里的吕涛将军坚守不出,蒙古人没攻城器械,拿城墙没办法。” 杜风正盯着地图,手指在凌州周边反复丈量: “都督,依末将看,蒙古军此番举动蹊跷。围而不攻,四处劫掠,倒像是败军慌乱之象。” 他抬头望向谭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若是鞑子内乱,他们必定军心不稳!有所忌惮。” 谭威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琢磨着: “无后方作战,极度缺粮,后勤就是他们的七寸!”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擦劈岭。 “此处是前往东南村庄的必经之地,两侧山崖陡峭,易守难攻。”他果断起身,抓起令旗安排到: “任老二、高成!你们即刻前往擦劈岭侦察,务必摸清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 。。。 夜幕降临,擦劈岭笼罩在一片死寂中,任老二和高成带着侦骑潜伏在草丛中,望远镜里映出蒙古骑兵的火把。 “每天戌时三刻经过这里。” 任老二低声道。 “队伍大概三百人,护送二十辆粮车。” 高成握紧腰间短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弟兄们都憋足了劲,就等一声令下!” 山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蒙古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即将在这荒山野岭中展开,而这场战斗的胜负,不仅关系着凌州的存亡,更将影响整个西北战局的走向。 寒风卷着细沙掠过圭圣军侦察处,任老二蹲在茅草丛里急得直拍大腿: “高成!老子忘带手纸了!快来救驾!”他的压低嘶吼惊飞了树梢的寒鸦,引得不远处的士兵们一阵哄笑。 正在擦拭佩刀的高成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 “就你这龟儿子讲究,用什么手纸!那是你这种大老粗该用的吗?费钱!” 作为多年的搭档,两人亲密得如同穿一条裤子长大,可自从任老二跟着谭威学会用手纸后,这事儿就成了高成日常打趣的话头。 他弯腰从行囊里摸出一截打磨得光滑发亮的厕筹,那是他用檀木特制的,还配着个小巧的牛皮外壳。 “用这个!咱们当兵的,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儿!” 高成能把自己的厕筹给他用,这其实很是够意思了。 “去你的!” 任老二的声音从茅草里传来。 “等老子出来,非把你这破玩意儿扔了不可!” 高成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去同伴那讨了几张粗麻纸。看着任老二美滋滋地用手纸擦完屁股,他忍不住又嘲讽道: “瞧瞧,这金贵劲儿,干脆给你供起来当祖宗得了!” “你小子等着!” 任老二系好裤腰带,拍了拍高成的肩膀。 “下次我定把你这厕筹削了做把梳子,让你天天梳头用!” 两人笑骂着回到侦察队,却不知这关于厕筹的玩笑,日后会成为扭转命运的关键。 卯时三刻,土字营侦骑的马蹄声划破晨雾,任老二和高成并辔而行,朝着擦劈岭疾驰而去。 这座山岭虽不是交通要道,但几个村庄百姓进城都得途经此地,地势险要,两侧山峰如刀削般陡峭,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下,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到了!” 任老二勒住缰绳,望着眼前的地形,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转头看向高成,突然想起谭威教他们的法子: “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输的搜山峰!” “来就来,谁怕谁!” 高成伸出手掌,却在布对上剪刀的瞬间垮了脸,任老二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活该!赶紧爬你的山去!” 高成骂骂咧咧地带着小队朝左峰进发,冬日的山石结着薄霜,他踩着凸起的岩块向上攀爬,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好在一路并无异常,当他站在峰顶眺望时,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下山后他又和任老二比了一局,结果还是输了,只能苦着脸带队前往右峰。 爬到半山腰时,高成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两圈。 “哎哟!” 他挣扎着坐起来,揉着肿起的脚踝直抽冷气,身边的军士慌忙来扶,他却苦笑着摇头: “就不该给那小子递手纸,这下倒了八辈子霉,得罪了惜纸如金的孔夫子!” 他强撑着站起来,朝山下的任老二喊: “龟儿子!回去再跟你算账!” 又转头告诫身边的军士。 “都记着,以后执行任务,谁也不许给人递手纸,不吉利!” 众人哄笑起来,却不知这句玩笑话里的配角厕筹,此刻正静静躺在高成腰间的皮套里。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谁也没想到,这根被任老二嫌弃、被高成视作宝贝的厕筹,日后竟会成为挽救他性命的关键物件。 高成揉着发肿的脚踝,还在跟身旁的军士打趣: “等回去定要找任老二那厮算账。。。”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刺破山林的寂静,紧接着金属碰撞声与粗粝的呼喝声从山岩后方传来,惊得林间飞鸟四散奔逃。 “有敌情!” 高成瞳孔骤缩,右手本能地去摸腰刀,还未等他站稳身形,一道寒光已贴着面门劈来。 他猛地侧身翻滚,弯刀擦着额头掠过,锋利的刀刃削掉半边眉毛,带起的血珠飞溅在枯黄的草叶上。 与此同时,右腿传来钻心的剧痛,不知何时,一名蒙古骑兵已绕到身后,马刀侧砍进他的大腿。 剧痛让高成眼前发黑,但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瞬间清醒,偷袭者是蒙古军侦骑!他咬牙望向四周,只见山道上腾起阵阵烟尘,二十余名蒙古骑兵呈扇形散开。 十骑在山道上警戒,十骑正从两侧山岩包抄而来。这些为抢劫凌州东南村庄提前侦察的敌人,显然在发现圭圣军踪迹后,果断选择了先发制人。 “结阵!” 高成怒吼着挥刀格挡,却发现己方人马已陷入混乱。蒙古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土字营的侦骑们仓促应战,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年轻的士兵被挑落马下,鲜血染红了山间的碎石,另一名老兵挥舞长枪连刺两人,却被侧面冲来的骑兵一刀斩断手臂。 高成拼力砍翻一名敌人,后退时脚下突然踩到松动的石块。他整个人向后仰倒,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蒙古骑兵高举弯刀劈下。 “咔”的一声脆响,刀刃却深深嵌进身后的树桠。高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抬腿踢向敌人的膝盖。蒙古骑兵吃痛松手,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尘土飞扬中,高成的腰刀不知何时脱手,他被对方死死扼住喉咙,窒息感让眼前渐渐蒙上黑雾。 恍惚间他摸到腰间皮套里的檀木厕筹,那个被任老二嘲笑过无数次的玩意儿,绝望与愤怒交织,高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厕筹狠狠扎进敌人的右眼窝。 “啊!” 蒙古兵惨叫着松开手,捂着汩汩冒血的眼眶在地上翻滚。高成趁机抢过对方的弯刀,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此时山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任老二带着增援的骑兵赶到,弯刀寒光闪烁间,剩余的蒙古侦骑纷纷倒地。除了几个重伤昏迷的,其余敌军全部战死。 任老二翻身下马,看着浑身浴血的高成,脸色瞬间煞白: “你这是。。。” 他的话被高成虚弱的笑声打断: “老子用厕筹宰了个蒙古人!” 说着他举起染血的檀木片,在阳光下晃了晃。 短暂的劫后余生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任老二在谷底搜索时,突然蹲下身,手指捻起一团新鲜的马粪: “这马粪还带热气,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他抬头望向远处蜿蜒的山道,心头感到不妙道: “蒙古侦骑比我们先到一步,他们肯定摸清了地形。。。” 山风掠过擦劈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高成倚着树干包扎伤口,听着任老二的分析,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这场发生在山林间的遭遇战,不过是双方侦察与反侦察较量的开始。此刻在看不见的暗处,还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彼此? 而擦劈岭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场。 暮色中的圭圣军营地,牛皮帐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任老二和高成浑身血迹未干,在中军帐前,将擦劈岭遇袭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杜风正盯着地图的手指骤然收紧,而徐悠已经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 “蒙古人既然已察觉我们的意图,再在擦劈岭设伏就是自投罗网!” 他的声音在帐内显得有些急切,油灯火苗都跟着微微晃动: “圭圣军向来擅长野战奔袭,何苦困守这弹丸之地?” 杜风正却不为所动,反而将案上的情报重重一拍: “徐将军别忘了,蒙古人缺粮!” 他的扯着地图,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标注的东南村庄。 “只要守住擦劈岭,他们就拿不到粮食!困兽犹斗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两人针锋相对的话语,让帐内气氛瞬间凝固。 谭威一直沉默着,摩挲着腰间的匕首。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们都只看到了眼前。”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是只阻敌门外,蒙古军窜入哈利巴的地盘会如何?”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争论戛然而止。番人哈利巴等部落屏藩土甘都司西部,但蒙古人的介入极有可能打破平衡,给圭圣军带来更大的隐患。 毕竟蒙古人从北而来,威胁的是甘陕、秦晋和土甘多地,吴三桂、黄崇和谭威都会本能的出兵,可若是挤兑的这些蒙古人从哈利巴处西进,那就只能谭威的土甘都司自己顶上了,毕竟吴三桂什么人,谭威还是有数的。 “圭圣军主力即刻移师淳水南岸。” 谭威的令旗重重落在地图上的淳水防线。 “那里是蒙古南下的必经之路。” 他转头看向任老二,命令道: “土字营留一个队,加上些凌州马军,扼守擦劈岭。” 这个决策看似分散兵力,实则暗藏玄机,既守住了关键粮道,又在更广阔的战略层面布下防线,最主要的是掌控蒙古人外溢。 杜风正望着谭威的背影,心中涌起由衷的敬佩。看似冒险的分兵之举,实则是对局势的精准把控。 徐悠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得不服从军令。夜幕降临,圭圣军营地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万余铁骑悄然拔营,朝着淳水防线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都军黄崇率领万人部队也抵达凌州城东。这位治军严苛的将领望着城中残破的城墙,眉头有些不展。 “谭威那小子。。。” 他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对亲外甥贺赧抱怨。 “行事总这么出其不意!” 贺赧摊开地图,目光在淳水防线处停留许久: “督帅,依我看,圭圣军在淳水集结,就是要截断蒙古南下的路,逼着他们在凌州决战。” 他的手指沿着山脉走势滑动。 “擦劈岭那边,怕是个诱饵。” 黄崇闻言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大军过境,最苦的还是百姓。” 他想起沿途所见被劫掠的村庄,心中一阵绞痛。 “不过这次。。。” 他望向西方,那里是圭圣军离去的方向。 “谭威初入土甘,实力较弱,这次肯仗义救援,倒也算是条汉子。” 黄崇的政治智商不如吴三桂,此次救援西北,化解蒙古散部威胁,本来是吴三桂、黄崇和谭威都自发默认的军事行动,可到最后,吴三桂除了批了些军资,一兵一卒未动,黄崇以为谭威军中老弱不济,本打算自己打头阵,结果谭威的表现还是出乎他意料的,这个老帅由此对谭威印象很好。 其实谭威是不想让这些蒙古残部南下西进,到时候就成了自己一个人的麻烦了,当然,这也不是可以明说的。 第164章 凌州之战一 牛皮帐篷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呼查哈攥着酒囊的手青筋暴起。 羊皮地图上,明军的红旗如毒蛇般缠绕着凌州,淳水南岸密密麻麻的标记刺痛他的双眼。 “这些汉人,来得太快了!” 他猛地将酒囊砸在地上,酒水在羊毛地毯上蜿蜒成暗红的溪流。 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混着士兵们压抑的咒骂。 呼查哈走到帐帘前,冷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远处的篝火明明灭灭,映照着士兵们憔悴的脸庞。 他们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战马的肋条根根凸起,蹄子在冻硬的土地上打滑。 “首领,和硕特部的信使又来了。” 副将掀开帐帘,声音里带着恐惧。 “他们说若我们再不撤离,就要联合叶儿羌截断后路。。。” 呼查哈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北方卫拉特部的铁蹄。 那里是他的噩梦,是背叛者博罗乎投靠的势力,向北?无疑是自投罗网。 踱步良久,他突然拔出弯刀,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西南!” 刀锋重重劈在呷玛二字上。 “和硕特与叶儿羌的防线在西边,明军主力在东、南,唯有西南的番人地盘防守薄弱!” 他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 “拿下呷玛,我们就能站稳脚跟,等局势缓和,再杀回漠西!” 帐内一片寂静,将领们面面相觑,神箭将军合布勒突然单膝跪地,腰间的雕弓随着动作发出轻响: “我愿为先锋!” 这位出身蒙元世家的青年将领,箭术能百步穿杨,此刻却因激动而声音发颤。 “只要能打回兰州以北,见我未过门的妻子一面。。。” 他的话让呼查哈心中一暖,合布勒与自己小女儿的婚事,是他在这乱世中唯一的慰藉。 “好!” 呼查哈用力拍着合布勒的肩膀。 “你带四千精骑,直扑凌州东部的明军!” 他压低声音,眼神变得狠厉。 “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掩护大军渡河!” 合布勒抬头时,眼中已燃起熊熊战意,他重重叩首: “若不能撕开缺口,我合布勒誓不回营!” 夜色深沉,四千骑兵如黑色潮水涌出营地。 合布勒抚摸着雕弓上的狼头纹,想起临行前呼查哈的叮嘱: “记住,我们不是在逃跑,是在为他日的复仇铺路。”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远处风州军营地的灯火明明灭灭,像引诱飞蛾的烛火。 “弟兄们!” 合布勒突然勒住缰绳,弯刀指向天际。 “前方就是明军!他们断了我们的粮草,逼我们走投无路!” 他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但我们是草原的儿子,是狼的子孙!” 骑兵们举起弯刀,怒吼声震落树上的积雪。 当马蹄声如雷响起时,风州军的哨兵才惊觉不对劲。 合布勒搭箭拉弦,雕翎箭破空而去,远处的了望塔上火把应声而灭。 黑暗中蒙古骑兵的弯刀泛起幽蓝的光,他们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直扑明军营地。 一场决定呼查哈部命运的激战,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轰然爆发。 暮色将尽时,合布勒眯起眼睛打量着风州军营地。 连绵的鹿角拒马如荆棘般环绕着营寨,三丈高的了望塔上,明军弩手的身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他摩挲着雕弓上的狼头纹,突然冷笑一声: “传令下去,绕营奔袭,用铁箭招呼!”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荒原,蒙古骑兵分成四队,沿着营地外围高速奔驰。漆黑的铁箭破空而来,击打在牛皮帐篷与夯土城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营内黄崇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望着帐外纷飞的箭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帮缺粮的饿狼,倒还沉得住气。” 。。。 “大帅,要不要出击?” 副将握着刀柄,指节咔咔作响,黄崇却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守!” 他扫过地图上标注的淳水防线。 “他们粮草撑不过五日,咱们就跟他们耗着。把床弩和野炮都架起来,让他们知道,这铁桶阵没那么好破!” 合布勒见明军始终龟缩不出,眼中闪过阴骛之色,他下令三千骑兵发起佯攻,同时派出千人小队扫荡周边村庄。 当老弱妇孺的哭喊声混着血腥味飘进营地时,风州军营前的明军将士已目眦欲裂。年轻的步军指挥使咸守疆攥着长枪的手不住颤抖: “大帅!让末将出战!这帮畜生。。。” 。。。 “不准出城!” 黄崇的怒吼震得帐内油灯摇晃。 “这是激将法!传令下去,谁擅自出战,军法处置!” 但咸守疆的眼睛已被怒火点燃,他猛地扯下头盔,转身冲向营门。身后五百步军自发跟随,喊杀声冲破云霄。 “放弩!” 随着令下,弩手们齐刷刷扣动扳机,密集的箭雨瞬间笼罩蒙古军。合布勒却不慌不忙,挥刀示意后撤。 待明军追出百步,蒙古骑兵突然勒转马头,在奔驰中张弓搭箭。骑射的利箭如蝗虫般扑来,咸守疆大喝一声: “结阵!” 盾牌手迅速靠拢,组成坚固的盾墙,将弩手护在后方。 战场上喊杀声、金属碰撞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咸守疆看着前方忽进忽退的蒙古骑兵,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他望见远处烟尘滚滚,隐约可见大队蒙古骑兵正在向淳水方向移动。“不好!中计了!” 咸守疆脸色骤变,而此时合布勒已达到目的,他望着风州军营地内混乱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鸣金收兵!” 随着撤退声响起,蒙古骑兵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明军将士愤怒的咒骂声。 这场看似激烈的攻防战,实则是呼查哈为大军南渡淳水精心设计的诱饵。 当最后一名蒙古骑兵消失在暮色中时,咸守疆望着远方腾起的烟尘,终于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而在淳水之畔,一场真正的决战,正在悄然酝酿。 咸守疆的长枪滴着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望着远处扬尘而去的蒙古骑兵,胸中的怒火仍在翻涌。 “这帮畜生!” 他啐了一口血水,转头看向身后同样红着眼的弟兄们。 “追!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盾牌手们迅速靠拢,结成密集阵型,踏着满地狼藉的尸体,朝着蒙古军撤离的方向追去。 追击途中,零散的蒙古骑兵不时被砍翻在地,但合布勒的主力早已消失在茫茫荒原。 第165章 凌州之战二 当咸守疆气喘吁吁地返回营地时,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铁链。 “咸守疆,擅自出战,违反军令!” 都军黄崇的声音在辕门炸响。 “来人,绑了!” 。。。 “将军!” 步军将军陆振峰冲上前。 “咸指挥也是见蒙古人残害百姓,一时义愤。。。” 。。。 “义愤?” 黄崇猛地拍案,震得案上令箭都跳了起来。 “军法如山!若人人都以义愤为由擅自行动,这仗还怎么打?” 他扫视着求情的将领们,冷眸如刀。 “今日不杀咸守疆,日后谁还把军令当回事?” 。。。 刑场上咸守疆被绑在木桩上,却昂首挺胸。 刽子手递来一碗断头酒,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在粗布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二十年。。。” 他望着渐暗的天空,喃喃自语。 “又是一条好汉。。。” 寒光闪过,刽子手的鬼头刀即将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断绳索。 咸守疆本能地就地一滚,避开刀锋。暗处跃出几道黑影,将他护在中间。 令人诧异的是,原本严阵以待的守卫们竟纷纷侧身,放任这群人离去。 与此同时,土甘都司的援军如潮水般涌入凌州。谭威站在点将台上,望着麾下原黑龙军、伏虎军军组成的介州联军与圭圣军整齐的阵列,神色肃然道: “介州右军守黄峰峡,扼住蒙古西进要道;介州左军进驻擦劈岭,死守东南粮道;圭圣军主力在淳水南岸集结,随时准备迎敌。” 他转头看向凌州骑兵统领。 “你们随军作战,务必熟悉地形。” 东线战场上,蒙古军与风州军仍在激烈交火,喊杀声日夜不绝。但南线却诡异得鸦雀无声,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黄崇心急如焚,多次派人请谭威出兵夹击无果。 联军大帐内,谭威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呷玛地区,眉头越皱越紧。 “黄督帅。”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 “蒙古人此番进攻太过反常,合布勒在东线虚张声势,南线却毫无动静,你不觉得蹊跷?”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西南方向。 “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呷玛。那里地势险要,一旦被蒙古人占据,我们再也没有主动的可能,此后只能处处受制。” 黄崇闻言一震,随即陷入沉思。蒙古军连日来的攻势看似凶猛,却始终未能突破风州军防线,反而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那我们。。。” 他抬头问道。 “继续坚守淳水防线。” 谭威语气果决。 “在局势明朗前,不可轻举妄动。要密切监视蒙古军动向,尤其是西南方向。” 他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隐隐不安。这场战争,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复杂。而在看不见的暗处,蒙古人的阴谋如毒蛇般,正在悄然蔓延。 各方势力都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时机。此刻唯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方能在这风云变幻的战场上,寻得破局之道。 凌州城外的寒风裹着沙砾,像无数细小的箭矢扎在脸上。谭威站在圭圣军营地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淳水,心中却隐隐不安。 “传令下去,让土字营精锐侦骑即刻集结。” 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要知道蒙古人的每一个动向。“ 任老二和高成接到命令时,正蹲在篝火旁烤着冻僵的脚。 “又有活干了。” 任老二吐掉嘴里的草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次可得把那帮蒙古崽子盯紧咯。” 两人迅速将数十名侦骑分成五个小组,分别潜伏在淳水北岸的各个可能涉水地段。寒冬的夜晚,他们裹着兽皮,趴在结满薄冰的芦苇丛中,像一群隐匿的孤狼。 对岸呼查哈的大帐内同样气氛凝重,合布勒攻击风州军的计划未能完全奏效,这让这位蒙古首领心急如焚。 “明军就像缩头乌龟,死活不出来!” 他愤怒地踢翻身边的矮凳,羊皮地图散落一地。 “继续侦察!给我找到淳水防线的薄弱点!” 然而蒙古侦察兵的行动却漏洞百出,他们骑马在岸边频繁往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夜晚生火时也不注意隐蔽,火光如同信号灯般暴露行踪。 任老二趴在芦苇丛中,看着对岸的火光,轻声嗤笑: “这帮野路子,当这是逛草场呢?” 他迅速将情报传回营地。 杜风正的营帐内,案头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他在地图上圈出老鸦口: “都督请看,这是蒙古侦骑出现最频繁的地方。” 他的手指沿着河岸滑动。 “老鸦口河道较窄,水流平缓,而且对岸地势平坦,便于骑兵行动。依末将判断,这里就是他们最有可能的渡河点。” 谭威盯着地图,沉思良久,作为最后拍板的将领,他对每一次的判断都得负责,但杜风正的分析确实有理有据。 “备马。” 他突然说道。 “我们去老鸦口看看。” 当谭威和杜风正赶到老鸦口时,正遇上一队蒙古骑兵在渡口试探。 他们骑着马在浅水区来回踱步,观察水的深浅。见明军突然出现,蒙古骑兵立即警觉,迅速列阵,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谭威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对方的阵型和装备,心中暗自盘算。 另一边,呼查哈通过侦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淳水南岸的明军兵力不多,不足为惧。” 他在大帐内对众将领说道。 “倒是凌州东部的明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步兵追不上我们的骑兵。” 他对这点还是颇有信心的。 “为了防止渡河时被他们尾随,我决定派五千骑兵夜袭凌州东部明军,一定要把他们打怕!” 合布勒闻言,立刻单膝跪地: “末将愿率部出征!” 他想起上次未能完成任务,心中满是不甘。 “这次定让明军知道,我们蒙古骑兵的厉害!” 夜幕降临,淳水河畔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北岸的蒙古骑兵正在集结,马蹄声被厚厚的毛毡包裹,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南岸圭圣军的将士们严阵以待,箭在弦上,刀已出鞘。任老二和高成带领的侦骑依旧潜伏在暗处,他们的眼睛像狼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老鸦口的渡口,寒风吹过水面,掀起阵阵涟漪。两岸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都会断裂。 谭威站在中军帐内,盯着地图上老鸦口的标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呼查哈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弯刀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场决定胜负的较量即将在淳水河畔展开,夜色渐深,只有河水依旧在黑暗中流淌。 两岸的篝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双方捉摸不透的心思,围绕淳水攻防的局势愈发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第166章 凌州之战三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凌州城头,谭威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停顿。羊皮纸上墨迹未干,他望着帐外黄崇凌州驻地的方向,轻叹一声将信纸折起。 同为都司主官,黄崇所辖之地广袤,麾下兵力雄厚,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而土甘都司不过是由几处边缘卫所拼凑而成的屏障,地位上终究低了半阶。 黄崇可以尊称督帅、督军,谄媚点也有拍马屁的叫声督师,可谭威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督将,给个面子叫声都督,不给面子叫某某将军也是合乎礼法的。 所以有些话,终究不便当面直说,怕弗了黄崇面子。 “去把这封信亲手交给黄督军。” 他将信递给亲兵。 “切记,不可声张。” 信中他详细分析了蒙古人的困境,北有世仇,东、南被明军封堵,唯有南逃呷玛才是生路。 黄崇接到信时正在批阅军报,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天他始终对谭威移师淳水南岸却按兵不动心存疑虑。 “这谭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烛火随之剧烈摇晃。 但反复思量后,他的心思愈发变得凝重,谭威的分析虽大胆,却句句在理。 “声东击西。。。” 他喃喃自语道: “好个狡猾的呼查哈!” 与此同时,蒙古大营内的牛皮帐篷里,呼查哈正用匕首在羊皮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风州军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他的刀尖狠狠戳在凌州东部。 “只要把他们打垮,淳水南岸那些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他转头看向合布勒。 “你带四千主力佯攻风州军,我率六千人趁夜拿下老鸦口!” 合布勒单膝跪地,腰间的雕弓随着动作发出轻响: “末将定不辱命!”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渴望,只要能在这场战斗中立下战功,或许就能早日迎娶呼查哈的小女儿。 夜色中六千蒙古骑兵裹着厚厚的毛毡,马蹄上绑着棉布,悄无声息地朝着老鸦口进发。 合布勒则带领另一队人马,缓缓逼近风州军外营地,寒风中只偶尔传来战马的喷鼻声和甲胄的轻微碰撞声。 “敌袭!” 风州军营地的了望塔上,值夜的哨兵突然大声吼道,尽管蒙古骑兵采取了消音措施,但在寂静的夜里,马蹄踏雪的细微声响还是引起了警觉。 梆子声骤然响起,整个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合布勒见偷袭不成,猛地拔出弯刀: “强攻!” 随着一声令下,蒙古骑兵纷纷取出火箭,点燃后射向营地。 顿时风州军营地内火光冲天,干草堆和帐篷纷纷燃起熊熊大火。 一些骑兵推着木板,试图填平壕沟,为后续部队开路。 “开炮!” 队正的怒吼在营地内回荡,城炮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巨大的散弹呼啸着砸向密集的蒙古骑兵。 惨叫声中人马翻飞,血花四溅,短暂的混乱后,风州军迅速组织起防御,弓箭手们登上城墙,朝着蒙古骑兵倾泻箭雨。 蒙古骑兵的攻势异常凶狠,前排倒下,后排立刻补上。 借着火势,部分骑兵冲破防线,挥舞着弯刀冲入营地。 “杀!” 风州军的将士们红着眼睛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中,鲜血染红了雪地,合布勒骑着高头大马,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雕弓连珠般射出利箭。 双方在外营地内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尽管蒙古骑兵来势汹汹,但风州军也非吃干饭的,死死守住了阵地,战斗陷入了胶着,胜负难分,而在老鸦口方向,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急促的号角声撕破风州军营地的夜空,黄崇正在擦拭心爱的青铜古剑,指尖微微一顿。 他将剑身缓缓收入剑鞘,满脸的淡然,作为镇守数州的都司大帅,这点阵仗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掀开帐帘的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火光中蒙古骑兵的弯刀泛着幽蓝的光,前排士兵悍不畏死地冲撞营门。 黄崇眯起眼睛,在心中快速估算敌军兵力: “正面不过四五千骑,哼,雕虫小技。”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卫下令: “传陆振峰,死守营门,命何展雄集结预备队,随时听令。” 回到营帐,黄崇重新展开谭威的密信,烛火摇曳下,信中的字迹仿佛在跳动: “漠南蒙古受满清挑拨,与呼查哈交恶已久。。。 此番猛攻风州,极可能是声东击西,意图南逃番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思绪却飘回数月前,那时谭威未经许可擅自调动军队,虽最终得胜,却也让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颜面无光。 再加上吴三桂隐晦的暗示,以及对蒙古骑兵战力的忌惮,让他本能地抗拒谭威的提议。 “谭威啊谭威。” 他对着信纸喃喃自语。 “你真心来援,我承你的情,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辈。。。” 话音未落,营外传来一声巨响,大地都为之震颤。黄崇却不为所动,反而从琴架上取下焦尾琴,缓缓坐定。 手指轻抚琴弦,《十面埋伏》的激昂旋律在帐内流淌。 黄崇微闭双眼,沉浸在琴音之中,仿佛外面的喊杀声只是背景音。掌书记贺赧突然冲了进来,满脸惊慌: “大帅!蒙古人两次炸进营门,陆将军快顶不住了!” 黄崇的手指依旧在琴弦上拨动,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且说说,本督这琴艺比起京城的琴魁廖广陵,可还入得耳?” 贺赧一愣,看着主帅镇定自若的模样,到嘴边的急报又咽了回去。 “回大帅。” 他定了定神。 “督帅的琴音刚劲中透着沉稳,颇有孔明之感。” 黄崇这才睁开眼睛,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而帐内的琴音却愈发铿锵,仿佛在与战鼓争鸣。 这种看似不合时宜的从容,正是黄崇的处事之道,作为一军主帅,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当众将看到主帅抚琴自若,自然会安定军心,而那封谭威的密信,既不能公然违抗寒了盟友的心,也不能轻易听从损了自己的威严。 在这微妙的平衡中,他既要展现对局势的掌控,又要坚守自己的底线。 琴音与战鼓交织,黄崇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心中却在盘算着下一步棋。 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而如何拿捏谭威这个手中剑,才是真正的考验,既要保住颜面,又要守住城池,还能在表面关照晚辈的虚像下,让谭威不断给自己当打手,这份火候的拿捏,才是他屹立不倒的根本。 第167章 凌州之战四 仗打了许久,风州军大营内,当贺赧再次跌跌撞撞冲进营帐,袍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大帅!蒙古人攻势太猛,陆振峰将军请求增兵!” 他的声音带着破音,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在战场上厮杀许久,早就忘了要配合督帅装批。 黄崇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出: “慌什么!成何体统!” 他眯起眼睛,盯着贺赧狼狈的模样无奈道: “慢慢说来。” 贺赧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呼吸: “回大帅,蒙古骑兵约四五千人,轮番冲击营门,陆将军将他们打出门去三回,眼看步军伤亡惨重。。。” “还是不堪重用!” 黄崇猛地起身,铁甲碰撞发出刺耳声响。 “五千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何展雄的马军呢?” 他抓起披风甩在肩上,大步走出营帐,靴底重重踏在满地碎木与箭簇上。 马军驻地内,两千骑兵身披铁甲,胯下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何展雄握着缰绳立在阵前,见黄崇到来,立刻抱拳行礼: “末将等候多时!” 这支骑兵是黄崇暗中效仿圭圣军训练而成,每一匹战马都经过精挑细选,每一名骑手都能在奔驰中开弓射雁。 这是他按照吴三桂示意,苦心经营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并不轻易示人,不过此刻终于到了用武之地。 此时的战场上,合布勒望着营内依旧坚挺的风州军旗,隐隐看到了帅纛的移动,看来黄崇动了! 他抬手挥刀,号角声划破天际。 “撤!” 蒙古骑兵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风州军将士警惕的目光。 。。。 另一边圭圣军营地的沙盘前,谭威的手指死死按在老鸦口的标记上: “呼查哈的粮草最多撑三日,他们定会冒险渡河。” 他转头看向杜风正,烛火在两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老杜,就按你的计策,在老鸦口设伏!” 杜风正喉结滚动,暗自攥紧了拳头,这个防守策略是他力排众议提出的,若此战失利,自己的前程必将断送,但他还是挺直腰杆沉声道: “末将愿立军令状!介州右军、左军即刻调往老鸦口,圭圣军主力埋伏在两侧山坡,张小甲率一千骑兵潜入北岸突袭。。。” 杜风正这是赌了把大的,这个烂赌鬼! 。。。 夜幕降临,老鸦口的芦苇丛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四千明军将士屏住呼吸,将自己隐入黑暗,长枪如林,弩弓上弦。 张小甲带着骑兵悄悄渡过淳水,土字营的侦骑更是绷紧了神经,他们分散在河岸各处,连每一声狼嚎都不放过。 一名侦骑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滚鞍下马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压低声音道: “发现蒙古大军!约六千人,正向老鸦口而来!” 杜风正的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却强作镇定: “继续监视!” 他转身看向谭威,见主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一半,这个烂赌鬼赢了。 寒风掠过淳水,掀起阵阵冷雾,老鸦口两岸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下水来,明军将士握紧武器,等待着黎明前的决战。 远处呼查哈的六千铁骑正踏着夜色疾驰而来,马蹄声如闷雷,一点点碾碎最后的宁静。 寒风卷着沙掠过淳水南岸,杜风正蹲在山炮旁,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冰冷的炮身。 十樽黑黝黝的山炮早已褪去炮衣,炮口齐刷刷指向北岸。 “点火手就位!” 他压着嗓子喊道,唾沫星子在凛冽的空气中凝成冰晶。 北岸呼查哈的六千骑兵如黑云压城,二十余名侦骑小心翼翼踏入浅滩,马蹄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银白。 当他们安然抵达南岸又折返时,呼查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传令下去,全军渡河!” 霎时间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荒原,两三百名蒙古骑兵率先冲过中流,弯刀在夜空中划出寒芒,湿漉漉的马鬃上还挂着水珠。 就在此时,南岸山坡后突然爆发出震天战鼓,两千圭圣军骑兵如同山洪,铁蹄踏碎晨雾。 “放箭!” 随着将令,万箭齐发,破空声中,冲在最前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栽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岸边的碎石。 河中后续的蒙古骑兵拼死反击,他们在马背上强拉硬弓,箭矢却被明军的盾墙尽数拦下。 土字营、金字营的弩手轮番上前,火字营、水字营的弓箭手紧随其后,箭雨如蝗,两名蒙古千夫长尚未拔出弯刀,便被射成了刺猬。 残部哀嚎着调转马头,在湍急的河水中相互冲撞,尸体顺流而下,在浅滩处堆积成小山。 “给我稳住!” 呼查哈的弯刀狠狠劈在马鞍上,震得掌心血肉模糊。 “再派两千人,分三部分冲!”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南岸飘扬的五色军旗,那是圭圣军的标志,此刻却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第二批蒙古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得淳水泛起层层涟漪。徐悠站在了望塔上,手中令旗纹丝不动。 当蒙古骑兵踏入射程,他猛地挥旗。 “右军,放!” 杜博敲响战鼓,鼓点如暴雨般密集,千支弩箭破空而出,正中居中集团,前排骑兵连人带马被射穿,惨叫声中,后方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在一起。 “左军,补射!” 令旗再挥,介州左军的箭矢精准射向两侧敌军。蒙古骑兵阵型大乱,却仍咬牙向前。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南岸时,徐悠突然高举令旗: “全军齐射!” 两千圭圣军军士同时扣动扳机,特制的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与山炮发射的散弹交织成死亡之网。 装有谭威那种颗粒火药的山炮弹丸炸开,密密麻麻的散弹将冲在最前的蒙古骑兵瞬间打成筛子。 呼查哈攥着缰绳的手不住颤抖,弯刀几乎要捏碎,他看着河面上漂浮的尸体,看着南岸严阵以待的明军,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些蒙古骑兵向来以骁勇善战着称,不管是对抗满清还是围猎回回都占上风,可眼前的明军却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远程火力之强悍远超想象。 淳水被鲜血染成暗红,残肢断臂顺着水流漂向下游,北岸的蒙古骑兵们望着南岸,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呼查哈死死咬着牙,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原本精心策划的渡河计划,在明军周密的部署下彻底破产。 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他攥着弯刀的手松开又握紧,思绪却像乱麻般理不出头绪。 这场激烈的攻防战,明军凭借着精密的部署和强大的火力占据了上风,而蒙古军的命运,此刻在呼查哈这个慌乱的首领心中摇摆飘摇。 第168章 凌州之战五 冷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呼查哈紧握弯刀的指节已麻木,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马靴上。 眼前的淳水宛如一条蜿蜒的血色巨蟒,漂浮的蒙古骑兵尸体随着波浪起伏,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牛皮甲胄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他曾以为谭威麾下这支甲胄不一的杂牌军不堪一击,此刻却被迎头痛击,精锐骑兵折损近半。 “收兵!” 呼查哈嘶哑着嗓子下令,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心。 号角声呜咽着响起,北岸的蒙古骑兵如潮水般退去,扬起的尘土遮蔽了残阳。 谭威站在了望塔上,身旁的杜风正激动得满脸通红: “都督!若此时黄督军从背后掩杀,呼查哈必成瓮中之鳖!” 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手指用力指向北岸。 谭威缓缓放下千里镜,望着战场上狼藉的尸体道: “不可轻敌,黄督军那。。。” 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奈,随后补充道: “呼查哈征战多年,岂会如此轻易溃败?这不过是试探罢了。” 说着他抬手示意传令兵: “用野炮轰击敌军后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 沉闷的炮声响彻天际,弹丸落入撤退的蒙古军阵中,炸起阵阵烟尘。 呼查哈勒住受惊的战马,回头望向南岸明军阵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传令全军,暂退十里重整!” 他明白若继续强攻,只会让军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回到营帐,呼查哈一脚踢翻矮凳,羊皮地图散落一地。 “明军的弩和炮。。。”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必须尽快绕过此处!”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呷玛: “全军明日天亮前启程,直奔呷玛!”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 “忽鲁赤听令!你率两千精骑,从上游小渡口过河,侧击明军侧翼!“ 此时击退蒙古军的明军营地一片欢腾,徐悠大步流星地走进中军帐,铠甲上还沾着血迹: “都督!此战大获全胜,蒙古人不过如此!” 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谭威却面色凝重,目光忧虑道: “不可大意。” 他不愿扫大家幸,但是该说的不能不说。 “呼查哈老谋深算,此番受挫必定会全力反扑。今日之战,恐怕只是开始。” 谭威环视帐中将领,继续冷静说道: “他们虽遭重创,但实力尚存,若他们调整战术,分兵突袭,胜负尚未可知。” 见众人神色渐肃,谭威放缓语气: “今日将士们表现英勇,徐将军指挥得当,我很欣慰。” 他的目光中带着赞许。 “但越是胜利之时,越要保持清醒,传令下去,各营加强戒备,巡逻队每两时辰换防一次,密切监视蒙古军动向。” 暮色渐浓,明军营地内灯火次第亮起,将士们枕戈待旦,长枪如林,弩床炮车就位,严阵以待即将到来的恶战。 而在十里外的蒙古营地,忽鲁赤正集结精骑,准备执行突袭任务。淳水河畔的硝烟尚未散尽,新一轮的生死较量,已然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寒风卷着碎沙掠过淳水北岸,杜风正握着千里镜的手微微发颤。 镜头里两千蒙古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正朝着上游方向浩浩荡荡移动,扬起的黄尘在天际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轨迹。 “果然如都督所料!” 他猛地转身,望向身后的谭威道: “他们想夺取上游小渡口,从侧翼撕开防线!” 谭威摩挲着腰间的匕首,眸子凝滞在思考。自淳水之战重创蒙古军后,他便料到呼查哈不会善罢甘休。 “传令下去,让张小甲做好准备。” 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 “不惜代价拦住这股敌军,为黄崇援军争取时间。” “可是都督。。。” 杜风正面露担忧: “那是蒙古最精锐的骑兵,张小甲手下不过两千人,况且黄督军那。。。” 杜风正知道不能说的太明白,谭威不是笨人,他很聪明,跟自己是一样的聪明人。 “我知道。” 谭威还是抬手打断他的话。 “蒙古骑兵确实骁勇,但我们别无选择。小渡口失守整个防线就会崩溃。” 他望向远方,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 “张小甲能从重伤中活下来,就注定了是阎王爷那里的常客。” 作为谭威阵营的核心谋士,杜风正也知道这场阻击战的重要性。 自开州智破连环命案被谭威赏识以来,他跟随主帅南征北战,不仅在多场战役中出谋划策,还一手组建了覆盖三州的情报网络。 此刻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不仅为谭威谋划作战,也在为谭威谋划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淳水北岸的山岭间,张小甲勒住战马,警惕地望着前方,作为圭圣军最年轻的将领,他经历过生死重伤,如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老练。 “木字营、山字营听令!” 他压低声音。 “保持隐蔽,密切监视敌军动向,对敌人三方监视。” 远处蒙古骑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些草原驰骋的汉子对山间作战有些拘束,他们甚至做不好隐藏行踪,公然在开阔地带奔驰,企图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突袭明军侧翼。 在他们的认知里,中原军队向来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过是点缀,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将军,蒙古人动了!” 一名侦骑疾驰而来。 “两千骑兵,正朝上游小渡口方向行进!” 张小甲眯起眼睛,轻抚腰间的佩刀,想起谭威临行前的叮嘱: “不要硬拼,但绝不能让他们过去。” 作为圭圣军这支全骑兵部队的将领,他太清楚己方的优势所在,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论机动性,他们丝毫不输蒙古骑兵。 “全军跟上!” 他猛地抽出钢刀。 “保持距离,不要暴露!” 圭圣军骑兵悄无声息地跟在蒙古军后方,像一群隐匿在黑暗中的孤狼。 他们时而穿行于密林,时而沿着河谷前进,始终与蒙古军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蒙古骑兵的统领忽鲁赤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回头张望。他的脸上带着从容,心想汉人军队应该是骑兵有限,面对他们的挑衅竟不敢正面交锋。 却不知一支同样精锐的骑兵部队正悄悄尾随,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第169章 凌州之战六 夜幕渐渐降临,小渡口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忽鲁赤催促着部下加快速度,只要过了这个渡口,他们就能绕到明军后方,给谭威致命一击。 而张小甲望着前方的敌军,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一场决定胜负的骑兵对决,即将在这片苍茫的原野上展开。 暮色将尽时,侦骑浑身浴血地滚鞍下马: “将军!蒙古军已过黑木崖,直扑小渡口!” 张小甲的瞳孔骤然收缩,望着西方天际翻涌的尘雾,喉结重重滚动,若让两千敌骑顺利渡河,淳水防线侧翼将彻底洞穿,他就算死也无法谢罪。 “全军加速!” 他猛地扯下披风,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旧伤疤,那是他与阎王爷掰腕子时留下的印记。此刻伤疤处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应他沸腾的战意,战马喷着白气,铁蹄踏碎冻硬的土地,在身后扬起连绵不绝的烟尘。 距渡口三里处,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忽鲁赤,这位蒙古千户回头望见追兵,先是一愣,接着释然道: “明人鼠辈,不过千人也敢追击?” 他猛拍战鼓,牛皮鼓面震得四周士卒耳膜生疼: “先宰了这群苍蝇磨磨刀!” 两千蒙古骑兵轰然转向,弯刀在暮色中如竹林,如潮水般压来。 张小甲却不慌不忙,勒住缰绳扫视麾下将士,木字营、山字营的骑兵们早已将长弓搭弦,横刀出鞘,特制的盾牌上还刻着狰狞的虎头纹。 “记住都督的话!” 他的声音穿透寒风。 “我们的箭雨,要像草原上的暴雪一样密集!” 当蒙古骑兵踏入三百步射程时,中军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声。 “放!” 随着令下圭圣军的长弓手们齐刷刷后仰,角度调到最大的箭矢,破空的尖啸声瞬间撕裂夜空。 第一波箭雨如乌云压顶,前排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尸体在马群中引发阵阵骚动。 忽鲁赤气得暴跳如雷: “散开!冲上去近身肉搏!” 可蒙古军缺乏统一指挥,各自为战的弊端在此刻暴露无遗。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每一轮齐射都带走数十条性命。 当箭雨停歇时,蒙古军阵前已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血水混着碎冰在马蹄下飞溅。 “变阵!” 张小甲钢刀一挥,圭圣军的雁阵两翼如铁钳般展开,中军则如利箭直插敌阵。 两军骑兵轰然相撞的瞬间,圭圣军的长枪显出致命优势,特制的两丈长枪借着战马的冲力,轻易刺穿蒙古骑兵的轻甲。 惨叫声中,蒙古骑兵的弯刀尚未触及对手,便被长枪挑飞。 忽鲁赤挥舞着狼牙棒左冲右突,却发现战局已陷入泥潭。 圭圣军的盾牌手组成移动城墙,弩手在后方持续输出,而那些持长枪的骑兵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突刺都能带走一条生命。 尽管蒙古军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面对训练有素、战术精妙的圭圣军,竟陷入了苦战。 张小甲的长枪挑落一名蒙古百夫长,温热的鲜血溅上他的脸颊。他抹去血水,望着远处面色铁青的忽鲁赤,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这场对决,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是单方面的屠杀,只要战术得当,只要勇气尚存,以少胜多并非痴人说梦。 寒风呼啸,小渡口前的厮杀愈发激烈,鲜血染红了冻硬的土地,而胜负的天平,正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中悄然倾斜。 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忽鲁赤的狼牙棒砸飞一名明军盾牌手,木盾碎裂的木屑混着鲜血溅在他虬结的手臂上。 淳水河岸的狭窄地形让两军很快陷入混战,蒙古骑兵擅长的骑射优势荡然无存,却让弯刀的凌厉锋芒得以尽情展露。 “杀!” 忽鲁赤的嘶吼声盖过战场的喧嚣,他的战马踏着尸体前行,弯刀如毒蛇般吞吐,接连削断两名圭圣军的长枪。 然而当刀锋触及对方胸口时,却只撞出一串火星,谭威花费心血特意配备的玄甲虽被砍出深深的凹痕,却硬生生挡住了致命一击。 混战中张小甲的长枪挑飞又一名蒙古百夫长,余光瞥见左侧友军被弯刀劈中肩膀。他心头一紧,突然想起临行前江流洋的建议: “若近身厮杀,长枪反而累赘,不如掷出破阵!” 这个被谭威拍板推行的战术,此刻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掷枪!” 张小甲怒吼着将长枪奋力掷出,三棱枪头在空中划出寒芒,径直穿透一名蒙古骑兵的咽喉。 其余军士见状,纷纷效仿,霎时间长枪如飞蝗般破空而出。 特制的三棱枪头轻易撕开蒙古骑兵的皮甲,造成大量杀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忽鲁赤感觉大腿一麻,低头见一支铁箭深深没入肉中。他暴喝一声,硬生生折断箭杆,策马冲入敌阵。 弯刀挥舞间,两名明军骑手惨叫着跌落马背。正当他准备继续突进时,一柄长枪突然从背后刺来,枪尖穿透锁子甲,直入后心。 “噗!” 忽鲁赤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弯刀无力坠落,他转头怒视偷袭者,却在意识消散前被一刀斩下头颅。 诡异的是,他的无头躯体竟依旧紧握着缰绳,战马驮着他奔驰数十步才轰然倒地。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让张小甲握着横刀的手微微颤抖。 “敌将死了!” 明军阵中爆发出震天欢呼,失去主将的蒙古军并未立即溃散,反而杀红了眼。 他们嘶吼着挥舞弯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但长途跋涉加上半饥饿的状态,让他们的动作逐渐迟缓,刀刃劈出的力道也大不如前。 反观圭圣军,以逸待劳的他们体力充沛,配合更加默契。盾牌手组成铜墙铁壁,弩手在后方持续输出,而持横刀的骑兵则伺机而动。 双方又厮杀了整整两炷香时间,战场上的喊杀声才渐渐平息。 这片修罗场,血水混着河水缓缓流淌,张小甲望着满地的尸体,喉咙发紧。 六百多名袍泽死伤失去战斗力,三百多名骑手还能握住缰绳,却也伤痕累累,许多人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走到忽鲁赤的无头尸体旁,沉默许久,最终下令厚葬此人,然后张小甲站在小渡口高处,望向谭威的营帐方向,松了口气。 第170章 凌州之战七 凌州城头的警戒磬声在寒夜中回荡,黄崇握着千里镜的手紧了紧,远处蒙古军的火把如流萤般快速后撤,这般利落的撤退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备马!” 他突然下令,又在亲兵动作的瞬间改口。 “等等,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天亮再追击。” 副将面露不解,却见黄崇盯着地图上老鸦口的标记喃喃自语: “夜战变数太多,万一有埋伏。。。” 一句话把座下众将的战欲堵了下去,居然每一个人提及对谭威的及时驰援,个个都如鹌鹑般缩着脖子。 最后终于在破晓时分,一万风州军的行军声才踏碎晨雾,此时合布勒率部东撤的路上,千余骑兵组成的阻滞伏兵也隐匿了一夜。 当最后一名斥候回报未见追兵时,合布勒啐了口唾沫: “黄崇那老匹夫,果然胆小如鼠,不顾友军,这才是汉人嘛!” 他一挥马鞭,带着这支未曾出鞘的伏兵,朝着老鸦口疾驰而去。 淳水北岸的蒙古大营内,呼查哈的弯刀深深插在沙盘上,木屑飞溅。合布勒掀开帐帘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半步。 往日威风凛凛的蒙古骄子们此刻士气低落,伤兵的呻吟声混着马匹的哀鸣。 “西进部队。。。 就剩几个人回来了。” 呼查哈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粒摩擦,合布勒这才注意到首领眼角的血色泪渍。 沉默如铅块般压在帐内,许久后呼查哈猛地拔出弯刀,在羊皮地图上划出三道血痕: “分兵!多点开花!” 他的灰色眸子在阴影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晕。 “趁凌州明军大队人马未到,我们必须撕开缺口!” 令旗重重甩在合布勒面前: “你带三千人,继续从小渡口过河,务必侧击北岸明军!” 又转向兀鲁道: “你率二千人东进,抢占姑娘口渡口,给我从背后捅他们一刀!” 呼查哈虽然神态有些癫狂,但他从不拿部众的生命置气,目前来说,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优解。 南岸的谭威与杜风正站在临时了望塔上,千里镜里蒙古军的调动清晰可见。杜风正克制住兴奋,忍的满脸通红后,故作淡然提醒道: “都督你看,他们分兵了。” 随后他又忍不住提及前日战报。 “小渡口那场仗,张小甲以一千多对两千多,竟将蒙古精锐杀得片甲不留!看来这支号称蒙古诸部最能打的一支,我们高估了他们的实力。” 想起那封捷报上的描述,杜风正至今仍误认为是蒙古人弱,而不是张小甲流批。 谭威当然清楚是圭圣军的强悍战力,但呼查哈此刻分兵,显然是困兽犹斗的疯狂之举,战意也会提高战力。 “传令下去,各营加强戒备,不可松懈。” 谭威对张小甲的战力有着清醒判断,但是眼前的众军士可不一定有。 “蒙古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撕破防线,我们绝不能大意。” 淳水的浪花拍打着河岸,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而躁动,北岸合布勒的三千骑兵正在集结,马蹄声由缓至急,东去的兀鲁两千人马扬起漫天黄尘。 南岸的明军营地内喝令声此起彼伏,一场因蒙古军分兵策略引发的新对峙,在淳水两岸蓄势待发,双方将士都已嗅到了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味。 淳水南岸,徐悠蹲在临时搭建的医帐前,看着担架上被抬出的伤员,喉咙像是被草坨堵住。 小渡口之战虽胜,却折损了六百多精锐,满地的碎枪断刃仿佛还在诉说着那场厮杀的惨烈。 “将军,都督请您议事。” 亲兵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沉思,他起身时,瞥见地上浸透鲜血的玄甲残片,那是谭威特意为将士们配备的保命铠甲。 中军帐内,谭威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盘上的老鸦口标记: “蒙古援军分三路渡河,看似势大,实则分散兵力。” 他顿了一下,余光看了下诸将的反应,又继续道: “老鸦口北岸敌军目前不足三千,而我们能集结同等兵力强渡!” 话音未落杜风正就急道: “都督,贸然渡河风险太大,我们可坐等黄督军,前后夹击而稳赢。目前局面,都督非要转守为攻,若敌军。。。” 谭威直接打断,颇为阴阳的口吻分析说: “从军事考量来说,确实原地待守最好,可蒙古军机动是他的优势,现今敢如此分兵,那就说明其身后并无威胁,也就是说黄帅他们应该没衔尾而来,相对于信任友军,我更相信敌军的判断!” 谭威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北方。 “援军无望,敌人开始迂回,蒙古人以为我们只会防守,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 座下的徐悠握紧了拳头,小渡口的伤亡还历历在目,但此刻主帅眼中燃烧的战意,却让他热血再次沸腾。 “末将愿率圭圣军打头阵!” 他抱拳行礼,谭威很会营造挑拨军人的血性,介州右军、左军将领也纷纷请命,一时间帐内士气大振。 谭威借机迅速下达命令: “好!大家都是真汉子!传我军令,圭圣军居中,介州右军居东,介州左军居西,同时发起进攻!” 他又提高声调提醒道: “记住,未得号令,任何人不得放箭!违令者,军法处置!” 各军将领领命后,迅速出帐集结,南岸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整队声,战马嘶鸣,甲胄碰撞,毫不掩饰地向对岸展示着明军的决心。 北岸的蒙古营地内,呼查哈正就着酒囊灌下烈酒,斥候传来明军排兵布阵的消息,他却嗤笑一声: “明军惯会虚张声势,当年在哈密卫,他们龟缩在城墙后半个月不敢露头。。。” 他大手一挥传令道: “留一千骑兵守河,其余人养足精神,明日强攻南岸!” 帐内将领们轰然应诺,大家都在等迂回的人汇合。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南岸的谭威亲率亲兵站在圭圣军阵前,他望着浑浊的河水,冷静的分析大概的死伤。 “擂鼓!” 随着下令,战鼓声如春雷炸响,三军齐声呐喊,朝着淳水奔去,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马腹,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北岸的蒙古巡兵率先发起反击,弯刀在风中划出寒光,但明军早有准备,前排士兵迅速举起盾牌,组成移动的城墙,后排的弩手已将弓弦拉满。 野炮也开始调整角度,粗粝的炮口对准对岸,谭威握紧缰绳,感受着战马在水中的起伏,心中默念: “就看这一战了!” 河水翻涌,两军逐渐接近,明军凭借着弩箭更远的射程和持续发射的优势,在渡河途中便开始反击。 箭矢破空声、野炮轰鸣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淳水仿佛沸腾起来。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河上攻防战,在这个寒风凛冽的清晨,终于拉开了帷幕。 冰冷的河水漫过谭威的马镫,他握紧缰绳的手掌沁出冷汗。对岸蒙古兵反应过来了,匆匆组织发射的箭雨在前排持盾军士的牛皮盾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 “稳住!” 谭威高声嘶吼,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 “盾墙不可乱!” 徐悠率领的圭圣军居中而行,承受着最猛烈的攻击,一名年轻骑手的战马悲鸣着跪倒,铁箭贯穿马腹,殷红的血水染红了淳水。 但队伍依旧坚定如铁,盾牌相接处,渗出的鲜血顺着缝隙滴落,在水面上晕开一朵朵猩红的花。 “击鼓!” 当明军踏入河岸浅滩,谭威猛地挥下佩剑,牛皮战鼓轰然作响,声震四野。 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们齐刷刷扣动扳机,特制的三棱弩箭破空而出,瞬间撕开蒙古骑兵的阵线。 前排敌军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尸体堆积在河滩上,形成一道血腥的屏障。 圭圣军率先踏上北岸,金字营与水字营的骑兵齐声呐喊。他们将长枪如标枪般掷出,三棱枪头轻易穿透蒙古骑兵的皮甲。 失去长枪的骑手们迅速抽出横刀,与挥舞弯刀的蒙古人短兵相接。刀刃相撞的火星中,徐悠挥刀劈倒一名蒙古百夫长,却见对方的弯刀擦着自己耳畔掠过,寒意刺骨。 趁着圭圣军吸引敌军主力,介州右军与介州左军在东西两侧顺利渡河。这两支新军虽是步军,但队伍中老兵占比极高,都是百战而存活下来的。 介州军在某个牛鼻子犟种坚持下,谭威默许他组建了陌刀队,这些改良陌刀长达七尺,精钢打造,其刀身厚重,挥舞时虎虎生风,堪称骑兵克星。 陆惟君站在介州左军阵前,望着下游蒙古军营地的方向,寒风中他想起平日训练时的严苛,按照圭圣军模式进行的体能拉练、以战斗小组为单位的战术演练,此刻都化作胸有成竹的底气。 “原本计划用野炮轰击敌阵,但两军已经混战。。。” 他目光一凛。 “改变战术!三百陌刀手随我陷阵!” 随着令下,陌刀手们高举长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组成楔形阵列,如同利刃直插蒙古军侧翼。 长枪手与盾牌手紧随其后,短刀手则负责补漏。这种优化编制的战斗小组模式,正是谭威推动军事变革的重要成果。 尽管此前因蒙古入侵,许多改革未能完全推进,但介州左军通过不断摸索训练,将理论转化为实战能力。 此刻陌刀队的威力开始显现,一名蒙古骑兵策马冲来,陌刀手侧身避开,手中长刀横扫而过,战马的前腿竟被齐齐斩断。 骑兵惨叫着跌落,还未起身,便被后续的长枪手刺穿咽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介州左军的攻势如潮水般不可阻挡。 蒙古军阵脚大乱,呼查哈望着侧翼溃败的局面,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明军犯了什么病,居然趟着河过来了!他们咋想的,这纯纯的不按规矩出牌呀。 对谭威而言,这场战斗正好检验军事变革的效果,哪怕只是部分效果,毕竟强军是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 远处集结的三千蒙古骑兵正挥舞弯刀,朝着圭圣军冲锋,马蹄踏碎冻土的轰鸣,混着呼喝声如滚雷般逼近。 明军阵中反射出一抹抹寒光,三百陌刀手早已蓄势待发,七尺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陌刀曾是大唐横扫草原的利器。” 谭威想起军器监工匠的话。 “只是制作太过繁杂,百炼千锻方成一刀。。。” 是啊,太费钱了,还不如分批组建燧发枪战队呢,不过也有局限,火药、钢材目前技术进展缓慢,造个几支还行,大规模装配需要时间和金钱,还得防着无孔不入的满清,这仗要慢慢打。 这边谭威看着战场陷入沉思,那边的明军和蒙古军打的难舍难分。 “杀!” 徐悠的怒吼撕破长空,圭圣军的长枪队开始围剿率先迎上的蒙古骑兵,就在两军胶着之际,介州左军与右军突然从东西两侧杀出。 陆惟君高举令旗,三百陌刀手齐声呐喊,刀光如雪片般展开。这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化作移动的钢铁城墙,每一次下劈,都能斩断马腿、劈开皮甲。 “好!” 谭威还是忍不住赞叹道,这种多兵种配合,互相兜底的战术正是他想要的,也是最难得的技术配合,一方粘住敌人,另一方迅速切入,这种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境界,是所有军队指挥梦寐以求的。 当一名蒙古骑兵试图从侧翼突袭,却被陌刀手横扫而过,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刀刃上。 介州右军的陌刀队同样势不可挡,他们以五人为一组,相互配合着分割敌军。长刀起起落落间,蒙古骑兵的阵型被彻底打乱。 其余步军紧密相随,长枪手专刺骑兵咽喉,盾牌手猛砍马腿,短刀手则补杀倒地的敌军。战场上哀嚎遍野,血水混着泥浆,将淳水染成暗红。 谭威按捺不住胸中热血,一拍座下那匹辽东战马“努尔哈黑”,长嘶一声,如弦箭般冲入敌阵。 亲卫队见状大惊失色,蔡狗剩一边高喊“保护都督”,一边催马紧随其后,徐悠更是急得满脸通红爆了粗口: “你们亲卫畜类嘛!都督岂可涉险!” 谭威耍了性子,流星刀出鞘,寒光闪烁,他刀法刚猛凌厉,这把灌钢精制的兵器,在他手中如有神助。 一名蒙古千夫长举着狼牙棒扑来,谭威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刀刃直接贯穿对方的锁子甲。 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竟让他想起多年前初次上战场的场景。 “都督小心!” 蔡狗剩的长枪及时刺出,替谭威挡下背后偷袭的弯刀。徐悠也率领亲兵杀到,手中横刀连劈数人。 在他们的护卫下,谭威越战越勇,所到之处,蒙古骑兵纷纷败退。 呼查哈在后方望见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 “给我集中兵力,先斩那大官!” 他挥舞着弯刀嘶吼,蒙古骑兵得令后,涌向谭威所在之处,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陌刀队见主帅遇险,立刻改变阵型,朝着谭威的方向靠拢,三百柄长刀舞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墙,将围上来的蒙古骑兵死死拦住。 刀光与血影交织,喊杀声与惨叫声混作一团,淳水岸边,这场由陌刀队主导的攻防战,正朝着白热化的方向发展,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战局愈发激烈。 第171章 凌州之战八 徐悠的钢刀已经卷刃,刀刃上凝固的血渍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他死死挡在谭威身前,看着蒙古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喉咙发紧吼道: “蔡狗剩!护住都督左侧!” 身旁的蔡狗剩嘶吼着挥出长枪,枪尖挑飞一名试图突入的骑手,铁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溅在谭威的玄甲上。 数十名亲卫组成的人墙密不透风,内层的神箭手在盾牌掩护下张弓搭箭。 谭威摘下腰间的雕弓,弦如满月,箭矢破空而出,正中一名挥舞狼牙棒的蒙古壮汉咽喉。 那人身形魁梧,冲锋时连挑三名明军,此刻却直挺挺栽落马下。 “好!” 亲卫们齐声喝彩,神箭手们见状更是各展绝技,箭无虚发,不断点杀逼近的蒙古骑手。 战场上陌刀队的寒光仍在肆虐,东西两支陌刀队如两道钢铁洪流,将蒙古军的阵型切割得支离破碎。 七尺长刀起起落落,马腿被斩断的嘶鸣、皮甲破裂的脆响,混着鲜血喷溅的噗嗤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乐章。 蒙古骑兵虽悍不畏死,但在这密集而凌厉的攻势下,建制逐渐崩溃,陷入全面被动。 陆惟君站在介州左军阵前,望着被围的蒙古军,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他高举令旗,指挥部队步步紧逼: “盾牌手在前,长枪手补位!别让一个人逃了!” 在他的调度下,士兵们配合默契,将蒙古军压缩在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中。 危急时刻,呼查哈的亲卫竖起白牦旗,这面象征着蒙古大汗权威的旗帜迎风招展,残余的蒙古骑手们如迷途的归雁,纷纷向旗下聚集。 他们迅速组成新的战阵,盾牌相扣,弯刀高举,竟在绝境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介州左军的强攻顿时受阻,双方陷入胶着。 “变阵!” 谭威擦去脸上的血迹,转头望向徐悠: “圭圣军先清剿圈内敌军,再支援右军!” 随着令下圭圣军的骑兵们如旋风般转向,朝着包围圈中的蒙古军杀去。他们凭借精湛的骑术和精良的装备,很快便将这股残敌剿灭。 解决圈内敌军后,圭圣军马不停蹄地驰援介州右军。在三支明军的合力围剿下,呼查哈的残余部队被团团围住。 白牦旗下蒙古军将士们虽仍在拼死抵抗,但面对明军如铁桶般的包围,败局已无可挽回。 暮色渐浓,淳水河畔硝烟弥漫,明军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这场激烈的战斗中,陌刀队的威力尽显,三支明军紧密配合,彻底粉碎了蒙古军的进攻。 呼查哈望着四面楚歌的战场,手中的弯刀无力垂下。而谭威等人站在高处,望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心中波涛汹涌。 暮色给战场披上一层血色薄纱,杜风正与吕智安等后勤人员藏身山后,千里镜里明军的五色军旗猎猎飘扬。 “谭都督果然有魄力。” 杜风正攥着羊皮卷的手指微微发抖,纸上密密麻麻记着后勤物资调配明细。 “这一仗若能谈出个结果,比全灭敌军更划算。” 战场上明军的攻势戛然而止,谭威身披玄甲,在亲卫簇拥下勒马前行。 “派通译过去,告诉呼查哈,我军愿留一线生机。”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沉稳不失风度,扫过远处那杆象征蒙古大汗权威的白牦旗,并不松懈。 呼查哈望着后撤的明军,低头隐去一抹无奈。他太清楚如今的处境,如今残部被围,军心浮动,继续顽抗不过是徒增伤亡。 “备马。” 他扯下染血的披风。 “我倒要会会这个相传阵斩大清国两王的谭威谭都督。” 两军阵前,战马的嘶鸣打破死寂,呼查哈用带着西北口音的官话开口: “谭都督,久仰。” 他的目光盯着谭威腰间寒光凛凛的流星刀。 “今日之败,我呼查哈认了。但我部绝非贪功犯境之辈,实在是被漠南诸部与满清逼得走投无路。” 谭威面沉死水,手中马鞭重重抽在马鞍上: “被逼无奈就能践踏大明疆土?你部烧杀抢掠,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他声如重锤,惊得附近战马连连嘶鸣。 “侵犯边境之罪,断不可恕!” 呼查哈却仰天大笑,腰间弯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谭都督,我们蒙古儿郎生来不惧死!若要战,我部定奉陪到底!” 他故意挺直腰板,试图用气势挽回谈判劣势,内心却在飞速盘算着明军虚实。 谭威冷笑一声,示意徐悠,顷刻间数百火铳手从阵后转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蒙古军。 “呼查哈。” 谭威的语气突然放缓。 “我有四个条件。” 他伸出手掌,逐一弯动手指: “其一,放你们生路,但行军路线必须由我军指定,不可侵扰我边境; 其二,战马全部没收,作为对大明百姓的赔偿,武器到是可带走; 其三,你部治下允许大明商人自由经商,你们要提供保护,每年还需低价供应千匹战马; 其四,若无处落脚,可在我军指定区域安置,但必须臣服。” 呼查哈瞳孔微缩,这些看似苛刻,实则给了他一线生机,但他仍强作镇定: “谭都督这是趁火打劫!我部就算战至最后一人。。。” 。。。 “是吗?” 谭威抬手打断,冷眼划过呼查哈身后神情疲惫的蒙古将士。 “你看看他们,还能战吗?何苦为了你一人的执念,葬送数千儿郎的性命?” 他顿了顿,语气压了上来。 “呼查哈首领,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结局。” 呼查哈沉默良久,望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喉结艰难地滚动,终于他长叹一声: “好!我呼查哈今日认栽。但谭都督能否看在我坦诚的份上,先提供几顿饱饭?”“准了。” 谭威爽快应下,伸手示意。 “来人,取酒来!” 两个酒囊抛向蒙古阵营。 “今日之事,就以此酒向长生天起誓。” 。。。 夜间生起了篝火,两军将领在众人见证下以酒起誓,寒风掠过淳水,带着硝烟的血腥味渐渐消散。 这场惊心动魄的军事对抗,最终以谈判收场,之后呼查哈望着麾下骑兵们通红的眼睛,干裂的嘴唇还是艰难下达了命令。 “交出战马。”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沙粒摩擦,手中马鞭无力地垂落,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名年轻骑手忍不住喊道: “这些马是我们的兄弟。。。” 。。。 “看看对岸!” 呼查哈突然暴喝,指向明军阵营中寒光闪烁的弩炮。 “他们的玄甲能挡弯刀,长枪能破重甲,我们拿什么再战?” 他扫视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坐骑,那匹陪伴他征战十年的枣红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战马嘶鸣声响彻营地,蒙古骑手们铁青着脸,将缰绳递给明军,每交出一匹马,就像剜去心头一块肉。 但面对装备精良的明军,他们别无选择,待最后一匹马被牵走,呼查哈望着糟乱的营地,转身下令: “沿淳水西行,与合布勒、铁赤烈会师!” 。。。 三日后六千蒙古军在河西荒原会师,合布勒望着面色憔悴的呼查哈,正要开口,却见首领突然拔出弯刀,割断束发的皮绳。 “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呼查哈的刀尖指向南方,那里是明军离去的方向。 “谭威那厮,确实值得敬佩。” 他转身握住合布勒的手,将弯刀重重按在对方掌心: “合布勒,琪琪格还被困在兰州。” 提到女儿这位草原枭雄的声音终于颤抖。 “我已无颜面对族人。。。”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弯刀已刺入他的心脏,合布勒惊恐地抱住倒下的身躯,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黄沙上绽开暗红的花。 当夜蒙古军帐内烛火摇曳,合布勒擦拭着染血的弯刀,望向众将: “呼查哈首领以死明志,我们不能让他的血白流。” 他将地图铺在案上,手指重重戳在青海: “那里地势险要,粮草丰足,明军一时鞭长莫及。今夜三更,全军西进!” 此时的老鸦口,黄崇的风州大军才姗姗来迟,望着空荡荡的战场,他满意地捋着胡须: “好啊,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退了蒙古人。” 副将提醒是谭威的功劳,他却神色复杂: “这次多亏谭都督。。。 是我小看他了。” 想起之前对谭威部署的质疑,他心中泛起一丝愧意。 而在圭圣军营地,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谭威盯着伤亡名单,指节捏得发白。张小甲跪在帐前,铠甲破损处缠着渗血的布条: “都督,本部木字营、山字营。。。 能战之士不足百人。” 他的声音哽咽又道: “伤亡,如今。。。” 杜风正捧着文书的手微微发抖: “三军共计战死九百七十三人,重伤致残者不计其数。” 他望向沉默的主帅。 “这场仗,看似以少胜多,实则。。。” 谭威起身走到帐外,望着天边残月,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背后狰狞的旧伤疤。远处受伤士兵的呻吟声隐隐传来,混着战马的哀鸣。 他握紧腰间的流星刀,刀鞘上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这场胜利,代价实在太重了,但这并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如果当初他任由凌州陷落,逼的黄崇自己去顶住,那后期自己这边的战略损失就太大了。 谭威没有理会黄崇的宴请,直接回了老巢沙城。寒风掠过沙城府残破的城墙,谭威站在麒麟山巅,望着山下忙碌的工匠队伍。 青砖垒砌的陵园已初具规模,工人们正将刻着阵亡将士姓名的石碑一一立起。 “加大抚恤金,每户按战功分三等发放。” 他对身旁的杜风正吩咐道。 “荣军院要尽快完工,务必让伤残兄弟和遗属们过个暖冬。” 半月后麒麟山烈士陵园落成,三百六十级石阶直通山顶,汉白玉牌坊上忠魂不朽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当谭威亲手将厚重的抚恤金递给某位校尉的母亲时,这位白发老妪颤抖着抓住他的手: “我儿走得值。。。”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介州左军、右军的将士们望着陵园中密密麻麻的石碑,终于明白为何圭圣军能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他们身后,是整个军队用命守护的尊严。 “介州左右军,自今日起编入圭圣军步军!” 校场上谭威的声音响彻云霄,他环视着焕然一新的阵列,对着陆惟君、蔡狗剩等将领一路看过去。 “陆惟君任一军统领,蔡狗剩为副。原介州联军各部按战功重新编排!” 六千新军齐声应诺,长枪如林,军旗猎猎,一名原介州右军的老兵摸着胸前新换的圭圣军徽记,眼中泛起自豪的泪光。 与此同时紫禁城乾清宫内,崇祯皇帝将战报重重拍在龙案上。 “好个谭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淳水防线处来回滑动。 “判断精准,设伏果断,硬生生将蒙古人逼到和硕特那里!” 刘闻言躬身进言: “陛下明鉴,此战谭威居功至伟。他提前洞悉蒙古意图,在淳水布下天罗地网,当记七分功劳;黄崇率风州军从后施压,可记三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风州军伤亡寥寥,而圭圣军折损近半精锐。。。” 崇祯神色凝重,起身望向西北方向,窗外寒风呼啸,宫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谭威此人,耿直善战,又心系百姓,只是太年轻了。” 他转身对刘闻言道。 “传朕旨意,凌州以西即日起也划归土甘都司节制,命黄崇东撤,退守第二道防线。” 。。。 “陛下圣明!” 刘闻言眼睛一亮。 “如此一来,西线防线连成一体,进可攻退可守。谭威守住凌州,既能震慑蒙古,又可伺机瓦解满蒙联盟。。。” 。。。 “满蒙联盟之事,朕已有打算。” 崇祯打断他的话,想起英娘无意中流露出谭威的设想,利用漠南漠北矛盾,分化满蒙关系。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桓已久,如今经此一战,更觉可行。 “退下。” 崇祯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焦虑与欣喜交织,让他疲惫不堪。走出乾清宫,寒风扑面而来,他裹紧龙袍,朝着皇后的寝宫走去看望那个小家伙。 之前英娘于宫内产下谭威的嫡子,崇祯当即收为义子,一切规制如同皇子待遇,奇怪的是,对于此逾制之事,朝中诸臣居然没有反对,甚至杨嗣昌等老谋主动恭贺。 似乎大家对崇祯荣恩谭威子女很是赞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估计是自古外戚多受制的原因。 第172章 西北商贸一 崇祯十四年的沙城府,朔风卷着碎沙拍打着城墙,谭威站在都督府的箭楼上,望着城外熙熙攘攘的商队,皮手套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匕首。 三年前他还不过是个在北地荒原上讨生活的流民,如今却成了裂土一方的人物,手中握着能左右西北局势的重兵。 这三年是血与火交织的三年,两次外敌入侵,圭圣军如同定海神针,先是在番人铁骑下守住成州,又在淳水河畔大破蒙古骑兵。 那惨烈的战斗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小渡口的骑兵搏杀,老鸦口的箭雨纷飞,还有麒麟山上那密密麻麻的墓碑。 每次闭上眼,阵亡将士的面容就会浮现在眼前,让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有时候谭威也在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都督,各州土地核查的文书已送到。” 杜风正抱着一摞卷宗走上箭楼,草纸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谭威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纸张上尚未干透的墨迹。 土地问题,是四州最大的顽疾,介、成、风、兰四州虽地域广袤,却因连年战乱、人口流失,大片土地荒芜,而仅有的耕地又被豪强把持。 “传令下去,让各州府务必如实登记。” 谭威将文书递给杜风正,目光望向远方的山峦。 “但记住,大的改革先不要动。” 他明白知晓土地政策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动荡。三年的征战让他明白,根基不稳时,冒进只会重蹈覆辙。 在经济发展上,谭威却有着自己的盘算,他盯着案头的税收账簿。 “无固定居处的商人,税率三十分之一?” 他喃喃估算着。 “如此重税,难怪商队都绕道而行。”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最后决定: “传我命令,将此税率降至五十分之一!” 消息传开,商界震动,蜀商总掌柜连夜快马加鞭赶到沙城,见到谭威时,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谭都督,您这是给我们商人活路啊!” 晋商代表更是当场拍板,要在沙城设立分号,藏缅的马帮、蒙古的驼队,甚至远至中亚、西亚的商队,都循着风声而来。 沙城的街道上,西域的胡商带来精美的毛毯和香料,中原的商人运来了丝绸瓷器。新建的货栈鳞次栉比,客栈酒楼夜夜灯火通明。 就连最偏僻的成州,也开始有商队驻足,谭威时常微服出巡,看着街边小贩热情地招呼客人,听着酒楼里传来的谈笑声,心中满是欣慰。 “大人,聚贤阁的东家求见。” 亲兵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来人是位儒雅的中年人,正是最近在沙城崛起的大商号老板。 “谭都督,我等商议后决定,将总号迁至沙城。” 那人恭敬地呈上文书。 “四州之地,未来必定繁荣,我等愿与都督共图大业。” 送走商人,谭威站在都督府的庭院里,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改革的路还很长,土地、民生、军备,每一项都需要时间去打磨。 若终能让这四州之地,在乱世中绽放出新的生机,那也算今后与吴三桂掰腕子的底气了。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抽打在迪拉富态的面庞上,这位波斯商人裹紧厚重的貂皮大氅,望着前方巍峨的沙城城墙,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驼队的铜铃声在空荡的原野上回荡,百余峰骆驼驮着满载货物的木箱,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曾经不起眼的边陲小城,如今竟取代兰州府,成了西部最繁华的商品集散地。 “首领,沙城到了!” 年轻的向导扯着嗓子喊道,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 迪拉整理了一下缀满宝石的头巾,挺直腰板,这次他身负双重使命,不仅要完成与大明商人的香料贸易,更重要的是护送鄂尔彻。 那位已故蒙古林丹汗的心腹、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自从林丹汗被满清逼死,鄂尔彻便率领部众,与漠西朵儿赤部汇合,在西域的草原上艰难求生。 商队缓缓驶入城门,迪拉敏感的扫视着四周,他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草市上摆满了新鲜的牛羊肉、皮毛制品,行市中则陈列着精美的丝绸、瓷器。驼队、马帮往来如织,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几个身着藏袍的商人正与中原商贩激烈地争论着价格,旁边头戴白帽的西域商人则在一旁微笑着充当调解人。 “没想到短短几年,沙城竟有如此变化。” 迪拉用西北的官话喃喃自语,他曾在三年前来过这里,那时的沙城不过是个破旧的驿站,街道冷清,百姓面黄肌瘦。 而如今街道宽敞整洁,商铺门前挂着崭新的招牌,华丽的马车穿梭其中,车上的富商们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在缴纳了象征性的入关税后,迪拉带着鄂尔彻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这位蒙古贵族始终沉默不语,紧裹在黑色披风下的身躯透着一股威严。 当他看到街边孩童嬉笑打闹,手中拿着热气腾腾的糖画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鄂尔彻大人,您看这沙城。。。” 迪拉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抬手制止,鄂尔彻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茶楼,那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几个商人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最新的商情,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 “迪拉。” 鄂尔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大明的边陲商人竟如此富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腰刀。 “想我蒙古铁骑纵横天下,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迪拉心中一紧,连忙转移话题: “大人请看,那边是新建成的驼队客栈,设施一应俱全。” 他指着前方一座气派的建筑。 “谭威都督治下,对商人极为优待,不仅降低税率,还派兵保护商路安全。” 商队继续前行,迪拉注意到街道两旁的百姓们脸上,是发自肺腑的欣喜。 卖小吃的摊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织布坊里传出有节奏的机杼声,铁匠铺中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在他走过的诸多城邦中都极为罕见。 “首领,咱们的货物该如何安置?” 随从的问话打断了迪拉的思绪,他望着不远处高耸的钟楼,呆了半刻。 “先去聚贤商号,我与那里的东家约好了。” 他转头看向鄂尔彻。 “大人,您先在客栈休息,明日我带您见见大明的商人。” 鄂尔彻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热闹的街市,寒风依旧呼啸,但沙城的繁荣景象,却让这位蒙古贵族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迪拉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自感叹,谭威果然名不虚传。在他的治理下,这座崛起的丝路重镇,正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客。 此时沙城都司衙门,杜风正将手中的情报竹简反复摩挲。 “蒙古商队,首领波斯人,随行有身份不明的贵族。” 他估算着零散的信息,指尖重重按在地图上的沙城标记。 “立刻加派人手,暗中监视与保护。” 窗外隐身蒙面负责跟踪的探子,踩着积雪匆匆而去,靴底与冻土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第173章 西北商贸二 另一边鄂尔彻掀开马车帘幔,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巡逻的明军士卒,甲胄锃亮的士兵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地列队前行,腰间悬挂的腰牌泛着冷光。 街边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此起彼伏,与他记忆中三年前满目疮痍的大明边境截然不同。 “这就是谭威治下的西疆?” 他轻抚腰间祖传的短刀,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硌得掌心微痛。 这支特殊商队的到来,实则与淳水河畔那场惨烈的战役息息相关,呼查哈自尽后,合布勒接过青海蒙古的权杖。 凭借着奇袭陇西的雷霆手段,他不仅夺回兰州西部,又趁草原上的血腥味尚未消散,合布勒的弯刀再次指向了漠西蒙古朵儿赤部。 朵儿赤部的营地内,老首领朵儿赤汗望着远方腾起的狼烟,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明朝御赐的金符。 “我们的先祖受大明册封,世代拱卫黄金家族正统。” 他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 “如今满清扶持漠南诸部,合布勒又在背后捅刀。。。” 当听闻大明军队近两年东制满清、西压呼查哈部的消息时,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马上派出两路使者,一路乔装前往京师,一路混入波斯商队,借贸易之名踏入大明疆土。 杜风正的书房内,情报地图铺满长案。 “都督请看。” 他用竹棍指着青海方向。 “合布勒最近在陇西增兵三次,直接吞了哈密卫,西边朵儿赤部的草场已被蚕食过半。” 谭威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 “波斯商队里的蒙古人,恐怕不只是经商这么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警惕,在这看似平静的商队往来背后,暗流正在涌动。 沙城最大的悦来客栈内,迪拉正慵懒地倚在虎皮坐垫上,水晶杯中的葡萄酒映着摇曳的烛光。 “把舞姬叫来。” 他打了个响指,金戒指上镶嵌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当异域风情的舞蹈在客栈内上演,婉转的乐声与宾客的喝彩声交织时,角落里的暗哨将这一幕悄悄记下。 这位波斯商人极尽奢华的作风很快在沙城传开,蜀商们争相宴请,只为一睹商队舞姬的风采,却无人知晓,在这纸醉金迷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秘密使命。 夜幕降临,鄂尔彻独自站在客栈露台上,远处明军营地的灯火连成一片,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他想起临行前老汗的嘱托: “若能与大明结盟,便是朵儿赤部的活路。” 寒风吹来,他裹紧披风,心中暗暗盘算着明日的计划,而此刻杜风正的密探们在暗处屏息观察,谭威在都督府内反复推演局势,就连合布勒的眼线也在密切关注这支特殊商队的一举一动。 沙城的夜色依旧宁静,街道上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支波斯商队的到来,将打破西北边境短暂的平静。 。。。 沙城府衙的铜壶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谭威将蜀商许安邦的拜帖反复摩挲,指尖划过迪拉二字。 窗外寒风拍打着窗棂,他又望着案头的军事地图,青海与陇西的边界被朱砂重重勾勒,那里正是合布勒盘踞的势力范围。 “明日申时,在会客厅见。” 他将拜帖递给杜风正。 “备些西域的葡萄酒,再调二十名暗卫埋伏四周。”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那个鄂尔彻,你盯着点。” 杜风正心领神会,手中的密探情报早已显示,此人出身蒙古贵族,随行护卫皆携带特制短弓,绝非普通商队成员。 次日午后,沙城会客厅内檀香袅袅,迪拉身着波斯锦袍,腰间缀满宝石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开口却是一口字正腔圆的西北官话: “久仰谭都督威名,此番终得一见。” 他身后的鄂尔彻一袭藏青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鹰隼般的目光与谭威对视时,竟毫无怯意。 谭威端起茶盏轻抿,余光打量着这位气质独特的蒙古人。鄂尔彻的皮靴边缘沾着西域的黄沙,袖口却绣着精致的云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服饰。 “阁下仪表堂堂,不知在商队中担任何职?” 他的声音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试探。 鄂尔彻上前半步,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响: “谭都督明察秋毫,在下实乃朵儿赤部汗相。此番奉大汗之命,特来与都督商谈要事。” 见谭威并不惊讶,他微微躬身,又继续道: “鄙人先代呼查哈部向贵境侵扰一事致歉,同为蒙古人,我部深感歉意,愿献上五百匹战马,略表诚意。” 谭威放下茶盏,杯碟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五百匹马?凌州百姓家破人亡者何止千数,牲畜被夺、田地荒芜,这点补偿远远不够。” 他此时低眉敛目,看似轻语细言,实则气压千钧。 “更何况,如今陇西被合布勒占据,贵部承诺的战马,如何越过重重关卡?” 鄂尔彻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谭威如此直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若都督愿出兵策应,剿灭合布勒,我部与大明的通道便可打通。届时我部不仅能兑现更多战马,更愿重开马绢交易,恢复往日盛景。”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都督想想看,西域的良马、波斯的香料,都将源源不断流入大明。” 谭威心中冷笑,马绢互市曾是大明边疆的重要经济命脉,但他此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道: “跨境用兵,需得圣上旨意。若无皇命,本都督不敢擅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贵部既与合布勒为敌,何不先向朝廷请封?” 鄂尔彻的脸色瞬间凝重: “都督有所不知,漠南诸部受满清蛊惑与朝廷对立,大明一直将漠南漠西诸部混为一体。我部虽为蒙古正统,却苦于无法自证。”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唯有借都督之力,方能重获大明信任。” 会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迪拉悄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手心里沁出薄汗,这场谈判不仅关乎商队的利益,更牵扯着朵儿赤部的存亡。 谭威凝视着鄂尔彻,对方眼中的恳切不似作伪,但边疆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事事关重大,容本都督思虑一二。” 谭威起身送客。 “三日后,再给贵使答复。” 他望着鄂尔彻离去的背影,心中翻涌着无数念头,若能打通商路、分化蒙古各部,对稳固西北边防大有益处。 但擅自出兵,给文官以口实,方便吴三桂挑拨,而自己与崇祯必生间隙,但是满打满算大明还能活个三年多,自己所有的忌惮似乎不是很重要了。 这场在利益诉求与现实制约中展开的谈判,就像走在刀刃上,后续合作充满变数。 第174章 西北商贸三 鄂尔彻的马蹄声渐远,谭威依旧伫立在都督府的回廊下,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半旧的流星刀。 这把见证过淳水血战的兵器,此刻却比往日更显沉重,蒙古人请求夹击合布勒的提议,像块滚烫的烙铁,在他心头反复炙烤。 “大人,入夜了。” 杜风正捧着新到的军报,却见主帅望着西北方向出神。烛火在谭威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映得他眼底的忧虑愈发深沉。 “坐山观虎斗。。。” 谭威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合布勒与朵儿赤相争,虽于我有利,但于满清更有利。”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可如今陛下正在推行新政,西边绝不能再生战事。” 谭威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三年后的未知,吴三桂那隐晦的暗示、朝堂上波谲云诡的局势,都如阴霾般笼罩在心头。 “未雨绸缪还是安知非福。。。” 他喃喃自语,却只能将这些谋划深埋心底。这份无人可诉的孤独,比边塞的寒风更刺骨。 “都督,波斯商人迪拉求见。” 管家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沉思,谭威揉了揉眉心。 “请他进来。” 或许在这纷乱的局势中,商路的开辟能带来新的转机。 。。。 迪拉踏入厅堂时,腰间的红宝石腰带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谭都督治下的沙城,让我这个走南闯北的商人都大开眼界。” 他行着西北通用的抚胸礼节,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您对商贾的态度,与别处大不相同。假以时日,沙城必成丝路明珠。” 谭威微微颔首,示意下人上茶。滚烫的茶汤雾气升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听闻阁下想与孙家商铺合作?” 谭威的声音不疾不徐。 “我,愿闻其详。” 迪拉兴奋地展开一卷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蜿蜒的商路: “都督请看!中原的瓷器、丝绸、茶叶,在波斯、印度、奥斯曼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若能打通商路,不仅沙城会富甲一方,都督的威名也将远扬西域!”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 “从土甘都司往西,先是哈密卫那些不愿降清的蒙古部落,再往西是厄鲁特漠西蒙古、哈萨克诸部,再远处便是波斯、阿拉伯、奥斯曼帝国。” 谭威凑近细看,目光落在哈萨克与布哈拉的标记上。这些地名虽曾在前世读过,却从未如此清晰地与现实联系起来。 “阁下说哈萨克、布哈拉是商路枢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为何近年来,中原与漠西和硕特、叶儿羌的往来愈发稀少?” 迪拉叹了口气,摊开双手: “连年的征战让商路断绝,和硕特、叶儿羌与哈萨克为了草场和商道争得你死我活,谁还有心思与中原通商?” 他狡黠地一笑又道: “但都督若能出面斡旋,重开商路。。。” 谭威端起茶盏轻抿,滚烫的茶水却没能驱散心中的寒意。他自穿越以来,只着眼于大明与满清,还尚未关注在蒙古部落的纷争之外,如此广阔的中亚局势。 哈萨克的商队、波斯的香料、奥斯曼的商队,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地名,或许这就是破局的关键,在军事与政治的博弈之外,还有商路与利益的联结。 窗外的北风依旧呼啸,屋内却陷入了热烈的讨论。迪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商路风险,谭威则默默看他口若悬河,前世虽不是历史学家,但这个时代欧亚大陆都在干些什么,谭威还是有些数的。 沙城府衙内,谭威与迪拉的交谈已持续了两个时辰。羊皮地图上,西域诸国的山川地貌被谭威用朱砂笔一一标注,精准得如同亲眼所见。 迪拉摩挲着腰间镶嵌宝石的弯刀,眼中满是惊讶: “谭都督未曾踏足西域,却对地形如此熟稔,实在令在下钦佩。” 谭威微微一笑,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中亚草原: “行军打仗,地形便是无声的向导。” 他抬头望向迪拉,眼神犀利。 “阁下提议以绢丝换马,倒是个双赢之策。只是这商路的安全。。。” 。。。 “都督放心!” 迪拉拍着胸脯保证。 “我与哈萨克、布哈拉的商团素有往来,只要您这边备好货物,我能保证商路畅通无阻。” 他凑近谭威,压低声音道: “听闻朵儿赤部有不少良马,若都督能促成合作。。。”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心照不宣的光芒。合作意向既定,迪拉按照波斯礼节,弯腰行礼: “按我家乡的规矩,当送都督一份见面礼。” 谭威也命人取来长白山野山参相赠: “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两人托让谦虚了一番,迪拉借口准备回礼,便也先退了。 然而约定的礼物迟迟未到,迪拉却先派人送来了晚宴请柬。谭威展开烫金的请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怕是场美人计。” 他对一旁的杜风正说道,杜风正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在他看来,都督与商人周旋玩乐,有失身份,但见谭威神色从容,终究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次日暮色初临时,谭威带着杜风正前往赴宴,街道两旁,百姓们不时打招呼作揖,谭威表现得很亲民。 “谭都督!” 卖糖画的老伯举着糖画挤到跟前。 “这是给您留的!” 谭威接过糖画,笑着道谢,心中暖意涌动,也嘱咐随从事后一定付钱。 转过街角,一座装饰着西域风格花纹的小院映入眼帘。迪拉带着一众商客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谭威,立刻迎上前: “都督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他身后的波斯商人纷纷行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 晚宴设在铺满波斯地毯的厅堂内,鎏金的烛台上,羊脂蜡烛烧得正旺。桌上摆满了烤全羊、手抓饭,还有从波斯运来的葡萄酒,迪拉举杯而起: “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众人纷纷响应,觥筹交错间,笑声不断。 迪拉不愧是纵横商海的老手,席间妙语连珠,时而讲述波斯宫廷的奇闻轶事,时而分享西域商路的惊险经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谭威端着酒杯,看似轻松地与众人交谈,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杜风正坐在一旁,始终保持着警惕,目光不时扫过四周。 酒过三巡,迪拉拍了拍手,厅外传来悠扬的乐声。 “诸位,今晚还有惊喜!” 他神秘一笑,示意众人安静,随着鼓点加快,几名身着香艳服饰的舞姬款步而入。她们头戴面纱,腰系银铃,舞姿曼妙,时而旋转,时而摆臀,银铃声与乐声交织在一起。 舞姬们来到宾客中间,邀请众人共舞,一时间厅堂内热闹非凡。 第175章 西北商贸四 谭威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的异域风情表演,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歌舞升平中,表演出贪婪随性,为即将展开的商路合作谋得信任。 乐声渐急,舞姬们的动作愈发奔放,各地商客们看得如痴如醉,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摇曳,将波斯舞姬的影子投射在雕花屏风上。谭威斜倚在铺着波斯毛毯的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盏边缘。 眼前舞姬们轻盈的腰肢、翻飞的面纱,在他眼中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景象,前世刷过的短视频里,比这更热辣的表演都不鲜见,这所谓的西域魅魔舞,连擦边女的门槛都够不到。 反观身旁的杜风正,却是另一番光景,这位饱读诗书的谋士紧握着手中的茶盏,耳尖泛红,目光在舞姬身上匆匆掠过又慌忙移开,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 礼教的约束与原始的吸引在他心中激烈交锋,余光瞥见谭威神色淡然地品酒,不禁暗叹: “都督这份定力,当真令人望尘莫及。” 迪拉半眯着眼睛,像头狡黠的狐狸般观察着众人反应,当他的目光扫过谭威时,瞳孔微微收缩。 满座宾客中,唯有这位大明都督始终神态自若,仿佛眼前的艳舞只是寻常宴饮的点缀,这份超乎寻常的淡定,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察觉到迪拉的反应,谭威知道自己太过淡定了,一个不贪财好色的巴结对象,是失败的合作者,随即谭威眯眼捻须,尽量使眼神猥琐些,盯住那个领舞的洋妞,她的裙裾上缀满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 乐声骤停,舞姬们躬身退下,厅堂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檀香混着葡萄酒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 这时一位蒙着半透明面纱的女子怀抱八音琴款步而入,她的裙裾上缀满的银铃轻响,宛如细碎的月光洒落。 琴弦拨动,空灵的乐声倾泻而出,索拉雅的歌声裹挟着异域风情,既有草原的辽阔,又含沙漠的苍凉。 谭威微微挑眉,他听惯了汉家的丝竹雅乐,此刻这未经雕琢的胡曲,反倒让他觉得畅快洒脱,一曲终了,他率先鼓掌: “好!好一个绕梁之音!” 迪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乃小女索拉雅,自幼习琴。” 他举起酒杯,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谭威。 “前日都督所赠老参弥足珍贵,明日鄙人定当奉上薄礼,以表谢意。” 。。。 酒宴持续到午夜才散去,次日晌午,管家邓安匆匆入内: “都督,迪拉派人送来了礼物。” 谭威正批阅公文,闻言手中毛笔一顿: “哦?呈上来。” 当院门打开,一位身着西域服饰的胡人女子低头站在庭院中。她的面纱下隐约可见精致的轮廓,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态拘谨。 “这是送礼之人?” 谭威眉头微皱,邓安躬身道: “送礼之人已经离开了,只说按主人吩咐,将礼物留下。” 庭院里的风卷起女子的裙角,裙裾上缀满的银铃发出细微的声响。谭威凝视着她,心中泛起层层纠结。 迪拉此举显然不只是单纯的答谢,在西域,将女子作为礼物赠送,往往暗含深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示好的诚意,还是暗藏玄机的棋子?谭威心中泛着嘀咕。 杜风正匆匆赶来,看到院中场景也是一愣。与谭威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杜风正捻着青衫下摆,欲言又止的神态与往日判若两人。 “波斯人最重赠礼规矩,贸然退回恐伤和气。” 谭威抬眼望去,只见这位素来恪守礼教的谋士耳尖泛红。他突然意识到,杜风正在意的绝不仅是礼节。 风掀起半卷的竹帘,将远处市集的喧嚣声送入院内,谭威的目光落在杜风正手里的文书上商路二字,心中已然明了。 在这个饱读诗书的幕僚眼中,这个胡姬或许正是撬开西域大门的关键钥匙。 。。。 雕花木门推开时,索拉雅裹着缀满银铃的披风款步而入,她身高欣瘦,在女子中极为罕见,白瓷般的肌肤衬着碧色瞳孔,金线绣就的异域服饰裹着曼妙身姿,每走一步,腰间的孔雀石流苏便叮当作响。 谭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角,他清楚中原审美偏爱柔婉的江南女子,但此刻目光却不由自主被眼前张扬的美攫住。 “见过都督。” 索拉雅的汉礼行得生涩,广袖扫过地面时带起一缕异域香料的气息。她起身时面纱滑落半寸,露出饱满的唇色和凌厉的下颌线。 “义父既已将我相赠,往后便听凭都督吩咐。” 谭威端起茶盏轻抿,滚烫的茶水却压不住心底的异样。这女子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感,举手投足间的高傲张扬,与眼底转瞬即逝的落寞,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更令他警觉的是,当索拉雅提及义父时,尾音微妙的停顿,分明藏着未尽之言。 “既如此,便留下。” 话一出口,谭威便在心中暗责自己的轻率。英娘在京师的音容笑貌突然涌入脑海,她握着毛笔教幼童识字的温婉模样,与眼前异域美人形成刺目的反差。他强行压下愧疚,将文书收入抽屉,金属锁扣闭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都督府的院落沐浴在午后阳光里,飞檐斗拱间传来铜铃清响。邓安领着索拉雅穿过月洞门时,特意指着青砖铺就的甬道介绍: “这处原是西跨院,前些日子刚修缮过。” 他瞥见女子腰间的银质弯刀,目光微闪。 “姑娘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使女。” 索拉雅指尖抚过雕花窗棂,窗外的腊梅枝桠探进来,在她苍白的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当使女捧着崭新的襦裙退下,空荡荡的院落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也惊碎了满院寂静。 夜幕降临时,谭威站在主院回廊上,望着西跨院方向若隐若现的烛光。寒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英娘亲手绣的并蒂莲。 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索拉雅腰间那把弯刀,她回答问题时滴水不漏的措辞,还有迪拉意味深长的笑容,谭威不是怕什么,而是想知道真相。 第176章 西北商贸五 雕花木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寒风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卷起索拉雅鬓角一缕青丝,拂过空荡荡的房间。 自父亲咽气那日起,这样的不安便如影随形,只不过那时是血腥味混着檀香,此刻却是陌生的熏香与汉地胭脂味交织。 “哐当!” 白瓷茶碗被重重搁在桌上,溅出的茶水在红木漆面烫出深色痕迹。年长的使女阿翠甩着帕子,故意提高声调: “伺候蛮夷女子,也不知我等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受辱罚。。。” 另一个小丫鬟怯生生想阻拦,却被她瞪了回去。索拉雅倚在波斯风格的雕花榻上,看着铜镜里自己白瓷般的脸,突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惊得两个使女一滞,却见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腕间的银镯,仿佛方才的羞辱不过是耳畔风。 夜色渐浓,索拉雅蜷缩在锦被里,听着远处谯楼传来的梆子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拽回千里之外的叶儿羌。 那时她还是海蒂娜,是法提尔可汗最宠爱的嫡孙女,宫殿穹顶的星月灯永远为她长明,丝绸软轿抬着她穿过开满玫瑰的街巷,百姓们高呼公主殿下时,声音能掀翻整个市集的穹顶。 法提尔可汗病逝那日,宫墙内外的哭声还未停歇,叔父塞纳的弯刀已刺破父亲阿拉闳的胸膛。 海蒂娜躲在母亲的衣柜里,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与金属碰撞声,绣着孔雀的丝绸裙摆被自己的指甲抓出一道道裂痕。 当忠心的侍卫冒死将她带出宫时,她最后一眼望见的,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冠冕,红宝石滚落满地,像极了小时候母亲送给自己的石榴籽。 街头的风沙灌进喉咙,十四岁的海蒂娜在巷子里醒来时,侍卫浑身伤口混着尘土早已死去。那个波斯商人出现时,她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叶儿羌的图腾。 “我叫索拉雅,是宫中。。。的侍女。。。” 她攥紧沾满血的袖口,碧色瞳孔倒映着迪拉腰间的宝石弯刀。 商人打量她的目光,像极了当年马市上相马的贩子,却在看到她腕间的孔雀银镯时,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此后的岁月在丝绸与香料中悄然流逝,迪拉的商队里,她与其他女孩一同学习汉话、弹奏八音琴,在镜前练习如何用面纱半掩住眼中的锋芒。 她们被迪拉称作“义女”,实则不过是精心雕琢的礼物。每当有贵族来访,迪拉便会拍着她们的肩膀: “看看,这是我最得意的收藏品。” 这话让索拉雅想起叶儿羌的珍宝阁,那些被锁在金丝笼里的翡翠与玛瑙,光鲜亮丽,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 此刻沙城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格,索拉雅失眠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人眉眼如画,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与警惕。 她抚摸着锁骨处的红晕,那是逃离叶儿羌皇宫时擦伤的痕迹,如今已淡成一道浅粉色的线,迪拉将她送来时说的话犹在耳畔: “谭都督不是寻常汉人,你要好好珍惜机会。” 她不知道谭威究竟是怎样的人,更不知自己在这陌生的汉地将走向何方。 曾经她是尊贵的公主,后来她是商人手中的棋子,而现在她成了礼物,被随意赠予另一个男人。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而她不过是一粒被裹挟其中的沙,在未知的浪潮中,随波逐流。 “索拉雅,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迪拉曾在她及笄那日这样说,那时的海蒂娜已彻底蜕变成索拉雅,西域公主的骄傲藏在温婉浅笑下,八音琴艺与汉话诗词信手拈来。 当他在沙城见到谭威,那个对艳舞不动声色,谈起西域地形却如数家珍的汉人都督,便知道该送出这张王牌了。 索拉雅蜷缩在都督府西跨院的雕花榻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早市喧嚣,铜制香炉里,安息香的烟雾袅袅升腾,混着汉地特有的烟火气。 她无意识地转动腕间的孔雀银镯,这是叶儿羌王室最后的印记。迪拉那句谭都督不是寻常人犹在耳畔,可寻常与否又如何?她不过是件被送来送去的礼物,命运的缰绳从来不在自己手中。 而此刻的谭威,正对着铺满桌面的沙城规划图愁的焦躁。地图上歪歪扭扭的标记记录着新落成的货栈、正在扩建的马市,以及规划中的钟楼位置。 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工匠们正在修筑新的城墙,可这些热闹都与他案头的难题无关,沙城的繁荣来得太快,快到人才储备远远跟不上发展的脚步。 “老杜,你看看这规划。” 谭威将图纸推过案几。 “市集区与居住区混杂,商队穿行混乱,仓储区离官道太远,货物转运耗时耗力。。。” 他揉着眉心。 “我们缺懂城建、会管理的人才。” 杜风正捻着胡须,目光扫过图纸上潦草的修改痕迹。作为谭威身边唯一能处理政务的幕僚,他比谁都清楚现状的窘迫: “武将们能守土开疆,却不懂丈量田亩、调解商事。” 他突然想起什么。 “都督可是想到了开州的张定理、辛咏卷?” 谭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若能将这二人调来。。。 但随即又暗了下来,吏部调令向来繁琐,论资排辈的规矩更是顽固如铁。 “备笔墨。” 谭威突然起身吩咐侍从,狼毫蘸满墨汁,给吏部的公函必须措辞严谨,引经据典说明三州用人之急。 给刘闻言的私信则要委婉提及旧日交情,暗示沙城崛起对朝廷西线的重要性。 而写给赋闲在家的卢象升,更要拿捏好分寸,这位前兵部尚书门生遍天下,若能得到他的举荐。。。 “告诉信使,这三封信务必亲到。” 谭威将密封好的信笺交给亲兵,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寒风卷起墙角的枯叶,远处的商队仍络绎不绝地入城,沙城已然准备好成为西北首城。 而索拉雅,那个被送来的异域女子,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在治理三州的宏大蓝图前,儿女情长实在太过渺小。 第177章 西北商贸六 冬夜的沙城府衙内,炭盆烧得正旺,将杜风正手中的密报映得通红。 “都督,新来的第五批蒙古商队实在蹊跷。” 他翻动着泛黄的纸页,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携带的货物清单模糊不清,交易时动辄千两白银,可城内其他商队竟无人知晓他们的底细。” 谭威搁下手中的狼毫,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深色。案头摊着刚绘制的沙城布防图,密密麻麻的标记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他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沉吟道: “沙城既已开放通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是意料之中。” 窗外寒风呼啸,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咽。 “传令军情营,暗中监视即可,只要他们不滋事,便由得去。” 杜风正点头应下,心中却仍有些不安。作为军情营的实际负责人,他太清楚看似平静的商队往来下,往往暗藏刀光剑影。 “你在军情营的差事做得不错。” 谭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也要懂得抓大放小,莫要被琐事绊住手脚。” 他抬眼望向杜风正,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转而聊起了家常。 “听说尊夫人与令郎不日便要到沙城?” 杜风正的耳尖微微泛红,想起迪拉府上那场艳舞,舞姬们轻盈的腰肢、翻飞的面纱,还有谭威面对诱惑时的泰然自若。 那晚归家后,他望着空荡荡的宅院,突然意识到,是该把家人接来团聚了。 “回都督,已遣人去接,约莫半月便能到。” 淳水之战后谭威让校尉以上军官,军龄满五年的军士,皆可接家眷至沙城安置。记得当时一个老兵激动得热泪盈眶,那是在战场上从未见他流过的泪,充实人口是政策,杜风正这种高级官员自然以身作则。 “军情营的情报,每日汇总后呈给我。” 谭威将一杯热茶推到杜风正面前。 “若是遇上紧急情况,不必拘泥时辰,随时来报。”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地契。 “这是用孙家商铺名义买下的院子,地段安静,离府衙也近,权当给尊夫人和令郎的接风礼。” 杜风正望着桌上的地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文人不甚言表。 “谢都督!” 他起身深深一揖。 “卑职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这种深言才是最真切的。 谭威摆了摆手,目光望向窗外的沙城夜色,灯火如繁星点点,商队的驼铃声隐约传来,与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 “去歇息。” 谭威揉了揉眉心。 “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 杜风正退下后,谭威拿起那份关于蒙古商队的密报,又仔细研读起来。 沙城的寒风敲打着杜风正的侧院窗棂,他攥着手中的地契,目光落在谭威龙飞凤舞的批注上,心中暖意翻涌。 三日前他还在为安置家眷四处奔波,看着日益飞涨的房价,囊中羞涩的无奈让这位饱读诗书的谋士愁眉不展。 而如今谭威亲手递来的这份厚礼,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与此同时,在沙城某处隐秘的院落里,昏黄的油灯将两道人影拉长。阿速台紧握着腰间的弯刀,看着对面情绪激动的琪琪格,眉头拧成了疙瘩。 烛光下琪琪格的眼眸通红,宛如燃烧的火焰,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盏嗡嗡作响: “阿速台叔叔!我父死于朵儿赤和谭威之手,此仇不报,我琪琪格誓不为人!” 阿速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琪琪格,逼死汗王的罪魁祸首是朵儿赤部。若不是他们与大明勾结,我部又怎会走入绝境?” 他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担忧,自从呼查哈首领败于谭威后,几近绝望的部落差点分崩,呼查哈以死明志不仅仅是对族人的谢罪,更多的是给准女婿合布勒巩固人气。 如今蒙古大致分四种,归顺满清的漠南蒙古、被驱赶的漠北蒙古、被排挤到西域各自混战的漠西蒙古还有遁身青藏的和硕特蒙古,相互之间并不严格区分,期间大小部落打散了、被吞并和陷入绝地而崩散的时刻都在上演。 呼查哈若不已死定位合布勒,部落不出三日必定分散,如今合布勒居然在西北站住脚跟,也算是呼查哈识人有数了。 阿速台想到这里,还是给琪琪格分析道: “如今谭威如今手握重兵,贸然刺杀只会招来大明军队的疯狂报复,到那时,合布勒首领苦心经营的部族新地又该何去何从?” 琪琪格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可是。。。可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 “哪怕见他一面,亲眼看看这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也行!” 阿速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琪琪格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天,谭威要宴请沙城的商人。这或许是个接近他的机会。” 见琪琪格眼神瞬间亮起,他急忙补充道。 “但宴会上守卫森严,你千万不能冲动。一旦暴露,不仅你性命难保,整个商队都会陷入绝境。” 琪琪格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仇恨与不甘交织: “我明白,叔叔。我不会拿大家的性命冒险。” 她攥紧拳头心念道: “若真有机会,我自会动手,若没有。。。能看他一眼,也算解了我心头的执念。” 阿速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在兰州风光无限的蒙古公主,心中感慨万千。那时的琪琪格,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飞驰,笑声能传出去十里。 而如今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在敌人的地盘上谋划复仇。 “答应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阿速台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白白送死。” 琪琪格郑重地点了点头坚定道: “我记住了,阿速台叔叔。” 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沙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心底却在念道: “无论宴会上会发生什么,我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阿速台望着琪琪格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奈的悲凉,而这一晚,注定了沙城有很多人无眠。 第178章 西北商贸七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雾如轻纱般缭绕在商队院落的每一个角落。琪琪格身着一袭利落的男装,发髻高高束起,英气中透着几分往日少见的坚毅。 她静静地站在院落中央,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却有些飘忽,似藏着千般心事。 阿速台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关切与期待,试图再次确认她的心迹。他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琪琪格的肩膀,就像往昔那般给予她温暖与力量。 然而琪琪格只是微微侧身,动作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腰间的匕首随着这一动作若隐若现,刀鞘上的纹路在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靠近之人。 商队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这位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少主此刻生人勿近的模样,皆面露惊愕,随后纷纷噤声。 整个院落瞬间安静下来,唯有那有节奏的马蹄声和货物装卸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在空气中单调地回荡着,更增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琪琪格一整个白天都显得魂不守舍,她的目光时常游离,思绪仿佛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阿速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担忧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蔓延。可不知为何,那句警告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望着琪琪格,心中五味杂陈。 时间在这一片尴尬与沉默中缓缓流逝,夕阳的余晖渐渐洒满了整个院落,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色。 可这温暖的色调却无法驱散院落里的冷清与压抑,整个院子依旧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氛围中,直至傍晚。 霞幕降临时,沙城都督府已被灯笼装点得恍若白昼,朱漆大门洞开,波斯商人的驼铃、中原富商的马车、西域马帮的号角声交织成一片。 杜风正隐于门后,紧握着登记名册,目光在每一个踏入府门的商人脸上扫过,名单上第五批蒙古商队的名字被朱砂重重圈起。 六十二位受邀商家中,唯有这支队伍从未与其他商队有过交易,甚至连货物清单都模糊不清。 管家邓安则在迎客安排,他对于西域礼节方面很是上心,都督府虽然新建,但是作为西北新中心,邓安这个都督府管家自然也水涨船高,目前他在谭威的暗示下,也多于商客私下结交,给与他人一种甚好巴结的感觉。 “大人,那支蒙古商队的人到了。” 亲兵的耳语让杜风正脊背发凉,他抬眼望去,只见七八个身着皮袍的汉子牵着马匹走来,居中的青年束发佩玉,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与商人身份不符的英气。 杜风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谭威前些日子赏赐的,此刻温润的玉质却未能缓解他掌心的冷汗。 这个年轻人似胡似汉的混搭风,摆明了自己显眼包的身份,杜风正开始头疼,不过依旧没有阻止管家邓安的放行。 宴会厅内,珍馐美馔早已摆满长桌,西域的葡萄酒与中原的女儿红在夜光杯中泛着诱人色泽。 谭威身着玄色锦袍立于主位,扫过满堂宾客时,在蒙古商队所在的角落稍作停留。他注意到那个青年商人始终低垂着眼帘,却在自己转身时,偷偷摸了摸腰间的位置。 “都督,卑职有要事禀报。” 杜风正快步上前,压低声音。 “第五批蒙古商队身份确实有问题,他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乐声打断,波斯舞姬踩着鼓点鱼贯而入,纱丽翻飞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可杜风正仍紧盯着蒙古商队的方向,看见那个青年商人微微起身,借着人群的遮挡朝主位挪动了半步。 。。。 在晚宴开始前半日,沙城府衙议事厅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杜风正眉间的寒霜。 “都督,第五批蒙古商队形迹可疑,绝不能放进晚宴!” 他将密报重重拍在案上,羊皮纸上的字迹被冷汗晕开。 “他们连货物清单都含糊其辞,若混进刺客。。。” 谭威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沉吟不语。窗外传来商队驼铃的叮当声,提醒着沙城如今商贾云集的盛景。 “沙城能有今日,靠的就是广纳四方商客。”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若是无端拒人门外,往后谁还敢来?” 见杜风正欲争辩,他抬手示意。 “但防范不可松懈,传令下去,每支商队只准一人进入正厅,其余人安置在侧厅,全程由军士看守。” 杜风正紧锁的眉头稍展,随即又拧紧: “卑职建议在厅内安插眼线。” 他扫过墙上的沙城布防图。 “从亲卫中挑选身手好的,扮作仆役和商人混进人群,以防万一。” 。。。 “准了。” 谭威点头,炭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记住,既要保安全,又不能让商人们看出破绽。”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何必因噎废食,务必盯紧就是,与其悬而不发,倒不如尘埃落定。” 宴会当日,暮色初临时分,都督府门前已车马喧阗。邓安身着崭新的月白色长衫,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宾客。 当琪琪格与阿速台并肩走来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杜风正特意交待过,若见到第五批的蒙古商人,务必格外留意。 “二位请留步。” 邓安礼数周全地拦住去路,余光瞥见琪琪格束起的长发下若隐若现的耳垂。 “按规矩,每支商队只能一人进入正厅,其余人需在侧厅等候。” 琪琪格向前半步,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沙哑: “我是乌古尔,代表商队赴宴。” 她腰间的弯刀随着动作轻摆,暗合着她剧烈的心跳。阿速台在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后退,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担忧。 穿过挂满宫灯的长廊,琪琪格在家丁引领下踏入宴会厅。暖黄的烛光照亮十几张圆桌,已有不少商人与官员落座,杯盏相碰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第179章 西北商贸八 当琪琪格被引至第八桌时,余光瞥见角落处一个斟酒的小厮,那人握酒壶的手势、站姿,分明是常年习武之人。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 身旁突然响起粗粝的男声,琪琪格转头,对上两张布满风霜的蒙古面孔。其中一人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过于纤细的脖颈。 “来沙城做生意,怎没听过阁下的名号?” 另一个商人凑近来,酒气喷在她脸上: “且听这嗓音。。。” 话音未落,琪琪格已端起酒杯,刻意用带着草原口音的官话笑道: “两位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商队跑腿的,哪值得诸位记住?” 她放下酒杯时,杯底重重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商人对视一眼,虽仍觉蹊跷,却也不好当众拆穿。琪琪格不再多言,静静坐在席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其实她的一切行为都被至少十几个人盯着。 厅内乐声渐起,波斯舞姬踏着鼓点入场,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杜风正的亲卫们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而她也在等待,等待一个能让谭威毙命的瞬间。 宴会厅角落,杜风正的亲卫将手按在腰间未出鞘的刀柄上,死死盯着第八桌那个自称乌古尔的身影。 琪琪格垂眸啜饮着葡萄酒,袖下的手指却在微微发颤,烛火映在她刻意束起的鬓角,将耳垂上未褪尽的粉色映得忽明忽暗。 当谭威身着锦袍,头戴玄绸方巾步入厅内时,全场顿时安静下来。看似文雅的装束下,他腰间若隐若现的牛皮刀鞘,以及行走间带着的沉稳步态,无不透露出武将特有的杀伐之气。 波斯商人迪拉率先鼓掌,绸缎袖口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响: “久闻谭都督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纷纷附和,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谭威笑着摆摆手,余光看向琪琪格,一时竟差点笑出。 琪琪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男人,竟与她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截然不同。 谭威举杯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旧伤疤,那是淳水之战留下的印记。 “诸位远道而来,为沙城带来繁荣。”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先干为敬!” 酒液入喉的辛辣,却抵不过琪琪格心中翻涌的仇恨。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淳水畔部族的绝望、合布勒大声的哭泣,此刻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现。 宴会无非吃吃喝喝聊聊天,在许安邦与迪拉的陪同下,谭威开始逐桌敬酒。杜风正趁斟酒之际,压低声音: “都督,第八桌,乌古尔。。。” 话未说完,谭威已抬手示意噤声,扫过远处神色紧绷的琪琪格。从她进门时不自然的束发方式,到落座后刻意模仿男人的坐姿,种种破绽早已落入他眼中。 “这位是乌古尔兄弟?” 谭威停在第八桌前,笑容和煦。他注意到对方举杯时小指无意识地兰花状,那是常年描眉涂唇的习惯。 “见过都督。” 琪琪格怕自己露馅,索性装的更唯唯诺诺一些。她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酒液呛得她眼眶发红,却始终不敢直视谭威的眼睛。 随后谭威与波斯商人迪拉谈笑时,余光始终锁定在第八桌那个神色紧绷的乌古尔身上。他注意到对方握酒杯的指节泛白,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凸起,那形状,分明是匕首的轮廓。 四周的亲卫早已接获指令,佯装斟酒的汉子暗中握紧藏在托盘下的短棍,布菜的仆役将腰间软鞭握在掌心,整个宴会厅看似觥筹交错,实则暗流涌动。 琪琪格或许酒壮怂人胆,就在谭威无意间留了个侧身给她时,她突然发作。 当寒光乍现时,时间仿佛被拉长,琪琪格掀翻桌案的瞬间,最近的亲卫王麻子已抄起桌上的青铜酒壶,壶嘴精准砸向她握刀的手腕。 “叮”的一声,匕首坠地,紧接着一记正踢重重踹在她胸口,绣着暗纹的劲装被踢得裂开大口。 第七桌扮作奸商的周维一个箭步上前,铁拳带着风声砸向她太阳穴,九桌的韩老四同时甩出绳索,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时间,多数商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满地狼藉中躺着个昏迷的男子。 “诸位受惊了!” 邓安手持铜盘跃上主桌,铜声响彻宴会厅。 “不过是醉酒闹事,都请安坐!” 他余光瞥见谭威微微点头,立刻指挥家丁收拾残局,杜风正则沉着脸下令: “封锁各门!侧厅第五批蒙古商队所有人,一个不许放走!” 侧厅单间内,阿速台刚摸到腰间弯刀,三支弩箭已破空而来,钉在他耳畔的立柱上。 “放下武器!” 二十名圭圣军如临大敌,长枪组成的枪阵将他团团围住。当看到被五花大绑拖出正厅的琪琪格,这位草原汉子的眼神瞬间黯淡,弯刀当啷落地。 杜风正坐在密室里,烛火摇曳,琪琪格被扔在太师椅上,似一滩烂泥,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倔强地昂着头。 “说!谁指使你的?” 亲卫队长的吼声在屋内回荡,突然琪琪格猛地向前扑去,一口咬住对方手腕,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 她又踹又踢,众人已知晓她是女子,便不好乱下手,费了好大劲才将她制服,直接捆上麻绳。 面对随后的再次逼问,她只是冷笑着吐出带血的唾沫:“要杀便杀!”审讯不得不暂时中断。 杜风正望着案头的密报,眉头拧成了疙瘩。 “去把最近的资料全调来!” 他烦躁的起身,烛火被带起的风晃得明灭不定。 随着情报被一页页翻开,呼查哈这个名字跳入眼帘,淳水之战的败军首领,自尽前将残部托付给合布勒。 再往下看,其女琪琪格,年方十八,失踪于兰州城破之时。。。 第五蒙古商团最近收集的资料显示,他们有呼查哈部的影子。 杜风正倒吸一口冷气。所有线索如齿轮般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呼查哈因谭威而败亡,作为遗孤的琪琪格,怀揣着刻骨仇恨混入沙城。若这个推测成立,事情将麻烦的多。 就在杜风正犯愁之际,先前扰乱的都督府晚宴却依旧在继续。。。 第180章 西北商贸九 宴会厅内酒气蒸腾,第七桌的蒙古商人望着被拖走的琪琪格,粗粝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雕花桌沿,他们清楚刚才可不是什么耍酒疯。 “这丫头够勇的呀!” 络腮胡大汉咂了咂嘴,又压低声音。 “可咱们的生意。。。”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推选出最善言辞的巴图尔,捧着银壶走向主位。 谭威正与蜀商许安邦谈论茶砖贸易,余光瞥见巴图尔局促的身影,抬手示意: “可是有事?” 巴图尔单膝跪地,银壶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都督大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冒犯了您,我等替他赔罪!” 他偷眼观察谭威神色,见对方神色未变,又急忙补充。 “我等绝与之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谭威爽朗大笑,伸手将巴图尔扶起,酒气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诸位何干?” 他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沙城开门做生意,靠的就是信义和度量!” 这番话引得满堂喝彩,巴图尔如释重负,退回席位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骚动既平,宴席重归热闹,邓安穿梭席间,有条不紊地安排敬酒顺序: “钱老板请留步,下一桌是西域商队。。。” 各桌代表依次上前,波斯商人献上镶金酒盏,江南富商吟诗作对,就连方才惊魂未定的塞北商人也恢复了谈兴。 谭威来者不拒,时而用西域礼节碰杯,时而以中原规矩一饮而尽,将气氛推至高潮。 戌时三刻,宴终人散,谭威倚着朱漆廊柱,微醺的目光望向满天星斗。 “去叫杜都机(都督府勾机文字,也可以理解是首席文官、谋士、幕僚等高级未入品官员的暂称)来书房。” 他扯松领口的系带。 “再让邓安拿些淮柑。” 想起杭州商人钱惟君呈上特产时的模样,那木匣里躺着的淮柑,表皮泛着蜜色光泽,在西北荒漠可是千金难买的稀罕物。 前日他特意让月画给云琴送去两颗,小丫头捧着柑子时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仿佛还在眼前。 书房内烛火摇曳,谭威歪坐在太师椅上,听着窗外更夫敲过二更。原以为等来的是邓安,不料推门而入的却是月画。 少妇鬓边别着新摘的腊梅,青瓷盘里码着剥好的淮柑,果肉晶莹剔透,浸在糖水里泛着微光。 “阿郎说要淮柑,邓管家正忙着清点库房。。。” 她的声音像春日溪流般清润,将瓷盘轻轻搁在案头。 “奴家斗胆替他送来。” 谭威撑着额头轻笑,酒意上涌让嗓音变得沙哑: “你呀,小蹄子。” 他瞥见月画袖口沾着的糖渍,忽然想起祝儿好像最近吃糖有些多了,有时间得管管了,毕竟对牙不好。 看着月画眼里如一潭碧汪,暗骂道自己太直男了,随即知趣道: “过来帮我揉揉肩?” 话一出口才觉不妥,但却见月画开开心心绕到椅后,纤巧的手指隔着绸缎按压穴位。 “力道可还合适?” 月画的呼吸扫过他后颈,带着淮柑的清甜。谭威闭上眼,只觉酸胀从肩胛处缓缓化开。 白日里琪琪格刺来时的寒光、亲卫迅猛的制敌动作、混乱中打翻的烛台,此刻都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月画指尖的温度,是案头蜜果的甜香,是远离杀戮的片刻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月画低头见谭威呼吸渐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失落。她轻手轻脚取来羊毛毯,小心翼翼地覆在他身上。 炉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而数丈之外的地牢里,琪琪格的咒骂声隐隐传来,却穿透不了这方温暖的小天地。 方才宴会上的刀光剑影与此刻书房里的温柔静谧,在同一个夜晚,交织成沙城最荒诞又真实的图景。 曦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谭威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揉着眉心从矮榻上坐起,锦被滑落时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旧疤,那是淳水之战留下的印记,此刻却与昨夜宴会上闪过的匕首寒光莫名重叠。 “老杜早来了?” 他望着从外厅进来的杜风正,指了指案头青瓷盘里晶莹的淮柑。 “尝尝,钱老板送来的稀罕物。” 杜风正捏起一瓣果肉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却解不开他的郁结。 “都督,关于刺客。。。” 他压低声音,从袖中抽出一卷资料纸。 “我们排查了所有资料,结合宴会上的蛛丝马迹和部分口供,这乌古尔极有可能是呼查哈的女儿琪琪格,但具体的情况还未确认,不便布局。” 谭威摩挲着杯盏的手指陡然收紧,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密的涟漪。呼查哈,那个在谈判时倔强的蒙古首领,最终用弯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证据呢?” 他抬眼望向杜风正,烛火在瞳孔里跳跃,映得眼神愈发锐利。 “您看这个。” 杜风正展开情报,上面用朱砂圈出关键信息,她随身匕首是蒙元旧物,而这个万字狮子图案,一向是呼查哈私人图腾,商队中有人曾称呼她为格格。 更重要的是,合布勒掌权后,呼查哈旧部有一支护送呼查哈独女失踪,人数和物资符合第五批蒙古商队。 杜风正解释了些,目光扫过谭威紧绷的下颌线,最后有些无奈道: “只是这丫头性子烈,至今不肯松口,我。。。” 谭威起身踱步,靴底与青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合布勒的脸在脑海中浮现,那个违背协议呼查哈继承人,不仅没有老老实实按照约定行动,反而像头贪婪的狼,不断蚕食着自己的西北计划。 “若真是呼查哈的女儿。。。” 他突然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合布勒想必不会坐视不理。这或许是个敲打他的好机会。” 杜风正心领神会,立刻拱手: “卑职这就去安排,加派人手审讯她的同党。只是动刑之事。。。” 。。。 “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刑。” 谭威打断他的话,目光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 “留着她的命,价值比一具尸体大得多。”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的黑暗牢房里,琪琪格蜷缩在发霉的草堆上。粗粝的铁链磨破了她的手腕,瘀伤在寒风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第181章 西北商贸十 她盯着头顶透进的一线天光,想起昨夜宴会上谭威从容不迫的模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部族覆灭的惨状、合布勒的绝处逢生,此刻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突然冲向墙壁,想用额头撞碎这无尽的绝望,却被铁链猛地拽回。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 伤痛、饥饿的折磨、刺骨的寒意,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渊。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草原上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父亲将她抱上雪白的骏马,远处传来部族庆典的欢声笑语。。。 “起来!吃饭。” 粗粝的吼声惊飞了梁上的老鼠,她蜷缩在发霉的草堆里,看着火把光晕中晃动的人影,紧紧的裹住了衣服,随后有人丢下几张饼。 “这女娃子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门外传来军士的私语。 “听说敢在都督宴会上行刺,脑袋铁定要挂在城门楼子上。” 话音未落,另一人嗤笑: “早说了蒙古人没安好心。。。” 琪琪格浑身发抖,昨夜强撑的倔强轰然崩塌,她想起父亲教她弯弓射箭的草原,想起母亲临终前为她戴上的银镯,泪水突然决堤,滚烫的液体混着灰尘,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与此同时,清晨都督府偏院的审讯室里,油灯将尽,杜风正揉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地上昏迷的阿速台。 这个蒙古汉子浑身是血,却仍紧咬着牙关,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继续上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却瞥见角落里两个已被敲碎膝盖,瑟瑟发抖的第五批商队的侍女。 “大人饶命!” 其中一人突然瘫倒在地,似乎是已经崩溃了。 “乌古尔。。。乌古尔就是呼查哈的女儿琪琪格!” 另一个侍女也受不了了,跟着磕头如捣蒜: “格格是偷偷跟着阿速台大人混进商队的,还说要报仇。。。” 。。。 “合布勒知道她的行踪吗?” 他俯身揪住侍女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这女子的咽喉,女人崩溃惨叫: “应该。。应该不清楚。” 话音未落,杜风正直接将她摔在地上,随后对亲卫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审讯室,随后审讯室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 沙城的街巷渐渐苏醒,早点摊的热气升腾而起。杜风正路过一家挂着山西面王杏黄旗的小店,被锅里飘出的浓郁肉香勾住了脚步。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他身着官服,立刻堆起笑脸: “官爷尝尝咱的打虏面?羊肉现炖的浇头,面条劲道得很!” 铜锅在柴火上咕嘟作响,店主手腕翻飞,削出的面条如银蛇入水。杜风正看着他熟练地浇上红亮的羊肉汤汁,突然想起方才审讯时的血腥画面。 热腾腾的面碗递到面前,亲卫们早已大快朵颐,而他却盯着碗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出了神。 “客官可知这面的来历?” 店主擦着汗絮叨起来。 “您瞧这削面的法子!” 面馆店主踮脚扬起铁片,手腕翻转间,雪白的面片如飞蝶落入沸汤。 “元末那会儿,咱山西被蒙古人逼急了,抄不起刀剑,就用这铁片当兵器!”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铜锅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睛。 “造反那日,家家灶台冒着火,削面声儿连成一片,跟战鼓似的!吃饱了就拎着铁片和木棒打仗去了。” 杜风正夹起颤巍巍的面片,羊肉臊子的红油顺着面条纹路缓缓流淌。滚烫的面汤滑过喉咙,驱散了整夜审讯的疲惫。 “好面!”他将几个大钱拍在油亮的木桌上,转身时瞥见身边吃饱恢复精气神的亲卫,竟莫名的释怀了。 日头升起,晨光刺破沙城薄雾时,谭威正在舞刀,流星刀劈开晨雾,刀刃带起的风声惊飞了檐下麻雀。 祝儿攥着桃木剑在场边蹦跳: “爹爹好威风!” 小女孩的羊角辫随着动作摇晃,绣着虎头的棉靴踩得满地霜花碎裂。见父亲收刀转身,她立刻张开双臂扑进汗湿的衣襟,鬓角沾着的晨露蹭在谭威肩头。 杜风正驻足望着这幕,忽然想起自家女儿及笄那日,也是亭亭玉立地行了万福礼。他喉头微动,将涌上的思绪压下,整了整官服: “都督,刺客身份查实了。” 他从袖中抽出密报,纸角还沾着昨夜审讯时的血迹。 “乌古尔确认就是呼查哈之女琪琪格,与合布勒。。。有私情,此番琪琪格来刺杀,合布勒应该不清楚。” 谭威擦拭刀刃的动作顿住,铁锈混着水珠滴落在青砖缝隙。祝儿察觉到气氛变化,悄悄攥紧了父亲的衣角。 “私情?” 他抬眼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合布勒盘踞的青海兰州一带。 “这倒成了张好牌。” 刀锋折射的冷光映在他眼底。 “若合布勒念着旧情,咱们以人换取利益,若他翻脸不认人,那就让西域各部看看他如何薄情寡义。” 杜风正望着谭威将流星刀收入鞘中,金属碰撞声清脆如裂帛。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谭威超乎寻常的谋略,从淳水设伏到商路改革,每次布局都让他既惊叹又不安。 此刻看着谭威抱起女儿,祝儿咯咯笑着揪父亲的胡须,这副寻常父亲的模样,却与方才运筹帷幄的统帅形象重叠,更添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四州刚经历战乱,经不起折腾。” 谭威轻抚着女儿的后背,语气却冷得像淬了冰。 “让朵儿赤与合布勒相互制衡,哪边弱了,就给点甜头。” 他突然转头看向杜风正,上下打量道: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两败俱伤,而是绝患。” 校场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呐喊声,杜风正望着谭威怀中嬉笑的孩童,又想起地牢里倔强的琪琪格。 同样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一个在晨光里撒娇,一个在铁窗下挣扎,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躬身应命: “卑职明白,只是这琪琪格。。。” 。。。 “先养着。” 谭威打断他的话,祝儿正把沾着糖霜的小手往他衣襟上蹭。 “她这条命,可比万军还管用。” 晨光爬上他的肩头,将父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而杜风正望着那道阴影,突然觉得眼前谭威的陌生,就像沙城冬日的雾霭,看似稀薄却可笼罩整个西北大地。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安,什么帝王之资,许是自己想多了,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第182章 突破西域一 铁锁开启的声响惊得琪琪格浑身一颤,她蜷缩在霉味刺鼻的墙角,看着狱卒手中的火把在通道尽头明明灭灭。 那场失败的刺杀后,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此刻脚踝传来的铁链重量,依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换个地方。” 狱卒的声音毫无温度,当她被带到一座青砖小院时,绣着并蒂莲的门帘在风中轻轻晃动,石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米粥和一碟腌菜。 两个使女垂手而立,其中一个怯生生地上前: “姑娘快用些热乎的。” 琪琪格警惕地盯着她们,直到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才抓起粗瓷碗狼吞虎咽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一场荒诞的梦。 她不再被关在潮湿的地牢,取而代之的是铺着新棉絮的床铺,每日有人送来干净的衣衫,虽说是素色的中原服饰,却比囚服柔软百倍。 即使饭菜不过是寻常的面食青菜,对饿了许久的她来说,也如同珍馐,如此这样至某个深夜。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发现自己竟不再渴望死亡,这具饱受折磨的身体,正在本能地贪恋着生的温暖。 数日后的清晨,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琪琪格正在院中晾晒头发,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手中木梳差点掉落在地。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散的晨露,正是宴会上险些被她刺杀的谭威。 她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半步,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谭威却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她身上淡青色的襦裙,昨日使女为她换上这身衣服时,铜镜里映出的少女模样干净秀丽,全然不见那日挥刀时的凶悍。 “听得懂我说的?” 谭威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平静,琪琪格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 “当然听得懂!你这个杀父仇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泛红。 “我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谭威微微皱眉,望着少女眼中燃烧的仇恨,突然想起淳水河畔的尸横遍野。 “保卫边境,是我的职责。”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你父亲率领铁骑侵凌州,烧杀抢掠,那些死在他刀下的百姓又该找谁报仇?” 。。。 “胡说!” 琪琪格的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只是想夺回属于蒙古人的土地!你们汉人占着肥沃的草场,却要我们在荒漠里挨饿。。。”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在襦裙下剧烈起伏。 谭威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祝儿。若祝儿也经历这般国仇家恨,是否也会变成眼前这个满心仇恨的模样? 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却被他迅速压下。 “汉人占地?按照你们的规矩,自大明灭蒙元起,蒙古人就没有生存权了。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你若执意报仇,不过是白白送命。” 琪琪格抬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下炼狱,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她的嘶吼在小院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谭威望着这个倔强的少女,意识到这场对话不会有任何结果。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而他作为一方统帅,背负着四州百姓的安危,更不可能因为一丝怜悯而改变立场。 谭威转身欲走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琪琪格踉跄着扑到石阶前,青丝散落在青砖上: “放我回兰州!求你。。。”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双曾盛满仇恨的碧色眼眸,此刻只剩破碎的希冀。 谭威的脚步顿在门槛处。寒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旧的流星刀。 “等你伤好了。” 他望着远处城墙的垛口,声音混着风沙飘来。 “我会安排你与合布勒见面。” 这话让琪琪格浑身一震,抬头时只看到谭威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攥紧裙摆,却没发现对方袖中的密信,数日前书记官江宏业已带着亲卫,快马加鞭赶往合布勒驻扎的兰州去了。 江宏业摩挲着怀中的进士登科银牌,多年前那场阉党与东林的党争,像一场噩梦缠绕着他。 当同僚们忙着站队时,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却固执地守着圣人教诲,最终被贬到西北军中。 初到甘州时,他常对着戈壁滩发呆,直到数年后一位年轻的主官突然找到他,将一卷文书拍在他案头: “明日启程,去见兰州合布勒。” 。。。 “都督莫非要我一破落进士去送死。。。” 他曾试图逃避,谭威却只是将一枚令牌推到他面前: “你的笔,比我的刀更锋利。”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晦暗的仕途。 此刻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江宏业握紧缰绳,腰间悬挂的密令仿佛有千斤重。 合布勒的部族此刻正笼罩在硝烟中,陇南战场上,和硕特部的骑兵与叶儿羌残部的弯刀交织成血色旋涡。 合布勒咬着牙撕碎战报,纸上久攻不下四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报,土甘都司遣使者而来,目前使节在南边青塘!” 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冷笑一声,摸了摸腰间琪琪格送的狼头玉佩: “算他敢来。” 江宏业的队伍穿行在藏地边缘,唐元时期的古城废墟间,断壁残垣上,依稀可见当年繁华的痕迹。 “这些城郭历经三朝。。。” 他刚要对亲卫感慨,带路的蒙古军士突然勒住马缰: “再往前就是青塘巴颜喀拉北道,你们可别迷路了。” 军士的语气带着傲慢,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弯刀。江宏业注意到他打量圭圣军的眼神,那是带着敌意的审视,却又藏着几分隐秘的佩服。 毕竟能在西北荒漠站稳脚跟的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 “有劳领路。” 他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同时示意亲卫保持警惕。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一个藩地小村庄借宿。 江宏业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土坯房与中原村庄别无二致,只是偶尔能见到头戴皮帽的蒙古人,或是黄发碧眼的番人。 驻地篝火旁,蒙古军士用生硬的汉话开口: “你们圭圣军的箭阵。。。倒是有点意思。” 话虽简短,却让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随后在江宏业的示意下,几个机灵的士兵开始与蒙古领队套话。 江宏业望着天上的星斗,想起临行前谭威的叮嘱。琪琪格的命运、合布勒的态度、西北各部的平衡,都系在他这次出使上,他本死心仕途,得过且过,谁想到复起后一接手就是大事。 蒙古领队欲给使节搭帐篷,却被江宏业拒绝了。朔风裹挟着沙拍打着江宏业的披风,他望着眼前土坯垒砌的村落有些发呆。 “大人,这是附近唯一的落脚处。” 亲卫队长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扫视四周,江宏业点点头,随后带着几人入村,蒙古人也不再管。 当叩门声惊飞屋檐下的夜枭时,门内传来苍老的询问: “谁啊?” 木门吱呀推开,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张大兴眯着眼打量这群陌生来客。听闻汉人二字,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泪光,手颤抖着抓住江宏业的衣袖: “老天爷!四十年了,终于盼到家乡人了!” 话音未落,他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 消息像风一样掠过村庄,张家小院很快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村民,老人们颤抖着抚摸江宏业的官服,孩童们躲在大人身后好奇张望,女人们则偷偷抹着眼泪。 有人捧来陶罐里珍藏的奶疙瘩,有人将仅有的羊毛毡铺在地上,整个村子都因这群汉人的到来而沸腾。 “我给你们做面饼!” 张大兴执意要进厨房,老伴拽着他袖口低声劝阻: “家里就剩半袋面了。。。” 老人甩开她的手,布满裂痕的脸上写满倔强。灶台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江宏业站在门口,看着老人小心翼翼地量着面粉,每一勺都像是在称量珍宝。 面饼出炉时,香气弥漫小院,最小的孩子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木盘里金黄的面饼。 江宏业掰下一块递过去,却见张大兴脸色骤变,一把夺过面饼,巴掌重重落在孩子屁股上: “不懂事的东西!这是给贵客的!” 孩子哇地大哭起来,惊得院中的鸡群扑棱乱飞。 。。。 “汉地官爷您吃,您一定要吃!” 老人双手捧起面饼,皱纹里都浸着恳求。江宏业望着老人浑浊的眼睛,忽然注意到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脚,那布料分明是中原十年前的样式。 当咬下面饼的瞬间,麦香混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头,他强忍着情绪,将面饼咽了下去。 夜幕深沉,更多番村百姓打着火把赶来,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跪在他面前,用带着口音的官话询问: “凌州的城门还挂着灯笼吗?黄河边上的柳树还绿着吗?” 年轻些的汉子则红着眼眶,说起当年全家被掳至此地的惨状。江宏业一一作答,声音逐渐沙哑,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人群才渐渐散去。 院中木盆里堆满了面饼,每一块都凝结着沉甸甸的乡情。 后来他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面粉比金子还珍贵。张大兴一家为了这顿面饼,已经把下半月的口粮都拿了出来。 江宏业躺在临时拼凑的床铺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感动与酸涩。 晨光微露时,尖锐的叫骂声撕破了村庄的宁静。 “你们这些贱汉!把粮食都给外人,为何不给我们!” 江宏业猛地坐起身,披风滑落也浑然不觉。院墙外传来推搡声、瓷器碎裂声,还有孩子惊恐的尖叫。 他冲向门口,眼前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三名蒙古汉子正揪着一名中年汉人的衣领,皮靴不断踹向对方腹部。那汉人怀中死死护着个布包,散落的面饼碎屑沾满泥土。 “住手!” 性急的亲卫赵虎暴喝一声,铁塔般的身躯猛地撞开人群。蒙古胖汉尚未反应,已被一记老拳揍得踉跄后退,鼻血喷涌而出。 “反了你们!” 蒙古胖汉抹了把脸,对着远处帐篷大喊,顷刻间马蹄声由远及近,十余名挎刀的蒙古军士策马而来,弯刀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圭圣军迅速列阵,盾牌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江宏业注意到蒙古人握缰绳的手微微发颤,即便只有二十余人的圭圣军,气势也足以震慑常人。 “为何伤人?” 一名戴着狼头护腕的蒙古汉子用生硬的汉语喝问,目光扫过地上的面饼,突然嗤笑。 “为了这点破烂?” 。。。 “问他!” 江宏业指了指仍在喘息的汉人,那人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 “他们。。。抢我们的口粮。。。” 话音未落,挨打的胖汉突然冲向一旁的张大兴,铁塔般的身躯带着劲风。 “老东西也敢多管闲事!” 他的巴掌尚未落下,亲卫陈七已闪电般扣住他手腕,反手一拧,疼得胖汉嗷嗷直叫。 “拔刀!” 蒙古军士们齐声怒吼,弯刀出鞘的寒光映亮众人面容。圭圣军毫不示弱,刀刃与空气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江宏业猛地抽出腰间令牌,黄绸上“土甘都督府令”六个朱砂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乃谭威都督使者!伤我即为宣战,谁敢造次?”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狼头护腕的汉子盯着令牌,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是知晓谭威作为的。 最后低声咒骂几句,猛地挥刀劈向身旁木桩,木屑纷飞中调转马头: “退!” 马蹄声渐远,张大兴颤抖着抓住江宏业的衣袖: “官爷,您救了我们。。。” 江宏业却望着满地狼藉,心中五味杂陈,面饼事件像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当他们的队伍离开村庄时,汉人痛打蒙古人的故事已传遍十里八乡。张大兴逢人便讲: “那亲卫一拳就把蒙古汉打飞!” “谭都督的使节腰牌一亮,那些蛮子屁滚尿流!” 村民们围在江宏业身边,听他讲述淳水大战的经过。当听到谭威设伏击败呼查哈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谭将军真是咱们汉人的大英雄!” 白发老者颤巍巍地抹着眼泪,不出半月,简陋的农舍里纷纷悄然挂上了谭威画像,虽画工粗糙,却寄托着边地汉人对庇护者的殷切期盼。 这场冲突如同撕开了边陲平静的表象,将民族间积压的矛盾暴露无遗。江宏业在随记中写道: “边民之苦,在于弱肉强食,而谭公之志,皆汉化而平等。” 江宏业临行前不仅僭越以谭威土甘都督的名义写了藩地汉民保护状,还留了许多钱财物资给此地汉民。 他一路记录一路宣讲,本为碾入尘埃的躺平罪官,如今却找到了苏武、班超之志。 第183章 突破西域二 使节团西行藏地后又北行,寒风裹着石砾抽打在江宏业的披风上,他勒住缰绳,望着眼前的废墟。 甘南的土地上,折断的长矛斜插在冻土里,破碎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 半月前朵儿赤部与合布勒军在这里展开殊死搏杀,激战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残骸遍布的原野上。 散落着锈迹斑斑的铠甲碎片,偶尔还能看见冻僵的战马尸体,凝固的血痂在白毛上结成暗红的硬块。 “合布勒虽凭借锐气连下三个部落。” 向导指着远处冒烟的村寨,声音压得很低。 “可兰州蒙古粮草短缺,马匹疲惫,再打下去。。。” 江宏业摩挲着怀中的密信,突然想起呼查哈,那个率领残部一路奔逃的首领,也是在这样的绝境中,凭借几场硬仗收拢漠南漠西的散兵游勇,在混乱的西疆站稳脚跟。 那时的呼查哈眼中闪着复兴部族的光,却没料到今日的合布勒,会在同样的土地上继续挣扎。 当江宏业的队伍抵达兰州蒙古军营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血色。营门前伤兵的呻吟声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满地散落着破碎的酒囊和啃剩的骨头。 几个醉醺醺的蒙古士兵歪靠在栅栏上,看到明军装束的队伍,醉眼朦胧地骂了句什么,却被同伴拽住,他们腰间的伤口还渗着血,显然刚从前线撤下来。 “下马!” 一个蒙古队领的吼声打断了江宏业的思绪,他轻轻按住腰间的玉佩,那是临行前谭威所赠,温润的触感让他镇定下来。 “我乃土甘都督使节。” 他的声音清朗,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要见你们首领。” 队领上下打量着他,最终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下马步行,独留江宏业骑马入营。 马蹄踏过结霜的泥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沿途蒙古军士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有人握紧腰间弯刀,有人窃窃私语。 江宏业挺直脊背,任寒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金线绣的云纹,那是大明官员的威仪,此刻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地方,化作最坚实的铠甲。 合布勒的军帐前,十余名全副武装的蒙古勇士一字排开,手中的狼牙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为首的壮汉突然跨出一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汉人,跪下!” 江宏业的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他却稳如老松,隼眸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无视这个看门的小丑,径直入帐,无人阻拦。 掀开厚重的毛毡帘,暖意裹挟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合布勒斜倚在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镶金匕首,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牛皮帐幕上,显得格外狰狞。 “土甘都司的使节?”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侵身上前,匕首尖猛地抵住江宏业的咽喉。 “报上名来。” 江宏业不闪不避,只是对着主位依汉礼作揖: “在下江宏业,奉谭威都督之命而来。” 当帐前将军再次喝令他跪下行礼时,他却突然伸手,稳稳抓住匕首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羊毛地毯上绽开红梅: “谭都督有信。” 他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火漆封印的密信,火苗映得封蜡上的蟠龙栩栩如生。 “望阁下过目。” 军帐内一片死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合布勒眯起眼睛,终于收回匕首,示意左右接过信件。 江宏业站在原地,感受着掌心的刺痛,心中却暗自庆幸,谭威临行前的叮嘱犹在耳畔: “在蒙古人的地盘,你的脊梁比刀剑更重要。” 此刻他用鲜血与胆识,为自己和汉人争了一口气。 牛皮帐幕在寒风中发出呜咽,合布勒的手指捏着谭威的书信,火漆封印的日月图案在烛光下扭曲变形。 “以市价三分之二买五百匹战马?”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案上的酒盏嗡嗡作响。 “谭威真当我蒙古人的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江宏业保持着直腰的姿势,目光却紧盯着合布勒的反应。信纸边缘的朱砂签还带着谭威的墨迹。 那句私下嘱咐的试探其虚实,仿佛在耳边环绕。 “阁下莫非忘了,淳水河边的约定?”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 “大明与贵部指定草场,互市通商。。。” 。。。 “约定?” 合布勒猛地将信纸甩在地上,纸卷在炭火旁卷曲。 “淳水之战后,谭威坐视朵儿赤部蚕食我的草场,这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守约?” 他腰间的狼头弯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江宏业脸色发白。 帐内气氛瞬间凝固,众将领的手都按在了兵器上。江宏业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质护身符,那是琪琪格贴身之物,边缘还刻着呼查哈部族的图腾。 “阁下可知,琪琪格现在何处?” 他故意停顿,看着合布勒骤然瞪大的眼睛。 “在宴会上行刺谭都督,呼查哈之女琪琪格,已被捉拿。” 合布勒霍然起身,虎皮座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他三步跨到江宏业面前,酒气喷在对方脸上: “你说什么?她、她还活着?” 这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首领,此刻声音竟微微发颤。 “都督念在她是呼查哈遗孤,特命我告知阁下。” 江宏业将护身符轻轻放在案上。 “只要大汗信守承诺,琪琪格姑娘在沙城定会安然无恙。” 他余光瞥见合布勒盯着护身符的眼神,那里头有思念,有懊悔,更有一种额外的忌惮。 本身合布勒是与琪琪格暗中情合,但说女人和部落孰轻孰重,合布勒更在意的是谭威的意思。 如今合布勒正与朵儿赤部激战,若再与谭威交恶,无疑将陷入两面受敌的绝境,但他不能表现出寡情,一是族中多是琪琪格父亲的旧部,二是他希望与谭威之间有个牵扯的借口,可以平衡,当然所有的一切不能让人看出来。 “好!好个谭威!” 合布勒突然坐回座椅,抓起酒囊猛灌一口。 “待我解决了朵儿赤部,定按他说的办。”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不过眼下战事吃紧,五百匹马。。。” 江宏业暗暗松了口气,谭威的算计果然没错,琪琪格这枚棋子,没有拿住合布勒,但是作为服软的借口,十分的顺手。 两人扯皮了一阵,算是探视出合布勒的现状。 当晚他在亲兵护卫下返回营帐,明早他就要启程回沙城复命,而合布勒此刻的承诺,怕是两方谁也没当真。 与此同时,合布勒的大帐内,将领们围坐在篝火旁争论不休。 “与朵儿赤部鏖战半月,兄弟们连马都快站不稳了!” 年轻将领巴图尔捶着桌子。 “此时与谭威翻脸,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将赫术捻着花白的胡须,往火里添了块牛粪: “不如先应付过去,波斯商人迪拉与我部交好,让他出面卖几百匹马,就说战马损耗严重。。。” 他的话被合布勒的笑声打断。 “好个缓兵之计!” 合布勒拍着赫术的肩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不过那江宏业不能放虎归山。” 他盯着营帐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办法让他留在这。。。做客,待我腾出手来。。。” 。。。 寒风卷起帐帘,几片雪花飘落在炭盆里,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江宏业躺在临时安排的帐篷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梦忆着自己的过往。 当初江宏业攥着调令踏入沙城那日,城楼上圭圣军的五色大旗正猎猎作响。他望着校场中列阵操练的士兵,青铜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心底却暗自不屑。 静海突袭、巨鹿守城、沙城固防,这些所谓的战报在他看来不过是夸大其词。在这位饱读兵书的进士眼中,大明军队什么样,他岂不知。 这几年蒙古诸部协助满清在大同、燕山大破明军的战绩,稍作推敲便瞒不住这个所谓的清醒者,对朝廷失望而躺平的江宏业对此无感。 然而作为后勤亲历者,当晨曦染红淳水河畔时,江宏业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圭圣军的阵型如精密的齿轮,盾牌手组成的铜墙铁壁挡住了蒙古骑兵的第一波冲锋,弩箭破空声与战马嘶鸣交织成惨烈的乐章。 更令他震惊的是,每当有士兵倒下,背着药箱的军医便冒着箭雨冲上前,军规要求伤员必须在三炷香内得到救治。 作为战后征调的后勤州员,大战后清点证明,圭圣军竟以少胜多。江宏业当时踩着泥泞的战场,看着军医们有条不紊地为伤兵清创缝合。 一个濒死的士兵被抬上担架时,抓住他的衣袖: “大人,我还能再战。。。” 那眼中燃烧的斗志,与他在其他军队中见过的绝望截然不同。之后这位创造了当年六连贬的大明进士,怀着寻找真相的目的,以滞留官待补的身份留在了沙城,直到谭威让他玩把大的。 出使兰州的征途,更让江宏业见识到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亲卫队长陈九每日都会展开一卷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山脉走向、水源位置,甚至连某个村落的牲畜数量都有记录。 “都督说,打仗不仅靠刀枪,更要靠脑子。” 陈九用匕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 “这是三日前发现的蒙古暗哨,比我们预估的位置偏了三里。” 某个暴雪的夜晚,队伍被困在山谷中,江宏业焦虑地望着天地一片茫白,却见亲卫们不慌不忙地取出油纸包裹的地图。 “大人请看。” 一名年轻士兵展开地图,雪在纸上晕开却不影响字迹。 “此处有座废弃的石桥,可绕行十里。” 他们踩着没腿的雪路,竟真的找到了那条隐秘通道,那一刻江宏业忽然明白,谭威的军队为何能在复杂环境中如鱼得水。 夜色将蒙古军营的牛皮帐篷染成漆黑时,回忆往事的江宏业终于沉沉睡去,奔波多日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 过了好久好久,隐约听得帐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大人!出事了!” 亲卫陈七撞开帐门,腰间佩刀还在滴血。 “蒙古人砍了咱们的马!” 江宏业猛地坐起,太阳穴突突直跳,掀开帐帘的刹那,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营地西北角,两名亲卫正挥舞长刀砍断缰绳,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四散奔逃。 “保护大人!” 陈七扯住他的胳膊,往侧门方向疾奔,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数十名蒙古骑兵举着弯刀追来,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合布勒正用匕首割着烤羊腿,油脂滴落在篝火中发出噼啪声响。 “大汗!有人和明军打起来了!” 传令兵撞开帐门,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神色,合布勒的匕首当啷掉在铜盘里,溅起的肉汁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他抄起披风冲出门外,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 当合布勒赶到现场时,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二十二名圭圣军军士背靠背结成圆阵,染血的长枪如荆棘般向外刺出。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蒙古人的皮袍与明军的铁甲混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住手!都给我住手!” 合布勒挥舞马鞭冲入战团,却见一名明军士兵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他的腹部插着半截断矛,肠子正顺着指缝流出来。 混战终于平息时,圆阵中仅剩下五名浑身浴血的圭圣军。其中一人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却仍死死攥着染血的军旗。 “说!怎么回事?” 合布勒揪住一名蒙古百夫长的衣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百夫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带着哭腔: “是巴图!他认出了明军里的一个人。。。”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蒙古警戒队中的巴图,曾亲眼看着兄长在淳水之战中被圭圣军的弩箭射穿咽喉。 当他今日看到值勤的明军军士时,认出了那个弩手,那些压抑许久的仇恨瞬间决堤。 一句带着脏字的蒙语辱骂,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双方几乎同时拔刀相向。巴图的弯刀划破明军的喉咙时,周围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合布勒盯着满地狼藉,只觉天旋地转,兰州蒙古本就在与朵儿赤部的战事中疲于奔命,此刻又与谭威的军队发生冲突。 他想起江宏业带来的信件,想起琪琪格还在沙城,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后颈。 “把巴图给我抓来!” 他的怒吼在营地回荡,却无人应答,那个闯下大祸的士兵,早已在混战中被乱刀砍死。 夜风卷起地上的血迹,合布勒望着远处熄灭的火把,他想起谭威信中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如今自己这是在玩火。 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首领,此刻像个犯错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无助。 第184章 突破西域三 此时营地里,八名浑身浴血的圭圣军军士背靠背结成圆阵,破损的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的长枪如刺猬的尖刺般向外支棱,脚下是横七竖八倒着的蒙古士兵尸体。 “抓活的!” 合布勒骑在战马上,马鞭指向阵中,青筋暴起的手显示出他强压的怒火。蒙古骑兵们围拢过来,盾牌与长枪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名年轻的圭圣军突然暴起,断刃划破了最近的蒙古士兵咽喉,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 但寡不敌众,很快被数把长枪抵住胸口,当绳索捆住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时,为首的军士仍在怒吼: “谭都督定会为我们报仇!” 这句话让合布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勒转马头,向军帐疾驰而去。 牛皮帐内,牛油烛火摇曳不定,合布勒将镶金匕首狠狠插进案几,震得酒盏里的马奶酒泼洒出来: “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老将赫术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扫过地图上标记的圭圣军驻地: “派使节带两百匹战马赔罪。谭威此人重利,只要示好,或能避免冲突。”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我军正与朵儿赤部对峙,绝不能再与圭圣军为敌,否则兰州将陷入两面夹击!” 。。。 “示弱只会让汉人看不起我们!” 年轻将领弗厮猛地起身,腰间弯刀撞在桌案上发出脆响。 “给我三千骑兵,我定能守住陇西和青塘!让谭威知道,我们蒙古人不是好惹的!”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众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合布勒盯着地图上沙城的标记,想起江宏业带来的信件,想起琪琪格还在谭威手中。 最终,他重重地拍在案几上: “就依赫术所言!立刻备马,选最得力的使节!” 与此同时,江宏业在两名亲卫的护送下亡命奔逃。他的官服被树枝划破,脸上还沾着林间的蛛网。 “快!往山坳里躲!” 陈七拽着他滚进一处灌木丛,身后传来蒙古骑兵的呼喝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三人这才敢喘出一口粗气。 “到底怎么回事?” 江宏业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另一名亲卫张武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带着哽咽: “是意外冲突。。。蒙古方面有人认出了我们的人,然后。。。他兄长死于淳水之战。。。” 只需数言江宏业就猜到了因由,他只觉眼前一黑,扶住身旁的树干才没摔倒。他想起临行前谭威的叮嘱,想起合布勒营帐中那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懊悔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必须立刻回沙城!” 他推开上前扶他的亲卫,有些着急的说: “若都督误以为是合布勒蓄意挑衅。。。” 三人不敢耽搁,当务之急是与蒙古追兵拉开距离。张武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用木炭迅速勾勒出简易路线图: “翻过大青山,沿着藏地河谷走,能避开蒙古人的哨所。” 夜色深沉,山道崎岖难行,他们扔掉破损的靴子,赤脚踩在碎石与枯枝上,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江宏业的官袍早已看不出颜色,却仍紧紧护着怀中谭威的使节幡。远处传来狼嚎,陈七抽出断刀警戒: “快些,再翻过这座山就到安全区了!” 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长。三人互相搀扶着前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消息传回沙城前,向谭威说明真相。 这场因口角引发的意外冲突,此刻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而他们是唯一能阻止局势彻底失控的希望。 寒风拍在江宏业脸上,他强撑着酸痛的双腿,在布满碎石的山道上艰难跋涉。这已是徒步赶路的第二天,粗布绑腿早已磨得破烂,脚底传来的刺痛让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 两名亲卫陈七和张武虽年轻力壮,此刻也累得气喘吁吁,腰间的水囊早已见底,腹中的饥饿感一阵阵地翻涌。 “大人,前面有炊烟!” 陈七突然指着远处喊道。江宏业眯起眼睛,在暮色中隐约看到几处屋舍的轮廓。当他们走近时,一位头戴皮帽的老牧人正往火堆里添着牛粪,铜壶里飘出的奶茶香气让三人喉咙发紧。 “远方的客人,来喝碗热奶茶。” 老牧人用方言味极浓的汉话招呼道,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不等他们回应,便麻利地倒了三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还端出一盘烤得金黄的奶疙瘩。 江宏业摸出几块碎银想付账,却被老牧人摆摆手拒绝了: “在草原上,帮助旅人是本分。” 捧着温暖的陶碗,江宏业望着老牧人忙碌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此前他总认为边疆的番民野蛮难驯,此刻这份毫无保留的善意,却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心中的偏见。 第五天正午,烈日当空,江宏业的双脚早已肿得像馒头,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陈七和张武轮流搀扶着他,三人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正走着,前方草丛突然一阵骚动,一只体型壮硕的獒犬猛地窜了出来,冲着他们狂吠不止。 “什么人?” 随着一声喝问,十几个人影从四周的灌木中闪出。这些人衣着杂乱,有的穿着蒙古皮袍,有的戴着汉人的头巾,手中握着弯刀、棍棒和弓箭,呈扇形将他们围在中央。 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腰间挂着一把按照剑打磨的唐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不是偷鸡的贼?” 人群中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汉人汉子喊道,手中的棍棒在地上重重一敲。江宏业强撑着上前一步,向佩刀的汉子抱拳行礼: “这位壮士,我等乃土甘都司的差官,因马匹遗失,正赶路回沙城,绝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佩刀汉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江宏业破损的官服和他手中早已看不出的使节幡,神色稍缓: “我是沈家埠的沈继祖,正在追捕一伙偷鸡摸狗的流寇。你们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江宏业连忙摇头: “我等刚到此地,并未遇见。”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不知可否到贵处稍作歇息?” 沈继祖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收起了敌意: “既然是汉人,就随我到庄上歇脚。” 他转身对众人吩咐:“都散了,继续巡逻。” 江宏业暗暗松了口气,判断此人并无恶意。陈七和张武也悄悄放下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三人跟着沈继祖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远处渐渐浮现出村落的轮廓。 第185章 突破西域四 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上,袅袅炊烟升起,这本该温馨的画面,却让江宏业心中隐隐不安,在这远离沙城的边陲之地,怎会出现汉族村落? 暮色为沈家埠镀上一层暖黄时,江宏业终于看清这座隐匿在群山间的村落。土夯的寨墙爬满野蔷薇,寨门上斑驳的大明万历字样虽已模糊。 三千多户人家错落分布,炊烟袅袅升起,汉式的飞檐斗拱、番人的毡房帐篷与蒙古包相互映衬,构成一幅奇特而和谐的图景。 “我们沈家埠,是兰州南境最大的汉人聚居地。” 沈继祖边走边介绍,腰间的军刀随着步伐轻响。 “祖上本是哈密卫的将领,当年叶儿羌与蒙古部连年侵掠,乡人们才被迫迁徙至此,垦荒建村。” 他指向远处的梯田,冬麦在风中零散。 “百年来,靠着在番、蒙势力间周旋,才保住了这一方平安。” 江宏业望着田间耕作的百姓,有头戴瓜皮帽的汉人老农,也有身着藏袍的番人女子,还有扎着蒙古辫的孩童嬉笑追逐。 这般景象,与他想象中野蛮落后的边疆大相径庭。腹中的饥饿感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自逃离蒙古军营后,他们已两日未曾好好进食。 踏入沈家大院时,提前备着的烤全羊的香气扑面而来,雕花的檀木桌上摆满了手抓肉、青稞酒和白面馍馍,江宏业和两名军士再也顾不得斯文,抓起羊腿便大快朵颐。 陈七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 “这可比在军营啃冷硬的干粮强多了!” 正吃得酣畅,屏风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锦缎长袍虽已洗得发白,却仍保持着严谨的大明服饰形制。 “贵客可是来自明地?” 老庄主之前收到沈继祖派人提前打的招呼,知道前来的客人有官身,一眼便扫过江宏业破损却仍带着官威的衣袍。 江宏业连忙起身行礼: “在下江宏业,乃土甘都督麾下书记官。” 话音未落,老庄主突然双膝跪地,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终于等到故国来人了!” 他的声音哽咽。 “沈家祖上本是大明卫所裨将,自大明式微后,率着乡邻在这藩地夹缝中求生,至今已逾百年啊!” 沈继祖连忙上前搀扶,却也红了眼眶: “父亲每日都要对着祖宗牌位念叨,盼着大明的军队能再来收复失地。” 老庄主颤巍巍地拉住江宏业的手,布满老茧的掌心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想当年,我祖父身披明甲,骑着高头大马巡视边疆,何等威风!可如今。。。” 江宏业望着墙上悬挂的陈旧战甲,想象着百年前沈家先祖驰骋沙场的英姿。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墙上精忠报国的匾额映得血红。 曾经强盛的大明王朝,如今只剩这些流落边疆的遗民,在异族的夹缝中艰难维系着对故国的思念。 经过江宏业一番解说,老人大致了解了如今土甘都司及陇西、青塘一带的暂时情况,听的老人家激动万分。 “谭都督如今在沙城治军如何?” 老庄主突然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可有收复边疆的打算?” 江宏业心头一震,想起谭威帐中悬挂的西北舆图,想起圭圣军严明的军纪和强大的战力,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都督厉兵秣马,志在恢复故土。” 老庄主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好!好!” 他端起酒杯。 “这杯酒,敬大明!敬谭都督!” 众人纷纷举杯,一时宾主尽欢。 夜色渐深,江宏业躺在沈家安排的客房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久久无法入眠。 他看到了边地汉人对故国的拳拳赤子之心,自百年前大明式微开始,渐渐失去了对西域的把控,哈密卫如同虚设,东察合台在叶儿羌和漠西蒙古入侵下崩盘,大明西疆混乱,杂居的汉人生活艰难。 。。。 沈家埠的晨雾还未散尽,江宏业已在院门前抱拳作别。老庄主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浑浊的眼中满是不舍: “江大人此去,务必向谭都督转达我沈家埠三千子民的心意。” 一旁的仆人牵来三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马鞍上捆着装满干粮和水囊的皮袋。 “老庄主放心,此番所见所闻,在下定会如实禀报。” 江宏业翻身上马,马蹄踏碎满地霜花,其实他不知,沈家埠如此兴战,是因为近年来被番人逼的没法子了,已经朝不保夕了。 三日后,当江宏业风尘仆仆地踏入沙城府衙时,谭威正在批阅军报。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笔锋的移动微微晃动。 “都督,卑职回来了。” 江宏业躬身行礼,声音因连日奔波而沙哑。 谭威放下狼毫,扫过他破损的衣袍和疲惫的面容: “不必行礼,合布勒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江宏业详细汇报了蒙古军营冲突的始末,又特别提到回程时沈家埠的所见所感: “兰州、陇南、青塘一带的汉人庄园,虽身处藩地,却依旧心系故国。沈家老庄主说,只要大明振臂一呼,他们愿为前驱。。。” 谭威的手指敲击着桌案,待江宏业说完,他起身走到悬挂的西北舆图前,手指划过河西走廊蜿蜒的线条: “你做得很好。这些边地汉人,如今已经无法安稳了,番人和蒙古部今年以来多次乱战于此。” 当夜,谭府梅园的灯笼次第亮起,这座被梅林环绕的院落看似雅致,实则暗藏玄机。 青石地砖下藏着精密的暗格,墙壁上悬挂着巨幅军事地图,中央的沙盘上,用各色旗帜标注着势力分布。 徐悠、杜风正等将领踏着满地落梅而来,靴底与青石板碰撞出沉稳的声响。 “诸位可知河西走廊为何重要?” 谭威站在沙盘前,烛光映得他有些陌生。他拿起一根竹签,指着陇西方向: “此地紧邻凌州,如今虽在蒙古军控制下,却是我们的咽喉要地。再往西,兰州、青塘一带被蒙古各部反复争夺,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漏洞百出。” 杜风正盯着沙盘上代表蒙古势力的蓝色旗帜,皱眉道: “但合布勒与朵儿赤两部战力不弱,贸然行动恐遭夹击。” 。。。 “所以我们要借力打力。” 谭威的竹签重重敲在沈家埠的位置。 “江宏业带回的消息证实,边地汉人对大明仍存期盼。若能将这些力量整合起来,既能解除蒙古对凌州的威胁,又可打通西域商路。” 他扫过众人,有些阴骛道:“更重要的是,合布勒如今深陷与朵儿赤的战事,此次杀我使节,我不可能放过他。” 徐悠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 “都督的意思是,以边地汉人为内应?” 。。。 “或许。” 谭威将竹签插回沙盘。 “他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可为我们提供粮草、情报。但记住,他们是助力,而非主力。真正的胜负,还需靠我们,这次合布勒可没话说了。” 沙城诸将领,自谭威以下都不是好说话的主,此次江宏业事件,给的不仅是个切入口,更让谭威等人知晓了藩地汉人的态度。 第186章 突破西域五 三更梆子声惊飞了城楼上的夜枭,陇西小城裹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新任守将托勒望着案头残烛,雪白的胡须在风中轻颤。 火盆里的炭块将熄未熄,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这位曾在呼查哈帐下叱咤风云的猛将,如今竟带着两千老弱残兵,守着这座摇摇欲坠的边城。 “将军,合布勒大人带走了七成精锐。”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剩下的兵丁里,汉人的刀都拿不稳,蒙古的小子们连马都上不去。。。” 托勒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的絮叨。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鼾声,不知哪个营房的士兵又偷溜回屋睡觉了。 他攥紧腰间的旧佩刀,那是呼查哈亲赐的战利品,如今却再难斩开这困局。 。。。 与此同时,这座紧邻土甘都司边境的城墙下,任老二和高成蹲在枯草丛中,盯着城楼上明灭的火把。 谭式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鞘上的云纹暗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按计划行事。” 任老二压低声音,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这不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重要的行动了,但此时手心的汗却把刀柄浸得发滑。 潜入城中的八十名圭圣军早已分成两队。一队贴着墙根摸向城门,软底布鞋踏在青石板上没有半分声响。 另一队则如鬼魅般散开,朝着鼾声四起的营房摸去。西城门下,三个蒙古老卒正围坐在门洞下,羊皮酒囊传来浓烈的马奶酒气息。 “老东头,听说合布勒大人吃了败仗?” 其中一人打着酒嗝瞎打听,话音未落,任老二已经贴着城墙绕到他们身后。钢刀出鞘的瞬间,月光在刃口凝成一道银线,干净利落地抹过最近那人的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冰凉的城墙砖上,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后的黑影捂住口鼻,刀刃精准地刺入心脏。 与此同时,营房方向突然传来惨叫。惊醒的蒙古军士慌乱地去摸枕边的兵器,却发现双手还因醉酒而不听使唤。 有人刚扯开嗓门喊出半句敌袭,就被一柄钢刀贯穿后心。 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惊醒的士兵们撞翻桌椅,在黑暗中互相推搡,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重物倒地声混作一团。 托勒从梦中惊醒时,营房方向的火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他抓起盔甲冲向门外,却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跑来: “将军!城门。。。城门遇袭!”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撞门声,那是圭圣军特制的攻城锤,正一下下地撞击着西门。 托勒望着乱作一团的守军,白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他突然想起合布勒临死时的冷笑: “老伙计,帮我盯着点合布勒那小崽子。” 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裱糊匠,一直帮着合布勒擦屁股。城墙上杂兵混作一团,城下圭圣军五色大旗如乌云般压来,谭式钢刀的寒光在夜色中连成一片。似乎一切都那样的无助,黎明的曙光尚未照亮陇西的城镇,圭圣军已经撕开了西疆的第一道裂口。 这座被合布勒担心的边城,终究成了撬动整个西北局势的支点。而托勒握着染血的佩刀,望着城头飘扬的旗帜,终于懂了什么叫时来天地皆同力。 实际上合布勒在赌谭威不会异动,也拧巴的担心谭威变卦,之所以在这陇西的城里留下驻军,也是担心万一。 如今汉人似乎缓过气来了,这片土地估计又得种麦子了,他们预计不久后又会被赶回草原,托勒有些认命了。 时间调回一刻钟,在任老二拿下城头之前,高成戴着偷来的蒙古皮帽,站在营房前用力拍门:、 “查岗!都给老子起来!” 一口陇西官话还是没有引起警觉的,屋内传来咒骂声和拖沓的脚步声,门刚拉开一道缝,三名侦骑便猛地撞开房门,谭式钢刀带着寒光劈头而下。 睡梦中的蒙古军士甚至来不及睁眼,便被割断喉咙,鲜血染红了粗糙的羊毛毯。 “杀。。。杀!” 新兵刘大头举着滴血的刀,声音颤抖得厉害。 “闭嘴!” 老兵王三踹了他一脚。 “杀人只需一刀!啰嗦什么!” 他弯腰抹去刀刃上的血迹,眼神冰冷如铁。这些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圭圣军,早已将杀戮化作本能。 解决了城门各处后,随着城门轰然洞开,五千圭圣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其中一路由扈英“扈夜叉”率领,直奔陇西衙门。 到了地方他也不废话,随着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瞬间笼罩衙门大院。数十名衙役惊恐地望着天空,他们手中的棍棒在寒光闪闪的箭矢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降者不杀!” 喊话声中,衙役们纷纷扔下武器,抱头跪地。 另一路进攻北兵营的战斗最为激烈,偏将哈木尔刚从睡梦中惊醒,便被一枚弩箭射中咽喉。 失去指挥的蒙古杂军顿时乱作一团,火铳手的轰鸣声和陌刀手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三百余名杂军眼看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其余顽抗者非死即俘,北兵营的上空飘起了浓浓的血腥味。 城南的蒙古族聚居区却是另一番景象,听到动静的蒙古男子们自发拿起弯刀和弓箭,怒吼着冲向街头。 但缺乏组织的他们在圭圣军的弩箭阻击下损失惨重,两次冲锋便折损了数十人。幸存者们惊恐地退回聚居区,紧闭大门,再也不敢踏出半步。 这场突袭战充分利用了蒙古防务松散、兵力混杂老弱的弱点。圭圣军将平日里反复演练的“闪电战”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从突袭到控制全城,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蒙古军因合布勒抽调精兵,留守部队训练不足,面对如狼似虎的圭圣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晨光初现时,陇西城已完全落入圭圣军手中。街道上散落着尸体和兵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经过一番清洗,城中各族百姓目睹了圭圣军的强大战力,纷纷选择逆来顺受。 曾经喧闹的边城陷入死寂,唯有城头飘扬的五色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这片土地已易主。 陇西城内只剩南兵营方向传来零星的厮杀声。托勒站在小山坡的制高点,白发在晨风中凌乱如麻。 脚下是堆积的尸体,混着凝固的血痂在冻土上结成暗红硬块,远处飘扬的五色大旗正随着寒风逼近。 第187章 突破西域六 八百余人的残部,此刻已折损了百余,盾牌上密密麻麻的箭孔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将军!圭圣军主力往这边来了!” 副将浑身浴血,手中断刀还在往下滴血。托勒望着漫山遍野涌来的明军,突然发出一阵苍凉的笑。 他摘下头盔,露出布满刀疤的额头,苍老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看到那些火铳了吗?还有陌刀阵。。。 他们是冲着我们的骨头来的。” 山坡上的蒙古兵们握紧弯刀,却难掩眼底的恐惧。托勒突然举起佩刀,刀刃反射着冰冷的晨光: “我知道败局已定!但我们是呼查哈部的战士,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愿意投降的,现在就滚!想和我一起死战的,随我死战!” “蒙古男儿决不投降!” 呐喊声震落了树枝上的霜雪,托勒喉结滚动,低声吟唱起《成吉思汗赞》。 苍凉的歌声如泣如诉,七百余人的合唱逐渐汇聚,仿佛将草原上的风、戈壁里的沙都揉进了旋律。 有年轻的士兵偷偷抹泪,想起了故乡的牛羊与母亲的长调,老兵们则握紧弯刀,狠厉地望向山下严阵以待的圭圣军。 当挽歌的余韵消散在风中,托勒突然扯开喉咙,唱起激昂的《特斯河之赞》。 “冲啊!” 他高举弯刀率先冲下山坡,身后七百骑兵如黑色的洪流,马蹄踏碎冻土,扬起漫天尘土,却在圭圣军火铳队整齐的排枪声中纷纷坠地。 。。。 “放!” 圭圣军火铳手扣动扳机,三排连发。硝烟弥漫间,前排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托勒感觉肩头一震,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中枪了。 但他咬着牙继续冲锋,看着身边的人不断倒下,有的被火铳轰碎头颅,有的被箭矢射成刺猬。 当他们冲到陌刀队前时,仅剩三百余人。寒光闪闪的陌刀如城墙般举起,托勒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战场。 “杀!” 他嘶吼着挥刀劈砍,却见寒光一闪,自己的弯刀竟被钢制陌刀斩断。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划过脖颈,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最后的视线里,是更多的陌刀劈向自己,血光飞溅中,七百蒙古儿郎全部倒下,无一人后退半步。 这场战斗的硝烟散尽后,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双方的尸体。圭圣军的火铳队、弩手、陌刀手协同作战,将蒙古骑兵的冲锋彻底绞杀。 托勒和他的部下用生命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战歌,却也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多军种配合的作战模式,首次在这片土地上展现出惊人的威力,彻底改写了当代战争的规则。 晨雾散尽,陌刀手李铁山单膝跪地,手中染血的木盘托着托勒的首级。灰白的须发间凝结着暗红血痂,这位呼查哈旧将至死仍保持着怒目圆睁的神情。 徐悠用剑柄挑起束发的皮绳,目光扫过城头新换的五色大旗,沉声道: “传令下去,厚葬敌军将领。” 他理解托勒为何死战,因为他看不到希望了,与其早晚死在某一场窝囊的战役中,还不如在此次够格的战役中死去,这对一位老将来说是幸运的。 他的战死,对合布勒也算有个交代了,虽然当初呼查哈自裁后把部落交给合布勒,他们这些老将诸多不服,但如今。。。不重要了。 陇西城的街巷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张小甲率领的轻骑兵已疾驰出城,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朝阳下划出暗红轨迹,他们的任务是阻击兰州各地赶来的援军。 徐悠站在县衙台阶上,看着安民告示被浆糊贴上火红的砖墙,墨迹未干的秋毫无犯四字在风中微微颤动。 “王掌柜,贵铺明日便可照常营业。” 徐悠拍了拍汉族商户的肩膀,又转向畏缩在角落的蒙古商贩。 “只要奉公守法,圭圣军绝不扰你生计。” 各族大户们望着台阶下森然列队的军士,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纷纷应是。当第一声开市的铜锣响起时,陇西城已在高压下恢复了表面的秩序。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传回沙城时,梅园军校的演武场上正杀声震天。 “报,陇西大捷!” 传令兵的高呼穿透晨雾,木枪对练的声响戛然而止,谭威舒心大笑,他望着欢呼着抛起头盔的军校生,也不玩虚的: “今晚加餐!酒肉管够!” 消息如燎原之火席卷全城,茶馆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地讲述托勒军的覆灭。 绸缎庄的老板娘连夜绣出复土功臣的锦旗,就连街头玩闹的孩童,也开始用树枝模仿火铳队的排枪动作。 这是大明自西域失控以来收复的第一块疆土,每个沙城百姓的胸膛里都沸腾着久违的热血,毕竟“收复”这个词太动人心了。 三日后合布勒的使节踏着飞扬的尘土闯入都督府,这位身着貂皮大氅的蒙古贵族快步入内,有些失控的怒吼: “敢问谭都督!我们已按约定送来两百匹战马,你却偷袭陇西,这就是汉人的信义吗?” 谭威倚着雕花扶手,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那把穿越带来的匕首,对方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厅堂回响,却惊不起他眼底半分波澜。 “使节可还记得,贵军军营那场刺杀?” 谭威突然抬眼,目光中尽是杀意。 “江宏业身为使节险些命丧,难道合布勒认为,几句解释便能抵消大明军士的性命?” 那蒙古使节本能的微微后退,脸色瞬间涨红: “那只是误会!巡逻兵与贵军发生口角,实非我主授意。。。” 。。。 “口角?” 谭威冷笑一声,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青铜香炉叮当作响。 “陇西、西域,皆是汉家故土!自永乐爷起便立有碑界,如今民心所向,我军收复失地,何错之有?” 他大步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划过河西走廊。 “倒是贵军,三番五次越境滋事,当真以为我的刀不利了?” 对方额角渗出冷汗,他突然想起传闻中谭威在淳水之战的狠辣手段。 “那场冲突后,我主本欲遣使致歉,奈何途中遭遇土匪,又听闻都督不在沙城。。。”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在谭威冰冷的注视下几近蚊蝇。 “够了。” 谭威甩袖打断。 “托勒与他的七百勇士,已用生命为贵军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望向窗外猎猎作响的军旗,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告诉合布勒,若不想再有人头落地,就管好他的军队。” 蒙古使节僵立片刻,一声叹息道: “谭都督,你会为今日决定后悔的!” 随后他转身而去,谭威制止了左右的欲动,他明白拳头硬,才是一切真理的最好解释。 第188章 突破西域七 蒙古使节攥着缰绳的手不住发抖,貂皮大氅沾满沙碎,原本油亮的发辫也在狂奔中散落。 从沙城到张家堡的百里官道上,他用蒙语、汉语、甚至半生不熟的藏语轮番咒骂谭威,唾沫星子混着沙尘飞溅在胸前的银质护身符上。 但咒骂声再响亮,也掩不住他心底的恐惧,陇西失陷的消息,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张家堡的烽火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当看到那支打着合布勒旗号的百骑马队时,蒙古使节几乎喜极而泣。 “快停下!” 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扬起,将押运官阿古达木溅了满脸泥水。 “陇西完了!谭威的圭圣军随时可能进攻兰州以西!” 阿古达木盯着使节狼狈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作为合布勒亲点的送马官,他清楚两百匹战马对兰州军意味着什么: “大汗有令,必须将马送到沙城。。。” 。。。 “蠢货!” 蒙古使节一把揪住对方衣领,金戒指硌得阿古达木脖颈生疼。 “等你到沙城,圭圣军的刀都架到合布勒脖子上了!” 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想起谭威最后那冰冷的眼神。 “相信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阿古达木望着远处绵延的祁连山,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暮色中驼铃声由远及近,一队商队正缓缓经过。 他终于咬牙下令: “休息一炷香,立刻返程!” 话音未落,东南方的地平线突然震颤起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不好!” 阿古达木脸色骤变,作为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汉子,他太熟悉这种震动,至少千人规模的骑兵,正以楔形阵急速逼近。 西南方向同时传来喊杀声,烟尘中隐约可见五色大旗猎猎飘扬。 “结阵!快结阵!” 阿古达木拔出弯刀,却发现手下士兵连马鞍都没扣紧。百匹战马在原地不安地刨着蹄子,驮着的草料袋随着晃动发出沙沙声响。 蒙古使节死死攥着护身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想起谭威书房墙上那幅西北舆图,每个战略要冲都用朱砂标得醒目。 当杨威的左翼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时,蒙古军甚至来不及列成完整的防御圈。五百骑的弯刀在夕阳下泛着血光,马蹄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半边天空。 江流洋率领的右翼骑兵也从另一侧包抄,千余骑形成的铁壁将百骑马队死死困在中央。 “我们是蒙古使节!” 那蒙古使节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却被马蹄声淹没。他硬着头皮催马向前,却见圭圣军阵中突然分开一条通路,一位玄甲将领缓缓走出。 那人腰间悬挂的流星锤在暮色中寒光闪烁,正是杨威。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蒙古使节的声音比预想中颤抖。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他试图用眼神震慑对方,却在接触到杨威冰冷的目光时,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千骑圭圣军的刀尖组成的寒光屏障,在夕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阿古达木握紧弯刀的手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规矩和骨气,不过是风中飘散的沙子。 蒙古使节涨红着脸,貂皮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金戒指几乎要戳到杨威胸前的银甲。 他身后的阿古达木握紧弯刀,指节因用力而发青,百骑蒙古军不安地挪动着坐骑,马鞍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杨威轻轻转动腰间的流星锤,铁索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使节大人怕是忘了。”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远处的张家堡。 “陇西以北三十里,里程碑上刻着永乐年间的字样。” 话音未落,江流洋已策马向前,手中长枪挑起一袋草料。 “按协议?合布勒的人在军营里杀我兄弟时,怎不见谈规矩?” 阿古达木再也按捺不住,“呛啷”抽出弯刀: “马是大汗要送给谭都督的!你们。。。” 寒光乍现的瞬间,杨威的流星锤已闪电般甩出,铁链缠住对方手腕,与此同时,江流洋的长枪横扫,枪杆重重砸在阿古达木胸口。 蒙古押送官惨叫一声,仰面跌下马背,弯刀“当啷”坠地。 “住手!都住手!” 蒙古使节慌忙挡在两军之间,额头沁出冷汗,他抓住阿古达木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 “留得青山在!这些马我们不要了!” 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使节,此刻满脑子都是谭威书房里那幅铺满朱砂标记的西北舆图,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阿古达木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部下们极不情愿地解下缰绳。圭圣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围上来,不仅牵走了满载粮草的马匹,连蒙古军士的坐骑也不放过。 “我的马是三河源名驹!” 一名年轻士兵哭喊着被拖下马背。 “那是我阿爹留给我的。。。” 拽他下来的年轻圭圣军骑兵面无表情的冷冷说到: “替我谢谢你阿爹,现在这匹马是我的了!” 。。。 “这位将军,好歹给点马钱。” 阿古达木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倔强。杨威低头看着这个狼狈的蒙古汉子,突然笑出声来。 他伸手摘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滴落: “想要钱?让合布勒用他士兵的命来换!尔等蛮夷也配交易?按照汉人规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拿起刀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死!” 。。。 与此同时,陇西城头的五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徐悠站在箭楼上,看着杨开甲指挥士兵加固城防。 “传令下去。” 他握紧腰间的佩刀,目光投向西北方向。 “明日拂晓,全军向夹皮沟进发。”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金线绣的云纹,那是大明威仪的象征,此刻正随着圭圣军的铁蹄,一步步向草原深处延伸。 这场看似偶然的夺马事件,实则是谭威精心布局的一环。杨威与江流洋的强势,不仅展现了圭圣军在战场上的雷霆手段,更向合布勒传递出明确的信号。 在这片土地上,实力才是唯一的话语权,当最后一匹蒙古战马被套上圭圣军的鞍具,当徐悠的部队向着西北开拔之时。 大明在西北边陲的势力版图,正以陇西为支点,悄然开始了新一轮的扩张,而谭威避开了京城里崇祯与众臣的改革扯皮,也躲开了吴三桂等人的牵扯,在这华夏大地的西北之处,落下神之一手的棋子。 第189章 突破西域八 张家堡夺马后的第七日,圭圣军先锋已推进至兰州近郊,铁蹄踏碎了沿途所有抵抗。 “报!前方五里发现蒙古游骑!” 斥候的呼喊声中,江流洋的长枪已然出鞘,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支千人骑兵队如黑色洪流,所过之处,小股蒙古军要么溃散奔逃,要么横尸荒野。 徐悠站在土坡上,望着西进的先锋部队扬起的烟尘。四千主力步卒紧随其后,甲胄与兵器碰撞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 当兰州城的箭楼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他抬手止住行进的队伍。城头飘扬的狼头旗帜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守军张弓搭箭,护城河上的吊桥早已高高吊起。 “没有攻城器械,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副将望着城墙上的城炮和弓箭手,声音里带着担忧,徐悠却突然冷笑: “传令下去,清扫城外所有蒙古部落。” 随着号角声响起,圭圣军如饿狼扑食般散开,将那些来不及逃入城内的牧民营帐付之一炬。 三日后,当兰州守军望着城外焦土咬牙切齿时,徐悠已率军从容退回土甘都司境内,马蹄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天边的落日。 合布勒攥着战报的手青筋暴起,这些日子里托勒战死、陇西失守的字迹仿佛还在滴血。 更令他愤怒的是斥候传来的消息,圭圣军前锋已在兰州近郊耀武扬威。 “谭威!” 他突然将战报砸在地上,震得案头的狼头酒樽嗡嗡作响。然而还未等他集结兵力,营帐外又传来急报,朵儿赤大军突破了南线防线,正朝兰州方向杀来。 这个曾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汉子,此刻却瘫坐在虎皮椅上。两个月的苦战,让他彻底明白战争不是仅凭勇气就能取胜。 兰州的粮草日渐枯竭,伤兵在军医帐中痛苦呻吟,而朵儿赤的骑兵却像潮水般不断涌来。 “大汗,再打下去,我们撑不住了。。。” 老将赫术的劝阻声中,合布勒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退兵回兰州,保存实力。 在局势恶化之前,一封来自藏巴汗的信笺曾摆在合布勒的案头。统治西藏的藏巴汗家族遭蒙古和硕特部偷家,残部被迫北迁至陇南。 因与甘州蒙古接壤,藏巴汗曾向合布勒遣使求婚,希望结成政治联盟。当时意气风发的合布勒,随手将信笺丢进了火盆。 可如今当他站在兰州城头,望着远处圭圣军的营火如鬼火般明灭,终于派人快马加鞭追上了藏巴汗的使者。 “告诉你们汗王,婚约我应下了。” 合布勒抚摸着腰间琪琪格送的狼头玉佩,声音低沉而冰冷。 “但贵汗必须从青海出兵,侧击朵儿赤的后方。” 使者离去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合布勒望着天上的弯月,想起琪琪格明亮的眼睛。 他知道从答应婚约的这一刻起,那段青梅竹马的感情,终究要为政治利益让路。 西北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动着各方势力的旗帜。圭圣军在土甘都司厉兵秣马,朵儿赤的大军陈兵南线,藏巴汗的使者正快马加鞭传递盟约。 兰州蒙古的命运,如同风中的烛火,在多方势力的博弈中摇曳不定,等待着重新洗牌的时刻。 藏巴汗摩挲着手中的鎏金佛转经筒,烛火在他隼般的眼眸里跳动。 当合布勒的联姻密信送到时,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侧击朵儿赤的字迹在火苗中蜷曲成灰。 “来人,传我军令。” 他突然起身,锦缎长袍扫落案头的沙盘模型。 “五千精锐,三日内必须抵达朵儿赤牙帐!” 这支藏军如暗夜中的毒蛇,借着风雪掩护潜入朵儿赤腹地。当第一声号角撕破黎明时,朵儿赤的亲卫们还在睡梦中。 虽然藏兵无法歼灭强大的朵儿赤部,但是也成功迫使朵儿赤撤兵回援,随着藏巴汗的军队悄然撤兵,这场从崇祯十四年末烧到十五年初的混战终于画上句点。 陇西城头飘扬的五色大旗成了唯一的变数,其余土地上的势力版图,又回到了战前模样。 唯有风沙记得,那些倒在戈壁滩上的士兵,他们的血渗入土地,滋养着来年春天的骆驼刺。 兰州城内,三月三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合布勒的王帐装饰着华贵的氆氇,藏式经幡与蒙古狼旗交错飘扬。 藏巴汗独女卓玛头戴镶嵌绿松石的金冠,红珊瑚项链在她脖颈间摇曳生姿。 当两人交杯饮下青稞酒时,远处传来喇嘛的诵经声和萨满巫师的鼓点,这场政治联姻的热闹场面,随着信鸽的翅膀,传到了沙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此时的琪琪格,正蜷缩在沙城小院的角落,数着使女脸上新冒的痘痘。 两个月的囚禁生活,让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锐利。窗棂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她总会下意识地望向院门方向,幻想着合布勒骑着白马来接她。 “也许他在筹备救我的计划。” 她无数次这样安慰自己,将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棉被里。 三月五日清晨,木门突然被推开。 “你可以走了。” 守卫的语气冷漠如冰,琪琪格愣在原地,直到同样被释放的阿速台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才如梦初醒般起身。 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这是场梦。街道上的喧嚣声、商贩的叫卖声、马蹄的踢踏声,都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 阿速台凭借呼查哈旧部的名号,在老蒙商那里筹得了些银钱和马匹。次日清晨,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城门口。 琪琪格扒着车窗,望着渐渐远去的沙城,心中满是欢喜: “合布勒一定在兰州等着我。” 她轻抚着藏在衣襟里的狼头玉佩,那是合布勒离开前送她的定情信物。 而坐在车辕上的阿速台,却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眉头越皱越紧。他太了解合布勒了,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真的会念旧情? 马车颠簸着驶向兰州,扬起的尘土中,阿速台握紧了缰绳,几次欲向琪琪格说点什么,最后也只能沉默的赶路,仿佛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暴。 第190章 突破西域九 马车碾过戈壁滩的碎石,琪琪格掀开毡帘,任由三月的风沙拂过脸颊,忽然放声唱起草原曲。 清亮的歌声混着马蹄声,惊飞了路旁觅食的沙雀。她转头看向驾车的阿速台,却发现对方紧抿着嘴唇,似有心事说不出口。 “阿速台叔叔,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们家的白牛?” 琪琪格指着天际的云朵,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阿速台喉结滚动,勉强挤出个笑容: “像,真像。” 他的思绪却回到前日与蒙商的对话,对方压低声音说,合布勒几日前迎娶了藏巴汗的女儿卓玛为正妻,此刻这个事情却如三架牛车般压在心头。 作为跟随呼查哈多年的老将,阿速台太清楚蒙古草原的妻妾规矩。正妻掌管斡耳朵,地位尊崇,侧妃与妾室见了都要行奴婢礼。 而琪琪格与合布勒自幼青梅竹马,曾在月下互许终身,如今却要以低微身份回到他身边,这让他既愤怒又心疼。 他偷偷瞥了眼车厢里哼着小曲的少女,眉头又深深皱起,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兰州城的箭楼在暮色中渐渐清晰,琪琪格探出头,望着城头飘扬的狼头旗,脸颊泛起红晕: “阿速台叔叔,快些,快些!” 阿速台却调转马头,驶向城西的赫术将军家。。。当雕花木门缓缓打开时,琪琪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为什么来这里?我们不是该去见合布勒吗?” 赫术将军从内室走出,灰发在烛火下微微颤动。他避开琪琪格灼热的目光,将一杯马奶酒推到她面前: “孩子,先喝口酒。” 琪琪格的手指突然开始颤抖,酒杯还未触及嘴唇便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抓住赫术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这丫头很聪明。 “大汗。。。合布勒他几日前迎娶了藏巴汗的女儿卓玛。” 赫术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叹息。 “是正妻。” 一时死寂。。。 琪琪格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人狠狠抽走了所有生气。 “不可能!” 她突然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 “他说过会等我!他说过要娶我做新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草原上的追逐嬉戏,临别时合布勒塞给她的狼头玉佩,还有那句: “等我夺回兰州,就风风光光娶你。” 阿速台别过脸,不敢看少女崩溃的模样。琪琪格踉跄着扶住桌案,指甲深深抠进木纹: “你们骗我!都是骗子!” 话音未落,她突然瘫倒在地,像片被狂风折断的野草。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父亲战死的悲痛,被囚禁时的恐惧,还有此刻被背叛的绝望,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 赫术默默蹲下身,将颤抖的少女揽入怀中,阿速台背对着他们,悄悄抹了把脸,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没有人试图劝阻。 因为他们都明白,唯有这般痛哭,才能让琪琪格将心中的痛苦与委屈,一点点宣泄出来。 窗外的月光洒在兰州城的街巷,照不暖这充满哀伤的屋子,也照不亮琪琪格破碎的心。 琪琪格在地上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抬手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泪痕,声音沙哑却平静: “我要洗澡。” 赫术与阿速台对视一眼,看着她挺直脊背走向内室,单薄的身影在烛火中摇曳,恍若风中残烛。 几个时辰后晨光初起,铜镜前的少女褪去旧衣污垢,换上藏红花染就的绸裙。她精心编起发辫,将狼头玉佩重新系在颈间。 但却在涂抹胭脂时突然用力过猛,鲜丽的胭脂在脸颊晕开,平添几分凄厉。 “备车。” 她转身时眼中跳动着荧光。 “我要去见合布勒。” 阿速台担忧着什么,意图劝解:“琪琪格,现在不是时候。。。” 话音未落便这个有些陌生了的少女被打断。 “让开。” 随后少女走向后院,踩着沾满露水的马靴登上马车,裙摆扫过门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速台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想起呼查哈临终前托孤的场景,终究重重叹了口气,扬鞭催马驶向牙府。 合布勒驻处的青铜门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两名守卫拦住去路,弯刀交叉成寒光闪烁的屏障。 “我是阿速台,呼查哈旧部台吉,求见合布勒汗。” 阿速台抱拳行礼,声音在高墙间回荡。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入内通报,片刻后传来合布勒汗大妃的传话: “夫汗不在,请客人改日再来。” 琪琪格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掀开帘子冲下车。 “让我进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守卫粗壮的手臂拦住。 “放肆!这是首领驻邸!” 争执间,琪琪格扬起巴掌狠狠扇在守卫脸上,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守卫暴怒,他是新来的,又不认的琪琪格,铁拳毫不留情地砸向少女额头。琪琪格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合布勒!你出来!” 阿速台的怒吼震得门环嗡嗡作响,他扑过去护住琪琪格,却见少女从靴筒抽出匕首,带着癫狂的笑意刺向守卫咽喉。 寒光一闪,匕首被踢落在地,琪琪格再次被踹倒,嘴角渗出鲜血。就在这时,府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身着皮甲的卫兵潮水般涌来。 “住手!” 为首的领队是个中年汉子,腰间悬挂的狼牙刀正是呼查哈旧部的信物。他颤抖着扶起琪琪格,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琪琪格,你怎么。。。” 随后瞥见阿速台的瞬间,领队顿时红了眼眶。 “阿速台将军!您还活着!” 曾经受过呼查哈恩惠的旧部、老的亲卫们激动地围拢过来,有人握紧腰间弯刀怒视那个新来的守卫: “当年呼查哈汗在时,谁敢如此羞辱琪琪格!”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琪琪格倚在台阶,望着紧闭的朱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合布勒府内,卓玛握着铜镜的手微微发抖,她听见院外的骚动,听见那些旧部的称呼,牙齿狠狠的咬着娇嫩的嘴唇。 此刻的合布勒正在北军营议事,尚不知府邸前已暗流涌动。 呼查哈旧部压抑许久的不满,在琪琪格的遭遇刺激下,随时可能冲破合布勒以武力维持的平衡。 第191章 突破西域十 朱漆大门被推开时,卓玛款步而出,金丝绣着祥云纹的藏袍在风中轻摆。 她一眼便锁定了人群中央的琪琪格,那个穿着褪色绸裙,颈间挂着狼头玉佩的女子,此刻正倚在老侍卫怀中,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卓玛心头一紧,她太清楚呼查哈旧部对眼前这个少女的忠诚意味着什么。 “这位妹妹莫要动气。” 卓玛笑容温婉,伸手欲扶琪琪格。 “合布勒若知道守卫如此无礼,定会严惩,快进府喝杯热茶,消消气。” 她的声音轻柔如绵,却暗含不容拒绝的意味。 琪琪格盯着那只戴着翡翠戒指的手,突然冷笑一声,自己撑着墙站起,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 “不必劳烦,我等合布勒来。” 卓玛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那妹妹先去侧院歇息?” 她特意加重了“侧院”二字,余光瞥见琪琪格眼神骤冷。 “我就在中院小厅等。” 琪琪格挺直脊背,踩着带血的裙摆走向府内。 “若合布勒不愿见我,我便等到他愿意见为止。” 阿速台正要跟上,却被卓玛拦住: “阿速台将军,我父亲曾提起您,说您是个有主意的人。”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身后却无声围拢来几名藏装侍卫,阿速台看了眼琪琪格的背影,握紧腰间弯刀,最终咬牙停下脚步。 半个时辰后,铜铃声由远及近,合布勒身着崭新的织金长袍,身旁卓玛头戴镶嵌绿松石的金冠,二人并肩走进小厅。 琪琪格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狼头玉佩,听见脚步声却没有抬头。 “这是怎么回事?” 合布勒的声音骤然变冷,他盯着琪琪格嘴角的血痕,眼神扫过在一旁的守卫。 当得知是守卫动手时,他突然抽出腰间弯刀,寒光一闪,守卫捂着脖颈倒在了地上。 惨叫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卓玛微微皱眉,却仍保持着端庄的笑容。 “琪琪格,你听我说。” 合布勒改用只有他们听得懂的呼查哈部方言,声音放软。 “朵儿赤大兵压境,藏巴汗又以联姻相逼。。。 我若不答应,整个部落都要遭殃。” 他伸手想触碰琪琪格,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所以你就娶了别人做正妻?” 琪琪格终于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怒火。 “你还记得我们在草原上说过的话吗?你说要娶我做唯一的妻子,说要让我的斡耳朵成为草原上最尊贵的地方!我一直给你留着身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卓玛在一旁皱起眉头,显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合布勒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他的眼角生出了细纹,鬓角也添了白发: “我从未忘记。等局势稳定,我就。。。” 。。。 “够了!” 琪琪格突然站起,裙摆扫翻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洒在地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看着合布勒憔悴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满心的怒火都化作了灰。 “合布勒,我们的缘分,早在你决定联姻的那一刻就尽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转身便要离开。 “琪琪格!” 合布勒伸手去拉,却在触及她衣袖的瞬间僵住,琪琪格回头看他,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冰,那目光中燃烧的恨意,让合布勒伸出的手缓缓垂下。 朱门外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中,合布勒仍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卓玛看着合布勒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尖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绿松石戒指。 方才二人用呼查哈部方言交谈时,合布勒眼中转瞬即逝的柔情,如同锋利的匕首,直直扎进她的心口。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阴鸷,轻声道: “夫汗,该用膳了。” 话音未落,合布勒已大步走向门口,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兰州城的这场风波,随着商队的驼铃声传至沙城,谭威斜倚在虎皮椅上,听着杜风正汇报琪琪格的遭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呼查哈旧部与合布勒的嫌隙越来越深,这或许会成为日后的变数。” 杜风正皱眉道,目光扫过墙上的西北舆图。 谭威起身,走到地图前重重按下兰州的位置: “变数?这分明是天赐良机!”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 “满清的触手正不断伸向蒙藏,若想重振大明,西域这块骨头必须啃下来。” 手指划过河西走廊,最终停在兰州广袤的草原上。 “这里是西北最大的产马地,控制了兰州附近,就等于握住了战争的命脉。” 杜风正望着谭威眼中燃烧的野心,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上司的目标从来不是偏安一隅,而是在猥琐发育。 就在此时,亲兵匆匆来报: “都督!京师的人来了!” 谭威神色微动,便走向前厅,雕花门外,三个熟悉的身影正掸去身上的尘土。 为首的张定理一袭藏青色官袍,腰间的玉带温润有光,辛咏卷背着竹制的水利图卷,明制眼镜的镜片后的眼神透着学者的严谨,安盛则将沉甸甸的木箱放在地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谭威大笑着迎上去,用力握住张定理的手。 “为了调你们来沙城,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张定理微微躬身。 “能为都督效力,是张某的荣幸。如今西北局势复杂,我等正好大展身手。” 。。。 “老辛对水利之道造诣颇深。” 谭威转向辛咏卷,目光中满是期许。 “介州地处边境,农田水利关乎民生,还望老哥多费心。” 辛咏卷推了推眼镜,认真道。 “都督放心,我已绘制好西域水渠改良图,明日便启程赴任。” 安盛正要行礼,谭威已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老安,一路辛苦了!你家人都还好?” 这句话让安盛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他咧嘴笑道: “劳都督挂念,都好,只是妹妹总念叨着要见您。” 众人落座后,谭威展开一卷泛黄的政令: “如今陇西已克,正是推行新政的好时机,沙城的政务交割可还顺利?” 张定理从袖中取出文书: “方才来时已交接完毕,明日便着手整顿户籍与税赋。” 茶香在厅中氤氲,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谭威看着眼前并肩而坐的旧友,想起昔日在开州共论天下的时光。 如今他们齐聚西北,要在这荒芜的边疆,打造一处复兴堡垒,不论大明和满清最后打成什么样子,也不管李自成和吴三桂如何折腾,自己只要保住基本盘,那就没问题。 毕竟如今离着历史上明亡,不到两年了。 第192章 沙城烟云一 谭威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壶,给安盛倒了杯茶后,开始问道 : “安盛,英娘和孩子在京中可好?” 话音未落,安盛已咧开嘴角,脸上的疲惫被笑意冲淡: “都督不必担心,夫人把商号打理得有声有色,上个月还新开了分号,在京的所有掌柜都心服口服,至于小公子。。。”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骄傲: “陛下赐名慈烨,收为养子,如今隔三岔五随夫人入宫。” 一旁的辛咏卷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镜片后的睛光扫过安盛腰间新换的翡翠玉佩,那显然是经商所得。 这位饱读圣贤书的水利专家不自觉皱起眉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哼。谭 威将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放下茶杯起身踱步,在青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张大人、辛先生。” 他站在悬挂的西北舆图前,指尖划过荒漠与绿洲交错的边界。 “介州、沙城、开州、凉州四州,十年九旱,若死守重农抑商的旧制,百姓怕是连温饱都难。” 辛咏卷正要开口反驳,却见谭威突然转身,似乎不是在给谁讲道理: “商人逐利,可也连通了东西货物流转。降低关税,广建商驿,让河西走廊重现昔日繁华,百姓才能靠手艺、靠小买卖谋生。” 张定理若有所思地点头,轻抚胡须: “都督所言极是。西北地瘠民贫,唯有以商兴城,才能盘活这盘死局。” 辛咏卷却捏紧袖中的《盐铁论》,嘴唇动了动: “可圣人云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说到最后几个字,辛咏卷发现似乎有些确实不对,先前准备的关于休养生息方面的一堆腹稿,似乎都很没用。 “民生安定才是大义!” 谭威的声音有些无奈,他太清楚这帮子读书人在想什么了。 “恒产者有恒心,百姓安居乐业,边疆才能稳固。若拘泥于士农工商的旧序,难道要看着西北百姓饿死在黄沙里?” 他的语气有些讽刺,望向窗外漫天星河又道: “为官者当以苍生为念,只要手段合法,何必执着于虚名?” 辛咏卷张了张嘴,那些烂熟于心的圣贤之言在喉间打转,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烛光摇曳中,他忽然发现这位昔日的上司,似乎有着某种使命。 。。。 夜幕深沉,谭威以开州风味的鲁菜设宴接风,八仙桌上,葱烧海参、九转大肠蒸腾着香气,文官们却正襟危坐,执箸如执圭臬,连咀嚼声都压得极轻。 辛咏卷夹起一片酱牛肉,想起方才的争论,只觉这珍馐都没了滋味,他不是抱怨谭威什么,反而是对自己读的圣贤书有了些想法。 待众人散去,谭威独留安盛在书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沙盘上,将西域版图分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 “京中局势如何?” 谭威往火盆里添了块木炭,火星迸溅。 “皇后娘娘的病。。。” 安盛的神色凝重起来: “皇后凤体一直反复不康,京中勋贵私下议论,说什么母仪不彰,恐遭天谴。”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还有孙枫林,仗着昔日情分奢靡自利,若不是夫人念旧。。。” 谭威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那是崇祯上次亲赐之物。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陛下对慈烨恩宠过甚,又屡屡厚赐英娘。可皇后久病不愈,京中人心浮动。。。” 他没有说下去,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这般荣宠,于我而言,未必是福。” 第193章 沙城烟云二 窗外的更鼓声传来,惊起檐下夜枭,两个旧友相对而坐,望着跳动的烛火,都在盘算着这波谲云诡的庙堂风云,又该如何与西北的军政布局交相呼应。 谭威摩挲着手中的青铜镇纸,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不过英娘这次做得漂亮。” 提及孙枫林,他嘴角勾起一抹无语。 “当年不过是李府的仆人,如今掌了几分权便忘乎所以。” 镇纸重重砸在案上,惊得安盛肩膀微颤。 “权力这东西,就像烈酒,饮多了必伤身。安盛,你在军中和商行都担重任,更要时时警醒。” 安盛慌忙起身,单膝跪地: “都督救命之恩,安盛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恪守本分,绝不敢有半点僭越!” 。。。 “起来。” 谭威抬手示意,目光转向墙角堆积的情报竹筒。 “说说京师的事,李张之乱可平息了?” 安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卷密报,字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全仗着此前都督重创张献忠,才给新军和吴三桂留了现成的军功。” 他展开地图,指着西南版图。 “吴三桂入蜀后,每日与当地武将饮酒结义,对外声称是为陛下招揽人才。” 谭威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吴三桂结拜兄弟的分布标记,突然嗤笑出声: “好个招揽人才!短短数月便平定西南,还大方地将军功让给义兄弟,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妙。” 他想起吴三桂进京时那副谦卑模样,与如今西南遍插的吴字旗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在汉中碰了钉子。” 安盛指着秦岭山脉。 “乱军守将唐嗣业是李自成老营出身,虽被新入伙的叛军排挤至此,却早有防备。他让百姓白天耕作,夜里操练,城墙加厚三尺,粮草够支撑三年。” 谭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崇祯十五年正月初三的朝堂上,崇祯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下令新军扩编。 “洪焕即刻率火铳队、神射营增援汉中!” 天子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而谭威心中却清楚,这不过是帝王平衡之术,吴三桂在西南势力膨胀,必须有人掣肘。 “李自成也没坐视不理。” 安盛压低声音。 “闯帅王德汉率十万大军正日夜兼程驰援汉中。” 他想起情报中描述的场景,漫山遍野的青旗,厚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谭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沙城上空高悬的冷月。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 “吴三桂这个人。。。” 他的声音混着叹息。 “力挽狂澜时尽显英雄本色,可结党组团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想起密报中提到的“桃园会”,各路武将都称吴三桂一声大哥,他不由得嗤笑起来,权力的游戏在明末愈演愈烈,有的人似乎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了。 。。。 春雨淅沥,汉水暴涨,明将洪焕站在浮桥北岸,望着对岸乱军王德汉部密密麻麻的营帐,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三天前他率领的火铳队与神射营还能勉强压制乱军,可当王德汉的水师战船扯起黑帆顺流而下时,那些号称天下无敌的火器在暴雨中竟频频哑火。 “大人,浮桥守不住了!” 亲兵的呼喊被雨声吞没,洪焕盯着江面漂浮的战船残骸,想起崇祯临行前的严令,额角渗出冷汗,都怨自己打算留后路,所以未撤浮桥,给了乱军围殴的机会。 “撤!” 眼看要跑不了了,他突然嘶吼一声,转身策马狂奔。两万明军如惊弓之鸟,争相踩踏过桥,数十人被挤落湍急的江水。 消息急传回京师,崇祯皇帝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临阵脱逃,罪无可赦!” 洪焕被押解回京那日,百姓们指着囚车唾骂,却无人知晓他曾在雨夜对着北斗星叩首,祈求能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汉中城下,唐嗣业望着空荡荡的浮桥,对王德汉叹道: “将军若听我言,留此天险,明军插翅难渡。” 。。。 “我十万大军,何须借天险?” 王德汉的马鞭指向对岸,鎏金鞍饰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明日便踏平敌军!” 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刚愎自用,竟给了明军喘息之机。崇祯连夜召见赵忠坤,将尚方宝剑重重拍在案上: “夺回浮桥,朕许你便宜行事!事成,官复原职!” 五日后的黎明,薄雾笼罩江面,赵忠坤率整合的圣恩军与前圭圣军一部如鬼魅般逼近浮桥。 “放箭!” 随着梆子声响起,万箭齐发,守桥的乱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成刺猬。明军铁骑踏碎拒马的声响惊破晨雾,王德汉挥舞弯刀亲自迎战,却在混战中被战马踩入泥沼。 当太阳升起时,汉水被染成赤色,三十里河滩上,双方尸体堆积如山,赵忠坤用兵不计死伤,也就是恩圣军和圭圣军,换做其他军,早散了。 汉中城头的梆子声依旧规律地响起,仿佛在嘲笑明军的徒劳。吴三桂站在攻城塔上,看着民夫们推着冲车缓缓前行,眉头越皱越紧。 八州征调的民夫昼夜不息,可城墙却如铁铸般岿然不动。 “报!闯贼派马继昌率水师增援!” 斥候的呼喊让空气瞬间凝固,吴三桂望着远处江面扬起的白帆,一股不祥涌上心头。 当夜明军营地突然燃起大火,喊杀声震天,马继昌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明军如无头苍蝇般奔逃,放声大笑: “不过如此!” 他挥师追击,却不知已踏入死亡陷阱,当战船驶入狭窄的河道时,两岸突然万箭齐发,明军伏兵从芦苇荡中杀出,乱军步军主力在泥泞中被屠戮殆尽。 与此同时,吴三桂命谢庆率领的轻骑如鬼魅般潜入旱寨、水寨。火油罐被抛入营帐,烈焰瞬间吞噬了整个营地。 马继昌在火海中拼命突围,却被谢庆一枪刺穿咽喉。晨光中,五十艘战船插上明军旗号,被俘的五千乱军跪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这场持续数月的汉中鏖战,让吴三桂的名字响彻朝堂。他的佯败诱敌、分兵设伏、突袭营寨,每一步都算无遗策。 当捷报传至京师时,崇祯皇帝摩挲着奏折不发一言,而朝中大臣们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赞叹其用兵如神,也有人暗叹此子锋芒太盛,恐成日后大患。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场波谲云诡的镇乱之战中,吴三桂凭借机敏的战术,已然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 春雨裹着硝烟的气息漫过华阳函关,吴三桂没有因为胜利安稳几日,崇祯随即下令其越秦岭骚扰闯贼本部,先锋官陈凭攥着染血的缰绳,望着身后衣衫不整的前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对面一万五千乱军擂响得胜鼓,主将王刚站在城头大笑: “明军不过如此!” 却不知陈凭在山涧,依照砍柴的老汉用树皮在地上画出条隐秘山道,取得大捷。 当夜八千明军衔枚疾行,山道上的碎石硌得马蹄生疼,陈凭却死死盯着天际线。当函关的灯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时,他抽出腰间短刃: “随我破营!” 乱军的鼾声混着更鼓声传来,侧后方的守卫正围着火堆烤干粮,直到钢刀抵住咽喉才瞪大惊恐的双眼。 中军帐内,王刚还在梦中呓语,锋利的箭矢已穿透帐篷,将他钉死在虎皮椅上。 曹盛安被俘时仍握着半截断剑,他望着陈凭身后举着吴字旗的明军,突然惨笑出声: “吴三桂这只狐狸。。。” 这场突袭让一万五千乱军折损过半,秦岭以北的乱军防线顿时千疮百孔。但当捷报传至汉中城下,吴三桂望着依旧高耸的城墙,将战报狠狠砸在案上: “唐嗣业!我倒要看看你能守到何时!” 沙城府衙内,谭威反复摩挲着泛黄的战报,烛火将吴三桂的名字映得忽明忽暗。“不愧是 平西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喃喃自语,看着密报上密密麻麻的兵力部署。吴三桂如今掌握新军,又能调动八府十三州的兵力,拥兵近十万。 而谭威经营数年,麾下能战之兵也不过数万,悬殊的实力差距像座大山压在心头。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谭威起身推开窗,西北的夜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他转头看着挂在墙上悬挂的《四州舆图》,手指重重按在兰州、沙城、介州、凉州的交界处。 “要以雷字营之名,四州各备三千精兵。。。” 他喃喃盘算着。 “为抵御鞑子侵扰,朝廷想必不好说什么。” 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疾走,沙沙声中,一场隐秘的扩军计划悄然成型。 安排完军政要务,谭威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想到许久未见的女儿祝儿,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穿过月洞门时,一阵悠扬却带着淡淡忧伤的琴声突然传来。那曲调似带着波斯沙漠的苍凉,又混着中原丝竹的婉转,引得他驻足倾听。 循着琴声来到一处院落,朱漆大门虚掩着。谭威正要抬手敲门,门内突然传来惊呼。 开门的使女见是陌生男子,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内院!” 不等他开口,使女便转身向院内跑去,裙裾扫过门槛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莺。 第194章 沙城烟云三 夜风中飘来的异域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使女奔向内院尖锐的惊叫。 谭威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推门时的触感。他望着仓皇逃向回廊的丫鬟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将歪斜的官帽扶正无奈道: “我是都督谭威,别叫了。” 声音穿透雕花木门,在寂静的院落里激起细微回响。 几个仆人自打进入这个院子后,几乎就没见过谭威,加上如今夜黑,便就没认出,如今知道是都督,一个个的都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此时门轴发出吱呀轻响,月光顺着门缝流淌而入,勾勒出一抹波斯风格的银线裙摆。 索拉雅垂眸行礼时,发间的绿松石坠子轻轻摇晃,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原来是谭都督,贱妾不知都督临门,多有失礼。” 她抬起头,湛蓝的眼眸映着灯笼光晕,像是两汪盛满星河的湖泊。 “这曲子本是为打发漫漫长夜,不想扰了都督清梦。” 谭威的目光被她耳际若隐若现的金环吸引,那是波斯贵族特有的装饰。之前筹谋扩军的紧绷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他不自觉向前半步,开口道: “方才一曲,恍若置身大漠战场。不知姑娘可否再奏一曲?” 话音未落,索拉雅已侧身让出通路,身上的藏红花香气混着乳香扑面而来: “都督肯赏光,是索拉雅的荣幸。” 屋内的琉璃灯将墙壁映成暖橙色,八音琴上镶嵌的孔雀石在光影中流转。索拉雅跪坐在羊毛毡上,指尖轻抚过彩漆琴身: “都督想听欢快的《巴扎尔舞曲》,还是讲述英雄史诗的曲调?” 谭威解开披风随意搭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想起今日收到的汉中战报,心中烦闷难消: “姑娘最擅长什么,便弹什么。” 索拉雅的睫毛微微颤动,琴弦在她指尖下发出清越的共鸣: “那就弹《阿拉姆汗的传说》。”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异域特有的颤音。 “阿拉姆汗是波斯最英勇的战士,他带领商队穿越死亡沙漠,用弯刀劈开强盗的围困,却倒在了最后一片绿洲前。。。”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谭威感觉仿佛有战鼓在胸腔里轰鸣。激昂的旋律如狂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他仿佛看见铁甲骑兵在烈日下冲锋,弯刀折射出刺目的光。 琴声陡然一转,变得悠扬而低沉,像是英雄在月下轻抚故乡的泥土,尾音又骤然拔高,如垂死的战吼,带着最后的悲壮与决绝。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索拉雅的指尖仍停留在琴弦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肩头,将泪痕照得晶莹剔透。 谭威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戴着一枚古朴的银质护身符,形状像是展翅的雄鹰,那是波斯战士出征前,家人必赠的平安符。 “好一曲英雄挽歌!” 谭威抚掌赞叹,目光落在索拉雅泛红的眼眶上。 “姑娘指尖下的不只是音符,更是一个帝国哀歌。” 他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军营时的热血,想起在沙场上看着士兵倒下的无力感。索拉雅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了顿,将护身符悄悄掩入衣领: “能得都督赏识,这曲子便不算白弹。” 谭威望着琴身雕刻的波斯花纹,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忽然觉得这场相遇奇妙非常。 之前看密报的疲惫与焦虑,此刻都被异域旋律揉碎在月色里。 “在这西北边陲,能听到这般乐曲。” 他起身披上披风,嘴角不自觉抿了下: “怪诞中倒透着股浑然天成的自然。” 索拉雅指尖轻触湿润的眼角,抬头望向谭威时,蓝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都督方才所言帝国哀歌,倒像是从乐曲深处望见了阿拉姆汗的灵魂。” 她的声音带着波斯语特有的婉转尾音,却突然挺直脊背。 “这曲子,本就是为真正的英雄而奏。”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盈盈行礼: “深居院墙,再激昂的战曲也会成哀歌,索拉雅恳请都督准我明日出门逛逛。” 谭威系披风的动作微顿,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异域女子。月光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与坚毅的下颌线,全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怯弱。 “自然可以。” 他笑着反问。 “姑娘可愿回西域看看?那里应还有你的亲人和故土。” 索拉雅的睫毛剧烈颤动,金质耳坠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 “我的父亲已死,母亲。。。 在我被送来大明时便已离世。”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往事。 “如今的西域,对我而言不过是地图上的名字罢了。” 谭威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想起昨夜琴曲里的悲壮。 “改日定要再听姑娘抚琴,也想听你讲讲西域的故事。” 他抬手示意,靴跟叩击青砖发出清脆声响。 “早些休息。”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索拉雅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放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身符,她本以为今夜要被迫侍寝,却不想这位传闻中的铁血都督,竟意外地君子。 翌日清晨,索拉雅换上一袭淡青色襦裙,铜镜里的汉人装扮让她恍惚。长袍上繁复的刺绣被素净的衣料取代,唯有耳畔的金环还固执地彰显着异域血统。 推开院门时,沙城特有的喧闹声扑面而来,商队的驼铃声、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辘辘声,混着烤羊肉的香气在空气中流淌。 得益于谭威推行的重商令,街道两侧商铺林立,戴着头巾的西域商人与穿着儒衫的汉人摩肩接踵。 索拉雅漫步其中,感受着布料店柔软的蜀锦从指尖滑过,看着香料铺老板用波斯语与顾客讨价还价,紧绷许久的神经渐渐松弛。 “去茶馆歇着。” 她体贴地打发走随行家丁,独自拐进一条飘着馕饼香气的巷子。 四方商铺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索拉雅刚踏入店门,便被货架上的铜器吸引,那些刻着藤蔓纹的水罐、镶嵌绿松石的匕首,分明是叶儿羌特有的工艺。 “这些物件看着稀罕。” 她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指甲却在袖中掐进掌心。 “是从何处运来的?” 店小二正在擦拭陶罐,闻言抬头,下意识的用纯正的叶儿羌语回应: “贵客好眼力!小店货品皆来自叶儿羌国,连掌柜的都是从喀什来的。” 熟悉的乡音如同一记重锤,敲得索拉雅耳膜发疼。 她强作镇定地点头,目光却死死盯着货架深处的羊毛地毯,那编织手法、那图腾样式,分明是她儿时家中所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父亲擦拭弯刀时专注的侧脸、使节团出发前热闹的饯行宴。。。 她下意识摸向脖颈的护身符,却惊觉指尖微微颤抖,自从被作为礼物送给谭威,她一直谨小慎微地隐藏身份。 可此刻,在这充满乡音的店铺里,在这熟悉的异域物件环绕中,那些精心构筑的防备,正随着心跳声一点点瓦解。 索拉雅轻轻抚过陶罐上的藤蔓纹,听着店小二用叶尔羌语讲述喀什的街巷。 “现在喀什由老汗幼子阿卜杜汗掌管,塞纳那老贼两年前就病死了。” 店小二擦拭着货架,突然转头打量她。 “姑娘对喀什这么熟悉,莫不是去过,听您口音,也是叶尔羌人?” 。。。 “何止去过。” 索拉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目光落在展柜里的银质首饰上。 那些镶嵌着石榴石的耳坠,镂空雕花的戒指,每一件都带着喀什工匠特有的印记。她伸手拿起一枚戒指,在阳光下转动。 “这戒托上的巴旦木花纹,还有这包镶工艺,只有喀什老城的匠人做得出来。” 店小二瞪大眼睛,手中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带着香料气息的风卷着沙尘涌了进来。 “是谁在谈论叶儿羌?”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索拉雅转身的瞬间,手中的戒指差点滑落,那个头戴貂皮帽的番商,正笑着看向她。 掌柜的热莱提以为是个寻常主顾,正打算推销一番,却猛然间愣住,手指死死攥住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眼前女子耳际晃动的金环,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雄鹰护身符,还有那双像极了阿拉闳的湛蓝眼睛。。。 这些记忆深处的印记,在此刻重叠成一个名字。 “海蒂娜公主?”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步冲上前,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猛然停住,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梦。 索拉雅的呼吸骤然停滞,这个被遗忘多年的名字,此刻却像一记重锤,敲得她耳膜发疼。 眼前老人眼角的皱纹,还有腰间那把刻着家族徽记的匕首,终于让记忆碎片拼凑完整。 “热莱提叔叔?”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真的是你?” 店小二张大嘴巴,看看公主,又看看掌柜,手里的抹布掉了都浑然不觉。热莱提颤抖着伸出手,又在触到她衣袖时猛然收回。 “真的是您。。。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货架上的陶罐叮当作响。 。。。 “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热莱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领,将他推出店门。转身时,他的眼眶已经通红,扯动墙上的挂毯,露出一扇暗门。 “跟我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门外店小二也引导索拉雅的使女去了花簪店。 密室里弥漫着藏红花的香气,热莱提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中,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臣有罪!当年没能护好您和阿拉闳大人。。。”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 “您被侍卫带出城后就没了音讯,老臣问遍商队,整整找了七年啊!” 索拉雅的膝盖突然发软,跌坐在羊毛地毯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死前将她塞进柜子的温度,母亲临别时别在她衣襟上的护身符,还有那个风沙漫天的逃亡之夜。 “我以为。。。 以为你们都死了。。。” 她的声音被呜咽撕碎。 热莱提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布满老茧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喀拉窝什老大人临终前还念叨着您的名字,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您。” 他的泪水滴落在她手背。 “现在好了,公主殿下,终于找到了。。。” 索拉雅再也支撑不住,扑进老人怀里痛哭起来。七年来强装的镇定,在异国他乡的小心翼翼,此刻都化作汹涌的泪水。 密室之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沙城的街巷染成金色,却不及这重逢一刻的温暖。 。。。。。。 热莱提的貂皮帽檐还沾着沙粒,在谭府前厅却跪得笔直。 “恳请都督成全,老朽愿以百匹汗血宝马、十车和田美玉,赎回侄女索拉雅。”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恳求,腰间玛瑙弯刀随着颤抖的身躯轻响。一旁站立的家丁捧着的礼单展开,丝绸上罗列的珍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谭威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扫过礼单又落回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昨日那曲《阿拉姆汗的传说》还在耳畔回响,女子抚琴时飞扬的发丝与蓝眼睛,此刻却要化作记忆。 “不必。” 他突然轻笑出声,惊得热莱提猛地抬头。 “索拉雅姑娘若想回家,本督岂有强留之理?” 热莱提僵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西域,被进献给权贵的女子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轻易归还的道理? “不过。。。” 谭威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按在河西走廊。 “下次你来,带些西域的苜蓿种子、胡瓜秧苗。四州之地,正需这些良种。” 当索拉雅被唤入大厅时,阳光正好穿过雕花窗棂,在她淡青色襦裙上洒下细碎金斑。她福了福身,目光与热莱提交汇时微微颔首: “昨日听闻热莱提大叔寻亲多年,原来竟是失散的远房叔父。”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转头又望向谭威。 “不知都督可否容我再奏一曲,权当谢恩?” 热莱提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他生怕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可看着谭威饶有兴致的点头,只能默默攥紧了腰间刀柄。 八音琴被拿来时,索拉雅的指尖已按上彩弦。 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激昂的旋律再次充盈整个大厅,这次她的神情比昨夜更添几分决绝,琴音中似有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奔腾。 谭威倚着太师椅,目光在女子专注的眉眼与跳动的琴弦间游移。尾音落下时,他率先鼓掌: “好!此曲比昨夜更见热情!” 余光瞥见热莱提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心中暗自冷笑,这老狐狸,怕是以为我舍不得个女子,看来索拉雅真的有些来头,不过,还是结个善缘。 。。。 待两人离去,谭府重归寂静,谭威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失落像潮水漫上来,又被理智强行压下。 放走索拉雅,看似成全佳话,实则是笔精明的买卖,热莱提在西域商道人脉极广,用一个女子换未来的商贸往来,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更何况中亚局势波谲云诡,谁知道这颗身份莫名的棋子,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中亚历史资料,那些错综复杂的汗国关系在脑海中翻涌。索拉雅的蓝眼睛、异域琴声,此刻都化作战略棋盘上的活子。 “穿越之人的第六感,向来不会错。” 他喃喃自语,伸手取下墙上的西北舆图,用朱砂在叶儿羌国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 第195章 沙城烟云四 春风掠过沙城,将戈壁滩上的积雪一点点消融。清晨的薄雾中,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撕破寂静,圭圣军的野外拉练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当第一支扛着五色旗的步卒队伍穿过市集时,卖馕饼的老汉吓得打翻了油锅,抱着陶罐的妇人慌忙躲进家门。 毕竟以往在这片战乱频仍的土地上,军队的调动向来意味着战火将至。 但很快,百姓们发现这些军士只是在城外的荒野上行军、操练。他们不抢粮食,不占民宅,甚至会帮忙修理被风沙吹倒的篱笆。 “大爷,借您家水缸打瓢水。” 年轻的士兵总是笑着递上铜钱。 “等拉练完了,我们帮您把井再挖深些。” 渐渐地,当拉练队伍经过时,会有孩童追在后面嬉笑,妇人端着木盆送来凉茶,老人们则坐在土墙上,抽着旱烟点评士兵们的队列。 谭威与安盛并辔而行,马蹄踏碎冻土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山坳间,不时闪过拉练部队的身影,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看,那是杨威的骑兵!” 安盛突然指着前方喊道,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五百骑兵如黑色的洪流席卷而来,为首的江流洋猛然勒马,高举的长刀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 “唰” 整齐划一的举刀礼,刀鞘相撞的铿锵声,惊飞了树梢的寒鸦。 谭威挺直脊背,抬手回以标准的举手礼。 他注意到安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手指在马鞍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模拟击鼓的节奏。 “都督” 安盛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 “让我归队。我本就是行伍出身,在战场上厮杀才是我的归宿。” 谭威勒住缰绳,转身注视着这位亲信,安盛身上的绸缎长袍还带着商铺里的香料气息,腰间的翡翠玉佩折射着阳光,这与记忆中那个穿着破旧铠甲、满脸硝烟的汉子判若两人。 “孙家商铺现在供应着全军三分之一的粮草。” 他的声音有些安抚状。 “你以为摆弄算盘就比舞刀弄枪轻松?那些番人商人的狡猾,蒙古贵族的傲慢,蜀地盐枭的狠辣,哪一样不比战场上的敌人好对付?” 安盛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想起上个月与吐蕃商人谈判时,对方在茶水里下毒的阴招。 想起蒙古部落首领为了压低马价,故意在交易前夜纵火烧毁草料场的狠绝。这些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确实不比真刀真枪的厮杀轻松。 圭圣军的新军礼源自谭威记忆中的现代军队规范。 从华龙讲武堂试点时的磕磕绊绊,到如今全军整齐划一的举手礼、庄严肃穆的注目礼、气势如虹的举刀礼,每个动作都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打磨。 当士兵们踏着正步走过校场,金属碰撞声与口号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连路过的商队都忍不住驻足赞叹。 而安盛也渐渐习惯了商人的身份。他的商铺里,吐蕃的羊毛、蒙古的战马、蜀地的井盐堆积如山。 账本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换来的是圭圣军崭新的火铳、锋利的陌刀,还有士兵们脚上厚实的牛皮靴。 “都督,这次与蜀商的合作,能让火铳的火药供应增加两成。” 他将数据记的很仔细,眼中闪烁着与当年在战场上一样的光芒。 春日的阳光洒在沙城的城墙上,野外拉练的队伍仍在行进,新军礼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谭威望着这支日益壮大的军队,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军政与经济的双轨并行,现代训练与传统战术的融合,这些都是大明其他军队所不具备的优势。 在这片西北边陲的土地上,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军,正在悄然崛起。 马蹄声在黄土路上绵延不绝,谭威与安盛的坐骑并肩而行。西北的风裹挟着沙掠过两人的面庞,谭威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刀,转头看向安盛: “机密处的建设,万不可掉以轻心,质量比数量更重要。最近收集些资料,尤其是在平乱战场上崭露头角的新军将领。”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吴三桂和他的干兄弟们,你要重点留意。” 安盛闻言神色一凛,挺直腰杆应道: “卑职明白!定当仔细甄别,将可用之人纳入机密处,都督所说的人,一定查出所有。” 他心里清楚,这番叮嘱绝非无的放矢。吴三桂在汉中之战中展现出的谋略与野心,早已引起各方关注,若能提前布局,必能在未来的局势变化中占据先机。 沉默片刻后,安盛的缰绳突然微微抖动,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谭威敏锐地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挑眉问道: “安盛,你似乎有话要说?” 安盛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都督,前些日子在白头山。。。 我遇见了萨仁娜,还有。。。 还有您的孩子,谭福。” 话音未落,谭威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扬起一阵尘土,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我。。。 我和萨仁娜有儿子?” 安盛看着都督从未有过的失态,心中五味杂陈。他点点头,缓缓讲述起相遇的经过: “那孩子虎头虎脑,眼睛像极了您。萨仁娜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头。。。” 谭威的思绪早已飘远,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模样。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 “孩子身体可好?过得怎么样?” 在得到安盛肯定的答复后,他立刻说道: “你找机会劝劝萨仁娜,带孩子来中原。这里才是他该成长的地方。” 说罢他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安盛。 “把这个带给孩子,就当是父亲的见面礼。” 安盛虽然接过,但是还是明确告诉了谭威: “萨仁娜不愿离开部落,之前我争取过。” 谭威一时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又问道: “另外英娘知道此事吗?” 安盛摇摇头,谭威沉思片刻沉声道: “我会写信告知英娘。萨仁娜既然生了我的骨肉,我自会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行至一处开阔的平地,两人勒住马匹。谭威伸手拍了拍安盛的肩膀: “此去京师,万事小心。机密处的事、孩子的事,都拜托你了。” 安盛郑重抱拳: “都督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望着安盛快马加鞭远去的背影,谭威久久伫立。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他才长叹一声,调转马头。 另一边,安盛纵马狂奔,向着京师疾驰而去。此时的京城,春光明媚,街边的柳树抽出新芽,桃花灼灼绽放。 踏青的百姓们或阖家出游,或结伴,欢声笑语回荡在大街小巷。 边境战事的接连胜利,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安心的笑容。 从沙城到京师的千里商道上,孙家商铺各处商号他都查验,腰间佩刀与短铳昭示着武将身份,却又在翻阅账本时显露出书生的细致,这般文韬武略兼具的气质,让各地掌柜见了都不自觉挺直脊背。 “风州分店的账本,把三月初八那笔丝绸交易明细单列出来。” 安盛指尖叩击柜台,目光扫过掌柜躲闪的眼神。当机密处的密报与账簿上的漏洞一一对应时,他抽出腰间软鞭重重甩在地上: “虚报损耗、私吞货款,当我商行的规矩是儿戏?” 话音未落,两名侍卫已将面色惨白的掌柜拖走。而在西安分店,他却笑着拍着年轻掌柜的肩膀: “改良的驼队押运法子不错,下月起推广到整条商路。” 这般恩威并施的手段,与当年管家孙枫林的阴柔做派截然不同。 当安盛在开州分店当众焚毁贪墨者伪造的文书时,围观的伙计们看着他眼中迸发的寒光,恍惚间仿佛看到战场上冲锋的将领。 暮色染透京师城墙时,安盛终于踏入孙家小院。雕花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他却无暇欣赏满院海棠,径直走向书房。 烛火摇曳中,摊开的纸上渐渐爬满字迹,兰州马市的最新行情、西安工坊的火器改良进度、还有机密处新吸纳的暗桩名单。 墨汁在砚台里凝结成块,更鼓敲过三遍,他才揉着发酸的脖颈起身。 夜风掀起窗纱,英娘的身影却在此时闯入脑海,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身披软甲、弯弓搭箭的女子,利箭破空时发丝飞扬的模样,比春日繁花更夺目。 她挡在自己和妹妹身前的背影,至今仍在梦中浮现。安盛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抓起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疾书。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的字迹尚未干透,他又发疯似的将纸撕成碎片。 “安盛啊安盛!” 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苦笑,眼中布满血丝。 “你自幼饱读圣贤书,竟生出如此悖德之念!” 英娘是都督的夫人,是谭慈烨的母亲,平日里待他如子侄,而他却有那样的臆想,牙齿咬破嘴唇,疼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愫。 晨光初现时,安盛已穿戴整齐,玄色锦袍上的云纹刺绣随着动作起伏,腰间新换的玉带扣折射着微光。 他站在原属孟汉卿的府邸前,望着朱漆大门上崭新的铜钉,深吸一口气。 这座如今陛下赐给谭家的宅院,此刻既是他汇报商铺事务的地方,也是他试图斩断心魔的战场。 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安盛暗暗发誓,定要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连同商道上的积弊一起,彻底清算干净。 脚步踏在青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知道,整顿商铺只是明面上的任务,而对内心隐秘情感的救赎,才是真正艰难的征途。 门丁老周眯眼打量着这位风尘仆仆的来客,突然咧嘴笑道: “哎哟!这不是安大掌柜嘛!快请进!” 雕花木门缓缓敞开,海棠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凤仙提着裙摆疾步而来,鬓边银饰叮当作响: “安掌柜可算来了,我去禀报夫人!” 穿过九曲回廊,内院传来孩童的咿呀声,英娘半倚在湘妃竹榻上,淡青长裙垂落满地,那种贵种少妇的气质,她人无法模仿,怀中的慈烨正抓着她一缕发丝往嘴里塞。 使女捧着铜盆侍立一旁,盆中温水还冒着热气。 “安盛来啦?” 英娘抬头时,鬓间珍珠步摇轻轻晃动。 “可是有都督的消息?” 。。。 接过谭威的密信时,英娘指尖微微发颤,素白信笺展开的瞬间,安盛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许是读到军情告急,又或是丈夫的思念之语。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时而凝重,时而舒缓。待使女们退下,她将信笺折成方块藏入袖中,声音已恢复镇定: “西边的边患可解了?孙家商铺。。。” 安盛猛地回神,方才他竟盯着英娘鬓角的碎发失了态,耳尖顿时发烫。 “禀夫人。” 他垂眸盯着青砖缝里的苔藓。 “圭圣军已将鞑子逼出陇西,接下来都督欲打通河西走廊,沙城如今商贾云集,驼队从早排到晚。” 他从袖中掏出羊皮卷展开。 “依卑职看,瓷器、丝绸、茶叶可做主打。只是蜀商最近动作频繁,在兰州设了三处分号。。。” 英娘划过地图上的标记,突然皱眉: “账册以后按月送来,务必细致。” 她望向远处宫墙方向,眉间笼上愁云。 “夫君又来信催我去沙城团聚,可皇后。。。” 话音喃喃而止,她咬住下唇。 “昨日又吐了血,太医用尽法子也不见好。” 安盛心头一紧,宫中局势他虽远在西北,却也从密报中知晓一二。周皇后若有不测,朝堂恐将掀起腥风血雨。 “夫人莫急。” 他下意识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 “卑职这就派陈六子去白头山寻人参,无论多贵,定要带回千年老参!” 话音未落,慈烨突然放声啼哭。英娘慌忙抱起孩子轻拍后背,哄着“乖宝不哭”。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杨公公尖细的嗓音穿透雕花门: “郡主!皇后娘娘又吐血了!陛下急召您入宫安抚!” 英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怀中的慈烨被这声高喊吓得哭得更凶。她将孩子塞给闻声赶来的乳母,抓起披风便往外走,发间步摇歪歪斜斜地晃着。 “安盛,商铺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回头匆匆丢下一句,绣鞋踏过门槛时,安盛瞥见裙角沾着的奶渍,那是方才慈烨抓握留下的痕迹。 华丽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尘土。安盛望着车影消失在墙转角,耳畔还回响着英娘慌乱的嘱托。 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可他却无端感到一丝寒意。周皇后的病情,牵连着宫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英娘夹在夫君期盼与皇后安危之间,如同风中点灯。更遑论孙家商铺的万千账目、西北边疆的瞬息局势。 桩桩件件都等着她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细细权衡,谨慎周旋。 第196章 沙城烟云五 鎏金马车碾过丹陛石,望着宫墙飞檐在眼前掠过。祥宁宫方向飘来的檀香混着药味,让她心头一紧,自周皇后病倒后,这股气息便笼罩着整个皇宫。 宫门口的太监见是她的车驾,未及通报便匆匆掀起明黄帘幕。 英娘踩着金线绣鞋疾步而入,长廊两侧的宫女们垂首避让,发间银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往日热闹的祥宁宫此刻寂静得可怕,唯有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像钝刀一下下剜着人心。 “娘娘!” 英娘撩起裙摆跪坐在床榻前,握住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 周皇后费力地睁开眼,珍珠头饰下的脸庞毫无血色,嘴角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昔日执掌六宫的凤仪,如今只剩一双眼睛还透着昔日的威严。 “英娘。。。” 周皇后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 “太医说,这次有些汹涌。” 她抬手想要抚英娘的脸,却无力地垂落。英娘慌忙接住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白头山的千年老参已经在路上了!” 周皇后突然苦笑,咳得床帐都跟着颤动: “别安慰我了。。。” 她喘着粗气,眼神却突然清亮起来。 “吴三桂前些日子托人来说亲,要为他弟弟求娶我周家小妹。”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将这句话吹得支离破碎,英娘愣住了,她太清楚这桩婚事背后的分量。 如今吴三桂手握重兵,在汉中之战声名大噪,这联姻分明是帝王平衡之术的关键落子。 “陛下忙着新军的事,不愿掺和周家婚事。” 周皇后的指肚压进英娘掌心。 “以吴三桂现在的势头,陛下多半会默许。。。 可我若去了,他就算娶了小妹又如何?” 她猛地抓住英娘的手腕。 “英娘,若我真撑不过今年,你一定要劝陛下,让小妹入宫为妃。只有这样,周家才能保住荣华,慈烨。。。” 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 “慈烨也能继续延续陛下营设的恩宠。” 英娘眼眶通红,俯身轻轻为皇后擦拭嘴角: “娘娘说什么胡话!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却不自觉拔高。 “夫君在沙城立了大功!淳水之战,他带着五千人就把蒙古万军打得丢盔弃甲,呼查哈走投无路,最后。。。” 想起丈夫的赫赫战功,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骄傲。 周皇后露出欣慰的笑,虚弱地拍拍她的手: “我早说谭威有大才,等我劝陛下把他调回,也好让你们一家团聚。” 英娘却摇摇头,发丝垂落在皇后枕畔: “西北战事吃紧,夫君说只有在沙场上立了足够的功,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殿外的更鼓声突然响起,惊得栖在檐角的夜枭发出凄厉啼叫。周皇后说了这许多话,早已耗尽气力,眼皮不住往下坠。 英娘轻轻为她掖好锦被,守在床头望着那张憔悴的面容。烛火摇曳中,她忽然意识到,这病榻上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朝堂的权力平衡。 而所谓的周家小妹续为妃,不过是绑定儿子慈烨的有一把锁而已,这里面的事,太复杂,想必崇祯本人也在尽力营造一种效果而已。 春寒料峭的京师,周皇后病重的消息漫过朱红宫墙,在深宅大院间悄然流淌。 定国公徐允祯府内,那株被夫人悉心照料了三年的仙兰,竟在三月反常绽放,雪白的花瓣上凝结着晨露,恍若夜空中坠落的星辰。 徐夫人手持湘妃竹扇,望着花房里的异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夫人,席太医到了。” 丫鬟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徐夫人轻移莲步,只见太医席崃月正解下披风,脸色凝重。 “皇后娘娘的病。。。” 席太医压低声音。 “比去年冬天更凶险,宫里的太医法子用尽了,可病情依旧不见起色。” 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仙兰,幽幽叹道。 “这世道,连花儿都开始报信了。” 徐夫人的指尖轻轻划过扇面,绣着的并蒂莲仿佛在她手下活了过来。她十七岁的女儿徐清婉,此刻正在闺房研习女红。 三年前,云游术士那句,此女命格贵重,丈夫当国主。犹在耳畔回响,如今周皇后缠绵病榻,这不正是命运垂青的时刻? 第二日清晨,徐夫人精心梳妆,将珍藏多年的东珠钗插在发髻间。那圆润的珍珠映着她的脸庞,衬得她愈发雍容华贵。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陈国长公主府门前,长公主是崇祯皇帝的堂姊,在皇上面前说话极有分量,尤其皇室婚绍,若能得到她的引荐。。。 徐夫人深吸一口气,提着缀满金丝的裙摆,款步迈入府中。 “妹妹这东珠钗可真是少见的珍品。” 陈国长公主半倚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徐夫人的头饰上,徐夫人连忙福身: “哪及得上长公主府中的宝贝。只是近日听闻皇后娘娘玉体欠安,妹妹心里着急,特来向长公主请安。”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一对翡翠镯子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蒲甘进贡的翡翠,还请长公主笑纳。” 长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最近这段日子,像徐夫人这样登门的贵妇数不胜数,她们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或明或暗地试探,都想在后宫局势变动时占得先机。 “妹妹有心了。” 长公主接过锦盒。 “清婉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这句话正中徐夫人下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立刻垂下眼帘: “正是。只是这孩子心气高,普通人家瞧不上。”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 “若能得陛下青睐。。。” 与此同时,京师的贵妇圈暗流涌动。虢国府的三小姐开始苦学诗词,宁国府的嫡女每日练习礼仪,这些往日养在深闺的千金们,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她们的母亲们频繁出入陈国长公主府这个皇室媒婆家中,或带着名贵的字画,或捧着稀有的香料,试图与长公主攀上关系。 徐允祯身为三朝元老,在勋贵中德高望重。徐夫人的举动,早已超出了一个母亲为女儿谋划的范畴。 第197章 沙城烟云六 朝堂之上,崇祯皇帝锐意改革,与旧臣矛盾渐深。他重用谭威,又默许吴三桂在西南扩张势力,种种举措都透露出拉拢新势力的意图。 而联姻,无疑是最稳妥的结盟方式。谭威之妻英娘从散宗之女成为挂衔宗正的郡主,便是最好的例证。 在这些贵族眼中,后宫局势的每一丝变动,都可能成为家族兴衰的转折点。她们精心栽培女儿,如同培育那株在三月开花的仙兰,等待着命运垂青的时刻。 而此刻,在深宫中病榻上的周皇后,尚不知自己的病情,已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筹码。 陈国长公主府的后院,紫藤花架下飘来阵阵茶香。杨嗣昌夫人用绢帕轻掩嘴角,望着池边绽放的迎春花: “这花儿开得倒早,只是少了几分风骨。” 吏部尚书刘文兆夫人笑着附和,金护甲划过茶盏边缘发出细响。 茶席上的几位都来献媚的贵妇人们活络起来。徐夫人此时又借机从袖中取出鎏金小匣,打开时宝光四溢: “前日得了块西域和田玉,特意请扬州巧匠打了玉搔头与玉燕钗。” 她捧着首饰上前,眼波流转。 “宝剑送英雄,美玉赠佳人,放眼京师,唯有长公主配得上这般珍品。” 陈国长公主指尖拂过温润的玉钗,凤目微眯。这对首饰不仅用料上乘,雕工更是精巧,玉燕的翅膀上还嵌着细小的东珠,在阳光下流转着珠光。 “妹妹太破费了。” 她笑着将首饰收入袖中,院外突然传来仆役通报声,徐夫人等几人见状,立刻起身福礼: “长公主贵客临门,妾身就不叨扰了。” 转身时,裙摆扫过石桌,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当徐夫人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其他贵妇的软轿正络绎不绝地抬入府中。 这些天来,陈国长公主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每个人都揣着相似的心思,周皇后卧床不起,后宫虚位如同悬在头顶的诱饵,引得众人红了眼。 有人真心担忧皇后病情,每日焚香祈祷,可更多人却在暗中盘算,盼着风向转变的那一刻。 书房内英娘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抖,信纸上墨迹未干她反复斟酌着字句: “皇后病情危重,宫中局势莫测。。。” 窗外春雨淅沥,打在桑叶上沙沙作响,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她便将自己锁在书房,满脑子都是周皇后枯瘦的面容和那句, “若我去了,小妹你一定上心。” 这里面的意思可不单单是嘱托,更是分析了利益牵扯,她可以不懂,但一定要让丈夫知道一切,让他自己分析。 “安盛,这封信务必尽快送到沙城。” 英娘将信笺仔细封好,递给等候多时的安盛。对方接过信时,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倦黑。 “夫人放心,” 安盛拍了拍腰间的锦囊。 “孙家商铺的中转站遍布南北,我已安排八百里加急,信差换马不换人,定能让都督第一时间知晓。” 暮色渐浓,安盛亲自骑着快马出了城门。官道上,早已备好了替换的马匹和信差,当信从英娘手中送出,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 暮色中的沙城,油灯在防风罩里明明灭灭。谭威展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颤,周皇后病重的消息用特殊符号加密,这是他与安盛苦心搭建的“商铺密道”首次启用。 “八天。。。” 这封信从京城到沙城用了八天。 谭威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边角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比谁都清楚历史走向,原时空里周皇后本就体弱,如今自己改写了诸多关键事件,谁能保证不会引发蝴蝶效应? 崇祯皇帝醉心新军改革,吴三桂在汉中之战后如日中天,这些发展都与记忆中的轨迹重合,唯有周皇后的病情成了最大变数。 “若皇后不测。。。” 谭威推测后宫动荡必然波及朝前,而此刻吴三桂羽翼渐丰,若趁乱结党。。。 他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的兵书。 “来人!传安盛!” 当安盛匆匆赶到时,谭威正对着西北舆图沉思。烛光照亮他眼底的血丝,映得狼毫在宣纸上的批注格外刺目。 “去查胡传晟。” 谭威头也不回。 “吴三桂的左膀右臂,听说在山陕前线。” 安盛一愣,随即明白主公的深意,要制衡吴三桂,必先斩断他的羽翼。 前线行衙的卷宗室里,安盛塞给小吏一锭银子。霉味混着墨香的案卷翻动声中,他终于找到关键记载。 胡传晟,现任山陕总理诸军事衙门参军事,崇祯十三年随吴三桂入蜀平乱,因破寨献计有功连升三级。 “好个连升三级。” 安盛冷笑,将抄录的信息揣入怀中。窗外春雨淅沥,打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倒像是战鼓催征。 沙城校场上,谭威看着士兵们操练新军礼。阳光掠过举刀的刀刃,折射出刺目的光。 自他驻守西北一年半,虽接连挫败番人和蒙古部族,却因战事规模有限,渐渐被吴三桂在西南的赫赫战功掩盖锋芒。 更让他不安的是,朝堂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长期远离中枢,意味着随时可能被边缘化。 “大人,中枢回文了!” 亲兵的呼喊打断思绪,谭威展开五军府回执。 “准许谭威鉴请进京述职”的朱批刺得他眯起眼睛。 风沙卷着柳絮扑在脸上,他却感到一丝快意,这是个绝佳的契机,既能重续与崇祯的君臣之谊,又能近距离观察吴三桂的动向。 。。。 多日后的军帐里,谭威将印信郑重交给副手赵岩,书册上的军政事务条目密密麻麻,从粮草调配到暗桩分布,每一项都倾注着心血。 “守住四州。”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赵岩肩头。 “若有异动,即刻通过商铺密道传讯。” 杜风正整理着文书,目光扫过墙角的八音琴。自从索拉雅离开后,那琴便再未响起。 “此去京师。。。” 他低声道。 “吴三桂势力已成,朝中勋贵又蠢蠢欲动。。。” 谭威系紧披风,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所以更要去。看看陛下的心思,摸摸吴三桂的底,顺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朝堂记起,西北还有个谭威。” 。。。。。。 第198章 沙城烟云七 中午的骄阳炙烤着沙城大地,谭威勒住缰绳,望着西河岸边成片忙碌的身影。 锄头起落间扬起阵阵尘土,远处新修的水渠蜿蜒如银带,这正是辛咏卷主持的淤田工程。 可本该热火朝天的工地,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百姓们弯腰劳作的身影,透着说不出的沉重。 “老伯,借问一句。” 谭威翻身下马,走向田埂边歇息的老农。对方原本正就着瓦罐喝水,见一群佩刀的军士走来,慌忙起身要躲。 “莫怕,我就是想问问这淤田的事。” 谭威摘下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 “我是谭威。” 这话出口,田里的众人反而不再紧张。 “谭都督?!” 老农手中的瓦罐当啷落地,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扑通一声跪下,粗糙的手掌在泥土里蹭出两道印子: “恩人呐!要不是您当年收留我们,我们这些从山陕逃来的难民,早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谭威连忙扶起老人,心中却泛起疑惑。他记得这些难民前年被安置在顾县,分得荒地开垦,为何如今却在西河岸边劳作? 更让他不安的是,百姓们虽然言语间满是感激,脸上却难掩愁容。 “你们不是在顾县有地吗?” 他皱眉问道。 “怎么都到这儿来了?” 老农的嘴唇颤抖着,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说: “都督有所不知啊。顾县那地儿。。。”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我们这些外来的,哪争得过本地豪强?刚分到手的地,没两年就被他们用各种法子换走了。好地、淤田,都落进了大户手里,我们能保住这些薄田,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了。。。” 谭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想起顾县前县令杨明航,那个总把“为官当以民为本”挂在嘴边的清官,任内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杨明航呢?他不管吗?” 话一出口,周围几个正在劳作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起苦来。 “杨大人在的时候,那些豪强还收敛些。”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抹着眼泪。 “可他一调走,那些人就像恶狼似的扑上来了。说什么我们的地风水不好,要用自家的地跟我们换。可换来的地,不是石头多就是浇不上水。。。” “他们还勾结里正,说我们交不上赋税!” 一个年轻汉子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懑。 “明明是他们把好地占了,却让我们这些难民背黑锅!” 谭威想起自己当初制定安置难民的政策时,满心以为分了土地,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却没想到,在权力与利益的侵蚀下,美好的愿景竟成了泡影。 没有有效的监管,没有对豪强的约束,即便分给百姓土地,也不过是一纸空文。河岸的风卷起沙尘,扑在他的脸上。远处辛咏卷设计的水渠仍在汩汩流淌,可流经的良田却大多姓了别家。 谭威望着眼前这群面带菜色的百姓,他们明明握着锄头,却更像是被土地困住的囚徒。 他曾以为,平定战乱、分给土地,就是给了百姓活路,此刻才明白,真正的民生之道,远比想象中艰难。 “诸位放心。” 谭威的声音有些决然。 “此事我定会彻查。不论是谁,胆敢欺压百姓,我谭威绝不轻饶!” 他翻身上马,扫过这片土地,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其实明末就是这样,立功的被陷害,劳作辛苦的被巧取豪夺,不过这已经不错了。 出了谭威的辖区,其他地方可不用费劲的肥地贫地置换,直接把农户抓起来打死就行,在谭威辖区,起码还讲个章程。 谭威在交代了副手后,又带着人马往东而去,打算绕开州再北上赴京,几日后,谭威的马队行至开州旧界,飞扬的尘土中隐约传来阵阵争执声。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只见前方田垄间,数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正被家丁模样的人驱赶,几面绣着赵字的税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去问问怎么回事。” 谭威沉声道,亲卫拨马向前,片刻后带回一个满脸血痕的老汉。 “都督,是您呀都督,救命啊!” 老汉当年见过谭威施粥,当即扑通跪倒在谭威马前诉苦: “我们的地。。。 当年您分给我们的荒地,全被赵家人抢去了!” 谭威瞳孔骤缩,勒马走近: “说清楚,谁抢的?” 。。。 “是新任滑县令赵富贵!” 老汉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他说这些地有旧主,派人强占了去。辛大人带人开垦的淤田,也被他卖给了豪强!我们没了地,只能给他们当佃户,交七成的租子啊!” 周围难民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控诉。谭威脸色铁青,目光扫过远处正在丈量土地的师爷们。 这些本该用来安置难民的土地,如今竟成了权贵们的敛财工具。 “杜风正!” 他猛地转身。 “你即刻带人彻查此事,若属实,备好弹劾奏章!” 杜风正抱拳应下,目光中也是怒意。谭威从怀中掏出锭银子塞到老汉手中: “先拿去度日,此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汉捧着银子,突然放声大哭,周围百姓也跟着跪地叩谢。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当队伍离开时,自发跟随的难民竟达千人之多,浩浩荡荡地向着开州行进。 一路上谭威看到自己建设的开州刚有了些繁荣,就被后续的这些朝廷派来摘桃子的腐烂官员一个劲糟蹋,谭威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对明末这些操蛋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亲身经历后还是憋屈,谭威一路上尽量维持。 甚至派人去开州交涉,毕竟部分军田还是有纠纷的,最起码敲打一下这帮蚂蝗,让他们收敛点,随后还是北上赴京,不敢耽误。 与此同时,京师谭府内一片繁忙景象。凤仙手持掸子,指挥着家丁擦拭廊柱上的积灰,鬓边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西厢的被褥都换了新的,厨房炖着都督最爱吃的羊肉煲。。。” 她一边念叨,一边偷偷瞥向正在搬运花盆的张狂。两人虽已定下婚约,可在出阁前,她只能红着脸装作不在意,余光却始终追随着心上人的身影。 小左穿着崭新的便服,局促地坐在石凳上。他摩挲着腰间的佩刀,那是师父亲自送他的礼物,想起即将见到都督,少年的眼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英娘天未亮便醒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听到隔壁传来慈烨的啼哭声,她才匆忙起身。 “快,帮我梳妆。” 她催促着使女,声音里藏不住的激动。铜镜中,胭脂晕染在脸颊,凤冠上的珍珠折射着晨光,一身盛装的她恍若初见时的模样。 当英娘走到院中,慈烨已在乳母怀中熟睡。她轻轻拨开儿子额前的碎发,在那粉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慈烨,今天父亲要回家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母子身上,映得英娘眼底泛起泪光。自分别后,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此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期待。 她望向府门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大街小巷,向着她们走来。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天际,谭府后厨蒸腾的热气中,清水炖羊肉的浓香裹着花椒与桂皮的辛香,顺着雕花窗棂飘满整个院落。 凤仙踮着脚将最后一碟凉拌苜蓿端上长桌,望着空无一人的席位咂舌: “都过午时三刻了,都督的马队该不会迷了路?” 英娘捏着帕子的指尖微颤,倚在月洞门边的身影被日头拉出细长的影子。她第三次转身询问管家: “从城门到府里,往常要走多久?” 话音未落,眼眶已泛起水光,自接到谭威归期的书信,她便日日数着时辰,此刻满心的期待却被漫长的等待熬成了焦灼。 “夫人!都督到了!” 家丁的高喊突然撕破寂静。英娘猛地转身,帕子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踏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当那个身着藏青长衫、腰间佩刀泛着冷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积攒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 谭威跨进院门的瞬间,目光便牢牢钉在英娘身上。很久未见,她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愈发衬得脸庞明艳,只是眼角的泪痣旁还挂着泪珠,看得他心口微颤。 “又哭鼻子。” 他大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克制的笑意。英娘福了福身,垂眸嗔道: “黑得跟炭似的,也不知在西北受了多少苦。” 话虽埋怨,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他袖口的补丁。 “都散了!” 英娘扬声吩咐。 “今日府中不设规矩,酒肉管够!” 欢呼声顿时响起,张狂挤在亲卫堆里,学着他们抬手行军礼,动作虽笨拙却满是兴奋: “这新军礼何时练得这般利落了?我离营才多久,倒显得落伍了!” 待众人散去,庭院重归寂静,谭威望着英娘突然有些局促,分别太久,那些在信中未说尽的思念,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英娘率先打破沉默: “慈烨在午睡,去看看他?” 寝室内,孩童的奶香混着安神香萦绕鼻尖。谭威望着床上熟睡的小人儿,稚嫩的小脸泛着红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轻轻抚过儿子柔软的脸颊: “生得真像你。” 英娘倚在门边,看着丈夫笨拙却温柔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回到主院小厅时,八仙桌上已摆满开州特色菜。酸辣爽口的醋熘黄鱼、金黄酥脆的羊肉炕馍,青瓷碗里的老酒还冒着热气。 “饿坏了?” 英娘正要唤使女布菜,谭威却抬手拦住: “我先去沐浴,路上沾了一身风沙。” 这个习惯整个谭府都是知晓的,自家都督极爱沐浴,可是这话如今在英娘耳中更是有了别的意思。 木桶里的冷水浇在背上,谭威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匆匆擦拭身体,心里惦记着厅中等待的人。 当他重新踏进小厅,英娘正踮脚去够高悬的罩笼,她转身时鬓发轻扬,手中酒壶还滴着醇香的液体。 “当心烫着。” 谭威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的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凝视。英娘腕间的银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仿佛也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微风穿堂而过,卷着酒菜香气与未说出口的情话,将整个主院浸染在温柔的光晕里。 酒足饭饱,谭威遣散侍女。 门合上的声响惊得英娘一颤,谭威的手臂已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肢。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粗粝: “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手掌顺着她脊背缓缓下滑,停在腰间那抹柔软处,英娘望着紧闭的院门,突然眼眶发热,声音轻得像春日柳絮: “夫君,奴家好想你。” 谭威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英娘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衣襟,呼吸变得紊乱,绣鞋不自觉地蹭着青砖: “别。。。 让人听见。。。” 。。。 “怕什么?” 谭威含糊地呢喃。 “这是我们的家。” 他突然顿住,指尖捏了捏她腰间新添的软肉,促狭道: “倒是夫人,生了慈烨后愈发丰腴了。” 英娘的脸腾地烧起来,抬手要打,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身后。 少妇特有的娇嗔混着笑意溢出: “就会打趣人!难不成喜欢那骨瘦如柴的模样?” 话虽如此,腰肢却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情欲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说起来,那胡商送的美人儿呢?” 英娘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酸酸的。谭威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知道这是在吃醋,故意叹了口气: “早打发走了。夫人这般厉害,我哪敢留?” 见她别过脸去,又连忙哄道: “心里装着夫人和慈烨,哪还有地方放旁人?” 英娘被逗得噗嗤一笑,刚要开口说凤仙那句“男人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妙论,却被谭威突然抱起。 她惊呼一声环住他脖颈,绣鞋悬在半空晃荡: “做什么。。。” 话没说完,已被按坐在他膝头。 “听说夫人要把凤仙嫁给张狂?” 谭威的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脸颊,胡茬扫得她痒痒的。 “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他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背上。 “身为主母要如何赔偿我?” 英娘的脸涨得通红,想从他腿上挣扎下来,却被箍得更紧。 “你。。。 你耍无赖!” 她揪着他的衣领,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谭威望着她因挣扎而微敞的领口,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将人拦腰抱起。 英娘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颈,绣裙散开如盛放的牡丹。穿过回廊时,她埋在他胸口又羞又急: “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可指尖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心里隐隐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雕花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谭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烛光摇曳中,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三年的军旅生涯在谭威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宽厚的肩膀上交错着新旧伤痕,腹肌如刀刻般分明,每一寸肌理都散发着令人战栗的雄性气息。 英娘的目光不自觉地游移,想起新婚时那个青涩的少年郎,此刻竟已变成这般顶天立地的模样。 谭威俯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纱帐轻轻晃动。他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她的衣扣,每褪去一层绸缎,都像在打开珍藏多年的珍宝。 英娘的手怯怯地抚上他心口的旧疤,那是去年战伤留下的痕迹,粗糙的触感让她眼眶发热: “疼吗?” 。。。 “不疼。” 谭威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而沙哑。 “见到你,什么疼都忘了。” 窗外蝉鸣聒噪,屋内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当心灵相贴的瞬间,所有的思念、担忧与牵挂,都化作了缠绵悱恻的爱意。 他们忘记了朝堂的波谲云诡,忘记了边境的烽火狼烟,此刻世界只剩下彼此的体温与心跳,沉溺于久别重逢的浓情与亲密之中。 第199章 京华岁月一 谭府西跨院的葡萄架下,四张八仙桌拼成长案,铜盆里炭火正旺,咕嘟冒泡的带骨羊肉汤蒸腾着浓香。 四名亲卫队正面色黝黑,铠甲上还沾着西北的尘土,此刻却笑着将酒碗重重砸在桌上: “张哥,这次可得好好听你说说京师的新鲜事儿!” 王虎夹起一筷子凉拌苜蓿,却被张狂按住手腕: “先别急着吃!说说咱们圭圣军在淳水边大破蒙古军的事儿,京师那些新军听了,都得吓破胆了!” 众人哄笑间,另一名亲卫李铁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石圪节那场仗才叫惨烈。。。 三百兄弟,最后只抬回来十七具完整全尸。” 酒碗举到半空的手僵住了。葡萄架的阴影在众人脸上摇晃,炭火噼啪爆开火星。王虎仰头灌下一碗酒,喉结剧烈滚动: “要我说,要是咱们圭圣军早两个月开拔秦蜀,哪还有吴三桂那小子在汉中耀武扬威的份儿!” 。。。 “噤声!” 张狂突然重重放下酒碗,目光警惕地扫过院角。 “这里是京师,新军的地盘!你们几个当心舌头,别给都督惹麻烦。” 他压低声音又强调: “听说吴三桂在朝堂人脉广得很,咱们行事务必低调。” 亲卫们面面相觑,终于不情愿地点头。就在这时,竹帘掀起,凤仙端着木盘轻盈而入,盘里金黄的肉饼还冒着热气: “几位尝尝这胡饼,刚出炉的!” 她的目光偷偷落在张狂身上,见他嘴角沾了油渍,指尖动了动却没敢上前擦拭。 “好嫂子!再来三壶酒!” 王虎扯着嗓子喊道,酒气喷得满桌子熏得慌,不过面对张狂的好哥们。她应了声转身要走,却听张狂在身后喊: “凤仙!还是拿地窖里陈的女儿红来!” 凤仙咬了咬嘴唇,想起厨房老何总唠叨: “那酒是给夫人备着的。” 可瞥见张狂期待的眼神,又忍不住软了心肠: “晓得啦!” 转身时裙摆扫过张狂的长靴,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当第三壶酒见底时,亲卫赵宏突然捶着桌子哽咽起来: “老周。。。 老周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饼。。。” 滚烫的泪水砸在木桌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王虎搂着他的肩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别说了!喝酒!敬死去的兄弟们!” 五只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水溅在炭火上,腾起几簇蓝幽幽的火焰。 。。。 “凤仙!再拿酒!” 张狂的声音已经带着醉意。竹帘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凤仙提着酒坛跨进来时,发间的银饰微微晃动。 她看着张狂通红的脸和兄弟们悲伤的神情,到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都等着!” 她转身又要走,却被张狂抓住手腕。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凤仙的脸腾地红了,用力抽回手,却在转身时悄悄抿了抿嘴角的笑意。 凤仙往返厨房三次,老何的嘟囔声越来越大,可她只是笑着赔不是,又匆匆抱着酒坛往跨院跑。 月光洒在她的背影上,将那份对未婚夫的支持与温柔,拉得很长,很长,虽说老何吝啬抠门,但是他身为谭府厨房库管,紧着点是职责所在。 葡萄架下的酒碗再次碰响,张狂借着酒意抓住凤仙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让她心头一颤: “辛苦娘子跑这许多趟。” 凤仙的脸腾地红到耳根,用力抽回手时银镯撞出清脆声响: “谁是你娘子!” 嘴上嗔怪,转身时却不自觉将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再次踏入厨房时,老何正蹲在灶台边闷头抽烟,烟袋锅子敲得砖缝咚咚响: “库房的女儿红见底了!这可是夫人特意。。。” 凤仙连忙赔笑,从袖中掏出碎银塞进老何掌心: “何伯消消气,明日我自会去采买新酒补上。” 可攥着空酒壶转身时,她咬了咬嘴唇,实在不愿再听这唠叨,索性去外巷买酒。 凤仙提着酒壶出了角门,巷子里的穿堂风卷起她的裙摆。远处“醉仙楼”的酒旗在风中招展,她加快脚步,却没注意到墙角阴影里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酒铺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汗酸味。几个身着新军铠甲的汉子歪歪斜斜地倚在桌旁,腰间火铳的铁管泛着冷光。 为首的秃头汉子敞着怀,胸口狰狞的刀疤一直延伸到锁骨,正用刀尖挑着酒碗里的花生: “这京城的酒,还不如老子在山头喝的马尿痛快!” 凤仙贴着墙根往柜台挪步,却听身后传来刺耳的口哨声。 “小娘子别走啊!” 秃头汉子猛地起身,木凳在地上拖出尖锐声响。 “给爷们儿满上这碗酒,爷赏你个金镯子!” 他肥厚的手掌擦过凤仙肩头,酒气喷在她耳后。 凤仙浑身发冷,攥紧酒壶。她强作镇定地从伙计手中接过打好的酒转身便走。 “装什么清高!” 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突然将酒碗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凤仙绣鞋边。 “瞧这骚样,八成是野窑子出来的!” 。。。 “你!” 凤仙猛地回头,杏眼圆睁。 “泼皮无赖!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勋亲谭家的人!” 她故意抬高声调,腕间银镯随着颤抖的手臂叮当作响,可这话非但没镇住对方,反而引来一阵哄笑。 秃头汉子狞笑着逼近,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 “谭家?老子只知道火器营!今儿个你不把爷几个伺候舒坦了。。。” 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酒碗碎裂声打断,凤仙将刚打的酒狠狠泼在对方脸上,转身就跑。 “贱人!” 秃头汉子抹了把脸,恼羞成怒地拔出腰间短刀。酒铺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醉醺醺的军士跟着起哄: “抓住她!好好教教规矩!” 而此时的谭府内,谭威正握着英娘的手诉说西北战事,烛火映得两人脸上泛起红晕。 葡萄架下,张狂和众亲卫仍在划拳饮酒,笑声混着酒香飘向夜空,全然不知一场危机正在夜色中悄然逼近。 秃头军士王疤痢抹了把脸上的酒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凤仙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黄牙,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勋亲?老子在太行山当匪首的时候,连官军都敢劫,还怕个勋亲?” 话音未落,他那布满老茧的手如铁钳般攥住凤仙的手腕。 第200章 京华岁月二 凤仙只觉一阵剧痛从腕间传来,酒壶差点脱手。她拼命挣扎,用尽全力将陶制酒壶朝着对方脑袋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酒壶碎裂,酒水混着鲜血顺着王疤痢的额头流下。 “臭婊子!” 王疤痢怒吼一声,脸上的刀疤因扭曲而狰狞可怖。凤仙趁机用指甲抓向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留下三道血痕。 王疤痢彻底被激怒,他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朝着凤仙的太阳穴狠狠砸去。凤仙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瘫倒在地。 她的银簪掉落在地,发间的茉莉花瓣散落在血泊中,那双往日灵动的杏眼还未闭上,便永远失去了光彩。 酒铺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凤仙。王疤痢喘着粗气,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肇事的军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踹开酒铺的门,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 “这不是谭府的凤仙姑娘吗?”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很快便传到了谭府。 在谭府别院,张狂又一次将酒喝完: “这凤仙,取个酒怎么这么慢?” 话音未落,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张。。。 张爷,不好了!凤仙姑娘。。。 在醉仙楼。。。” 张狂的心脏猛地一缩,不等家丁说完,他已抽出身旁亲卫腰间的长刀,刀刃出鞘的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带路!”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当张狂冲进酒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凤仙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那件新做的月白色襦裙沾满了酒渍和血迹,往日红润的脸颊此刻一片惨白。 “凤仙!”张狂嘶吼着扑过去,颤抖的手抚上她逐渐冰冷的脸庞。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仿佛怕惊醒了熟睡的爱人。 “是谁干的?” 张狂猛地转身,刀刃直指店小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店小二吓得瘫坐在地,结结巴巴地说: “是。。。 是火器营的王秃头。。。 他们喝醉了。。。 说要教训姑娘。。。” 张狂没有再听下去,他将凤仙轻轻放下,转身朝着城南新军军营狂奔而去,手中的长刀在夜色中泛着森冷的光。 纱帐内春色满屋,谭威的手指轻轻划过英娘泛红的脸颊,还未及说出口的情话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夫人!都督!” 丫鬟撞开门扉时带倒了屏风,声音里带着哭腔。 “凤仙。。。 在醉仙楼被人打死了!” 英娘手中的茶盏 “当啷”坠地,瓷片飞溅。 “你说什么?” 她踉跄着抓住床柱,绣鞋踩在碎片上也浑然不觉。谭威的瞳孔骤然收缩,迅速抄起榻边的佩刀,刀柄上的缠绳在指间勒出青白痕迹: “张狂呢?” 。。。 “张爷提刀去新军南营了!” 丫鬟话音未落,谭威已夺门而出,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翻身上马时听见英娘在身后哭喊: “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南营辕门外,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张狂的刀刃上还滴着血,正与三名新军缠斗。他的衣襟被划开,露出锁骨处的旧疤,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王秃头!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吼声混着兵器相撞的铿锵声,惊得营墙上的哨兵握紧了火铳。 谭威带人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亲卫们组成的圆阵正在抵挡新军的冲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伤员,但并没有死人。 “都住手!” 谭威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地,他扯开披风,露出腰间镶玉的虎符。 “我乃土甘都督谭威!” 值勤校尉傅老回闻言瞳孔骤缩,慌忙挥手示意: “停!全都停了!” 新军们收刀后退的瞬间,张狂趁机一脚踹翻面前的敌人,却因力竭而踉跄了一下。谭威眼疾手快扶住他,感受到对方身体在剧烈颤抖。 “好个胆色!” 傅老回青眸在张狂等人身上逡巡,粗粝的眼神扫过他们染血的衣襟、交错的刀伤,最终定格在张狂握刀的虎口处。 那里布满新结的血痂,是反复挥刀导致的磨损。 “不愧是圭圣军的汉子。” 他的声音讴噎,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闷雷,语气里既有着对铁血战力的由衷欣赏,又暗藏着同袍对峙的警惕。 作为在京营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老兵,消息比他人灵通,他自然知晓那支在西北荒漠崛起的劲旅,如何以雷霆之势横扫番人营帐。 更明白此刻营门前剑拔弩张的局势,稍有不慎便是一场流血冲突。 谭威的手掌死死按住腰间微微发烫的虎符,青铜材质在体温下灼得掌心生疼。 他往前半步,玄色披风裹不住强健的体魄,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 “傅校尉,火器营王秃头当街打死我府使女,张狂的未婚妻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空气仿佛骤然结冰,他望向傅老回的目光冷得可怕。 “现在人在哪?” 傅老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常年混在京营养成的直觉让他后背渗出冷汗。他猛地转身,对着呆立的传令兵暴喝: “立刻带人去搜捕王疤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急切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枭。旋即,他又转向谭威,抱拳的手臂青筋暴起: “谭都督请移步营帐稍坐,若情况属实,末将定当严惩不贷!”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从营门传来,像是裹着铁靴的脚故意碾过碎石。 “傅老回,谁准你擅自带人入营?” 冰冷的声音裹着几分慵懒,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披玄铁甲的将领立在营门中。 鎏金火铳斜挎腰间,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新军们见状纷纷挺直脊背,枪矛泛起森冷的光。 傅老回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冷汗,压低声音道: “是火器营副将 麻烦了。” 对面之人缓缓踱步而来,刻意放慢的脚步如同死神的鼓点。 谭威眯起眼睛,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如毒蛇吐信般扫过自己的脸、腰间的虎符,最后落在张狂等人带血的兵器上。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愈发浓烈,比刚才刀剑相击的血腥气更令人窒息,营墙上的哨兵不自觉握紧火铳扳机。 第201章 京华岁月三 谭威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前来找事的副将,那熟悉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破记忆的封印。 日头斜照在操练场的沙地上,王彪身披玄铁甲缓步走来,鎏金火铳斜挎腰间,帽檐下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 这副神态与当年在静海时如出一辙,那时的他总爱捧着西域进贡的香料,笑意盈盈地站在英娘身侧,话里话外暗藏机锋,明里暗里打压籍籍无名的谭威。 “谭都督好大的架子。” 王彪慢条斯理地抚过火铳上的缠枝莲纹,金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都督难道不知,不经主帅同意,外人不得入营的规矩?” 他特意咬重“外人”二字,余光扫过张狂等人带血的兵器,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傅老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背渗出薄汗。这条军规确实写在新军条例的第三十二条,但在和平时期,各营之间往来频繁,早已成了形同虚设的条文。 可王彪此刻将它搬出来,分明是存心刁难。 “王副将,此事事关人命。。。” 他刚要解释,却被王彪抬手打断。 “人命?” 王彪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傅老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菩萨心肠了?上个月城西流民闹事,咱们的人打死三个,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他的目光转向谭威,笑意瞬间凝固。 “还是说,谭都督的面子,比新军的军规还金贵?” 谭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翻涌的怒意。他太了解王彪的为人,这个心思缜密的家伙,最擅长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行阴损之事。 当年在静海,王彪就曾在英娘面前故意曲解他的计划,害得他里外不是人。此刻对方将自己堵在营门前,表面是执行军规,实则是要报当年的仇。 “王副将这是要公私不分?” 谭威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府使女被你麾下士卒当街打死,现在凶手就在营中,你却拿条废规阻拦?” 他向前半步,身上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交出人犯?” 王彪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慵懒的模样。日头晒得铠甲发烫,却比不上他心中翻涌的妒火。 他在新军摸爬滚打多年,靠着剿灭山贼、镇压流民立了不少战功,却始终卡在副将的位置上。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远房亲戚王猛,那个投靠了乱匪的叛徒。此刻看着谭威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的怨毒几乎要喷薄而出。 “谭都督这是在威胁我?” 王彪把玩着火铳的扳机。 “在我的营盘里,规矩就是规矩。除非。。。” 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谭威腰间的虎符。 “你能拿出吴帅的手令。” 操练场的风卷起沙尘,张狂握紧了手中的刀,指节泛白,傅老回焦急地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远处传来士卒操练的喊杀声,却盖不住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谭威与王彪对视着,旧怨新仇在日光下翻涌。 谭威看着王彪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王彪,今日未时三刻,你麾下士卒王秃头在醉仙楼当街打死我谭府使女凤仙。此人犯下如此恶行,我现在要求你立刻在军营内搜查,交出凶手。” 王彪把玩着火铳上的鎏金装饰,漫不经心地说道: “谭都督好大的口气。这是新军南营,不是你土甘的地盘。没有吴帅的命令,我凭什么让你带人搜查?”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神中满是挑衅。 “难不成,谭都督觉得自己的一张嘴,比军规还管用?” 张狂再也按捺不住,往前跨出一步,刀刃出鞘半寸: “你这狗贼!凤仙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包庇凶手?”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眼前不断浮现出凤仙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谭威伸手拦住张狂,目光如刀般盯着王彪: “王彪,你最好想清楚。包庇凶手,阻挠调查,这在军法里该当何罪。今日你若执意阻拦,他日必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的语气冰冷,字字如重锤。 王彪却仰头大笑起来: “谭威,少拿军法吓唬我。有本事你就去告,看看吴帅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跟着他多年的副将!” 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戒备。 “送客!” 谭威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他知道此刻强行闯入只会让事情更糟。 “王彪,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转身离去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 回到谭府,英娘正守在凤仙的遗体旁垂泪,她握着凤仙冰冷的手,泪水滴落在绣着并蒂莲的衣袖上: “凤仙,你睡够了就起来。。。” 谭威轻轻搂住妻子颤抖的肩膀: “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他将在新军营地的遭遇如实相告,说到王彪的刁难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不会让凤仙白白枉死。” 英娘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那现在该怎么办?” 。。。 “去找吴三桂。” 谭威语气有些诡异。 “王秃头是他麾下的人,他必须给个交代。” 他心里清楚,此次求见吴三桂,不仅是为凤仙讨回公道,更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吴三桂如今势力渐大,未来必然是朝堂上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次接触,或许能摸清此人的态度和底线,为今后的布局作准备。 英娘有些担忧: “可是。。。 吴三桂如今势力颇大,夫君贸然接触,怕是被有心人描摹造谣。” 。。。 “这事已经到了必须接触的份上了。” 谭威握紧拳头。 “若他连自己手下犯下的恶行都包庇,那就是与我谭威为敌,今后我无论示好与否都需要防着他了。” 他轻抚英娘的头发。 “放心,我会拿捏分寸,给凤仙一个交代。”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谭威望着凤仙安详的面容,沉默不语。 他整理好衣袍,要借此机会,试探吴三桂的虚实,为今后的每一步棋做好准备。 谭威踏入后院时,暮色正将飞檐染上一层暗红。 第202章 京华岁月四 安盛早候在垂花门外,玄色劲装的下摆还沾着未及掸落的尘土,显然是得了消息便快马疾驰而来。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安盛便从谭威紧绷的下颌线和发红的眼尾,读懂了这场变故的内核。 书房门重重阖上,檀木书架在烛火下投出交错阴影。谭威猛地扯开领口盘扣,青筋在脖颈处突突跳动: “火器营的王秃头,当街打死了凤仙。” 他的手掌狠狠砸在书案上,震得青铜笔架发出嗡鸣。 “更可恨的是王彪那厮,竟拿军规当挡箭牌,公然包庇凶手!” 安盛单膝跪地,腰间软剑随着动作轻响: “请都督下令!” 他垂眸盯着青砖缝隙,脑海中已开始疯狂推演,从策马赶来的路上,他便意识到这将是场硬仗。 新军如今如日中天,火器营更是吴三桂的嫡系,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揪出凶手,无异于虎口拔牙。 “正好借机试炼机密处。” 谭威绕着书案踱步,玄色披风扫过墙角的西域战刀。 “我要活口,活的!” 他突然驻足,靴跟重重磕在青砖上。 “把散在三州五府的暗桩全部召回,让情报网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安盛的瞳孔微微收缩,迅速整理思路: “卑职建议分四步。其一,急召各地密探返京,集中核查火器营人员动向;其二,封锁京城九门及水陆要道,严查携带火铳的可疑人物;其三,重金收买醉仙楼周边商贩,盯紧任何与新军有关的异动;其四。。。” 他压低声音小声到: “启动新军内部的线人,务必摸清王秃头在营中的靠山。” 谭威摩挲着腰间金带,金属表面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烛火突然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两尊蓄势待发的战神: “我明日便去见吴三桂。”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寒芒。 “就算他想和稀泥,也得给我一个交代。但最终。。。” 他的手掌重重按在安盛肩头。 “能咬断毒蛇七寸的,永远是我们自己的刀!” 安盛行军礼时,袖口带起的劲风掀动案上密函。 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余光瞥见谭威凝视墙上舆图的背影,那个总在战场上谈笑破敌的主帅,此刻却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周身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此刻的京师,吴三桂刚因大破川蜀匪患升任新军总兵。表面上,他仍是京营都督虎大威的下属,可实际上,新军的将校任免、粮饷调配早已尽在其掌握。 校场点兵时,此起彼伏的吴帅威武声响彻云霄,议事厅内,半数将领都是与他歃血为盟的兄弟。这支由他亲手整顿的劲旅,早已成了他纵横朝堂的底气。 谭威望着窗外渐沉的夜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此去吴三桂的府上,名为借势施压,实则是场暗流汹涌的博弈。 他太了解那个在历史上明末崛起的枭雄,表面豪爽仗义,实则步步为营。凤仙之死,或许正是点燃两方势力的导火索。 翌日,谭威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吴府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门前两队持戟军士如雕像般矗立。 他解下腰间那柄镶嵌松石的蒙古弯刀,正是淳水之战中从呼查哈亲卫手中缴获的战利品,刀鞘上的鎏金纹饰还沾着西北的沙尘。 “谭都督!” 吴三桂爽朗的笑声穿透门庭,玄色蟒纹长袍裹挟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早听闻您在沙城大破蒙古铁骑,今日总算得见真容!” 他的目光扫过弯刀,瞳孔微微收缩,转瞬又化作惊喜。 “这可是蒙元皇室的佩刀?哈哈,快请进!” 两人在花厅落座,金丝楠木桌上已摆好蒙顶甘露。谭威指尖抚过杯壁,感受着温热的茶意: “吴总兵,今日来是为件棘手事。” 他将茶盏重重搁下,青瓷与桌面碰撞出脆响。 “我府使女凤仙,被贵部火器营王秃头当街打死。” 吴三桂手中的茶勺当啷掉进碗里,溅起的茶汤在明黄桌布上洇出深色痕迹: “竟有此事?” 他猛地拍案而起,玉带晃动间发出清脆声响。 “来人!传我将令,全城搜捕王秃头!定要给我把人带来!” 他转身握住谭威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谭兄弟放心,我定给你个交代!” 谭威望着对方眼中闪烁的精光,想起安盛昨夜的提醒: “吴三桂此人,笑里藏刀。”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从袖中取出封书信: “有劳吴总兵。这是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还望严查。” 余光瞥见管家捧着百两银票奉上,他心中冷笑,这银子与其说是助丧,不如说是封口费。 “谭兄弟果然雷厉风行!” 吴三桂展开口供扫了两眼,赞叹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后将银票塞入谭威手中,话题一转。 “沙城一战,兄弟以五千破万,这份胆识,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他对谭威的军力还是很认可的,随后全部聊的是军事。 “听说您在西北推行屯田制,成效斐然?” 谭威端起茶盏轻抿,滚烫的茶水却压不住心底的警惕: “不过是些粗陋法子,西北贫瘠,想要吃的饱,必须想些法子,不过哪比得上吴总兵整顿新军的手段。” 他注意到吴三桂摩挲玉带频率加快,知道这是对方盘算时的习惯动作。 之后两人又虚礼了一番,到是宾主和谐。 待谭威告辞时,吴三桂亲自送至辕门,望着远去的背影,喟然长叹: “从静海到巨鹿,再到沙城,此子战功赫赫,当真后生可畏。” 身后幕僚李丛征抚须轻笑: “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为个使女兴师动众,可见其冲动无谋。” 他凑近低语。 “火器营的兄弟早得了消息,王秃头此刻怕是已在京畿之外。” 吴三桂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未置可否。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砖地上交织成网。李丛征继续道: “此人根基尚浅,若以前途相诱。。。” 话音未落,吴三桂抬手打断,目光仍追随着谭威消失的方向,那柄送他的蒙古弯刀在日光下划出的冷光,此刻还在他眼前晃动。 虽说吴三桂给足了谭威面子,其实根本不会用心去查,到不是说包庇手下,而是身为上位者,自然觉得谭威不过借题发挥,也不是真的为了个侍女玩真格的。 所以谭威在表达了态度后,还是命机密处全部动了起来,一时京畿各处都在上演好戏。。。 第203章 京华岁月五 尉州城外的暮色渐浓,将残破的商旅驿店裹进浓稠的阴影里。 两个身影贴着墙根缓缓移动,为首的秃头男子左顾右盼,月光掠过他脸颊上狰狞的刀疤,泛着青白的冷光。 正是在醉仙楼打死凤仙的王秃头,此刻他腰间的火铳旁别着一柄锈迹斑斑的腰刀。 “老三,仔细着点。” 王秃头压低声音,喉结在粗糙的脖颈间上下滚动。 “那帮人追得紧,咱们不能有半分闪失。” 霍老三默不作声地点头,手掌死死按住腰间的短刀,汗渍把刀柄浸得发滑。 自从三天前那场变故,他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两人绕着驿店巡查两圈,确认没有异常后,才闪身进了西厢房。 “店家!” 王秃头踹开房门,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震得烛火猛地晃了一下。 “好酒好肉,再烧两桶热水!” 店小二盯着那锭足有十两的银子,原本警惕的眼神瞬间换成了谄媚的笑: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圆月升至中天时,王秃头光着膀子坐在门边,脚边堆着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他挠着被草鞋磨出血的脚趾,突然咧嘴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他娘的,老子不过是想教训那小娘子,谁让她敢泼老子一脸酒!” 他抓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水顺着下巴滴在胸口的旧伤疤上。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还不如继续当山大王!” 霍老三望着同伴发红的眼睛,心里一阵发寒。他伸手接过酒坛,喉结动了动: “大哥,别想了。咱们加把劲,再走几天就能到滦州,找到你哥就有活路了。” 话虽这么说,可想到前路茫茫,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当初投奔新军,本是贪图那份安稳,如今却要跟着这个惹事精亡命天涯。 王秃头突然叹了口气,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愧疚: “老三,对不住了。连累你跟着我吃苦。”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当年和哥哥在山林里打家劫舍的日子。 “我哥在滦州混得不错,手下好几百号兄弟,和满清的人也有往来。。。” 霍老三默默听着,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从京城逃到尉州,足足用了三天,一路上提心吊胆。 他们不敢走官道,专挑偏僻小路,白天躲在破庙或山洞里,晚上才敢赶路。 “也不知道其他兄弟怎么样了。” 他喃喃道。想起另外那几名逃兵,他们在城外抢了大户人家后分两路逃窜,一路往东去青州,一路往北去滦州。 所有人都脱下了新军军装,换上破旧的民服,生怕被人认出来。 王秃头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管他们呢!各有各的造化。” 他抓起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等见了我哥,咱们重整旗鼓,说不定比在新军还威风!” 霍老三没有接话,只是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满是苦涩。 重操旧业,意味着再次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可如今他们已是命案在身的逃犯,又有什么别的选择? 而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谭威和安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密探们如同暗夜中的毒蛇,蛰伏在各个路口。 吴三桂命新军士兵把守着城门和要道,严查过往行人,而路边的茶馆酒肆,则有谭威德机密处布满了眼线。 这张由谭威精心编织的追捕大网,正悄然收紧,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霍老三的右眼皮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神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目光警惕地扫过斑驳的窗棂: “大哥,我这右眼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去西坡的山神庙过夜?” 王秃头正啃着牛骨头,闻言嗤笑一声,碎屑随着唾沫星子飞溅: “出息!跳个眼皮就吓成这样?那谭威就算想抓人也得走流程,那帮新军能追出多远?” 他抓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胸口的刀疤蜿蜒而下。 “放宽心,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咱们到滦州投奔我哥,吃香的喝辣的。。。” 话音未落,店小二掀开布帘,托盘上的卤牛肉泛着油光,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王秃头眼睛一亮,伸手就抓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这才像话。。。” 在院外的小土堆后,十几名灰衣人正屏息凝神。为首的汉子代号灰鹰,此刻正用匕首抵着店小二的后腰冷声问: “屋里几个人?长什么样?” 。。。 “就。。。 就两个!” 店小二浑身筛糠般颤抖的回到: “一个秃头,满脸刀疤,另一个称叫老三,右眼下方有颗黑痣。。。” 随后副手点头确认。 “动手!” 灰鹰低声下令。两名灰衣人如狸猫般跃上院墙,从背后取下手弩,将淬毒的弩箭对准西厢房门窗。 四人悄无声息地摸到后院小门,迅速布置绊索,剩下七人则跟着店小二,贴着墙根朝厢房逼近。 “头儿,确定只有这俩?” 一名灰衣人压低声音。 “安大人亲自画的像,这俩是主目标。” 灰鹰拿过副手怀中的纸卷,其中第一张赫然是王秃头的面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论死活,先拿下。” 厢房内,王秃头突然停止咀嚼。作为曾经的山匪,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到院墙外的脚步声,以及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 他缓缓放下酒坛,眼神瞬间变得敏锐起来: “老三,有情况。” 霍老三的瞳孔猛地收缩,右手悄悄握住刀柄: “大哥,难道是。。。” 。。。 “八成是谭府的人,新军没那么隐蔽。” 王秃头抹了把嘴,将啃剩的骨头轻轻放在桌上,尽量让动作显得自然。 “别慌,等确认有问题后,咱们从后窗冲出去。” 他的余光瞥见门缝外晃动的黑影,心中暗自盘算,对方至少有七八人,硬拼不是上策,必须找机会突围。 霍老三举杯的手刚到唇边,便听见王秃头低沉的警示: “小心!” 酒液在杯中剧烈晃动,他强作镇定地将酒杯放回桌面,陶瓷与木桌碰撞出轻响,右手却已悄然扣住刀柄。 掌心的冷汗顺着刀鞘纹路滑下,他的余光瞥见店小二进门时脸上不自然的淤青,那明显是被人殴打留下的痕迹。 “不好,对方应该布置妥当了!” 王秃头瞳孔骤缩,盯着店小二慌乱闪躲的眼神,猛地踹翻桌子。木桌轰然倒地,酒菜飞溅间,他暴喝一声: “冲出去!” 话音未落,两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窗口,手中长刀裹挟着凛冽的杀意。 第204章 京华岁月六 灰衣人们原本打算伪装成食客突袭,见对方抢先动手,当即撕下伪装。 “给我围住!” 灰鹰怒吼一声,腰间软剑出鞘,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密探们迅速结成合围之势,手弩的弦声与刀剑相击的铿锵声顿时响彻小院。 霍老三挥舞着短刀左冲右突,悍勇异常。 “狗东西,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的吼声中带着绝望,刀锋扫过一名灰衣人的手臂,却在转身时被身后的绊索绊倒。 还未等他爬起,数把长刀已劈头盖脸落下。“噗嗤”的血肉撕裂声中,霍老三瞪大了双眼,身体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王秃头却如同困兽,在刀光剑影中疯狂挣扎。他的后背、肩膀接连中刀,鲜血浸透了衣衫,却凭着一股狠劲硬是砍翻了两名灰衣人。 “就这点本事?”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狞笑着嘶吼,却没注意到灰衣人们刻意避开了他的要害部位,他们就像猫戏老鼠般,要将这只丧家犬彻底玩弄至死。 “哐当”一声,王秃头握刀的手被削断。断手带着长刀飞落在地,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他踉跄着试图去拾刀,却被一道黑影重重踹倒在地。 “王秃头!” 张狂及时赶到,他踩着王秃头的后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我是凤仙的丈夫,圭圣军校尉张狂!” 王秃头挣扎着抬头,看着张狂腰间的圭圣军腰牌,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解脱,也带着不甘: “死在圭圣军手上,也算不错。。。” 话未说完,张狂的长刀已闪电般斩下。头颅滚落在地,睁大的双眼还保持着诡异的笑意。 “撤!”灰鹰一声令下,众人迅速将王秃头的尸体捆起,消失在夜色中。整个过程不过盏茶功夫,却已在驿店内留下满地狼藉。 店小二瘫坐在角落里,牙齿打着颤,目睹了全程。直到灰衣人彻底离去,他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其他客人早就被打斗声吸引,此刻正隔着窗户偷看。 当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时,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呆立不动,唯有夜风卷着血腥气,在死寂的空气中飘荡。 撤离山间的张狂摩挲着腰间短刃,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凤仙最后的模样,那双总爱嗔怪他的杏眼,永远定格在血泊中的苍白。 二十三名土字营军士沉默列队,月光在他们的甲胄上凝成霜,正如每个人心头化不开的寒意。张狂正在野山密林里挥锹挖坑。 泥土沾着露水,混着血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张狂本想留着王秃头的首级祭奠凤仙,此刻却只觉得恶心。 他盯着那颗睁大双眼的头颅,突然想起凤仙总爱唠叨他吃饭太快。 “去他娘的报仇。” 他将首级狠狠砸进坑中,铁锹铲土的声音混着呜咽,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自己的哭声。 而另一边,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将德州城郊的土路泡得泥泞不堪。 张有才带着十二名土字营精锐,藏身于破庙残垣之后,雨水顺着斗笠边缘不断滴落,却无人抬手擦拭。 他握紧手中的长刀,目光透过雨幕,死死盯着官道上那三个行色匆匆的身影,正是从京营出逃的赵卫和他的两个同伙。 “终于来了。” 张有才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他回想起出发前张狂的叮嘱: “一个都别放过,干净利落点。” 此刻,看着赵卫三人狼狈地躲进前方废弃的马棚,他知道,猎杀的时刻到了。 “听我号令,分三路包抄。” 张有才向身后的弟兄们打出手势。 “记住,要快,要狠,不留活口。” 众人默默点头,刀刃在雨中泛着寒光。 当赵卫发现异常时,已经太晚了。张有才一脚踹开马棚木门,雨水裹挟着寒意涌入: “赵卫,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 “我嫂子在天之灵,等着你们去赔罪呢!” 赵卫脸色瞬间煞白,慌乱中拔出腰间短刀: “你们。。。你们是谭府的人!” 他的两个同伙也摆出防御姿势,却难掩眼中的恐惧。 “省点力气。” 张有才冷笑一声。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未落,十二名军士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去。雨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赵卫三人拼命抵抗,却在训练有素的土字营精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饶命。。。饶命啊!” 赵卫的一个同伙跪地求饶,却被一刀封喉。张有才亲自解决了赵卫,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处理干净。” 他对着弟兄们下令。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清理血迹,掩埋尸体,将现场恢复如初。雨还在下,仿佛要冲刷掉一切痕迹。当张有才带着弟兄们消失在雨幕中时,这片废弃的马棚再次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完成了任务,真正做到了杀人灭口不留痕迹。 京师谭府的书房里,烛火将张狂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单膝跪地,声音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 “王秃头、霍老三已伏诛,赵卫等三人在德州毙命。尸体已全部掩埋,未留痕迹。”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 “起来。” 谭威放下手中的密报,目光扫过张狂染血的衣襟。 “机密处这次干得漂亮。二十天内千里寻杀五人,悄无声息,堪称战例典范。” 他起身走到张狂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去好好休息,凤仙的后事,要办得风风光光。” 张狂却突然再次跪下,声音带着颤抖: “卑职想以妻子的名义安葬她。” 他抬头时,眼中布满血丝。 “她愿嫁我,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谭威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素白的纸上盖着鲜红的官印: “夫人早就备好了,这本是让凤仙改贱为良的文书,现在你拿着。” 文书递到张狂手中时,他郑重地说: “等下葬那天,把这个烧给她,告诉她在那边是个良家子了。” 张狂双手接过文书,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谢都督。” 起身时,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书揣进怀里,转身离去的背影却显得无比沉重。 此后的日子里,谭府上下都察觉到张狂变了。曾经那个爱插科打诨的汉子,如今沉默得像尊石像。 练训时不再大声呵斥,吃饭时总是独坐角落,连看人的眼神都变得疏离。凤仙的死,像是抽走了他生命里最后一丝热气,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第205章 京华岁月七 北地尉州城外的小驿站,晨露混着干涸的血渍,在青石板上凝成暗红的痂。 当地衙役第三次掀开褪色的门帘时,旅店掌柜正对着空荡荡的大堂发怔,茶案上积了层薄灰。 “刘掌柜,那夜当真没看清凶手模样?” 捕头的毛笔尖在案卷上悬着,墨迹晕开成模糊的团。 “几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总要有个交代。” 掌柜的喉结有些干涩,想起雨夜飞溅的血珠,是又气又无奈: “官爷,小的真不知道啊!天一亮就见满地血,连店小二都已经吓疯了。。。” 他没敢提自己曾在慌乱中瞥见的灰衣人影,更不敢说那些人收拾尸体的手法利落得像切瓜砍菜。 这桩悬案成了扎在当地百姓心头的刺。衙门每隔半月便来盘问,旅店的生意一落千丈。 三个月后,褪色的“歇脚”灯笼被摘下时,掌柜的望着空荡荡的门楣,终于松了口气,那些沾着血腥气的噩梦,总算能随着关店门一并锁在身后。 而在京师谭府,张狂正用镊子仔细夹起金箔,贴在凤仙棺椁的牡丹纹上。鎏金的碎屑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像极了那日溅在脸上的血。 “凤仙,这牡丹纹是你最爱。” 他的声音低得像呓语。 “改贱为良的文书,我烧给你了,往后在那边,没人敢再说你奴户。。。” 安盛则埋首在账本堆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他看着密探传来的商路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暗中给新军运送粮草的商号,很快就会变成机密处的囊中之物。 谭威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庭院里忙碌的众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带: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如此评判机密处,同时指示机密处蛰伏一段时间,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梦语。 多日后紫禁城深处的安养宫传来消息,周皇后旧疾复发。英娘对着铜镜整理发簪,指尖在淡红色的绸缎上抚过: “烨儿,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要乖乖的。” 慈烨奶声奶气地应着,肉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裙摆。 谭威站在门口,看着妻子明艳的模样,恍惚想起初见时她倚在月洞门边的身影,心中突然泛起不安。 前世周皇后明明该活到明朝灭亡,是死在国破家亡的那一刻的,这历史走向,好似有变,那自己还能参考吗? 马车驶入皇城时,铜铃在风中摇晃。太监总管亲自候在宫门,拂尘甩得笔直: “谭都督、郡主,皇后娘娘可盼着您二位呢!” 他的目光扫过慈烨粉雕玉琢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小王公又长高了!” 穿过层层宫门,宫女太监们见了英娘便屈膝行礼,望向慈烨的眼神满是喜爱。谭威走在妻子身侧,靴底叩击青砖哒哒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征战多年,竟是头一回踏入这深宫禁地。 当安养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时,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挺直脊背,这场探望,或许不只是安慰病人那么简单。 穿过蜿蜒的回廊,谭威的蟒纹箭袖扫过朱漆廊柱,金丝绣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两侧垂首而立的宫女们虽目视前方,余光却不住地往这边飘。 她们早听说土甘都督战功赫赫,却从未想过传闻中令番人闻风丧胆的将领,竟生得这般剑眉星目。 只是瞥见英娘环着幼子走在身侧,那些欲言又止的好奇便化作眼底流转的涟漪,仅敢在他走过时,偷偷抬眼补上几瞥。 谭威只觉周遭人影浮动,脂粉香混着宫墙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他握紧腰间革带,暗自思忖这后宫行路怎比沙场还令人局促。 忽听得环佩叮当,前方豁然开朗处,七月的花园正开得热烈,石榴花似火,夹竹桃堆雪,倒让他想起西北军营里那株独苗般的野蔷薇。 安养宫内,周皇后刚服下煎得发黑的汤药,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强撑着起身,锦缎鞋履踏过冰凉的青砖,扶着宫婢的手微微发颤。 园子里传来孩童的嬉笑,抬眼便见崇祯身着家常青衫,正席地坐在假山下,任由爱子慈烺将草叶插在他发间。 “陛下当心着凉。” 皇后轻声开口,声音像被风揉碎的花瓣。崇祯闻声回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忙起身搀扶: “快些坐下,太医说今日日头毒。” 半躺椅上铺着柔软的貂皮褥子,阳光穿过紫藤花架,在周皇后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本就削瘦的脸颊被照得近乎透明,看得崇祯喉头发紧。 “慈烺,莫要缠着父皇。” 周皇后伸手去够儿子,却被慈烺灵活躲开,蹦跳着扑进她怀里。一家三口的笑声惊起枝头雀鸟,惊破了深宫里惯有的寂静。 崇祯伸手替皇后掖了掖鬓边碎发,全然不见朝堂上批阅奏折时的威严模样。 就在此时,园门外传来通传声,谭威抱着慈烨踏入花园。 眼前景象让他呼吸微滞。记忆里那些影视剧塑造的帝王形象,总该是高居九重、不沾烟火气的,却不想此刻竟见天子褪去龙袍,眉眼间尽是寻常父亲的慈爱。 “姑母!” 朱慈烺眼尖,挣脱母亲怀抱朝英娘跑去。英娘笑着蹲下身接住孩子,发间茉莉簪子扫过他通红的脸颊。 谭威与英娘对视一眼,双双整衣肃容。 “臣谭威携妻、子,拜见陛下、娘娘!” 话音未落,已重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快些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 崇祯忙上前搀扶,周皇后也在一旁轻唤。可谭威夫妻却纹丝不动,直到整套礼数完成才起身。 谭威垂眸时,余光瞥见周皇后正细细打量自己,那双久病未愈的眼睛里透着审视,见他玄色锦袍下隐约可见劲瘦的肌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征战沙场的威严。 又转头看向英娘,见她眉眼含笑,怀中幼子粉雕玉琢,心中暗自点头,果然是般配的一对璧人。 英娘礼毕后接过慈烨,轻轻拍着孩子后背。宫女们见状,自觉退至花园门外,将这片天地留给几位至亲。 崇祯望着远去的宫婢,轻叹一声: “在这宫里,也只有此时能享些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了。” 他的目光扫过谭威,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期许,仿佛在这威严的臣子身上,也看到了自己渴望的那份纯粹亲情。 崇祯抬手示意谭威夫妻落座,胡椅的檀木扶手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谭威刚将袍角抚平,便见英娘已被周皇后拉着手叙话,两个女子的裙裾在青砖上铺开,恍若两朵并蒂莲。 他余光瞥见朱慈烺踮着脚往这边张望,圆脸上写满好奇,与自己怀中正啃着金锁的慈烨形成鲜明对比。 第206章 京华岁月八 “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 崇祯笑着伸手捏慈烨的脸颊,肉乎乎的触感让他想起慈烺幼时。朱慈烺突然挤过来,小胳膊拉开慈烨,奶声奶气道: “父皇只抱我!” 两个孩子推搡起来,慈烨的金锁滑落在地,清脆声响惊飞了廊下的白鸽。 谭威本能地要起身,却见英娘已笑着将两个孩子分开。 他转头看向周皇后,病弱的周皇后正用丝帕轻拭额头,与英娘周身洋溢的鲜活气息相比,竟像是罩着层薄纱般苍白虚幻。 这种对比让他心头微动,恍惚间想起西北战场上那些濒死的士卒,生命流逝时也带着这般若有若无的缥缈感。 “谭卿镇守西北,三战三捷,实乃朕的肱骨之臣。” 崇祯端起茶盏,龙纹在茶汤里微微晃动。 “有你在西北,朕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谭威离座拱手,蟒纹补服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 “臣不过尽守土之责,全赖陛下庇佑,将士用命。” 他垂眸时,余光瞥见慈烨正揪着英娘的发簪哭闹,小脸涨得通红。朱慈烺在周皇后授意下端来一盘酥饼,奶声奶气地说: “弟弟吃饼饼。” 然而慈烨却挥开小手,酥饼“啪嗒”掉在地上。两个孩子同时扯开嗓子大哭,泪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 英娘与周皇后手忙脚乱地哄着,崇祯却抚掌大笑: “好!好!男孩子就该有这股子倔劲!” 谭威望着满地狼藉,也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混乱场景,倒比军营里整齐划一的肃杀更让人觉得鲜活。 安养宫门外,值勤的太监、宫女和当值太医纷纷探头张望。平日里这里虽偶有欢笑,却从未这般喧闹。 年轻的宫女们窃窃私语,猜测着那位英气逼人的谭都督会如何管教幼子,老太监则捻着衣角摇头,暗叹皇爷今日竟任由太子这般淘气,而且怜爱慈烨小王公的行为不加掩饰。 崇祯伸手将慈烺抱在膝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孩子的发旋: “谭卿可知,朕近日常思索,这大明的劲敌究竟在何处?”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望向谭威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期待。 谭威的后背瞬间绷紧,穿越而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他想起史书里记载的八旗铁骑下的悲惨华夏,随即沉声道: “回陛下,臣以为劲敌在北。” 他瞥见崇祯微微挑眉,继续道: “满清自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厉兵秣马数十载。其八旗兵丁弓马娴熟,更兼野心勃勃,如今已据辽东,虎视中原,实乃心腹大患。” 这番话出口,园子里突然静得可怕。周皇后轻抿的嘴角微微颤抖,英娘怀中的慈烨也止住了啼哭。 崇祯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出节奏,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渐渐重合。良久,他重重拍在胡椅扶手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汤泛起涟漪: “与朕所想不谋而合,比起朝中尸位素餐的那些龋臣有见识,他们总嚷嚷着理清内乱,则外患不为惧。” 谭威望着帝王眼中亮起的火光,意识到自己方才这番话,不仅道出了前世既定的历史,更在这一刻,与崇祯皇帝的战略目光达成了隐秘而深刻的共鸣。 可是谭威忘了,这不是共鸣,而是刘闻言这个二手信息贩子,影响了崇祯。 谭威端坐在胡椅上,蟒纹补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望着崇祯眼中闪烁的求知欲,继续剖析北方局势: “陛下,漠西蒙古各部在西域活动日益频繁,尤其是准噶尔部落,其野心勃勃,若放任其统一草原,他日也必成大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准噶尔铁骑横扫西域的画面,随后又补充:“自漠南林丹汗被满清吞并,满蒙联合就开始了,如今和硕特又侵入藏地,满清的势力也随之寄入。” 崇祯微微颔首,指尖在扶手上轻敲: “朕早有耳闻,只是如今内忧外患,实在分身乏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但朕以为,当下最要紧的,仍是满清这个心腹大患。” 。。。 “陛下圣明!”谭威起身拱手。 “满清入关之心不死,且在分化蒙古诸部一事上手段狠辣。他们通过联姻、封王等手段,将蒙古各部牢牢绑在自己战车上。反观我大明,对蒙古的策略却太过松散,如此下去,满蒙一旦彻底联合,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历史上满清与蒙古的联盟,正是这股力量最终敲开了山海关的大门。 崇祯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桌案,茶盏中的茶汤溅出: “谭卿所言极是!朕日夜思索,若要保大明江山,必须阻止满蒙联合!” 他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是这辽东之地,自失陷后,数次收复未果。。。” 。。。 “臣以为,待秦蜀乱匪稍定,我军当蓄力再次夺取辽东。” 谭威直视崇祯的眼睛,语气忠诚。 “辽东乃满清根基,若能夺回,不仅可斩断其羽翼,更能鼓舞军心民心。” 崇祯听闻,激动地握住谭威的手: “知我者,谭郎也!” 英娘在一旁见二人神色严肃,谈兴正浓,便轻声对谭威道: “你们慢慢聊,我带孩子们去花园玩玩。” 说着抱起慈烨,又牵上朱慈烺的小手,向花园走去。孩子们清脆的笑声渐渐远去,为这场严肃的对话增添了几分生气。 周皇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丈夫与臣子热烈交谈,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然而突然一阵剧烈的闷痛从胸口袭来,她本能地按住心口,想要呼喊,却怕惊扰了众人。 她强撑着身体,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不想让这场难得的聚会蒙上阴影。 此时崇祯和谭威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孩子们在花园里追逐蝴蝶,丝毫没有察觉周皇后的异样。 直到朱慈烺突然尖叫一声“母后!”崇祯这才回头,只见周皇后已瘫倒在椅上,面色惨白如纸。 “皇后!”崇祯踉跄着冲过去,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慌乱地抱起周皇后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安养宫内顿时乱作一团,太医们拎着药箱飞奔而入,七手八脚地为周皇后诊治。英娘也急忙赶来,接过太医手中的药丸,想要喂进周皇后口中。 “陛下,皇后娘娘她。。。” 英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崇祯呆坐在原地,怀中的周皇后身体渐渐变得陌生。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第207章 京华岁月九 英娘指尖试的探贴上周皇后鼻端,触到的唯有一片沉寂,她抬头望向崇祯,却见帝王双目空洞,握着皇后的手悬在半空,仿佛连指尖都失去了力气。 太医们确认后“噗通”跪地,为首的席太医以头抢地,白发沾满尘土: “陛下恕罪!娘娘凤体仙羽,臣等万死。。。” 。。。 “一等!” 谭威的喝声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 他两步抢至周皇后身侧,手指迅速搭上她颈动脉,脉搏尚且未绝!军事急救知识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着急扯过一旁的英娘道: “听我的!按住她肩膀,把人放平!” 英娘浑身一颤,下意识照做。崇祯也是魂神恢复,阻止了别人的干预,莫名的任由谭威夫妇去做。 谭威屈指掰开周皇后的下颌,却见皇后牙关紧咬。 “用力托住她的后颈!” 他说了一声,趁势将皇后下颌向上抬起,畅通气道的瞬间,瞥见英娘眼中闪过的惊疑。 “捏住鼻子,吹气!” 英娘照做,期间谭威还用手纠正了一下英娘的姿势。 “胸、胸部按压!” 他喘着粗气指挥。 “两掌重叠,在两乳中间,用全力往下按!” 英娘的手掌按上皇后胸口时,触到的骨骼硌得掌心生疼,她不敢迟疑,按照谭威比划的频率下压。 谭威则一步一指示,在他的指点下,英娘做的心肺复苏还是很标准的,两人配合间,周皇后的胸廓终于开始微微起伏。 “有、有动静了!” 席太医突然尖叫起来,崇祯猛地松了口气,扑到皇后身边,只见她原本青灰的脸颊竟透出淡淡血色。当那双凤目缓缓睁开时,崇祯的眼泪夺眶而出: “皇后。。。朕在这里。。。” 。。。 “母后!”慈烺的哭声从花园传来,小身子拼命推开阻拦的宫娥,膝盖磕在青砖上也浑然不觉。 他扑到周皇后胸前,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母后不要死。。。” 周皇后虚弱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抚过儿子的额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谭威看着这对母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他记得史书中朱慈烺的结局,城破时被李自成所俘,最终下落成谜。 此刻看着孩子通红的眼睛,他竟生出几分想要护其周全的冲动。 “一群废物!” 崇祯突然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将太医们吞噬。 “若不是谭卿,皇后今日就。。。” 席太医等人浑身发抖,额头已磕出血来: “陛下恕罪!臣等学艺不精。。。” “罢了!” 崇祯揉了揉眉心。 “即日起,你们轮流在皇后宫中当值,半步不许离开!” 他又转向谭威,目光复杂。 “谭卿方才施的是何神技?为何能起死回生?” 谭威早有准备,垂眸答道: “此乃臣在北地野人部落时,从深山猎户处学得。他们与猛兽为伍,常遇急病伤者,便琢磨出这套法子。” 他顿了顿看了眼众太医道: “若陛下允许,臣可让内子将此法传授给太医院,也好应对突发之症。” 席太医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感激。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术,此刻看向谭威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朝圣般的崇敬。 安养宫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周皇后被小心翼翼抬回寝殿。谭威望那扇紧闭的朱漆门,想起皇后睁眼时望向崇祯的目光有些疑惑,解脱?谭威不再乱猜。 宫人们脚步轻得像猫,连往日清脆的铜铃声都仿佛低了几分。谁都知道,皇后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今日的奇迹,未必能换来明日的安稳。 帝王的心思如深潭般难测,这份急救术背后的情谊,不仅是救皇后性命,更是为大明稳住了一些不为人道也的利益纠纷。 但此刻眼眶未干的他,实在不愿在臣子面前展露过多情绪,只淡淡道: “今日多谢谭卿,改日朕单独设宴款待。” 谭威敏锐捕捉到崇祯话语里的疲惫与戒备,拱手行礼时故意垂眸: “陛下龙体保重,臣告退。” 他顿了顿,余光瞥见太医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又补充道: “太医院若对急救之法有疑问,可随时来谭府探讨。” 。。。 “不必改日!” 崇祯突然提高声音,吓得跪地的太医们身子一颤。 “席太医,你即刻带十名太医随谭卿回府,务必要将这法子学透!”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若再出现今日这般手足无措的情形,你们都提头来见!” 席太医连滚带爬地应是,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几道痕迹。 。。。 谭府内,当英娘示范完第三遍心肺复苏的手法时,年长的席太医突然开口: “谭夫人,这按压胸口的法子,不会伤了娘娘玉体吗?” 。。。 “席太医可知。” 谭威把玩着茶盏,温热的茶水倒映出他沉静的面容。 “外伤尚有药石可医,若气息断绝,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他故意停顿,观察着太医们骤然凝重的神色。 “我提议设立军医衙门司,专司急救之术的传授与推广,诸位以为如何?” 太医们面面相觑,席太医率先开口: “谭都督高见!我等愿全力配合!” 由此谭威因此事,于太医院成功设立军医司,也算大功一件。 众人离去后,席太医回府后吃着徐府送来的珍果,甜香中却泛着股不易察觉的腥气。 他当然明白徐夫人的盘算,定国公徐允祯之女待字闺中,若周皇后病情加重,这后位便空出了位置,而勋贵必定能争取这个位子。 “劳烦席太医多照看娘娘病情。” 徐夫人的贴身嬷嬷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席太医捏着银票的手微微发抖,将皇后晕厥又被救回的细节选择性透露后。 看着对方骤然变色的脸,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他行医半生,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深宫里的权谋算计。 谭府厨房飘来糖醋鲤鱼的香气,管家擦着汗禀报: “老爷夫人还未用膳,小人已吩咐加急备菜。” 谭威坐在小厅里只是点点头,听着英娘在隔壁逗笑慈烨的声音,思绪却飘的很远。 他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圭圣军如今已有三万精锐,可按照历史走向,一旦超过五万,必然会引起皇帝猜忌。 但若是不扩军,崇祯十七年的亡国之祸又该如何避免?吴三桂真的还会打开山海关吗?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谭威起身推开窗,夏夜的热浪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涌进来。 他想起白天崇祯望向皇后时的眼神,那是帝王少有的脆弱,却也是最致命的软肋。若不能改变这积贫积弱的局面,这深宫里的痴男怨女,终究逃不过历史的车轮。 “在想什么?” 英娘端着莲子羹进来,发间茉莉簪子轻轻晃动。 “先吃饭,慈烨还等着给你背新学的诗呢。” 谭威握住妻子的手,触到她掌心因练习急救留下的红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对抗的不仅是历史的惯性,更是这深宫里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 前路迷雾重重,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的身后,不仅有挚爱之人,更有万千黎民。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却也让他在漫漫长夜里,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忧虑与感慨。 。。。 英娘蝉翼纱衣上的珍珠璎珞轻晃,碎成一片柔白的光影。 谭威抬眼便见她眼下青黑,眼圈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已是她今日第三次为周皇后的事落泪了。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坐姿,张开手臂示意她过来。 “怎么又哭了?” 当柔软的身躯跌进怀里时,谭威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混着泪水的咸涩。英娘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皇后娘娘那样好的人,偏生要受这病痛折磨。。。” 话音未落,喉间已溢出哽咽。 谭威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触到她脊骨凸起的轮廓,记忆中另一个世界的妻子,也曾这样在他怀里哭过。 那时他们住在学区房的小公寓里,为孩子的升学名额发愁。此刻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却又让他恍惚间生出时空交错的错觉。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放得极轻。英娘先是肩膀微颤,继而发出压抑的啜泣,最后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手指紧紧攥着他腰间的玉带銙,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哭了许久,英娘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她瘫软在谭威腿上,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忽然开口: “今日在安养宫,皇后娘娘提过。。。吴三桂曾托人向周家小妹提亲。” 谭威的手指骤然收紧,却又很快放松,“哦?”他不动声色地应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娘娘认为这样是为了与皇家结为连襟。” 英娘拨弄着他胸前的盘扣继续道: “娘娘病重时还说,若她去了,想让小妹入宫为妃,这样。。。” 她抬眼望着丈夫紧绷的下颌线。 “谭家、周家,还有太子慈烺殿下,便能连成一气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谭威想起史书里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的背叛,又想起今日在宫中见到的崇祯,此刻恐怕还在为联姻之事权衡利弊。 “吴家这步棋,走得妙啊。” 他冷笑一声。 “既不直接求娶皇家,又能迂回渗透,难怪能在军中立于不败之地。” 英娘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寒意: “你在担心什么?陛下如今正宠信吴总兵,连奴家都能看出,陛下是想借吴三桂制衡收拢各地总兵。” 她的指尖停在他锁骨处。 “只是。。。新军近年扩张太快,陛下为何不稍加监督?” 谭威差点脱口而出。 “因为崇祯需要吴家来当挡箭牌,最后却会落个抓鸡蚀米,他吴三桂就是个咬人的棋子。。。” 却在开口前咽下,他莫名的想起远在白头山的萨仁娜和谭福,暂时不想开口。 “有些事,陛下未必看得透。” 他轻抚她的发丝。 “但我们得防着,周家单薄,娘娘估计也是在给太子找补,我们只是一层锦被而已。” 英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刚要再说什么,两人的肚子却同时咕咕叫了起来。 尴尬的声响打破了一室温馨,英娘扑哧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腰: “都督大人,原来你也会饿?” 谭威趁机捏了捏她的鼻尖: “再饿也得先哄好我家夫人。” 他扬声唤管家。 “备膳!要糖醋鲤鱼和莲子百合粥,夫人最爱吃的。” 英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谏院言正徐志浩大人来访!” 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谭威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转头向英娘解释道: “是开州书院的旧识,当年我们论道,如今已是朝堂上响当当的人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衣襟,快步迎向厅外。 徐志浩身着七品青色官服,腰间银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见到谭威大步走来,他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远远便伸出双手: “都督!许久不见!” 。。。 “老徐!真是想死我了!” 谭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融进这一握之中。他上下打量着徐志浩,见昔日同窗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严,心中感慨万千。 英娘在一旁行礼,徐志浩连忙回礼,口中说道: “郡主使不得,还记得当年随都督去迎亲,下官曾为郡主新轿探路。” 他的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与尊重。 谭威拉着徐志浩在厅中坐下,忍不住感慨: “老徐这些年,真是风光无限啊!前年那场科举,陛下亲自面试筛选,二十四人被黜,唯独你与马毓宫等十人脱颖而出,这等荣耀,当真是轰动天下!” 徐志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说来惭愧,若不是当年在开州书院,得都督指点迷津,我又岂有今日?还记得那时,我与刘闻言一般,整日空谈治国之道,是都督一番畅谈,让我茅塞顿开。” 谭威想起崇祯已经对科考试探性的进行了改制,起码在殿试中,不再录取夸夸其谈之辈,而徐志浩思想中的谭威点化,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徐志浩出身胶东文武世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却在迷茫中苦苦求索。揭下开州书院招贤榜的那日,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至今仍历历在目。 “这些年你在西北征战,稳定边境,功绩卓着,只是朝中知晓的人太少。” 徐志浩的语气中带着惋惜。 “我虽随侍陛下左右,分析过这些功绩的重要性,却自身无法亲赴西疆,与都督相助,实在遗憾!” 谭威心中一暖,他在朝堂根基薄弱,故交甚少,徐志浩这样既有真才实学,又与自己私交深厚的老友,实在难得。 他重重拍了拍徐志浩的肩膀,转头对管家吩咐道: “快去准备宴席!今日我要与老徐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徐志浩笑着推辞: “都督如今军务繁忙,我这突然造访,莫要耽误了正事。” 。。。 “什么正事能比老友重逢更重要?” 谭威佯装不悦。 “今日咱们不谈朝堂,不议军务,只叙旧情!” 厅中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英娘见状,悄悄退下安排宴席。看着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谈甚欢,她心中也替夫君感到高兴,毕竟看样子,夫君于清流中颇有善缘。 第208章 京华岁月十 这几日谭威常斜倚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边缘的纹路,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在开州、沙城,他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无有不从,可如今到了京师,反倒成了闲云野鹤。 整整半个月,除了徐志浩、刘闻言偶尔邀他小酌几杯,也就跟着赋闲的卢象升参加过几次退休官员的饭局。 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臣,谈起朝堂局势总是摇头叹息,却再无半分当年的意气风发。 “这京师的水,到底是深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七月的蝉鸣声聒噪不已,正如他此刻烦躁却又无奈的心境。 因着英娘与周皇后的情谊,在皇后病情加重的节骨眼上,他暂时脱不开身。 可这闲下来的日子,反倒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被搁置的棋子,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 正出神间,安盛匆匆而入,玄色劲装还带着未及拭去的汗珠: “都督,柳能、汪达拿约好了今晚在四海楼相聚。” 谭威微微颔首,忽想起一事,神色一紧: “奚广昆呢?他怎么没说要一起来?” 安盛的面色瞬间凝重,抿着嘴艰难的道: “都督,奚校尉。。。他在陕南战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谭威心头,他忙追问: “怎么回事?” 。。。 “新军、恩圣军合围洋县时。” 安盛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哀音: “奚校尉率队攻城,被流箭射中咽喉,当场。。。 就没了气息。” 谭威缓缓坐下,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他想起奚广昆那张总是挂着憨厚笑容的脸,想起当年在圭圣军时,对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模样。 资历相当的将领如今大多封了将军,可奚广昆到死,却还只是个校尉。 “战争,终究是吃人的修罗场。”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去准备一份丰厚的抚恤金,让柳能、汪达拿转交给奚校尉的家人。” 安盛应了声“是”,犹豫片刻后又道: “都督,柳能和汪达拿至今还只是校尉。新军这次平乱立功后,提拔的几乎全是吴三桂的旧部和结义兄弟。”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愤懑。 “现在新军里,要害职位都被他们占了。就连王彪那混蛋也被冷遇,虽说心里有意见,可看着吴三桂如今圣眷正隆,谁又敢多说一句?” 谭威早就料到吴三桂会借机安插亲信,却没想到排挤异己的手段如此狠辣。圭圣军的旧部,在新军里竟成了被边缘化的存在。 “记住,” 谭威看向安盛。 “咱们自己的人,决不能再吃亏。” 安盛重重地点头,书房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窗外的蝉鸣依旧,声声刺耳。 谭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又无奈到: “吴三桂整顿新军时安插亲信,倒也算人之常情。”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喜怒。 “只是如此一来,他在新军的根基怕是要比城墙还牢固了。” 安盛垂首应是,接着说道: “陛下为稳妥推进军改,先从京营抽调精壮组建新军,又从新军中挑选精锐组建新营,各地卫所的佼佼者也被纳入新军。按道理,新军隶属京营,虎大威作为京营都督,该是新军的顶头上司。”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气笑说: “可虎都督对新军事务不闻不问,一味信任吴三桂。如今新军、恩圣军的大小事务,全由吴三桂一人说了算,偌大的军营,也只有督监韩通敢与他质问。” 话音落下,安盛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名册,恭敬地递上前: “这是新军和恩圣军的编制,以及校尉以上军官的详细名录。” 谭威接过名册,拂过纸张,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字迹下暗藏的波涛汹涌。他快速浏览着名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机密处这次干得漂亮。” 抬起头时,目光落在安盛略显疲惫的脸上,心中泛起一丝心疼。 “只是苦了你,整日在暗处奔波,同资格的一批人都做到了参将,而你却只能做个无名英雄。” 安盛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都督救命之恩,卑职没齿难忘。只要能为都督效力,便是隐姓埋名一辈子,卑职也心甘情愿!” 谭威伸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暮色如墨,将整个谭府笼罩其中。 当谭威和安盛带着随从来到四海楼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柳能、汪达拿二人早就在隐蔽的雅间等候,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相迎。见到谭威的瞬间,两人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末将参见都督!” 这其中的不甘与微妙愧疚被谭威及时捕捉到了。 “快起来,快起来!” 谭威快步上前,双手将二人扶起,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两年未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眼角已添了细纹,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 想起巨鹿之战一别,恍如昨日,他不禁感慨: “一晃数年过去了,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四海楼相聚,当真是一大快事!”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想当初,圭圣军初建时不过千余人,柳能、汪达拿、赵国强、颉永羌和奚广昆五人,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五虎”。 他们同吃同住,并肩作战,亲密无间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巨鹿之战后,圭圣军被一分为二,柳能、汪达拿、奚广昆被编入新军。那时众人都羡慕他们能进入备受瞩目的天子近卫,以为前途一片光明。 可谁能想到,短短两年过去,曾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兄弟,命运却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颉永羌、赵国强凭借战功一路高升,如今已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甚至赵国强那小子还有个督参的文职。 而柳能和汪达拿,却依旧只是小小的校尉,更令人痛心的是,奚广昆竟在陕南之战中不幸战死,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冰冷的战场上。 谭威想着这些,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世事的变化,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柳、汪两人紧绷的肩膀、刻意板正的面容,与记忆中巨鹿战场上嬉笑打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头泛起酸涩,上前重重拍了拍柳能的肩膀: “怎么,见着我比见着吴三桂还紧张?在这屋子里,只有圭圣军的老兄弟,没有什么都督!” 汪达拿挠了挠头,憨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都督如今是威风八面的土甘都督,裂土封疆,咱们。。。。。。” 话没说完,被谭威抬手打断。 “当年在开州城外,咱们几人挤在一顶破帐篷里分生野兔,那会儿怎么没嫌官阶差距?”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都坐下!” 几人落座后,谭威起身从案上拎起酒坛,将几只瓷碗斟得满满当当。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晃荡,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第一杯,敬那些没能活着回来的兄弟。”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剧烈滚动。 “奚广昆、张麻子、曲大、赵三郎还有李家屯的那个新兵蛋子。。。他们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忘。” 柳能的手微微颤抖,指尖触到碗沿的酒渍。那些埋在黄土里的面容,此刻又鲜活地浮现在眼前,谭威又斟满第二碗: “这杯,给那些断了腿、瞎了眼,却连抚恤金都拿不全的兄弟。”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们用命换来的太平,不该被人忘了。” 第三碗酒举起时,谭威扫过几人: “这杯,敬还在战场上拼杀的兄弟们。” 一口闷后他重重放下酒碗。 “无论在新军还是圭圣军,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汉子!” 。。。 三杯下肚,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汪达拿抓起羊腿狠狠咬下一大口,油脂顺着嘴角滴落: “老大,我还能像从前那样喊你老大?在新军里憋了两年,见着谁都得端着架子,累死人!” 谭威夹了块酱牛肉放进他碗里,笑着骂道: “小兔崽子,还学会矫情了?” 但笑意未达眼底,他怎会不知这两年他们过得艰难。 “老大,你是不知道。” 汪达拿突然放下羊腿,酒意上涌,眼眶泛红。 “每次打仗,咱们所部都是打头阵。城墙上的滚木礌石砸下来,兄弟们跟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他的声音哽咽。 “打仗时他们不拿咱们当人,可打完仗论功行赏,全是吴三桂那帮人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上!” 柳能默默给谭威斟酒,手指摩挲着酒碗边缘: “奚广昆战死那天,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闺女。如今孤儿寡母的,就靠着新军那点发的不全的恤米,我和兄弟们凑了点份子。” 他没再说下去,但满屋人都明白,那点恤米连糊口都难。 谭威的拳头在袖中握紧,又缓缓松开。 “当年把你们调去新军,是陛下的旨意。” 他的声音低沉。 “我知道委屈了你们,但在其位,身不由己。” 他扫视着两人疲惫的面容。 “以后作战,务必珍重。从今天起,凡是从圭圣军调到新军的兄弟,战死的抚恤金、战残的安置费,一律按圭圣军的规矩办!” 柳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惭愧: “都督。。。。。。 这不合规矩!” 。。。 “在我这儿,让兄弟们寒心才不合规矩!” 谭威掏出腰间玉佩重重拍在桌上。 “柳能、汪达拿,你们连夜列出阵亡和伤残兄弟的名单。记住,此事必须绝密!” 安盛适时上前,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 “这是五千两银子,先给奚广昆的家人送去。” 汪达拿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扑通”跪下: “老大!您这份情,我汪达拿这条命都是您的!” 柳能也跟着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谭威弯腰将两人扶起,触到他们手背上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 雅间内酒香混着肉香,却掩不住这几个铁血汉子泛红的眼眶,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圭圣军并肩作战的岁月。 雅间内酒气蒸腾,柳能的额头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他握着谭威的手声音发颤: “老大,只要圭圣军一声令下,我们还听令!” 汪达拿在旁重重点头,腰间的佩刀随着动作撞出闷响。谭威拍了拍两人肩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满意,这场会面,终于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 看着曾经的部下如今在新军郁郁不得志,他知道这两枚棋子,已悄然纳入自己的棋局。 回程的马车上,谭威掀开帘子望着京城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凛然: “吴三桂安插亲信,无非是想把新军变成他的私兵。” 他转头看向安盛。 “但他越是张扬,越容易暴露破绽。而我们。。。” 他顿了顿,收回了部分狠话,委婉道: “在暗处的人,永远比明面上的更有机会。” 安盛垂眸思索片刻,低声道: “可新军如今势大,连陛下都。。。” 。。。 “既然都在算计,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算过我的九年义务教育吗。” 谭威没有说出心中的话,而是说了些安盛能听懂的: “只要我们藏好锋芒,静待时机。。。”话音未落,马车已停在商号大院门前。刚踏入正厅,军情营负责人杜风正已候在那里,他身着灰布长衫,腰间却别着一把寻常商贾绝不会佩戴的短刃。 “都督,开州王家最近动作频繁。”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地图,在桌上展开。 “他们联合当地豪绅,强占了大片淤田,百姓敢怒不敢言。” 谭威盯着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的区域,眉头紧锁。那些本该属于农户的田地,如今却成了王家的私产。 “此事我已知晓。”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但如今朝廷关系盘根错节,王家背后又牵扯着京中权贵。。。” 他捏了捏眉心叹道: “有些事,急不得。” 杜风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谭威抬手制止。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说明白。” 谭威侧顾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安盛,你掌管机密处,负责探查京中动向。杜风正,你的军情营,主理外地情报。”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一个对内,一个对外。” 安盛和杜风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安。他们虽知道谭威暗中培养势力,却没想到竟同时组建了两个情报组织。 杜风正下意识皱眉,两人心中同时泛起疑惑:为何要分成两个部分?这样不会分散力量吗? “你们一定在想,为何要分成两个摊子。” 谭威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冷笑一声。 “权力一旦集中,便容易滋生野心,我也不瞒你们,我要的就是你们相互制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他的表情温润而有礼,虽没有拒人千里却莫名的陌生起来: “记住,你们的身份互知一事,必须严格保密。若有第三个人知晓。。。” 话未说完,寒意已笼罩整个房间。 安盛和杜风正同时单膝跪地,作为谭威的心腹,他们早已将性命交托,虽对这个安排满心疑惑,却没有丝毫犹豫。 “卑职遵命!”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209章 波涛又起一 京城待了几日后,谭威受邀赴刘闻言宴请,这日晌午谭威领着亲卫赴宴。 他抬头望着刘闻言府邸略显斑驳的朱漆门,再看门前已停着五六辆马车,车辕上的纹饰尽显主人身份,顿时感叹刘闻言这也过于爱惜名声了。 门口管家见他到来,立刻恭敬行礼: “谭都督莅临,我家老爷今早便吩咐洒扫庭院了。” 踏入门槛时,亲卫在身后列队如松。谭威下意识整了整腰间玉带,目光扫过厅内,六位身着长衫的文人正围坐交谈,其中两人面孔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 “谭兄!” 一声朗笑打破沉默,吏部左侍郎皇甫岐起身作揖,腰间牙牌随动作轻晃。 “自开州襄事,已有半载,今日总算得见!” 谭威这才想起,去年为调开州诸员一事,曾托刘闻言向此人递过帖子。 “皇甫大人谬赞,开州吏治能有起色,全赖大人秉公调配。” 他拱手回礼,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厅内另一位中年人见状,也含笑上前。此人身着月白长衫,风度翩翩,作揖时袖口露出精致的暗纹: “谭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郑工义。” 名字入耳的瞬间,谭威心中微动,这名字竟与前世读过的《南波录》作者一模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只见郑工义谈吐间自有一股文人风骨。 “郑大人可是正文阁大学士?” 谭威故意将大学士三字咬得极重。 “早闻大人笔耕不辍,不知可否请教史道?” 郑工义挑眉,显然对谭威的见识有些意外: “谭兄竟知在下着书?不过是些闲事,不足为道。” 其余四人虽未主动搭话,却也纷纷起身致意。他们或佩羊脂玉佩,或握湘妃竹扇,举手投足间皆是勋贵文士的傲然。 其中一人目光落在谭威腰间佩刀上,又扫过他虎口处的薄茧,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谭威捕捉到这抹轻蔑,却只是淡笑,这些文人怕是以为,武将皆粗鄙无文。 “早闻谭兄在西北练兵,新设军学教士卒识字,可是真的?” 说话的是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谭威转身,目光与对方相撞: “战场厮杀需勇,治军用兵需智。士卒识字明理,方能明白为何而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某虽为武将,却知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之理。” 厅内忽然静了一瞬。几位文人交换眼神,先前的轻慢悄然褪去几分。 他们这才注意到,眼前武将虽面容英武,却无半分暴戾之气,眉眼中反倒透着沉静的书卷气。 刘闻言常说谭兄胸有丘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谭兄此论,堪称真知灼见。” 皇甫岐抚掌赞叹。 “满朝武将只知厮杀,唯有谭兄能以文韬武略并重,当真儒将之风!”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望向谭威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 他们忽然想起,京中文人圈子里早有传闻,这位谭都督虽出身行伍,却知晓古今中外,甚至能与徐光启等学者探讨西学。 屋内几人畅谈有道,恍若一幅动态的《雅集图》。 谭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厅内众人,表面与他们谈诗论政,心底却在盘算,这些文人或掌吏部,或任言官,皆是崇祯改革的中坚力量。 要在朝堂站稳脚跟,除了兵权,更需这些文官的支持。 “谭兄可曾想过着书立说?若将治军之道付诸文字,必裨益后世。” 郑工义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兴致。谭威一愣,随即笑道: “某不过粗人一个,哪敢谈着书?但若有机会,倒想请大人指点一二。” 话音未落,内屋传来笑谈声,谭威正与皇甫岐讨论西北政情,忽听得内屋传来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刘闻言与一名身着紫袍的太监并肩而出,那太监神态倨傲,下巴微抬,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时带着几分审视。 谭威瞳孔微缩,正是上次在安养宫迎接自己的宫中总管李富贵。 “谭都督!” 李富贵原本冷淡的脸色瞬间变作满面春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竟屈身行了个大礼。 “咱家可算又见着您了!皇后娘娘那日能转危为安,全赖都督救命之恩呐!” 他的声音尖细却透着十足的热络,袖口的金线蟒纹随着动作晃动。 谭威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还礼: “李公公言重了,救皇后乃分内之事。公公不辞辛劳前来,足见陛下对刘大人的器重。” 他余光瞥见刘闻言倚在门边,嘴角似笑非笑,手中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auv,您这话说的!” 李富贵拉着谭威的手不放。 “要不是都督那神乎其神的急救法子,咱家。。。咱家可就随娘娘去喽!” 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着,厅内众人皆屏息静听,眼神中满是惊讶,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李公公,竟对一介武将如此谦卑。 寒暄片刻,刘闻言终于开口: “今日请各位前来,实乃刘某生辰。本不欲声张,谁知陛下竟还记得,特命李公公送来贺礼。” 他朝李富贵拱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 “刘某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厚恩!” 。。。 “刘大人客气!” 李富贵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 “陛下说了,这是前朝名家真迹,最配刘大人的雅兴!”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传来一声低呼。谭威望去,见是那位先前未曾搭话的文人辜楷,此人素以画痴闻名,此刻双目放光,连胡须都微微颤抖: “可是前朝丁浮的山水?快些展开,快些!” 众人簇拥着往书房而去,谭威落在最后。他望着李富贵谄媚的笑脸,又想起刘闻言似有深意的眼神,心中暗自思量。 书房内檀香萦绕,刘闻言小心翼翼地解开画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婴儿肌肤。画轴缓缓展开,众人立刻围拢上去,呼吸声都变得急促。 谭威站在稍远处,目光扫过画面,青山连绵,古木苍翠,一轮红日悬于天际,江水泛着细碎的金波,一叶小舟在江心摇曳。 笔触细腻,色彩古雅,确是一幅佳作,但在他这个后世之人眼中,不过是幅普通的山水画,对于后世爱逛博物馆的谭威来说,并无出奇之处。 辜楷却如痴如醉,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贴上画纸: “妙啊!这山石的皴法,这江水的留白,果然是丁浮的手笔!” 他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陛下圣明,竟能寻得此等珍宝!” 其余文人亦纷纷赞叹,或品评笔法,或讨论意境,神情专注而虔诚。 谭威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狂热,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这些人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治国安邦,此刻却为一幅画痴狂至此。 刘闻言似有所感,转头与他对视,谭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210章 波涛又起二 书房内的赞叹声此起彼伏,众人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画作上,仿佛要将每一处笔墨都刻进眼底。皇甫岐抚着胡须,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得: “丁浮乃前朝画院守正,其笔法承宋人之严谨,又添元人之逸趣,这幅春山图,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郑工义连连点头,补充道: “尤其是这设色,看似淡雅,实则暗藏玄机,非大师不能为也。” 辜楷更是如痴如醉,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画上: “诸位请看这山间云雾,用的是烘云托月之法,不着一笔,却将云气的缥缈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有这江边垂柳,看似随意挥洒,实则每一根枝条的走势都暗含章法。。。。。。” 他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谭威站在人群边缘,不时点头应和,心里却暗自苦笑。 这些文人的品鉴之词,在他听来恍如天书。他努力想要融入讨论,可满脑子想的却是西北荒漠里的风沙,是战场上飞溅的血珠,与这画中细腻的春景实在格格不入。 众人在书房墨迹了半晌,午宴时分,由于陛下赏赐了些御菜,大家吃的都很尽兴,酒过三巡,文人雅士们开始热衷起酒令与诗词歌赋。 “我先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接下句者饮一杯!” 一人高声喊道,众人纷纷接句,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谭威坐在角落,独自饮着杯中酒,听着那些引经据典的诗句,只觉头痛欲裂。 他擅长排兵布阵,却对这些文人游戏不感冒,只能默默看着酒杯中的倒影,掩饰内心的局促。 刘闻言端着酒杯走过来笑道: “谭兄,今日难得相聚,我敬你一杯!” 皇甫岐、郑工义也随之举杯,三人你来我往,言谈间既有官场的客套,又不失老友的亲昵。 然而以辜楷为首的四个文人却对谭威冷眼相看,眼神中满是轻视。在他们看来,武将不过是个带兵的,哪懂得诗词书画的风雅? 辜楷摇晃着酒杯,开始高谈阔论: “要说五代南唐,那冯延巳的词、顾闳中的画,当真是绝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寥寥数字,便将闺中女子的春愁写得入木三分。。。。。。” 他说得兴起,全然没注意到谭威早已走神,谭威望着盘中的菜肴,心中暗自吐槽古代调味的寡淡。 这些文人整日谈论风花雪月,哪知道战场上连口吃的都难寻,能有块硬饼充饥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哼一声,这声冷哼被坐在对面的张诚听到。张诚本就喝得满脸通红,借着酒劲,阴阳怪气地说道: “谭兄弟这是觉得说得不对?不知可有什么佳作,也让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 他故意将兄弟二字咬得极重,语气里满是嘲讽其粗鄙。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谭威握紧酒杯,正要开口,刘闻言却猛地站起: “张兄这话就不对了!” 他微目扫视全场。 “谭兄镇守西北,三战三捷,打得鞑子闻风丧胆。若无谭兄和圭圣军浴血奋战,哪有我们今日悠闲吟诗赋词的日子?” 皇甫岐见状,急忙举杯缓和气氛: “张兄有所不知,谭都督麾下圭圣军在西北三战三捷,去年更以五千兵力大破鞑靼三万铁骑,此等军功才是国之柱石!” 话音未落,张诚却嗤笑一声,晃着酒杯斜睨谭威: “沙场征战是武人的本分,今日文人雅集,总不好拿刀剑功夫充风雅。谭都督既有兴致,何不也来一首应景之作?” 这话分明是当众刁难,谭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余光扫过席间众人或好奇或轻蔑的眼神。 在京城文人圈子里,若连这点挑衅都接不住,日后必然处处受制。那些关于武夫粗鄙的风言风语,怕是要像西北的沙般,日日磨着他的名声。 “诸位只道西北风光豪迈,却不知守边将士的艰辛。” 谭威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如擂鼓。 “外敌环伺时,我们以血肉之躯筑起长城,稍有懈怠,便要承受养寇自重的猜忌。就像那山间翠竹。。。。。。” 他顿了顿,前世课本里的诗句翻涌而出: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 “好!” 辜楷手中的酒杯不知觉坠地,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河,他盯着谭威,双目有些兴意: “好一个千磨万击还坚劲!江南诸子自诩风流,与这等气魄相比,不过是腐儒酸诗!” 话音未落他竟跌跌撞撞冲向书房,嘴里念叨着“灵感如潮,不可不画”。而刘闻言的折扇重重合上: “妙!妙极!谭兄这一手,当真是 武镇西北,文压京华!我断言,不出三日,这首诗必在大江南北传唱!” 郑工义抚掌赞叹,望向谭威的眼神已带了几分敬畏。谭威却暗自捏了把冷汗,看着众人惊叹的神情,他心中满是愧疚,这哪是自己的才思,分明是从后世“偷”来的佳作。 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拱手道: “见笑了,家中有事,谭某先行告退。” 刘闻言、皇甫岐、郑工义一路送至府门,言语间满是殷勤。待谭威的马车远去,书房内传来阵阵墨香。 辜楷如痴如醉地挥毫泼墨,宣纸上一株翠竹傲立岩间,笔力苍劲,大有诗中“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气势。 他题下“竹石图”三字时,墨迹力透纸背,张诚盯着画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先前的轻狂早已消散,只剩满心懊悔,自己何必得罪谭威呢。 其他文人也都默不作声,气氛尴尬至极。 许久,有人发话。 “说起谭都督,诸位可听过他关于改制的言论?” 皇甫岐适时开口,成功转移话题。 “他主张摊丁入亩和建设兵团的制度,既解决军粮之困,又减轻百姓赋税。。。” 随着他的讲述,众人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当前陛下锐意改革,不能不说有些想法的。 当晚辜楷的《竹石图》与谭威的诗作便在文人圈子里传开,而关于他那些惊世骇俗的政治见解,也随着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星火燎原般在京城蔓延。 背后推助之人,无非是那送画的和受画的而已,毕竟改革需要站队,而站队需要适当的吹吹风,让大家知道动向。 谭威,又当了回棋子。 第211章 波涛又起三 马车碾过京城青石板路的颠簸,都比不上谭威心中的烦躁。他捏着玉佩,指节有些麻白,刘府宴会上张诚的轻视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若不是情急之下盗用后世诗句,此刻怕已沦为整个京城文人的笑柄。 “与这些腐儒凑什么份子!当满清八旗踩到脸上时,这帮文龋不知道敢不敢问问满人识字否。” 他低声讥讽,玉佩在腰间硌得生疼,提醒着自己本该属于金戈铁马的战场,而非这满是酸腐之气的文人雅集。 回到谭府时,夕阳正把影壁墙染成血色。安盛侯在书房门口,见他脸色阴沉,立刻跟上: “都督,刘玄初的行踪已查明,在开州任署参。” 谭威解下披风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案头的舆图上,平蜀乱后,他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位今后吴三桂的谋士,却不想竟在开州任署军参。 “开州。。。。。。” 他喃喃自语,掠过舆图上的标记。 “找了一圈,居然在眼皮子底下。” 命运的巧合让他不禁苦笑,这场寻人游戏,倒像是老天爷布下的局。 安盛翻开密报本,沙沙的书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刘玄初本是张献忠从属,后来平蜀归降,目前由前指都司随意安排在冀南,只在整理军屯文书。” 谭威摩挲着下巴,看来此人尚未接触吴三桂,不足为虑了。谭威呆了一会儿,思绪却飘回刘府宴席上皇甫岐举杯的模样。 那个吏部左侍郎,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在官员任免上握有重权。今日宴会上对方解围的举动,既是示好,也是试探。 “去打听皇甫岐有没有府上喜事的日子。” 他突然开口,安盛笔尖一顿。 “备一份厚礼,要让他有个印象,看来还得麻烦他。” 安盛飞快记录,他跟随谭威多年,知道谭威虽手握兵权,骨子里却厌恶官场钻营。可今日这番吩咐,分明是要主动踏入这暗流涌动的交际场。 “对了。” 谭威瞥见书案上一张宣纸,墨迹未干的词牌名《满江红》刺得他眼睛生疼。字迹是后世简化字,笔画如同枯枝,与词中豪迈气概形成可笑对比。 那是他昨日兴起所书,本想附庸风雅,此刻却只觉丢脸。 “有时间找找有没有西洋鹅毛笔。” 他踢了踢桌腿,转身时带倒了笔架,狼毫笔骨碌碌滚到安盛脚边。 安盛行圭圣军军礼,转身往英娘的院子走去。 阳光穿过葡萄架,在青砖上洒下斑驳光影。远远便听见慈烨的笑声: “娘,我要骑马!” 英娘的声音温柔: “小将军上马可要坐稳了。” 安盛整了整衣襟,示意小厮通报,脑海中已开始复盘孙家商铺的账目,绸缎庄的进货价涨了两成,漕运路线需避开三水县的水匪,还有那批火器零件,必须赶在秋汛前运到西北。。。。。。 这些琐碎却关键的数据,此刻如潮水般涌来,提醒着他作为商部首领,肩上担着比诗酒风雅沉重百倍的责任。 安盛笔直地站在侧房内,双手背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标枪,即便在这私密的内宅,仍保持着圭圣军特有的军姿。 听见脚步声,他余光瞥见英娘身着月白色襦裙,发间茉莉簪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忙上前一步准备行礼。 “安盛,又不是在军营,何苦这般拘谨?” 英娘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咱们关起门来说话,不必讲那些虚礼。” 她随手将帕子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安盛紧绷的肩膀,心中不禁感慨,这个本应是圭圣军军官的人物,如今操持起商铺事务,倒也有模有样。 安盛这才微微放松,从袖中掏出账本,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说到: “夫人,本季度商铺经营有喜有忧。铁货和纸品依旧供不应求,但纸品出现仿冒情况,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与咱们相似的货品。” 他顿了顿,抬眼观察英娘的反应继续道。 “沙城的绸缎庄经营额增长了三成,可陈州、蔡州两地却因当地豪绅打压,下降了两成。至于河陇的马匹生意和静海都在下调。。。” 。。。 “等等。” 英娘突然打断他,细长的手指点在账本某一处。 “你方才说沙城的经营额增长,可进货单上的价格却比以往高了半成,这中间怕是有猫腻。” 她的语气虽然柔和,但是却容不得半点轻态,她对数字极为敏感。 安盛心中暗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他连忙解释: “夫人明察秋毫,新掌柜上任后,以运输成本增加为由提高了进价。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英娘点点头,思绪却飘回了多年前的静海。那时她与谭威初遇,懵懂不知世事,如今却要撑起这庞大的商铺产业。 “说起静海。。。。。。” 她轻声道。 “当年我和都督就是在那里相识。可如今,静海的田庄收成下滑得厉害。” 她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安盛,你去问问孙枫林,到底是怎么回事?谭家的仁慈是不会有第二次的!” 安盛神色平静,不偏不倚地说道: “夫人,卑职调查过。确实是因为今年久旱,庄稼欠收。孙掌柜这次确实已经尽力补救,开垦了新的水渠,但终究抵不过天灾。” 他心里清楚,孙枫林自从上次之事,绝不可能再得重用,但是要说孙枫林还想阳奉阴违,那用不着英娘处理,安盛就能解决。 英娘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商铺产业太大,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难以事事亲为。这些掌柜的,哪个不是精得像鬼?稍不留神,就被他们钻了空子。” 她想起之前孙枫林之事,至今仍心有余悸。 “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盛深有同感,他望着英娘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涌起不该有的怜惜。在他眼中,英娘既是主母,又是自己心底深处那一抹白月光。 “夫人所言极是。卑职这些日子也在思考,孙家商铺规模太大,资金流动巨大,稍有差错,损失便是天文数字。” 他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忧虑。 “或许该重新梳理经营模式,加强监管。。。” 第212章 波涛又起四 英娘一边听着,一边心算着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头越皱越紧: “安盛,你看这运费开支。广州绸缎庄一趟漕运进京,竟耗去三成利润,山西走旱路,过路费比货值还多两成。这般下去,各地商铺即便盈利,到总铺手里也所剩无几。” 安盛躬身应是,眼中满是忧虑: “夫人有所不知,总铺如今算上掌柜才十几个人,却要管着五十七个分店。年轻伙计们每日对账到三更,上个月新来的小李子,生生累吐了血。”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叠得整齐的羊皮纸。 “卑职思量许久,有两个法子。一是从各地商铺抽调精干人手充实总铺。二是在东西南北各设一家大店,让大店掌柜统管周边分店,如此总铺只需对接四个大掌柜,压力能减大半。” 英娘展开地图,目光在大明疆域上来回逡巡。苏州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宣州的纸张。。。英娘认真的分析利弊,她俯身而视,发丝额鬓微颤,如夏日湖中的波纹一般,韵开了安盛的魂儿。 “大方向可行。” 英娘突然开口,惊得安盛回神。 “但设大店之事牵扯甚广,人事调配、账目划分都需仔细斟酌。” 她指着地图上的潼关: “比如此处,既是西北商路枢纽,又临近吴三桂势力范围,若设大店,既要防着官员刁难,又要平衡周边分店利益。” 她将地图卷好,递给安盛: “你再回去和几大掌柜好好谋划,拿定章程后咱们再议。时候不早了,都督也回来了,安掌柜留下陪都督用晚膳。” 安盛双手接过地图,犹豫片刻道: “夫人美意心领,但卑职还有些文书需连夜整理,就不叨扰了。” 他行礼退出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游廊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回程的马车上,安盛难得放松下来。不知怎么的,今日有些舒心,他不自觉哼起家乡小调,调子断断续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轻快。 驾车的老把式也是个人精,哪能不知他心情好,笑着吆喝: “安爷今儿个心情好!前头有家烧饼店,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外酥里嫩,要不要停一停?” 。。。 “买十个。” 安盛摸出铜钱,在京师这些年,除了机密处的死士,他最信任的便是这个老把式,虽然安盛如今是北地有名的财神爷,但是出行依旧低调,往往除了机密处暗哨,他就只带着这个老把式。 安盛的老把式雷老虎,腰间的虎皮刀鞘虽已磨得发亮,却仍透着股不容小觑的狠劲。 想当年在威远镖局,他可是号称“五虎上将”之一,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一双铁掌能开碑裂石。 崇祯十三年那场劫镖惨案,三百斤重的铁滑车从山道上滚滚而下,总镖头当场被碾成肉泥,雷老虎为护镖队断后,后背生生挨了三刀,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若不是安盛带着小队巡路时发现,用军用止血散和烧酒硬生生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这江湖上早就没了“雷老虎”的名号。 如今雷老虎每日清晨都要在院子里打一趟拳,拳风虎虎生威。安盛不仅按月给他双倍的月钱,还在城郊置了两进小院,把他的老母亲和妻儿都接来安顿好。 雷老虎心里清楚,这份恩情比山还重,他知道安盛是圭圣军出身,自然也莫名的自认为是这支挽天倾的英雄部队的一份子,所以每次驾车时都把腰板挺得笔直,腰间的隐刀更是擦得锃亮,时刻准备着为安掌柜挡下任何危险。 安盛的妹妹安宁还不到十七岁,梳着双丫髻,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月牙似的。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灿烂笑容背后藏着深深的伤痕。 那年若不是英娘和谭威相救,她安家估计不会留下活口。如今她是谭府小公主,地位超然,谭府专门给她一个院子,弄得跟娘家养老姑娘似的。 这天张狂神情憔悴地坐在谭府院厅里,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金箔碎屑,那是给凤仙棺椁描最后一遍牡丹纹时留下的。 安宁端着茶盏过来,轻声说: “张大哥,喝口茶。” 张狂机械地接过,却半天没往嘴边送。安宁懂他的痛,就像懂自己心里那块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于是默默在一旁坐下,陪着他一起发呆。 直到安盛带着热气腾腾的烧饼回来,看见张狂这副模样,眉头微微一皱: “事情都办妥了?” 他把油纸包放在桌上,烧饼的香气混着芝麻的焦香弥漫开来。 “凤仙的仇已经报了,那几个欺辱她的人,一个都没跑掉。你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得往前看。” 张狂终于有了反应,喉结动了动: “我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还能为她多做点什么。” 安盛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好有件事要你帮忙。山西的商户邀咱们商铺入驻,说是能给最优惠的契约。但如今满清和漠南蒙古在边境蠢蠢欲动,商路可不太平,这一趟怕是有点难。” 他盯着张狂的眼睛,也不再卖关子。 “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你要是愿意,我跟都督打个招呼,咱们就立刻着手准备。” 张狂猛地抬头,眼里重新燃起斗志: “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就活够了,能在死前再为都督做点事,值了!” 他抓起一个烧饼,狠狠咬下一大口。 “你说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安盛点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张狂的身手和胆识他最清楚,有他带队,这趟山西之行或许能化险为夷。 “好,我这就去安排车马和护卫,再准备些防身的家伙。” 他转头对安宁说: “妹子,麻烦你帮张大哥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 安宁连忙起身应下,裙摆掠过青砖,带起一阵淡淡的茶香。 看着张狂狼吞虎咽的模样,安盛又想起雷老虎,想起妹妹藏在笑容下的伤疤。这些人都是他要奋斗的源头,也正因如此,他更要把每一步都盘算清楚。 等张狂吃完,他又细细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这才转身去安排相关事宜。大厅里,只留下张狂对着剩下的烧饼发呆,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仿佛还能摸到凤仙棺椁上那细腻的牡丹花纹。 第213章 波涛又起五 这日晨光透过窗棂的雕花缝隙,在床幔上投下细碎的金线。谭威缓缓睁开眼,身旁英娘的呼吸轻柔而绵长,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脖颈。 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少妇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每日卯时的晨练早已成了习惯,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筋骨,若是一日不活动,便浑身不自在。 可刚稍稍一动,英娘就嘤咛一声,睫毛轻颤: “这么早就要走?”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娇嗔,手臂更是顺势搂住他的腰。 “再陪我躺一会儿嘛。” 谭威无奈地笑了笑,又重新躺了回去,伸手将她搂得更紧: “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 英娘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忧愁: “我最近总在想,生了孩子后,身子变胖夫君嫌弃怎么办?”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满是不安。 “胡说什么呢!” 谭威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就算你变成胖丫头,在我眼里也还是最漂亮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而且你忘了我说过一种叫瑜伽的法子?保管你既能养好身子,又能保持窈窕。” 说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腰间轻轻挠了挠。 英娘被逗得咯咯直笑,想要躲开却又被他紧紧箍住,两人在床上闹作一团。缠绵直到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两人才惊觉早已过了平日里起床的时辰。 使女端着食盒进来时,主人衣衫不整地从床上起身,不由得红了脸,低下头将食盒放在桌上: “老爷、夫人,早膳备好了。” 食盒一打开,小米粥的清香、包子的麦香、卤肉的醇厚香气便扑面而来,还有一碟奶干整齐地码在青瓷碟里。 谭威本就练家子出身,晨起未进食,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他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夫人,你也多吃些。我跟你说,这饮食讲究早好、午饱、晚少,早上吃得精致些,一天都有精神。” 英娘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模样,忍俊不禁: “瞧你这吃相,跟在军营里抢饭似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夹了一块卤肉放进丈夫碗里。 谭威嘿嘿一笑,喝了口小米粥,继续道: “对了,你可别小瞧每日的锻炼。你家夫君我能在战场上厮杀那么久,靠的可不全是蛮力。这锻炼啊,对男子……”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暧昧地朝英娘眨了眨眼。 “好处可多着呢。” 英娘顿时反应过来,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就会没个正经!”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丝丝的,低头专注吃饭,不敢再看他。 用过早餐,谭威开始整理衣装。他将蟒纹箭袖仔细抚平,腰间的玉带扣紧,又对着铜镜将头发束好。 英娘看着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今日是要去何处?怎的这般讲究?” 。。。 “吏部侍郎皇甫岐邀我去赴午宴。” 谭威一边说,一边将佩刀系在腰间。 “你还记得吗?之前在刘闻言府上,我们已经聚过一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而且多亏了皇甫兄帮忙,才把张定理和辛咏卷调到沙城,解了当地军屯的燃眉之急。日后在朝堂上行走,怕是还要多麻烦人家。” 英娘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惊讶。她知道丈夫虽手握兵权,却一向不喜与文官过多往来,如今这般主动结交,自是开了窍。 第214章 波涛又起六 谭威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衣物贴合身体的舒适感,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转身对英娘说: “我去去就回,你在家好好歇着。” 英娘替谭威整理着领口的云纹锦缎,又嘱咐道: “你此番去皇甫大人府上,倒真是个好时机。如今朝堂上都知道,他是陛下力捧的改革新派,今后能进吏部尚书的位置,背后少不了陛下深意。”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你多与这样的官员走动,日后沙城的军屯、商路诸事,或许能少些阻碍。” 谭威应应的敷衍着,但心中暖意涌动,有人关心就是福。 不过他心里清楚,皇甫岐设宴相邀,表面上是答谢自己送去的纳妾厚礼,实则是皇上有意让这位文官亲近自己这个手握兵权的孤臣。 帝王心思向来难测,这顿饭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明白,不过是场互相亲近的宴席罢了。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他低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 晌午时,谭威踏入皇甫岐的府邸,院内丝竹声隐隐传来,酒香混着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宴会厅内早已坐满了人,约莫三十余位官员,或着绯袍,或着青衫,谈笑间透着股京城权贵的从容。 谭威目光一扫,便看到主桌坐着兵部侍郎杨廷麟,身旁是新军帅领贺灼,这二人官职最高,自己也被引到主桌落座。 扫过席间,他发现那日在刘闻言府上的众人,除了刘闻言本人,竟都悉数到场。辜楷见他进来,一改往日倨傲神态,老远便笑着招手: “谭都督,快请快请!” 那热络的模样,倒像是多年老友。 不久后皇甫岐站在主位上,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邀各位同僚相聚,一来是新艳美妾,二来。。。”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谭威身上。 “也是许久未聚,想与诸位畅叙一番,来,咱们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之后便熟络的开始筵席。 酒过三巡,因席中居然有不少武官,气氛便渐渐的放开。几杯烈酒下肚,这些今日故装儒衫的军汉们按捺不住,纷纷端着酒杯围向谭威。 “谭都督,久仰您在西北的威名,今日定要敬您一杯!” “是啊,听说您以少胜多,打得鞑子屁滚尿流,这等本事,让人佩服!” 谭威豪爽地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各位兄弟客气了!战场上刀剑无眼,靠的不过是一股狠劲!来,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碰杯声、大笑声此起彼伏,因为谭威的名声,那些文官今日也没再鄙视在座的武将,反而还豪放的也是杯酒不断。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时,皇甫岐突然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今日还有件宝物,要与大家一同品鉴!” 话音刚落,两名使女缓缓展开一幅画卷,竟是那日辜楷所作的《竹石图》,画面上一株翠竹傲立雪岩间,笔触苍劲有力,正是那日在刘府灵感突发所作。 “好!好一幅《竹石图》!” 郑工义饶是孤傲,但还是赞叹出声。 “此画集吴道子之飘逸、项容之雄浑,辜兄笔法,当真是出神入化!” 辜楷连忙摆手,脸上却难掩得意之色: “郑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信手,让诸位见笑了。” 杨廷麟也忍不住感叹: “有此画在,京师诸品皆失色矣!” 其他文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溢美之词。那些武官们虽不太懂画中门道,见文人墨客如此赞叹,也跟着随声附和。 一时间,宴会厅内对画作的品评声此起彼伏,酒宴的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谭威端着酒杯,借着这股热潮,时而与文人探讨几句诗画,时而与武官碰杯谈笑,也算是游刃有余。 皇甫岐望着众人围绕《竹石图》赞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轻咳两声,朝辜楷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抬手示意全场安静: “诸位,这幅《竹石图》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神秘,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厅门缓缓推开,一位妙龄女子怀抱八音琴款步而入,异域的容貌让她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高挑的身形裹着西域风格的纱裙,五官既有中原女子的柔美,又带着异域风情的立体,在大明,胡姬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这是贱爱,刚过门的姬妾。” 皇甫岐的语气带着炫耀,其实中原审美并不推崇西化,但是胡姬往往以物品化出现,所以异域风情还是属于雅事,反正又不可能娶了做正妻。 “她自幼习西域诸乐,又得高人指点声谱,今日特为诸位献艺。” 女子微微颔首,优雅地在厅中落座。她指尖轻拨八音琴弦,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魔力。 琴声先是激昂如雪山之巅,转眼间又变得低回婉转,如风抚花草。 正当众人沉浸在音乐的跌宕起伏中时,女子启唇开唱,地道的京城口音却唱出西域特有的重叠悠长唱法: “咬定青山。。。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熟悉的词句让谭威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自己那日盗用的《竹石》! 歌声与琴音完美融合,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片高山风雪的壮阔场景。 谭威盯着女子专注演唱的神情,看着她睫毛随着曲调颤动,听着自己盗版的诗句被演绎得如此荡气回肠,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首诗竟能以这样的方式重现,而且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力。 一曲终了,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杨廷麟双目微闭,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中。贺灼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眼神中满是震撼。 贺灼率先反应过来,重重一拍桌子: “好!” 这一声喝彩打破了沉默,席间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掌声,杯盘碰撞声此起彼伏。 “咬定青山不放松。。。” 贺灼喃喃地反复吟诵着词句。 “以前只当是寻常咏物诗,今日这般听来,竟如此荡气回肠!” 他仰头默吟,眼神中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小妾在京城本就有些名声,以性格洒脱不拘束着称。她放下八音琴,目光扫过全场,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这首词的作者是哪位?小女子实在佩服。” 皇甫岐笑着伸手将谭威往前一推: “正是谭都督!我早说过,谭兄文武双全,那些自诩风流的江南文人,与谭兄相比,不过是萤火比之皓月!” 女子闻言,凝神打量着谭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双手交叉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域大礼: “原来是谭都督!失敬了。” 谭威望着皇甫岐爱妾行云流水般的波斯礼节,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怀中的八音琴上。西域诸国中通行这精美的乐器,琴弦颤动间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琴身镶嵌的绿松石排列成细密的几何纹样。 谭威思忖着,看来某些势力的爪子都伸到京城里了,朝中众臣家里估计胡姬要漫盈了。 方才当皇甫岐说出词作出自他手时,席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暗赞声。辜楷更是抚掌大笑: “妙极!妙极!我早就说《竹石图》配《竹石诗》,足可流传千年!” 赞誉声如潮水般涌来,谭威却只觉后颈发烫,不过文人间的事,能算偷吗。 直到酒宴散场,暮色已浓稠如墨。谭威才踏着满地月光回到府邸,却见安盛正焦灼地在书房门前来回踱步,腰间的密信囊被攥得发皱。 “都督!西北急报!” 安盛压低声音,将人引至书房后迅速闩上门,从靴筒里抽出染着沙粒的密报。 “漠西蒙古一部突袭漠南舍利部,竟绕开嘉峪关防线,直逼瓜州!” 谭威展开地图的手指陡然收紧,烛火将瓜州的标记映得血红。密报上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 永靖参将黑乐山轻敌冒进,中伏战死,边军从扰不敢接敌,定西总兵何术已率部支援,圭圣军副将赵岩正从南线驰援。 “这帮蠢货!” 谭威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烛台剧烈摇晃。 “漠西蒙古是被满清的狗腿子漠南诸部逼过来的,边卫诸军非但不挤压他们到兰州,那样可驱狼吞虎大战兰州蒙古,反而却自己招惹这支濒死的残寇,这不是给兰州鞑子做挡箭牌吗?” 安盛又递上另一份情报,声音里带着忧色: “煌州、瓜州的零散商铺掌柜已连夜撤往班州。机密处的飞鸽网比八百里加急快了两日,朝廷至少要后日才能知晓。” 他指着地图上蜿蜒的西北防线。 “但敌军绕过兰州,直插河西走廊腹地,显然对横扫南部大明边军极其自信。” 谭威的目光死死盯着南线的凌州。那里是圭圣军的屯田重镇,也是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 “赵岩带了多少人?”他突然问道。 “三千新练,皆是能打硬仗的老兵作为骨干。”安盛立刻回答。 “让他先守住凌州。” 谭威划过地图上的山脉。 “漠西残部此次突袭,意在求生。只要守住凌州,就能像根钉子般插入西边各部蒙古的七寸,使之不能妥合。”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迅速推演战局。 “何术的部队速度不会太快,只要跟住敌军就算成功。” 。。。 “可万一敌军分兵绕过瓜州,直取肃州呢?”安盛提出担忧。 。。。 “他们不敢。”谭威冷笑一声。“肃州背后是茫茫大漠,补给稀缺。而且。。。” 他突然压低声音。 “咱们养的番人该动动了。” 谭威转身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随后叮嘱到: “记住,这份情报若有半点泄露,不管是谁,立斩不赦!” 第215章 波涛又起七 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的沙尘在西北的烈日下翻滚。当圭圣军的玄色军旗出现在凌州城头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三天前,漠西可萨部破瓜州、斩杀黑乐山的消息传来,这座边陲小城的百姓几乎一夜未眠,有人收拾细软准备南逃,有人跪在祠堂祈求平安。 而此刻,看着那些身披精铁甲胄、腰悬寒光利刃的士兵,老人们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们知道,真正能护佑一方的强军来了。 “乡亲们莫怕!圭圣军在,凌州就在!” 副将赵岩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他望着城下自发搬运滚木礌石的青壮汉子,转头对凌州主官吕涛说道: “吕大人,民心可用啊。” 吕涛抹了把额头的汗,连连点头: “赵将军说得是,先前黑乐山的败讯传来,城里人心惶惶,如今有贵军坐镇。。。” 他的话没说完,已被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打断。几个老汉推着装满面饼的独轮车,孩童们抱着陶罐跟在后面,正往军营方向走去。 当夜赵岩在军帐中铺开地图,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羊皮纸上。 “江流洋!” 他唤来麾下最精锐的土字营统领。 “你率两百骑兵为前锋,明日寅时出发,目标瓜州。”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钮窑关的位置。 “此关是煌州东大门,只要扰乱成功,可萨部在瓜州的退路就断了。” 江流洋盯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作为从开州就跟着谭威的老兵,他太清楚这场仗的分量。 “末将明白!” 他握紧腰间的谭式钢刀,这把由督造局特制的兵器,刀身泛着幽蓝的冷光,据说能削铁如泥。转头看向帐外,两百骑兵正在月光下检查装备。 轻便的皮甲内衬锁子甲,胸前的铁板护心镜擦得锃亮,长弓和手弩的弦都紧绷着,还配备了几十支新式燧发铳,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第三日寅时三刻,土字营在凌州外围补充完箭矢和水囊,借着夜色掩护向煌州进发。 骑兵们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只有马蹄踏在戈壁上的闷响。当第一缕阳光染红天际时,他们已抵近钮窑关。 “报!”侦察老手任老二勒住马。 “关内敌军约三千人,部落旗号混杂,但主旗是条色军旗,和咱们的有些像。” 他眯起眼睛,指着寨墙上猎猎作响的旗帜。 “不过防守松懈,了望塔上的哨兵都在打盹。” 队正蔡狗剩啐了口吐沫,将长弓搭在肩上: “将军,让我带几个兄弟绕到侧翼,找机会射落那旗子!” 江流洋望着晨光中略显破败的关隘,心中迅速盘算。三千敌军看似不少,但疏于防备便是破绽。若能一举夺关,不仅能切断瓜州敌军退路,更能振奋军心。 “不必。” 他突然拔刀出鞘,刀锋映出他的冷面。 “全体听令!分前后两队,随我冲击关隘!” 随着一声呼哨,两百骑兵如离弦之箭般从山坡冲下。马蹄声越来越急,戈壁上腾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前排骑兵将小圆盾护在胸前,后排则拉开长弓,钮窑关的了望塔上,终于有哨兵发出惊呼,但为时已晚,圭圣军的铁骑,已如狂风般直逼关前。 钮窑关内,赫拉尔正捏着羊腿骨剔牙,消食时忽闻城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他漫不经心地走到寨墙旁,眯眼望去,只见一支身着皮甲的小队疾驰而来。 因对方胸前的铁板护心镜在阳光下泛着与可萨军相似的冷光,赫拉尔不以为意地嗤笑: “哪个不长眼的部落,也没个首领约束?” 直到小队逼近,他才看清对方军旗上的五色条纹,再近看军服,原来是轻甲特装,竟是明军! “放箭!” 赫拉尔的吼声还未落,土字营队正蔡狗剩已张弓搭箭。弓弦震颤间,箭矢划破空气,却擦着旗杆飞过。 “蔡狗剩,你那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江流洋在马上大笑,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 “平日吹得震天响,关键时刻掉链子!” 蔡狗剩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扯下背后的布包,露出黑沉沉的新式燧发铳。这是谭威督造局的最新成果,他特意申请来证明自己。 深吸一口气驻马而立,他眯起左眼,将准星对准旗杆中部的捆扎处。 “砰!”火药迸发的声响惊飞了关前的鸦群,可萨军旗本来由竹竿和麻绳拴在城头,弹丸正好敲碎了固定绳索的栓砖,敌军旗此时应声而落,被风卷着滚至关外。 “好!”土字营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骑兵高成眼中闪过狂喜,他拍马冲了出去,圆盾护在胸前,马刀出鞘直指军旗。 赫拉尔这才如梦初醒,愤怒嘶吼着下令: “给我把旗子抢回来!放箭!快开城门!” 寨墙上的可萨军慌乱张弓,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土字营却丝毫不惧,后排骑兵立刻以长弓还击,前排则举起小圆盾组成移动盾墙。 更有几名精锐用火铳点射,专打寨墙上的弓箭手。“砰!砰!”火铳声与弓箭破空声交织,可萨军刚探出头就被击倒,攻势瞬间被压制。 高成在乱箭中俯身抓住军旗,正要调转马头,却感觉肩膀一痛,一支流箭擦着锁骨刺入皮肉。 但他此刻满心只有抢旗的兴奋,浑然不觉疼痛,双腿一夹马腹就往回冲。直到任老二拽住他的缰绳大喊: “老高!你肩膀中箭了!” 高成这才低头,看着渗出的鲜血染红护心镜,咧嘴笑道: “不碍事!” 赫拉尔气得将弯刀狠狠砸在地上: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千名可萨骑兵冲出寨门,马蹄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天空。江流洋望着追兵,嘴角勾起阴沉的笑: “全体向西,拉开距离!” 他一马当先,带领土字营朝着地势开阔的西边奔去。奔出三里后,他突然转向,绕着煌州城狂奔,马蹄声在城墙下回荡。 两百人的小队,不仅射落了象征可萨军威严的军旗,还在他眼皮底下将旗子抢走,最后全身而退。 这不仅是对可萨军的羞辱,更让周边裹挟的部族看到了明军的强悍。 第216章 波涛又起八 此时的土字营,骑兵们相互击掌庆贺。蔡狗剩得意地擦拭着燧发铳,高成虽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死死攥着军旗。 马蹄声如鼓点般敲击着戈壁滩,圭圣军土字营两百骑兵呈雁形散开,在黄沙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可萨军副将可萨呼咙紧咬牙关,望着前方忽远忽近的明军背影,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对方的骑术堪称精湛,始终与他们保持在弓箭射程的极限边缘,每当可萨军加速逼近,明军便灵巧地转向,像泥鳅般滑入沙丘的阴影中。 “这帮耗子!” 可萨呼咙咒骂着,弯刀在手中无意识地晃动。他从未想过,一支两百人的明军小队竟敢在三千可萨军眼皮底下抢旗,更没想到对方竟敢引着他们绕着相邻的煌州城转圈。 此时靠近煌州城头的大明守军早已挤得满满当当,叫好声、嘲笑声混着西北的风,不断刺痛着可萨军的耳膜。 城楼上,军判刘玄初双手抱胸,盯着城下追逐的两队人马。自从阴差阳错从开州随军调到煌州,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角逐。 “这定是圭圣军的前锋。” 他低声对身旁跃跃欲试的校尉说道。 “且慢,可萨军此番出兵顺当,怕有援军埋伏。若此时出城,正中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校尉闻言,握紧的刀柄又缓缓松开。 圭圣军的指挥官似乎早有盘算,在绕城第二圈时,突然将队形往城墙方向靠拢。可萨呼咙眼中闪过狂喜,立刻挥刀下令: “追!别让他们靠城太近!” 然而当第一支箭矢从城头破空而下,精准地贯穿一名可萨军士的咽喉时,他才惊觉中计。 “放箭!快撤!” 可萨呼咙嘶吼着,声音被城墙上密集的箭雨淹没。明军守军也不是吃干饭的,之前就领会了土字营的用意,万箭齐发,箭矢如蝗般掠过天空。 数十名可萨军猝不及防,惨叫着从马上坠落,鲜血瞬间染红了黄沙。可萨呼咙不得不下令远离城墙,眼睁睁看着圭圣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这是可萨军出兵以来遭遇的第一次挫败。此前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破瓜州、斩黑乐山,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 如今却被这支明军小部队戏耍,军旗被夺,颜面尽失。可萨呼咙望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心中涌起一阵绞痛。 在可萨人的传统里,绝不能让战士的尸体曝露荒野,否则灵魂将无法安息。 “准备木盾!”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无论如何,也要抢回兄弟们的尸体!” 可萨军顶着烈日再次逼近城墙,与城上守军展开对射。尽管仰射极为不利,但可萨人自幼在马背上练箭,射箭技艺本就高超。 他们以盾牌为掩护,组成密集的箭阵,压制住城头的火力。一百多名精锐军士趁机冲出,快速将同伴的尸体拖回。 城楼上刘玄初看着可萨军的举动,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果然是草原狼的作风。” 他喃喃自语。 “宁可冒着伤亡的风险,也要坚守不丢同伴尸体的传统。这支可萨部,远比黑乐山面对的要难缠得多。” 可萨呼咙抱着战死军士的尸体,缓缓将其放在马背上。他的手掌抚过死者尚有余温的脸庞,喉结剧烈滚动,风沙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却不及心中的刺痛。 “今日之辱,必十倍奉还!” 他仰天长啸,声音中带着狼嚎般的悲怆与杀意。身后数百名可萨军纷纷拔出弯刀,刀刃映着血色残阳,齐声呐喊: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在可萨人的世界里,有仇不报非好汉是刻进骨子里的信条。按照部落规矩,每战死一名族人,需斩杀三名仇敌偿命。 可萨呼咙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默默数着:十七人。他的瞳孔收缩,接下来,将有五十一颗头颅落地。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嗜血的冲动,也为后续城外那场疯狂的杀戮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师谭府书房内,烛火摇曳。谭威的手指在地图上的钮窑关、瓜州等标记上来回摩挲,眉头紧锁成疙瘩。 安盛递来的密报在案几上微微发颤,上面的字迹仿佛都带着硝烟味: “可萨部总兵力约两万,精锐铁鹞兵三千。。。” 。。。 “这是土甘都司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谭威喃喃自语,指甲几乎要在羊皮纸上戳出洞来。他太清楚局势的严峻,崇祯皇帝正一门心思筹备彻底清剿李自成,西北战事短期内根本得不到朝廷支援,只能靠边关自行抵御。 粗略估算,圭圣军加上周边卫所明军,总兵力不过三万,看似与敌军势均力敌,但可萨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且擅长骑兵奔袭,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历史里的记载突然在他脑海中翻涌。可萨部,这个如今看似挣扎的漠西部落,竟是未来准噶尔汗国的排头兵。 若放任其发展,数十年后将成为威胁中亚的庞然大物。谭威想着这或许是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的绝佳机会。 但紧接着,一丝疑虑涌上心头,自己真的有能力改变历史走向吗?阻止一个帝国的兴起,谈何容易?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谭威起身推开窗,凉风吹散了满室的焦灼,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纠结。 他想起可萨军在边境烧杀抢掠的惨状,想起百姓流离失所的画面,想起自己身为军人的誓言。 “保家卫国,守土安民”八个字如洪钟般在耳边响起。最终他猛地转身,眼神变得如铁: “不管前方是什么,我定要让这帮蛮夷知道,你特么踩着我家地啦!“ 这几日,英娘敏锐地察觉到夫君的异常。深夜里,她总能听到书房传来踱步声,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谭威的眼底布满血丝,却强撑着说一切安好。英娘没有多问,只是吩咐使女: “去厨房煮些清粥,加些百合和莲子,记得用文火慢炖。” 当热气腾腾的粥碗端到谭威面前时,她轻声道: “再忙也要顾着身子。” 谭威望着妻子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是隐匿在内心的一些事依旧不能与其分担,所谓挽天倾,必然就要逆天而行。 第217章 波涛又起九 自漠西蒙古铁骑踏入大明疆土那日起,谭府密室的烛火便再未熄灭过。 机密处的飞鸽往来如织,安盛每日要拆阅二十余封密报,那些用朱砂标记的加急信件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西北前线的每一寸变动。 谭威摩挲着案头的鹅毛笔,听着安盛汇报最新军情,心中暗自冷笑,满清在辽东受挫后,内部争权夺利不断,却仍不忘在背后搅弄风云。 他们收降漠南诸部,撺掇漠北势力挤压漠西,看似在整合蒙古力量,实则是要将大明拖入边防作战的泥潭。 “都督,赵将军已率圭圣军主力扼守凌州,土甘周边卫所也按您的吩咐完成联防部署。” 安盛将最后一份战报放在桌上,烛光照得他眼下青黑浓重。 “只是可萨军两万铁骑压境,瓜州沦陷后敌军士气正盛。。。” 。。。 “越是嚣张,越容易露出破绽。” 谭威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地图上凌州的标记处,那里被他用红绳重重圈起。 “传令下去,让赵岩死守南线,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后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密切关注满清动向,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第三日卯时三刻,谭威正在演武场舞刀,忽听得门房高喊: “圣旨到!” 他收刀入鞘,心中却莫名安定,不一会儿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陛下口谕,着土甘都司都督谭威即刻入宫议事。” 。。。。。。 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如铅。阁老杨嗣昌、大学士刘闻言等重臣早已候在殿内,他们的目光在谭威踏入殿门时齐刷刷投来。 崇祯皇帝负手立在龙椅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皇帝突然开口吟诵《满江红》,声音低沉而饱含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谭威心中一凛,他太熟悉这首词的意味,此刻皇帝吟诵,分明是借岳飞的壮志难酬,暗指朝中对边患的不作为。 果然崇祯诵完最后一句,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 “漠西蒙古可萨诸部犯境,瓜州失守,黑乐山战死!两万鞑子铁骑,如今正陈兵西州!”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刘闻言与谭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默契。作为崇祯改革的首席参谋,刘闻言率先出列: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漠西虽骤然崛起,但根基未稳。其此番犯境,不过是趁我朝内忧外患之际,妄图捞取好处。与满清、闯贼相比,威胁尚在可控范围。” 兵部侍郎杨廷麟立刻附和: “刘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用边关节镇兵力抵御,新军和圣恩军需保留主力,以平内乱。若抽调精锐北上,恐给李自成复燃之机!” 杨嗣昌却皱着眉头摇头: “二位大人不可轻敌!这支鞑子是濒死而来,且擅长骑兵奔袭。若不能速战速决,一旦让他们在西北站稳脚跟,则与满清和乱匪容易行呼应之势。。。” 他没有说完,但殿内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险。 崇祯的目光在几位重臣脸上来回扫视,最终还是落在谭威身上: “谭卿,你久镇西北,熟悉边情,说说你的看法。” 皇帝的语气看似随意,谭威却从中听出了试探的意味。 他知道,崇祯与杨嗣昌恐怕早有盘算,而刘闻言、杨廷麟的主张,或许正是皇帝想要听到的众望所归。 “刘大人对局势的判断,精准透彻。” 谭威恭敬行礼,余光瞥见刘闻言微微颔首。 第218章 波涛又起十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谭威垂眸盯着青砖缝隙里的阴影,脑中飞速推演着崇祯可能的决策。 他料定若新军不投入西北战场,前敌总指挥的人选必然在自己与风州都督黄崇之间抉择。 黄崇用兵素来保守,每次作战都要确保十成把握才肯出兵,而自己麾下的圭圣军,靠着淳水之战以少胜多的战绩,早已在朝堂上树立起敢打硬仗的名声。 “陛下,臣请战!” 谭威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很是坚定。 “西北现有三万精锐,加上附属军兵力,臣愿立军令状,定将两万蒙古军全歼于疆门!” 他的扫过殿内众人,捕捉到杨嗣昌眼中一闪而过的松气,看来自己得配合一下了。 崇祯皇帝摩挲着龙椅扶手,指节在檀木上敲出轻响。谭威的主动请缨正中下怀,比起畏首畏尾的黄崇,他更需要一个敢战之人稳住西北局势。 “好!”皇帝猛地起身“朕命你为西北面行营都帅,总领西北诸镇军队!黄崇为都属,听你调遣。王方!即刻筹备军饷粮草,不得有误!” 旨意下达的瞬间,谭威感受到刘闻言投来的赞许目光。他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合着全场为了他这碟醋,才包了这顿饺子。 与此同时,京师张家大院,军情营负责人杜风正迎着晨光打拳。他的动作刚劲利落,每一拳挥出都带起破空之声。 这座看似普通的三进院落,实则是军情处最隐秘的据点,连院墙下的青石板都藏着暗格,可随时报警,各处暗哨无数。 打完一趟拳,杜风正沿着回廊散步。晨光斜斜地洒在廊下,映得他腰间的短刃泛着冷光。 想起老仆项三夫妇,他不禁摇头失笑。那对夫妻整日装聋作哑,实则是军情营的眼线,每次传递消息时都要扮成吵架的模样,滑稽得很。 走到池塘边,他随手折下根柳条,将枝叶捋去,把光秃秃的枝条抛入水中。锦鲤们立刻簇拥上来,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杜风正警觉地转身,却见一名女子端着碗踉跄后退,粥汤泼在裙角也浑然不觉。 两人对视的瞬间,女子眼中闪过惊恐。杜风正一眼认出她就是新来的女眷之一,半月前还在刑部大牢等候充入教坊司,如今却成了张家大院的“丫鬟”。 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本是军情营安置的特勤,她们或为罪臣之女,或为落难闺秀,表面上在大院做些粗活,实则为军情营提供掩护。 有人借着洗衣的机会传递消息,有人扮成厨娘偷听往来客商的谈话。 她们的悲惨处境,竟与这座承载着秘密职能的大院,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契合,同样见不得光,同样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被启用的那一天。 杜风正看着女子慌乱地收拾碗盏,忽然开口: “小心些,别烫着。” 女子受惊地抬头,眼中的惶恐慢慢化作疑惑。 。。。。。。 英娘处理孙枫林后,本来依照自愿原则遣散了那些犯官女眷,有些尚背负着教坊司官妓身份的则尽量脱籍,但是还是有很多无处可去的,经过严格审核后就留在了张家大院做内勤,也作为后备人员进行集训。 随着谭威特务制度的完善,英娘还主动让人去教坊司解救部分可用之人,既是善心,也是别有用心。 比如眼前的女子,就是留在大院的教坊司人员。 “你可是梅晓雪?” 杜风正声音不自觉放柔,女子再次惊恐地抬头,待看清他的面容,泪水决堤般涌出: “杜大人。。。 我爹娘都没了,如今我无处可去,我不想做官妓。。。” 她哽咽着,杜风正心中一阵绞痛,虽说只与她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她父亲也算是廉吏,想起陷入党争而落马的那个梅仲元,杜风正毅然道: “若你不嫌弃,便做我义侄女,我自会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一名圭圣军亲卫策马闯入,翻身下马时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 “杜大人!都督有紧急命令,速去谭府!” 杜风正顾不上与梅晓雪多说,随手扯下腰间钱袋塞给她,便疾步往府外走去。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被抛诸脑后,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赶路,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 “难道是朝廷调动出了变故?西北之事,朝廷不应该做儿戏的。。。” 赶到谭府时,管家神色凝重地拦住他: “都督进宫去了,您先在书房等候。” 杜风正踏入书房,目光立刻被墙上的大幅地图吸引。漠西各部聚居地被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记,可萨部族所在之处,红圈格外醒目。 他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划过地图上清水河的位置,那里的朱砂似乎还未干透,晕染出不祥的暗红色。 日头渐渐上头,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可杜风正却无心进食。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桌上的茶盏早已凉透,倒映着他焦虑不安的面容。 终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杜风正猛地转身,只见谭威沉着脸走进书房,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少见的凝重。 看到上司这副模样,杜风正心中咯噔一下,喉咙发紧。以往无论面对怎样的危局,谭威都能镇定自若,如今这般神色,只怕西北战事,要有重大的朝廷调整了。 谭威将手中的密报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泼溅而出。杜风正望着上司阴沉的脸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靖远。” 谭威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百姓多少?守将是谁?兵力几何?地势如何?交通要道有几条?” 一连串的问题如利箭般射来,杜风正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他强作镇定,努力回忆着数据: “回 回都督,靖远百姓约两万三千户,守将是 是陈” 话音未落,谭威已猛地起身,椅子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连这点数据都对不上?你的数据至少是三年前的了。” 谭威绕着他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杜风正的心上。 “漠西散部与兰州蒙古在固原激战,军情营三日后才报讯,可萨部突袭瓜州,你们竟比土甘守军还晚得到消息!” 杜风正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知道,这些的确是军情营的失职,但谭威如此雷霆之怒,恐怕还有更深的用意,军情营近年来屡立奇功,麾下众人难免生出傲气,谭威这是要借机敲打。 “不过。。。” 谭威的语气突然缓和,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些年军情营的工作,我也看在眼里。西北地形复杂,部族林立,情报搜集确实困难重重。” 杜风正心中一松,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谭威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打算加大对军情营的投入,你列个详细的资金清单,要多少给多少。” 杜风正有些意外,抬起头时,正对上谭威意味深长的目光。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 谭威的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漠西区域。 “军情营现在的人员结构太单一了。整日都是些江湖汉子打打杀杀,遇到需要渗透官府、潜入商会的任务就抓瞎。去招些读书人、生意人,他们脑子活,更适合干细活。” 杜风正连忙点头,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谭威看着他紧绷的神情,突然笑了笑: “别这么紧张,说,你有什么需求?” 杜风正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 “末将。。。末将想调土字营的队正任老二和高成到军情营。” 。。。 “哈哈!” 谭威放声大笑。 “你倒是敢开口!土字营那帮小子,个个都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宝贝,你一张嘴就要两个当头炮?” 杜风正却没有退缩,认真说道: “任老二是侦察老手,嗅觉比草原狼还灵,高成胆大心细,能扮富商能装乞丐。军情营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能独当一面的中坚力量。有了他们,情报传递、敌后渗透的效率能提升数倍!” 谭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心中暗自点头。杜风正虽年轻气盛,但眼光确实毒辣。任老二和高成若能加入军情营,确实能弥补不少短板。 “好,我准了。” 谭威收起笑容,神色重新变得严肃。 “你即刻安排回西北的行程。可萨军随时可能有新动向,军情营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掌握情报。西北战局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差错。” 杜风正挺直腰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末将遵命!” 走出书房时,他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既为方才的惊险捏了把汗,又因得到谭威的支持而感到振奋,这一天天的,自己松不下来。 七月二十五日的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离京师十五里的别亭已热闹非凡。数十骑骏马整齐列队,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马具上的铜饰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谭威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的钢刀随着动作轻轻撞击。他环视四周送行的官员,拱手一一拜别,那些或真诚或敷衍的叮嘱声,此刻都化作了背景音。 英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静静立在队伍一侧。她今日特意换上了素色劲装,头发束成利落的发髻,却难掩眼底的担忧。 自从谭威被任命为西北面行营都帅,她便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刻看着丈夫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既骄傲又酸涩。 队伍行至三十里坡,谭威抬手示意停下。他调转马头,看向英娘: \"前面的路不好走,你带着人回去。\" 语气虽温柔,却带着不可商议。英娘咬了咬下唇,默默不语,只是握紧缰绳,眼中满是不舍。 谭威叹了口气,驱马靠近: \"自我们成婚以来,总是聚少离多。等西北战事稍歇,我便接你去沙城,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他伸手轻轻擦去英娘脸颊上将要滑落的泪珠。 \"况且皇后病情反复,京城家业也离不开你照应。\" 英娘闻言,心中一痛。她何尝不知战事凶险,又何尝不想陪在丈夫身边?但想到病榻上的周皇后,想到京城中错综复杂的局势,她只能默默点头。 \"皇后娘娘的病。。。真是愁坏人心?\" 她轻声哀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谭威神色犹豫,最后还是附耳说道: \"我观皇后的症状,怕是肺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顿了顿又道。 \"听闻陛下已同意了皇后先前的提议,让小妹入宫。若真有不测,你定要明哲保身。\" 英娘眼眶再次泛红: \"昨日传言陛下折尊请到了王神仙,但愿王常月道长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如今谭家的地位很难置身事外。 \"我回去便捐修道观,为皇后娘娘祈福。\" 夫妻俩又说了些体己话,提到儿子慈烨,谭威眼神柔和下来: \"替我照顾好烨儿,教他读书识字,也别太惯着他。\" 英娘破涕为笑: \"知道了,你还不放心我?倒是你,在战场上一定要小心。\" 又伴行几步,她望着谭威,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 \"万事小心,我和烨儿等你凯旋。\" 谭威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等我回来。\" 松开手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抽走。谭威一夹马腹,数十骑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马蹄声越来越远,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英娘呆立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熟悉的玄色,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狠狠抹了把脸,调转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缓缓而去。 官道上渐渐恢复平静,唯有微风吹过路边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英娘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蜿蜒的道路尽头。 千里之外,西北重要关隘沙河堡,夯土城墙在烈日下泛着暗红,进驻于此的班州军主帅何术,手掌死死按住城头的雉堞,指节因用力过度而麻木。 第219章 西北望射天狼一 远处腾起的尘雾中,可萨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他们时而纵马疾驰,时而人立而起,用生硬的汉语叫嚣挑衅,马蹄声与呼喝声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战歌。 作为班州援驰的主将,他太清楚这座堡垒的分量,此地乃西疆颚道,城墙高筑、三面环河,堪称西北防线的咽喉。 六千守军虽敌不过万余可萨铁骑,但只要守住堡门,便是钉入敌军的关键棋子。 \"报!敌军前锋已至三里外!\"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破风的喘息。何术眯起眼睛,望着逐渐清晰的敌阵。奇怪,昨日探马来报尚有一万两千骑兵,此刻目测竟不足八千。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转头问身旁的斥侯: \"确定情报无误?可萨军是否分兵绕道?\" 。。。 \"回将军,我部已反复确认。\" 斥侯单膝跪地,声音却有些发颤。 \"只是。。。抓获的两名细作,宁可咬舌自尽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何术沉默片刻,沉声道: \"按军礼厚葬。能为部族赴死,也算条汉子。\" 他心里清楚,这反常的减员背后,必定藏着可萨人的诡计。 正思忖间,三声尖锐的呼哨划破长空。三名可萨骑兵突然脱离阵列,马蹄溅起的沙尘在半空划出弧线。 他们在离堡墙约三百步处勒马,其中一人猛地拽动缰绳,马后拖着的身影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明狗!看看你们的斥候!\" 为首的骑兵操着蹩脚的汉话狞笑。 \"他的舌头,早就被我割下来喂狼了!\" 城楼上的空气瞬间凝固。军判寇安江举着谭威配给的千里镜仔细辨认: \"将军,是张二狗。。。他前日奉命侦查右翼。\" 副将胡兆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弩机,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群畜生!末将愿带一队人马,杀出去将他们碎尸万段!\" 何术却纹丝不动,目光死死盯着敌方骑兵嚣张的姿态。三百步,正是普通弓箭的极限射程,可萨人显然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肆意挑衅。 但他们不知道,沙河堡内藏着二十具腰张弩,这种由开州铁器局改良的重弩,射程足足超出普通弓箭百步。 \"将军!\" 一名年轻士兵突然冲出队列,眼眶通红。 \"俺哥平日最疼我,不能让他的尸身被这些蛮夷糟蹋!\" 城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战声,士兵们握紧武器的手青筋暴起,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何术感受到脚下城墙因众人的躁动而微微震颤,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 \"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二十名弩手迅速就位,将沉重的腰弩架上城墙。这些弩机由精铁锻造,绞盘处还残留着昨夜保养的油脂。 何术看着可萨骑兵仍在嬉笑着拖拽尸体,他们的马匹不安地刨着地面,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西北诸族向来倚重骑兵与弓箭,对中原这种需要两人操作的重弩知之甚少。 \"放!\" 何术的吼声如惊雷炸响,二十张腰弩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手臂粗的弩箭破空而出,在空中拖出凄厉的尖啸。 可萨骑兵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为首之人甚至举起弯刀准备嘲讽,却见那支碗口粗的弩箭瞬间贯穿他的坐骑。 战马的悲鸣中,人和马轰然倒地,余势未减的弩箭又将后方的骑兵钉在沙地上。 剩下的两名可萨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明明昨日侦查时,明军还只能用普通弓箭勉强还击,此刻的弩箭却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 在他们转身欲逃的瞬间,第二波弩箭已划破长空。碗口粗的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剩下的两名可萨骑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最前方的骑手连同战马被弩箭贯穿,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掀飞数丈,重重砸在沙地上。 另外一人则被擦身而过的箭风扫落马下,铠甲与沙石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沙河堡的城墙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士兵们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 \"快去救人!\" 何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名精壮军士手持圆盾,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城墙。他们贴着堡墙快速移动,试图在后备可萨骑兵反应过来前抢回斥候的尸体。 然而远处的敌阵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声,二十余骑可萨骑兵如黑色的洪流般转向,弯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放箭!快放箭!\" 副将胡兆的嘶吼几乎破音。城墙上的弓箭手慌忙搭箭,但普通箭矢根本无法阻挡全速冲锋的骑兵。 五名军士在沙地上划出绝望的弧线,圆盾在弯刀的劈砍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何术看着其中一人被弯刀削掉半边头盔,鲜血喷溅在黄沙上,他怒道: \"腰弩!给我再放腰弩!\" 弩箭带着复仇的怒火破空而出,但是数量有限,在可萨骑兵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杀伤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名军士被长矛刺穿后背。 可萨骑兵们发出刺耳的怪笑,用刀尖挑起明军的尸体,在空中摇晃着炫耀。 何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派出敢死队趁着夜色抢回了勇士们的遗体。 军帐内,烛火摇曳,军判寇安江盯着沙盘上的标记。 \"将军!\" 他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敌军吃准了我们的腰弩射程,却不知道我们还有床弩和城炮。若将臂弩、腰弩与重型火器集中部署后诱之。。。\" 何术的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的堡墙位置: \"就按你说的办,虽然不能决定成败,但是杀杀这帮兔崽子锐气也好,今夜务必完成部署!\" 次日清晨,四百余可萨骑兵如期而至。他们在离堡墙约四百步处停下,为首的骑士高举弯刀,用蹩脚的汉语叫嚣 :\"明军缩头乌龟!有种下来决一死战!\" 城墙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 寇安江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千里镜。当可萨骑兵第三次逼近,止步于腰弩的射程,但是城头如今以床弩和城炮为主,趁着时机合适,他猛地挥下手臂:\"放!\" 两百多支重弩箭如黑色的暴雨倾泻而下,前排的骑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弩箭贯穿胸膛。城墙上的两门城炮也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炮弹在敌阵中炸开,碎石与血肉横飞。 \"床弩!二轮准备!\" 寇安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数张巨大的床弩缓缓转动,粗大的弩箭被绞盘缓缓拉起,每一根都足有成人手臂粗细。 可萨骑兵们终于意识到不妙,开始调转马头逃窜,但已经太晚了。 \"发射!\" 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弩箭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其中很多落空,在沙地上犁出长长的沟壑,但也有精准地命中了骑兵的。 巨大的冲击力将骑手整个人钉在马背上,带着他在空中飞行数米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惨叫声、马嘶声、兵器坠地声交织在一起。三百余可萨骑兵惊恐地四散奔逃,他们从未想过,明军怎么还有杀招。 沙河堡外,只剩下数十名受伤的骑兵在沙地上挣扎呻吟,他们的鲜血渗入黄沙,将这片土地染成暗红。 城墙上,何术看着败退的敌军,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但他知道,这只是可萨人试探性的攻击,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六千将士,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也有失去袍泽的悲戚。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加固城防,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 沙河堡前硝烟未散,班州军士兵们还沉浸在击退可萨骑兵的短暂喜悦中。寇安江突然握紧腰间佩剑,西南方向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那密集程度,至少有数百骑奔袭而来。 \"所有人戒备!\" 他高声呼喊,声音在城墙上回荡,士兵们慌忙重新装填弩箭,将床弩的绞盘再次绞紧,目光死死盯着烟尘腾起的方向。 何术眯起眼睛,在飞扬的沙尘中辨认来者旗号。当五色军旗上飘动的纛璎映入眼帘时,他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那是圭圣军特有的标记,谭威亲自设计的军旗,他见过一次。 但寇安江却满心疑虑,低声向主将询问: \"将军,这人数不过两三百骑,如何能抵挡可萨军?\"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萨军虽暂时败退,但主力尚在,这支援军的到来,看似更像是以卵击石。 而此刻疾驰而来的,正是江流洋率领的圭圣军土字营。自钮窑关夺旗戏耍可萨呼咙后,他们像一群隐匿在暗处的孤狼,一路追踪可萨军主力。 任老二每日潜伏侦查,将敌军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头儿,他们每天派去堡前的兵力都少三百人。\" 他展开画满标记的羊皮纸,指节重重敲在几个红点上。 \"可萨人在玩车轮战,用小股部队消耗守军弹药,等咱们松懈了,就会发动总攻。\" 江流洋盯着地图,扫过沙河堡与可萨军营寨之间的地形。那里有一片灌林与碎石混杂的区域,正是绝佳的伏击点。 \"可萨兵莽撞,定然不会布哨。\" 他冷笑一声,却露着瘆人的阴狠。 \"等他们今天败退返程,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让周围的骑兵们心领神会。这些跟着谭威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最擅长捕捉战机。 此刻沙河堡外的可萨骑兵正丧气回撤,他们的盔甲歪斜,马匹也因连日征战而气喘吁吁,反正城外也无明军,所以并不警惕。 当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时,一些骑兵甚至认为是附属的其他部落兵。 土字营两百余骑早已潜伏在灌林碎石堆中。江流洋将谭式钢刀横在马鞍上,刀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他能听见身后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声,那是兴奋,也是对胜利的渴望。当可萨军的溃兵进入伏击圈时,他猛地拔刀:\"杀!\" 一声铜哨划破长空,两百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前排骑兵举起小圆盾,组成移动的盾墙,后排则拉开长弓,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毫无防备的可萨军。 可萨骑兵们惊恐地发现,这些突然出现的全甲士兵,所携短铳和连弩精准得可怕,每一支箭、每一颗弹丸都能穿透他们自以为坚固的皮甲。 而当土字营的骑兵冲入敌阵时,谭式钢刀展现出了真正的威力,刀光闪过,血花飞溅,可萨军的阵型在瞬间被撕裂。 \"记住都督的话!专砍马腿!\" 江流洋的吼声混着兵器碰撞声。他的钢刀长度特定,结合狗腿刀的力学弧度,直接劈断一名可萨骑兵的长矛,顺势横斩,刀刃深深切入对方脖颈。 可萨主将看着突然杀出的明军,气得暴跳如雷: \"给我杀回去!不过两百人而已!\" 但他的命令在混乱中显得苍白无力,他的骑兵是野路子出身,不同部族的咱乱组合,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冲乱,在土字营的反复冲杀下,开始四散奔逃。 土字营的骑兵们配合默契,他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任老二的长弓不断收割着敌军性命,高成则挥舞着弯刀,专挑可萨军的小头目下手。 可萨军这才惊觉,这支明军的战术与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他们不追求正面硬刚,而是利用机动性和精准打击,将敌军的阵型彻底搅乱。 沙河堡上,寇安江听到斥候描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他终于明白,这支看似单薄的援军,实则是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在可萨军最脆弱的时候,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何术望着五色军旗在城外远处上下翻飞,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谭威麾下的精锐,果然从未让人失望。 而可萨军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在他们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局势会急转直下,这支奇怪的骑兵一点不讲规则,哪有这样打仗的,真够赖皮的。 第219章 西北望射天狼一 远处腾起的尘雾中,可萨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他们时而纵马疾驰,时而人立而起,用生硬的汉语叫嚣挑衅,马蹄声与呼喝声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战歌。 作为班州援驰的主将,他太清楚这座堡垒的分量,此地乃西疆颚道,城墙高筑、三面环河,堪称西北防线的咽喉。 六千守军虽敌不过万余可萨铁骑,但只要守住堡门,便是钉入敌军的关键棋子。 \"报!敌军前锋已至三里外!\"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破风的喘息。何术眯起眼睛,望着逐渐清晰的敌阵。奇怪,昨日探马来报尚有一万两千骑兵,此刻目测竟不足八千。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转头问身旁的斥侯: \"确定情报无误?可萨军是否分兵绕道?\" 。。。 \"回将军,我部已反复确认。\" 斥侯单膝跪地,声音却有些发颤。 \"只是。。。抓获的两名细作,宁可咬舌自尽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何术沉默片刻,沉声道: \"按军礼厚葬。能为部族赴死,也算条汉子。\" 他心里清楚,这反常的减员背后,必定藏着可萨人的诡计。 正思忖间,三声尖锐的呼哨划破长空。三名可萨骑兵突然脱离阵列,马蹄溅起的沙尘在半空划出弧线。 他们在离堡墙约三百步处勒马,其中一人猛地拽动缰绳,马后拖着的身影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明狗!看看你们的斥候!\" 为首的骑兵操着蹩脚的汉话狞笑。 \"他的舌头,早就被我割下来喂狼了!\" 城楼上的空气瞬间凝固。军判寇安江举着谭威配给的千里镜仔细辨认: \"将军,是张二狗。。。他前日奉命侦查右翼。\" 副将胡兆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弩机,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群畜生!末将愿带一队人马,杀出去将他们碎尸万段!\" 何术却纹丝不动,目光死死盯着敌方骑兵嚣张的姿态。三百步,正是普通弓箭的极限射程,可萨人显然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肆意挑衅。 但他们不知道,沙河堡内藏着二十具腰张弩,这种由开州铁器局改良的重弩,射程足足超出普通弓箭百步。 \"将军!\" 一名年轻士兵突然冲出队列,眼眶通红。 \"俺哥平日最疼我,不能让他的尸身被这些蛮夷糟蹋!\" 城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战声,士兵们握紧武器的手青筋暴起,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何术感受到脚下城墙因众人的躁动而微微震颤,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 \"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二十名弩手迅速就位,将沉重的腰弩架上城墙。这些弩机由精铁锻造,绞盘处还残留着昨夜保养的油脂。 何术看着可萨骑兵仍在嬉笑着拖拽尸体,他们的马匹不安地刨着地面,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西北诸族向来倚重骑兵与弓箭,对中原这种需要两人操作的重弩知之甚少。 \"放!\" 何术的吼声如惊雷炸响,二十张腰弩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手臂粗的弩箭破空而出,在空中拖出凄厉的尖啸。 可萨骑兵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为首之人甚至举起弯刀准备嘲讽,却见那支碗口粗的弩箭瞬间贯穿他的坐骑。 战马的悲鸣中,人和马轰然倒地,余势未减的弩箭又将后方的骑兵钉在沙地上。 剩下的两名可萨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明明昨日侦查时,明军还只能用普通弓箭勉强还击,此刻的弩箭却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 在他们转身欲逃的瞬间,第二波弩箭已划破长空。碗口粗的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剩下的两名可萨骑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最前方的骑手连同战马被弩箭贯穿,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掀飞数丈,重重砸在沙地上。 另外一人则被擦身而过的箭风扫落马下,铠甲与沙石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沙河堡的城墙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士兵们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 \"快去救人!\" 何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名精壮军士手持圆盾,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城墙。他们贴着堡墙快速移动,试图在后备可萨骑兵反应过来前抢回斥候的尸体。 然而远处的敌阵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声,二十余骑可萨骑兵如黑色的洪流般转向,弯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放箭!快放箭!\" 副将胡兆的嘶吼几乎破音。城墙上的弓箭手慌忙搭箭,但普通箭矢根本无法阻挡全速冲锋的骑兵。 五名军士在沙地上划出绝望的弧线,圆盾在弯刀的劈砍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何术看着其中一人被弯刀削掉半边头盔,鲜血喷溅在黄沙上,他怒道: \"腰弩!给我再放腰弩!\" 弩箭带着复仇的怒火破空而出,但是数量有限,在可萨骑兵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杀伤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名军士被长矛刺穿后背。 可萨骑兵们发出刺耳的怪笑,用刀尖挑起明军的尸体,在空中摇晃着炫耀。 何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派出敢死队趁着夜色抢回了勇士们的遗体。 军帐内,烛火摇曳,军判寇安江盯着沙盘上的标记。 \"将军!\" 他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敌军吃准了我们的腰弩射程,却不知道我们还有床弩和城炮。若将臂弩、腰弩与重型火器集中部署后诱之。。。\" 何术的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的堡墙位置: \"就按你说的办,虽然不能决定成败,但是杀杀这帮兔崽子锐气也好,今夜务必完成部署!\" 次日清晨,四百余可萨骑兵如期而至。他们在离堡墙约四百步处停下,为首的骑士高举弯刀,用蹩脚的汉语叫嚣 :\"明军缩头乌龟!有种下来决一死战!\" 城墙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 寇安江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千里镜。当可萨骑兵第三次逼近,止步于腰弩的射程,但是城头如今以床弩和城炮为主,趁着时机合适,他猛地挥下手臂:\"放!\" 两百多支重弩箭如黑色的暴雨倾泻而下,前排的骑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弩箭贯穿胸膛。城墙上的两门城炮也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炮弹在敌阵中炸开,碎石与血肉横飞。 \"床弩!二轮准备!\" 寇安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数张巨大的床弩缓缓转动,粗大的弩箭被绞盘缓缓拉起,每一根都足有成人手臂粗细。 可萨骑兵们终于意识到不妙,开始调转马头逃窜,但已经太晚了。 \"发射!\" 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弩箭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其中很多落空,在沙地上犁出长长的沟壑,但也有精准地命中了骑兵的。 巨大的冲击力将骑手整个人钉在马背上,带着他在空中飞行数米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惨叫声、马嘶声、兵器坠地声交织在一起。三百余可萨骑兵惊恐地四散奔逃,他们从未想过,明军怎么还有杀招。 沙河堡外,只剩下数十名受伤的骑兵在沙地上挣扎呻吟,他们的鲜血渗入黄沙,将这片土地染成暗红。 城墙上,何术看着败退的敌军,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但他知道,这只是可萨人试探性的攻击,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六千将士,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也有失去袍泽的悲戚。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加固城防,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 沙河堡前硝烟未散,班州军士兵们还沉浸在击退可萨骑兵的短暂喜悦中。寇安江突然握紧腰间佩剑,西南方向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那密集程度,至少有数百骑奔袭而来。 \"所有人戒备!\" 他高声呼喊,声音在城墙上回荡,士兵们慌忙重新装填弩箭,将床弩的绞盘再次绞紧,目光死死盯着烟尘腾起的方向。 何术眯起眼睛,在飞扬的沙尘中辨认来者旗号。当五色军旗上飘动的纛璎映入眼帘时,他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那是圭圣军特有的标记,谭威亲自设计的军旗,他见过一次。 但寇安江却满心疑虑,低声向主将询问: \"将军,这人数不过两三百骑,如何能抵挡可萨军?\"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萨军虽暂时败退,但主力尚在,这支援军的到来,看似更像是以卵击石。 而此刻疾驰而来的,正是江流洋率领的圭圣军土字营。自钮窑关夺旗戏耍可萨呼咙后,他们像一群隐匿在暗处的孤狼,一路追踪可萨军主力。 任老二每日潜伏侦查,将敌军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头儿,他们每天派去堡前的兵力都少三百人。\" 他展开画满标记的羊皮纸,指节重重敲在几个红点上。 \"可萨人在玩车轮战,用小股部队消耗守军弹药,等咱们松懈了,就会发动总攻。\" 江流洋盯着地图,扫过沙河堡与可萨军营寨之间的地形。那里有一片灌林与碎石混杂的区域,正是绝佳的伏击点。 \"可萨兵莽撞,定然不会布哨。\" 他冷笑一声,却露着瘆人的阴狠。 \"等他们今天败退返程,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让周围的骑兵们心领神会。这些跟着谭威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最擅长捕捉战机。 此刻沙河堡外的可萨骑兵正丧气回撤,他们的盔甲歪斜,马匹也因连日征战而气喘吁吁,反正城外也无明军,所以并不警惕。 当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时,一些骑兵甚至认为是附属的其他部落兵。 土字营两百余骑早已潜伏在灌林碎石堆中。江流洋将谭式钢刀横在马鞍上,刀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他能听见身后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声,那是兴奋,也是对胜利的渴望。当可萨军的溃兵进入伏击圈时,他猛地拔刀:\"杀!\" 一声铜哨划破长空,两百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前排骑兵举起小圆盾,组成移动的盾墙,后排则拉开长弓,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毫无防备的可萨军。 可萨骑兵们惊恐地发现,这些突然出现的全甲士兵,所携短铳和连弩精准得可怕,每一支箭、每一颗弹丸都能穿透他们自以为坚固的皮甲。 而当土字营的骑兵冲入敌阵时,谭式钢刀展现出了真正的威力,刀光闪过,血花飞溅,可萨军的阵型在瞬间被撕裂。 \"记住都督的话!专砍马腿!\" 江流洋的吼声混着兵器碰撞声。他的钢刀长度特定,结合狗腿刀的力学弧度,直接劈断一名可萨骑兵的长矛,顺势横斩,刀刃深深切入对方脖颈。 可萨主将看着突然杀出的明军,气得暴跳如雷: \"给我杀回去!不过两百人而已!\" 但他的命令在混乱中显得苍白无力,他的骑兵是野路子出身,不同部族的咱乱组合,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冲乱,在土字营的反复冲杀下,开始四散奔逃。 土字营的骑兵们配合默契,他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任老二的长弓不断收割着敌军性命,高成则挥舞着弯刀,专挑可萨军的小头目下手。 可萨军这才惊觉,这支明军的战术与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他们不追求正面硬刚,而是利用机动性和精准打击,将敌军的阵型彻底搅乱。 沙河堡上,寇安江听到斥候描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他终于明白,这支看似单薄的援军,实则是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在可萨军最脆弱的时候,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何术望着五色军旗在城外远处上下翻飞,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谭威麾下的精锐,果然从未让人失望。 而可萨军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在他们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局势会急转直下,这支奇怪的骑兵一点不讲规则,哪有这样打仗的,真够赖皮的。 第220章 西北望射天狼二 这场与圭圣军的第一次接触,在多年后依旧是西蒙古口口相传的史诗,当可萨赤勤在篝火旁向晚辈讲述时,总忍不住摩挲着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 尽管史书记载那日晴空万里,但在可萨人的故事中,沙河堡外的天空永远笼罩着阴霾。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面突如其来的五色旗,成了死神降临的预兆。 可萨骑兵们正手忙脚乱地营救伤员,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时,直到那面五色旗刺破沙尘,几个老兵才脸色骤变: \"不对!那是明军援军。。。\" 警告声被火器的轰鸣彻底淹没。 圭圣军土字营的两百骑兵早已将特制短铳别在腰间。这种由谭威督造局改良的武器,装填着颗粒火药和混合铅皮钢芯的弹丸,射程虽短,却足以在近距离撕开任何甲胄。 \"保持间距!听我号令!\" 江流洋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混乱的敌阵。他太清楚,这场突袭的关键在于快准狠,一旦可萨军反应过来,两百人对抗倍数于己的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距离缩短到五十米时,土字营突然分成左右两队,如两把利刃般包抄过去。 \"放!\" 随着一声令下,短铳齐鸣,硝烟瞬间弥漫战场。可萨骑兵们甚至没看清敌人的面孔,就被高速飞来的弹丸洞穿皮甲与铁甲。 一百多骑手惨叫着落马,有的当场气绝,有的则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受伤的马匹受惊乱窜,彻底堵死了后方骑兵的退路。 \"拔刀!\" 江流洋插入空铳,抽出谭式钢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土字营骑兵们如狼群般扑入敌阵。 他们运用着在无数次实战中磨练出的\"三三制\"战术:三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掩护,交替突进。 可萨赤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卫被分割包围,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勇士,此刻在明军的刀光剑影下毫无还手之力,皮袍软甲对上圭圣军的特制全甲,根本近不了身。 \"这不可能。。。\" 可萨赤勤握紧弯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术,明军既不用传统的弓箭齐射,也不与他们正面冲锋。 而是像鬼魅般穿插在阵中,专挑组织稀薄的骑兵下手。更让他胆寒的是,那些明军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杀人只是例行公事。 沙河堡上,班州军士兵们看得热血沸腾。何术握紧城墙上的雉堞,这些日子他日夜担忧的\"可萨军兵力逐日减少\"之谜,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对方是想诱使守军松懈,却没想到自己反而中了圈套。 \"打开城门!\" 他突然下令。 \"马军出击,步军弓箭手随时防备敌军反扑!\"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班州军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出。何术望着战场上翻飞的五色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可萨赤勤在混战中被流矢射中左肩,他强忍着剧痛,带着残部奋力突围。 回头望去,沙河堡外的黄沙已被鲜血染成暗红,五色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宛如死神的旗帜。 \"开城门!快!\" 何术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响,副将罴飞麟早已按捺不住,在马背上不断扯动缰绳,胯下的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 看着缓缓升起的寨门,他猛地拔出弯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破城门开得比乌龟爬还慢!\" 作为何术的义子,他自小在军营长大,骨子里刻着骁勇善战的血性,此刻恨不得立刻冲入敌阵。 \"臭小子,别急!\" 何术看着义子急不可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带着你的人,给我稳着点!\" 嘴上虽在斥责,眼底却藏不住骄傲,罴飞麟哪里听得进去,大喝一声: \"跟我冲!\" 话音未落,已带着数十名亲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身后的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何术望着那道勇往直前的身影,忍不住笑骂: \"莽撞的性子,和老子年轻时一个样!\" 此时的战场上,可萨骑兵虽接连遭受两次突袭,却并未溃散。他们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迅速汇拢形成防御阵型,弯刀高举,口中发出震天的怒吼。 然而当他们面对圭圣军土字营时,才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土字营的骑兵们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体,三人一组,一人持刀主攻,一人防御,另一人伺机补刀,这种\"三三制\"战术将可萨军反复切割。 每当可萨骑兵试图集结,便有新的小组穿插而入,将他们的阵型再次打乱。战场上喊杀声四起,可萨人渐渐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 蔡狗剩率领的神箭手队在外围虎视眈眈。他眯起眼睛,瞄准可萨骑兵统领昂古耐。弓弦轻响,箭矢破空而出,正中对方咽喉。 昂古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从马背上栽倒。还没等可萨军反应过来,蔡狗剩的第二箭又射向传令兵,彻底切断了敌军的指挥系统。 其他神箭手也纷纷出手,不断收割着可萨兵的生命。 罴飞麟率领马军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热血沸腾。战场上圭圣军灵活的像一只兔子,见缝插针运用到极致,多数可萨骑兵已倒在血泊中,只有少数顽抗者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握紧弯刀,大喊着冲入战场,本以为会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拼杀,却发现无人理会自己。圭圣军的骑兵们全神贯注地与敌人厮杀,根本无暇顾及这个突然加入的\"援军\"。 \"喂!让俺也杀几个!\" 罴飞麟恼怒地大喊,弯刀胡乱挥舞,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他看着身边的圭圣军士兵如鬼魅般穿梭在敌阵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心中既佩服又憋屈。 江流洋在战场上敏锐地察觉到大局已定,他虚晃一刀,脱离战团。目光扫过战场,确认后,开始收拢兵力。 蔡狗剩这边,由于可萨军被围得太紧,神箭手们担心误伤友军,也不得不停止射箭,将弓弦松开,缓缓收缩阵型。 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兵器碰撞声。罴飞麟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的暴躁慢慢转化为失落。 他本想在这场战斗中大展身手,却没想到成了一个\"局外人\"。不过看着圭圣军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他又忍不住暗暗赞叹:\"圭圣军,果然名不虚传!\" 战场上哀嚎渐息,最后数十名可萨兵在黑脸的可萨赤勤带领下,组成紧密的锥形阵,试图撕开土字营的包围圈。 可萨赤勤的弯刀早已卷刃,刀刃上凝结的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他嘶吼着指挥残部: \"朝西南密林冲!只要进了林子,明军的骑兵就不敢追了!\" 罴飞麟看着这队顽强突围的可萨兵,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不顾身旁圭圣军士兵\"穷寇莫追\"的警告,猛夹马腹大喊: \"休走了那黑脸贼!给我留活口!\" 战马嘶鸣着冲出,将地上的尸体踏得血肉模糊。他的亲卫们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马蹄声搅碎了战场上短暂的平静。 突围途中,可萨兵与追兵展开激烈对射。可萨赤勤边跑边回头放箭,一支流矢擦着罴飞麟的耳畔飞过,削断了他一缕头发。 \"好小子!\" 罴飞麟非但不惧,反而大笑起来。 \"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他胯下的汗血神骏,几个起落后便拉近了距离。可萨兵们见势不妙,纷纷舍弃重物极力奔逃。。 当可萨残部遁入密林的瞬间,罴飞麟的马只差半个马身就能追上。林中灌木交错,马匹无法深入,他只能勒住缰绳,望着晃动的枝叶恨恨道: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真不过瘾!\" 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眼中满是未战尽兴的遗憾。 这场沙河堡之战的结局震撼人心,可萨军五百余人,最终仅几人逃脱,圭圣军土字营战死十六人、伤二十二人,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让江流洋心痛不已,但看着遍地的敌军尸体,他知道这一战必须胜。 而班州军凭借坚固城防与强弩支援,竟奇迹般零伤亡,还给予敌军重创,何术站在城楼上,抚摸着腰间的令牌感慨万千。 此战自然惊醒了这些西遁的蒙古人。 可萨大营内气氛凝重,可萨尤金猛地将羊皮地图摔在案上,震得杯盏中的马奶酒泼洒出来: \"五百骑兵!就这么没了?赤勤,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遇上了什么人?\"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可萨赤勤单膝跪地,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大汗,对方只有二百余人,旗号是五色旗,还有一种能喷火的短兵器。。。\" 他回忆着战场上那些恐怖的火器,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他们的战术诡异,三人一组,配合得如同一体,我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可萨尤金的蓝色瞳孔骤然收缩: \"五色旗?难道是在钮窑关夺旗的圭圣军前锋?\" 他想起那份被夺军旗的战报愁眉不展,一旁的相师野至鲁见此,缓缓开口: \"大汗慎对此军,他们不是普通的明军,是土甘都司都督谭威的圭圣军,在淳水边一战逼死兰州蒙古部呼查哈,手段狠辣,绝非寻常明军可比。\" 可萨尤金来回踱步,羊皮靴在毡毯上摩擦出沙沙声响。突然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前锋既已出现,那圭圣军主力极有可能随之进入瓜州。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强哨探!若让谭威的主力与明军守军汇合。。。\"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众人都明白,那将是可萨军的灭顶之灾。营外寒风呼啸,吹动着牛皮帐篷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哀鸣 可萨部,这个被称为维特拉的部落,在漠西草原的历史长河中始终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与准噶尔、和硕特同出一源,早期逐水草而居,以畜牧为生。 明朝中期,随着部落的壮大,他们开始崭露头角,铁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黄沙。到了明末,当之前属于瓦剌的诸部忙于扩展势力范围时,可萨部却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这个时空里,他们没有像前世那样选择依附满清,最终走向分裂消亡,而是凭借着强悍的战力和狡黠的智慧,独立于漠西诸部之间。 可萨部不仅吸收联姻中亚的各部落,连一些游走在帕米尔和伏尔加下游的零散异族也被他们吸收,他们本着吸收一切有生力量为原则,甚至开始挤压尚在发育准噶尔和和硕特。 可萨部内有可萨八姓,其中以可萨氏最为强盛。自万历年间起,他们与中原王朝的互动便从未间断,时而内附示好,接受大明册封,时而又举兵犯境,在边境烧杀抢掠。 崇祯初年部分可萨部落选择内迁,试图在大明的庇护下寻求安稳。而可萨氏更是凭借着配合大明抵制李自成起义的举动,赢得了朝廷的认可,逐渐在漠西站稳脚跟,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独立力量。 近年来,可萨人在清水河畔安营扎寨,水草丰美的牧场让他们的牛羊成群,人口和势力也随之激增。 当满清在圭圣军的打击下元气大伤,可萨部的野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因反对漠南诸部向满清妥协,遭到排挤,不得不西遁。 但这并没有打消他们的野心,反而让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大明,此时的大明正深陷内乱,正是可乘之机。 首领可萨巴图与弟弟可萨尤金密谋后,制定了一个大胆的声东击西之计:先攻破图原,以此为跳板进入大明境内,直取煌州。 然而煌州守军的顽强抵抗出乎他们的意料,久攻不下后,可萨军果断绕路,直扑瓜州。瓜州军措手不及,被打得大败。 随后可萨尤金率领两万大军与班州军对峙于甘南沙河堡,他的如意算盘是吸引大明西北各节镇军队向班州集结,假意在此展开决战。 最后可萨巴图再率领真正的主力部队,绕开班州,准备奇袭营州。 \"只要拿下营州,整个西北就如同囊中之物!\" 可萨尤金在军帐中,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战略要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然而沙河堡一战,彻底打乱了可萨尤金的计划。当他得知五百骑兵在圭圣军的突袭下几乎全军覆没时,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酒水在地毯上晕开如同一片血色。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二百人的明军,竟然能打败我们五百精锐?\" 谋士野至鲁站在一旁,也是满脸震惊: \"大汗,这支圭圣军绝非寻常明军可比。他们的战术诡异,火器犀利,士兵配合默契。。。\" 他的话让可萨尤金的心跳愈发沉重。 可萨尤金想起圭圣军的战绩,在淳水边逼死兰州蒙古部呼查哈,重创满清阵斩两亲王。。。 每一个战绩都让人心惊胆寒。如果大明的军队都如此强悍,那他们可萨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难道。。。我们真的要无功而返?\" 可萨尤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他不甘心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但更害怕可萨军遭受更大的损失。 \"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密切关注明军动向。或许我们真的需要考虑全线撤退了。\" 军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寒风拍打着帐篷的声音。可萨尤金望着地图上那些原本志在必得的城池,心中满是苦涩,但是没人注意这个坚韧的首领,他眼中的火苗。 没!有!熄!灭! 第220章 西北望射天狼二 这场与圭圣军的第一次接触,在多年后依旧是西蒙古口口相传的史诗,当可萨赤勤在篝火旁向晚辈讲述时,总忍不住摩挲着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 尽管史书记载那日晴空万里,但在可萨人的故事中,沙河堡外的天空永远笼罩着阴霾。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面突如其来的五色旗,成了死神降临的预兆。 可萨骑兵们正手忙脚乱地营救伤员,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时,直到那面五色旗刺破沙尘,几个老兵才脸色骤变: \"不对!那是明军援军。。。\" 警告声被火器的轰鸣彻底淹没。 圭圣军土字营的两百骑兵早已将特制短铳别在腰间。这种由谭威督造局改良的武器,装填着颗粒火药和混合铅皮钢芯的弹丸,射程虽短,却足以在近距离撕开任何甲胄。 \"保持间距!听我号令!\" 江流洋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混乱的敌阵。他太清楚,这场突袭的关键在于快准狠,一旦可萨军反应过来,两百人对抗倍数于己的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距离缩短到五十米时,土字营突然分成左右两队,如两把利刃般包抄过去。 \"放!\" 随着一声令下,短铳齐鸣,硝烟瞬间弥漫战场。可萨骑兵们甚至没看清敌人的面孔,就被高速飞来的弹丸洞穿皮甲与铁甲。 一百多骑手惨叫着落马,有的当场气绝,有的则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受伤的马匹受惊乱窜,彻底堵死了后方骑兵的退路。 \"拔刀!\" 江流洋插入空铳,抽出谭式钢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土字营骑兵们如狼群般扑入敌阵。 他们运用着在无数次实战中磨练出的\"三三制\"战术:三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掩护,交替突进。 可萨赤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卫被分割包围,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勇士,此刻在明军的刀光剑影下毫无还手之力,皮袍软甲对上圭圣军的特制全甲,根本近不了身。 \"这不可能。。。\" 可萨赤勤握紧弯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术,明军既不用传统的弓箭齐射,也不与他们正面冲锋。 而是像鬼魅般穿插在阵中,专挑组织稀薄的骑兵下手。更让他胆寒的是,那些明军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杀人只是例行公事。 沙河堡上,班州军士兵们看得热血沸腾。何术握紧城墙上的雉堞,这些日子他日夜担忧的\"可萨军兵力逐日减少\"之谜,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对方是想诱使守军松懈,却没想到自己反而中了圈套。 \"打开城门!\" 他突然下令。 \"马军出击,步军弓箭手随时防备敌军反扑!\"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班州军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出。何术望着战场上翻飞的五色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可萨赤勤在混战中被流矢射中左肩,他强忍着剧痛,带着残部奋力突围。 回头望去,沙河堡外的黄沙已被鲜血染成暗红,五色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宛如死神的旗帜。 \"开城门!快!\" 何术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响,副将罴飞麟早已按捺不住,在马背上不断扯动缰绳,胯下的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 看着缓缓升起的寨门,他猛地拔出弯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破城门开得比乌龟爬还慢!\" 作为何术的义子,他自小在军营长大,骨子里刻着骁勇善战的血性,此刻恨不得立刻冲入敌阵。 \"臭小子,别急!\" 何术看着义子急不可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带着你的人,给我稳着点!\" 嘴上虽在斥责,眼底却藏不住骄傲,罴飞麟哪里听得进去,大喝一声: \"跟我冲!\" 话音未落,已带着数十名亲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身后的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何术望着那道勇往直前的身影,忍不住笑骂: \"莽撞的性子,和老子年轻时一个样!\" 此时的战场上,可萨骑兵虽接连遭受两次突袭,却并未溃散。他们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迅速汇拢形成防御阵型,弯刀高举,口中发出震天的怒吼。 然而当他们面对圭圣军土字营时,才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土字营的骑兵们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体,三人一组,一人持刀主攻,一人防御,另一人伺机补刀,这种\"三三制\"战术将可萨军反复切割。 每当可萨骑兵试图集结,便有新的小组穿插而入,将他们的阵型再次打乱。战场上喊杀声四起,可萨人渐渐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 蔡狗剩率领的神箭手队在外围虎视眈眈。他眯起眼睛,瞄准可萨骑兵统领昂古耐。弓弦轻响,箭矢破空而出,正中对方咽喉。 昂古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从马背上栽倒。还没等可萨军反应过来,蔡狗剩的第二箭又射向传令兵,彻底切断了敌军的指挥系统。 其他神箭手也纷纷出手,不断收割着可萨兵的生命。 罴飞麟率领马军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热血沸腾。战场上圭圣军灵活的像一只兔子,见缝插针运用到极致,多数可萨骑兵已倒在血泊中,只有少数顽抗者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握紧弯刀,大喊着冲入战场,本以为会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拼杀,却发现无人理会自己。圭圣军的骑兵们全神贯注地与敌人厮杀,根本无暇顾及这个突然加入的\"援军\"。 \"喂!让俺也杀几个!\" 罴飞麟恼怒地大喊,弯刀胡乱挥舞,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他看着身边的圭圣军士兵如鬼魅般穿梭在敌阵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心中既佩服又憋屈。 江流洋在战场上敏锐地察觉到大局已定,他虚晃一刀,脱离战团。目光扫过战场,确认后,开始收拢兵力。 蔡狗剩这边,由于可萨军被围得太紧,神箭手们担心误伤友军,也不得不停止射箭,将弓弦松开,缓缓收缩阵型。 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兵器碰撞声。罴飞麟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的暴躁慢慢转化为失落。 他本想在这场战斗中大展身手,却没想到成了一个\"局外人\"。不过看着圭圣军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他又忍不住暗暗赞叹:\"圭圣军,果然名不虚传!\" 战场上哀嚎渐息,最后数十名可萨兵在黑脸的可萨赤勤带领下,组成紧密的锥形阵,试图撕开土字营的包围圈。 可萨赤勤的弯刀早已卷刃,刀刃上凝结的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他嘶吼着指挥残部: \"朝西南密林冲!只要进了林子,明军的骑兵就不敢追了!\" 罴飞麟看着这队顽强突围的可萨兵,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不顾身旁圭圣军士兵\"穷寇莫追\"的警告,猛夹马腹大喊: \"休走了那黑脸贼!给我留活口!\" 战马嘶鸣着冲出,将地上的尸体踏得血肉模糊。他的亲卫们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马蹄声搅碎了战场上短暂的平静。 突围途中,可萨兵与追兵展开激烈对射。可萨赤勤边跑边回头放箭,一支流矢擦着罴飞麟的耳畔飞过,削断了他一缕头发。 \"好小子!\" 罴飞麟非但不惧,反而大笑起来。 \"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他胯下的汗血神骏,几个起落后便拉近了距离。可萨兵们见势不妙,纷纷舍弃重物极力奔逃。。 当可萨残部遁入密林的瞬间,罴飞麟的马只差半个马身就能追上。林中灌木交错,马匹无法深入,他只能勒住缰绳,望着晃动的枝叶恨恨道: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真不过瘾!\" 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眼中满是未战尽兴的遗憾。 这场沙河堡之战的结局震撼人心,可萨军五百余人,最终仅几人逃脱,圭圣军土字营战死十六人、伤二十二人,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让江流洋心痛不已,但看着遍地的敌军尸体,他知道这一战必须胜。 而班州军凭借坚固城防与强弩支援,竟奇迹般零伤亡,还给予敌军重创,何术站在城楼上,抚摸着腰间的令牌感慨万千。 此战自然惊醒了这些西遁的蒙古人。 可萨大营内气氛凝重,可萨尤金猛地将羊皮地图摔在案上,震得杯盏中的马奶酒泼洒出来: \"五百骑兵!就这么没了?赤勤,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遇上了什么人?\"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可萨赤勤单膝跪地,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大汗,对方只有二百余人,旗号是五色旗,还有一种能喷火的短兵器。。。\" 他回忆着战场上那些恐怖的火器,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他们的战术诡异,三人一组,配合得如同一体,我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可萨尤金的蓝色瞳孔骤然收缩: \"五色旗?难道是在钮窑关夺旗的圭圣军前锋?\" 他想起那份被夺军旗的战报愁眉不展,一旁的相师野至鲁见此,缓缓开口: \"大汗慎对此军,他们不是普通的明军,是土甘都司都督谭威的圭圣军,在淳水边一战逼死兰州蒙古部呼查哈,手段狠辣,绝非寻常明军可比。\" 可萨尤金来回踱步,羊皮靴在毡毯上摩擦出沙沙声响。突然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前锋既已出现,那圭圣军主力极有可能随之进入瓜州。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强哨探!若让谭威的主力与明军守军汇合。。。\"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众人都明白,那将是可萨军的灭顶之灾。营外寒风呼啸,吹动着牛皮帐篷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哀鸣 可萨部,这个被称为维特拉的部落,在漠西草原的历史长河中始终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与准噶尔、和硕特同出一源,早期逐水草而居,以畜牧为生。 明朝中期,随着部落的壮大,他们开始崭露头角,铁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黄沙。到了明末,当之前属于瓦剌的诸部忙于扩展势力范围时,可萨部却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这个时空里,他们没有像前世那样选择依附满清,最终走向分裂消亡,而是凭借着强悍的战力和狡黠的智慧,独立于漠西诸部之间。 可萨部不仅吸收联姻中亚的各部落,连一些游走在帕米尔和伏尔加下游的零散异族也被他们吸收,他们本着吸收一切有生力量为原则,甚至开始挤压尚在发育准噶尔和和硕特。 可萨部内有可萨八姓,其中以可萨氏最为强盛。自万历年间起,他们与中原王朝的互动便从未间断,时而内附示好,接受大明册封,时而又举兵犯境,在边境烧杀抢掠。 崇祯初年部分可萨部落选择内迁,试图在大明的庇护下寻求安稳。而可萨氏更是凭借着配合大明抵制李自成起义的举动,赢得了朝廷的认可,逐渐在漠西站稳脚跟,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独立力量。 近年来,可萨人在清水河畔安营扎寨,水草丰美的牧场让他们的牛羊成群,人口和势力也随之激增。 当满清在圭圣军的打击下元气大伤,可萨部的野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因反对漠南诸部向满清妥协,遭到排挤,不得不西遁。 但这并没有打消他们的野心,反而让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大明,此时的大明正深陷内乱,正是可乘之机。 首领可萨巴图与弟弟可萨尤金密谋后,制定了一个大胆的声东击西之计:先攻破图原,以此为跳板进入大明境内,直取煌州。 然而煌州守军的顽强抵抗出乎他们的意料,久攻不下后,可萨军果断绕路,直扑瓜州。瓜州军措手不及,被打得大败。 随后可萨尤金率领两万大军与班州军对峙于甘南沙河堡,他的如意算盘是吸引大明西北各节镇军队向班州集结,假意在此展开决战。 最后可萨巴图再率领真正的主力部队,绕开班州,准备奇袭营州。 \"只要拿下营州,整个西北就如同囊中之物!\" 可萨尤金在军帐中,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战略要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然而沙河堡一战,彻底打乱了可萨尤金的计划。当他得知五百骑兵在圭圣军的突袭下几乎全军覆没时,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酒水在地毯上晕开如同一片血色。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二百人的明军,竟然能打败我们五百精锐?\" 谋士野至鲁站在一旁,也是满脸震惊: \"大汗,这支圭圣军绝非寻常明军可比。他们的战术诡异,火器犀利,士兵配合默契。。。\" 他的话让可萨尤金的心跳愈发沉重。 可萨尤金想起圭圣军的战绩,在淳水边逼死兰州蒙古部呼查哈,重创满清阵斩两亲王。。。 每一个战绩都让人心惊胆寒。如果大明的军队都如此强悍,那他们可萨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难道。。。我们真的要无功而返?\" 可萨尤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他不甘心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但更害怕可萨军遭受更大的损失。 \"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密切关注明军动向。或许我们真的需要考虑全线撤退了。\" 军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寒风拍打着帐篷的声音。可萨尤金望着地图上那些原本志在必得的城池,心中满是苦涩,但是没人注意这个坚韧的首领,他眼中的火苗。 没!有!熄!灭! 第221章 西北望射天狼三 最后可萨尤金没有放弃军事计划,他盯着沙盘上那支代表圭圣军的红色小旗,紧握着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帐外寒风呼啸,裹挟着沙河堡惨败的消息在营地间游荡,受伤的可萨赤勤正半跪在角落里,军医笨拙地为他包扎着肩头的箭伤,脓血混着草药的汁液滴落在毡毯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说!\" 可萨尤金突然转身,靴跟重重踏在地上。 \"那群明军到底怎么打的?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可萨赤勤浑身一颤,绷带在军医手中滑落。他想起战场上那些如鬼魅般穿插的五色军旗,想起短铳喷射的火舌,喉咙发紧: \"他们三人一组,像狼群一样撕咬,火器威力。。。但是人数有限,我记得最后他们只阵亡了十几人,那领头之人便心疼的下令停止追杀。\" 等赤勤被搀扶着退下,可萨尤金挥手屏退所有侍卫,帐内只留下谋士野至鲁。羊皮灯罩在风中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地图上,像两头困兽在对峙。 \"风州军三日后抵达花谷关。\" 可萨尤金划过地图上蜿蜒的峡谷。 \"我们按原计划伏击,避开圭圣军。只要吃掉这股援军,明军的防线就会松动。\" 野至鲁眉头紧皱,喉结动了动: \"首领,圭圣军虽人数少,却是根毒刺。不如趁他们主力未到,先集中兵力拿下沙河堡?\"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见可萨尤金愁眉不展。 \"来不及了!\" 可萨尤金的眼中布满血丝。 \"明军各路援军正像蝗虫般涌来,等他们聚齐,我们两万兵力拿什么对抗?\" 他抓起一把沙子洒在地图上的瓜州位置: \"风州军是明军西北防线的手指'',只要斩断一根,就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花谷关地形险要,我们抽调四千人足够设伏。\" 。。。 \"四千人?!\" 野至鲁的瞳孔骤缩。 \"首领,沙河堡刚折损五百精锐,再抽调兵力,瓜州就只剩一万六千人。明军若强攻。。。。。。\" 。。。 \"那你说怎么办?\" 可萨尤金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坐在这里等明军把我们包饺子?\" 他转身指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帐篷看到兄长可萨巴图的主力部队。 \"巴图汗在等我们吸引明军主力,这是可萨最后的生机!\"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羊皮灯笼发出噼啪的爆响。野至鲁看着可萨尤金紧绷的后背,突然意识到对方早已下定决心。 这个曾带领部落从满清排挤中突围的首领,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赌赢了,可萨将成为漠西霸主;赌输了,整个部落都将万劫不复。 \"属下明白了。\" 野至鲁躬身行礼。 \"但此战需速战速决。若被圭圣军察觉。。。。。。\" 。。。 野至鲁盯着沙盘上代表风州军的蓝色木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可萨尤金的手掌重重按在花谷关的位置,羊皮地图被压出褶皱: \"兀拉氏的子孙不该只会守着帐篷算账,你说是等着明军把我们困死,还是主动出击咬断他们的喉咙?\"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野至鲁心里。作为兀拉氏前首领之子,他从小背负着复兴部族的重担,加入可萨部后,可萨尤金从未因他外族身份轻视过他。此刻对方眼中燃烧的野性,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的战刀。 \"我带三千人缠住班州军。\" 野至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关口的伏击战,让可萨达拉去。他的骑兵擅长山地奔袭。\" 可萨尤金咧嘴大笑,露出被马奶酒染黄的牙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是我认识的野至鲁!等打下营州,整个漠西都会知道,可萨部的谋士比萨满的预言还准!\" 。。。 酒碗相碰的脆响在帐篷里回荡。两人把酒夜谈,仰头饮尽第三碗烈酒时,野至鲁感觉喉咙里烧起一团火。 这团火驱散了他对兵力分散的担忧,也点燃了他骨子里的血性。可萨尤金抓起挂在帐杆上的狼皮披风,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拉赫部和埃德部归你调遣,等我在花谷关给明军一个下马威!\" \"我会亲自坐镇花谷关。\" 可萨尤金抓起案头的狼牙项链,狼齿在他掌心硌出红痕。这是他十二岁击杀头狼时取下的战利品,此刻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震颤。 他想起出征前萨满的预言:\"水神的孩子将在血色中重生。\" 夜色如墨,可萨尤金独自走向营地旁的溪流。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踝,他解下腰间的银壶,将马奶酒缓缓倒入河中: \"清水神啊,您曾赐予我们清水河畔的牧场,如今请再庇佑您的子民。\" 酒液在水面晕开,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此战若胜,我愿以百头白牛献祭;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寒风卷起河岸的寒气,可萨尤金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他知道,明天的花谷关将成为决定可萨命运的绞肉机,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 夜幕笼罩着可萨军营,数千骑兵悄然集结。战马的蹄子被粗布条紧紧包裹,只发出沉闷的踩踏声。 可萨尤金望着西南方向的山脉,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知道,这次调动一旦被明军察觉,所有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可萨百年基业,就在这一战。 与此同时,沙河堡内灯火通明,罴飞麟举着酒坛,扯开嗓子喊道: \"圭圣军的兄弟们,这碗酒敬你们的五色旗!\" 酒液泼洒在地上,混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江流洋接过酒碗,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想起白天战场上可萨骑兵惊恐的眼神。这些日子的奔波和厮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热的酒意。 何术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可萨军营方向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这场庆功宴的意义,拉拢圭圣军,稳定军心。但他更清楚,真正的战争还未到来。 第221章 西北望射天狼三 最后可萨尤金没有放弃军事计划,他盯着沙盘上那支代表圭圣军的红色小旗,紧握着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帐外寒风呼啸,裹挟着沙河堡惨败的消息在营地间游荡,受伤的可萨赤勤正半跪在角落里,军医笨拙地为他包扎着肩头的箭伤,脓血混着草药的汁液滴落在毡毯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说!\" 可萨尤金突然转身,靴跟重重踏在地上。 \"那群明军到底怎么打的?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可萨赤勤浑身一颤,绷带在军医手中滑落。他想起战场上那些如鬼魅般穿插的五色军旗,想起短铳喷射的火舌,喉咙发紧: \"他们三人一组,像狼群一样撕咬,火器威力。。。但是人数有限,我记得最后他们只阵亡了十几人,那领头之人便心疼的下令停止追杀。\" 等赤勤被搀扶着退下,可萨尤金挥手屏退所有侍卫,帐内只留下谋士野至鲁。羊皮灯罩在风中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地图上,像两头困兽在对峙。 \"风州军三日后抵达花谷关。\" 可萨尤金划过地图上蜿蜒的峡谷。 \"我们按原计划伏击,避开圭圣军。只要吃掉这股援军,明军的防线就会松动。\" 野至鲁眉头紧皱,喉结动了动: \"首领,圭圣军虽人数少,却是根毒刺。不如趁他们主力未到,先集中兵力拿下沙河堡?\"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见可萨尤金愁眉不展。 \"来不及了!\" 可萨尤金的眼中布满血丝。 \"明军各路援军正像蝗虫般涌来,等他们聚齐,我们两万兵力拿什么对抗?\" 他抓起一把沙子洒在地图上的瓜州位置: \"风州军是明军西北防线的手指'',只要斩断一根,就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花谷关地形险要,我们抽调四千人足够设伏。\" 。。。 \"四千人?!\" 野至鲁的瞳孔骤缩。 \"首领,沙河堡刚折损五百精锐,再抽调兵力,瓜州就只剩一万六千人。明军若强攻。。。。。。\" 。。。 \"那你说怎么办?\" 可萨尤金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坐在这里等明军把我们包饺子?\" 他转身指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帐篷看到兄长可萨巴图的主力部队。 \"巴图汗在等我们吸引明军主力,这是可萨最后的生机!\"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羊皮灯笼发出噼啪的爆响。野至鲁看着可萨尤金紧绷的后背,突然意识到对方早已下定决心。 这个曾带领部落从满清排挤中突围的首领,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赌赢了,可萨将成为漠西霸主;赌输了,整个部落都将万劫不复。 \"属下明白了。\" 野至鲁躬身行礼。 \"但此战需速战速决。若被圭圣军察觉。。。。。。\" 。。。 野至鲁盯着沙盘上代表风州军的蓝色木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可萨尤金的手掌重重按在花谷关的位置,羊皮地图被压出褶皱: \"兀拉氏的子孙不该只会守着帐篷算账,你说是等着明军把我们困死,还是主动出击咬断他们的喉咙?\"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野至鲁心里。作为兀拉氏前首领之子,他从小背负着复兴部族的重担,加入可萨部后,可萨尤金从未因他外族身份轻视过他。此刻对方眼中燃烧的野性,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的战刀。 \"我带三千人缠住班州军。\" 野至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关口的伏击战,让可萨达拉去。他的骑兵擅长山地奔袭。\" 可萨尤金咧嘴大笑,露出被马奶酒染黄的牙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是我认识的野至鲁!等打下营州,整个漠西都会知道,可萨部的谋士比萨满的预言还准!\" 。。。 酒碗相碰的脆响在帐篷里回荡。两人把酒夜谈,仰头饮尽第三碗烈酒时,野至鲁感觉喉咙里烧起一团火。 这团火驱散了他对兵力分散的担忧,也点燃了他骨子里的血性。可萨尤金抓起挂在帐杆上的狼皮披风,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拉赫部和埃德部归你调遣,等我在花谷关给明军一个下马威!\" \"我会亲自坐镇花谷关。\" 可萨尤金抓起案头的狼牙项链,狼齿在他掌心硌出红痕。这是他十二岁击杀头狼时取下的战利品,此刻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震颤。 他想起出征前萨满的预言:\"水神的孩子将在血色中重生。\" 夜色如墨,可萨尤金独自走向营地旁的溪流。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踝,他解下腰间的银壶,将马奶酒缓缓倒入河中: \"清水神啊,您曾赐予我们清水河畔的牧场,如今请再庇佑您的子民。\" 酒液在水面晕开,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此战若胜,我愿以百头白牛献祭;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寒风卷起河岸的寒气,可萨尤金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他知道,明天的花谷关将成为决定可萨命运的绞肉机,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 夜幕笼罩着可萨军营,数千骑兵悄然集结。战马的蹄子被粗布条紧紧包裹,只发出沉闷的踩踏声。 可萨尤金望着西南方向的山脉,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知道,这次调动一旦被明军察觉,所有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可萨百年基业,就在这一战。 与此同时,沙河堡内灯火通明,罴飞麟举着酒坛,扯开嗓子喊道: \"圭圣军的兄弟们,这碗酒敬你们的五色旗!\" 酒液泼洒在地上,混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江流洋接过酒碗,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想起白天战场上可萨骑兵惊恐的眼神。这些日子的奔波和厮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热的酒意。 何术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可萨军营方向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这场庆功宴的意义,拉拢圭圣军,稳定军心。但他更清楚,真正的战争还未到来。 第222章 西北望射天狼四 \"您要去宴席上露个面吗?\" 军判寇安江在旁轻声询问。何术摇了摇头,目光依然紧锁着黑暗: \"让罴飞麟替我招呼,你去盯着圭圣军的动向。这些人。。。 不简单。\" 敌营远处角落,土字营队正任老二蹲在草丛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他的侦骑分散在可萨军营四周,像潜伏的夜枭。 白天突袭时,正是他通过连续三天观察可萨军派出的斥候数量变化,推断出对方兵力部署的规律。 此刻他望着营地里偶尔晃动的火把,直觉告诉他,可萨人正在酝酿什么。 \"任头儿,西北方向有异动。\" 一名侦察兵突然压低声音靠近。任老二眯起眼睛,看到远处隐约有黑影移动,马蹄声被夜色吞噬,却逃不过他训练有素的耳朵。 他握紧刀柄,心跳开始加速,可萨人要动了。但他没有立刻上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掌握足够情报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让兄弟们陷入绝境。 夜更深了,庆功宴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可萨军营的黑影已经消失。 任老二蹲在坑窠旁,用匕首削着一根枯树枝,木屑簌簌落在他沾满尘土的靴面上。自沙河堡首战告捷后,可萨军每日前来挑战的人数都让他心生疑虑。 明明斥候探得对方总兵力过万,却每天只派百人在堡前叫嚣,这根本不像是要决战的架势。 \"头儿,真要摸进敌营?\" 身旁的小卒压低声音,喉结不安地滚动着。任老二瞥了他一眼,将削尖的树枝插进土里: \"怕了?当年淳水突围时,你小子摸黑割了三个鞑子的喉管,现在反倒怂了?\" 这句话让小卒挺直了腰板,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短刀。 等到夜色更深的后半夜,六骑悄然离开圭圣军密营。任老二特意选了条布满碎沙的小路,马蹄裹着厚布,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们在离可萨军营百步处的后坡下马,像六条黑影般匍匐前进。可萨军的巡逻队每隔一刻钟经过一次,任老二默数着脚步声,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带着众人滚进围沟。腐臭的泥水浸透衣甲,却没人发出半点声响。 子时三刻,军营西侧的马厩突然亮起几盏灯笼。任老二屏住呼吸,透过杂草缝隙望去,只见一队队骑兵正在集结。月光偶尔掠过他们的弯刀,冷光让他瞳孔骤缩。 \"至少四千人。\"他在心里估算,看着队伍无声地朝西南方向移动。更诡异的是,营地里的帐篷数量丝毫未减,仿佛这些人从未离开过。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回程路上,一名军士忍不住开口。任老二没有回答,只是策马狂奔。破晓时分,他浑身是汗地冲进江流洋的营帐: \"将军,可萨人分兵了!西南方向,至少四千精锐!\" 江流洋正在擦拭谭式钢刀,闻言猛地抬头: \"确定不是疑兵?\" 任老二从怀里掏出一团沾着马粪的布条,这是他冒险从对方马蹄上扯下来的。 \"他们连马蹄都裹了布,生怕人发现。营地里却还摆着空帐篷充数。\" 两人立刻赶往班州军帅帐。何术盯着地图上西南方向的标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四千人?风州军驻地易守难攻,这点兵力根本啃不动。可萨尤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的目光转向任老二。 \"你敢确定方向和人数?\" 。。。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 任老二单膝跪地。 \"他们往西南去了,沿途留下的马粪还带着青草味,绝对是今夜出发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如派斥候沿西南方向侦查,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入: \"报!可萨军又来挑战,这次。。。 这次来了近两千人!\" 何术快步登上城楼,只见堡前尘土飞扬,可萨骑兵列成松散的队形,却始终与寨墙保持着安全距离。 为首的骑士挥舞着弯刀叫嚣,声音却远远不及人数那般有气势。 \"奇怪。。。\" 何术喃喃自语,眉头拧成死结。昨天还只有几百人的骚扰部队,今天突然增至近两千,却又畏缩不前。 而任老二发现的四千精锐去向成谜,可萨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山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罴飞麟在旁摩拳擦掌: \"大帅,让我带骑兵杀出去!这群缩头乌龟,昨天吃了败仗,今天就只会虚张声势!\" 何术抬手制止,目光依然紧锁着敌阵。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太清楚战场上反常举动背后往往藏着致命陷阱。 寇安江攥着千里镜一直在观察,转头看向身旁的何术,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大帅!圭圣军能以少胜多,咱们班州军六千精锐,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两千可萨骑兵?末将愿领一千人马,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何术背着手,盯着城楼下蠢蠢欲动的可萨军,喉结动了动。昨夜任老二带来的情报如重石压在心头,可萨军四千精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南方向,这反常的举动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寇军判!\"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圭圣军是什么样的兵?他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咱们班州军有这等战力?\" 寇安江涨红了脸,还欲争辩: \"可将军,战机稍纵即逝。。。。。。\" 。。。 \"住口!\" 何术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你以为可萨尤金是蠢货?昨天派几百人挑衅,今天突然增兵到两千,却又不进攻,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城墙的雉堞上。 \"给我记住,咱们的任务是守住沙河堡,等各路援军聚齐。立刻派斥侯,给我把可萨军的动向摸清楚!\" 寇安江被这雷霆之怒震得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提议有多莽撞。他低头行礼,退下时仍忍不住回望城下,那些可萨骑兵正对着城头叫嚣。 第222章 西北望射天狼四 \"您要去宴席上露个面吗?\" 军判寇安江在旁轻声询问。何术摇了摇头,目光依然紧锁着黑暗: \"让罴飞麟替我招呼,你去盯着圭圣军的动向。这些人。。。 不简单。\" 敌营远处角落,土字营队正任老二蹲在草丛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他的侦骑分散在可萨军营四周,像潜伏的夜枭。 白天突袭时,正是他通过连续三天观察可萨军派出的斥候数量变化,推断出对方兵力部署的规律。 此刻他望着营地里偶尔晃动的火把,直觉告诉他,可萨人正在酝酿什么。 \"任头儿,西北方向有异动。\" 一名侦察兵突然压低声音靠近。任老二眯起眼睛,看到远处隐约有黑影移动,马蹄声被夜色吞噬,却逃不过他训练有素的耳朵。 他握紧刀柄,心跳开始加速,可萨人要动了。但他没有立刻上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掌握足够情报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让兄弟们陷入绝境。 夜更深了,庆功宴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可萨军营的黑影已经消失。 任老二蹲在坑窠旁,用匕首削着一根枯树枝,木屑簌簌落在他沾满尘土的靴面上。自沙河堡首战告捷后,可萨军每日前来挑战的人数都让他心生疑虑。 明明斥候探得对方总兵力过万,却每天只派百人在堡前叫嚣,这根本不像是要决战的架势。 \"头儿,真要摸进敌营?\" 身旁的小卒压低声音,喉结不安地滚动着。任老二瞥了他一眼,将削尖的树枝插进土里: \"怕了?当年淳水突围时,你小子摸黑割了三个鞑子的喉管,现在反倒怂了?\" 这句话让小卒挺直了腰板,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短刀。 等到夜色更深的后半夜,六骑悄然离开圭圣军密营。任老二特意选了条布满碎沙的小路,马蹄裹着厚布,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们在离可萨军营百步处的后坡下马,像六条黑影般匍匐前进。可萨军的巡逻队每隔一刻钟经过一次,任老二默数着脚步声,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带着众人滚进围沟。腐臭的泥水浸透衣甲,却没人发出半点声响。 子时三刻,军营西侧的马厩突然亮起几盏灯笼。任老二屏住呼吸,透过杂草缝隙望去,只见一队队骑兵正在集结。月光偶尔掠过他们的弯刀,冷光让他瞳孔骤缩。 \"至少四千人。\"他在心里估算,看着队伍无声地朝西南方向移动。更诡异的是,营地里的帐篷数量丝毫未减,仿佛这些人从未离开过。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回程路上,一名军士忍不住开口。任老二没有回答,只是策马狂奔。破晓时分,他浑身是汗地冲进江流洋的营帐: \"将军,可萨人分兵了!西南方向,至少四千精锐!\" 江流洋正在擦拭谭式钢刀,闻言猛地抬头: \"确定不是疑兵?\" 任老二从怀里掏出一团沾着马粪的布条,这是他冒险从对方马蹄上扯下来的。 \"他们连马蹄都裹了布,生怕人发现。营地里却还摆着空帐篷充数。\" 两人立刻赶往班州军帅帐。何术盯着地图上西南方向的标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四千人?风州军驻地易守难攻,这点兵力根本啃不动。可萨尤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的目光转向任老二。 \"你敢确定方向和人数?\" 。。。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 任老二单膝跪地。 \"他们往西南去了,沿途留下的马粪还带着青草味,绝对是今夜出发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如派斥候沿西南方向侦查,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入: \"报!可萨军又来挑战,这次。。。 这次来了近两千人!\" 何术快步登上城楼,只见堡前尘土飞扬,可萨骑兵列成松散的队形,却始终与寨墙保持着安全距离。 为首的骑士挥舞着弯刀叫嚣,声音却远远不及人数那般有气势。 \"奇怪。。。\" 何术喃喃自语,眉头拧成死结。昨天还只有几百人的骚扰部队,今天突然增至近两千,却又畏缩不前。 而任老二发现的四千精锐去向成谜,可萨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山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罴飞麟在旁摩拳擦掌: \"大帅,让我带骑兵杀出去!这群缩头乌龟,昨天吃了败仗,今天就只会虚张声势!\" 何术抬手制止,目光依然紧锁着敌阵。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太清楚战场上反常举动背后往往藏着致命陷阱。 寇安江攥着千里镜一直在观察,转头看向身旁的何术,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大帅!圭圣军能以少胜多,咱们班州军六千精锐,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两千可萨骑兵?末将愿领一千人马,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何术背着手,盯着城楼下蠢蠢欲动的可萨军,喉结动了动。昨夜任老二带来的情报如重石压在心头,可萨军四千精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南方向,这反常的举动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寇军判!\"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圭圣军是什么样的兵?他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咱们班州军有这等战力?\" 寇安江涨红了脸,还欲争辩: \"可将军,战机稍纵即逝。。。。。。\" 。。。 \"住口!\" 何术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你以为可萨尤金是蠢货?昨天派几百人挑衅,今天突然增兵到两千,却又不进攻,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城墙的雉堞上。 \"给我记住,咱们的任务是守住沙河堡,等各路援军聚齐。立刻派斥侯,给我把可萨军的动向摸清楚!\" 寇安江被这雷霆之怒震得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提议有多莽撞。他低头行礼,退下时仍忍不住回望城下,那些可萨骑兵正对着城头叫嚣。 第223章 西北望射天狼五 与此同时,圭圣军土字营的营帐内,江流洋正擦拭着染血的钢刀,任老二蹲在一旁,往水囊里灌满清水: \"将军,伤员怎么办?\" 。。。 \"留在沙河堡。\" 江流洋头也不抬。 \"派人知会何将军,就说我们补给后连夜撤离。\" 他将刀收入鞘中,目光投向瓜州方向。 \"都督的主力快到瓜州西部了,我们得去接应。\" 想到即将与主帅会合,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重逢的期待,又有对大战的担忧。 而在百里之外的官道上,八千风州军正踏着晨露前行。风州都督黄崇骑在高头大马上,眉头紧锁地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崖。 这条连接沙城与瓜州的官道狭窄崎岖,两侧的峭壁上藤蔓交错,正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传令下去,让前锋营再探!\" 他对身旁的副将喝道。 \"每前进十里,必须确认安全!\" 副将犹豫了一下: \"都督,这样行军速度太慢,怕是赶不上援军会合。。。。。。\" 。。。 \"慢总比被阴了强!\" 黄崇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厉。他当然知道时间紧迫,但更清楚可萨军的狡诈。 想起谭威麾下圭圣军的赫赫战功,他心中暗叹,若是自己的军队也有那样的战力,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五百人的骑兵前锋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升起狼烟,若前方安全,便是一股青烟。 若有敌情,则是三股浓烟。黄崇仰头望着天际,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一路,能平安无事。 毕竟这八千人马,是他的底气,全军都是黄氏族人和亲族把持,老乡带老乡,亲戚连亲戚,相较于大明其他叫花子兵,其战斗力已经顶格了,这支军队既是自己乱世生存的本钱,也是大明西北防线的重要力量,容不得半点闪失。 风州军前锋营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校尉苏展却感觉这声音格外刺耳。 他握紧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陡峭的山壁。作为从军二十年的老兵,他太清楚这种安静意味着什么。 花谷关虽是沙城至瓜州的必经之路,却并非最险要的关口,本该有商旅往来、炊烟袅袅,可此刻却寂静得诡异,这显然不对劲儿。 。。。 \"头儿,要不要再派斥候探查?\" 身旁的亲卫低声问道,先锋营校尉苏展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他想起出发前黄崇都督的叮嘱: \"宁可慢,不可险。\" 咬了咬牙,他下令: \"再派两队人马,前后左右各探五里!没有确切消息,谁也不许通过!\" 两队斥候一正一暗的鬼魅般消失在山道间,苏展在马上坐立不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 \"前方未见敌军,两侧山头也无异常!\" 他仍不放心,又亲自带人查看了关隘四周,确认没有埋伏迹象后,才挥手示意部队通过。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关北出口两里处扎下营寨,等待主力到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然而苏展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可萨斥侯的监视之下。隐匿在犄峰山窠的可萨士兵屏住呼吸,手中的狼烟筒早已准备就绪。 为首的斥侯望着山谷中蜿蜒的明军队伍,,只要等明军主力全部进入关隘,便是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刻。 可萨尤金勒住战马,望着脚下的花谷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四千骑兵连夜奔袭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与先期埋伏在此的部队会师后,总兵力达到了一万四千人。 \"明军来了多少?\" 他转头问向佐官。 \"回首领,前锋营约五百人,主力八千正在赶来的路上。\" 情报官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可萨尤金满意地点点头,抽出弯刀指向关北: \"一万主力撤至关北五里设伏,等明军全部通过后发动攻击;关南四里的山坳,派四千人埋伏,截断他们的退路!\" \"首领,为何不在关隘内直接动手?\"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可萨尤金的目光变得凶狠: \"蠢货!关内空间狭窄,明军若拼死抵抗,我们必然发挥不出人数优势。放他们全部通过,再前后夹击,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全歼敌军!\"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只要吃掉这股明军,就能吸引谭威的主力前来救援。等明军在瓜州集结,巴图就能趁机拿下营州!\" 将领们纷纷低头领命,心中却暗自心惊。可萨尤金看似鲁莽的决策背后,竟藏着如此缜密的计划。 他们悄悄开始调动兵力,马蹄裹着厚厚的布条。一万骑兵如同幽灵般撤至关北,四千人则埋伏在关南山坳,只等风州军全部进入陷阱。 可萨尤金站在山顶,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一战,将是可萨部崛起的关键。山谷间的风掠过他的脸庞,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仿佛已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黄崇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马蹄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抬头望向关北山峰,只见三股浓烟正笔直地窜向天际,那是可萨军发动攻击的信号。 \"中埋伏了!\"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做出反应: \"前军变后军断后!后军变前军,跟我冲!\" 亲卫手中的号角撕裂空气,尖锐的号声中,风州军开始紧急变阵。 黄崇握紧腰间的佩剑,却在这时听见前方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是马蹄声,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如同山洪暴发,震得山体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前锋营校尉苏展死死拉住缰绳,看着远处地平线突然涌起的黑色浪潮。可萨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寒芒,为首的骑士高举狼头军旗,狂吼声穿透山谷: \"杀!\" 苏展咽了口唾沫,回头望向身后的五百弟兄,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却也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弟兄们!\" 他拔出刀,刀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鸣响。 \"风州军没有孬种!给我杀!\" 第223章 西北望射天狼五 与此同时,圭圣军土字营的营帐内,江流洋正擦拭着染血的钢刀,任老二蹲在一旁,往水囊里灌满清水: \"将军,伤员怎么办?\" 。。。 \"留在沙河堡。\" 江流洋头也不抬。 \"派人知会何将军,就说我们补给后连夜撤离。\" 他将刀收入鞘中,目光投向瓜州方向。 \"都督的主力快到瓜州西部了,我们得去接应。\" 想到即将与主帅会合,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重逢的期待,又有对大战的担忧。 而在百里之外的官道上,八千风州军正踏着晨露前行。风州都督黄崇骑在高头大马上,眉头紧锁地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崖。 这条连接沙城与瓜州的官道狭窄崎岖,两侧的峭壁上藤蔓交错,正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传令下去,让前锋营再探!\" 他对身旁的副将喝道。 \"每前进十里,必须确认安全!\" 副将犹豫了一下: \"都督,这样行军速度太慢,怕是赶不上援军会合。。。。。。\" 。。。 \"慢总比被阴了强!\" 黄崇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厉。他当然知道时间紧迫,但更清楚可萨军的狡诈。 想起谭威麾下圭圣军的赫赫战功,他心中暗叹,若是自己的军队也有那样的战力,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五百人的骑兵前锋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升起狼烟,若前方安全,便是一股青烟。 若有敌情,则是三股浓烟。黄崇仰头望着天际,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一路,能平安无事。 毕竟这八千人马,是他的底气,全军都是黄氏族人和亲族把持,老乡带老乡,亲戚连亲戚,相较于大明其他叫花子兵,其战斗力已经顶格了,这支军队既是自己乱世生存的本钱,也是大明西北防线的重要力量,容不得半点闪失。 风州军前锋营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校尉苏展却感觉这声音格外刺耳。 他握紧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陡峭的山壁。作为从军二十年的老兵,他太清楚这种安静意味着什么。 花谷关虽是沙城至瓜州的必经之路,却并非最险要的关口,本该有商旅往来、炊烟袅袅,可此刻却寂静得诡异,这显然不对劲儿。 。。。 \"头儿,要不要再派斥候探查?\" 身旁的亲卫低声问道,先锋营校尉苏展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他想起出发前黄崇都督的叮嘱: \"宁可慢,不可险。\" 咬了咬牙,他下令: \"再派两队人马,前后左右各探五里!没有确切消息,谁也不许通过!\" 两队斥候一正一暗的鬼魅般消失在山道间,苏展在马上坐立不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 \"前方未见敌军,两侧山头也无异常!\" 他仍不放心,又亲自带人查看了关隘四周,确认没有埋伏迹象后,才挥手示意部队通过。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关北出口两里处扎下营寨,等待主力到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然而苏展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可萨斥侯的监视之下。隐匿在犄峰山窠的可萨士兵屏住呼吸,手中的狼烟筒早已准备就绪。 为首的斥侯望着山谷中蜿蜒的明军队伍,,只要等明军主力全部进入关隘,便是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刻。 可萨尤金勒住战马,望着脚下的花谷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四千骑兵连夜奔袭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与先期埋伏在此的部队会师后,总兵力达到了一万四千人。 \"明军来了多少?\" 他转头问向佐官。 \"回首领,前锋营约五百人,主力八千正在赶来的路上。\" 情报官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可萨尤金满意地点点头,抽出弯刀指向关北: \"一万主力撤至关北五里设伏,等明军全部通过后发动攻击;关南四里的山坳,派四千人埋伏,截断他们的退路!\" \"首领,为何不在关隘内直接动手?\"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可萨尤金的目光变得凶狠: \"蠢货!关内空间狭窄,明军若拼死抵抗,我们必然发挥不出人数优势。放他们全部通过,再前后夹击,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全歼敌军!\"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只要吃掉这股明军,就能吸引谭威的主力前来救援。等明军在瓜州集结,巴图就能趁机拿下营州!\" 将领们纷纷低头领命,心中却暗自心惊。可萨尤金看似鲁莽的决策背后,竟藏着如此缜密的计划。 他们悄悄开始调动兵力,马蹄裹着厚厚的布条。一万骑兵如同幽灵般撤至关北,四千人则埋伏在关南山坳,只等风州军全部进入陷阱。 可萨尤金站在山顶,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一战,将是可萨部崛起的关键。山谷间的风掠过他的脸庞,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仿佛已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黄崇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马蹄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抬头望向关北山峰,只见三股浓烟正笔直地窜向天际,那是可萨军发动攻击的信号。 \"中埋伏了!\"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做出反应: \"前军变后军断后!后军变前军,跟我冲!\" 亲卫手中的号角撕裂空气,尖锐的号声中,风州军开始紧急变阵。 黄崇握紧腰间的佩剑,却在这时听见前方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是马蹄声,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如同山洪暴发,震得山体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前锋营校尉苏展死死拉住缰绳,看着远处地平线突然涌起的黑色浪潮。可萨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寒芒,为首的骑士高举狼头军旗,狂吼声穿透山谷: \"杀!\" 苏展咽了口唾沫,回头望向身后的五百弟兄,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却也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弟兄们!\" 他拔出刀,刀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鸣响。 \"风州军没有孬种!给我杀!\" 第224章 西北望射天狼六 最先接战的五百前锋骑兵迎向十倍的可萨铁骑,如同投入火中的飞蛾。苏展的弯刀劈断第一支长矛,却感觉手臂被震得发麻,紧接着第二把弯刀从侧后方劈来,他勉强侧身躲过,却被对方的坐骑撞得跌落马下。 最后一刻,他看见可萨骑兵的马蹄向自己踏来,心中闪过一丝遗憾: \"对不起,都督。。。。。。\" 当报信的军士冲进大军时,衣甲已被鲜血浸透: \"前锋营。。。 全没了!可萨人。。。 至少一万!\" 话音未落,前队已听见关北传来的喊杀声。副将张录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望着身后两千步军,突然想起黄崇都督的叮嘱: \"遇袭时,结圆阵为上,切勿乱散。\" 。。。 \"结圆阵!\" 他的吼声带着破音。 \"盾牌手立盾插地!长枪兵准备!弩弓手听我号令!\" 两千步军迅速动作,盾牌相撞的\"砰砰\"声中,两个直径十丈的圆阵在花谷关出口的开阔地上成型。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弩弓手躲在后排,弓弦拉满如满月。 可萨骑兵冲垮前锋营后,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他们本以为明军会四散奔逃,却没想到会遇到两座\"铁岛\"。 \"杀进去!\" 可萨尤金在高处挥舞弯刀。 \"明狗都是胆小鬼,一冲就散!\" 然而当第一排骑兵冲进弩箭射程时,密集的箭雨突然从盾牌后方倾泻而出。 \"噗!噗!\"箭矢穿透皮甲的闷响此起彼伏,上百可萨骑手惨叫着落马,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在同伴的尸体上,人仰马翻。 风州军的圆阵如同两块巨石,挡住了洪水般的骑兵冲击。张录躲在盾牌后,手心全是冷汗,却仍在大声嘶吼:\"稳住!别乱!\" 可萨尤金望着停滞的骑兵阵列,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回事?!\" 身旁的锐士急道: \"首领,明军的圆阵太坚固,我们的骑兵冲不进去!\" 可萨尤金眯起眼睛,突然看见圆阵后方闪烁的弩箭反光,原来明军将弩弓手藏在盾牌之后,利用地形和阵型抵消了骑兵的冲击力。 \"传令下去,绕到两侧攻击!\" 可萨尤金挥舞弯刀。 \"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圆阵转起来!\" 骑兵开始分流,试图从圆阵两侧突破。张录看着逐渐变薄的盾牌墙,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虽然暂时抵挡住了首轮攻势,但可萨军兵力悬殊,这样的防御撑不了太久。 他抬头望向关隘方向,期待着黄崇都督能及时过谷来援,却只看见漫天的黄沙和越来越近的可萨骑兵。 风州军的圆阵在沙场上巍然不动,盾牌上的明军军旗被鲜血浸透,却始终没有倒下。张录握紧长枪,看着身边的族兵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而在不远处的山巅,可萨重骑正冷冷地注视着这场血战。 张录的左肩插着三支箭,鲜血顺着甲胄缝隙汩汩流出,染红了手中的重刀。他跪在盾阵中央,牙齿死死咬住弓弦,用尽最后力气将弩箭射出。 眼前的景象已近乎地狱,盾阵外围堆满可萨军的战马和军士尸体,浓稠的血顺着地势流淌,在沙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补盾!长枪顶住!\" 他的嘶吼混着兵器碰撞声,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声。身旁的盾牌手们早已浑身浴血,盾牌表面插满箭矢,木质部分被弯刀砍得千疮百孔。 每当有可萨骑兵试图冲破防线,长枪手们便如林般刺出长枪,将敌人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可萨尤金在队伍中急得暴跳如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马鞍上: \"一群废物!两千明军都啃不下来?!\" 他转头盯着副将可萨闻莱,眼中闪过寒光。 \"带三千人围住盾阵,别让一个漏网!其他主力随我绕路,直取花谷关!\" 可萨闻莱领命后,立刻指挥骑兵改变战术。他们不再正面冲锋,而是围着盾阵高速转圈,手中的弓箭如死神的镰刀般不断收割生命。 风州军的盾阵虽然密集,却只护住了前方,侧面和上方完全暴露。 \"放箭!\" 可萨闻莱的命令一遍遍响起,利箭如雨点般射向阵内。盾牌手们高举盾牌,勉强护住身前,而后面的弩弓手、长枪手却无处躲藏,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张录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一支冷箭突然穿透他的腋下。他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手中的弩机无力地坠落在地。 失去主心骨的盾阵顿时陷入混乱,后续替补指挥官刚站出来试图重整防线,就被可萨人的箭矢射杀。 缺口越来越大,可萨骑兵们见状,如饿狼般冲进阵中,弯刀肆意挥舞,惨叫声、哀嚎声回荡在山谷间。 当盾阵彻底崩溃时,幸存的风州军士兵有的聚成小团,背靠背做着最后的抵抗,有的则四散奔逃,却被可萨骑兵追上,无情地斩杀。 可萨闻莱望着满地尸体,脸上露出狞笑: \"可算是啃下来啦!\" 而此时的花谷关谷底,黄崇的中军正在紧张布防。三千骑兵、一千步军已严阵以待。 \"步军盾阵堵住谷口!骑兵跟我往后冲!\" 黄崇的声音沉稳却带着决绝,前队的拼死抵抗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这点时间远远不够。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 \"都督!前队。。。都没了!\" 黄崇的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扫视着麾下将士们,看着他们脸上的恐惧、愤怒与悲壮,大声喊道: \"风州军的儿郎们!今日我们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大明疆土!\" 士兵们握紧手中的兵器,齐声怒吼: \"不退!不退!\" 声音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当可萨重骑兵的身影出现在花谷关关口时,中军的每一名军士都抱定了必死之心。黄崇拔出佩剑,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杀!\" 随着这声令下,风州军虽然依旧混乱,但是有了主心骨后,重新战意的风州军如同一头受伤的老狮,不顾伤痕,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 第224章 西北望射天狼六 最先接战的五百前锋骑兵迎向十倍的可萨铁骑,如同投入火中的飞蛾。苏展的弯刀劈断第一支长矛,却感觉手臂被震得发麻,紧接着第二把弯刀从侧后方劈来,他勉强侧身躲过,却被对方的坐骑撞得跌落马下。 最后一刻,他看见可萨骑兵的马蹄向自己踏来,心中闪过一丝遗憾: \"对不起,都督。。。。。。\" 当报信的军士冲进大军时,衣甲已被鲜血浸透: \"前锋营。。。 全没了!可萨人。。。 至少一万!\" 话音未落,前队已听见关北传来的喊杀声。副将张录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望着身后两千步军,突然想起黄崇都督的叮嘱: \"遇袭时,结圆阵为上,切勿乱散。\" 。。。 \"结圆阵!\" 他的吼声带着破音。 \"盾牌手立盾插地!长枪兵准备!弩弓手听我号令!\" 两千步军迅速动作,盾牌相撞的\"砰砰\"声中,两个直径十丈的圆阵在花谷关出口的开阔地上成型。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弩弓手躲在后排,弓弦拉满如满月。 可萨骑兵冲垮前锋营后,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他们本以为明军会四散奔逃,却没想到会遇到两座\"铁岛\"。 \"杀进去!\" 可萨尤金在高处挥舞弯刀。 \"明狗都是胆小鬼,一冲就散!\" 然而当第一排骑兵冲进弩箭射程时,密集的箭雨突然从盾牌后方倾泻而出。 \"噗!噗!\"箭矢穿透皮甲的闷响此起彼伏,上百可萨骑手惨叫着落马,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在同伴的尸体上,人仰马翻。 风州军的圆阵如同两块巨石,挡住了洪水般的骑兵冲击。张录躲在盾牌后,手心全是冷汗,却仍在大声嘶吼:\"稳住!别乱!\" 可萨尤金望着停滞的骑兵阵列,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回事?!\" 身旁的锐士急道: \"首领,明军的圆阵太坚固,我们的骑兵冲不进去!\" 可萨尤金眯起眼睛,突然看见圆阵后方闪烁的弩箭反光,原来明军将弩弓手藏在盾牌之后,利用地形和阵型抵消了骑兵的冲击力。 \"传令下去,绕到两侧攻击!\" 可萨尤金挥舞弯刀。 \"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圆阵转起来!\" 骑兵开始分流,试图从圆阵两侧突破。张录看着逐渐变薄的盾牌墙,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虽然暂时抵挡住了首轮攻势,但可萨军兵力悬殊,这样的防御撑不了太久。 他抬头望向关隘方向,期待着黄崇都督能及时过谷来援,却只看见漫天的黄沙和越来越近的可萨骑兵。 风州军的圆阵在沙场上巍然不动,盾牌上的明军军旗被鲜血浸透,却始终没有倒下。张录握紧长枪,看着身边的族兵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而在不远处的山巅,可萨重骑正冷冷地注视着这场血战。 张录的左肩插着三支箭,鲜血顺着甲胄缝隙汩汩流出,染红了手中的重刀。他跪在盾阵中央,牙齿死死咬住弓弦,用尽最后力气将弩箭射出。 眼前的景象已近乎地狱,盾阵外围堆满可萨军的战马和军士尸体,浓稠的血顺着地势流淌,在沙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补盾!长枪顶住!\" 他的嘶吼混着兵器碰撞声,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声。身旁的盾牌手们早已浑身浴血,盾牌表面插满箭矢,木质部分被弯刀砍得千疮百孔。 每当有可萨骑兵试图冲破防线,长枪手们便如林般刺出长枪,将敌人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可萨尤金在队伍中急得暴跳如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马鞍上: \"一群废物!两千明军都啃不下来?!\" 他转头盯着副将可萨闻莱,眼中闪过寒光。 \"带三千人围住盾阵,别让一个漏网!其他主力随我绕路,直取花谷关!\" 可萨闻莱领命后,立刻指挥骑兵改变战术。他们不再正面冲锋,而是围着盾阵高速转圈,手中的弓箭如死神的镰刀般不断收割生命。 风州军的盾阵虽然密集,却只护住了前方,侧面和上方完全暴露。 \"放箭!\" 可萨闻莱的命令一遍遍响起,利箭如雨点般射向阵内。盾牌手们高举盾牌,勉强护住身前,而后面的弩弓手、长枪手却无处躲藏,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张录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一支冷箭突然穿透他的腋下。他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手中的弩机无力地坠落在地。 失去主心骨的盾阵顿时陷入混乱,后续替补指挥官刚站出来试图重整防线,就被可萨人的箭矢射杀。 缺口越来越大,可萨骑兵们见状,如饿狼般冲进阵中,弯刀肆意挥舞,惨叫声、哀嚎声回荡在山谷间。 当盾阵彻底崩溃时,幸存的风州军士兵有的聚成小团,背靠背做着最后的抵抗,有的则四散奔逃,却被可萨骑兵追上,无情地斩杀。 可萨闻莱望着满地尸体,脸上露出狞笑: \"可算是啃下来啦!\" 而此时的花谷关谷底,黄崇的中军正在紧张布防。三千骑兵、一千步军已严阵以待。 \"步军盾阵堵住谷口!骑兵跟我往后冲!\" 黄崇的声音沉稳却带着决绝,前队的拼死抵抗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这点时间远远不够。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 \"都督!前队。。。都没了!\" 黄崇的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扫视着麾下将士们,看着他们脸上的恐惧、愤怒与悲壮,大声喊道: \"风州军的儿郎们!今日我们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大明疆土!\" 士兵们握紧手中的兵器,齐声怒吼: \"不退!不退!\" 声音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当可萨重骑兵的身影出现在花谷关关口时,中军的每一名军士都抱定了必死之心。黄崇拔出佩剑,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杀!\" 随着这声令下,风州军虽然依旧混乱,但是有了主心骨后,重新战意的风州军如同一头受伤的老狮,不顾伤痕,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 第225章 西北望射天狼七 此时黄崇族侄黄悬的手掌,被刀柄震得发麻,虎口早就崩裂。他望着谷底狭窄通道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可萨骑兵,扯着嗓子喊道: \"兄弟们,这谷口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放箭!给我往死里射!\" 作为风州军中军步军指挥使,他太清楚这片地形的特点,两侧峭壁如刀削般耸立,可萨骑兵虽有万人之众,却只能沿着谷底通道分批冲锋。 一名年轻士兵声音发颤: \"指挥使,箭。。。 箭快不够了!\" 黄悬头也不回,从身旁尸体上拔下三支箭: \"去捡!死也要把这些鞑子堵在这里!\" 他死死锁定可萨骑兵阵列中的小头目,弓弦轻响,利箭破空而出,精准穿透对方咽喉。 在他的带领下,弩弓手们组成的箭雨如钢铁帷幕,将一波又一波冲锋的可萨骑兵钉死在谷口。 与此同时,花谷关南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埋伏在此的可萨重骑如幽灵般现身,瞬间切断了风州军的后路。 后军主将温擎望着突然出现的敌军,额头上青筋暴起: \"快!用运粮马车堵住通道!\"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马车横置,组成一道临时营垒。温擎亲自架起腰弩,瞄准冲在最前的可萨骑士: \"放!\" 弩箭穿透皮甲的闷响中,可萨骑兵的第一轮冲锋被遏制。 谷口中,黄崇握紧长剑的手掌已满是汗水。这是他自任都督以来首次真正临阵,看着麾下将士们浴血奋战,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中军骑兵,随我冲!\" 他大喝一声,战马冲出花谷关,碰撞声、惨叫声、马嘶声瞬间交织在一起,他的长剑劈断第一把弯刀时,手臂被震得发麻,却感觉热血直冲头顶。 温擎在后方看到中军骑兵冲锋,眼中闪过决然: \"步军听令!推开马车,随我杀!\" 士兵们奋力挪动沉重的马车,手持长枪、腰刀冲进骑兵混战中。他们专挑马腿下手,锋利的刀刃划过马腹,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甩落。 可萨骑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暂时打乱阵脚,战场陷入一片大乱。 黄崇在厮杀中险象环生,一名可萨骑兵的弯刀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削掉一缕头发。千钧一发之际,亲卫张大腚猛地撞开敌军,手中长枪将对方刺落马下: \"都督小心!\" 黄崇来不及安抚他,又挥剑迎向新的敌人,风州军各级将校大多是黄氏族人,此刻家族存亡与大明边防紧紧绑在一起,容不得半点退缩。 可萨尤金在高处看着战局,气得将马鞭摔在地上: \"区区八千明军,为何久攻不下?!\" 他的侍将低声提醒: \"首领,谷底地形限制了我们的兵力优势,后方又被马车营垒缠住,加上这风州兵也算是。。。。\" 未等他说完,可萨尤金就咬牙切齿道: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撕开他们的防线!\" 随着可萨军增兵,战场局势愈发胶着。风州军凭借马车营垒与骑兵冲锋的配合,暂时遏制住了敌军攻势,但每一次拼杀都在消耗着他们的有生力量。 黄崇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族将士,思忖着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这样的抵抗还能持续多久? 黄崇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混着汗水的血水顺着护腕不断滴落。他握着长剑的手掌磨出了血泡,却在厮杀中愈发清醒。 当又一名可萨骑手举刀劈来时,他侧身避开锋芒,反手一剑刺入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第一次上战场的场景。 \"这是老了?\" 他在心底冷笑。 \"老子的剑还没生锈!\" 风州军的骑步协同,交叉混战,让战局出现转机。南路可萨军的防线在温擎带领的步军冲击下开始松动,黄崇抓住时机,大喝一声: \"随我突围!\" 千余骑兵如利剑般撕开缺口,马蹄踏过同袍士兵的尸体,扬起阵阵血雾。可萨尤金在高处看得暴跳如雷,手中的弯刀狠狠劈向身旁的车辕: \"追!一个都不许放走!\" 但被山谷地形困住的主力,一时周转不过来,只有部分骑兵追了上去。 可萨尤金转身望向谷底,那里的风州步军仍在顽强抵抗。他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明军,明明箭矢即将耗尽,却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步军指挥使黄悬将最后一支箭射出,精准命中一名可萨百夫长。他扔掉手中的弩机,拔出腰间长刀: \"兄弟们,同归于尽!\" 六百余名军士齐声怒吼,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可萨尤金眯起眼睛,心中竟升起一丝敬意。他抬手示意: \"后退,弓箭覆盖!\" 随着命令下达,可萨军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黄悬望着如黑云般压来的敌军,突然放声大笑: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声呐喊响彻山谷,紧接着,铁箭如骤雨般袭来。风州步军们高举盾牌,组成人墙,箭矢穿透盾牌、铠甲,刺入血肉之躯。 但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求饶,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突围的战友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风州步军倒下时,可萨军阵中一片寂静。可萨尤金望着满地的尸体,久久不语,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 八千风州军,前队全军覆没,中军拼死突围,后军以血肉之躯抵挡优势敌军,每一处战场都上演着令人震撼的悲壮。 黄崇在突围后勒住战马,回望花谷关方向。那里的烟尘仍未散去,喊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的眼眶泛红,看着身边仅存的骑兵,声音沙哑: \"走!不能让兄弟们白死!\" 他的脑海中闪过黄悬最后那声呐喊,闪过无数熟悉的面孔,那些与他同宗同族的子弟,此刻都永远地留在了花谷关。 这场战役,风州军以寡敌众,虽最终惨败,也用血水证明了大明军队除了圭圣军外,还是有能打的士卒的,他们的顽强抵抗,不仅为部分兵力突围争取了时间,更让不可一世的可萨军改变了战略。 花谷关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焦土,可萨军士兵提着油灯在尸堆间穿行,铁靴碾碎碎骨的声响混着重伤员的呻吟,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一名百夫长用刀尖挑起明军尸体的甲胄辨认身份,突然高喊: \"这里是张录!\" 远处传来回应: \"黄悬的尸首在西侧!\" 可萨尤金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俯瞰战场,喉结动了动。八千明军竟能让一万四千人的精锐部队付出两千六百人伤亡的代价,这还是利用了山谷打伏击战,这远超他的预料。 \"把那几个明军将领的尸体单独收殓。\" 他对属下说。 \"用我们部族最隆重的火葬之礼。\" 众人有些惊讶: \"首领,为何要厚待败军之将?\" 可萨尤金盯着远处仍在燃烧的马车残骸,语气罕见地沉重: \"我以为大明只有圭圣军可战,没想到除了圭圣军外还有这样的对手。。。算是给我们卡萨人留个善缘。\" 血腥的风杂夹着沙粒飘向远方,与此同时,沙河堡的军帐内,寇安江将斥候带回的情报竹筒重重拍在案上: \"大帅!可萨军营的炊烟数量与马匹草料消耗对不上,实际兵力顶多五六千!\" 他展开手绘地图,指尖用力点在西南方向的标记。 \"还有四五千人马绕道去沙城了!依末将看,明日他们若再来挑衅,我们就该主动出击!\" 何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几边缘,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作为行伍多年的老将,他太清楚表象下的危险。 第225章 西北望射天狼七 此时黄崇族侄黄悬的手掌,被刀柄震得发麻,虎口早就崩裂。他望着谷底狭窄通道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可萨骑兵,扯着嗓子喊道: \"兄弟们,这谷口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放箭!给我往死里射!\" 作为风州军中军步军指挥使,他太清楚这片地形的特点,两侧峭壁如刀削般耸立,可萨骑兵虽有万人之众,却只能沿着谷底通道分批冲锋。 一名年轻士兵声音发颤: \"指挥使,箭。。。 箭快不够了!\" 黄悬头也不回,从身旁尸体上拔下三支箭: \"去捡!死也要把这些鞑子堵在这里!\" 他死死锁定可萨骑兵阵列中的小头目,弓弦轻响,利箭破空而出,精准穿透对方咽喉。 在他的带领下,弩弓手们组成的箭雨如钢铁帷幕,将一波又一波冲锋的可萨骑兵钉死在谷口。 与此同时,花谷关南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埋伏在此的可萨重骑如幽灵般现身,瞬间切断了风州军的后路。 后军主将温擎望着突然出现的敌军,额头上青筋暴起: \"快!用运粮马车堵住通道!\"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马车横置,组成一道临时营垒。温擎亲自架起腰弩,瞄准冲在最前的可萨骑士: \"放!\" 弩箭穿透皮甲的闷响中,可萨骑兵的第一轮冲锋被遏制。 谷口中,黄崇握紧长剑的手掌已满是汗水。这是他自任都督以来首次真正临阵,看着麾下将士们浴血奋战,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中军骑兵,随我冲!\" 他大喝一声,战马冲出花谷关,碰撞声、惨叫声、马嘶声瞬间交织在一起,他的长剑劈断第一把弯刀时,手臂被震得发麻,却感觉热血直冲头顶。 温擎在后方看到中军骑兵冲锋,眼中闪过决然: \"步军听令!推开马车,随我杀!\" 士兵们奋力挪动沉重的马车,手持长枪、腰刀冲进骑兵混战中。他们专挑马腿下手,锋利的刀刃划过马腹,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甩落。 可萨骑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暂时打乱阵脚,战场陷入一片大乱。 黄崇在厮杀中险象环生,一名可萨骑兵的弯刀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削掉一缕头发。千钧一发之际,亲卫张大腚猛地撞开敌军,手中长枪将对方刺落马下: \"都督小心!\" 黄崇来不及安抚他,又挥剑迎向新的敌人,风州军各级将校大多是黄氏族人,此刻家族存亡与大明边防紧紧绑在一起,容不得半点退缩。 可萨尤金在高处看着战局,气得将马鞭摔在地上: \"区区八千明军,为何久攻不下?!\" 他的侍将低声提醒: \"首领,谷底地形限制了我们的兵力优势,后方又被马车营垒缠住,加上这风州兵也算是。。。。\" 未等他说完,可萨尤金就咬牙切齿道: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撕开他们的防线!\" 随着可萨军增兵,战场局势愈发胶着。风州军凭借马车营垒与骑兵冲锋的配合,暂时遏制住了敌军攻势,但每一次拼杀都在消耗着他们的有生力量。 黄崇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族将士,思忖着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这样的抵抗还能持续多久? 黄崇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混着汗水的血水顺着护腕不断滴落。他握着长剑的手掌磨出了血泡,却在厮杀中愈发清醒。 当又一名可萨骑手举刀劈来时,他侧身避开锋芒,反手一剑刺入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第一次上战场的场景。 \"这是老了?\" 他在心底冷笑。 \"老子的剑还没生锈!\" 风州军的骑步协同,交叉混战,让战局出现转机。南路可萨军的防线在温擎带领的步军冲击下开始松动,黄崇抓住时机,大喝一声: \"随我突围!\" 千余骑兵如利剑般撕开缺口,马蹄踏过同袍士兵的尸体,扬起阵阵血雾。可萨尤金在高处看得暴跳如雷,手中的弯刀狠狠劈向身旁的车辕: \"追!一个都不许放走!\" 但被山谷地形困住的主力,一时周转不过来,只有部分骑兵追了上去。 可萨尤金转身望向谷底,那里的风州步军仍在顽强抵抗。他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明军,明明箭矢即将耗尽,却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步军指挥使黄悬将最后一支箭射出,精准命中一名可萨百夫长。他扔掉手中的弩机,拔出腰间长刀: \"兄弟们,同归于尽!\" 六百余名军士齐声怒吼,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可萨尤金眯起眼睛,心中竟升起一丝敬意。他抬手示意: \"后退,弓箭覆盖!\" 随着命令下达,可萨军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黄悬望着如黑云般压来的敌军,突然放声大笑: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声呐喊响彻山谷,紧接着,铁箭如骤雨般袭来。风州步军们高举盾牌,组成人墙,箭矢穿透盾牌、铠甲,刺入血肉之躯。 但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求饶,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突围的战友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风州步军倒下时,可萨军阵中一片寂静。可萨尤金望着满地的尸体,久久不语,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 八千风州军,前队全军覆没,中军拼死突围,后军以血肉之躯抵挡优势敌军,每一处战场都上演着令人震撼的悲壮。 黄崇在突围后勒住战马,回望花谷关方向。那里的烟尘仍未散去,喊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的眼眶泛红,看着身边仅存的骑兵,声音沙哑: \"走!不能让兄弟们白死!\" 他的脑海中闪过黄悬最后那声呐喊,闪过无数熟悉的面孔,那些与他同宗同族的子弟,此刻都永远地留在了花谷关。 这场战役,风州军以寡敌众,虽最终惨败,也用血水证明了大明军队除了圭圣军外,还是有能打的士卒的,他们的顽强抵抗,不仅为部分兵力突围争取了时间,更让不可一世的可萨军改变了战略。 花谷关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焦土,可萨军士兵提着油灯在尸堆间穿行,铁靴碾碎碎骨的声响混着重伤员的呻吟,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一名百夫长用刀尖挑起明军尸体的甲胄辨认身份,突然高喊: \"这里是张录!\" 远处传来回应: \"黄悬的尸首在西侧!\" 可萨尤金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俯瞰战场,喉结动了动。八千明军竟能让一万四千人的精锐部队付出两千六百人伤亡的代价,这还是利用了山谷打伏击战,这远超他的预料。 \"把那几个明军将领的尸体单独收殓。\" 他对属下说。 \"用我们部族最隆重的火葬之礼。\" 众人有些惊讶: \"首领,为何要厚待败军之将?\" 可萨尤金盯着远处仍在燃烧的马车残骸,语气罕见地沉重: \"我以为大明只有圭圣军可战,没想到除了圭圣军外还有这样的对手。。。算是给我们卡萨人留个善缘。\" 血腥的风杂夹着沙粒飘向远方,与此同时,沙河堡的军帐内,寇安江将斥候带回的情报竹筒重重拍在案上: \"大帅!可萨军营的炊烟数量与马匹草料消耗对不上,实际兵力顶多五六千!\" 他展开手绘地图,指尖用力点在西南方向的标记。 \"还有四五千人马绕道去沙城了!依末将看,明日他们若再来挑衅,我们就该主动出击!\" 何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几边缘,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作为行伍多年的老将,他太清楚表象下的危险。 第226章 西北望射天狼八 沙河堡内,灯火通明。。。 \"你觉得可萨人这次是来劫掠的?\" 何术突然反问,吓得寇安江一凛。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自问自答: \"往常他们抢完就走,这次却在沙河堡耗了这么久。花谷关设伏、分兵沙城。。。 这绝不是简单的侵扰。\"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踉跄而入: \"报。。。 花谷关。。。 风州军。。。 全军覆没!\" 何术猛地起身,椅子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听完详细战报,他跌坐回椅子,喃喃道: \"八千精锐。。。 六千多条命啊。。。\" 寇安江也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黄都督一世英名,竟。。。 可萨人究竟想干什么?\" 何术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可萨军的每一次调动都像谜题的碎片在他脑中拼凑。如果可萨主力只有万余人,为何要分散兵力? 沙城方向的部队是佯攻还是另有图谋?他想起任老二之前发现的四千神秘部队,后背突然渗出冷汗。 \"传令下去,沿官道外放五十里斥候,每隔五里明暗哨各置一二。\" 何术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不管可萨人明日是否挑衅,都不许轻举妄动。\" 可萨人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他们在等待什么时机?一个个疑问在他脑中盘旋,如同笼罩在西北大地的迷雾,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寇安江大急,扑通就跪在案几前,震得标注可萨军营的木牌微微晃动: \"大帅!可萨人虚实已明,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何术紧绷的下颌线。 \"我们只需出动小股兵力试探,若对方倾巢而出,说明营中空虚;若固守不出,必是另有阴谋!\" 何术摩挲着胡须的手指顿了顿。花谷关的惨败仍如重石压在心头,可萨军诡谲的战略布局更让他如芒在背。 但看着眼前年轻军判眼中燃烧的战意,他最终叹了口气: \"明日你率一千五百马军、二千步军出堡。记住,见机行事,不可恋战!\" 。。。。。。 当夜寇安江在月光下反复研读斥候绘制的地形图。当看到可萨军营西侧的碎石坡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灌木丛生,地势起伏,正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就这里!\" 他猛地起身,惊醒了打盹的亲兵。 \"传令下去,子时三刻集合,轻装简行!\" 黎明前夕,三千五百名班州军如幽灵般潜出沙河堡。寇安江骑在战马上,感受着晨风拂过面颊的凉意。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可萨军营,心中既兴奋又忐忑。突然前军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可萨侦骑!有两队正往我们设伏的山坡去!\" 冷汗浸透寇安江的后背,他握紧缰绳,大脑飞速运转。若放任侦骑探查,伏击计划将彻底暴露,可一旦动手,就意味着提前开战。 \"弩手准备!\" 他咬牙下令。 \"听我号令,射杀所有敌骑!\" 当第一支弩箭穿透可萨侦骑咽喉时,山坡上顿时乱作一团。班州军的弩手训练有素,在寇安江的指挥下,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惨叫声中,十余名侦骑接连落马,唯有一名骑手拼死冲出包围,向着军营方向狂奔。 \"绝不能让他报信!\" 寇安江的怒吼中,副将罴飞麟早已拍马追出。只见他弯弓搭箭,利箭划破长空,精准命中逃骑后背。 那人摇晃几下,重重摔落在地。然而另一队可萨侦骑已发现异常,他们调转马头,扬起漫天沙尘向军营疾驰而去。 \"该死!\"寇安江一拳砸在马鞍上。事已至此,再隐藏已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刀高高举起: \"全军听令!放弃隐蔽!马军列阵左翼,步军居中,弩手在后!准备迎战!\" 士兵们迅速行动,金属碰撞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部下们严阵以待的身影,寇安江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想起昨夜在沙盘前何术的叮嘱,但是气血上头让他不再顾及所谓的“不可恋战”。 可萨军营方向,烟尘渐起,隐隐传来战鼓的轰鸣。他握紧刀柄,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违背何帅的交代,不会换来一场惨败。 分守另一侧的罴飞麟摩挲着腰间钢刀,蹲在碎石坡后的灌木丛中,耳朵捕捉着远处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自昨夜商议设伏以来,他的心跳就未曾平息过,既盼着可萨军尽快踏入陷阱,又担心对方察觉异常,但是战场瞬息万变,另一边的暴露并没有及时传过来。 \"这帮龟孙子,难道猜到了我军意图?\" 他低声咒骂,目光死死盯着可萨军营方向。 可萨军帐内,野至鲁盯着沙盘上代表班州军的蓝色棋子,眉头拧成了死结。三千骑兵要对抗据守坚城的明军,本就压力巨大,如今对方主动出击,更是让他如履薄冰。 此前可萨军日日挑衅,盼着班州军出城决战而不得,如今形势逆转,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是退,还是战? \"首领,班州军来势汹汹,我们兵力不足,不如退走暂避锋芒!\" 扎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的瓜州位置重重戳了两下。 \"只要走得快,明军就拿我们没办法!\" 赫利却突然冷笑一声: \"退?我们可萨骑兵的荣耀何在?\" 他抽出弯刀,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班州军离开城墙,正是我们发挥骑兵优势的好机会!在沙河堡这片开阔地,我们可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野至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心中快速盘算。作为可萨尤金最信任的谋士,他太清楚这场对峙的关键,必须制造出兵力雄厚的假象,才能稳住军心,也才能让明军不敢轻举妄动。 \"赫利说得对。\"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据斥候回报,班州军约四千人,正是引出他们而歼灭的好机会,可如果我们避其锋芒,那么对方就知道我等虚张声势,随后便会倾巢而出,那就麻烦了。\" 扎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可。。。 可我们只有三千人!分兵之后,大营空虚,若明军突袭。。。\" 。。。 \"若此战战败,大营还有何意义?\" 野至鲁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令下去,赫利率一千人从北面小道迂回到班州军后方,我与扎尔率两千人正面出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缠住敌军,等赫利部到位后,两面夹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赫利兴奋地握紧弯刀: \"末将定不辱命!\" 扎尔却仍在犹豫,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劝说。野至鲁却不再给他机会: \"这是险棋,但也是唯一的棋。可萨的希望,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随着军令下达,可萨军营内顿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野至鲁翻身上马,望着渐渐逼近的班州军阵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这一决策,赌上的不仅是三千骑兵的性命,更是可萨军在西北战场上的主动权。 若能成功歼灭这股明军,不仅能打击对方士气,更能为可萨尤金的战略布局争取时间,若失败。。。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握紧缰绳,心里道: \"成败,在此一举!\" 而此时的寇安江,正站在班州军阵列前方。他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感受到身旁士兵们紧张的呼吸。尽管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但面对狡猾的可萨军,他的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告诉弟兄们。\" 他转头对传令兵说道。 \"保持阵型,不可轻举妄动。可萨人诡计多端,我们必须谨慎应对。\" 第226章 西北望射天狼八 沙河堡内,灯火通明。。。 \"你觉得可萨人这次是来劫掠的?\" 何术突然反问,吓得寇安江一凛。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自问自答: \"往常他们抢完就走,这次却在沙河堡耗了这么久。花谷关设伏、分兵沙城。。。 这绝不是简单的侵扰。\"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踉跄而入: \"报。。。 花谷关。。。 风州军。。。 全军覆没!\" 何术猛地起身,椅子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听完详细战报,他跌坐回椅子,喃喃道: \"八千精锐。。。 六千多条命啊。。。\" 寇安江也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黄都督一世英名,竟。。。 可萨人究竟想干什么?\" 何术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可萨军的每一次调动都像谜题的碎片在他脑中拼凑。如果可萨主力只有万余人,为何要分散兵力? 沙城方向的部队是佯攻还是另有图谋?他想起任老二之前发现的四千神秘部队,后背突然渗出冷汗。 \"传令下去,沿官道外放五十里斥候,每隔五里明暗哨各置一二。\" 何术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不管可萨人明日是否挑衅,都不许轻举妄动。\" 可萨人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他们在等待什么时机?一个个疑问在他脑中盘旋,如同笼罩在西北大地的迷雾,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寇安江大急,扑通就跪在案几前,震得标注可萨军营的木牌微微晃动: \"大帅!可萨人虚实已明,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何术紧绷的下颌线。 \"我们只需出动小股兵力试探,若对方倾巢而出,说明营中空虚;若固守不出,必是另有阴谋!\" 何术摩挲着胡须的手指顿了顿。花谷关的惨败仍如重石压在心头,可萨军诡谲的战略布局更让他如芒在背。 但看着眼前年轻军判眼中燃烧的战意,他最终叹了口气: \"明日你率一千五百马军、二千步军出堡。记住,见机行事,不可恋战!\" 。。。。。。 当夜寇安江在月光下反复研读斥候绘制的地形图。当看到可萨军营西侧的碎石坡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灌木丛生,地势起伏,正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就这里!\" 他猛地起身,惊醒了打盹的亲兵。 \"传令下去,子时三刻集合,轻装简行!\" 黎明前夕,三千五百名班州军如幽灵般潜出沙河堡。寇安江骑在战马上,感受着晨风拂过面颊的凉意。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可萨军营,心中既兴奋又忐忑。突然前军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可萨侦骑!有两队正往我们设伏的山坡去!\" 冷汗浸透寇安江的后背,他握紧缰绳,大脑飞速运转。若放任侦骑探查,伏击计划将彻底暴露,可一旦动手,就意味着提前开战。 \"弩手准备!\" 他咬牙下令。 \"听我号令,射杀所有敌骑!\" 当第一支弩箭穿透可萨侦骑咽喉时,山坡上顿时乱作一团。班州军的弩手训练有素,在寇安江的指挥下,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惨叫声中,十余名侦骑接连落马,唯有一名骑手拼死冲出包围,向着军营方向狂奔。 \"绝不能让他报信!\" 寇安江的怒吼中,副将罴飞麟早已拍马追出。只见他弯弓搭箭,利箭划破长空,精准命中逃骑后背。 那人摇晃几下,重重摔落在地。然而另一队可萨侦骑已发现异常,他们调转马头,扬起漫天沙尘向军营疾驰而去。 \"该死!\"寇安江一拳砸在马鞍上。事已至此,再隐藏已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刀高高举起: \"全军听令!放弃隐蔽!马军列阵左翼,步军居中,弩手在后!准备迎战!\" 士兵们迅速行动,金属碰撞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部下们严阵以待的身影,寇安江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想起昨夜在沙盘前何术的叮嘱,但是气血上头让他不再顾及所谓的“不可恋战”。 可萨军营方向,烟尘渐起,隐隐传来战鼓的轰鸣。他握紧刀柄,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违背何帅的交代,不会换来一场惨败。 分守另一侧的罴飞麟摩挲着腰间钢刀,蹲在碎石坡后的灌木丛中,耳朵捕捉着远处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自昨夜商议设伏以来,他的心跳就未曾平息过,既盼着可萨军尽快踏入陷阱,又担心对方察觉异常,但是战场瞬息万变,另一边的暴露并没有及时传过来。 \"这帮龟孙子,难道猜到了我军意图?\" 他低声咒骂,目光死死盯着可萨军营方向。 可萨军帐内,野至鲁盯着沙盘上代表班州军的蓝色棋子,眉头拧成了死结。三千骑兵要对抗据守坚城的明军,本就压力巨大,如今对方主动出击,更是让他如履薄冰。 此前可萨军日日挑衅,盼着班州军出城决战而不得,如今形势逆转,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是退,还是战? \"首领,班州军来势汹汹,我们兵力不足,不如退走暂避锋芒!\" 扎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的瓜州位置重重戳了两下。 \"只要走得快,明军就拿我们没办法!\" 赫利却突然冷笑一声: \"退?我们可萨骑兵的荣耀何在?\" 他抽出弯刀,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班州军离开城墙,正是我们发挥骑兵优势的好机会!在沙河堡这片开阔地,我们可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野至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心中快速盘算。作为可萨尤金最信任的谋士,他太清楚这场对峙的关键,必须制造出兵力雄厚的假象,才能稳住军心,也才能让明军不敢轻举妄动。 \"赫利说得对。\"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据斥候回报,班州军约四千人,正是引出他们而歼灭的好机会,可如果我们避其锋芒,那么对方就知道我等虚张声势,随后便会倾巢而出,那就麻烦了。\" 扎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可。。。 可我们只有三千人!分兵之后,大营空虚,若明军突袭。。。\" 。。。 \"若此战战败,大营还有何意义?\" 野至鲁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令下去,赫利率一千人从北面小道迂回到班州军后方,我与扎尔率两千人正面出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缠住敌军,等赫利部到位后,两面夹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赫利兴奋地握紧弯刀: \"末将定不辱命!\" 扎尔却仍在犹豫,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劝说。野至鲁却不再给他机会: \"这是险棋,但也是唯一的棋。可萨的希望,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随着军令下达,可萨军营内顿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野至鲁翻身上马,望着渐渐逼近的班州军阵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这一决策,赌上的不仅是三千骑兵的性命,更是可萨军在西北战场上的主动权。 若能成功歼灭这股明军,不仅能打击对方士气,更能为可萨尤金的战略布局争取时间,若失败。。。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握紧缰绳,心里道: \"成败,在此一举!\" 而此时的寇安江,正站在班州军阵列前方。他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感受到身旁士兵们紧张的呼吸。尽管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但面对狡猾的可萨军,他的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告诉弟兄们。\" 他转头对传令兵说道。 \"保持阵型,不可轻举妄动。可萨人诡计多端,我们必须谨慎应对。\" 第227章 西北望射天狼九 野至鲁握紧缰绳的手掌沁出烦人的汗渍,望着远处班州军扬起的滚滚烟尘,心中反复盘算。 此战关乎可萨军在西北的战略布阵,若是能拿下则各处部署连成一片,成败在此一举。 \"赫利,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迂回到班州军后方!\" 他转头对身旁各将领说道,声音刻意压制住了内心的焦急。 \"扎尔,随我正面迎敌,记住,只需牵制住敌军即可。\" 赫利重重点头,率领千余骑兵悄然消失在北面小道。野至鲁深吸一口气,拔出弯刀向前一挥,两千可萨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班州军。 寇安江站在阵前,看着可萨军迅速列阵,瞳孔微微收缩。 \"罴飞麟!率一千五百马军从山坡冲锋,打乱他们的阵型!\" 他大声下令,心中却隐隐不安。可萨军此番应对太过从容,其中必定有诈。 罴飞麟可不管这些,兴奋地大喝一声: \"兄弟们,随我冲!\" 战马嘶鸣着冲下山坡,班州骑兵借着下坡之势向可萨军放箭。然而可萨军早有准备,立刻施展轮射战术。 前排骑兵快速射出一轮箭后,迅速向两侧撤退,后排骑兵紧接着补上,弓弦声响彻战场。 \"该死!\" 罴飞麟咒骂一声,感觉肩头一痛,一支箭擦着他的铠甲飞过。他这才意识到,班州骑兵在运动中骑射的训练严重不足,射出的箭矢大多偏离目标。 反观可萨骑兵,凭借着精湛的骑射技艺和静止状态下的稳定发挥,每一轮箭雨都精准地落在班州骑兵阵中。 几轮对射下来,班州骑兵的阵型开始散乱,地上已躺满了受伤的战马和士兵。罴飞麟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中又急又怒: \"这帮狗东西!\" 他挥舞着弯刀,继续向前冲锋,却被如雨点般的箭矢逼得不得不后退。 野至鲁在阵后观察着战局,心中却愈发疑惑。班州军的表现太过被动,这与他之前了解的明军战力相差甚远。 \"难道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他喃喃自语,握紧弯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不敢轻易扩大优势,生怕中了明军的埋伏,只是指挥可萨军保持轮射战术,与班州军保持僵持。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反复试探了三次,大家都以为对方藏拙,根本没有注意乱石遍野的此地,让士卒都走不了直线。 野至鲁始终不敢下令全力进攻,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警惕。直到一名令兵策马赶到,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人!赫利将军已迂回到班州军后方,请求立刻发动总攻!\" 野至鲁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错失良机。 \"传令下去,全体进攻!\" 他高举弯刀,声嘶力竭地喊道。 \"左右夹击,给我全歼这支明军!\" 可萨骑兵们听到命令,士气大振,开始全力向班州军发起冲锋。 而此时的寇安江,望着陷入被动的战局,心中懊悔不已。他低估了可萨军的骑射战术,也高估了己方骑兵的战斗力。 \"步军弓弩手上前支援!\" 他大声下令,试图稳住阵脚。 \"弩手准备,给我压制住可萨骑兵!\" 然而面对可萨军即将展开的两面夹击,班州军即使士气如虹,也无法抵消阵仗的失策。 \"放箭!快放箭!\" 罴飞麟的嘶吼被呼啸的箭雨撕碎,他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乱蹬,左侧一名骑兵的箭矢射偏,竟擦着他的坐骑咽喉掠过。 班州骑兵的冲锋阵型在可萨军的轮射战术下支离破碎,三百余骑的伤亡数字还在不断攀升,更诡异的是战场上事故频发。 有人因弓弦崩断划伤面颊,有人冲锋时马镫断裂摔落马下,甚至有两人的箭矢在空中相撞,碎片反弹回来扎进自己人肩头。 可萨军阵中传来压抑的惊呼和嗤笑,野至鲁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既震惊于明军的混乱,又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这就是班州精锐?\" 他身旁的扎尔也瞪大了眼睛: \"首领,他们莫不是在疑阵?\" 箭雨间隙,几名可萨骑兵甚至放下弓箭,指着慌乱的班州军指指点点,完全忘了正在交战。 寇安江攥着令牌的手掌满是冷汗,他看着自家骑兵在箭雨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心中泛起一阵绝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选的这破地方全是石头,骑兵根本冲不起来。 \"收兵!步兵结盾阵掩护!\" 他突然厉声下令,声音里带着破音。传令兵吹响撤退号角的瞬间,罴飞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判!再给我半个时辰,定能撕开他们防线!\" 。。。 \"蠢货!\" 寇安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没看出可萨人的打法透着邪性?轮番冲锋却不全力合围,分明在等什么!\" 罴飞麟这才注意到,可萨军每次攻势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让他们突围,也不急于歼灭。 他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对方极有可能在等援军,或者早已设下致命陷阱,其实那是可萨人让班州军忽悠住了,毕竟任谁看到对面的陌生人突然抽风开始跳大神,不知真相也不敢靠前呀。 野至鲁望着缓缓后撤的班州军,心中的疑虑突然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他猛地拍在马鞍上。 \"他们想试探我们的虚实!传令下去,以营为单位轮番冲锋,别让他们跑了!\" 可萨军的战鼓骤然变调,原本松散的阵型化作三把利刃,如影随形地咬住班州军。\"稳住!盾牌手靠前!\" 寇安江的吼声混着箭矢破空声。他看着可萨骑兵在百步外精准点射杀殿后的步兵,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这些草原骑手的箭术远超想象,每一轮齐射都能穿透盾牌的缝隙,带起一片血花。更致命的是,可萨军的鼓角声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节奏,三长两短的鼓点响起时,必定有一波箭雨,急促的号角声中,骑兵的弯刀便已逼近。 罴飞麟挥舞着带血的钢刀,将一名可萨骑手斩落马下。他从未如此憋屈过,往日在城墙后用弩箭压制敌军的威风荡然无存。 \"军判!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住!\"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必须强行突围!\" 寇安江仿佛没听到般,死死盯着远处扬起的烟尘,那方向,正是赫利迂回的小道。 \"传令各军,交替掩护后退!\" 最终他将令牌重重砸在亲兵手中。 \"告诉何帅,可萨军有诈,请求支援!\" 班州军的阵型在箭雨中不断收缩,步兵的盾牌墙被砍得千疮百孔,骑兵则在缝隙间来回奔突阻敌。 可萨军的攻势如同涨潮的海水,退一步便进两步,始终将班州军死死困在这片血色沙坡上。 第227章 西北望射天狼九 野至鲁握紧缰绳的手掌沁出烦人的汗渍,望着远处班州军扬起的滚滚烟尘,心中反复盘算。 此战关乎可萨军在西北的战略布阵,若是能拿下则各处部署连成一片,成败在此一举。 \"赫利,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迂回到班州军后方!\" 他转头对身旁各将领说道,声音刻意压制住了内心的焦急。 \"扎尔,随我正面迎敌,记住,只需牵制住敌军即可。\" 赫利重重点头,率领千余骑兵悄然消失在北面小道。野至鲁深吸一口气,拔出弯刀向前一挥,两千可萨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班州军。 寇安江站在阵前,看着可萨军迅速列阵,瞳孔微微收缩。 \"罴飞麟!率一千五百马军从山坡冲锋,打乱他们的阵型!\" 他大声下令,心中却隐隐不安。可萨军此番应对太过从容,其中必定有诈。 罴飞麟可不管这些,兴奋地大喝一声: \"兄弟们,随我冲!\" 战马嘶鸣着冲下山坡,班州骑兵借着下坡之势向可萨军放箭。然而可萨军早有准备,立刻施展轮射战术。 前排骑兵快速射出一轮箭后,迅速向两侧撤退,后排骑兵紧接着补上,弓弦声响彻战场。 \"该死!\" 罴飞麟咒骂一声,感觉肩头一痛,一支箭擦着他的铠甲飞过。他这才意识到,班州骑兵在运动中骑射的训练严重不足,射出的箭矢大多偏离目标。 反观可萨骑兵,凭借着精湛的骑射技艺和静止状态下的稳定发挥,每一轮箭雨都精准地落在班州骑兵阵中。 几轮对射下来,班州骑兵的阵型开始散乱,地上已躺满了受伤的战马和士兵。罴飞麟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中又急又怒: \"这帮狗东西!\" 他挥舞着弯刀,继续向前冲锋,却被如雨点般的箭矢逼得不得不后退。 野至鲁在阵后观察着战局,心中却愈发疑惑。班州军的表现太过被动,这与他之前了解的明军战力相差甚远。 \"难道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他喃喃自语,握紧弯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不敢轻易扩大优势,生怕中了明军的埋伏,只是指挥可萨军保持轮射战术,与班州军保持僵持。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反复试探了三次,大家都以为对方藏拙,根本没有注意乱石遍野的此地,让士卒都走不了直线。 野至鲁始终不敢下令全力进攻,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警惕。直到一名令兵策马赶到,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人!赫利将军已迂回到班州军后方,请求立刻发动总攻!\" 野至鲁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错失良机。 \"传令下去,全体进攻!\" 他高举弯刀,声嘶力竭地喊道。 \"左右夹击,给我全歼这支明军!\" 可萨骑兵们听到命令,士气大振,开始全力向班州军发起冲锋。 而此时的寇安江,望着陷入被动的战局,心中懊悔不已。他低估了可萨军的骑射战术,也高估了己方骑兵的战斗力。 \"步军弓弩手上前支援!\" 他大声下令,试图稳住阵脚。 \"弩手准备,给我压制住可萨骑兵!\" 然而面对可萨军即将展开的两面夹击,班州军即使士气如虹,也无法抵消阵仗的失策。 \"放箭!快放箭!\" 罴飞麟的嘶吼被呼啸的箭雨撕碎,他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乱蹬,左侧一名骑兵的箭矢射偏,竟擦着他的坐骑咽喉掠过。 班州骑兵的冲锋阵型在可萨军的轮射战术下支离破碎,三百余骑的伤亡数字还在不断攀升,更诡异的是战场上事故频发。 有人因弓弦崩断划伤面颊,有人冲锋时马镫断裂摔落马下,甚至有两人的箭矢在空中相撞,碎片反弹回来扎进自己人肩头。 可萨军阵中传来压抑的惊呼和嗤笑,野至鲁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既震惊于明军的混乱,又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这就是班州精锐?\" 他身旁的扎尔也瞪大了眼睛: \"首领,他们莫不是在疑阵?\" 箭雨间隙,几名可萨骑兵甚至放下弓箭,指着慌乱的班州军指指点点,完全忘了正在交战。 寇安江攥着令牌的手掌满是冷汗,他看着自家骑兵在箭雨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心中泛起一阵绝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选的这破地方全是石头,骑兵根本冲不起来。 \"收兵!步兵结盾阵掩护!\" 他突然厉声下令,声音里带着破音。传令兵吹响撤退号角的瞬间,罴飞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判!再给我半个时辰,定能撕开他们防线!\" 。。。 \"蠢货!\" 寇安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没看出可萨人的打法透着邪性?轮番冲锋却不全力合围,分明在等什么!\" 罴飞麟这才注意到,可萨军每次攻势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让他们突围,也不急于歼灭。 他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对方极有可能在等援军,或者早已设下致命陷阱,其实那是可萨人让班州军忽悠住了,毕竟任谁看到对面的陌生人突然抽风开始跳大神,不知真相也不敢靠前呀。 野至鲁望着缓缓后撤的班州军,心中的疑虑突然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他猛地拍在马鞍上。 \"他们想试探我们的虚实!传令下去,以营为单位轮番冲锋,别让他们跑了!\" 可萨军的战鼓骤然变调,原本松散的阵型化作三把利刃,如影随形地咬住班州军。\"稳住!盾牌手靠前!\" 寇安江的吼声混着箭矢破空声。他看着可萨骑兵在百步外精准点射杀殿后的步兵,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这些草原骑手的箭术远超想象,每一轮齐射都能穿透盾牌的缝隙,带起一片血花。更致命的是,可萨军的鼓角声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节奏,三长两短的鼓点响起时,必定有一波箭雨,急促的号角声中,骑兵的弯刀便已逼近。 罴飞麟挥舞着带血的钢刀,将一名可萨骑手斩落马下。他从未如此憋屈过,往日在城墙后用弩箭压制敌军的威风荡然无存。 \"军判!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住!\"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必须强行突围!\" 寇安江仿佛没听到般,死死盯着远处扬起的烟尘,那方向,正是赫利迂回的小道。 \"传令各军,交替掩护后退!\" 最终他将令牌重重砸在亲兵手中。 \"告诉何帅,可萨军有诈,请求支援!\" 班州军的阵型在箭雨中不断收缩,步兵的盾牌墙被砍得千疮百孔,骑兵则在缝隙间来回奔突阻敌。 可萨军的攻势如同涨潮的海水,退一步便进两步,始终将班州军死死困在这片血色沙坡上。 第228章 西北望射天狼十 野至鲁看着胶着的战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只要赫利的伏兵到位,就算明军再有诈又能如何。 此刻在战场中央,寇安江握紧了腰间的断刃,他能感觉到,可萨军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随着双方接触隔开,寇安江望着两千步军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可萨军依旧衔尾轻轻咬住班州军尾巴,如跗骨之疽般轮番冲锋,步军阵列中不断响起弩箭破空的\"嗖\"声,却难以遏制对方攻势。 他握紧腰间长剑,突然捕捉到西南方向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密集的马蹄声,至少千人以上! \"不好!有敌援!\" 他猛地扯住身旁传令兵。 \"快让罴飞麟率骑兵迎击!是敌军援袭!\"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已扬起滚滚烟尘,埃德部的黑色战旗若隐若现。罴飞麟接到命令时正与可萨骑兵缠斗,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来得正好!老子憋了一肚子火!\" 手中钢刀一挥,一千五百骑兵如旋风般转向,迎向新出现的威胁。 随着新战情的出现,之前互相忌惮的两军主官都不再迷惑,这俩卧龙凤雏猜忌了半天,闹了个残忍的笑话。 不过随着赫利的奇袭,战场上顿时明了,埃德部的骑兵挥舞着狼牙棒冲入班州军阵,金属撞击声、马嘶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寇安江看着己方步军防线被撕开缺口,心急如焚: \"各营结阵!死战不退!\" 班州军以营伍为单位组成环形防御,长枪如林,盾牌相抵,在乱石堆中勉强稳住阵脚。 \"军判!我们撑不住了!\" 一名百夫长浑身是血地冲过来,他的盾牌上插满箭矢,手臂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 \"可萨人专攻我们阵型薄弱处!\" 寇安江咬着牙,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涌起绝望。他知道,若再无援军,这支军队必将全军覆没。 可是有卧龙凤雏就必有更牛的大聪明出现,这都是定理了。就在此时,可萨军营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寇安江转头望去,只见冲天火光中,可萨军营的帐篷接连倒塌。更不可思议的是,烟尘中杀出一支打着蓝色军旗的军队! \"是援军!\" 不知谁喊了一声,班州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 \"报!来者是辟州军!\" 一名斥候出身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 寇安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突然明白过来,可萨军为了歼灭班州军,几乎倾巢而出,却没想到后方空虚时,辟州军恰在此时赶到!这也。。。太巧了。 野至鲁在乱军中听到悲吼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望着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辟州军,心中懊悔不已。 明军怎么会有援军?这怎么可能呢。 \"快!回防军营!\"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辟州军的骑兵手持陌刀,如砍瓜切菜般将可萨军的后队捅了菊花。 班州军士气大振,原本颓势的防线突然焕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罴飞麟大笑着砍倒一名埃德部的将领: \"龟孙子们,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被包围的滋味了!\" 他带领骑兵从侧面杀出,与辟州军形成夹击之势。可萨军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 战场往往就是这样,所谓奇袭和包围,并不是打乱敌军的军阵,而是崩溃敌人的军心,不在人数,而在吓尔一跳! 寇安江握紧长剑,看着战局瞬间逆转,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会在绝境中迎来转机,更没想到援军会来得如此及时。 \"杀!\"他挥舞着长剑,带领被围的四百步军奋力突围。可萨军的阵型彻底崩溃,战场上到处都是逃跑的士兵和追击的明军。 沙河堡外,原本胶着的战斗态势在一瞬间彻底逆转。可萨军精心布置的攻势,在辟州军的突然袭击下化为泡影。 班州军与辟州军会师,将可萨军压缩在狭小的区域内。野至鲁望着四面楚歌的局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场赌局,可萨军彻底输了。 作为崇祯军改制后少有的全饷地方新军,辟州军七千精锐接到瓜州战报时,即刻点兵南下,按理说辟州军是近半年东拼西凑出来的,战斗力存疑,可是架不住人家气运爆棚,专挑便宜捡。 可萨军做梦也不会想到,瓜州千余守军面对这支看起来牛皮哄哄的新军竟不战而逃。 望着城门上随风飘扬的明军军旗,辟州军将领握紧腰间长剑,心中满是对可萨军怯懦的不屑: \"传闻中的草原狼,不过是望风而逃的鼠辈!\" 当沙河堡外,班州军与可萨军厮杀正酣。野至鲁望着班州军逐渐不支的防线,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弯刀已卷刃。他嘶吼着指挥士兵: \"给我顶住!赫利援军到了!\" 可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夹杂着冲天火光,辟州军的三千骑兵如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他们先是点燃空虚的可萨军营,火光照亮了每个明军士兵振奋的脸庞,也映出可萨军将士惊恐的眼神。 \"不好!是明军援军!\" 扎尔的声音带着哭腔,野至鲁瞳孔骤缩,看着那支打着蓝色军旗的军队呈锥形阵冲来,陌刀挥舞间血花四溅。 他终于明白,自己赌上全部的这一战彻底输了。 \"撤退!向瓜州方向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心中满是委屈。 可萨军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丢盔弃甲,相互推搡着奔逃。班州军副将罴飞麟杀红了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明军战号。 转身望去,只见一员将领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胸前的明光甲在血污中仍泛着冷光。 \"罴将军!\" 对方勒住缰绳,伸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我乃辟州军骑兵参将,瓜州已被我军收复!\" 罴飞麟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狂笑: \"好!好个神兵天降!\" 他看着身旁士气大振的士兵,又望向远处狼狈逃窜的可萨军,心中的憋屈终于得以释放。 而此时的野至鲁,正带着数百残兵在山林间奔逃,他回望燃烧的营地,喉咙发紧。曾经不可一世的可萨铁骑,如今只剩满地狼藉。 此役过后,可萨军在瓜州一带的势力土崩瓦解。侥幸逃脱的野至鲁躲在山洞中,听着士兵们痛苦的呻吟,攥紧了染血的狼头护身符,那是可萨尤金亲赐的信物,如今却成了耻辱的象征。 而一路捡现成的辟州军,其实一仗未打,他们奔袭瓜州时,守城的是可萨部的一个小氏族,直接离着几十里就弃城跑了,这次赶到沙河堡,一路上的原本部署的可萨斥候游骑又被赫利迂回时抽调,所以辟州军算是一路无碍。 第228章 西北望射天狼十 野至鲁看着胶着的战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只要赫利的伏兵到位,就算明军再有诈又能如何。 此刻在战场中央,寇安江握紧了腰间的断刃,他能感觉到,可萨军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随着双方接触隔开,寇安江望着两千步军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可萨军依旧衔尾轻轻咬住班州军尾巴,如跗骨之疽般轮番冲锋,步军阵列中不断响起弩箭破空的\"嗖\"声,却难以遏制对方攻势。 他握紧腰间长剑,突然捕捉到西南方向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密集的马蹄声,至少千人以上! \"不好!有敌援!\" 他猛地扯住身旁传令兵。 \"快让罴飞麟率骑兵迎击!是敌军援袭!\"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已扬起滚滚烟尘,埃德部的黑色战旗若隐若现。罴飞麟接到命令时正与可萨骑兵缠斗,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来得正好!老子憋了一肚子火!\" 手中钢刀一挥,一千五百骑兵如旋风般转向,迎向新出现的威胁。 随着新战情的出现,之前互相忌惮的两军主官都不再迷惑,这俩卧龙凤雏猜忌了半天,闹了个残忍的笑话。 不过随着赫利的奇袭,战场上顿时明了,埃德部的骑兵挥舞着狼牙棒冲入班州军阵,金属撞击声、马嘶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寇安江看着己方步军防线被撕开缺口,心急如焚: \"各营结阵!死战不退!\" 班州军以营伍为单位组成环形防御,长枪如林,盾牌相抵,在乱石堆中勉强稳住阵脚。 \"军判!我们撑不住了!\" 一名百夫长浑身是血地冲过来,他的盾牌上插满箭矢,手臂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 \"可萨人专攻我们阵型薄弱处!\" 寇安江咬着牙,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涌起绝望。他知道,若再无援军,这支军队必将全军覆没。 可是有卧龙凤雏就必有更牛的大聪明出现,这都是定理了。就在此时,可萨军营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寇安江转头望去,只见冲天火光中,可萨军营的帐篷接连倒塌。更不可思议的是,烟尘中杀出一支打着蓝色军旗的军队! \"是援军!\" 不知谁喊了一声,班州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 \"报!来者是辟州军!\" 一名斥候出身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 寇安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突然明白过来,可萨军为了歼灭班州军,几乎倾巢而出,却没想到后方空虚时,辟州军恰在此时赶到!这也。。。太巧了。 野至鲁在乱军中听到悲吼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望着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辟州军,心中懊悔不已。 明军怎么会有援军?这怎么可能呢。 \"快!回防军营!\"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辟州军的骑兵手持陌刀,如砍瓜切菜般将可萨军的后队捅了菊花。 班州军士气大振,原本颓势的防线突然焕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罴飞麟大笑着砍倒一名埃德部的将领: \"龟孙子们,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被包围的滋味了!\" 他带领骑兵从侧面杀出,与辟州军形成夹击之势。可萨军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 战场往往就是这样,所谓奇袭和包围,并不是打乱敌军的军阵,而是崩溃敌人的军心,不在人数,而在吓尔一跳! 寇安江握紧长剑,看着战局瞬间逆转,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会在绝境中迎来转机,更没想到援军会来得如此及时。 \"杀!\"他挥舞着长剑,带领被围的四百步军奋力突围。可萨军的阵型彻底崩溃,战场上到处都是逃跑的士兵和追击的明军。 沙河堡外,原本胶着的战斗态势在一瞬间彻底逆转。可萨军精心布置的攻势,在辟州军的突然袭击下化为泡影。 班州军与辟州军会师,将可萨军压缩在狭小的区域内。野至鲁望着四面楚歌的局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场赌局,可萨军彻底输了。 作为崇祯军改制后少有的全饷地方新军,辟州军七千精锐接到瓜州战报时,即刻点兵南下,按理说辟州军是近半年东拼西凑出来的,战斗力存疑,可是架不住人家气运爆棚,专挑便宜捡。 可萨军做梦也不会想到,瓜州千余守军面对这支看起来牛皮哄哄的新军竟不战而逃。 望着城门上随风飘扬的明军军旗,辟州军将领握紧腰间长剑,心中满是对可萨军怯懦的不屑: \"传闻中的草原狼,不过是望风而逃的鼠辈!\" 当沙河堡外,班州军与可萨军厮杀正酣。野至鲁望着班州军逐渐不支的防线,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弯刀已卷刃。他嘶吼着指挥士兵: \"给我顶住!赫利援军到了!\" 可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夹杂着冲天火光,辟州军的三千骑兵如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他们先是点燃空虚的可萨军营,火光照亮了每个明军士兵振奋的脸庞,也映出可萨军将士惊恐的眼神。 \"不好!是明军援军!\" 扎尔的声音带着哭腔,野至鲁瞳孔骤缩,看着那支打着蓝色军旗的军队呈锥形阵冲来,陌刀挥舞间血花四溅。 他终于明白,自己赌上全部的这一战彻底输了。 \"撤退!向瓜州方向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心中满是委屈。 可萨军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丢盔弃甲,相互推搡着奔逃。班州军副将罴飞麟杀红了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明军战号。 转身望去,只见一员将领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胸前的明光甲在血污中仍泛着冷光。 \"罴将军!\" 对方勒住缰绳,伸手重重拍在他肩上。 \"我乃辟州军骑兵参将,瓜州已被我军收复!\" 罴飞麟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狂笑: \"好!好个神兵天降!\" 他看着身旁士气大振的士兵,又望向远处狼狈逃窜的可萨军,心中的憋屈终于得以释放。 而此时的野至鲁,正带着数百残兵在山林间奔逃,他回望燃烧的营地,喉咙发紧。曾经不可一世的可萨铁骑,如今只剩满地狼藉。 此役过后,可萨军在瓜州一带的势力土崩瓦解。侥幸逃脱的野至鲁躲在山洞中,听着士兵们痛苦的呻吟,攥紧了染血的狼头护身符,那是可萨尤金亲赐的信物,如今却成了耻辱的象征。 而一路捡现成的辟州军,其实一仗未打,他们奔袭瓜州时,守城的是可萨部的一个小氏族,直接离着几十里就弃城跑了,这次赶到沙河堡,一路上的原本部署的可萨斥候游骑又被赫利迂回时抽调,所以辟州军算是一路无碍。 第229章 定底西陲一 一路莽进的辟州军到了沙河堡外的战场时,可萨军和班州军正在两个卧龙凤雏的统帅指挥下菜鸡互啄,辟州军的统帅也是大聪明,下令直接冲阵,也不管可萨军那只赫利的骑兵,结果阴差阳错直接镇惊了可萨军。 等辟州骑兵冲到阵前时,可萨人都跑散的差不多了,辟州军又是一仗未打,不过倒是让破石头绊倒了不少骑兵。 沙河堡之战,滑稽而悲壮。。。。。。 与此同时,开州城内的谭府门前车水马龙。奉旨主持西北军务的谭威刚一到任,这座沉寂的府邸便热闹起来。 各地官员、豪绅怀揣着不同目的蜂拥而至,有的捧着金银珠宝,在府外卑躬屈膝求见,有的递上名帖,吹嘘自家在西北人脉广阔,更有甚者,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妄图通过联姻攀附新贵,毕竟谭威可是奉旨开府,有资格直接任命幕官府僚。 谭府门房看着这些丑态,暗自摇头: \"大人还未升帐开府,这求官闹剧倒先开场了。\" 而此刻在后院研读军情的谭威,早已将这些魑魅魍魉的行径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握紧案上的兵符,西北局势波谲云诡,这些跳梁小丑,不过是大戏开场前的插曲罢了。 谭威送走最后一批拜访者,书房的烛火在暮色中摇曳。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伸手取过王常月留下的心法卷轴。 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时,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位道门高人掌心的温度。 \"凝神聚气,以意导力。。。\" 他轻声念出卷首的箴言,边临摹边运气,试图将纷杂的思绪沉入丹田。 然而墨迹未干的字迹突然模糊成英娘的眉眼。那年她披着红盖头,在喜轿里偷偷掀起一角,狡黠的目光与他相撞时的情景,如同一把细沙,猝不及防地揉进了他的心间。 他猛地攥紧卷轴,试图摇头甩开那些儿女情长。\"该死。\"他低咒一声,将卷轴重重拍在案上,震得铜灯盏里的火苗剧烈晃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都督,军情营杜风求见。\" 低暗的声音里带着经年累月在暗巷中穿梭的沙哑。谭威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微皱的衣襟: \"让他进来。\" 杜风闪身而入,玄色劲装还带着夜露的潮气。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竹筒: \"这是最新情报,关于可萨八部。\" 谭威接过竹筒,触到油布上未干的血迹,抬眼望去,见杜风肩头的绷带渗出暗红,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起来说。\" 谭威抽出卷轴,烛火将细密的字迹投在他眼底。杜风起身时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仍强撑着开口: \"可萨八部原是漠西大族,当年林丹汗战死,各部纷纷臣服满清,唯独他们不愿低头。\" 他顿了顿,无形中观察到谭威的气息后,继续道: \"与漠南诸部决裂那日,清水河畔血流成河,可萨人自此龟缩在那片草原。\" 谭威的手指在\"崇佛尚藏\"四字上停留。他想起去年在边境缴获的可萨军旗,纯白底色上的金色法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首领可萨巴图自封营州都督?\" 他抬眼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正是。\" 杜风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羊皮地图,铺展在案上。 \"其弟可萨尤金率两万大军攻入河西,上个月破了瓜州。\" 他的指甲重重按在瓜州的标记上。 \"边将黑乐山力战而死,如今可萨军与班州军对峙于沙河堡。\" 谭威的眯眼微微皱眉。黑乐山他是有所耳闻的,那员虎将手持陌刀力战百人如入无人之境。 \"三万人离开清水河畔。。。\" 他喃喃读出密报上的内容,转头扫过地图上大片空白的草原地带。 \"去向不明?\" 杜风点头,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 \"属下的人追到漠杳河就断了线索。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沿途既不留炊烟,也不折草木。\" 他望着谭威紧锁的眉头,压低声音。 \"都督,可萨人此次来势汹汹,恐怕不只是为了劫掠。\" 谭威将情报卷轴卷好,放回竹筒。他摩挲着筒身凸起的纹路,想起白天那些捧着金银珠宝求见的官员,想起沙河堡告急的军报,想起英娘出嫁时轿帘掀起的那一角红绸。 西北的局势如同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而可萨巴图那三万人,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密切关注清水河畔的动向。\" 他将竹筒递给杜风。 \"告诉军情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那三万人的下落。\" 杜风领命欲退,却听谭威又补了一句: \"你。。。先去治伤,做的很好,辛苦。\" 书房重归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谭威望着地图上蜿蜒的漠杳河,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营州的位置,这个早就废设的州郡,原本位于河西走廊腹地。 可萨巴图自封都督的举动,分明是给了大明面子,但自己又要里子。那去向不明的三万人,究竟是要直取河西,还是另有图谋? 他闭上眼睛,将纷乱的军情和后世历史在脑中反复推演,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可萨人的真正意图。 窗外夜风吹动竹影,在墙上投下森然的暗影,如同即将到来的大战,在西北的天空下,悄然酝酿。 杜风正领命退出谭府时,夜风卷起他沾满尘土的衣摆,他想起出发前妻子将刚烙好的面饼塞进他行囊的模样。那时她红着眼眶说: \"平安回来,家里一切都有都司府照料。\" 此刻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脚步也轻快起来。 推开家门时,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妻子正就着月光缝补他的旧衣。听见响动,她慌忙起身,却被针线勾住手指。 \"小心!\" 杜风正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擦去她指尖的血珠。看着妻子眼尾新增的细纹,想起她独自撑起家的艰辛,他喉头哽咽: \"这次。。。都督夸我了。\" 妻子愣了一瞬,随即破涕为笑。她从灶台端出温着的羊肉汤,氤氲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快吃,都凉了。\" 她嗔怪着往他碗里夹肉。 \"家里王婶说,城里新开了家布庄。。。\" 杜风正嚼着鲜嫩的羊肉,听着妻子絮叨家长里短,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窗外月亮又圆了一分,而屋内的暖意,足以抵御西北的所有风寒,杜风正职位不低,府上佣人丫鬟也有。 但是妻子更愿意陪他过安稳的日子,但是男儿的事业岂能羁绊于闺房呢,当然除了今夜,他要好好爱妻子一回。。。 第229章 定底西陲一 一路莽进的辟州军到了沙河堡外的战场时,可萨军和班州军正在两个卧龙凤雏的统帅指挥下菜鸡互啄,辟州军的统帅也是大聪明,下令直接冲阵,也不管可萨军那只赫利的骑兵,结果阴差阳错直接镇惊了可萨军。 等辟州骑兵冲到阵前时,可萨人都跑散的差不多了,辟州军又是一仗未打,不过倒是让破石头绊倒了不少骑兵。 沙河堡之战,滑稽而悲壮。。。。。。 与此同时,开州城内的谭府门前车水马龙。奉旨主持西北军务的谭威刚一到任,这座沉寂的府邸便热闹起来。 各地官员、豪绅怀揣着不同目的蜂拥而至,有的捧着金银珠宝,在府外卑躬屈膝求见,有的递上名帖,吹嘘自家在西北人脉广阔,更有甚者,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妄图通过联姻攀附新贵,毕竟谭威可是奉旨开府,有资格直接任命幕官府僚。 谭府门房看着这些丑态,暗自摇头: \"大人还未升帐开府,这求官闹剧倒先开场了。\" 而此刻在后院研读军情的谭威,早已将这些魑魅魍魉的行径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握紧案上的兵符,西北局势波谲云诡,这些跳梁小丑,不过是大戏开场前的插曲罢了。 谭威送走最后一批拜访者,书房的烛火在暮色中摇曳。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伸手取过王常月留下的心法卷轴。 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时,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位道门高人掌心的温度。 \"凝神聚气,以意导力。。。\" 他轻声念出卷首的箴言,边临摹边运气,试图将纷杂的思绪沉入丹田。 然而墨迹未干的字迹突然模糊成英娘的眉眼。那年她披着红盖头,在喜轿里偷偷掀起一角,狡黠的目光与他相撞时的情景,如同一把细沙,猝不及防地揉进了他的心间。 他猛地攥紧卷轴,试图摇头甩开那些儿女情长。\"该死。\"他低咒一声,将卷轴重重拍在案上,震得铜灯盏里的火苗剧烈晃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都督,军情营杜风求见。\" 低暗的声音里带着经年累月在暗巷中穿梭的沙哑。谭威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微皱的衣襟: \"让他进来。\" 杜风闪身而入,玄色劲装还带着夜露的潮气。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竹筒: \"这是最新情报,关于可萨八部。\" 谭威接过竹筒,触到油布上未干的血迹,抬眼望去,见杜风肩头的绷带渗出暗红,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起来说。\" 谭威抽出卷轴,烛火将细密的字迹投在他眼底。杜风起身时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仍强撑着开口: \"可萨八部原是漠西大族,当年林丹汗战死,各部纷纷臣服满清,唯独他们不愿低头。\" 他顿了顿,无形中观察到谭威的气息后,继续道: \"与漠南诸部决裂那日,清水河畔血流成河,可萨人自此龟缩在那片草原。\" 谭威的手指在\"崇佛尚藏\"四字上停留。他想起去年在边境缴获的可萨军旗,纯白底色上的金色法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首领可萨巴图自封营州都督?\" 他抬眼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正是。\" 杜风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羊皮地图,铺展在案上。 \"其弟可萨尤金率两万大军攻入河西,上个月破了瓜州。\" 他的指甲重重按在瓜州的标记上。 \"边将黑乐山力战而死,如今可萨军与班州军对峙于沙河堡。\" 谭威的眯眼微微皱眉。黑乐山他是有所耳闻的,那员虎将手持陌刀力战百人如入无人之境。 \"三万人离开清水河畔。。。\" 他喃喃读出密报上的内容,转头扫过地图上大片空白的草原地带。 \"去向不明?\" 杜风点头,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 \"属下的人追到漠杳河就断了线索。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沿途既不留炊烟,也不折草木。\" 他望着谭威紧锁的眉头,压低声音。 \"都督,可萨人此次来势汹汹,恐怕不只是为了劫掠。\" 谭威将情报卷轴卷好,放回竹筒。他摩挲着筒身凸起的纹路,想起白天那些捧着金银珠宝求见的官员,想起沙河堡告急的军报,想起英娘出嫁时轿帘掀起的那一角红绸。 西北的局势如同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而可萨巴图那三万人,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密切关注清水河畔的动向。\" 他将竹筒递给杜风。 \"告诉军情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那三万人的下落。\" 杜风领命欲退,却听谭威又补了一句: \"你。。。先去治伤,做的很好,辛苦。\" 书房重归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谭威望着地图上蜿蜒的漠杳河,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营州的位置,这个早就废设的州郡,原本位于河西走廊腹地。 可萨巴图自封都督的举动,分明是给了大明面子,但自己又要里子。那去向不明的三万人,究竟是要直取河西,还是另有图谋? 他闭上眼睛,将纷乱的军情和后世历史在脑中反复推演,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可萨人的真正意图。 窗外夜风吹动竹影,在墙上投下森然的暗影,如同即将到来的大战,在西北的天空下,悄然酝酿。 杜风正领命退出谭府时,夜风卷起他沾满尘土的衣摆,他想起出发前妻子将刚烙好的面饼塞进他行囊的模样。那时她红着眼眶说: \"平安回来,家里一切都有都司府照料。\" 此刻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脚步也轻快起来。 推开家门时,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妻子正就着月光缝补他的旧衣。听见响动,她慌忙起身,却被针线勾住手指。 \"小心!\" 杜风正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擦去她指尖的血珠。看着妻子眼尾新增的细纹,想起她独自撑起家的艰辛,他喉头哽咽: \"这次。。。都督夸我了。\" 妻子愣了一瞬,随即破涕为笑。她从灶台端出温着的羊肉汤,氤氲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快吃,都凉了。\" 她嗔怪着往他碗里夹肉。 \"家里王婶说,城里新开了家布庄。。。\" 杜风正嚼着鲜嫩的羊肉,听着妻子絮叨家长里短,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窗外月亮又圆了一分,而屋内的暖意,足以抵御西北的所有风寒,杜风正职位不低,府上佣人丫鬟也有。 但是妻子更愿意陪他过安稳的日子,但是男儿的事业岂能羁绊于闺房呢,当然除了今夜,他要好好爱妻子一回。。。 第230章 定底西陲二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谭威已系上衣襟最上方的带扣。军旅生涯让他的生物钟精准如沙漏,即使昨夜为可萨军的情报辗转难眠,此刻依然精神抖擞。 他活动了下肩膀,听着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抬脚向主院跑去。 穿过回廊时,厨房方向飘来蒸馒头的香气。仆人们端着木盘匆匆而过,铜盆里的腌菜和酱肉晃出细碎的光。 数十名亲卫在杨威带领下正在院中演练长枪阵,枪尖相撞的脆响与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给寂静的清晨添了几分烟火气。 \"都督早!\" 值夜的家丁捧着铜盆躬身行礼,盆里的洗脸水还冒着热气。谭威微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院角新栽的青竹。 那是上个月从江南运来的,此刻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倒有几分静雅的味道。 他抽出腰间软刀,刀锋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改良后的\"刀法五式\"早已烂熟于心,起势、劈砍、横削,动作行云流水。 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衣裤,他却浑然不觉。这套刀法是他结合战场经验自创的,没有花哨的招式,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都督,喝盏茶。\"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谭威收刀转身,见使女连翘捧着青瓷茶盏站在廊下。少女的发间别着朵素白的绢花,与她淡青色的粗布衣裳相得益彰。 \"嗯,放下。\" 谭威拿过茶盏,温热的茶汤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瞥见使女连翘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前日收拾书房时被木刺扎的。 \"伤口可好些了?\" 连翘愣了一下,随即低头行礼: \"回都督的话,已经结痂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北方女子特有的爽朗。 “你是何时入府的?” 谭威闲的随口问了连翘一句。 \"两年前德州老家闹瘟病,我爹娘。。。走得急。为了置办棺木,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跟着乡亲去了开州。。。\"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的动了动。 \"是月画娘子买下了我。\" 谭威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汤在盏中轻轻晃动,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他想起初掌李府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现代平等观念,想着放奴仆自由。 可最后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当时老管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老爷,我们一家三代都在府上,出去了可怎么活?\" 那些旧事偶尔还能回想起来。 \"你。。。怨吗?\" 话一出口,谭威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过唐突,可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连翘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怨什么呢?若不是谭府,我早饿死在街头了。在府上有饭吃,有地方住,还能学些东西,老爷夫人对我们都好,这是别的府都羡慕的。\"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忙碌的仆人。 \"这世道大家都有难处,能相互照应着,挺好的。\" 谭威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太执着于现代观念,却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儒家倡导的尊卑有序,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社会的稳定,主仆之间看似不平等的关系,背后却是底层人求生存的无奈选择。 就像连翘,若没有月画的\"买下\",等待她的或许是更悲惨的命运,可能连死都不如。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谭府的飞檐上。谭威望着院中操练的亲卫,望着来来往往的仆人,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曾以为儒家礼教束缚了人性,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这些看似陈旧的规则,或许正是维系社会运转的重要纽带。 \"都督,厨房把早膳备好了。\" 连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谭威点点头又啜了口茶,目光落在连翘食指处淡粉色的疤痕上,那是她方才提起父母时,不自觉摩挲留下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昨夜杜风正说起的可萨军动向,战争一旦蔓延,不知又会拆散多少家庭。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长辈?\" 话出口时,他才惊觉自己语气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连翘的手指绞住衣角,面色微微一怔: \"回都督,族里的长辈都在那场瘟病里去了。\" 她睫毛轻颤,似是想起什么。 \"只留下个远房堂叔,可去年听说。。。也没了。\" 晨光斜斜照在她脸上,将眼底的落寞照得清清楚楚。 谭威喉结动了动又问: \"那。。。可曾订过婚约?\" 这问题问得唐突,他却鬼使神差般想知道答案,连翘脸颊泛起红晕: \"不曾。。。奴婢自幼家贫,哪敢奢望这些。\"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读过书么?\" 谭威换了个话题,目光扫过她别在衣襟上的竹制书签。连翘眼中亮起微光: \"月画娘子曾教过些字,小女认得些文书,也能简单抄抄写写。\"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慌忙低头。 \"奴婢冒昧了,请都督息怒。\" 谭威望着眼前局促的少女,脑海中突然闪过杨威训练亲卫时的模样,杨威为人踏实,跟随自己多年,武艺与品性都没得说。 \"我有意将你许配给亲卫杨威,你。。。可愿意?\" 连翘的手指死死攥住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杨威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个总在晨练时站在最前列的挺拔身影,那个腼腆汉子。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脸上烧得厉害: \"但凭都督作主。。。\" 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却有丝丝失落后的惊喜。 谭威唤来管家,吩咐即刻去寻杨威。不消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杨威单膝跪地: \"都督唤彪下何事?\" 。。。 \"抬起头来。\" 谭威打量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汉子,看着他因常年操练而晒得泛红的脸庞,看着他发间沾着的些许草屑。 \"想不想成家?\" 杨威傻愣愣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彪下。。。彪下知道如今战事吃紧,不敢。。。\" 。。。 \"若我将连翘许配给你呢?\" 谭威打断他的话,余光瞥见躲在廊柱后的连翘,她攥着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杨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看清那人是谁时,耳朵瞬间红透: \"彪下。。。求之不得!\" 声音大得连远处操练的亲卫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谭威命管家找出连翘的身份文书,当着两人面宣布: \"从今日起,连翘不再是府中使女。按月画、云琴两位夫人的规格,安排独居院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对局促不安的年轻人。 \"待西北战事结束,便以谭家养女的身份,风光大嫁给杨威。\" 管家笑得眼睛眯成缝: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说着他朝谭威眨了眨眼。 \"都督不如留两位说说话?\" 谭威心领神会,大手一挥: \"两柱香时间,好好聊聊。\" 又转头吩咐厨房。 \"将早餐送去南院。\" 第230章 定底西陲二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谭威已系上衣襟最上方的带扣。军旅生涯让他的生物钟精准如沙漏,即使昨夜为可萨军的情报辗转难眠,此刻依然精神抖擞。 他活动了下肩膀,听着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抬脚向主院跑去。 穿过回廊时,厨房方向飘来蒸馒头的香气。仆人们端着木盘匆匆而过,铜盆里的腌菜和酱肉晃出细碎的光。 数十名亲卫在杨威带领下正在院中演练长枪阵,枪尖相撞的脆响与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给寂静的清晨添了几分烟火气。 \"都督早!\" 值夜的家丁捧着铜盆躬身行礼,盆里的洗脸水还冒着热气。谭威微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院角新栽的青竹。 那是上个月从江南运来的,此刻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倒有几分静雅的味道。 他抽出腰间软刀,刀锋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改良后的\"刀法五式\"早已烂熟于心,起势、劈砍、横削,动作行云流水。 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衣裤,他却浑然不觉。这套刀法是他结合战场经验自创的,没有花哨的招式,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都督,喝盏茶。\"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谭威收刀转身,见使女连翘捧着青瓷茶盏站在廊下。少女的发间别着朵素白的绢花,与她淡青色的粗布衣裳相得益彰。 \"嗯,放下。\" 谭威拿过茶盏,温热的茶汤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瞥见使女连翘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前日收拾书房时被木刺扎的。 \"伤口可好些了?\" 连翘愣了一下,随即低头行礼: \"回都督的话,已经结痂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北方女子特有的爽朗。 “你是何时入府的?” 谭威闲的随口问了连翘一句。 \"两年前德州老家闹瘟病,我爹娘。。。走得急。为了置办棺木,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跟着乡亲去了开州。。。\"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的动了动。 \"是月画娘子买下了我。\" 谭威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汤在盏中轻轻晃动,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他想起初掌李府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现代平等观念,想着放奴仆自由。 可最后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当时老管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老爷,我们一家三代都在府上,出去了可怎么活?\" 那些旧事偶尔还能回想起来。 \"你。。。怨吗?\" 话一出口,谭威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过唐突,可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连翘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怨什么呢?若不是谭府,我早饿死在街头了。在府上有饭吃,有地方住,还能学些东西,老爷夫人对我们都好,这是别的府都羡慕的。\"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忙碌的仆人。 \"这世道大家都有难处,能相互照应着,挺好的。\" 谭威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太执着于现代观念,却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儒家倡导的尊卑有序,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社会的稳定,主仆之间看似不平等的关系,背后却是底层人求生存的无奈选择。 就像连翘,若没有月画的\"买下\",等待她的或许是更悲惨的命运,可能连死都不如。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谭府的飞檐上。谭威望着院中操练的亲卫,望着来来往往的仆人,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曾以为儒家礼教束缚了人性,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这些看似陈旧的规则,或许正是维系社会运转的重要纽带。 \"都督,厨房把早膳备好了。\" 连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谭威点点头又啜了口茶,目光落在连翘食指处淡粉色的疤痕上,那是她方才提起父母时,不自觉摩挲留下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昨夜杜风正说起的可萨军动向,战争一旦蔓延,不知又会拆散多少家庭。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长辈?\" 话出口时,他才惊觉自己语气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连翘的手指绞住衣角,面色微微一怔: \"回都督,族里的长辈都在那场瘟病里去了。\" 她睫毛轻颤,似是想起什么。 \"只留下个远房堂叔,可去年听说。。。也没了。\" 晨光斜斜照在她脸上,将眼底的落寞照得清清楚楚。 谭威喉结动了动又问: \"那。。。可曾订过婚约?\" 这问题问得唐突,他却鬼使神差般想知道答案,连翘脸颊泛起红晕: \"不曾。。。奴婢自幼家贫,哪敢奢望这些。\"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读过书么?\" 谭威换了个话题,目光扫过她别在衣襟上的竹制书签。连翘眼中亮起微光: \"月画娘子曾教过些字,小女认得些文书,也能简单抄抄写写。\"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慌忙低头。 \"奴婢冒昧了,请都督息怒。\" 谭威望着眼前局促的少女,脑海中突然闪过杨威训练亲卫时的模样,杨威为人踏实,跟随自己多年,武艺与品性都没得说。 \"我有意将你许配给亲卫杨威,你。。。可愿意?\" 连翘的手指死死攥住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杨威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个总在晨练时站在最前列的挺拔身影,那个腼腆汉子。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脸上烧得厉害: \"但凭都督作主。。。\" 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却有丝丝失落后的惊喜。 谭威唤来管家,吩咐即刻去寻杨威。不消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杨威单膝跪地: \"都督唤彪下何事?\" 。。。 \"抬起头来。\" 谭威打量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汉子,看着他因常年操练而晒得泛红的脸庞,看着他发间沾着的些许草屑。 \"想不想成家?\" 杨威傻愣愣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彪下。。。彪下知道如今战事吃紧,不敢。。。\" 。。。 \"若我将连翘许配给你呢?\" 谭威打断他的话,余光瞥见躲在廊柱后的连翘,她攥着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杨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看清那人是谁时,耳朵瞬间红透: \"彪下。。。求之不得!\" 声音大得连远处操练的亲卫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谭威命管家找出连翘的身份文书,当着两人面宣布: \"从今日起,连翘不再是府中使女。按月画、云琴两位夫人的规格,安排独居院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对局促不安的年轻人。 \"待西北战事结束,便以谭家养女的身份,风光大嫁给杨威。\" 管家笑得眼睛眯成缝: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说着他朝谭威眨了眨眼。 \"都督不如留两位说说话?\" 谭威心领神会,大手一挥: \"两柱香时间,好好聊聊。\" 又转头吩咐厨房。 \"将早餐送去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