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之吃瓜大院趣事多》 第1章 弥留之际 陶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保姆直接打电话给了她的几个儿女，这会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昏昏沉沉之际，她隐约听见床脚处儿女们在讨论自己的后事。 大儿媳说丧事要把亲戚们都叫过来，大办一场。 二儿子也附和要把丧事办的漂漂亮亮，不能让人家看轻。 小儿子已经在数着到底有多少亲戚要喊，要办多少桌。 小女儿则表示全听你们的，之后费用平摊。 陶芹觉得有些讽刺，自从子女们想方设法一个个从家里搬走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屈指可数。每次自己喊他们回家，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出了问题。 现在自己快死了，几个人才聚集到一块。 孝顺吗？陶芹又在病床上回想。 好像挺孝顺的，老头子去世前，儿女们就开始给赡养费了。老头子死后，儿女们每个月给的赡养费更高了，补品也没少送，还帮自己在家里请了个保姆。 但他们就是不回家，不愿意跟自己见面。 陶芹知道，孩子们对自己有恨。 自己逼着大儿子娶了不爱的妻子，忍痛放弃了初恋，而初恋后来遇人不淑，嫁了一个家暴男，最后受不了跳河了，成了大儿子心中永远的痛。因为当兵的关系，得有十来年，自己没有跟大儿子见过面了。 二儿子倒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成家了，娶的是自己师父的女儿。话说是件好事，但是陶芹就是看二儿媳不顺眼，觉得儿媳妇把儿子都快拐成倒插门了，老是往女方娘家跑。婆媳矛盾下，最后直接把二儿子逼得长期住在老丈人家了。 小女儿跟小儿子是对双胞胎，当时政策强制下乡，给小儿子花了钱当了个司机后，陶芹是准备把自己的会计工作给小女儿的。没想到小女儿竟然恋爱脑，想把工作给自己爱慕的一个对象，气的陶芹直接让女儿下乡了，工作也没给。而在小女儿下乡的日子里，因为小女儿一直不服软。自己也是狠心，从来没联系过女儿，只是陆陆续续寄了一些物品。最后女儿还是在乡下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村汉。 小儿子呢，也是因为自己要求太高，明知道司机回家的时间不是那么固定的，还非得要他回家过中秋节，导致小儿子超速出了事故，断了腿还被辞退了，之后整个人都消极了，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若不是最后遇着贵人做起了生意，现在估计都还躲在房间不愿见人。 从回忆的思绪中走出来，陶芹很后悔，后悔老是想着把子女们控制在身边，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看现在就算自己在弥留之际了，也没有一个子女愿意亲自照顾自己，跟自己说说话也好的。 哪怕现在住的是单人房，哪怕有两个护工对自己嘘寒问暖，但陶芹还是感到全身都拔凉拔凉的。 陶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喊着子女的名字，想让他们跟自己说说话。 在讨论丧事的子女们围了过来，等着陶芹开口。 陶芹张张嘴，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离自己最近的女儿皱着眉头拿了张餐巾纸给她擦眼泪。 看着女儿的表情，陶芹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她只是想对儿女们说声抱歉，想让他们之后活的开心一点。 说了有什么用呢，时光也不能倒流，还是不说了。陶芹后悔了。 儿女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聚在一起讨论好后，就各自散开了。倒是大儿媳还跟自己打了声招呼，其余人连头都不转，直接出了医院。 看着儿女们的举动，陶芹觉得悲哀：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呢？路都是自己走的，当时脑子怎么就那么不清楚！ 想到老头子还没到60就因为操劳过度去世了，陶芹就悔不当初：自己把花在子女上的时间改花到老头子身上，他就不会那么早去世。 陶芹想想自己虽然已经八十多了，要不是因为儿女老是不理睬自己，郁结于心，说不定自己还能多活两年。 陶芹本来就虚弱，现在又一个劲地回想往事，身体更不行了。 晚上，护工发现陶芹情况已经不太对劲，立刻联系了医生。医生一瞧，又立马联系了家属。 最先过来的是二儿子跟小儿子，小儿子的表情十分不爽，还在跟他哥抱怨自己好不容易睡了会，一天天地净整事。 再接着大儿媳来了，进了病房还在跟陶芹大儿子打电话，让大儿子赶紧请假，这次估计真不行了。 最后小女儿姗姗来迟，面无表情。 几个人围着医生问了一通，确实这次陶芹是真不行了，于是都坐在了病房中。 自己都要死了，也没个人跟自己讲讲话，掉点眼泪。陶芹悲伤地想着：一个个都在等着自己咽气呢。 病房中十分安静，只有空调还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陶芹还不死心，艰难地问道：“你们，恨我吗？” 一屋子的人都听见了，但是没人回应，最后还是小女儿开口了：“恨不恨的有什么意义吗，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希望你下辈子养个好儿女，可别像我们这样了。” 陶芹听了，长叹一口气，释然了。 下辈子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跟老头子两个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夏天的夜晚，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这时，陶芹病床桌边的心电图也成了一条线。 “医生！医生！”病房中突然嘈杂了起来。 陶芹知道自己死了，她现在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灵魂飘在房间上方，看着子女七手八脚地给自己处理后事。 “你想回去吗？”突然一个声音在陶芹耳边响起。 陶芹很惊讶，环顾四周，没人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被你的意念吵醒的，你的意念非常强烈，一直在后悔，想要回去。我问你，你想回去吗，回到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那个时候？” 陶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死了，就算是谁在骗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想，我想，我想回去。” 说完，陶芹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缠上了自己，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雷鸣声更大了。 第2章 沈立春结婚（一） 陶芹觉得那条绳子拉着自己跑了很远很远，自己最后都受不住要挣扎开来，这条绳子才不跑了。接着，绳子一松，自己就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陶芹被吓了一跳，努力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咦，大儿子怎么在自己身边，还年轻了不少？ 陶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病房，但是这个病房跟自己之前住的单人间比起来，差远了，一个房间有3个病人住呢。 正当陶芹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儿子沈立春发现陶芹醒了，他连忙握着陶芹的手，轻声喊着：“妈，妈，你怎么样啊，还想不想吐？” 陶芹回神了，她看着眼前的病房跟儿子，知道那个声音没有骗她，她真的回来了。 “哦，我没事，我有点难受，我再眯一会。”毕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陶芹需要好好回想一下，重生到了什么时候，于是找了个借口敷衍着沈立春。 沈立春见状，以为是母亲太难受了，不敢打扰母亲，想了想，起身去了医院食堂，想买点东西给陶芹吃。 陶芹闭着眼睛回想，终于把事情给完整地捋顺了。 现在是1971年，大儿子放假回家告诉自己要娶跟舅舅家同村的赵春芳，自己就发飙了，发现跟儿子讲不通后，于是买了农药准备吓唬大儿子。 陶芹清楚地记得自己喝得量不多，还是趁着大儿子当面喝的，所以立刻就去了医院洗胃。 这招很成功，沈立春备受煎熬，最后只能放弃了跟赵春芳结婚的念头，黯然回到了部队。 当时的陶芹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成功，毕竟后来大儿子还是娶了个城里姑娘。但现在的陶芹，只想骂自己一句蠢货。你管那么多干嘛呢，你又不能跟大儿子过一辈子。 沈立春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份粥。看见陶芹清醒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妈，你喝点粥。” 陶芹在上辈子十来年没见过大儿子了，有什么话都是大儿媳在中间传递。猛地一下子让她跟沈立春说点什么，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午医生来检查了，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沈立春跟请假来医院的二儿子沈夏至一起把陶芹载回了家。 沈父沈青山是逃难来的京北城，后来进了机械厂当了钳工，又娶了陶芹，两个人慢慢也置办起了自己的一份家业，现在在杏花巷的七号大院里拥有了4间房，十分不容易。 陶芹是前天喝的农药，当天全家人都去了医院，就怕陶芹有事。昨天知道没事后，一家人就轮流在医院照顾了，毕竟都得工作。 陶芹这事还闹得挺大，又不是日子活不下去，谁没事喝农药啊。一进院子，就有人跟沈家兄弟打招呼，或者看着陶芹窃窃私语。 陶芹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要从前门走了，就走后门，反正自己家在后院呢。 沈家，二儿媳周爱琴在准备晚饭了，她看见陶芹回来，赶紧擦了擦手，帮着开了陶芹的卧室，还把被子掀开，好让陶芹躺下。 因为沈家老大的事，沈家这两天气氛不对。周爱琴也不敢多待，伺候好婆婆后就赶紧跟丈夫沈夏至去做饭了。 沈青山还没下班，小儿子沈立冬则是出去寻摸鱼去了，想给陶芹补补身体。 房间里，沈立春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形，决定放弃了：“妈，你以后不要干傻事，我不跟赵春芳结婚了，你放心。” 陶芹看着大儿子，虽然知道大儿子会因为自己放弃娶妻，但是再次听见这句话，心中还是百感交集。 沈立春是让陶芹最放心的儿子，他也一直很好地肩负了沈家大哥的位置，将底下的弟弟妹妹照顾的很好。在高中毕业后，光荣参军，因为表现突出，现在28岁已经是团长了。 沈立春是陶芹的骄傲，所以当沈立春告知自己，一直在跟赵春芳通信，决定娶赵春芳的时候，陶芹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也就是这个儿子，最伤自己的心。陶芹现在想想还是不能理解沈立春后期的冷漠，但是她也不想去理解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是甜是苦，父母都不应该再插手。 这辈子的陶芹只想把儿女都赶出去，跟老伴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也不想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陶芹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农药为借口：“立春，我喝农药的时候确实是想着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但是喝了农药，我也算是死过一回了，我现在不想再插手你的婚事了。” “妈，你的意思是？”沈立春有些不可置信，“妈，你同意了！” 沈立春喜出望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紧盯着陶芹的眼睛，害怕陶芹只是说说而已。 陶芹哼了一声，有些心酸，转头不看沈立春：“耳朵聋了不是，你要娶赵春芳就娶。妈之前总是觉得我是为了你好，但是你的人生就是你的，我不应该强行指手画脚。立春，妈妈只是希望你开心。” 说到最后，陶芹不自觉又哽咽了。 沈立春也听出了母亲的哭音，不由得抱紧了陶芹：“妈，我跟春芳以后都会孝顺你的。” 正当屋内温情脉脉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原来是沈青山回来了。 年富力强的沈青山与记忆中衰老的样子完全不同，陶芹鼻子一酸，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苦闷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吓得沈青山赶紧把陶芹抱住，低声安慰起来。 哭声把家中众人都引了过来，大家还以为沈立春还是坚持要娶赵春芳，把母亲给弄哭了。 望着众人谴责的目光，急的沈立春话都说不清了。 最后还是陶芹心情平复之后自己解释的。 在饭桌上，陶芹把自己的决定通知了家中众人，沈青山有些奇怪：“媳妇，你怎么同意了，是立春又对你说了什么吗？” 陶芹把自己跟沈立春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决定第二天就让沈青山跟沈立春回一趟乡下，去赵家把赵春芳接过来。众人都没意见，毕竟沈立春都28了，早点结婚也有个伴。 第3章 沈立春结婚（二） 沈立春的假期只有5天了，所以在儿子回部队前，陶芹是一定要把大儿子的婚事处理好的。 第二天，陶芹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篮子的鸡蛋、之前攒的两斤水果糖，又让沈青山去割了一道肉。这是准备给赵家的。 又准备了两斤白面，一包红糖，预备给陶芹娘家。赵春芳家跟陶家在一个村，沈立春肯定得去一趟陶家，也得让陶家帮忙出面谈婚事，这样才体面。 陶芹虽然下定决心不插手子女的事情，但是礼节方面总要做好的，她可不想让别人说沈家一家都没素质、没礼貌。 一般郊区农村彩礼二十已经很不错了，陶芹想到赵家那副德行，知道之前赵家每个女儿都要了好几百的彩礼，就从卧室箱子里拿了三百块钱给沈立春：“可得放好了，等谈妥之后直接给春芳他爹。” “妈，我自己有钱呢，彩礼钱够的，你这钱放好了。”沈立春心疼自己妈，不想花亲妈的钱。 “瞎说什么呢，”陶芹虎着脸，“夏至娶媳妇花了388，也是我出的钱，你这是想让你弟弟没脸吗？你们几个的彩礼嫁妆都我来出。” 沈立春看陶芹要生气了，连忙把钱拿好。 沈青山买到肉后就跟沈立春出发了，父子两人心情激动地去谈婚事了。 陶芹是云城本地农村的，陶母在陶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陶父就又娶了一个。陶芹这后妈不好也不坏，没有故意折磨陶芹，也没有故意捧着陶芹。乡下本来活计就很多，陶芹小小的人儿也是一天干到晚，要不是陶芹自己机灵，空余时间给村里一个据说还去过学堂的老大爷干活，估计陶芹到现在字也不识呢，更别说后来还上了初中，成功地毕业了。要不然食品厂会计这个活可轮不到陶芹。 陶芹与陶家的关系平淡如水，基本上也就中秋春节走动一下，平常也不来往。陶芹后妈一连气生了四个儿子，腰板是挺得硬硬的，不用靠陶芹。陶父也是老封建思想，反正有儿子了，女儿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基本也不会主动跟陶芹联系。所以出嫁这么多年了，两家的联系一直很少。 沈立春是长子，偶尔过节的时候，陶芹不想去娘家，就会让沈立春去送东西，估计这才认识的赵春芳。 进了陶家大门，沈青山只看见几个小孩在玩，陶家后来孩子生太多了，沈青山也叫不出名字。 其中一个女孩看见了两人，还没等两人问话，立刻就往屋里跑，声音清脆地喊道：“太奶奶，姑婆家来人啦。” 难为这孩子还记得自家，沈青山有些感动，决定待会私下给个一毛钱让小姑娘买糖吃。 屋里很快就走出来一个老人，是陶芹她后妈，沈青山的后丈母娘；“青山啊，快进来，我还以为妞儿她瞎喊呢。”老太太因为操劳，头发都白了，但是精神抖擞，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 沈青山跟沈立春跟陶母说明了来意，陶母十分惊讶：“春芳？立春啊，你没说错名字？还有小芹那同意了？”陶母实在是不敢相信，毕竟沈立春的前途一看就很好，娶个城里姑娘都有大把人想嫁，怎么会想不开娶个村妞呢。退一万步来说，陶芹什么性子，陶母还不了解吗，那是恨不得跟这个村再无联系。 沈青山苦笑：“立春就认定了春芳，我家那口子虽然生气，但是也拗不过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不插手啦。” 陶母听了，也不说什么了，自己也管不了陶芹的家事。看在沈青山带来的东西的份上，她也得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陶母进屋换了一件衣服，就带着沈家父子往赵家去了，一路上还叮嘱两人多听少说。 七十年代的农村一般都比较贫瘠，但赵家在村里也是独一份的穷。 赵父是独生子，爹娘在世时，是捧在手上的宝贝，要什么给什么，把赵父养成了一个懒惰又自私的性子。等爹娘去世，赵父直接就靠老婆孩子养了，也不出工，平常还在家吆五喝六的。骂赵母是生不出蛋的母鸡，骂五个女儿都是坏种，骂老天爷要让赵家绝户。赵母要拉扯五个女儿长大，要下地干活，回家还要忍受赵父的打骂，身子都熬坏了，四十出头就去世了，只剩五个女儿相依为命。 赵春芳是最小的那个，在她的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了，从小就是四个姐姐在父亲的压迫下努力将自己养大的。后来，赵春芳眼看着赵父为了钱，将自己前头的几个姐姐高价卖了，姐姐们出嫁的哭声一直印在赵春芳的脑海里，她决定要为自己找一份出路。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沈立春时，赵春芳就动了心思，她觉得这个男人能保护自己，她要嫁给沈立春。 沈立春高中毕业，又在部队中凭着本事一级一级在往上爬，如何能看不出眼前这个努力跟自己搭讪的女孩心思呢？但令沈立春惊讶的是，他从内心深处不反感赵春芳拙劣的手段，反而饶有趣味地想知道这个女孩的下一步动作。 赵春芳单纯又有野心，身上那股冲劲令沈立春着迷。作为家中长子，沈立春一直在高要求约束着自己，他很久没有遇到让自己这么放松的人了。 沈立春给了赵春芳一本字典，告诉赵春芳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写信给自己。 一来二去，沈立春沦陷了，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于是他决定要跟赵春芳结婚。 沈立春知道，家中做主的是自己的母亲陶芹，说服母亲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在部队的时候已经打好了结婚报告，好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决心。 但是沈立春绝对没有想到，陶芹竟然会喝农药。喝过农药后，母亲突然又同意了婚事。 虽然母亲已经同意了，但沈立春还是觉得对不起母亲，只能在以后跟春芳一起，更加孝顺母亲了。 这让沈立春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起伏，直到真正站在赵家破烂的大门前，沈立春才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赵春芳家的情况通过书信往来，沈立春已经摸清了，现在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自己呢！ 第4章 沈立春结婚（三） 自从赵父把四个姐姐都卖掉后，赵春芳就知道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这几年，一个是因为赵春芳太小，赵父也要点脸。另一个也是因为赵春芳不断安抚赵父，说自己嫁人了就没有人伺候赵父了，所以才拖了这么几年。 赵春芳知道赵父最近钱都快花完了，已经开始托人给她说媒，心中十分焦急。沈立春信上是说这次回来会跟父母说结婚的事，但是一直没个消息。 赵春芳很害怕自己被胡乱嫁人，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拖住赵父了。 所以当门外传来陶家奶奶的声音时，她喜极而泣：沈立春来带自己走了。 两家人家都到齐后，赵父抽着烟，眯着眼听陶母在那说，不住地点头。 “赵家大侄子，你看怎么样呢？”陶母把沈立春都夸了个遍，也不见赵父说话，于是问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啊，大侄子你说呢？” 赵父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立春条件好啊，不过我女儿也不差，算你小子有眼光。春芳我是真不舍得啊，不过女大不中留，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赵父说完，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沈青山忙递了根烟给赵父：“你放心，春芳我们会当自己女儿照顾的。” 赵父摆摆手：“这个嫁到你们家就归你们管了。你家条件这么好，那求娶的心意也该比别人家更重一些。一千块钱，彩礼我就收一千块钱，这个女儿你们就带走！” 一千块钱！ 陶母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家攒了这么多年也就两百多，这老登倒是狮子大开口啊。 陶母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在登赵家门前，她就知道赵父会要高彩礼，但是没想到要这么高啊，之前赵父卖女儿，最高一个也就卖了550。 陶母朝沈青山使眼色，想要劝沈青山不要坚持了，多少人一辈子也攒不到一千，有这个钱干嘛不娶个更好的呢。 沈青山也是一脸凝重：“你这是开玩笑，市长的女儿也没有这么高的价啊。” 赵父腆着脸：“这可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啊，没有一千就不嫁了，我多留几年好了。” “你看看留不留得住我！信不信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憋死你！”一旁的赵春芳爆发了，“前头四个姐姐都被你卖了，你还要卖我？一千块钱，你以为你女儿是金子做的啊。” 赵春芳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吸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沈立春怕她想不开，立马跟进去了。 沈立春一进厨房，就看见赵春芳拿着一把菜刀，准备出去：\"春芳，放下！” 赵春芳哽咽了：“立春哥，我以为他最多要个六百，等我跟你结婚后，我找工作攒钱还给你家，可是，可是他要一千啊，谁家会要一千啊！” 赵春芳瘫倒在地，她知道，因为这一千，要么沈立春家不同意婚事；要么就算结了婚，两人心中也会有疙瘩。 赵春芳一开始确实是动机不纯，但是接触下来，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沈立春。之后结婚了，沈立春要是不理自己了，赵春芳能哭死。 沈立春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没事，相信我，我有准备的。” 出来之后，赵父洋洋得意：“小两口商量好没啊，这彩礼我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赵叔，我们借一步说话。”沈立春礼貌地请赵父出来。 赵父一脸狐疑地跟出来：“有什么事不能敞开说，真是小家子气。” “哦，是吗？我听说去年村里少了一批粮食，要不我们回去敞开说说？” 赵父大惊，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臭小子说什么呢？” 原来，赵父去年赌钱，输光之后，打起了村里秋收的主意，带着隔壁村几个二流子偷了村里一批粮。虽然赵父已经够谨慎了，但赵春芳随时都在观察赵父的举动，就怕有一天赵父一声不吭领进来个男人，把她卖了。自然就知道了赵父偷粮这事。 赵春芳已经把沈立春当成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自然是什么都跟沈立春说了。沈立春知道后，就知道这事是他娶赵春芳的突破口。 赵春芳从小生活在村里，对事情的认知存在偏差，她以为就算偷粮一事被发现，赵父照价赔偿就行。但沈立春知道，这事一旦暴露，赵父不死也得脱层皮。 面对赵父的色厉内荏，沈立春笑笑：“赵叔，你说这事我该不该找大队长说说呢？” 赵父盯着沈立春，恨不得把对方吃了，片刻之后，长出一口气；“五百，五百你把这个臭丫头带走。” 谈妥了。 沈立春跟着赵父回了家中，赵父态度很臭，表示彩礼五百就行了。 其余三人虽然不知道赵父改口的原因，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除了陶芹给的三百，沈立春其实还带了钱在身上，他知道三百是喂不饱赵父的。 “赵叔，我给你六百，你写个断亲。”沈立春把钱拿了出来，对赵父说道，“就您之前的行为，春芳之后肯定也不会回来照顾你的，你看你前头几个闺女，从来没回来，不如你写一下断亲书，还能多挣一百。” 赵父本来还想着之后赖着这个女儿，但沈立春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沈立春在威胁自己。 能多一百是一百，赵父现在只想要钱，于是同意了。 写断亲书得请大队长见证，陶母见条件谈好了，于是去找大队长了。 沈立春趁着大队长还没来，开始写断亲书内容，同时让赵春芳去收拾东西。 赵春芳觉得在做梦一样，没想到她可以脱离这个泥潭了。她回房间把自己的几件衣服还有生活用品打包了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下来。哭着哭着，赵春芳又笑起来：她获得新生了！ 路上，大队长已经听陶母说明原因了，到了赵家后，看着赵家父女按手印后，将断亲书一式三份，一份大队留存，另外两份赵家父女各拿一份。 出了赵家大门，赵春芳回头望了望，她发誓：这个门自己再也不会踏进来了！ 本来应该请大队长吃个饭的，但由于时间紧迫，赶着回家，沈青山给大队长递了包烟，又拿了五块钱表示感谢。 这可比吃顿饭划算多了，大队长笑得像朵菊花，表示之后有事来找他就行。 第5章 沈立春结婚（四） 三人赶到大院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因为是从后门进的，这次也没人好奇打探了。 陶芹这时正在跟周爱琴包饺子，早上沈青山割肉的时候把家中肉票都换了肉，拿了一部分给赵家，还剩了一部分给包饺子。 “妈，我们回来了。”沈立春满面春风，把赵春芳往陶芹面前一推，“妈，这是春芳。春芳，快喊妈。” 陶芹也认真看了眼赵春芳，上辈子的赵春芳自己从没见过，只是因为沈立春的关系知道有这个人。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春芳，梳着两条大辫子，衣服破旧但整齐干净，皮肤有点黑，手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农活的。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陶芹很高兴，赵春芳不会死，自己的大儿子也不会再伤心了。陶芹在心中默默感谢那个声音的主人把自己送回了这个年代，让自己还有机会挽救。 赵春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勇气喊了声妈。 陶芹点点头，手上功夫也没停，先分配了住处，让周爱琴跟赵春芳先住一块，其他三个儿子就先住小儿子立冬的房间。 赵春芳其实有点害怕陶芹，她知道这事如果陶芹没点头，自己是没法跟立春哥结婚的。她决定在以后的日子中要好好表现，让婆婆对自己满意一点。 赵春芳也不是个矫情的，要是矫情早被赵父卖了，赵父就是看在赵春芳勤快的份上，才留她这么久。 放好行李后，赵春芳就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中。陶芹劝她休息，她就表示自己做惯农活了，今天一点都不累。 既然赵春芳这么坚持，陶芹也就不劝了。已经是一家人了，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反正之后小两口也是去部队的，也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为了迎接赵春芳的到来，沈家也是准备了丰盛的菜肴：鲫鱼炖豆腐、腊肉炒青菜、小葱炒鸡蛋还有饺子，放别人家中，过年也就这样了。 饭桌上，陶芹催着沈立春办结婚证的事：“春芳大队的证明打好了吗，明天能去民政局吗？” “请大队长开好了，明天直接就能去办。”沈立春也是真饿了，一边吃一边回答。 “吃完饭去我那拿点水果糖，我那还有一些，明天给办证的同志还有邻居发发。” “哎，知道了妈。” 一旁的赵春芳脸都红了，觉得沈家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每个人的状态都很轻松，饭也管饱，跟赵家完全是两个世界，自己能来到这个家庭太幸运了。 第二天，沈立春便带着赵春芳去民政局办结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看着鲜红的结婚证，两人都激动得脸颊绯红，心里像有头小鹿在蹦跶。 两人出门时都没吃饭，想到赵春芳之前没来过城里，沈立春就想带赵春芳去国营饭店见识一下。 赵春芳连连摆手：“立春哥，哪能去饭店啊，饭店肯定很贵，我回家给你下面条吃。” 沈立春听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吃不穷的，咱俩结婚了，不得庆祝一下啊。” 说完，直接拉着赵春芳进了国营饭店。 进去后，赵春芳先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饭店的大厅十分宽敞明亮，每桌之间的空隙都很大，不用担心说话会被别人听见。进来吃饭的人的精气神都很好，不像之前在乡下，每个人都忙着考虑下一顿怎么吃饱，愁眉苦脸的。 沈立春让赵春芳先找个地方坐，然后直接跟服务员点了两碗雪菜肉丝面、一份鱼香肉丝还有10个肉包子。 付完钱跟粮票后，沈立春很快就拿到了东西。 当沈立春把食物全部拿到桌上后，赵春芳有点不敢相信：“立春哥，咱们之后不过了吗？” 沈立春气笑了：“说什么傻话呢，肉包子是带回家给家里人吃的，咱俩一人一份面条，再配个菜而已。你放心，我当了这么多年兵，除了给家里寄钱，身上还有积蓄的。就这么一顿，吃不垮。” 说着说着，沈立春又提起给陶芹赡养费的事情:“春芳，爸妈把我们四个孩子养大费了很多功夫，现在我也工作了，每个月工资加补贴能有68块钱。之前我每个月都给家里面寄二十块钱，现在我们结婚了，这钱我还是要寄的。我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弃爸妈于不顾。” 说完，沈立春有点紧张，过日子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但是父母也是要孝顺的，他怕赵春芳不同意。 赵春芳其实比沈立春更想得到公婆的认可，以后她要跟沈立春随军，肯定没法陪在公婆身边。 可是那六百块钱的彩礼钱像座山一样压在赵春芳心上，赵春芳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她很明白这六百块的分量。 所以对于沈立春的话，她是一百二十个同意的:“应该的，我们俩不能随时伺候在爸妈身边，这个钱应该给的。等我们到了部队，有啥好东西也要给家里寄点。” 沈立春很高兴自己媳妇支持自己的做法，又跟赵春芳商量起随军的事:“这次回来，部队那还没分房子给我，回部队后，我会跟进这件事的，等有了房，你就过来。我走后，你先跟老二媳妇挤挤。” 赵春芳没有意见，两人一时无话，随即都加速吃起了面条，光顾着讲话，都要凉了。 回到家，沈立春把包子给陶芹，陶芹也很惊讶:“买这么多？” “家里人多嘛，我跟春芳都吃过了，这几个包子，你们一人吃两个呗。” 不吃白不吃，陶芹也不推辞，顺手拿过来放在碗橱中，等晚上一家人齐了再吃。 晚上回家，大家都知道今天沈立春跟赵春芳是去领结婚证的，都在恭喜两人。 二儿子沈夏至提醒大哥去给邻居们都发个糖，趁大家伙下班都在家，正好带大嫂认认门。当初他跟周爱琴结婚就这么做的。 陶芹眉头紧蹙，叮嘱沈立春:“别藏着掖着，把每户邻居都跟春芳说清楚，免得之后出啥事。” 沈立春表示会的，于是拿着糖带着赵春芳出门发糖去了。 第6章 大院邻居介绍 沈立春出门后，安抚赵春芳：“春芳，夏至结婚时，也就是发发糖而已，你别介意啊。” “这有什么啊，在乡下，好多人都不发糖，直接领回家完事。”赵春芳对这个倒是真的不介意，到沈家后，婆婆还给了自己两身新衣服呢，已经很不错了。 沈立春摸摸鼻子：“其实我家办个席还是可以的，但是，妈觉得这帮人不值得自己花钱办酒席。乡下舅舅那基本不来往的，大院邻居也是。。。嗯。。。待会一家家给你介绍。” 这话说得赵春芳好奇不已。 沈家这个院子是个标准的三进大院，属于机械厂管理，不过这个院子与其他大院最大的不同，就是住在里面的都是机械厂第一批的工人或子女，所以每户人家都是有产权的，产权十分清晰。 沈家住在后院，后院一共6间房，沈家占据了东边的4间，还有西边两间的住房就是孟大妈跟儿子郑卫华的住所了。 “郑大爷去年因病去世了，工作就交给了儿子，现在郑卫华在厂里是一级车工。你待会别提郑大爷啊，孟大妈人挺好的，但是听不得郑大爷的事，会哭的。”沈立春小声跟赵春芳说道。 小夫妻俩走到郑家时，孟大妈跟儿子在收拾桌子，沈立春把糖给了孟大妈，孟大妈表示太客气了，又说了两句吉祥话。 “后院就我们家跟郑家，还是比较清静的。你以后尽量从后门进出，你从前门走还得经过两个院子，有些大妈天天闲的没事干，就盯着过往的住户呢。” 说着，沈立春带着媳妇走到中院：“中院就比较大了，所以所有住户都是在这里用水的，你看这两排水龙头，上面是有标号的，每一户对应自己的号码，不能乱用的。”说到这，沈立春又开始炫耀自己亲妈了，“其实当时装水管的时候，工作人员是说可以安装在自家门前的，但是要15块钱，那时候15块钱得一个工人大半个月工资了，所以大家都没装，就我妈狠狠心装了。后来好多人回过神还是觉得装在自家门前方便，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去了供水站问过，不行。如果敢私自改管，就汇报给厂里。所以说，还是咱妈聪明。” 赵春芳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怪不得呢，我就看见我们家门前有个水池，孟大妈家都没有。” 沈立春又接着给介绍中院的住户：“中院的话3间正房，正房旁各有1间耳房，所以一排一共是5间房。从东往西3间房是管事大爷钱大爷一家的房子。钱大爷跟华大妈生了两个儿子钱大华跟钱小华，钱大华是厂里铳工，媳妇李明艳，纺织厂女工，生了两个儿子。钱小华是食品厂的糕点员，媳妇许圆圆是食品厂的饼干员，也生了两个儿子。钱家一家人热闹的不行。我们待会多给点糖。哦，还有一个女儿下乡了，这个不用管。” 说着，沈立春在门口大喊：“钱大爷，我们来发糖啦。” 出来的是华大妈，可能因为是管事大妈，赵春芳觉得华大妈很有气势。 又寒暄了一会，小夫妻俩又去了钱家西边的房子。 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赵春芳发现沈立春明显对这个人热情了不少，两人互相敬了个礼，又紧紧握了一下手：“秦科长，你好，我结婚了，带我媳妇来认认门。” 秦科长也是十分客气：“恭喜恭喜，以后有什么事找我。” 正当沈立春跟秦科长说得起劲的时候，最西边耳房出来了一对老夫妻：“我听着声，是后院立春啊，让我们瞧瞧新媳妇呢。” 闻言，赵春芳落落大方往老夫妻面前一站：“爷爷奶奶好，我叫赵春芳，请你们吃糖。”说着拿了一把糖给老夫妻。 袁老太接过糖，又细细看了下赵春芳，突然叹气：“沈青山这小子有福气啊，哪像我们这对老不死的，儿女都不来看看我们。”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还是沈立春过来解围了：“袁家爷爷奶奶，不哭啊，最近大家都忙，过几天啊，袁叔叔他们就来看你了。我们还得去别家发糖，就先走了。” 沈立春立马拉着赵春芳走了，边走边说：“秦科长是保卫科科长，退伍军人。旁边耳房的夫妻姓袁，反正因为一些事情，儿子女儿都不上门的。大家跟这对老夫妻都没法聊天，每次说着说着，就要说起子女，然后就哭。” 沈立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全身一抖：“你反正离这家远点，我们现在先去西厢房认门。西厢房一共3间房，靠近正房的2间是孙家，孙家边上那家是方家。” 孙家大门也关上了，沈立春敲门后是是孙向明开的门，往里面一瞧，孙向明老婆陆红娟，小女儿孙彩萍跟儿子孙耀祖都在吃饭呢。 把糖递上，又说了两句，沈立春又到了方家发糖。 方宇是机械厂干事，老婆罗美霞是公交车售票员，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方宇跟丈母娘罗大妈还有1岁的方前进。 看见有小孩子，赵春芳还多给了几块糖。 接着两人又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靠近正房的那两间是付家，付建国跟老妈王大妈还有媳妇顾玉华一起住。 小夫妻进门后是顾玉华接待的，顾玉华眼眶红红的，沈立春给了糖后赶紧走。 “付家一直没生出孩子，王大妈可生气了，基本天天要把顾玉华骂一顿。”沈立春小声说道。 付家旁边的一间房就住着许大强一个人，是纺织厂电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以说是大院最潇洒的一人。 给了糖后，许大强有点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中院就算发完了。沈立春又带着赵春芳去了前院，前院是4间倒座房，采光不太好。 沈立春走到前院，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4间房一共住着两家，靠西边是杨家，杨家现在就3个女人，褚大妈、儿媳妇赵秋菊跟孙女杨丽丽。东边就韩大爷跟韩卫民两个人。” 赵春芳有些听愣了：“这、这怎么这么奇怪啊。” 沈立春解释：“前几年厂里出了火灾，很多人去救火，就特别巧，杨大哥还有韩家大妈不慎牺牲了，两家还是邻居。之后厂里为了慰问两家，分别给了五百块钱慰问金，还让两家都接班了工作。最重要的是，前院的房子之前是机械厂租给两家的，发生那件事后，机械厂直接把房子给两家办理产证。所以这两家也不闹了，就是气氛特别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给两家发了糖，接着立马跑回家。 发糖任务就算完成啦。 第7章 家庭会议（一） 沈立春夫妻俩结婚后，沈立春的假期也没两天了。 趁着沈立春还在家，陶芹又跟人换票买了些猪肉、香菇、辣椒、花生等食材，给沈立春做香菇猪肉酱带去部队吃。 陶芹重生前都八十多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做了几十年的香菇猪肉酱了，做的香菇猪肉酱那叫一个香啊，引得中院的几个孩子都吵着要吃，引来大人的责骂，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陶芹一个没给，七十年代物资多珍贵啊，给了这个，那个能不给吗？所有孩子都给了，那还能剩多少啊。 陶芹的性子其实是挺独的，她不关心沈家以外的任何一家，只想把自己家搞好，但最终得不偿失，上辈子的陶芹明明有四个子女，却硬生生活成了孤家寡人。 这次做香菇猪肉酱的时候，陶芹让赵春芳在一旁看着跟着做，等之后随军了，就能自己做了，再也不用陶芹插手，对于陶芹来说，一劳永逸。 陶芹经历了上辈子的事，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她就想把所有子女都赶出去住，然后跟沈青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陶芹琢磨着几个孩子的情况：老大沈立春跟大儿媳赵春芳之后就长期生活在部队了，很少能回家，老大这边没有问题；老二沈夏至跟二儿媳周爱琴按照上辈子的情况，之后会住在老丈人家，谁叫周父只有一个女儿呢，如果老二一家不住过去，周父的两间房迟早会被亲戚侵占掉，所以老二那也没有问题；老三秋分是个姑娘，早晚嫁出去，没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老四立冬了，上辈子的立冬出车祸后终身未娶，哪来的媳妇？在做生意发财前一直住在家中，那时候立冬都快四十了，现在的陶芹可不想让老四在家住这么长时间。 陶芹脑壳疼了，70年代的住房可不容易，十来口住一间房都是有的，就算想租房，也不知道去哪租啊。 算了，这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的，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想到老三秋分，陶芹觉得得趁沈立春在家的时候开个会。 晚上吃晚饭，等赵春芳跟周爱琴收拾好碗筷，陶芹让大家都别回房间，她有事要说：“秋分那丫头下乡也有两年了，当初因为那个男的，我狠心把秋分送下乡，现在那男的也攀高枝结婚了，我想把工作给秋分，让她回来，你们说呢？” 沈青山一向听老婆话，况且秋分也是自己女儿：“行，你愿意退下来就退下来，秋分这两年也受苦了。我现在都是八级钳工了，够咱们花的，你别担心。” 除了周爱琴现在在家具厂当临时工以及赵春芳没工作，沈家的三个儿子也都是正式工，所以对母亲把工作给沈秋分完全没意见。 赵春芳反正是要随军的，工作就算给了她也没法干，那就剩老二媳妇周爱琴了。 陶芹特意问了下周爱琴：“老二家的，你现在至少有份临时工的工作，但秋分如果没有这份工作那就回不了城了，我的女儿我自己疼。你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我们商量看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这个年代生不出儿子的人家，走路都比别人家矮一头。周爱琴在娘家时虽然是独生女，但是深受周母的影响。一辈子没生出个儿子的周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儿子，之前还想过继亲戚家的男孩，不过被周父拒绝了，周父十分清醒，他才不要给别人家养孩子呢。 周爱琴小的时候，周母在她耳边念叨要给她生个弟弟；周爱琴结婚后，周母在她耳边念叨，要她给沈家生个大胖儿子。长此以往，周爱琴对生儿子一事也是十分重视的。 说来也怪，她跟沈夏至结婚也有三四年了，但就是生不出来，周母至少还生了个女儿，周爱琴是连女儿也生不出来。 都是在一个大院生活的，周爱琴亲眼看着同样因为生不出孩子的顾玉华被婆婆一直磋磨。庆幸自己有个好婆婆的同时，又担忧再过个几年婆婆也会忍不住，说不定还要让她跟沈夏至离婚呢！ 胡思乱想下的周爱琴其实每天压力都很大，自觉对沈家有愧的她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干活，还学着大哥的样子，每个月给20块钱生活费。 陶芹一开始是不要的，后来抵不住老二夫妻俩的坚持，要了15块。 周爱琴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东西都给婆婆，来得到婆婆的肯定。怎么可能会对婆婆的工作有想法呢？被陶芹这么一问，周爱琴立刻跪了下来，速度之快吓了旁人一大跳：“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要您的工作呢，我要是有这心思，天打雷劈啊！” 陶芹觉得脑门在突突地跳：“行了，我就问一句，你没意见就好，跪什么跪啊，让人看见，还觉得我多欺负你呢。” 沈夏至连忙把自家媳妇拽起来，他最知道媳妇的心结了，但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安慰，只能拍拍周爱琴的后背以示安慰。 工作的事情说完了，陶芹又说起来家中房子的事：“现在老大每个月给20，老二家给15。之后秋分跟立冬结婚后每个月也给我15。家里一共就4间房，等我跟你们爹百年之后，一人一间。如果你们谁不愿给这个钱，那房子也别要了。秋分等她回城，我会问她。现在，立冬，你结婚后交钱吗？” 沈立冬原本躺在椅子神游天际，听见陶芹的问题，有些嫌弃地说：“妈，我现在还没结婚，每个月拿回来的肉啊，饼干啊，杂七杂八也得十来块钱了。不就15块钱吗，我怎么可能不交啊。不，我交20” “你可闭嘴，我就收15，以后都统一，老大家也交15。听见了吗，沈立春！” 沈立春不想跟自己家妈争辩，点点头，反正之后自己还交20，陶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部队离家这么远了，当然要多给点钱给自己亲妈傍身。 “回头我问秋分，秋分不愿意的话，这四间房你们三兄弟平分。”陶芹说完，转身去房间拿了个小木盒。 将小木盒打开后，其余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多大团结！ 第8章 家庭会议（二） 陶芹拿出来的，是这么多年来跟沈青山攒下的老本，她决定今天就把钱都分了，之后再攒的钱就都花在自己跟老伴身上，老伴辛苦了那么久，可得好好补补。她再也不要走跟上辈子一样的老路。 “一共是372978元，”陶芹特意把钱从银行中取出来，这几天都不知道数了几遍了，对这个数字烂熟于心，“老三、老四还没结婚，老大、老二结婚时，我都拿了300出来，所以我先留下600，这是老三、老四的婚礼钱，所以还剩312978元。这样你们四个平分，每人拿750元，剩下的12978就归我们老两口开销了。” “妈，你这是干嘛啊，你要分家啊，我不同意。”沈立春忍不住站了起来，自己老妈怎么回事啊，自从喝了农药，就不对劲了，就像要断绝红尘一样。 陶芹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活得轻松点，不想管你们的事了。这钱一分，之后啊，我就不补贴你们了，反正你们现在都能养活自己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我跟你们爹老了，想过几天轻松日子呢。” 众人听了，也能理解一些，操劳了大半辈子，确实该为自己想想了。但陶芹突然来这么一招，大家都不太能接受。毕竟现在的社会讲究儿孙满堂，一般老人不去世，是不会分家的。 见众人情绪有些低迷，陶芹觉得反正已经受打击了，自己把想法一次性说完为好：“钱给了你们，怎么花就是把你们自己的事了，要是花完了，可别到我面前哭穷。对了，你们以后生了孩子，我就带个月子，出了月子，你们是请人，还是自己带随你们，这我就不管了。可别觉得我在说笑，你们自己到时候早做准备。” 自己的儿女福都没享受到，更别提孙辈了，上辈子，孙辈有些孩子都不认识自己。这辈子的陶芹可不想受这份罪。 听到这话，周爱琴又有点应激：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孩子，哎。婆婆这话是在点自己。 陶芹接着往下说：“老二、老三、老四之后都要住家里的，一人给5块钱伙食费，按人头算。” 想了想，陶芹没什么想说的了，就问几个儿子有什么补充的。 众人摇头，于是随着陶芹的一声“散了”，各自进了房间。 沈青山跟陶芹的屋子在后院最东边那间，进屋后，沈青山有点想不通：“媳妇啊，其实，老二、老三、老四之后还是住家里的，你今天这么一手，好像也没有分割干净啊。一家人住一块，我们总归还是要出点钱的，怎么可能一分不出呢？难不成一斤酱油之后还得分清楚啊。” 陶芹斜了一眼：“分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住在一块，房子这么紧张，我当然知道分不干净喽，但我得让他们有这个意识，少来烦我们。我俩半辈子都要过去了，难不成非得给孩子们做老黄牛吗？你看看你，这几年穿过一件新衣服吗，有点布票都给孩子们做了，我心疼你啊。反正啊，我话撂在这了，之后你看我的行动。” 沈青山一听，嘿嘿一笑，反正媳妇做什么都有道理的，自己听媳妇的话错不了。 沈青山夫妻俩旁边那间房是公用区域，做饭吃饭都在那，刚开的家庭会议也在那。因为老大现在结婚了，老四沈立冬就在这间屋搭了张床，等之后再搬回去。拿着老妈给的钱，沈立冬在床上一直滚来滚去，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过这么多钱！沈立冬决定明天就把钱存起来当老婆本。 再往西一间，就是老二沈夏至夫妻的住房。 在房间的夫妻两心情也是很激动，周爱琴小心翼翼把钱藏好，转头跟沈夏至商量把钱存起来，反正夫妻两现在开销也不大。 沈夏至点头同意了，沉默了一会，又说到：“我没想到妈能攒这么多钱，四个孩子，她都让我们上到了高中，又帮着我们找工作，娶媳妇。妈真是太不容易了。” 沈夏至这个人，用后世的词形容就是“妈宝男”，要不是上辈子的陶芹逼得太紧，根本就不会长期住老丈人家。 还好，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现在的周爱琴也是唯婆婆是命，她很赞同沈夏至的说法。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商量着以后该怎么孝顺爸妈。 从东往西第4间房本来是老四立冬的房间，但老大刚结婚，就让老大夫妻住，等赵春芳也随军了，他再搬过来。 房间中，赵春芳很惶恐：“立春哥，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呐，怎么我一来她就分家啊？” “不是因为你，是妈想通了。”沈立春解释说，“妈操劳了这么多年，她现在就是想过几天开心日子。把钱一分，她心里就没负担了。” 沈立春想想接着说：“其实跟我们夫妻关系不大，你之后马上也要随军了。你不要多想，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你就能理解了。” 赵春芳红着脸白了沈立春一眼，夫妻两个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还得早起呢。 第二天，沈立春就要回部队了，陶芹一大早起来，帮忙打包，还煮了几个鸡蛋，烙了几张饼让沈立春带着。送沈立春回部队也有好几次了，陶芹没什么舍不得的，处理完食物接着就去上班了。 由于都要上班，只有赵春芳跟换了班的沈立冬两人将沈立春送到了火车站。 想到要跟丈夫分离，赵春芳就很舍不得，也不知道还得等多少天才能随军呢。 新婚燕尔，沈立春也舍不得赵春芳，只能细细叮嘱，让赵春芳在家好好待着，有事找妈商量。 火车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来。 听见声音，坐在靠窗位置的沈立春突然探起身子握住了赵春芳的手：“春芳，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立春哥，你在部队也别着急，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赵春芳双眼含泪。 火车似乎已经对人类的离别习以为常，丝毫不留恋地甩着身体向前驶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灰尘和正在经历离别之苦的人们。 立春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9章 沈秋分回城 在遥远的甘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庄中，一群人正在农田中忙碌地干着活。 沈秋分来到这个小村庄已经两年了，两年前的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被冲昏头脑，竟然想把自己妈妈的工作给一个外人，想想就可笑。 经过两年的历练，听着周边一块下乡的知青们的期盼，沈秋分才明白自己当时是有多蠢。 因为不方便洗头，沈秋分在下乡的第一年就把头发给剪短了，更别说什么保养，现在的沈秋分就跟村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工，沈秋分跟几个女知青收拾好农具准备回知青点。 这时，村里面的大队长突然把沈秋分喊去办公室。 沈秋分很疑惑，但是一天的体力劳作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了，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办公室，大队长给了沈秋分一封电报，沈秋分一看，上面写着：回城，母病。 简单的几个字看得沈秋分头晕目眩，自己能回城了？ 沈秋分看着电报，又抬头看看大队长，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抹脸，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大队长对沈秋分的失态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能回城，谁不想呢。大队长摸着下巴，又想到沈家为了沈秋分回城，还专门给自己寄了50块钱跟一条大前门，就觉得沈家十分上路子，自己得把这件事办好：“明天早上5点，你来我家，我让勇子带你去县城，那边才有火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知青点那些人，你就别说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也别拿了，动静小一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沈秋分连连点头，她知道大队长是为了自己好，知青点的人包括自己想回城想疯了，要是有人干出点损人不利己的事就不好了。 看着眼前小姑娘乖巧地样子，大队长决定送佛送到西：“哎，算了，你今晚就睡过来，跟柱子他媳妇挤挤。” 沈秋分怎么会有意见呢，她谢过大队长，赶忙回到了知青点。 见她回来，大家都好奇问到底有什么事。 沈秋分借口是大队长家好像有事，让自己去帮忙绣花。 沈秋分有一手好绣工，知青点的人都是知道的，闻言也就不再追问了，这么累，有时间还不如多躺躺。 只有赵振东皱着眉头望向沈秋分，他了解沈秋分，一定还有其他的事。 沈秋分朝赵振东使了个眼色，两人去了知青点外的一块空地上，这里比较方便观察周围人的动静，要是有人偷听也听不到。 赵振东很高兴沈秋分能回城，但想到两人要分离，又无言以对。他想笑着恭喜沈秋分，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知青点的两个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果陶芹没有这份电报发来，今年年底，两人也是准备结婚的。 沈秋分看着赵振东这样子，她也难受，但是她必须硬下心肠：只有她先回城了，才能想办法把赵振东也弄回城去。 沈秋分认认真真解释：“我知道妈妈肯定没事，她是找借口让我回城接替她的工作。我一定要回城的，这次我不回去，我妈妈一定会对我彻底失望，之后要回城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你家的住址我也知道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也接回城的。” 赵振东有什么办法呢，他舍不得沈秋分，但也不想毁了沈秋分，他希望沈秋分这辈子都会幸福快乐。 怕瞒不住众人，沈秋分只把自己的钱票跟贴身物品带去了大队长家。 她已经跟赵振东说好了，被子就给赵振东，其余衣服毛巾什么的，有人要就让他们拿走。 赵振东沉默着把沈秋分送到了大队长家，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 第二天一早，大队长媳妇还细心地给准备了干粮，让沈秋分带着路上吃。沈秋分谢过大队长一家，随后就坐着勇子的自行车去了县城。 本以为到了县城，勇子就回家了，没想到勇子直接将沈秋分送上了火车。面对沈秋分的感谢，勇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太多了，你又不熟悉，送上车我也放心一点，在车上，你得自己当心啦。” 直到火车开动，沈秋分都有点不相信自己能回城了，她以为自己要在那个小村落干一辈子的农活呢。 甘城到云城得坐五六天的火车，沈秋分在火车上买的是硬座，她一个小姑娘既害怕有人朝她下手，又害怕自己一走就有人占座，十分煎熬。等下了火车，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出了火车站，沈秋分摸摸自己的口袋，准备叫个三轮车回家。没想到等出了火车站，有个女人举着高高的牌子，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还有杏花胡同的地址。 沈秋分有些疑惑，走上前还没开口，对方就热情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是秋分妹子，我是你大嫂赵春芳，妈让我来接你的。” 没想到大哥都结婚了，想到自己现在潦草的样子，沈秋分有点不自在。赵春芳倒是不在意，拉着沈秋分叫了一辆三轮车。 坐稳后，赵春芳拿出了一壶水跟两个包子：“你肯定饿坏了，快吃，这两天，我每天来之前都会带两个包子。” “谢谢大嫂，”沈秋分确实是饿了，在车上的日子不好过，最后半张饼，昨天也吃完了，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大嫂，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 “嗐，你们大队长后来也给家里回了一封电报，把你的坐车时间告诉了我们。我们就推算你回云城的时间，我运气挺好的，今天才第二天就等到了你。” “大队长人真好啊。沈秋分不由感慨。” “妈给大队长寄钱的，还寄了一条烟，你以为呢。” 沈秋分听了更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为了那王八羔子跟妈吵架的，还害得自己下乡。想到一会就能看到爸妈了，沈秋分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妈妈现在还生不生气？ 从大院后门进去，沈秋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菜的陶芹，此时的她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抱住了陶芹，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好像要把这两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妈，我回来了！ 第10章 沈秋分接替陶芹工作 真好啊，怀中的女儿还是这么的有朝气，还愿意抱抱自己。陶芹暗想。 把沈秋分的眼泪擦干，陶芹让赵春芳去准备午饭，自己则跟沈秋分两人进了卧室。 沈秋分有些不好意思，两年多没有看见亲妈，有点控制不住：“妈，我刚就是太激动了，你别被我吓到。” 陶芹摸摸沈秋分的脑袋：“没有，妈开心着呢。”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妈就带你去办手续。” “这么快？”沈秋分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要休息个几天才去。 “夜长梦多，办好了安心。”陶芹解释道。 “妈，大哥什么时候结婚的啊？”沈秋分好奇。 “也就前几天。”陶芹有点不自在，喝农药的事还是之后有机会说。 陶芹岔开话题，把早就准备好的750块钱拿给沈秋分：“你回来前，我把家里钱都分了。你们四个孩子一人分750块钱，还有你结婚用的300块我也放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沈秋分都呆住了，750块钱，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攒不到啊，妈就这样给了自己。自己还是个闺女，之后要嫁出去呢。 沈秋分下意识推辞：“妈，我不要，这钱我怎么能拿啊。” “拿着，你们每个人都有。另外，你结婚后一个月给我拿15块钱养老钱，不然这四间房没你的份。”陶芹一把把钱放沈秋分手里。 时人大多重男轻女，沈秋分更难受了，自己母亲不仅给自己分钱，之后还要给自己分房，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啊。 沈秋分直接跪下了：“妈，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为了詹少康那个混蛋，那么顶撞你啊，我这两年真的好后悔啊。”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之后脑子清醒点我就谢天谢地了。”陶芹没好气的说道。 沈秋分突然就想把赵振东的事告诉母亲，转念一想，自己得靠谱点，赵家自己还没去过呢，等一切都搞定了再跟母亲说。 母女俩人在卧室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直到赵春芳提醒要吃午饭了，才出来。 中午就三个人，简单地一碗杂酱面，胡萝卜丝加上黄豆、黄瓜跟肉酱，看得人食欲大动。 沈秋分很久都没吃得这么好了，险些站不起来，最后在堂屋中走了半小时消食。 晚上，沈家几人都下班回了家，看见沈秋分，都是热泪盈眶，又说了好多话才各自去休息。 沈立冬照旧睡在堂屋，赵春芳跟沈秋分姑嫂两人睡在沈立冬的房间。 第二天，陶芹拉着沈秋分直接从前门走去食品厂。中院跟前院还在家的都惊得张不开嘴：沈家丫头不是下乡吗，怎么回来了？ 陶芹就是故意的，她堂堂正正地带着女儿去食品厂，省的一些长舌妇说三道四。 食品厂也是云城的大厂了，陶芹初中毕业后就来了这家厂工作，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决定让沈秋分接替工作后，陶芹就跟厂领导打过招呼了。看在陶芹是食品厂第一批员工，并且沈秋分也是高中毕业的份上，沈秋分还是能在食品厂当个会计的，不然就得下车间。 厂领导也是很感慨，陶芹现在工资四十六块三，沈秋分虽然还是会计，但是一开始工资并不高，只有二十六块五。每个月收入都要少一半了。 陶芹带着沈秋分办完手续，又带着她认识了一下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就回家了。 沈秋分回城什么都没带，陶芹得带着她买点衣物。 离大儿子沈立春结婚也没几天，家里面存着的票据几乎都花完了。俩人虽说要买东西，但是也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最后还是花了高价买了两身衣服，花了陶芹二十一块钱。 沈秋分下乡两年，人也变得精打细算起来，本来她都不想买。但是毕竟要上班呢，也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走进大院，前院褚大妈正在跟王大妈聊天，看见陶芹母女，立刻就凑上来了：“陶大妈，秋分丫头这是啥事啊，怎么回城了？” 陶芹故作淡定：“哦，没什么，我把工作给她了，这不就能回城了。以后啊，秋分就不走了。” “你把工作给秋分了！”褚大妈跟王大妈异口同声地吼道。 陶芹听得耳朵疼，也不想理睬两人了，带着沈秋分就回屋了。 反正大院中藏不住事，一个人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也不用再费口舌了。 要知道，陶芹可是大院中唯一一个有工作而且工资不低的中年妇女啊，大院中的一帮大妈最多就领点街道办的糊糊火柴盒的工作，平时对陶芹不知道有多羡慕。 现在好了，陶芹为了女儿，工作也不要了，众人都十分不理解，尤其是孙向明一家。 “陶大妈脑子是不是昏头了，为了个丫头片子，工作也不要了，退休金哪有她工资高啊，多挣一年是一年，她何苦呢？”孙向明躺在床上实在想不通。 “就是，”陆红娟一撇嘴，“早知道她愿意退下来，我就让她把工作给我家耀祖接替了。” 孙向明一拍床：“对啊，我们应该早点跟陶大妈说好的，等我家耀祖满16了，给陶大妈个两百，把工作给买下来啊！” 两人嘀嘀咕咕，最后在懊悔中睡着了。 另一边东厢房的钱大爷跟华大妈也在讨论这件事。 “真好，秋分回来了。也不知道我家佳华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想到同样下乡的女儿，华大妈又想哭了。 钱大爷何尝不是呢，但是他没有这个魄力把工作让女儿回城来接替：老婆子没工作，两个儿子也不一定给养老钱，更何况，还有四个孙子呢！ 钱大爷只能安慰华大妈：“咱们当初动作快，把佳华就安排在了云城周边的农村，比起其他地方的农村，条件已经算好了。更何况，咱们不是经常寄东西给她吗，放心，佳华过得不会太惨的。” 相同的讨论也发生在其他几家，陶芹这一手，把7号大院的众人都炸的睡不着觉。 注定是个无眠夜啊。 第11章 陶芹捡到票 从食品厂退下来后，陶芹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总想着做点什么。 陶芹想着，家中人多，现在天天是青菜黄瓜西红柿，肉星子都看不到。之前答应老头子的衣服也没有布票，家里面真是什么都缺。 前院的褚大妈，一家三个女人，日子总比别人难过些。所以褚大妈偶尔会做一回中间人，替人“换点”东西。陶芹开始是想去找褚大妈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想换的东西有点多，褚大妈那可能也没有。 可怜陶芹上辈子鸡鸭鱼肉吃惯了、高级物品也用惯了，现在冷不丁回到七十年代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真的是哪哪都不适应。 于是，陶芹准备去趟黑市。 说干就干，陶芹也不笨，知道得稍微装扮一下。拿起沈青山的外套套在身上，让身形看起来更加厚重外。陶芹还利用上辈子学到的化妆方法，用火柴描了下眉毛，还利用发绳把长发变成了齐肩发。最后，陶芹往自己外露的皮肤上抹了点黄泥水就出门了。 听人说过，离杏花胡同最近的一个黑市在距离脚程一个半小时的青花巷那。 陶芹不敢骑自行车，怕特征太明显，只能走着去，光是走路，就要了陶芹半条命。 好容易到了青花巷，陶芹就看见陆陆续续有人从一个小巷子里进进出出，跟着人走，果然发现有很多人站在那交易。 看得出来，大家在黑市都很紧张，都是小声说话，认准目标就交易，那叫一个快准狠。 陶芹转了一圈：米、猪肉、活鸡、布料，物品倒是很丰富。 陶芹走到卖猪肉的男人身边，小声问起猪肉价格。 男人身量不高，也小声告知需要一块四毛钱一斤。 现在凭票供应的猪肉是七毛二一斤，一块四毛钱的价格已经高了很多了。 男人见陶芹沉默不语，想加把劲把剩下的猪肉都卖掉：“我这就三斤出头一点的存货了，我就算你三斤。这肉可不是常有啊，我也是碰巧的。” 陶芹想想也是，关键这黑市也没有其他人卖猪肉了。 迅速点好四块二毛钱，陶芹跟男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肉，拿完钱，男人立马就溜了。 看着男人的动作，陶芹也紧张起来，其他东西都不想买了。 正当陶芹准备离开小巷的时候，小巷中一处院落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黑胖男突然从门里摔了出来。 黑市众人一愣，又听见院子里面传来声音：“金老三，心虚了，敢坑我钱还敢摔我兄弟，我弄死你！” 听着像是分赃不均。 院落外的人燃起了八卦之心，但马上回神这是在什么地方：在这地方闹事情，不是找死吗！ 众人慌不择路，一时之间小小的巷子变得拥挤起来。 陶芹也是心惊肉跳的，一时之间想出去也挤不开。一愣神，还被旁边人推到了墙角。 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陶芹心中懊悔不该来，用手撑着站起来时，突然摸到了一个布包。陶芹观察了一下四周，太混乱了，没人在意自己。 陶芹咬咬牙，把布包扔进了放肉的布袋里，又顺着人群离开了小巷。 这时候的陶芹，一门心思蒙头往前跑，再也不嫌累了。 因为不看路，在走了一会后还跟人撞了。 陶芹又一屁股倒在了地上，对方也是被撞得不轻，“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陶芹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对方扶起来。谁料对方动作更快，一站起来就查看背篓的情况，接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陶芹凑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糕点，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而起的，重生这么长时间，自己也没买过糕点吃呢，于是跟对方商量起来：“小姑娘，对不住啊。你看，你这背篓有多少啊，我买下来。” 小姑娘圆脸，秀气的眉毛都快打结了，听见陶芹的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里面是绿豆糕跟红豆糕，现在还剩九斤，今天我就卖了一半，谁知道里面还能吵起来呢。红豆糕我卖一块二一斤，绿豆糕是一块钱一斤。现在摔了一下，样子不好看了，有些也摔碎了。你要是全要，我算你就九毛钱一斤。” 陶芹闻言，递了九块钱给圆脸姑娘：“你那背篓也卖给我，我没东西装。” 背篓就自己用竹条编的，又不值钱，圆脸姑娘当然乐意了。 于是，事情圆满解决了。 肉放进背篓，陶芹这次不敢大意了，一路快跑从后门进了家。 到家后，赵春芳正在洗床单，看见陶芹一头汗地跑进来，赶紧打了一盆水让陶芹擦擦脸，又倒了碗水给陶芹喝。 陶芹舒服多了，拿着背篓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又出来把肉跟糕点交给赵春芳，叮嘱晚上的时候做顿红烧肉吃，把糕点也按人头给大家分好。说完又进了卧室。 赵春芳对婆婆的举动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她想到晚上要吃红烧肉，就开心地想跳起来。 到了卧室，陶芹把口袋里的布包拿出来，摸着就厚厚的一叠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大叠的票据！ 赚到了！ 陶芹仔细查数了数：粮票三百三十斤、肉票一百六十六斤、糖票四十一斤、鸡蛋票一百三十七斤、油票两百斤，另外还有布票四十五米。 陶芹仔细观察了下票据，有些是云城的，有些还是全国通用的。票据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做标记。 这也太多了，陶芹不禁咋舌，打定主意，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陶芹在卧室转了转，最后把票据藏在了一件厚衣服中，又把衣服叠在木箱中放好。 藏好票据，陶芹心情大好，走出卧室准备弄点东西吃，早上吃了个饼就出门了，现在中午都过了。 一出门，赵春芳笑着说:“妈，家里人多，我想晚上在红烧肉里面放点梅干菜跟土豆。” “按你的想法做就行了？”陶芹不是那种把着粮食的婆婆，赵春芳想做就做呗。 晚上，沈家人看见红烧肉，眼睛都冒绿光了，一个个洗了手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最后连汤汁也被刮干净了。 陶芹看了，心情还挺美的，不枉自己冒险去黑市。 陶芹本来准备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睡觉的，结果，沈秋分给她炸了个雷。 “什么，你在乡下找了个知青？” 第12章 赵振东家庭情况 陶芹望着眼前缩着脑袋的女儿，觉得这人脑子里的水怎么一直倒不干净呢：“秋分呐，你看你都回城了，又有工作，城里大把的条件好的咱可以选，你干嘛非得选个知青呢？” 沈秋分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挺难说服人的，但是她相信自己这一次没有选错人，赵振东跟詹少康是不同的。 沈秋分顺利接班，在理顺了自己的工作后，就开始联系赵振东父母，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赵父赵母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所以沈秋分直接去了医院找人。为了掩人耳目，沈秋分还特意挂了赵父的一个号，等见到了赵父，就把赵振东的手写信拿了出来。 赵父很惊讶，拿着信的手哆哆嗦嗦的：“孩子，来，我带你去见你伯母。” 三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会头，赵母红着眼眶拉着沈秋分的手：“秋分，谢谢你愿意救救我家振东，我家振东这段时间来信都没提过这件事，我们都以为没有盼头了。” 原来，赵振东怕沈秋分回城后反悔，不想给她压力，也不想给父母期望，就没有跟父母说过这事。 沈秋分心里酸酸的，赵振东还是这么替她着想。 赵振东下乡其实挺冤的。 赵老爷子膝下有两子：赵大伯跟赵父。赵大伯又生了两子，而赵父只有赵振东一个。赵老爷子讲究“父母在不分家”，一家三代都住在筒子楼中。这种情况本来没什么，很多人家都这样。 坏就坏在三代人连户口都没有分开。 按照赵家的情况，怎么着也得有个人下乡。赵振东虽然年纪到了，但是他上头有两个堂哥，自己又是独生子，怎么都轮不到他下乡。所以赵父并未多替赵振东找出路，反而忙着帮两个侄子想办法。 赵大伯夫妻眼看阻止不了儿子下乡，于是两个坏心眼 一合计：反正户口都在一块，不舍得儿子下乡，那就让侄子下乡。于是偷摸着拿着户口本去街道办给赵振东报名了。 当街道办来家中通知赵振东下乡时，对于赵父赵母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看着心虚的赵大伯夫妻，赵父赵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母嫁进赵家后，一直安慰自己，要尊敬长辈，要友爱兄弟，就这么被赵大伯一家占了二十来年的便宜。结果现在对方连自己儿子也要欺负。 赵母再也不想忍了，拿起凳子就朝着赵大伯砸去，一家人吵得跟乌眼鸡似的。 最令赵父赵母心寒的是，到了这种地步赵老爷子还在袒护赵大伯一家，说什么事情反正就这样了，一家子兄弟就不要闹了，还在讲究那一套。 赵父失望透顶，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些所谓的亲人见面了。直接拿着户口本去分了户口，又带着妻子住进了医院宿舍，每个月只给赵老爷子十块钱养老，别的时候再也不回那个筒子楼了。要知道，赵父赵母工资加起来一百出头，每个月都会上交一半工资给赵老爷子。赵老爷子眼看压不住赵父，后悔不迭，开始打亲情牌，可惜赵父不上当。 赵振东下乡已经没有办法了，这种情况下再说让儿子接班这种事，明显就是送把柄给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是赵父知道自己不能消沉，得给儿子攒家底，这样儿子哪怕下乡了，日子也能好过些。 赵父医术精湛，现在是医院的主任，还给云城领导做过手术，按道理早就能分房了，只不过一直被赵老爷子牵住才一直没有申请分房。搬出来后，医院考虑了赵父赵母的情况，直接给分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而且就在三楼，爬楼也不费力。但是手续比较繁琐，赵父赵母也是最近才拿到手。 房子是立足之本，有了房子，就有了底气让儿子回城了。但是有了房子就立马退下来让儿子接班，这种事赵家夫妇做不出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至少得再在医院干个五六年，然后再让儿子接班。去药房拿拿药或者去后勤干干都行。 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按照规定，知青的结婚对象是城里有正式工作的，并且知青回城后也能有份临时工作的，那知青也可以返程。赵家夫妇也想过这招，但是找的人都不咋样：要高彩礼的、要求赵母把工作给自家弟弟接班的、要求之后一家人的工资都上交的。。。。。。 形形色色，赵家夫妇都呆住了：世界上怎么有这种奇葩，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儿子回城弄个隐患在家啊。 沈秋分的到来无异于天降甘霖，赵家夫妻恨不得把沈秋分供起来。 现在的话，阻碍就剩工作的问题了，但问题也不大，按照赵父的人脉，找个临时工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问题基本已经解决，这时候沈秋分才敢跟陶芹讲这件事。 沈秋分特别认真地说道：“妈，我到乡下后，什么都不适应，赵振东也不适应，但是他还是尽力来帮我。有一次，我发烧了，差点烧成肺炎，也是赵振东求着大队长带我去的县城。他什么事情都考虑我，每次他父母寄来的包裹，总是让我先挑。妈，你相信我，我这次不会选错的。” 陶芹其实有些奇怪，上辈子的沈秋分嫁的是个村汉，她从来就没听过赵振东这个名字呀。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事？但是现在也无法知晓了。 陶芹其实是想阻止沈秋分的，但是想到上辈子沈秋分麻木的眼神，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顺其自然。 陶芹一表明自己不反对的态度，沈秋分就激动的不行，一张小嘴叭叭叭地说起计划来。 什么等临时工工作确定好，就让赵振东回来。 什么两人结婚后就搬到筒子楼，楼到杏花胡同也不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就到了，以后还能经常回娘家。 最后，沈秋分还承诺：“妈，之前说的十五块钱我会给你的，我跟赵振东一块孝顺你。” 陶芹真的是服气这个女儿，一甩手出了卧室。她是为了十五块钱就嫁女儿的人嘛！ 第13章 沈秋分结婚 沈秋分结婚的事算是定下来了，陶芹又开始头疼:嫁妆都没有准备呢，要是过个几天赵振东就回来了，自己上哪去变出一副嫁妆来。 陶芹把上次的票据拿出来，数出一部分揣怀里，风风火火地带着赵春芳去了百货商店。 这时候的售货员基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陶芹也不介意，先去了布料那边，买了很大一块布，准备给沈秋分做四件套，花了十八米的布票，把陶芹心疼地直抽抽。 赵春芳也是瞪大了眼睛:婆婆真是大手笔啊，出嫁的闺女能有一条床单，两个枕头套就很不错了。 买完，陶芹又到处转了转，看着陈列的脸盆、暖水壶、毛巾等生活用品，她是真想要啊，可惜没票。 没几天，沈秋分扭扭捏捏地告诉陶芹，赵家夫妇想上门一趟，问陶芹什么时候空。 陶芹想想，就这个周末，正好大家都放假，沈青山也好见见亲家。 到了周末，沈家人都在家中翘首以盼，大家对于沈秋分的婆家都很好奇。 赵家夫妇上午9点多就到了，自行车上的东西更是满满当当:苹果、黄桃罐头、麦乳精、牛奶饼干，甚至还有茶叶。 陶芹见赵家这么有礼数，心里也安慰了一点，非常热情地招呼着赵家夫妇。 中午，桌上的主菜是陶芹请褚大妈寻摸的一只老母鸡，熬了好几个小时了，肉香四溢。另外还有青椒炒肉丝、土豆烧面筋、小葱拌豆腐跟凉拌黄瓜几个菜。 赵母笑的很温和:“亲家太客气啦，这么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吃着吃着，桌上开始热络起来，大家对于沈秋分的未来夫家都挺满意的。虽然没有看见赵振东本人，但是想来，父母这么有礼数，孩子应该也不差的。 酒足饭饱后，赵父从衣兜里拿出一叠大团结，作为赵振东的彩礼钱：“亲家，秋分我们肯定会好好对待她的。这是八百八十八块钱，我们赵家的心意，你们把秋分这么好的孩子养大也不容易，我们家得表示一点。” 赵父的手笔把沈家都震住了，这年头谁家结婚这么多的彩礼啊！ 沈青山作为明面上的一家之主连连推辞：“亲家，这太多了，一两百意思一下就行了。只要小两口之后过得好，我们也没有意见的，我们不是那种卖孩子的人家。” 赵母这时候在一旁帮腔：“亲家啊，如果不是秋分，我家振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里面一部分是彩礼，另外一部分其实是我们赵家对你们家的感谢。我们夫妻俩现在收入也还可以，这钱你们就收下，可千万别再推了，也别让秋分结婚时带过来。不然，我们良心不安呐。” 陶芹见状，也不想再推来推去了，准备到时候让沈秋分带过去好了。 一旁的沈立冬现在压力特别大：到时候自己娶媳妇，得花多少彩礼啊。 随着赵家夫妇的到来，沈秋分距离结婚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赵父已经在肉联厂给赵振东安排了一个记事员的临时工作，赵振东也在村里办好手续了，已经在回城的路上。 目前俩人的婚期定在了中秋节，也快了。 陶芹上辈子对周围大院的人际关系并不太熟悉，她只知道褚大妈可以帮忙换点东西，想想还缺的嫁妆，陶芹决定去找褚大妈换。 沈秋分要结婚的事情在大院早就传遍了，那天赵家登门，大院众人都看在了眼里，所以褚大妈对于陶芹找她，那是一点都不奇怪，谁让自己是大院里的百事通呢！ 褚大妈跟陶芹讨论需要些什么东西，像什么脸盆、毛巾、香皂、被子、衣裳、鞋子啊，陶芹都想给沈秋分备齐。家具就不用了，赵家也是新装修的。 褚大妈有些羡慕地说道：“陶大妈，你也太宠孩子了，有两身衣服、再给个一百块压箱底的钱出门就挺好了，你还要准备这么多，这可得花不少钱呐。” 陶芹笑笑：“一辈子就这一次，我尽力去帮她置办，这样我也没有遗憾，秋分以后也怪不到我。” 最后陶芹花了两百斤的粮票跟十斤的糖票，外加一百八十块钱才把东西陆陆续续置办好。 沈秋分看着家中逐渐多起来的东西，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芹摸摸她的头：“之前赵家给的彩礼钱，你全带过去，这个就别推了。我这边就不给你什么压箱底的钱了，这些东西就费了我不少功夫。嫁人了，做事要多过过脑子，别冲动。” “妈，我不想嫁人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沈秋分对着陶芹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妈其实也不知道，”陶芹想想，坦白，“妈跟你是独立的两个人，我的经验不代表适合你。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你也不要怕，出了事，你就回家，妈跟你爸不会嫌弃你的。” 沈秋分哭的不行，对未来充满期待跟担忧。 中秋节前两天，赵家来下聘，轰动了整个大院，连旁边几个院子在家的人都过来了。 三转一响、塞得满满当当的两箩筐月饼、核桃、奶粉、钙片、红枣、干蘑菇，还有两只大公鸡、一整条猪后腿。 沈秋分的聘礼在往后的十年间，住在周围的一片人家中都无人能敌。每次有人结婚，大家都会提起这次盛况。 陶芹也是骄傲极了：这辈子的沈秋分，没有稀里糊涂嫁了，而是风风光光嫁人了。 当然，陶芹准备的嫁妆也是引起众人的呼声，用了四辆三轮车才装完，这也太多了。 转眼就是中秋节，当天赵振东带着几个伴郎，骑着自行车来到沈家接沈秋分过门。沈秋分一直在哭，她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最后，小夫妻俩拜别沈青山跟陶芹，开始了新的生活。 陶芹等沈秋分离开后，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吩咐儿女们给邻居们分糖后，就快步回了卧室，痛痛快快哭起来。 这辈子，自己终于没有做错了。 第14章 沈青山捡漏（一） 为了沈秋分的婚事，陶芹忙碌了很久，这一下子嫁出去了，陶芹在床上连躺了好几天。 看见婆婆累坏了，赵春芳主动把家里的大小事都揽了过来。赵家前后送了不少好东西，赵春芳把麦乳精、奶粉、牛奶饼干、黄桃罐头这类高档货放进了陶芹卧室的储物柜里。另外一些苹果啊，干蘑菇之类的就放在了堂屋橱柜里。赵家送来的两只鸡，赵春芳问过陶芹后，直接把一只鸡烧了吃：一半红烧、一半炖汤，按她的想法能连吃好几天呢。剩下来的一只鸡跟猪大腿，赵春芳全部用盐腌制了，这样放到过年也没问题。 等陶芹换过神来，突然想起了随军的事情：天老爷，一个月前沈立春就来信可以让赵春芳过去了。只是因为沈秋分结婚的事，耽误了，现在得赶紧啊。 又是一通忙活，陶芹理了很多东西，把赵春芳送上了火车。 从此，赵春芳就要在部队开始长久的生活了。 等赵春芳也离开后，陶芹觉得家中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她闲着没事把家中的物资都理了一下：八十多斤的白米、二十斤左右的白面、六十斤的二合面、三桶奶粉、五桶麦乳精、两大罐子的牛奶饼干、六瓶黄桃罐头、一小罐绿茶、半条猪腿，另外零零散散的黄豆、南瓜、芋头、山药。家里面东西还是很丰富的。 陶芹满意了，这个月一家人都够吃了，不然自己还得额外花粮票去买粮食。 陶芹突然又想到之前看到别的院子有些人会在家门口种点小葱、生姜之类的小东西，这样方便还省钱。于是也去外面买了小葱、生姜、大蒜。本来还准备种个辣椒，可是中秋节都过了，现在种不合适。 陶芹撸起袖子准备把东西种下，突然发现没有容器：破碗、泡沫箱、花盆，什么都没有。物资还是太匮乏了，陶芹想了下，明天反正休息了，让沈青山去废品站找点木头，钉几个木框。 沈青山此人，不喝酒不抽烟也不爱钓鱼，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去废品站逛逛，就跟后事有人喜欢闲着没事就去逛超市，废品站就是沈青山心目中的超市了。 沈青山听见陶芹主动让他去废品站，嘿嘿直笑，第二天等废品站开门就过去了。 废品站的工作人员人称老卢，沈青山来的次数太多看，两人都熟悉了。老卢见沈青山来了，还烧了一壶热水让沈青山喝。沈青山也是把从家里偷摸出来的一小把绿茶拿了出来，老卢两眼放光，两人就这么喝起来了。 正当两人侃大山的时候，一群红。袖章拉着辆车的家具过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骂那户人家不识相，竟然偷跑到香江去了，家里也没剩什么好东西，害得他们只能朝这些家具发发脾气。 老卢已经站起来接待这群小年轻，沈青山不敢多说，往家具那边瞟了一眼就转过来头：虽然不是自家的东西但是也心疼啊，好好的家具，现在全是裂痕。 “哎呦！” 正当沈青山七想八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老卢的惨叫声，原来有个红。袖章不小心把椅子砸到了老卢身上。 看见老卢受伤，这个人还死鸭子嘴硬，骂老卢不长眼，占道。说明直接溜了。其他红。袖章面面相觑，一骨碌把家具往废品站一倒，也跑了。 明眼人都能看清老卢痛苦的样子，沈青山不敢直接把老卢送医院，怕扭坏老卢的骨头。急中生智，喊了一个邻居来看着老卢，自己跑老卢家喊人。 谢天谢地，老卢儿子在家，一听自己爸受伤了，连忙借了板车去装老卢。 老卢快疼死了，但是废品站不能没人啊，要是都被偷了，自己也要负责的。于是拉着沈青山的手，让他帮忙看一下。沈青山看着老卢龇牙咧嘴的样子，连连保证会待在废品站的。 一通鸡飞狗跳后，废品站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闲着没事，沈青山准备帮忙把这批新来的家具堆放好，太占地方了。沈青山一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把这批家具都堆在了角落中。正当沈青山拿个扫帚清扫地上的碎木屑时，发现木屑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沈青山蹲下来，捡起一看：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全是宝石啊，一个个至少都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沈青山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地上的宝石快速地捡起来放进自己口袋。捡完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冷静了一会，沈青山怀疑那堆家具中还有宝石，于是不嫌麻烦，一点一点地用废品站的柴刀把家具都拆卸了下来，果然在一张梳妆台抽屉暗格里又发现了一小堆宝石。还在两张椅子腿里发现了小黄鱼。沈青山数数一共能有二十根。 这可是发大财了啊，沈青山捂着嘴笑起来。但又担心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去，毕竟现在天气还不太冷，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个口袋啊。 正当沈青山不知所措之时，陶芹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沈青山，沈青山你在不在啊？” 沈青山忙活了这么久，其实已经中午了，也是运气，整个上午之后都没人过来。陶芹跟儿子、儿媳吃完饭，还没等到沈青山回家，知道这人又是忘记时间了，于是拿了两个饭盒打了饭菜给送到废品站来：家里也没事，沈青山想逛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沈青山如同遇到救星一样，把东西都给陶芹看了，陶芹也是特别意外，老天爷让自己重生是为了让自己发财吗？前有自己捡到票据，现在沈青山又捡到小黄鱼。陶芹想了想，让沈青山把饭菜都吃了，吃完洗干净后，直接把东西都放在了饭盒里。 沈青山现在除了自己媳妇，看谁都像是坏人，他实在不放心陶芹一个人回家：“媳妇，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两个人安全。” 陶芹骂道：“我就拎两个饭盒，有谁会注意啊，你别神经兮兮的，我等会让老二老四过来，把这堆木材装回家。” 说完，抱紧两个饭盒回家了。 第15章 沈青山捡漏（二） 别看陶芹骂沈青山的时候中气十足，其实她也虚着呢，回到家后，汗都把后背湿透了。 沈家小辈都很惊讶，不至于啊，走这一段路这么累吗？ 陶芹也不想多说，直接让沈夏至、沈立冬跟周爱琴去借辆板车去废品站拉木头。三人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三人到了废品站，听见沈青山要把这一堆的破木头都运回家，怀疑沈青山脑子坏了。 沈立冬忍不住开口：“爸，就算当柴烧，我家也不用这么多木头啊，家里都没有地方放，稍微拿点行了呗。” 沈青山不想跟这个傻儿子多说，唬着脸让三人都运回去。 见劝不动沈青山，三人苦着脸把木头搬上板车，前后走了三趟才把木头给运到大院。 等木头都运走了，沈青山长舒一口气，自己这边的事终于办完了。 话说三人把木头运到大院，动静有点大，而且是休息日，大家基本都在家。 看见沈家运这么多木头到家，罗大妈好奇问道：“陶大妈，你家运这么多木头干嘛啊？你是想用来烧饭吗，这炉子就这么大，你也烧不起来啊。” 陶芹就等着有人问呢：“我琢磨着在门口种点小葱什么的，这不是没有容器么，我啊，拉点木头回家让我家夏至钉几个木筐，再去远点的地方挖点泥土，这调料的钱不就省下来了吗？剩下的木头啊，我让夏至看看家里有什么家具有磨损的，让他修修。最后用不完，我就劈成小片，做引火柴。” 沈夏至一听，也没别的想法，回房里拿出来工具，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准备打木筐。 众人听了陶芹的话，又见沈夏至开始钉木筐，都心动不已。 跟沈家同住后院的孟大妈最先开口：“陶大妈，我家也想种点小葱。你看，能让夏至给我也打几个筐吗？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夏至的，我等会拿几个鸡蛋给你。” 陶芹故意想了想，说：“行，大家都是一个院子的，都不容易，就让夏至给你做。” 听见陶芹允诺孟大妈，众人争先恐后地开口，也想让沈夏至帮忙钉木筐，一时之间乱哄哄的。 陶芹不得不大声喊到：“知道了，知道了，夏至就一个人啊，这么多他也不可能马上做完。你们要的人，来我这登记，我把名字跟数量都记好。等夏至做完就喊你们来拿。” 几个大妈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让陶芹把自己名字记下来，最后甚至连隔壁院子的人都过来登记。有脸皮厚的，还准备占便宜让沈夏至去自家帮忙修家具，被陶芹给骂了回去。 随着登记的人越来越多，沈夏至夫妻的脸都皱成一团了：这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大家跟过年一样，一边看着沈夏至钉木筐，一边聊着天，等到要做晚饭了，才纷纷回家。 陶芹见人都走了，也是赶紧坐下来喝口水。又觉得就沈夏至一个人钉木筐太慢，让沈立冬在旁边帮忙，同时让周爱琴去做晚饭。 到吃晚饭的时候，本来陶芹还准备去找沈青山。结果沈青山自己回家了。 原来，老卢到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医生得出结论：右腿骨折外加腰部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卢这回可是吃足苦头了。当天紧急昨完手术后，老卢还惦记着自己的工作，就怕自己在床上一躺三个多月，废品站就不要自己了。 商量之后，老卢决定带着老伴直接住到废品站，反正那边房子也有，就是脏一点，打扫干净就能住。刚做完手术，还得在医院躺个一个礼拜，这段时间，就让老卢儿媳妇去废品站看着。 老卢儿子忙完自己老爹的事情，回到废品站，发现沈青山果然很守信用，还在那边，感激的不行。 沈青山有点心虚，听完老卢儿子的话后，又帮忙打扫了一下房子才回家。当然也把自己拉回家一堆木头的事说了，想拿十块钱给老卢儿子。老卢儿子摆摆手，根本就不接钱，表示这点东西没关系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芹看着焉了唧的三人，决定给个红枣：“明天做猪肉炖酸菜吃。” 三人一听，立马精神了，饭也吃得香了。 吃完饭，躺到床上，沈青山觉得今天真是刺激的不行，询问陶芹把东西怎么处理的。 陶芹指指房梁，沈青山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个好地方给忘了。 原来，当初沈青山跟陶芹住进这处房子后，就开始到处打扫。连房梁上的蜘蛛网也不放过，沈青山踩着梯子爬上去，用抹布擦房梁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地方感觉不太一样，仔细查看后发现这处房梁是空心的，揭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个小洞，但是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沈青山觉得这处设计挺精妙的，自己要不是一点点擦过去，根本就发现不了。严丝合缝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把这事跟陶芹当玩笑说过后，沈青山就把这事忘了，毕竟那时候穷的衣服就身上一套，哪还有什么好东西要藏。 沈青山觉得陶芹真厉害，换了自己，估计就藏衣柜了，然后天天都得提心吊胆。 整件事中，最累的估计就是沈夏至了，门口堆着那么多的木头，那么多的人要钉木筐，想想就觉得可怕。好在每天晚上，一家人都在帮忙钉木筐。有些人嫌等的时间长，还会直接把打磨光滑的木头拿回家自己钉，这样也省事了不少。最后，一家人连着干了十天才把所有木筐钉好，地上还剩了很多小碎片，如果有人来拿木筐时给的东西大方，陶芹还会直接扫一筐木屑碎片给对方，引火也是不错的。 这年代的人，大多淳朴，基本上大家都要了三个木筐，会给三个鸡蛋，或者给个半碗米、半碗富强粉。最后沈家少了一堆木头，多了小三十斤的白米、二十来斤的白面跟六十来个鸡蛋。 当然，对于沈夏至，陶芹也是要好好奖励的，给了一桶麦乳精让小夫妻俩喝，还拿出了三十个鸡蛋让小夫妻带到老丈人家。毕竟，没有沈夏至老丈人的教授，也没有沈夏至这一身做木工的好本事。 小夫妻俩拿着鸡蛋高高兴兴地去了周家，结果发现周家出事了。 第16章 周爱琴娘家亲戚闹事（一） 沈夏至跟周爱琴这对小夫妻，拿着婆婆给的三十个鸡蛋高高兴兴走进周父所居住的大院中。 刚跨进院子里，就有个婶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周爱琴。 周爱琴有点奇怪，直接问道:“婶，什么事啊？” 婶子同情地看着周爱琴:“琴丫头，你家亲戚来了好几天了，你家这几天可热闹了。” 沈夏至跟周爱琴脸色一变，周家的亲戚整天想着怎么把自己儿子过继给周父，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出。每次来，周父周母不仅得好好招待，还得听这些亲戚的冷嘲热讽，精神压力十分大。 周爱琴其实有点腿软，这些亲戚就像她头上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生个儿子。从小到大，就跟梦魇一样。 她推推沈夏至:“你把鸡蛋带回家，别拿出来了，我先去见我爸妈。” 沈夏至抿抿唇，还是不放心让自个媳妇独自面对:“鸡蛋先放婶子家，我先陪你一起进去。” 两人做足心理准备，踏进了周父家中。就看见七八个人在屋子里四散坐着，吞云吐雾，一地的瓜子花生。周父在作陪，周母在旁边伺候茶水。 看见周爱琴夫妻，周父有些惊讶。他就是沈夏至的师父，要说早说了。不说，就是不想让女儿女婿担心，反正每年都要来这么一趟，忍忍就过去了。 还没等父女俩搭上话，旁边一个老头就拖长了音调开口:“爱琴回来了啊，你可真孝顺啊，我们这些人都来四五天了，今天才看见你，你可真忙啊。” 周爱琴骨子里是懦弱的，她支支吾吾喊了一声六大爷，接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六大爷看见周爱琴的反应，声音更大了:“我就说女娃子不顶事，周新，你家绝户了啊，你以后去了地下，对得起你爸吗？” 说着，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从一个二十多的短发女怀中拽出来:“娃娃小，不记事，养着养着就是你家的了。你都考虑了这么多天了，也该说个准数了？” 孩子本来在妈妈怀中睡得好好的，猛地被拽出来，哇哇大哭起来。短发女伸手想把孩子抱回来，又不敢，双眼红彤彤地望着孩子。 沈夏至也不喜欢这帮亲戚，什么为周父着想，其实就是想把周父的家底给吞了，想吃绝户的其实就是这些人。 “不劳长辈们费心了，我跟爱琴之后生了孩子，也会孝顺外公外婆的。孩子你们带走。”沈夏至硬邦邦的开口。 周家亲戚怎么可能就被这几句话说动，反而沈夏至的话激怒了他们。一个壮高个站起来:“你又不是我们老周家的人，一个外嫁女的汉子而已，谁要你们的孩子孝顺。” 说着，又不怀好意地说:“再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呢。” 话音刚落，周家亲戚都大笑起来，只有那个短发女，还在瞅着机会想把儿子抱回来。 周母听了，又开始抹泪。都怪自己生不出儿子，害得自己丈夫一辈子抬不起头，现在又害得女儿被人嘲笑。我还是死了算了！ 长久以来，积压在周母心中的愧疚已经把她淹没了，这个一辈子没生出来儿子的女人一头朝着墙壁撞去。 周母的举动把众人都吓呆住了，一时之间都动弹不得。关键时刻，还是沈夏至反应快，用身体拦住了周母，不过自己却被周母撞出了一口血。 “快，快喊我妈来！” 沈夏至这个妈宝男看见自己吐血了，还以为自己不行了，最后时刻，他想见一眼自己亲妈。 周爱芹看见沈夏至吐血，也是“啊”一声叫起来，声音之大，惊动了大院的其他人。其他人听见周爱琴叫得这么惨，以为出了大事，都纷纷赶来。 看见屋中情况，有热心的赶紧跑去杏花胡同喊陶芹。 周家亲戚眼看这次不好收场了，撇撇嘴准备偷溜。 周父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一面请人把沈夏至送到医院，一面请邻居帮忙，不准周家亲戚走人。 “周新，你什么意思？”六大爷气得胸口直喘，这是不让自己走啊。 周新一脸凝重地说:“我女婿吐血的源头是你们。我女婿但凡有个不好，你们得付出代价！现在，我先送我女婿去医院，你们都给我待在这屋里不准走！” 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沈夏至还是周父的亲徒弟，加起来，就是周父的亲儿子了。亲儿子吐血了，周父可不急了眼。 有好事者听了，还高声大喊:“周大爷，你去，这儿我们替你看着，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周父对众人表示感谢，带着周母、周爱琴，把沈夏至送去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看到这阵仗，还以为人要不行了，结果检查下来，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被外力撞击，撞出了血，配了点药，回家多躺两天就行。 另一边，陶芹正在家中琢磨中午吃什么，沈夏至夫妻肯定要在周家吃午饭的，沈立冬还在开车，肯定不回来。陶芹就想跟沈青山两人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正当陶芹想得美时，外面突然就有人大喊大叫，陶芹听了，眉头一皱:怎么好像有自己的事？ 一听来人的叙述，陶芹两条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叫什么事啊，赶紧跟沈青山往周父家走。 陶芹走到周父家时，周父一行人也是刚回来。沈夏至看见陶芹，不由得委屈极了:“妈，我吐血了。” 周父赶忙把检查结果一说，陶芹也放下心来，转头看着周家一帮亲戚，开口:“领导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非得给周家塞儿子，是瞧不起女人吗，你们这是不听领导的话吗，你们是老封建吗？” 周家众人没想到陶芹一开口就给他们扣大帽子。这叫他们怎么说呀，他们就是看周家没儿子，想吃绝户而已。 陶芹见对方不回答，继续追问:“你们大队长给你们开了几天出门条？你们队长知道你们在这逼迫周家过继吗？你们大队今年的先进荣誉是不想争取了？” 陶芹又是一拳重力，周家心虚:大队长当然不知道啊，知道怎么可能放他们来城里呢？ 陶芹等了一会，周家亲戚一点声都没有。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没跟大队说实话啊。 最后，陶芹决定一劳永逸，又当面宣布一个重大消息:“夏至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就姓周了！” 第17章 周爱琴娘家亲戚闹事（二） 陶芹做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沈家不缺儿子传宗接代，沈立春跟沈立冬上辈子都生了儿子。况且沈青山自己身世就比较复杂，随的是领养那家的姓，但是现在跟领养那家关系又不好。所以，从根上，姓不姓沈就无所谓。 其次，沈夏至夫妻确实有病，现在是真生不出来。得等几年后，一位下放的生育专家回城后给夫妻俩治疗之后才有孩子的，现在这专家在哪，自己可不知道。治好生了孩子，孩子自然姓了沈，但周父周母依然爱之如宝。再也不给亲戚吃绝户的机会，扬言自家所有的东西之后都是这个孩子的。就冲这份爱，陶芹觉得姓周也不是不行。 再次，上辈子的陶芹没有享受到子女对她的孝顺，孙辈更没有了。这辈子的陶芹本来就看开了，连儿女也不想要了，更何况孙子。 最后，陶芹记得周家亲戚以后也是长期不死心，有空就来骚扰一下周家，拿点好处就回家，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让周家不胜其扰。 当然，陶芹的这个提议在路上就跟沈青山说过了。沈青山自然没意见，自己的责任是把儿子抚养大，孙子孙女又不是自己的责任，管他姓什么呢。况且沈青山也是经历过大难的人，除了生死，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此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沈家这心胸也太开阔了，这儿子是亲生的吗？ 周家亲戚话都说不顺了:“你、你这是要让自己儿子倒插门？你就不怕丢人吗？” “说你们是老封建还不承认，”陶芹似笑非笑地说，“孩子姓周就代表倒插门啊？我儿子多，我乐意。再说，我就是让夏至第一个儿子姓周，之后生的不还是姓沈。我呀，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么欺负我儿媳妇娘家。想屁吃呢，周家的东西都是我儿媳妇的，跟你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周父本来是拒绝的，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但陶芹一席话又让他热泪盈眶:之前怎么就觉得这亲家不好呢，这亲家可太好了，太大气了。就算陶芹之后反悔不承认，他也认陶芹这份情。 沈夏至夫妻俩都年轻，总归能生孩子的，早晚而已，自己也就趁周爱琴没孩子才来逼迫周父。周家亲戚这个道理都明白，但还是不死心:“周新，爱琴结婚四五年了还没怀上。你还是把这孩子养在身边，压胎也好的呀。” 周父直接拒绝:“你们这一出什么意思我很明白，只不过大家都没挑明而已，孩子我是不会要的。之前我敬着你们，不想把脸皮撕破，现在看来，我的忍让反而让你们胆子大起来了。” 顿了顿又说道:“就算过继，我们年纪也大了，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力不从心，要是出意外就不好了。” 短发女一听，“哇”一声哭出来，跪倒在地上面朝着周家亲戚哭喊:“不过继了，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不过继了。” 闹成这样子，周家亲戚只能悻悻而归，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哪怕之后周父求着要过继，族人也不会帮忙了。 热闹没了，众人也一哄而散。周家今天这出热闹，够他们讨论好几天了。 周父有点无颜面对沈青山夫妻:“亲家，今天多亏你们来帮忙了，夏至还受伤了。我真是没脸见人啊。” 沈青山摆摆手:“别在意，哪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了。夏至本来就是你女婿，都是分内事。” 双方忽然沉默下来，周父有些别扭:“亲家，刚你们说孩子姓周的事，我谢谢你们了。但这事还是算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来了。” 沈夏至也委委屈屈看向陶芹，陶芹正在查看他的伤势，不在意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夏至本来就拜你为师，现在又娶了爱琴，生一个姓周也没什么。” 陶芹观察了一下沈夏至的伤势，也放心下来:“夏至，以后生了孩子得给你老岳丈撑台面啊。爱琴是独生女，周家你也得撑起来，懂吗？” 沈夏至点点头，陶芹只要不是把自己送到周家倒插门就行。不就一个儿子姓周嘛，他之后会跟媳妇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周父周母见陶芹不似作伪，都激动起来。周母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舀了多多的白糖给沈青山跟陶芹喝。周父也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时间已经不早了，周父周母盛情相邀，沈青山跟陶芹推辞不过，就在周家吃了晚饭。周母爆炒了一盘花生，又切了一块腊肉，最后还弄了一条鱼用来炖豆腐。满满的大米饭也摆上桌，诚意满满。 沈夏至是因为周家的事才受伤的，周父心里过意不去，提议让小夫妻俩最近几天住周家，好好养养伤，周母反正闲着也闲着，家具厂那边周父会帮忙请假。 周母也是直点头:陶芹的话让她卸下了多年的负担，她可得让沈夏至好好补补，好早点抱个大外孙。 陶芹乐的清闲，笑着同意了，还让沈夏至跟周爱芹多住几天，好好孝顺周父周母。 吃完晚饭，沈青山跟陶芹回了家。到家一看，小儿子立冬正在吃馒头。看见两人回家，沈立冬夸张地大喊:“我的亲爹娘哎，你们还记得回来啊。我开车都饿死了，结果回家一看冷锅冷灶的，只能热点馒头吃。” 其实沈立冬回家，旁边的孟大妈就告诉他沈青山夫妻俩出门去了。不然，沈立冬都能急死。 陶芹现在心情好，问沈立冬要不要吃面条，沈立冬连忙点头。 陶芹拿出面粉，跟沈青山合作，一会儿就下好了一碗白面，还放了个荷包蛋。 沈立冬看见可开心了，于是边吃饭边说自己下次休息准备带对象回家，让父母掌掌眼。 沈青山跟陶芹对视，有点发懵:小儿子也有对象了？ 沈青山询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没有工作，谁介绍的？” 沈立冬笑嘻嘻，但就是不回答，只说到时候见面就知道了。 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的陶芹想打人。 第18章 沈立冬谈女朋友 陶芹觉得重生好像也不是很好，几个子女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现在连沈立冬也谈对象了，也不知道这个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谈对象，那离结婚也不远了。刚嫁了个女儿准备了一堆嫁妆，现在又得准备彩礼。陶芹眼前一暗:又得忙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秋分跟赵振东下班后一起来了沈家，手里还拎着一堆猪下水之类的东西:“妈，我跟振东来了。” 赵振东自从到肉联厂工作后，就经常给沈家带一些猪肉、猪下水之类的东西，这样沈家的伙食好了很多。猪肉比较难得，哪怕赵振东就是肉联厂员工，也不容易。但是猪下水就不同了，这东西又脏又臭，清洗的时候不容易，调料放少了也不好吃，所以要的人比较少。 这东西有人嫌弃就有人喜欢，除开陶芹，沈家众人都好这一口，觉得配饭吃特别香。赵家也喜欢吃，但赵家现在住在楼房里，清洗猪下水味道太大，灶台就在楼道里。邻里之间有些闲话，沈秋分跟赵振东商量后，就直接把猪下水拿到娘家来处理。一般都是两家人家平分，沈家把菜都做好，分一半给赵家带回去。 陶芹是不敢接的，沈青山跟沈立冬连忙拿了盆来接。趁着还没吃晚饭，几个人就忙活起来。三个男的在门口处理猪大肠跟猪杂，陶芹跟沈秋分就在堂屋准备晚饭。 “妈，还有点筒骨，怎么处理啊？” “天气冷，放得起，今天就不吃了。”陶芹回应。 筒骨大大小小有六根，留着过几天炖汤喝，今天做个猪杂粉丝汤，炒个猪大肠，再加个白菜炒豆腐，已经很不错了。 陶芹忙活的时候趁机说了沈立冬要带对象来家里的事。 把沈秋分激动地立即跑到沈立冬那边盘问，沈立冬受不了，又大喊让陶芹把沈秋分带走，一时之间热闹的不行。 饭桌上，沈秋分表示当天自己一定要过来看，连心爱的猪大肠都少吃了好几口。 一吃完，沈秋分跟赵振东就回家了，家里还有赵父赵母在呢，得把做好还没碰的菜带回去让他们尝尝。 转眼就到了沈立冬带对象回家那天。 陶芹提前一天把屋子都打扫过了，然后又买了些花生、瓜子跟水果糖在家备着。除了沈秋分夫妻，沈夏至知道弟弟要带对象回家，也挣扎着让周爱琴骑着自行车载回来了。 沈立冬上午九十点就带着一个女孩回家了。陶琴一看，十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个马尾，穿了一身蓝色衣服，有点宽松，不太合身。 陶琴忽略脑子里的想法，迎上去:“姑娘你好，欢迎今天上门，我是沈立冬这小子的妈妈。沈立冬，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女孩叫崔盼娣，住在梅花胡同，家里父亲是环卫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崔盼娣是家中长女，现在在印染厂当女工，家里还有三个妹妹跟一个弟弟。 这条件……沈家众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盼娣盼娣，明显这家人家就是重男轻女的狠，底下还有四个孩子，估摸着之后得四个女孩供养那家的独子。这四个女孩的夫家之后可不容易啊，但如果女孩愿意结婚之后不管娘家，那倒另说。 但崔盼娣明显是个伏地魔。在交谈中，一个劲说自己爸妈不容易，自己印染厂的工作也是妈妈退下来给自己的。现在自己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八，自己留三块八买点小东西，剩下二十五块都交到了家里。等自己结婚后，工作会给自己大妹妹，等自己大妹妹结婚，再交给二妹妹，直到交给最小的弟弟。 好家伙，这一个工作是代代相传啊，崔家的女孩都准备一结婚就不工作了。 陶芹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心存侥幸:“女人结了婚，操心的事就多了，娘家有时候都顾不上了。” 崔盼娣立马反驳，表示别人是别人，她崔盼娣肯定会经常回娘家的，家里还需要自己帮忙呢，最小的弟弟才六岁，还担不起家庭重任。 沈秋分见陶芹呼吸都不顺了，立马接茬:“哎，盼娣，给我们讲讲你跟立冬怎么认识的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立冬听了，抢在崔盼娣前面说:“我有一次开车，盼娣钱被偷了，我就自己给她出了钱，盼娣后来又把钱给我补了。就这么熟悉了。” 这倒是沈立冬的个性，有点痞气，又有点侠气。 沈立冬跟崔盼娣还是交往时间太短了，自己之前也对崔盼娣的家庭不太在意，想着不管有什么毛病，结婚后总归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庭着想。完全没想到，崔盼娣对于娘家是这种看法，不仅是自己要奉献，还要拉着他沈立冬当血包啊！ 沈立冬心很乱，在之前的交往中，崔盼娣在自己心中是单纯而美好的。怎么现在一涉及家庭就这副样子了？ 但沈立冬还是想拼一把，自己多劝劝她，说不定崔盼娣就清醒了呢。 这么想着，沈立冬也想挽回一下崔盼娣在沈家众人心中的形象:“盼娣人很好，很勤快的，对长辈绝对孝顺。” 是对娘家孝顺，把夫家当银行用。沈夏至夫妻心中吐槽。 沈青山听了崔盼娣的情况，也不太满意，但他还是决定听媳妇的话。 陶芹已经懒得招呼崔盼娣了，想到要跟崔盼娣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她就难受。陶芹很想直接拒绝崔盼娣，但想到自己上辈子因为管的太多的后果，又退缩了，决定等两人结婚后，就找房子让俩人搬出去，眼不见为净。她才不会让崔盼娣趴在自己身上吸血，沈立冬脑子不清醒就等着被崔家吸血。 中午吃饭时，气氛很僵硬。崔盼娣也看出来了，吃完饭就说有事，直接甩脸走人。 沈立冬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又低着头坐了回去。 沈秋分快气死了，直接问:“沈立冬，你就准备把这种人娶进家吗？你看看她的态度，现在就敢拉脸，进了门不得翻天啊！” 沈立冬很痛苦，理智让他分手，但情感上又不舍的，这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啊！ 第19章 崔盼娣娘家狮子大开口 沈立冬拖拖拉拉不准备提分手，陶芹也不准备管他，日子只有自己过了才知道滋味，长辈的说教只会让沈立冬钻了牛角尖。 沈立冬最近都失眠了，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补救。近来他跟崔盼娣委婉地提过关于婚后如何处理娘家关系的事。结果崔盼娣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我妈生养了我，工作都给了我，我怎么能没有良心呢？反正我不管，等我们结婚后，我们一起孝敬我爸妈。我家就一个这么一个弟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没有体验过。立冬，我们要补偿他啊！”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沈立冬变得有点沉默。他一直在试着纠正崔盼娣的想法，但一直没有成功。这种情况，他怎么敢跟崔盼娣结婚呢，他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沈立冬最近跟崔盼娣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崔盼娣其实也有点心急，她又不是傻子，这样下去，沈立冬就得跟自己分手了啊。像沈立冬这种，一家好几个工人的家庭真不多见，听说沈立冬父亲每个月工资一百出头呢！ 崔盼娣把情况跟家里人一说，崔父老神在在:“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几天去找那小子的时候，多跟他说说软话，包管他昏了头。” 崔盼娣依言去找了沈立冬，发现沈立冬非但没有软化的迹象，还更冷淡了。 回家把情况跟崔母一说，崔母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装一下，非得那么实诚？等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你说了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崔盼娣也很后悔，刚跟沈立冬谈对象时，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怎么后面就那么懈怠了呢？错过沈立冬这个好对象，后面就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了。 崔盼娣很苦恼:按照排班表，明天沈立冬休息，但是又没跟自己约着去玩。 一合计，崔父崔母决定第二天直接上门去逼婚！ 早上醒来，陶芹就眼皮直跳，沈青山还笑话她迷信。 结果当沈家人吃早饭的时候，两男两女就从大院大门直冲自己家而来。 沈立冬“哗”一下站起来:“崔盼娣，你什么意思？” 四人分别是崔父、崔母、崔盼娣跟崔小弟。 崔父自来熟地往桌上探头:“哎呀。亲家吃的可真好啊，我们一大早就过来，还没吃呢。来，小宝，过来吃点。”说着就把桌上的包子拿起来给了崔小弟。 沈立冬很难堪，他不知道崔盼娣是在发什么疯。 沈青山跟陶芹也很意外，这是崔盼娣家人？ 沈青山把脸一摆:“谁跟你是亲家，你们过来干什么的，快走！”他打定了主意，这儿媳妇不能要。要是沈立冬非得跟崔盼娣结婚，他就不认这个儿子！ 崔父一点都没觉得被羞辱了，他气定神闲地找了张凳子坐下:“亲家，你这就说错了。我家盼娣跟你家立冬，手也牵了，你不能不认账啊。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议一下结婚的事情。” 崔盼娣一张脸通红，她也没想到崔父会说这种话，但她仍没有责怪崔父，毕竟崔父也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但沈立冬没有这么淡定，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哪怕很多年后，他已经有了美满的婚姻，但是想起这件事，他还是很难受。他完全想不通自己对象今天为何来这一出:“崔盼娣，你到底想干嘛！你要逼死我吗！” 说着，快步走到崔盼娣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拽。 崔盼娣知道成败就在今天，用尽力气挣脱开沈立冬:“沈立冬，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只能过来找你啊！” 沈家这边的声音很大，大院中其他人早就竖着耳朵在墙边偷听。陶芹见越来越不像话，一拍筷子:“够了，都好好说话！” 沈立冬喘着粗气，崔盼娣在一旁掉眼泪，崔小弟还在没心没肺吃东西。这一幕滑稽又讽刺。 陶芹转头望向崔父:“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让崔盼娣进门的。她跟立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总归是女的吃亏一点。但是你要是觉得牵了手就得结婚，你直接把沈立冬押到派出所去，看警察会不会逼着他俩结婚。我不怕丢人，你别做梦。你就直接点，想要多少补偿，我们沈家可以酌情给你。” 崔母听了，还想发火。她才不要补偿，她要的是沈立冬成为她的女婿，帮忙一起养她家的小宝。 崔父适时阻止了崔母，以免人财两空。其实在他的计划中还得跟沈家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没想到沈家人这么强硬，是一点都不怕丢人。崔父看俩家没有结亲的可能了，立马变脸:“我家盼娣多好一姑娘啊，是你们立冬负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是因为这件事跳河什么的，那可怎么办？所以，你们至少得赔偿六百块钱。” 崔父是真不要脸啊，沈青山直接去拿扫帚了，这种人没必要多讲。你好声好气跟对方说，对方还以为你怕了。 崔父还有理了:“我打听过了，你们前段时间嫁女儿，人家可给了八百多的彩礼啊。我女儿虽然没有嫁到你们家，但是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你沈家的儿媳妇了，你们现在是逼着我女儿离婚呐，那不得多赔偿一点。” “这人脑子不是有病，我还觉得我女儿能嫁市长儿子呢，那现在市长儿子不娶我女儿，那他不得给我赔偿？”中院与后院间隔的那堵墙后面，其实早就站满了好事之人。听见崔父的这番谬论，有人忍不住高声吐槽。 崔父也是个厚脸皮，还问陶芹:“你也是女的，你觉得怎么样，我这要价可一点都不高啊！我女儿的后半辈子可都被你们毁了！” 陶芹的回答是直接把正在喝的粥整碗泼到了崔父脸上:“我看你是快穷死了，这碗粥给你吃！立冬，我问你，你非得娶这个女人吗？这个家跟这个女的，你只能选一个。” 这时候的沈立冬怎么可能还要娶崔盼娣呢？他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崔盼娣。 崔盼娣见沈立冬这般绝情，捂着脸大哭起来，转身跑出了大院。 见女儿走了，崔父崔母急忙站起来喊人回来。陶芹更火了，招呼沈家父子，直接把崔家剩下来的三人推出了大院。 陶芹知道这事还没完，崔家肯定还要过来，她恶狠狠地盯着沈立冬:“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别老让老娘我给你擦屁股！” 沈立冬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错了。” 第20章 沈家囤菜 一转眼，就到了要囤菜的时候了，陶芹今年想多腌些咸菜。上辈子太无聊，跟着网络学了好多技能，这可不能浪费了，现在物资匮乏，咸菜这东西要是做的好吃，可下饭了。 现在家中一共是5个人，按照一个人每天一斤的蔬菜，一个月就得一百五十斤的菜。冬季漫长，而且陶芹还想多腌点咸菜，那这次买菜至少得买六百斤菜。另外土豆白薯这类可以当主食的东西也得买。 陶芹想了想，这次就买三百斤白菜、两百斤萝卜。还有一百斤菜就到那看，有什么买什么。 沈立冬自从崔盼娣的事情后，消沉了好一阵，现在看样子恢复过来了，人也变得更成熟。陶芹想到还得买很多酱油、盐、辣椒之类的来腌咸菜，就写好了数量，让沈立冬去跑腿，也散散心。 到了囤菜那天，沈家老小齐齐出动，凌晨三点就出发了，结果他们还不算早。 从街头望向巷尾，到处都是囤菜的人群。有自行车的就用自行车推，有平板车的就用平板车拉，反正都是满载而归。 原来蔬菜在凌晨左右就到了，那时候就有居民在排队了。工作人员也不想再麻烦，直接开卖。 陶芹看到白菜大车旁边写着菜品跟菜价：一级大白菜是2分9厘一斤，二级是1分9厘一斤，三级更是只要1分一斤，但是三级品相太差，陶芹不做考虑。于是吩咐沈夏至夫妻买两百斤的二级白菜跟一百斤的一级白菜。 陶芹又溜到萝卜那边，这次都是白萝卜，两分钱一斤。便让沈立冬买个两百斤。 陶芹夫妻俩又赶紧去查看其他的菜，看见大葱5分钱一斤，陶芹又买了五十斤。后来，陶芹又买了一百斤的土豆，两百斤的白薯。土豆是5分钱一斤、白薯则是7分钱一斤。白薯买的人还挺多，平常白薯也得6分钱一斤，还得搭上二两粮票呢，现在不用票，大家不得可劲买。只不过工作人员也不笨，限额一人四十斤白薯，这样陶芹才买到了两百斤。 陶芹算算，这一趟总共花了三十二块二毛钱。跟后世的物价比起来，可便宜太多了。 天气很冷，但没人在意这个，囤菜的日子就跟过年一样，看着家中堆得满满的菜，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忙，大家的嘴也没闲着。不管认识不认识，总要跟身边的人交流几句囤菜心得，交换一下信息：哪种菜更容易储藏，哪种菜腌起来更好吃。 沈家自从上次钉木筐的事情，沈夏至想到有时候不方便，还给家里做了一辆板车。这次多亏了这辆板车，沈家人可以快速把菜买好，往年都是大院钱大爷家的板车轮流用。 陶芹回到大院，院子里人人都在忙，空地上都堆满了刚刚采购回来的蔬菜。沈家一家人齐心协力，将蔬菜整理好，全部堆在了地窖中，以确保蔬菜能够在漫长的冬季里保持新鲜。 放菜进地窖的时候，陶芹就让沈夏至夫妻去周家帮忙了，要是太晚了，就买不到好菜了。自从上次说开之后，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沈夏至在周家休养了大概一个礼拜才回家，回家时，自行车前杠上系满了东西：腊鸭、苹果、梨、两盒糕点。陶芹无语，这怎么还连住带拿的。 但是这也是周家的一片心意，陶芹就收下了。 大院的地窖有两个，一个在中院，那是个大地窖，前院跟中院的菜都存在里面。另外一个小地窖就在后院了，郑家跟沈家共用。当初大家都说好，按照房子数量来划分地窖面积。所以，陶芹家占了后院地窖三分之二的面积，郑家是三分之一。不过，虽然这个地窖小，但是跟中院比起来，其实一间房分到的面积更大。郑家现在就两人，地窖常年放不满，沈家也是，面积也有富余。 等菜都弄好了，大家都累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喘口气。 陶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身准备热点馒头、粥当早饭，其他人还得上班呢。虽然囤菜的这天单位都会宽容一点，但是太晚了，也不好。 这时，沈秋分又过来了，人还没进来，一叠声的“妈”就传进了陶芹耳中。 “你这么早来干嘛？”陶芹有气无力地问，总觉得没好事。 沈秋分狗腿地搀起陶芹，撒娇说道：“妈，楼房都没有地窖，家里囤的菜放不下呀。我想把赵家的菜放这，好不好呀？” 赵家住的是楼房，私密性较好，但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面积太小，囤的菜家里是肯定放不下的，要是放楼道，楼道里也是挤得满满，人经过都得侧着身子走。地窖更是没有的。每年囤菜的时候，筒子楼的居民总是比住在平房的居民少买一些菜。最关键的是，总有占便宜的人家，走路的时候，看见没人，顺手从楼道里拿走别人一棵菜，主家也发现不了。因为丢东西的事，楼里已经吵过几次了。沈秋分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今天买完菜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运回去的菜会被偷，她就想发火。转念一想，娘家还有个地窖呢，于是就赶忙跑过来，看看能堆下多少菜。 这种事，陶芹也不介意，但为了避嫌，还是从家里拿了几个木头片，又拿了一条破绳子。到了地窖，就在堆满菜的空地旁做了一排桩子，让沈秋分把菜放空地上，两家以绳子为界。 沈秋分嘟囔着女儿嫁出去了 ，就当外人了。被陶芹一掌拍背上：“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呢，那你别放了。” 沈秋分不敢说话了，麻溜去找赵振东，赶紧把菜堆在地窖中。放好菜后，又在陶芹那蹭了一顿早饭，着急忙慌地去上班了，还告诉陶芹晚上也会过来，让陶芹多煮点饭，还得来这稍微拿点菜回赵家呢。 陶芹烦死了，闺女三天两头回来，两个儿子也没机会搬出去，这样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老头子过二人世界啊。 第21章 陶芹酿酒、腌咸鸭蛋 囤菜结束后，陶芹一个人在家就开始吭哧吭哧腌咸菜了，大院里这样做的人不少，大家都互相交流着怎么腌咸菜更好吃。 一般人家都是用点酱油啊盐啊就行了，陶芹可不，她还让沈立冬买了八角、桂皮、辣椒、糖等调料。量太大了，沈立冬还到处跟人换票才完成了陶芹交代的任务。 几个大妈围在陶芹身边，看着她又是煮又是炒的，都新奇的不行。她们是从来没尝试过陶芹这种做法，不过她们都相信，陶芹腌的咸菜肯定很好吃：这么多调料下去，能不好吃嘛！ 沈家一共有3个陶瓷大缸，还有一些塑料大桶跟木桶。陶芹可仔细了，一个个擦干净，把能想到的种类都做了一遍：辣白菜、酸菜、梅汁萝卜、泡菜萝卜还有五仁酱丁。期间，其他大妈也纷纷搭了把手，学习经验，要是确实好吃，自己也可以做一点嘛。陶芹表示等能吃了，各种都给大家尝一尝，把众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除了腌咸菜，大家还跟着前院的褚大妈腌咸鸭蛋、做松花蛋。褚大妈老家是北方的，做的咸鸭蛋跟松花蛋，就是比别人更好吃。每年，大院都是差不多时间做，这样方便褚大妈做指导。 咸鸭蛋需要的盐跟白酒大家都准备齐了，酒是金贵东西，大院中有几家都是腌个几十个留着过年吃，陶芹可不，她之前就跟乡下的陶母说好了，让她帮忙搜集了三百个鸭蛋，这样吃的时候就可以尽情吃，不用抠抠搜搜的。 鸭蛋的腥味比较重，跟鸡蛋相比，没那么贵，陶母按照四分钱一个的价格收了三百个鸭蛋，一共十二块钱。白酒陶家是拿不出来的，但是做松花蛋需要的谷糠有很多、石灰粉也有，陶芹一并让陶母准备了，最后给了十五块钱。两人非常默契，绝口不提什么亲人关系，互相退让。就把彼此当成了单纯的买家跟卖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些年来，陶芹跟陶家的关系就是这么处着的，七十年代的农村，条件自然比不上城里。让陶芹直接送钱送粮接济陶家，她可不乐意。于是，陶芹就换了一种方式：自己从陶家换东西。 农村除了公家的地之外，还有一点自留地。一般人家都是种满了粮食，以确保能吃饱肚子。但是陶家不是的，自留地一大半种粮食，一小半种菜。然后沈家基本十天半个月会来一趟，把菜拿走，留下钱票或者一些陶家需要的东西。有时候陶家的东西不够，陶母还要去别的村民那换东西。比如这次的鸭蛋，就是陶母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凑齐的。 这种方式，双方都觉得挺好，谁也不欠谁，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三百个鸭蛋陶芹把其中两百个做了咸鸭蛋，还有一百个做了松花蛋。咸鸭蛋比起松花蛋，沈家更爱吃。 陶芹现做的是咸鸭蛋。她先把鸭蛋装在一个盆中，全部挪到水池边冲洗。确保每一个鸭蛋都清洗干净没有一丝污垢了，再用干净的抹布一个个擦干。沈青山出门前，已经按照陶芹的要求将饭桌搬了出来 ，擦干的鸭蛋就放桌上晾干。当然桌子四周也被陶芹用木块围了起来，防止鸭蛋掉落。 做完这些，接下来就是调盐水了。后世盐不值钱，腌咸鸭蛋都是直接在盐里面滚的，要是用不完，扔了便是。但现在可不行，每一粒盐都要发挥好它的作用。 陶芹先烧了一些水，等水半开的时候，倒入了大量的盐。用汤勺不停地搅拌后，盐已经完全溶入了水里。看着盐水在不断地翻腾，陶芹有种平静的幸福感。 盐水已经准备好。陶芹又拿出几个木桶，看了看鸭蛋的数量，她先在两个木桶下面铺上了厚厚的黄土，再把晾干后已经在酒中滚过一圈的鸭蛋小心翼翼地放入木桶中，倒入盐水，直至将鸭蛋全部浸没。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陶芹拿出一块布，把木桶封好，又把木盖子盖上。挪到阴凉角落，咸鸭蛋就完成了。 做好咸鸭蛋就要开始做松花蛋了。陶芹先要把材料都混合好，将准备好的石灰粉、纯碱、草木灰、食盐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个木桶中，再加入适量的水，一点一点搅拌，直至形成细腻均匀的糊状。 用手摸了摸糊糊，陶芹觉得这种状态已经可以了。于是，双手同时开工，一手一个鸭蛋放入糊糊中滚一圈。滚好一个就放入准备好的木桶中，渐渐地，木桶中已经塞满了裹满泥浆的鸭蛋。同样，陶芹用一块布将桶封住，又盖上木盖子，挪到阴凉处。 话说沈夏至学了木工活，沈家方便了很多。就说做这咸鸭蛋，很多人就是因为容器不够才少做的，而且家里哪有那么大的地方放啊。 沈家不同，他有四间房，大大小小的桶分散于各个房间。比如这次腌的咸菜就放在了堂屋，这个味道太重了。咸鸭蛋就放沈立冬的屋子，松花蛋放在了沈夏至的房间。这样不占地方。 陶芹连着忙活了好几天，拉着沈家众人一起干，才把这项艰巨的任务做完。 等歇了个一两天，陶芹又开始忙活了，这次，她要酿黄酒。 上辈子的陶芹内心空虚，又实在太无聊，跟着网上学了很多技术。酿黄酒可以说是陶芹的看门绝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哪怕别人完全按照陶芹的做法，也复制不出来那种醇香浓厚的味道。 这辈子的陶芹还没有酿过黄酒，保险起见，只试了一百斤的高粱去酿，当然这个高粱也是陶家提供的。将高粱清洗干净，倒入陶瓷大缸中，之前腌咸菜，陶芹特意剩了一口缸。酿酒对密封性的要求比较高，别的容器不合适。 陶芹又往缸里面倒入清水跟酒曲，充分搅拌均匀。最后又用塑料薄膜封口，盖上盖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陶芹还得定期检查。 剩下来一些酒曲，陶芹也没浪费，买了几斤糯米，做了酒酿。酒酿需要的时间很短，几天就行，大冬天的，让大家换换味道，也不能一直喝粥。酒酿里面哪怕就放点年糕，也是极美味的。 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 第22章 再见圆脸姑娘 年关将至，陶芹忙得脚不沾地，毕竟别人都要上班，自己白天在家，能做一点就做一点。 上次做好酒酿后，陶芹想着也要去打点年糕，结果还没等她去买材料，沈夏至就送来了周父家的二十斤年糕，沈秋分也拿来了赵家的二十斤年糕。完全就不用陶芹费事了。 陶芹喜滋滋的，有亲家真好，自己能省事不少。 这不，趁着休息天，陶芹和沈青山两人准备去百货商店买点布料做棉衣，陶芹身上可还有不少布票呢。 两人也不急，早上出门，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歇了一会才到商店去。可能是要过年的原因，商店里面人头攒动的，声音此起彼伏。陶芹不太想挤，一咬牙拉着沈青山直奔卖布的柜台，买了足够做两身衣服的布料就直接出门了。 谁知，在回去的路上，陶芹又发现了那个圆脸姑娘。 圆脸姑娘还是背着一个箩筐，陶芹估计里面还是糕点。但生意好像不是很好，小姑娘几次跟人搭话，行人都没有理睬她。 也不知道这次做了什么糕点，陶芹想着，也就把圆脸姑娘喊住了。 圆脸姑娘听见陶芹喊她，下意识就跑，以为陶芹是要来抓她。 陶芹连忙叫沈青山将人拉住，表示自己就是上次撞到她的人，这次只是想买些糕点。 圆脸姑娘盯着陶芹看了好一会，终于把陶芹认出来了，这才有了笑意，放下箩筐给陶芹看，里面是枣泥饼跟蝴蝶酥：“都怪上次那帮人，我已经好久没敢去黑市了。这次以为过年了，总归有点人想买点糕点甜甜嘴的，结果一上午都没卖出多少。” 圆脸姑娘见陶芹不搭腔，又解释道：“你别看我这东西贵了一点，但是这用料都好啊，你想吃这两样，不得花大价钱去店里买。我今天都是一块五一斤，大娘你要多少？” 陶芹内心是惊讶的，枣泥饼还好，这蝴蝶酥可得不少油啊，这姑娘是哪里能搞到这么多的油啊？ 陶芹按兵不动，反问还有多少。 圆脸姑娘一听就知道有戏：“我一共做了二十五斤，还有十八斤。你全要的话，我收你二十五块钱。” 陶芹点头，把钱递给圆脸姑娘。圆脸姑娘也很开心，终于不用愁卖不出去了。想了想直接把箩筐给陶芹了：“我看你没东西装，这个箩筐送你，不要钱。” “哎，你这需要不少油，你有什么门路吗？”站大街上不好看，人来人往的，陶芹决定主动出击，当然声音放得很轻。 圆脸姑娘脸色都变了，警惕地看着陶芹。 陶芹解释：“我们有钱，没票啊。大过年的，总是想给家里多添点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圆脸姑娘也没直接拒绝，想了一会，开始询问陶芹想要什么。 陶芹心下一喜，不客气地说道：“什么都行，你尽量种类多一点，我全要。” 两人于是约定三天后的8点，在人民湖那边碰面。 陶芹回家后其实也有点紧张，刚跟沈青山讨论到时候带多少钱过去，邮递员就带着个大包裹过来了。 沈青山笑呵呵地把包裹接过来，还顺手给邮递员一把花生，这包裹准是沈立春夫妻寄过来的。 赵春芳随军的地方是个海岛，东西也缺，但是就是不缺海产品。想到婆婆家不容易吃到这些东西，赵春芳基本每个月都会寄点回来，顺便把养老钱也放里面一并寄回。 打开包裹，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扑面而来，两人看了看，里面有扇贝、瑶柱、鲳鱼、带鱼、虾干、小鱼干跟海带。 沈青山感慨：“这儿媳妇没娶错啊。” 陶芹也是庆幸这辈子没有棒打鸳鸯。 三天后，陶芹拉着休假的沈立冬去了人民湖。为避免圆脸姑娘拿来的东西太多，不好装，两人分别骑了一辆自行车。 陶芹骑着车，远远就看见圆脸姑娘跟两个大高个站在约定的地点那。 看见陶芹，圆脸姑娘直接把身边的三个大箩筐掀开：油、米、蘑菇、一只杀好的鹅、辣椒干、大蒜、山药、花生、红枣干，其中油最多，占了一个筐。 陶芹见了，很满意，询问价格。 圆脸姑娘没有出声，倒是旁边的一个高个说：“这豆油有五十斤，其余东西你们城里卖的也不便宜，一百块钱。” 陶芹没还价，这么多东西值这个价的。 见陶芹没反对，高个又说：“你有糖票、布票吗？如果有，可以用票抵。” 陶芹想了想，之后还想跟圆脸姑娘继续换东西呢，于是点了两张大团结，又很爽快地数了十斤的糖票跟十米的布票，另外还摸出了两张工业票，可以买买脸盆之类的小东西。 男人见了也是激动地接了过去。 陶芹跟圆脸姑娘约定，下个月这个时候，自己还会过来。如果圆脸姑娘有货，那也可以拿来交换。 两方人就此别过。 沈立冬在一旁全程没有说话，就看着自己老娘很利索的把事情给办完了：“妈，你可真厉害啊。” 陶芹不想跟这倒霉儿子说话，她在烦恼怎么把这三个箩筐带回家呢。 最后，还是沈立冬前后都绑了一个箩筐，陶芹也载了一个箩筐，这样才回家的。 到家的时候，遇见了孟大妈，打了个招呼，陶芹就回屋了。 孟大妈羡慕啊，她知道里面肯定是陶芹从哪里弄到的东西。可惜啊，自己没这个本事。 把东西都拿出来后，陶芹把那两罐子豆油小心翼翼拿到卧室去，放堂屋里太不放心了。另外的一些东西，陶芹直接放在了堂屋橱柜里。看着拥挤的橱柜，陶芹琢磨着让沈夏至再打一张橱柜放东西。 沈立冬任劳任怨地听着陶芹的差遣，中午俩人简单吃了一碗白薯粥配萝卜干。 陶芹腌的咸菜已经可以吃了，得到了沈家众人的一致好评。当然，陶芹也没忘记给大院的几个大妈分点。尝过之后，众大妈也纷纷来找陶芹问腌制的方法。虽说调料费钱，但是腌个十来斤总归是负担得起的。 陶芹因此也一跃成为周围大院的“腌咸菜专家”，可把陶芹高兴的。 第23章 大院失窃（一） 又是一个周末，再过几天可就真过年了。沈青山跟沈夏至在忙着打橱柜，陶芹跟周爱琴婆媳则在忙着炸丸子。 至于沈立冬，去外地送货还没回来呢。之前崔盼娣的事对沈立冬打击很大，本来他只是在市内开开公交车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跟领导申请去外地送货。本来领导就因为愿意去外地的司机不多而烦恼，这下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赶忙把沈立冬调岗，以后就专门送外地货。 一辆大货车的成本非常高，光是维护费就不是一般的小厂能负担的。那小厂也会有货要送到外地啊，怎么办？于是，那些小厂就跟客运站合作，客运站出车帮忙送货，出车的油费小厂出，再根据距离的远近计算出车费。这样，双方都获益。 陶芹先前得了五十斤油，现在炸起丸子来是毫不心疼。不过，沈家的行为也不突出，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前的准备呢，哪家不炸点肉丸子呢？辛苦一年总要犒劳下自己。 沈秋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带着赵振东过来送年礼:两包红糖、两盒糕点、一只鸡、一袋苹果跟五斤左右的猪肉。 沈秋分早就闻到香味了，一进屋就从碗里拿了个丸子吃，吃完还不算，还要拿一个给赵振东吃。 女婿在这，陶芹不好骂人，只能死命瞪着自家那个泼皮丫头。 赵振东看见老丈人跟二舅哥在打柜子，也上前帮忙。沈秋分也挽起袖子，帮陶芹准备过年的菜。 正当沈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中院王大妈突然大吼一声:“哪个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肉饼！” 只见王大妈气势汹汹地站在屋檐下，骂到:“王八蛋，有本事偷吃，你有本事承认啊。敢吃老娘的肉，包你倒霉一整年！” 顾玉华见婆婆在院子里撒泼，想劝王大妈收敛一些，结果反而被王大妈喷了一脸的口水:“蛋都生不出来的玩意，家里东西被偷了也不知道，娶你回来当牌位啊，赶紧滚！” 被婆婆已经骂到麻木的顾玉华顺从地回屋去准备过年的东西，而丈夫付建国则是从头到尾没有出声。 大院的众人其实也都听见王大妈的怒骂了，纷纷检查起自家的东西，这一查不得了，东家少了一条香肠、西家少了一刀肉，大家都少了点吃食。就连沈家，也少了一碗肉粿。 这是进贼了啊！ 陶芹很奇怪，自己基本天天在家，贼什么时候来的啊，而且这么多户人家都被偷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中院的许大强直接建议报警，说不定小偷不止偷了这个院子。 钱大爷直接否定了，要是贼就在这个院子里，那丢人不就丢大发了。钱大爷环顾四周，警告:“咱们都是经年的老邻居了，这种事太无耻了。现在我给他一个机会，只要把东西还回来，这件事以后大家都不会提。你现在不站出来，之后被发现了，那可直接送派出所了。” 说完，钱大爷又等了一会，无人应答。钱大爷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又叹了口气:“王大妈，你说说，你的肉饼是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发现少了的？” 王大妈真是恨得牙痒痒:“我这肉饼就是昨天才做的，一共二十张，我数的清清楚楚的，结果刚一看，明显少了一些，我一数，就剩十五张了啊！” 接着对面厢房的罗大妈也说道:“我丢的是一条咸鱼，咸鱼早就腌了，但我也是昨天才挂屋檐上晒的，走来走去还真的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少了一条。” 接着又有前院的赵秋菊表示自家做的萝卜肉丸子也是昨天做的。 看来，小偷应该是从昨天开始下手了。众人得出这个结论。 中院孙向明的老婆陆红娟可不赞同:“不可能，这小偷应该盯了我们院子很久了，我有一块鲜肉，半个月前就腌好了，但是我前几天就没找到，还以为自己忙昏了头呢。” 陆红娟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确定了。 为了搞清楚，钱大爷就想仔细问问孙家丢肉的情况，结果发现孙彩萍一直朝着弟弟孙耀祖看。 孙耀祖自从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不说去找份临时工作减轻下家中负担，连家务都不做。什么都是姐姐孙彩萍忙前忙后。要说孙耀祖会偷东西，那也不是不可能。 钱大爷决定诈一诈孙耀祖:“耀祖啊，我昨天怎么看见你从袁家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啊？” 孙耀祖本来就很紧张，钱大爷这么一说，立刻反驳:“没有，我从那老不死的家里就拿了几个鸡蛋，没有拿鸡腿！” “好啊，就是你小子偷东西啊！”谁都不是傻子，听见孙耀祖这么说，王大妈直接一巴掌拍向孙耀祖，“臭小子把肉饼还给我！” 看见王大妈朝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扑过来，陆红娟想都不想，一脚把王大妈踹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猛！ 王大妈躺在地上哀嚎，陆红娟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但还是犟着：“凭什么污蔑我家耀祖。要不是她要打我家耀祖，我也不会踹她的！” 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付建国也一脚踹向陆红娟：“你踹我妈，那我踹你总行！” 看着老婆被踹倒，孙向明很想为老婆报仇，但是看见付建国一副要把人打死的样子，他又不敢了：“有话好好说啊，都是老邻居了，干嘛动起手来啊。” 褚大妈听了，对孙向明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是佩服：“你瞎啊，王大妈都还没打到你家宝贝蛋呢，是陆红娟先把王大妈踹到的。这么大年纪了，踹出好歹来怎么办啊，你家有多少钱能赔啊！” 虽然王大妈平时的表现让大院众人比较嫌弃，但是你也不能用踹的啊。 眼见自家惹了众怒，陆红娟开始害怕了，孙向明也怕。 就在此时，还在发怒的付建国快步走到孙耀祖面前，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小王八羔子，快说，你偷了多少东西！你敢不说实话，我就打的你下不来床！” 第24章 大院失窃（二） 孙耀祖今年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就常年赖在床上，根本没有什么运动量，弱鸡一般的身板。付建国把他妈陆红娟踹倒时，孙耀祖就害怕了。现在付建国都走到他跟前威胁他了，孙耀祖就更怕了。但是他还是想挽救一下，急忙指着二姐孙彩萍说：“是我姐，是我姐偷的！” 孙彩萍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弟弟会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 孙彩萍在孙家就跟一头老黄牛似的，蒙不吭声地一直在干活。这些大院的人也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孙耀祖的话大家并不相信。 付建国已经没有耐心了，见孙耀祖这时候还在推卸责任，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孙耀祖的脸眼看着就肿起来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印立刻浮现出来。 孙向明跟陆红娟心疼死了，但是又害怕在气头上的付建国，于是把怒气发泄到了女儿孙彩萍身上:“你个丧门心，就是你偷的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打死你！” 孙家的重男轻女传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钱大爷这次也没和稀泥，让两个儿子把正在殴打孙彩萍的孙家夫妻拉开，骂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你家两个孩子什么样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呢，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 又转头跟孙耀祖警告:“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们可就要把事情跟你爸妈厂里反映了，到时候牵连到你爸妈的工作，你就开心了？” 涉及到自身利益，孙向明跟陆红娟也不装糊涂了，连忙挣脱开钱家两个儿子的手，跑孙耀祖身边劝说:“耀祖啊，你就说，爸妈的工作不能出问题啊！” 孙耀祖是好吃懒做，但不傻，知道钱大爷要是跟厂里反映，自己爸妈要吃苦头，连带着自己也没好结果。于是吞吞吐吐开口:“我是拿了你们的东西，但是我没吃，我都给人了。” “给谁了，快说！”付建国还是很生气。 “给崔招娣了。” 崔招娣？ 这名字可有点熟悉，大院众人望向陶芹，这不会是之前不要脸上门的崔家人？ 陶芹也有点意外，这怎么哪哪都有崔家的事？ 原来，崔家上次上门失败后，还是觉得不甘心，但崔盼娣这次是真伤了心，再也不愿意去求沈立冬。崔父不舍得那四十多块钱的赔偿费，但又劝不动崔盼娣，于是让二女儿崔招娣去沈家住的那个院子外盯梢，观察沈立冬是否有新对象。 崔招娣盯梢没有问题，问题是崔父太抠了，都不给人准备点干粮。本来就是冬天，天冷又饿肚子，崔招娣在第三天的时候受不住了，于是随手叫住一个从7号大院走出来的人，恳求对方给自己一碗热水喝。 被拦住的人正是准备去上厕所的孙耀祖，孙耀祖看了一眼对方，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长的还挺好看的，而且就是个瘦弱的姑娘，也不怕她偷东西，于是就带回家给了碗水喝。 于是从那天起，崔招娣就跟孙耀祖熟悉了起来。 崔家几个女儿，大女儿崔盼娣最好看，但是其他三个女儿跟别人比起来，也是属于好看的那种。 崔招娣除了长的好看，心眼子也不少。她跟大姐崔盼娣的想法不同，她才不愿意为了崔家的宝贝儿子奉献一生。但是处在崔家那种家庭中，崔招娣虽然想着逃离崔家，但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方法。 而孙耀祖的一碗水让崔招娣看见了光明:她今年已经十七了，离十八也就几个月了，她可以嫁人了！ 孙耀祖其实就是另一个崔小弟，好吃懒做，对姐姐颐指气使，根本就没有脑子。崔招娣只要在孙耀祖面前装装可怜，说一些崇拜孙耀祖的话语，就把孙耀祖哄的魂儿都不知道飘哪里了。 崔招娣的出现让孙耀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无是处，极大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崔招娣为了尽快脱离苦海，一边小心翼翼奉承着孙耀祖，另外一边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样让崔父要彩礼时不要那么过分。大姐崔盼娣直至现在还郁郁寡欢呢。 直到有一天，崔招娣在来7号大院的路上听见有一个大院闹小偷，吵嚷着要送公安局，这让崔招娣突然有了灵感。 如果孙耀祖偷了东西，臭了名声，自己还愿意对孙耀祖不离不弃，那孙家估计只能捏着鼻子把自己这个儿媳妇给认了。同时，要是孙耀祖偷东西是因为自己，那其实自己也是共犯，孙家是要赔钱的，自己家也得对被偷的人家有所表示。按照崔父的个性，这笔钱一定不会出，反而会立马把自己赶走，以示清白。这样崔父的彩礼就没有心思要了，自己也能进孙家大门了。 崔招娣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决定拼一把。 崔招娣开始跟孙耀祖讲饿肚子的事，说自己整天都吃不饱，现在还要来守着自己的大姐夫，让他不要娶别的女人。孙耀祖听了很心疼，那天，孙耀祖狠狠心，拿了孙家一条咸肉，配了满满的白米饭给崔招娣吃。看着崔招娣吃得满眼泪水，孙耀祖觉得自己特别男人！ 这时候的肉太珍贵了，陆红娟回家就发现肉不见了，但又找不到偷拿的人，气得把孙彩萍骂了一顿才完事。孙耀祖看见老妈狰狞的样子也很害怕，所以后面无论崔盼娣怎么说，孙耀祖都不敢再从家拿粮食给崔招娣了。 崔招娣看这样不行，她本来就是想让孙耀祖偷别人家的粮食，可现在孙耀祖连自己家的粮食都不敢拿。于是，崔招娣又跟孙耀祖说崔父已经在帮她看人家了，可是她不愿意嫁给别人，只愿意嫁给孙耀祖。 孙耀祖觉得自己被打脸了，立马就想去崔家上门提亲，被崔招娣一把拦下来了。 崔招娣一副为孙耀祖着想的样子，劝道:“你父母都没同意，你怎么上门啊，这事我们得慢慢来。这样，我爸是个鼠目寸光的人，要不你先给我点粮食，我拖他一阵子，你也正好趁这段时间跟你爸妈好好说说我们的事。” 孙耀祖觉得崔招娣说得很对，自己突然说结婚的事，孙父不得一个巴掌打过来。但是粮食自己确实不多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崔招娣见孙耀祖上钩，这才开口建议孙耀祖偷偷从别人家“借一点”粮食，反正要过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准备一点，看不出来的。 所以，才有了孙耀祖偷粮食一事。 第25章 孙家与崔家对质 当听见孙耀祖承认偷了别人家的粮食，而且是为了崔招娣偷的时候。孙家夫妇一阵天旋地转，再也强站不住了。 陆红娟嚎啕大哭:“耀祖啊，你糊涂啊，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什么样的姑娘你娶不到啊，非得娶崔家这个破落户！你是要娘的命啊！” 沈青山一家听了挺不舒服的，毕竟之前他家就差点娶了崔盼娣。 孙向明一直对自己家这根独苗苗呵护有加，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就朝孙耀祖扇了好几个巴掌。 孙向明的打法把众人都看呆了，还是许大强看不下去，把孙向明拉了起来。 一旁的陆红娟才反应过来，“嗷”一声就冲向了孙向明，俩人扭打了起来。 钱大爷直叹气，又让两个儿子把孙家夫妻俩拉开，大声呵斥:“闹够了没有！要打等事情解决之后打，到时候打死了我也不管，现在都停手，说说赔偿的事情，大院里这么多家被偷，你们要死不愿意赔偿，我就要喊公安了。” 陆红娟才不愿意赔呢，她眼珠子一转，指着陶芹一家:“要不是沈立冬招惹了崔盼娣，我们家耀祖怎么会认识崔招娣，要赔也是沈家来赔！” 陶芹听了，冷笑一声:“哦，这都能怪我家头上？那下次你家耀祖出门被人撞死了，那个人我要是认识，你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身上，让我赔你一个儿子啊？” 不怪陶芹说话恶毒，陆红娟这人碰到孙耀祖的事，一向脑子拎不清。陶芹要是不说狠话，陆红娟估计得一直缠着她要钱。 果然，这么一说，陆红娟瞬间暴起，又想扑到陶芹那边。 好在孙向明还有点理智，拉住了陆红娟。沈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婿，人多势众，真打了陶芹，沈家那帮人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自家还是儿子太少啊！ 孙向明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大院众人说道:“这事确实是我们孙家不对，但挑唆我家耀祖的崔家更不是人！还请大家给我家一点时间，我家得先找崔家算账！” 看孙向明有赔偿的意思，大院里也不逼迫他立即赔偿了，反正孙家就住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见孙家四人准备往崔家去了，众人其实还有点心痒痒:这热闹，真想看啊！ 前院的韩为民从小就是个滑头，他笑嘻嘻地对孙向民说道:“孙叔，我跟卫华一起跟你们去，崔家那边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要出点事，我俩还能帮帮忙呢。” 后院的郑卫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孙向明一听，还真同意了，自己就一个宝贝儿子，要是打起来，还能有人挡在前头。 于是几人就往崔家走去了。 7号大院离崔家得有一个半小时的脚程，虽然寒风凛冽，但六人都是一片火热。 另一面，崔家自从昨天拿到了那么多的肉粮，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崔母更是隔一会就去橱柜里看一眼，生怕别人把肉偷了。 崔父这次倒是对崔招娣这个二女儿刮目相看，他之前一直寄希望于大女儿崔盼娣，结果这个没用的现在是一蹶不起。为了奖赏崔招娣，破天荒的，昨晚吃饭的时候，他让崔招娣上桌一起吃了。 在崔家，一直是崔父崔母跟崔小弟在桌上吃饭的，四个女儿只能站着或蹲着吃。崔父自认为，让崔招娣上桌，已经是对崔招娣莫大的奖赏了。 崔招娣面上果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内心不知道把崔父骂了多少遍:谁稀罕，上了桌还不是不给肉吃，只能喝稀粥！ 孙向明六人到了崔家居住的大院，就向旁人询问崔家的位置。旁人很惊奇，崔家还有人找？于是很热情的把六人引到了崔家，自己慢吞吞往回走，想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 六人到崔家时，崔家正好又把所有肉菜放在桌上欣赏。 崔父看见来人，愣住了，这几个人他没见过啊？ 孙向明把孙耀祖往前一拽:“哪些是你偷的，自己说！” 一路上，孙向明已经给孙耀祖洗脑了好多次，对于这次偷粮的后果，孙耀祖已经很清楚了。所以当孙父让他看的时候，他马上执行:“爸，桌上都是，都是我拿给崔招娣的。” 一听这话，崔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暗骂二丫做事不靠谱，怎么还把人引过来了，但脸上还是装得很疑惑:“你们是谁，在说什么啊？” 孙向明看见崔父这样，一点都不想跟崔父搭话，倒是一旁的韩卫民，大嘴叭叭，把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崔父听了，连连摇头:“这菜确实是我女儿弄回来的，但是她说这是自己去饭店帮忙，人家剩的菜啊！”一边说，一边还朝崔招娣使眼色，让她不要承认。 崔招娣布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啊，她怎么可能按照崔父的意思照做？ 只见崔招娣扑通一声朝孙向明跪下来:“对不住，是我想了这个法让耀祖偷粮食的，我只是想让我爸尽快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想着他多吃点，心情就好点。我舍不得跟耀祖分开啊！” 陆向红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丫头给吃了:“你爸还会不同意婚事，就你家这条件，有人要你就不错了，我看是你太馋了才会让我家耀祖去干这种丢人的事！” 陆红娟这种话对于崔招娣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崔招娣也不正面回应陆红娟，就一个劲哭，说自己太喜欢孙耀祖了，要跟他在一块。 前头说过，崔招娣长得不差，现在又哭的梨花带泪说离不开自己。孙耀祖又觉得自己行了，他要跟崔招娣结婚！ 于是趁着孙向明没注意，孙耀祖一个箭步窜到崔招娣身边，心疼地给崔招娣擦眼泪，然后也朝着孙向民跪了下来:“爸，这事你就怪我，是我想娶招娣，你成全我们！” 孙向明这下是真的要昏倒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一路上吓了孙耀祖那么久，这个没脑子的还是不听话！ 倒是崔父听了，得意一笑:“你看这小两口情投意合的，咱们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事啊。那亲家，彩礼你准备多少啊？” 第26章 崔招娣进孙家门 孙向明看着地上孙耀祖的蠢样，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坏事做了太多，所以才生了这么这个蠢货。 到底是做了多年会计的，孙向明没有被结婚的事情绕进去:“结不结婚的再说，现在先解决偷粮的事。你们都听见了，崔丫头也承认了是她唆使耀祖去偷的。现在肉也在你们崔家桌上，这钱得你们崔家赔。” 崔母一听，可不干了:“是你儿子为了讨好我们，所以巴巴地干了这事，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啊，这怎么能算我们头上？” 崔父也接腔:“肉是昨天我家二丫拿回来的，吃了一些，剩下的都在桌上了。你们都拿回去，钱我家肯定是不赔的。” “哎，大爷，这肉都在你家放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我们拿回去，也没人吃啊，埋汰死了。”郑卫华忍不住说。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家不赔钱。”崔父眼皮都不抬，等孙家走了，他一定要好好揍崔招娣一顿！ 孙向明见崔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满脸通红:“我家耀祖最多算是从犯，肉是吃到你们嘴里的，你们才是主犯。你们不愿赔钱，那大家就一起见公安，大家一起蹲大狱！” 孙向明也是气狠了，他已经不考虑儿子能否全身而退的事了，他现在就是想要崔家一起倒霉。 两家人家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低头。 就在此时，崔招娣站了起来，顺带也把孙耀祖拉了起来。她朝着孙向明鞠了一躬:“叔叔，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劝我爸。” 孙向明冷眼看着崔招娣，他倒要看看，怎么个劝法？ 崔父很不满，觉得崔招娣的举动在挑战他做为一家之主的威信:“劝我？你是还没睡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崔招娣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悄声说:“老不死的，钱你能不赔，但你彩礼也别想要。” 崔父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极了。 “我是一定要嫁孙耀祖的，你要是搅合了我的事，我就真去报公安。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指使的，看公安相信谁。” “你进了监狱，崔家名声就臭了，你四个女儿没人娶，你儿子也别想找到老婆！” 崔招娣继续威胁:“我待会跟孙家说说，这菜钱就当彩礼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你要是搅合了我的事，我让这个家不得安生！” 崔招娣吸取之前崔盼娣事的经验，一味的软弱是没用的，想要的还得自己争取，最多鱼死网破。 崔父睁大了眼睛，崔招娣也直盯着崔父，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最终还是崔父败下阵来，颓然地低下了头。 崔招娣很满意，又走到孙向明身边，示意孙向明到僻静处说话。 刚就看崔家父女在那边嘀嘀咕咕，孙向明也很好奇，于是乖乖跟着崔招娣。 站定后，崔招娣毫不废话:“孙耀祖把我便宜都占遍了。” 孙向明脸都白了。 崔招娣一点都不害臊，继续说:“我已经不是清白姑娘了，这点，你家姑娘在家时其实也是知道的，你可以回家问你姑娘。我就认定了耀祖，我要跟他在一起。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就死在你家门前，还要写血书把一切都告诉别人。” 原来，崔招娣怕不保险，想着反正自己肯定是要嫁给孙耀祖的，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孙耀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着了道。 孙家房子就两间，孙彩萍怎么可能不知道孙耀祖跟崔招娣之间的事呢？她尝试劝过孙耀祖，结果孙耀祖反而威胁她不准说；也试过跟陆红娟说，但陆红娟下班回家就想躺着，根本不愿听自家女儿的话。孙向明更是懒得看孙彩萍一眼。 就像这回，虽然孙彩萍也跟到了崔家，但她更像一个摆设，从头到尾不开口。孙家到底为自家的重男轻女付出了代价。 孙向明看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决心，他知道孙耀祖这次是栽了:“行，我同意你进门，但彩礼我家是不会给的。” 孙向明可精明着呢，崔家之前在沈家狮子大开口，他才不会付那么多的彩礼。 崔招娣见孙向明同意了，又变成了一个娇羞的小姑娘:“叔叔，我爸说了，菜钱他不赔，彩礼也不要了，你放心。” 到此时，菜钱已经是件小事了。孙向明摆摆手:“菜钱我家赔，过几天我带耀祖过来谈婚事。” “叔，都不用彩礼了，我现在就跟你走。你再过几天过来，我爸也不会给我准备嫁妆的，就省得跑这一趟了。” 这姑娘是怕自家反悔啊！孙向明暗暗想，他拖个几天，其实就是在想办法搅黄这件婚事。 孙向明决定再问下孙耀祖，要是孙耀祖不愿意，他就是死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耀祖啊，你当真要娶这丫头？” “爸，我就要娶招娣，求您成全。”孙耀祖一脸认真。 孙向明长叹一口气，对着崔招娣说:“走，还得回大院赔偿呢。” 陆红娟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见崔招娣要回自己家，跳出来阻止:“孙向明你疯啦，你在干嘛！” 孙向明正是有火发不出的时候，反手一个巴掌打过去:“闭嘴，回家说。” 陆红娟见自己丈夫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了，捂着脸委委屈屈地回家了。 韩卫民跟郑卫华其实都很不理解，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钱没要到，崔家姑娘反而跟着回家了，这是抵债？ 崔招娣在出门前又走到崔父崔母身边:“你们就当没生过我，我走了，你们以后别来找我。”也不等对方回应，然后就背着个破包袱出门了。 7号大院众人都在家中等着孙家回来呢，结果一看，咦？孙家怎么垂头丧气的，这钱是要没要回来啊？这怎么还跟了一个小姑娘？ 孙向明是没心思再处理这件事了，孙耀祖怕被发现，每家人家偷的不多，所以最后一家赔了三块钱，额外又赔了王大妈两块钱的医药费，赔偿一事就这么解决了。 等孙家都进了屋，众人立刻将韩卫民跟郑卫华围住，让两人讲讲崔家的事。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哎，崔招娣到底说了什么啊，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啊！ 第27章 沈夏至夫妻去东北 7号大院进了个新媳妇，众人讨论了一阵也就没兴趣了，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沈立冬终于赶在除夕那天从南方回来了，听了崔招娣的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扒饭吃。 过了元宵节，年味就渐渐消散了。一天，沈夏至在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聊到家具厂新招的一批临时工里，看见了陶家表弟，一个叫陶洪祥的人。 陶芹父亲再婚后，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生了好几个子女，别说沈青山，就连陶芹都不太记得清后辈的名字。 陶芹挺好奇的，沈夏至怎么知道的？ “你在哪看见的，怎么就知道这个是你陶家表弟？” 沈夏至解释:“我不认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自己跑过来的，说是三舅舅第二个儿子。” 陶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放弃了。 “找你什么事啊？”周爱芹好奇。 “能有什么事，找关系呗。这样看在你爸跟我的面子上，别人想要欺负他也得掂量掂量。”对于这种事情，沈夏至门清，不要以为干手艺活的单位就没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沈夏至刚进家具厂时，虽然被分配到周父身边，可周父不止他一个徒弟，做为一个七级木工，围在周父身边争着孝顺周父的大有人在。要不是后面入了周父的眼娶了周爱琴，沈夏至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在三十还不到的年纪就成了五级木工。 对于陶洪祥的心思，沈夏至也不反感，换成自己，也会想拉拢一下关系。以后要是能帮的地方顺手帮一把。 沈青山也赞同老二的想法:“这就对了，总归是亲戚，不要做的太难看，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哎，你们厂怎么就招人了？” 沈夏至听见自己老爸问这个，也是苦着脸:“咱们家具厂是云城的大厂，现在厂里不知道为什么，要搞一个援助东北的计划，准备让厂里的一批工人去东北支援个一段时间，听说至少要待三年。老员工走了，那不得招人，至少最基础的活得有人干啊。” “那会派你去吗？”沈立冬听到这，有些担心自己二哥被外派，“这不就跟知青下乡一样吗？东北那地肯定比不上咱云城啊。” 沈夏至毫不担心:“不会的，这个是自愿报名。而且我还没孩子，领导不可能让我跟爱琴分隔两地。爱琴她爸也不可能同意，会跟厂里闹的。” 结果没几天，沈夏至就被打脸了。 因为援助东北的事，家具厂这段时间一直众说纷纭，大部分人从小就生长在云城，一点都不想去东北。也不知道厂里最后选了谁，看起来报名的人不多。 有天下班的时候，周父让沈夏至夫妻跟他回家。夫妻俩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去了。 周母见女儿女婿回来了，连忙又把珍藏的腊肉拿出来炒菜，还埋怨周父不提前说。 晚上一家四口吃饭，周父谈起最近要去北方援助的事:“今天李厂长找我谈话了，夏至啊，你们夫妻俩都去。” 沈夏至一听，筷子都拿不住了:“爸，你帮我报名了？怎么爱琴也得去啊？我不想去啊。” 看着不理解的三人，周父清清了嗓子，压低声音:“你们就知道去东北要受苦，怎么不想想之后有什么奖励呢！” 看着三人开始思考的样子，周父继续说:“李厂长让你们自愿报名，那就是想看看你们的觉悟，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去。李厂长看着没人报名，可不得生气了。他今天找我谈话，话里话外都在说报名的事，还说什么以后亏待不了去东北的人。我一琢磨，我这个年纪去不了，那肯定就是让我的徒弟去啊！我徒弟一大堆，最亲近的就是你这个女婿了，所以我就直接在李厂长那给你表态了。” 沈夏至要哭了:“我去就我去，爱琴去干嘛，她哪适应得了？” 周爱琴也是纠结的不行，既不愿意离开丈夫，也不想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周父见两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也是来气:“至少得十来个人去，去了之后这些人平常的吃喝拉撒总得有人安排，总得有个人跟这边的家具厂对接？爱琴这些活难道不能干？既然李厂长说了亏待不了去援助的人，那我们就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到时候用你俩的功劳换爱琴一个正式工的职位，多好啊！” 小夫妻俩恍然大悟，要是真能拿到一个正式工的名额，那去三年可就太值了！ 吃过晚饭，回到沈家，沈夏至把周父的猜测说了一下，陶芹认真回想了一下重生前是不是有这事。 电光火石之间，陶琴想起来了！ 家具厂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自愿报名的人大概就五六个，家具厂的厂长很生气，于是准备让没去的人后悔一辈子。于是等这几个人三年后回来，正式工分了房，临时工转正。这消息一出，家具厂没去的人都后悔的不行。要知道，就是因为人数不够，所以才塞了两个临时工，结果都转正了。正式工更是分到了房，是房子啊！ 陶芹眼睛亮了，一下子站起来了，对着小夫妻俩说:“去，一定要去，不就三年，怕啥！”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知道陶芹在抽什么风。 不过，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时间就定在了一个礼拜后，跟上辈子差不多，一共就去了七个人，五个正式工，两个临时工。临时工一个是周爱琴，另外一个就是陶家表弟陶洪祥。 为了让沈夏至多照顾着点陶洪祥，陶芹她三弟还特地上门了一趟，送了点鸡蛋。 陶芹没收，心想这个小辈还是有点运气的，现在正式工的工作多难得。 陶芹其实也挺高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表兄弟一起出门总归安全一点。 时间比较紧，陶芹让沈夏至夫妻把贴身物品带好，其余就不要带了，直接从云城寄过去，这样方便。又在家炒了很多酱菜放在玻璃瓶里，让带着路上吃。 于是，沈夏至夫妻俩就这样开始了三年的东北生活。 离陶芹想跟沈青山过二人世界的目标也是更近了一步。 第28章 沈夏至东北初见闻 沈夏至已经坐了三天的火车了，从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的无欲无求，坐得脑袋瓜子嗡嗡的，一点都没有力气跟同行的人说话，更别说站起来活动活动。当然基本其他人也是这个状态。 沈夏至又在心里拍自己妈马屁了，觉得陶芹真是有先见之明，自己就带来这么点东西，都差点顾不上。看看同行的同事们，大包小包的，都不敢好好睡觉。还好人多，能轮流。 春天的火车虽然没有夏天闷热，但架不住人多啊。那一股味道熏的，周爱琴已经连饭都吃不下了，心中十分感谢婆婆花大价钱买的几个橘子。 同行的陶洪祥小表弟今年二十二，国字脸，长得十分周正，可能是在乡下干惯农活的原因，在火车上是最适应的一个。见自家表哥表嫂蔫了唧的样子，很体贴地拿了水给他们喝。 沈夏至很感激陶洪祥做的事，准备到了地方好好教教他。 终于，到第四天，火车停了。一行人都跟软脚虾一样哆哆嗦嗦下了火车。 到了出口，就看见有块牌子举着，上面写：欢迎云城家具厂同事。 两方人顺利汇合，对方是个络腮胡子，很爽朗地与众人握手，表示自己是江城家具厂的副厂长，姓马。 马副厂长见众人坐火车都坐累了，也不多说，直接带着几人往招待所出发，到了招待所，马副厂长解释:“知道你们其中有一对是夫妻，我就直接开了6个房间。隔壁就是饭店，你们先休息休息，饿了直接去吃就行。明天上午8点，我带你们回家具厂的宿舍，以后你们就住宿舍了。”说完，给每个人都发了两块钱跟一斤半的粮票，算作今天的饭钱。 马副厂长又补充:“你们刚来，今天都累了，钱跟票我们厂出。明天到厂里办完手续后，直接把这个月的工资跟票据都给你们，免得你们不方便。” 云城家具厂这次的负责人也姓马，是个六级木工，人称老马。 老马替众人向马副厂长道谢，然后就四散回房间休息了。 终于睡到了软软的床，沈夏至夫妻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沈夏至满足极了，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穿着鞋起床了。 等到了8点，马副厂长准时过来带着众人往家具厂走。 江城的风景更粗犷，可能因为路上行人不多的缘故，有种萧瑟的气氛。房子之间距离都不算近，也没有什么大院子，都是独立的一间间平房。不像云城，房子又多又挤。 马副厂长见几人四处张望的样子，笑了:“别急，咱们先去办手续。以后要是住宿舍不习惯，你们也可以搬出来。我们江城这房子便宜，空房也多，一间房大概就两块五。不过租房钱就得你们自己出了。” 沈夏至还真有这个打算，他跟周爱琴也不可能一直分开住啊。 到了家具厂，众人一看:好家伙，比云城的家具厂大多了！ 马副厂长有些得意地介绍:“我们江城地广人稀，所以啊，当初领导给我们批了一大块地。这面积在我们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江城的宿舍楼一共有八幢，三幢女舍，五幢男舍。马副厂长先到的女舍楼下，宿管看见了，很快走出来，帮忙安排周爱琴的宿舍。剩下的六人也很快到了男舍，男舍八人一间，马副厂长也没安排其他人住，就让云城来的这六人住，其他两个位置正好放放东西。 把行李都放好后，七人又跟着马副厂长去了人事部登记，又去财务那领了本月的工资和各种票据，事情才算办完。 江城对于云城来的这批人很重视，云城的家具不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在全国名列前茅。所以江城家具厂的厂长才会向云城家具厂请求派些工人来指导一下江城的家具工作，故派了马副厂长全程接待。 办完所有手续，时间还早，马副厂长公务缠身，不能再作陪下去了，于是，又派了后勤工作人员小李来帮忙。 沈夏至的包裹应该也到了，于是问清了厂里的收件地址后就跟周爱琴两人去拿包裹了，其他人则开始收拾床铺，跟着小李去买些必需品。 沈夏至夫妻在路上走的时候，开始商量住宿的问题，夫妻俩分开睡，实在太不方便了。不过现在刚到江城，地方还没摸熟，暂时就不折腾了。 等大家都收拾好床铺，买好必需品，小李又带着去了家具厂的食堂。不出意外，如果不搬出去的话，之后七人的一日三餐就都在这个食堂解决了。 江城家具厂的占地很大，所以食堂也很大，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了。沈夏至看了下菜单，有油豆腐烧肉、猪油渣烧萝卜、青菜豆腐、豆芽汤四个菜。盛菜的碗就是家里吃饭的碗大小，荤菜是两毛五分钱一碗，素菜是一毛五分钱一碗。米饭是二合米，五分钱一两。食堂吃饭是不用票的，而且价格比云城更低。 因为七人是来江城援助指导的，所以除了江城发工资，云城那边每月还有几块钱的补贴，加起来比在云城上班更高。现在从食堂的价格就可以看出江城的物价是不会高于云城的。几人的一颗心也暂时放到了肚子里。 吃完午饭，小李又带着几人去了家具厂周边转转，整体比较荒凉。小李解释说:“江城的百货商店离家具厂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一般家具厂周边十天会开一个集市，就在七天后，大家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当天正好厂里放假。” 稍微转了转，七人就谢绝了小李继续转悠的提议，回宿舍休息了，坐火车的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还没缓过神呢！ 沈夏至也很累，但是他又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想把在江城的见闻告诉给陶芹，于是坐在床铺上，拿出纸笔，开始给陶芹写信: 亲爱的母亲，我已经到了江城，这边跟。。。。。。 沈夏至的江城生活就此正式开始啦！ 第29章 赵大伯上门 沈夏至夫妻走后，沈家又安静了不少。沈立冬现在又经常出远门，家中日常基本就沈青山跟陶芹俩夫妻待着。 这天，沈秋分火急火燎地跑到沈家，跟陶芹说赵大伯来家里找赵父了。 沈秋分撇撇嘴，十分不屑:“那家不要脸的知道振东回来后，就一直想法来修复关系。他们就觉得反正你儿子都回来了，那事情就翻篇了。振东爷爷也是个拎不清的，还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说都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大家都忘了。” “呸，还都忘了？真是不要脸。”沈秋分一边吃着花生，一边继续吐槽，“我婆婆压根就没让他们进门，赵大伯看着不能进门，就在门口说，完全不顾周围的邻居会不会听见，他以为这样，我公公婆婆会不好意思呢。结果我婆婆就是不让进，我公公也是冷眼看着他们。后来振东他爷爷没耐心了，就在门口破口大骂，说我公公不孝，说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儿子了。我公公就说好，那十块钱的养老钱以后也不给了，反正要断绝关系了。” 陶芹听到这，也笑了:“赵老爷子估计舍不得那养老钱？” “妈，你还真猜对了，我公公这么一说，振东他爷爷就不说话了，就拿眼睛死命地瞪着我公公。”沈秋分一拍手，笑得更大声了，“之前我公公婆婆每个月得给振东爷爷五六十，其实赵大伯一家都是靠我公公婆婆在养，所以赵大伯他们也愿意哄着老爷子。现在老爷子一个月只有十块钱，自己可能都不够花，怎么可能给他大儿子。所以才会急着跟我公婆搞好关系。想的美呢。” 对于赵家的事，陶芹就是听听，也没什么想法，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结婚也好几个月了，你还没消息吗？” 沈秋分听懂了自己亲妈的意思，有点羞涩:“我跟振东之前不是下乡过两年，我公公婆婆意思是让我们过两年要孩子，这样对我的身体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容易生病。” 陶芹上辈子也是听过这种说法的，心里感慨不愧是医生，想的比较周到:“行，那就听你公婆的，他们都不急，我更不急了。” 沈青山在堂屋做饭，听见母女俩聊的热火朝天的，有些苦恼:女儿三天两头往家跑，亲家那不知道有没有意见？ 赵父赵母哪有什么意见，他俩工作繁忙，有时候都直接睡医院的。小俩口有地方吃饭，他们也就放心了。 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孩子无论多大了，也还是会担心他们会吃不饱穿不暖。 正当沈青山做完晚饭，喊陶芹母女俩吃饭的时候，赵振东又过来了。 沈秋分有点奇怪:“你不是说加班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自己在筒子楼吃饭吗？” 赵振东也是一脸无奈:“爸妈在医院没回来，我回家的时候有邻居告诉我大伯他们一家又来了，我想想我又说不过他们，就躲这边避一避。” 沈秋分一听，对赵振东嫌弃极了:“他来你就不回家了啊，你怎么这么没用，你骂啊！到家了都不回，你可真行。” 陶芹扯了扯沈秋分，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转头又笑着跟赵振东说；“正好我们做好晚饭了，你过来吃。” 赵振东如临大赦，赶紧过来拿碗筷。 吃着吃着，沈秋分还是气不过，她又撒娇让陶芹待会陪她回去，要是赵大伯一家还在那，就让陶芹给她助阵，她要骂死那个不要脸的。 陶芹无奈，只能答应。 吃完饭，沈青山四人往筒子楼过去，果然赵大伯还没有走，旁边还跟着个年轻人，估计是赵大伯他儿子。两个人都垂头丧气，一脸焦急的样子。 看见赵振东回来了，赵大伯惊喜不已，立马上前要拉住赵振东，被赵振东躲过去了:“大伯，你有什么事？我爸妈不在，我没什么好说的。” 赵大伯也不在意赵振东的态度，急吼吼地说:“没事没事。振东啊，我这次来是来找你的！” 沈秋分听了，有点奇怪，但还是没让赵大伯进门:“大伯，我公公婆婆说了，不让你进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估计真有急事，赵大伯也不计较能否进门的事了，但也不愿意在楼道里说，于是一行人去了楼下空地。 到了空地，赵大伯一巴掌拍向赵卫东，让赵卫东给赵振东道歉。 陶芹四人更奇怪了。 赵振东下乡后，赵大伯的两个儿子也依旧没有找到工作，两人招猫逗狗，到处惹人嫌。全靠赵大伯夫妻俩维持生活。 看着大儿子赵卫东年纪这么大还没找到对象，赵大伯夫妻俩那叫一个急啊。结果有一天赵卫东得意的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对象了，让他们不要急，过段时间就带回来，条件可好了。 结果，过段时间对象没带过来，赵卫东自己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原来，赵卫东看上了一个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漂亮又泼辣，叫李思娟。李思娟家里条件好，大哥是跑大货车的，就是跟沈立冬现在干的活一样的。 赵卫东对李思娟是日思夜想，求而不得，有次通过狐朋狗友的消息，知道李思娟大哥在运输过程中，会“夹带私货”。于是就想通过讨好李思娟大哥的方式，来讨李思娟欢心。 赵卫东于是就跟李思娟大哥说自己能搞到一批肉，大家一起发笔小财。 李思娟大哥名叫李思国，对赵卫东很是怀疑。赵卫东已经想好了对策，说自己就在肉联厂干活，所以有途径。 赵卫东其实脑子很简单，按他的想法，自己只要能接触到李大哥就行了，等李大哥认识到自己的魅力后，就肯定会主动把妹子介绍给自己，这样自己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到时候肉不肉的，也没关系了。 这种想法，别人听了都会觉得赵卫东有病。但赵卫东确实就是这个想法，他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呢，还知道借一下堂弟在肉联厂的身份。 李思国是个谨慎的，他还偷摸去肉联厂打探了一下是否有赵卫东这个人。只可惜找的这个人也是个马大哈，赵卫东、赵振东也没分清，就打包票说有这个人的。 这样，就在各种乌龙下，赵卫东在李思国那越发如鱼得水了，就等着李思娟嫁给他呢！ 第30章 赵卫东挨打 李思国为了这批肉，也是对赵卫东忍了又忍。可是每天看着赵卫东那个蠢样，李思国忍不住了，直接问到底什么时候有肉。 赵卫东看着李思国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还是吞吞吐吐说得一阵子。 这下李思国真生气了，把赵卫东打了一顿，然后抓着赵卫东问具体时间。 赵卫东被打怕了，头脑发蒙的表示明天晚上9点，有一批肉可以运出来。 李思国脸色缓和了一点，又问量有多少？ 赵卫东这时候还在充老大，说能有两卡车。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李思国听见这个数量，呼吸都急促了，哈哈大笑，让赵卫东回家准备去，之后不会亏待他的。 赵卫东走在路上，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等回到家后，整个人都软了。 赵大伯一看儿子这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严厉呵斥下，赵卫东说了实话。 这不，就有了赵大伯带着赵卫东上门一事。 把事情的经过都讲完，赵大伯如同遇到救命稻草一样望着赵振东:“振东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得帮忙卫东。要是明天晚上拿不到肉，李家会把他打死的。” “好啊，好事不找我们，这种事就想到我们了！”沈秋分都要气炸了，“竟然还牵连到我们家振东，你还要不要脸啊！这个儿子打死算了，反正你还有一个呢。” 沈秋分真的气炸了，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见妻子跳脚的样子，赵振东心里暖暖的，他直接拒绝赵大伯荒唐的请求:“这个我没办法的，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 赵卫东从李家出门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听见堂弟的话，还觉得对方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不就是两车肉吗，有这么难吗？于是，朝着赵振东威胁:“我要是被打了，肯定拖你下水，反正你就是肉联厂的。” 锅从天上来砸到赵振东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对于赵卫东没脑子的话，赵振东很淡定:“你提醒我了，我确实得去李家解释一下，顺便还得提醒他打你的时候往死里打。” 赵大伯都要哭了，这个死儿子，有这么求人家的嘛！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振东啊，你哥他就是太着急了，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但是我们确实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他！” 赵振东直接把头转向一边。 这时，陶芹开口:“你儿子这顿打确实没办法逃过，我要是你们，现在就上门道歉。要是等到那个姓李的明天把车子都开到肉联厂了，你们就不止是一顿打了。” 赵大伯虽然很想逃避，但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都在一个城市生活，要有心，早晚能找到。 他咬咬牙，拿出二十块钱递给赵振东:“振东啊，我现在带这孽障去道歉，你能不能也陪着我们去？你放心，到那我会把我俩的关系撇清。你就在一旁看就行了。我就是想，要是对方把我们俩父子打的都走不动道，麻烦你把我们送医院去，这二十块钱你就帮我们交医药费。” 赵大伯对待自己侄子是能利用就利用，对自己儿子那是绝对的真心，连挨打都想着替儿子分担。 陶芹四人听了，互相点点头，那行，就去一趟，正好把名字的事情说清楚，免得日后还有麻烦。 到了李思国的家，李思国正在跟几个人说话，看见赵卫东过来很是惊讶:才走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肉出问题了？ 李思国让几人先回家，然后粗着嗓子问:“你可别跟我说出问题了，我人跟车都安排好了。” 赵卫东畏畏缩缩不敢说话，赵大伯虽然有了心理预期，但真到了眼前，也腿软。 于是，赵振东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李思国果然勃然大怒:“好你个兔崽子，你这些天在我这骗吃骗喝的，现在你说都是假的？我打死你？” 说着，如一头猛虎般扑向赵卫东，打的对方嗷嗷直叫。 赵大伯心疼坏了，扑上去想把李思国拉开，但力不从心，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接着，直接俯身把赵卫东护在怀里，替赵卫东承受李思国的怒火。 陶芹四人站着不动，也是看得眉头紧蹙，等李思国发泄了一会，才上前把人拉住。 只见李思国坐在凳子上直喘气，赵家父子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陶芹见李思国冷静下来了，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本身跟我家振东没什么关系，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后期出事，所以我们才来这一趟，想跟你说清楚。” 想了想陶芹又说:“我最小的儿子叫沈立冬，也是开大货车的，你之后可以去车队里打听一下。我想表达的是，赵振东不会联合他大伯骗你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赵卫东在搞鬼。” 李思国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再加上听见同事的妈妈在这，脸上缓和了不少:“阿姨，我信你，这种事除了这个废物，没人会拿来骗人。我之后也不会找赵振东的麻烦。” 但想想还是生气，李思国一拳头砸在桌上，声音让赵家父子一哆嗦。 “赵卫东这个王八蛋走后，我就开始联系人了，两辆车，押金我交了五十。还有借车我送了两包大前门，递了二十块钱，这些钱都要不回来了。另外，你这些天在我这的吃喝得二十，再加上我的辛苦费。这次就当我倒霉，赵卫东你给我一百块钱，你就可以滚了。” 赵卫东哪有一百块钱啊，他苦着脸喊了一声“爸”。 前些年，赵家吃喝基本都靠赵振东父母，所以赵大伯虽然工资不高，但还是存下来一些钱。所以赵父也答应了:“行，我回家拿钱。” 接着赵父跟赵卫东互相搀扶着出门了，陶芹四人也向李思国告辞。 走在路上，沈青山有所感悟:“孩子真不能太宠，不然就废了。” 陶芹白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几个孩子你教过多少啊，还不是靠我。” 沈秋分嘻嘻哈哈捧老妈臭脚:“可不是，我妈最棒了！” 四人吵吵闹闹各自回了家，事情告一段落。 第31章 韩大爷娶老婆 时间又悄悄过去了，转眼就快清明了。 云城是个大城市，大大小小也有个几座山矗立着。离陶芹家最近的一座山骑车也得一个小时，里面生长的榆钱树是最多的，人们一般称这座山叫榆钱山。 院里的大妈根据经验，清明前后的榆钱品质最好，就怕去晚了都被别人摘光了。于是大家约好了一起去摘榆钱。 到了榆钱山，陶芹看到人们成群，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纷纷前来采摘榆钱。他们有的手持长杆，杆子顶部绑着镰刀，小心翼翼地勾下榆树枝，以便能够轻松摘取榆钱。有的则直接爬上了树，身手敏捷地穿梭在树枝间，将那一串串饱满的榆钱收入囊中。 山上已经有很多人了，王大妈一看，可不得了，立刻就往榆钱树冲。 院里的大妈基本两两组合，陶芹本来要跟同在后院的孟大妈一起，结果被前院的褚大妈一把拉住，示意跟她走。 陶芹又头疼了，看褚大妈这副表情，就知道是有什么八卦。 就因为知道陶芹不喜欢探听别人家的消息，也不喜欢乱说，所以大院的其他大妈还是很喜欢跟陶芹聊天的。 老天爷，知道一个秘密却不能说的滋味有多难受啊！ 褚大妈把陶芹拉得远远的，问陶芹有没有注意到孟大妈最近的情况。 陶芹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同，很正常啊。” 褚大妈“啧啧”两声，对陶芹的观察能力已经不指望了:“就住我旁边那韩大爷要娶老婆了，孟大妈怎么可能还跟平常一样啊！” “韩大爷要娶老婆？”陶芹也是吓了一跳，神情复杂得望向远处的孟大妈。 孟大妈、郑大爷还有韩大爷之间的事情，放到后世，完全可以拍一部电视剧。 早年，孟大妈跟韩大爷青梅竹马，一到年纪俩人就结婚了。可是当时战乱频发，孟大妈跟韩大爷被迫分开了。俩人都以为对方不在人世了，然后就又分别嫁娶了。 孟大妈就嫁给了郑大爷，生了郑卫华。韩大爷就娶了跟他同姓的韩大妈，生了韩卫民。 造化弄人，郑大爷跟韩大爷同样都进了机械厂。又好巧不巧的都住进了7号大院，就这样两人又见面了。 两人刚见面时的异常太明显了，就算两人想瞒也瞒不住。 大院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感慨了一番命运无常也就结束了。这个世道多少人都是再也不能相见，现在孟大妈跟韩大爷虽说做不成一家人了，但至少都活着呀。 住进大院的时候，孟大妈已经跟郑大爷生了郑卫华，韩大爷也已经跟韩大妈生了韩卫民。 孟大妈跟韩大爷刚相认时，也纠结过，但是俩人后来想想，已经伤害了对方，就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造成更多人的苦难。 郑大爷跟韩大妈知道了另一半的往事后，也烦恼过，但最后也释怀了，反正也不离婚，想那么多干嘛呢？ 于是两家人也就当平常邻居一样相处了。但也奇怪，郑卫华跟韩卫民一见如故，从小就形影不离。韩卫民滑头，郑卫华老实。两个人性格互补，互相补充。 就这么过了十几年，郑大爷突然生病了，从一开始的头晕到后面直接下不了床了，最后直接撇下母子二人离去。 而韩大妈呢，也在一场火灾中意外离世，留下来父子二人。 两家人家分别遭遇了伤心事，但事情总会过去的，慢慢的，大院中就开始猜测孟大妈跟韩大爷什么时候复合。在大院众人看来，这对于俩人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韩大爷是愿意跟孟大妈复合的，郑卫华跟韩为民也没意见，但孟大妈就是不愿意，不管别人怎么劝也不愿意，问就是心里还有郑大爷，一提到郑大爷就哭。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提这事了。 韩大爷不信邪啊，这是个多好的弥补缺憾的机会啊。于是，韩大爷三天两头地往后院跑，一会送点鸡蛋糕，一会帮忙买点煤什么的。孟大妈也不拒绝，照单全收，但也会回礼，同时下雨天会帮韩大爷家收衣服，冬天也会帮忙腌白菜。两家人已经亲如一家了，但孟大妈就是不愿意跟韩大爷在一起。 众人很疑惑，众人表示不理解。 回忆结束，陶芹问褚大妈是从哪里知道的。 褚大妈可得意了，说自己睡的那屋跟韩家睡的那屋就隔了一堵墙，是韩大爷自己跟儿子说的。 陶芹都无语死了，听墙头这是什么爱好啊。而且两家人为什么非得把卧室靠一块，一点隐私都没有。 褚大妈还在那边叭叭说着:“你说孟大妈什么心态啊，明显她只要愿意回头，韩大爷就不会娶别的女人了，她在矫情什么呢？郑大爷都死了好几年了，生前我也没有看到有多恩爱啊，真是搞不懂。” 陶芹更不知道了，这每个人的心思哪能猜到呢？ “韩卫民能同意？他跟郑卫华关系可好了。” “嗐，两个长辈的关系也不影响小辈的相处方式啊。这俩小子从小就要好，跟长辈嫁娶没关系。”褚大妈很肯定。 陶芹点点头，也赞同褚大妈的看法，最后问了一句:“那韩大爷要娶谁，你知道吗？” 听到陶芹问这个问题，褚大妈有些泄气:“没听见啊，我听了好几天都没听见，连个姓都不知道。” 褚大妈其实就是知道韩大爷要娶老婆一件事，其他的譬如老婆姓什么，家住哪一概不知道。 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两人赶紧摘榆钱，直到大家都收获了一箩筐的榆钱才结伴回家。 等大家回到7号大院，从前院经过的时候，发现韩大爷家坐了一个女人。韩大爷看见一行人，还把众人喊住了，各自发了几块糖:“我家以后就多个人了，她要是有不懂的，你们多帮帮她，谢谢啦。” 期间，韩大爷连孟大妈也发糖了，孟大妈面无表情地接了，听韩大爷说完后，直接往后院走去。 大家眨眨眼:这什么情况？ 于是七嘴八舌地问韩大爷，新媳妇的信息。 韩大爷也不藏着掖着，告诉大家名字叫周芳，之前住莲花胡同那，有4个子女等等。 褚大妈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来了，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 又往屋里仔细看了看周大妈的模样，一拍大腿:“你不就是那个周四嫁吗！” 第32章 周大妈进门 褚大妈此话一出，大院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大名鼎鼎的周四嫁来了，韩大爷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周芳，从年轻时就是个瘦弱娇小的女人。当然，这年代一般都这样，胖子才是少数。没什么过人的能力，活一天是一天。 周芳十六岁成婚，嫁的第一任丈夫是同村的一个小伙，之后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鬼子进村，丈夫为了保护娘俩牺牲了。此时，周芳二十二岁。 孤儿寡母太容易被欺负了，经人介绍后，周芳嫁给了云城一个倒夜香的，又生了一个儿子。倒夜香这活虽然脏臭，但至少维持了周芳一家四口的生活，没有被饿死。结果，一个冬天白天下雪，晚上路滑。周芳的第二任丈夫不小心滑倒摔了下来，好巧不巧，后脑勺正好摔到了石头的凸起部分，就这么摔死了。 本来男人还有房子，这么一死，别人见周芳好欺负，不要脸的亲戚们就把房子给占了。还好周芳留了点心眼，把家里的钱都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住在了云城边上的棚户区。此时，周芳三十岁。 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儿子，在棚户区更容易被欺负了。周芳自身又没有什么能力，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还是连半饱都做不到。恰逢国家新成立，热心人帮忙给周芳介绍了个同样死了老婆的男人，俩人就这么结成了革命战友，又生了一个儿子。男人在钢铁厂是扛沙包的，身体健硕。眼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候，周芳的第三任丈夫在扛沙包时脑溢血，当场就去世了。周芳崩溃了，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钢铁厂遇到这种事也很崩溃，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给了周芳两百块钱，另外承诺会一直保留职位，直到男人的儿子接班，房子也不会收回。 钢铁厂已经很仁义了，至少这样母子四人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此时周芳三十九岁。 周芳的事迹其实在周边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嘀咕这人怕是克夫，但总有人不信邪。按理说周芳这个年纪，也不会生孩子了，结果还真有人就奔着周芳连生三个儿子的事实想娶她。此人还是当时一个供销社的负责人，也已经娶过两任老婆，但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离婚了。此人将生儿子的希望全押在周芳身上，表示只要能生儿子，自己就给周芳的大儿子安排工作，还给安排住房。 周芳大儿子这时候也都二十了，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有门路找不到工作。为了大儿子的未来，周芳嫁了，也如愿生了个男孩。周芳的第四任丈夫也说话算话，安排周芳大儿子去了另外一个供销社当采购员，同时以供销社的名义安排了一间住房。从此，周芳大儿子才算安定下来，此后几年里也结婚生子了。 供销社负责人的执念就是生儿子，周芳完成了他的愿望，所以他对周芳也很仗义，等周芳二儿子到了十六岁，就走了门路安排去机械厂做学徒，学电焊。 跟第四任丈夫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周芳过得最舒服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在周芳四十七岁那年，此人下乡查看商品质量时，遇到山体滑坡，被埋了，挖出来已经没气了。 虽然丈夫给自己留下了房子，留下了钱财，抚养小儿子长大完全没问题。但周芳还是没承受住，直接撞墙寻死。在医院抢救了大半个月才转危为安。 几个儿子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母亲不要离开。从此，周芳就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一心把儿子拉拔大。 同时，周芳的事迹传的更远了，大家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周四嫁”。周芳克夫的名头也是坐实了。周围有人做媒不成功的时候，都会恶毒地来一句:“你就只能找周四嫁那样的！” 褚大妈喊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多伤人啊！ 韩大爷倒是没生气，笑呵呵地说:“对，就她，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再介绍了。我不信那些，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周芳也是眼皮一撩，站起来对着周围人表示:“我跟老韩就是一见如故，这次啊，肯定就是我最后一次嫁人了。” 大家听了，比当事人还尴尬，胡乱说了几句就四散回家了，估计在家都要疯狂讨论这件事。 见众人散了，韩大爷还安慰周大妈:“他们就是没跟你接触过，瞎听外面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 周大妈死了四个丈夫，还越过越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周大妈转头对在一旁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韩卫民继续说:“刚我也跟你解释了，我那边还有房子，孩子也小，总归在这边待的时间不长的，基本以后，你爸就跟我在那边房子住了。你自己在这边也自在一些。” 说着，还拿出十块钱给韩卫民:“这是阿姨给的红包，第一次见面总要表示表示的，你就收了。” 韩卫民看了一眼韩大爷，在韩大爷的示意下，把钱收了。 韩卫民心里也别扭极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亲妈死后，就算韩大爷要娶老婆，也是娶后院的孟大妈，之前老爸说会跟别人结婚，自己也就听听。结果今天自己好好在家待着，老爸就带回来一个女的，说以后就一起住了。还好自己老爸跟周阿姨就在大院里住个几天，不然自己都不想回家了。 而在后院，郑卫华也是一脸担忧。 孟大妈看见儿子这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们现在的日子就过得很好，你不要多管别人，妈心里有数。” 周芳果然说话算话，跟韩大爷在7号大院住了3天后，直接背着包袱跟韩大爷一起回了第四任丈夫的家。来去如风，一点都不给旁人适应的时间。 本来，大家对周芳的讨论都还没有结束，现在看周芳走了，猜测更多了。 这位可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奇女子”啊！ 第33章 赵春芳寻亲（一） 陶芹酿的黄酒已经好了，沈青山十分喜欢，每天晚上都要小酌一碗。陶芹还喜欢做个黄酒炖蛋，家里每人都吃一份。 黄酒可以加快血液循环，具有疏通经络的效果，对于风湿麻痹等问题也有好处。 想到老大沈立春一直在海岛生活，陶芹想把酿黄酒的做法教给赵春芳，这样他们在海岛也能喝到了，不必巴巴地等着供应。 陶芹想到就去做了，发了个电报询问沈立春今年有没有探亲假，还能不能回来了。 话说赵春芳跟着沈立春随军后，很快就适应了军嫂生活。跟着其他军嫂每天聊聊天，买买菜，认认字，交流一下做饭经验，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但结婚大半年了，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这让赵春芳很困扰，也让她觉得很对不起沈家，没有为沈家尽快开枝散叶。 收到陶芹的电报后，赵春芳的愧疚感更重了。 等沈立春回家后，她就直接问沈立春有没有假期。 沈立春摇头:“去年为了结婚一事，我把假都请了，今年已经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了。” 赵春芳听了，犹豫着问:“立春哥，我想回云城一趟，你看行吗？” 沈立春有点惊讶:“就为了妈电报上说的酿黄酒吗？你可以写信问问妈具体流程，自己先试着做，要是做不成，我们明年一起回去。你看可以吗？” 没想到赵春芳摇了摇头:“立春哥，我俩结婚也有大半年了，我这一点消息也没有。海岛这医疗条件不比云城，我想让妈带着我去看看医生。另外，我想找找我的四个姐姐，我想看看她们过得怎么样。” 赵春芳的原生家庭一直是她的痛，四个姐姐在赵家时对她很好，她想姐姐们了。 沈立春能理解，很心疼自己媳妇:“你不说，我也想不到。那你就回去一趟，不用担心我，我吃食堂就行。记得多带点钱票防身。” 赵春芳于是就回了云城。 陶芹前几天就收到了沈立春的电报，早就把被子晒好了。也通过赵振东父亲的关系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 医生帮赵春芳检查的很仔细，最后跟陶芹表示大问题没有，就是身体太亏损了，要好好养才行，不建议这么急要孩子。 知道原因后婆媳俩人也放心了。 陶芹叮嘱赵春芳:“你还小呢，我不催你，我也不急。不要把生孩子看成天大的事情，一切都慢慢来。这两三年，不许生孩子，听到了没？” 赵春芳很感激婆婆的宽容大度，再一次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关于赵春芳想找姐姐的事，陶芹也托陶母去打听了，她劝赵春芳不要急，有消息了陶家会来人的。 赵春芳知道，当时四个姐姐被赵父嫁到了云城各个地方，时间太久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赵春芳也不是非得找到才死心，她尽力了，那就问心无愧。 陶芹于是开始教赵春芳酿黄酒，婆媳俩人忙的不亦乐乎。就在此时，陶芹她二弟来了，说有消息了。 陶二弟是陶芹四个弟弟中最圆滑的，所以陶母才派了他去办这件事。 赵春芳给陶二弟倒了一碗糖水。又喊了一声“二舅”。 陶二弟听了十分欢喜，知道赵春芳着急，也不卖关子:“我去找了你爹，他个老不死的根本就不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知道要钱，我最后给了五块钱。结果钱给了，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嫁哪里了，就记得媒婆是谁，让我去找媒婆。” 说到这，陶二弟也是咬牙切齿:“真是不配做人爹，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嫁哪了。我只能再找媒婆。媒婆倒是找到了，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媒婆都不太记得人了，尤其有个媒婆都老年痴呆了，根本说不清。我啊，就只能把媒婆说的大概地方都让我家二墩子记下来，然后让儿子侄子们分别去找。还好都还在云城，除了你三姐不知道在哪，人我都找着了。” 赵春芳听了，大喜过望:“二舅，真找着啦？哎呀，太好了。” 陶芹光听陶二弟的话就知道不容易，笑着对他说:“辛苦你了，待会就在这吃午饭。吃完饭后你把自行车骑走，你说个地名，明早我们在那汇合，一家家找起来。一个姐姐一天，估计也要几天呢！” 陶二弟很赞同:“确实得跑几天，她们住的离这都不近。我们就按年龄大小来找，明天我们先去找春芳她大姐，一早在东明县的汽车站集合，我带你们下村。” 陶芹跟赵春芳没有异议，三人都埋头吃起饭来。 吃完饭，陶二弟告辞。陶芹装了十五个咸鸭蛋、十五个松花蛋、一小木桶的酱菜、一小木桶的黄酒给陶二弟带回家，陶二弟看得嘴巴都咧开了。 沈夏至做的木桶密封性很好，这么一段路不会溢出的，等回家把酒倒碗里就行。 陶芹最后又塞给陶二弟三十块钱:“五块钱给妈。帮忙找人的一个孩子，你都分一点，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东西也自己留着，不用给妈。” 陶家四个儿子早就分家了，这次是陶二弟出力最多，自然就让他留着东西了。 陶二弟点点头，骑着自行车，带着满车的东西回家了。 陶芹等陶二弟走后，对赵春芳说:“明天让你爸不要骑车去上班了，我们骑着去。你收拾点钱票，估计你大姐家生活不太好，你多少给点。家里还有把小刀，你拿着防身，我再拿点烟叶子，说不定得打点下关系。” 赵春芳听见婆婆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安心了不少:“好的，妈，刚你给二舅的钱跟东西，我现在拿钱给你，可不能用你的钱。” 陶芹不在意:“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后面用钱的地方多呢。” 婆媳俩人当晚早早就睡了，为明天未知的一切保存体力。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等在了汽车站，不一会陶二弟就来了，还把儿子二墩子带过来了。 “人在枣庄村，我们不是本村人，我怕不顺利，带着二墩子也有个帮手。”陶二弟解释。 陶芹婆媳点点头，四人开始出发。 赵春芳内心激动:大姐，我来找你了！ 第34章 赵春芳寻亲（二） 四人到了枣庄村时，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捡柴禾。 其中一个把鼻涕往袖子上一擦，好奇问道:“你们是谁，来我们村找谁啊？” 陶二弟从裤兜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是一些碎糖果。 几个孩子看见眼睛都亮了，陶二弟招呼几人向前，给了一点让几人分着吃:“你们村有个寡妇，叫赵美芳的，有个儿子叫林大力的，知道她家怎么走吗？” 孩子们吃着糖，拼命在思考那是谁。 二墩子见壮，提醒:“那个寡妇耳朵听不见，也说不了话的，有印象吗？” 二墩子这么一说，几个孩子就说知道了，争先恐后想带人去，最后还是刚擦鼻涕的那个孩子胜出，他让其他人都继续捡柴禾，自己带着他们去。 这个时间，村民们估计都在田里劳作，一路上都没看见人。 走了一会，孩子站在一栋小草屋前不动了:“喏，就这家，你们直接进去。寡妇应该在家，她儿子在田里干活。” 陶二弟又拿出一点碎糖果给孩子:“给，你再帮我把她儿子喊回来，悄悄的，就说他娘家的亲戚来了。” 赵春芳刚在村口，听见二墩子说自己大姐成了寡妇，还聋了，眼泪就一直没止住。赵父的德行，她也没指望几个姐姐嫁的多好，但是亲耳听见，她还是不能接受。 陶芹安慰她:“好歹人还活着呢，你们还能见面。” 赵春芳点点头，第一个往屋子里走去。 这栋草屋就一间房，也没有大门，门口用一个厚厚的草帘子盖着。因为没有窗，白天草帘子卷起来了，所以赵春芳一眼就看见了屋里那个在搓麻绳的女人。 女人很瘦，头发半长不短，衣服已经很破旧了，基本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也快要散开了。 女人看见有人走进来，有点害怕，用手比划着什么。 赵春芳四人看不懂。 赵春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大姐了，但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姐姐。 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赵春芳也不嫌对方身上不干净，直接抱住了大姐:“姐，我是春芳啊！”说着，就大哭起来。 赵美芳一开始看见人，还以为又是来要债的。死鬼丈夫生前迷上了赌钱，到处借钱。他倒好，一死了之，留下赵美芳和儿子受苦。经常有人上门要求还钱，家里已经连一分钱都掏不出了。等秋收分钱后，还得还一部分钱，也不知道还能剩多少钱跟粮食。 可是对面的女人竟然抱着自己哭？赵美芳有点不知所措。 陶芹把两人分开，一只手指着赵春芳的脸，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五”，嘴巴还不停地说“妹妹”这个词。 赵美芳突然懂了，惊喜充盈了她的整个胸腔:这是五妹，最小的妹妹来了。 她的手主动握住了赵春芳的手，眼睛一个劲地上下打量，泪水渐渐的也模糊了双眼。 其他三人见状，也是抹了一把眼泪。 此时，林大力回来了，他听见小孩说自己娘家亲戚来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娘还有亲戚？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啊？ 林大力一进门就看到自己亲娘拉着一个女的手，两人还真长得很像。 知道林大力有很多疑惑，陶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又叹气解释:“你外公这个人死了也活该，不是你小姨不想找你们，是她之前也没办法找你们，自顾不暇，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 林大力听了，咧嘴笑了:“反正都是没见过的人，我不伤心。你们能来太好了，我都没见过娘这边的亲戚呢。” 赵春芳姐妹已经冷静下来了，赵美芳站起来要给大家倒水，结果碗还不够。 林大力今年也才十七，正是自尊心高的时候，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我爹生前欠了很多人钱，家里能拿的都被拿走了，让你们见笑了。” 陶二弟摇摇手，并不介意:“咱们都是农村人，大哥不笑二哥。” 赵春芳还有点哽咽，问林大力还有多少债。 林大力想了想，说:“这些债都是大队长证实过的，现在大概还有四十一块七毛三分钱。其他没有证据胡乱来要债的，都被大队长骂走了。” 赵春芳听了，又想开口，被陶芹拦住了:“你先别急，咱们一起商量下怎么帮你大姐。还债只是一部分，以后呢，我们慢慢说。” 赵春芳在回云城前，沈立春跟她说过，要是几个姐姐的孩子人品不错，他可以推荐一两个参军。这个他也写信跟陶芹商量过赵家几个姐姐的出路，陶芹也是知道的。 赵春芳被婆婆一说，有点脸红，是她太急躁了:“妈，你说的对，咱们一件件来。” 转过头，又问林大力:“你愿意当兵吗？” 当然愿意了！现在当兵多难啊，当了兵，吃穿住部队全包了，自己还能省下一笔钱寄家里改善老娘的生活。 林大力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拼命点头。他对着赵美芳比划，赵美芳也是一脸惊喜。 陶二弟真是羡慕啊，有点埋怨自家老娘跟陶芹处不好关系，要不然，陶家也能出个当兵的。 陶芹才不管陶二弟的心情，她前一晚跟赵春芳商量好了，尽量帮忙，各种手段都用上。 于是，陶芹温和地跟林大力说了自己婆媳俩的计划:“上半年的参军报名结束了，你等下半年的报名通知，明年入伍。正好这段时间里，你找人把房子给重新盖一下。盖房子的钱跟还债的钱，都我们出。” 林大力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小姨家对自己这么好，噗通一声跪下来了:“大恩不言谢，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以后只要我能做的，我林大力拼死也会替你们办到。这钱算我借你们的，之后我当兵攒到钱了，我都还给你们！” 林大力也不矫情，草屋一点都不保暖，还容易倒塌。自己要不在，娘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修。虽说现在要债的都不上门了，但谁知道呢，一天没有还完钱，自己一天就得担心老娘的安危。 陶芹跟赵春芳对视一眼，心里很安慰:这孩子没长歪啊！ 第35章 赵春芳寻亲（三） 赵春芳很欣慰林大力有这份气性，能说出这番话来。本来想说不用还了，但转念一想，升米恩斗米仇，后面的日子还得林大力自己立起来，况且自己也是靠沈立春才能有现在的日子，不能不考虑沈立春的辛苦。于是跟林大力说:“我姐姐这辈子真正能靠的就是你，你能有这份心就不怕之后的日子过不好。这钱我借你，你慢慢还就是。小姨我等着你出人头地那一天。” 陶芹很满意赵春芳的一番话，补充说道:“你参军的事情基本能定下来，你自己保密，别到处说。房子的事情我们不宜出面，自家房子你得自己盖起来，毕竟我们又不是你们村的。我刚听你话，感觉你们这大队长还不错，你多跑跑大队长家问问，争取在你入伍前把房子盖好。要是有问题，你就来找我们。” 说着，拿出了一包烟叶子:“不能让人白帮忙，这些烟叶子你留着，盖房子的事谁帮了你，你就给谁拿点。人情往来你得学着了。” 林大力眼眶有点湿润，不知该说什么好，重重地“嗯”了一声。 几人又就细节聊了很久，大家集思广益，以免有疏忽的地方。 陶芹最后又说起明天去找赵二姐的事。林大力比划着说给赵美芳听，赵美芳自从嫁人后就没见过几个妹妹了，表示自己也想去。 几人商量后，赵美芳跟林大力决定都跟着陶芹回7号大院，一方面是认认门，另一方面是方便第二天去找赵二姐。 于是，陶二弟载着陶芹，赵春芳载着赵大姐，二墩子跟林大力在后面跟着，就这么回了7号大院。大家还是从后门进去的，没有惊动别人。 时间已经不早了，喝了点水，陶二弟跟二墩子就告辞了，让大家明早在榆杏村村口汇合。 榆杏村在云城还挺有名的，有大量的榆钱树跟银杏树。这个地方陶芹还没结婚的时候也去过，所以认得。 赵美芳跟林大力有点坐立不安，觉得沈家太好了，自己不配坐在这么好的地方，自卑油然而生。 陶芹看出了两人的拘束，决定让两人先洗个澡放松一下。 进卧室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还拿了一套沈青山的衣服递给两人:“今天你们肯定累了，春芳去烧热水，你们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等吃晚饭了我再喊你们。” 赵美芳母子不好意思拿衣服，这衣服多好啊，就一点补丁而已。这么好的衣服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穿过了，不能拿。 僵持中，赵春芳替他们把衣服拿过来了:“大力，觉得不好意思，你以后就得更努力。像你小姨夫一样，靠自己在部队当个官，加倍把东西还给我们。现在别像个姑娘一样害羞。” 闻言，林大力也不忸怩了，拿了衣服就去洗澡。洗完把赵美芳也推到房间里洗澡，顺便把衣服也给拿进去了。 两人洗完澡，都觉得全身清爽了不少。当然也不会那么没眼色真的去睡觉。跟赵春芳一起帮忙切菜，打扫屋子。 沈青山跟沈立冬回来后，看见家里多了两个人，估摸着就是赵春芳的亲戚了。 陶芹给双方做了介绍，就一起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饭。 沈家众人的态度都很平和，这让赵美芳母子放松了不少。 陶芹吃完晚饭，让沈立冬去沈秋分那借辆自行车。 沈立冬这次开长途回来，能休息个十天，也想去看热闹，就劝陶芹:“妈，我担心你，我明天也陪你去，你跟我一起去借车，我们把振东哥的车也借过来。” 陶芹开口就想骂:“你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啊，我这是正经事。” 沈立冬辩解:“借一辆还是借两辆不都是借，有事发生，我还能帮帮忙呢。”陶芹瞅着小儿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觉得是比陶二弟跟二墩子靠谱一些，至少外表就很唬人。 陶芹不再说话，跟着沈立冬去了赵家借车。到了赵家，赵家四人都在，少不得又说了一会话，解释了一番才回家。 沈秋分还挺不舍，只恨明天不是周末，厂里近期工作也多，不好请假。要求陶芹之后一定要把经过跟自己详细说说。 到家已经很晚了，陶芹一天下来也累了，洗漱完直接去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陶芹五人骑车去了榆杏村，到村口后发现，陶二弟已经到了。 这次陶二弟带着的是侄子大河，是陶大舅家的孩子。 陶二弟解释说:“赵家二丫头是大河打听到的，二丫跟四丫都在这个村，我们先去看二丫。” 大河乖乖喊人:“大姑，我确认过了，赵家两个姑娘都嫁这了，我先带你们见赵二姐。等见到了。事情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带头往村旁边一个方向走去。 陶芹有点奇怪，人不在村里吗，怎么往村外围走？ 走了一会，众人都看见了前面的坟茔，脚步都停了下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河往一个坟包那一站，对着赵春芳说:“这是你二姐。” 赵春芳跟赵美芳哆嗦着走向前，到了坟包前就站不住了，都一屁股坐了下来。 陶芹往前一看，上面用木头做了个牌子，可能因为日子久了，名字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见“赵丽芳”三个字。 沈立冬一路上都是笑嘻嘻的，看见眼前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了表情，不忍再看眼前这一幕。 赵家两姐妹已经在哭了，她们想过赵丽芳活得可能不好，但绝对没想到赵丽芳都去世了啊！ 陶芹低声问大河:“赵丽芳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不知道，大概就是难产，又没钱去医院，就这么去了。”大河也低声回应。 “那赵家四姨呢，还活着？”林大力忍不住问，如果再来一个姨没了，他娘怎么受得了啊。 “放心，我还活着呢。”一道女声突然传来，众人定睛一看，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赵家四姐，赵玉芳过来了！ 第36章 赵春芳寻亲（四） 赵四姐赵玉芳，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衣服补丁也不少，但很干净。虽然瘦弱，但精气神不错。 她一步一步走近在坟前哭泣的赵家两姐妹，心情复杂:“大姐，小妹，我是玉芳，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们。” 赵美芳听不见，但不是没脑子，根据年龄跟相貌，就估计来人是四妹。前脚亲眼看见二妹的坟茔，后脚又看见四妹好好的。赵美芳心情大起大落，就这么晕过去了。 “大姐？大姐！” “快快快，先把人背到家里去！” 等赵美芳醒来，人已经在赵玉芳家中躺着了。她看着陌生的屋顶，好似在做梦一样。 赤脚大夫见人醒了，也舒了一口气:“醒了就没事了，以后不要给她受刺激了。” 赵玉芳跟赵春芳就坐在床边，听见大夫的话，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赵玉芳男人金二虎见没什么事了，把大夫送了出去。 屋里没有外人了，赵玉芳开始讲述当年的事:“当年三姐被那杀千刀的胡乱配了人，我就知道自己也逃不过了，天天哭。但那时候人小，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就天天提心吊胆。” 停顿了一下，赵玉芳继续:“一天我割猪草回来，发现家里有个男人，我就知道我得嫁人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我二姐夫！” 说到这，赵玉芳哽咽了。其他人听了也很震惊。 “就是我刚在村外说的，赵二姐难产死了，她男人气不过，觉得自己的四百块钱打了水漂，所以去了赵家找说法。”大河在一旁补充。 “对，就是这样。”赵玉芳点点头，“二姐嫁的男人叫金富贵，在娶二姐前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跑了一个老婆。周围已经没有人家愿意嫁女儿给金富贵了，所以才会走那么远，愿意出四百块钱娶二姐。二姐其实不会死的，就是因为金富贵看见二姐没有及时做饭，一巴掌把二姐扇在地上，二姐才会早产，才会没命。” 赵玉芳恨赵父，也恨金富贵，喃喃说道:“二姐太可惜了，肚子那么大，家里的活基本还都是她在干，金富贵的兄弟媳妇还要欺负她。四百块是一笔巨款了，金富贵也不是善茬，我们那窝里横的爹被金富贵吓破了胆，但钱早就花了，哪里能有钱还？所以那个老不死的就提议把我嫁过去，这样金富贵就还能有老婆。金富贵本来就是想把钱要回去重新娶老婆，听了他的提议，也没有意见了。我们那爹可真是人才，竟然还敢要彩礼，说五十一百也好的，金富贵心情好，把兜里的几张钱往桌上一扔，就带着我走了。” 赵春芳听了，吸着鼻子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当了他的女儿。” 陶芹有点疑惑:“我刚看见你男人好像对你不错，他是金富贵？” 赵玉芳摇摇头，整个人变得温和起来:“金富贵跟我走在路上，我太害怕了，就一直哭。他本身就爱打老婆，看见我这样子，他就直接上手了。我现在的丈夫叫金二虎，他家有打猎的手艺，几兄弟正好从山上下来，看见金富贵打我，就制止了他。我当时好疼好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过去，抱着一个人的腿求救，正好就是抱着二虎。金家几兄弟可怜我，但也不可能说抢人家媳妇啊，只能吓唬金富贵，不准再打人。” “大家都姓金，自然是住在一个村里的，我就把金家几兄弟家的地址记在脑子里。金富贵觉得没面子，当晚就想睡了我。但被他妈阻止了，说第二天弄个仪式，之前娶老婆就是太随便了，所以一个都留不住。我啊，等人都睡了，自己撬窗逃了，直奔金二虎几兄弟家。我一翻墙头，就正好看见二虎站在院子里用井水洗澡。我知道我不要脸，但我想活，我就抱住了二虎，二虎也被我吓住了，挣扎了好久，最后也没把我推开。” 众人听了，没说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都不是赵玉芳，设身处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后来呢，金富贵发现你不在了，不得闹翻天？”陶芹问道。 “后来啊，老天有眼，那晚金富贵没跟我洞房，心里一肚子火，就喝了好多劣质酒，又出去撒酒疯，摔到村集体的大粪坑里，淹死了。第二天被村里养猪的人发现的。太臭了，都没人愿意把他捞出来。金富贵都死了，他家的母亲跟其他兄弟也不想养我，最后要了二虎家两百块钱，我就从金富贵的媳妇变成了金二虎的媳妇。”赵玉芳也很庆幸，“我当时听见金富贵摔死的消息，高兴极了。从此就留在了二虎家，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赵玉芳眼泪又掉了出来，她两只手分别握着赵美芳跟赵春芳的手:“两百块钱不少了，二虎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是举全家之力拿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我跟二虎都不停歇，干完农活就去山里找山货打猎，山里没东西了，就找零活干，就是想把欠的钱还给家里人。虽说他们不催，但我们心里难受啊。我也知道，你们估计都过得不好，我却一直没有找过你们。我心虚啊，找到你们后若你们真的过得不好，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既给不了你们钱，也不能把你们接出来。所以我就不找你们，就当你们过得很好，我就一直这么骗着自己。” 赵玉芳的身子微微颤抖，长久以来，埋藏在心中的一切终于决堤。 不管身边还有人在，不愿再控制自己的情感，赵玉芳的眼泪奔涌而出。她的肩膀剧烈起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借由这次痛哭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部宣泄一空。 自己为了生存，有错吗？ 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苦？ 凭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村里人还要对自己指指点点？ 凭什么别人都有个爱护孩子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却只会卖女儿？ 房间里的每个人心都揪起来了，赵春芳跟赵美芳最能理解赵玉芳的心情，三人再一次抱头痛哭起来。 第37章 赵春芳寻亲（五） 三人抱头痛哭，众人纷纷上前劝解。 “以后会否极泰来的，往前看。” “你看这不是团聚了嘛，应该高兴才是啊！” “哎，哭得我心疼，你们别哭了啊。 “不哭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多讲讲话也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渐渐的，三姐妹倒是把眼泪止住了。 陶芹直接问:“你们还有多少外债啊？” 赵玉芳缓过神，说:“都还了快十年啦，还有一百十八呢。” 不怪赵玉芳夫妻还得慢，这年头农村人本身就不容易挣钱。加上金二虎娶赵玉芳花了两百块钱这事，家里或多或少有点意见，导致赵玉芳嫁进来就分家了。分家后没了帮衬，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攒起来，后来还有了三个孩子，这日子就更苦了。 十年还了八十多，赵玉芳夫妻真的是拼尽全力在还钱了。 陶芹婆媳对望了一眼，达成默契。 赵玉芳现在的家庭条件，不上不下，比她穷的有，比她富的也有，就是一个普通农村人的生活水平。 金二虎对她应该还不错，夫妻感情看起来还行，也没有必要让夫妻二人离婚，他们夫妻俩的麻烦事主要就是欠的钱。 陶芹就开口了:“你们姐妹几个都不容易，你跟你丈夫都是能干的。这么多年不见，春芳很想帮帮你们，你家的欠债春芳来出。” 此话一出，赵玉芳呆住了，她很心动，但还是觉得不能让妹妹这么干。妹妹还要在婆家做人呢:“不用，我跟二虎还有一把子力气的，我们慢慢还。” “十年还了将近一半，你是准备再花十年？你要让自己孩子再委屈十年？”陶芹反问，“我家老大在部队里，你不用担心这笔钱我家拿不出来，也不用担心我作为婆婆会生气，这是你妹妹的一片心。况且我们也就替你还这一次，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你们。” 赵玉芳沉默了，她爱自己的孩子，也想给自己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最小的那个孩子快六岁了，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上头两个孩子的衣服穿的。三个孩子到现在也没吃过水果糖。但孩子们很懂事，从来不向他们夫妻要东西，反而从小就帮着干活。如果现在就能还掉这笔钱，以后她也可以攒钱给孩子买新衣服穿，买糖吃。 抬起头来，赵玉芳已经想好了:“婶子，春芳，谢谢你们，我就厚着脸皮接受了。”说完，立马下跪给陶芹磕了一个头。 陶芹没躲闪，受了。她知道，这样赵玉芳才会好受一点。 金二虎已经做好了午饭，进屋询问大家是否可以吃饭了。 大家走到堂屋，桌上是烧好的二合饭、炖萝卜、土豆丝、青椒炒鸡蛋和一盆的红烧兔肉。看得出来，金二虎已经把最好的菜拿出来招呼客人了。 桌上坐不下，男人跟小孩就都站着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天，一样热热闹闹的。 吃完饭，赵家三姐妹又互相交流了一下这些年的生活，一会哭一会笑的。 现在就差赵家三丫赵惠芳了，提到她，三姐妹都沉默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了。 “我继续请陶二舅帮忙打听，不管十年二十年，我就一直找。”四个姐姐已经找到三个了，赵春芳给自己鼓气，日子还长着呢。 两个姐姐听了，都笑了。赵美芳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赵玉芳也握着她的手以示鼓励。 真好啊，这辈子还能相见呢。 金二虎知道小姨子家把自家欠的钱都包了，一时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想了想，拿出几张硝好的皮子，坚持让陶芹带回去。 陶芹看了，知道这是好东西，自己确实也想要，冬天她想给沈青山做件皮衣。想了想赵玉芳家的情况，决定以后也送点东西过来。反正这门亲戚以后赵春芳也得走动起来。 三姐妹实在是有太多话想说了，就连没法说话的赵美芳，她也想多跟两个妹妹多待一会，还想祭拜一下二妹。 但是林大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参军前，他仍然要挣工分、要拿着小姨给的钱在大队长的见证下还债、要准备盖房子的木头。。。赵美芳一个人立不起来，他做为独子，得把这个家撑起来。 商量下来，赵美芳跟赵春芳在赵玉芳家待个两天，两天后陶芹跟沈立冬来接人送回家。 于是几人就跟赵玉芳夫妻告辞了。陶二弟跟大河还是骑了自行车回陶家村，实在太远了，靠两条腿走路估计得走到明天上午才能到家。骑回去后，明天陶芹跟沈立冬去陶家村拿车。 沈立冬人高马大，他让陶芹先骑车回家，把这辆车先还给赵振东，自己把林大力晃晃悠悠的送回了枣庄村。 陶芹已经跟赵玉芳说好了，一百多块钱等两天后来接人的时候拿过来。这次出门没有带这么多的钱。赵玉芳根本不催，她感激还来不及呢。 等林大力到家，沈立冬直接把陶芹交给他的四十多块钱给了他，让他先去还债。同时也叮嘱他这几天算算盖房子的钱，房子需要的木料也得买起来了。 送完林大力，已经傍晚了。微风习习，沈立冬在夕阳的陪伴下回了7号大院。 沈立冬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感触也特别多。相比而言，自己有沈青山跟陶芹做父母，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这天晚上，沈立冬特别主动，做了饭，洗了碗，扫了地，还给爸妈烧了水洗漱。 陶芹跟沈青山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但是不敢说，怕沈立冬害羞，以后就不做了。 躺在床上，沈青山一阵低笑。惹得陶芹拍了一下他:“笑笑笑，他也就今天这样，你看着，明天就又吊儿郎当了。” 沈青山觉得这就是进步:“他今天能这样，以后也能这样，慢慢的，他就越来越懂事啦。” 陶芹也笑了，主动握住了沈青山的手:“孩子们怎么样，我管不了，也不想操这份心，你快睡觉。” 沈青山笑得更欢了。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第38章 陶芹娘家要办喜事 赵春芳的寻亲之旅告一段落，三姐妹约定以后常通信常联系。 等回到家，赵春芳跟陶芹算了下这次的花费: 1、陶芹托陶二弟打探消息，前期给了十块钱，后来打探到消息后又给了二十块钱，总共就是三十块钱，还有咸鸭蛋等物品若干。后来去赵玉芳家接自己时，各给了赵家两个姐姐两斤肉、五尺布、一个黄桃罐头跟一小桶黄酒，这些东西也值个十块八块的。 2、赵美芳家欠债四十一块七毛三分，盖房子大概需要九十块钱，赵春芳直接给了一百五十块钱，多的钱就让赵美芳母子二人平常花销。 3、赵玉芳家欠债一百一十八块钱，赵春芳给了一百二十块钱。 两人算完，赵春芳又拿了四十块钱给陶芹:“这段时间辛苦妈了，你帮我找人花的钱，我还给你。” 陶芹只接了三十:“这些就够了，没有你的事，我给娘家弟弟一点东西也应该的。而且你两个姐姐那，也都给我拿了好多东西了。” 赵美芳的村子盛产红枣，赵玉芳的村子盛产白果。两人都给了陶芹很多。 “妈，你拿着嘛，你的辛苦费也要算啊。” 陶芹笑了，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沈青山也挣得到，所以十块八块的是真的不在意。但为了安赵春芳的心，她就收了。 “妈，这次二舅那费了很多力气的，我后天就要回部队了，我想明天去到二舅家探望一下，好好谢谢他，我还得请他继续帮我找找三姐呢。”赵春芳对陶二舅是真的感激。 陶芹点点头，反正在家也没事，就去一趟:“我待会去食品厂找下秋分，让她多买点鸡蛋糕回家。” 作为食品厂的员工，买饼干、蛋糕这类东西，价格低还不用票。 “买点瑕疵的糕点就行，味道一样的。你既然要去，我后娘那跟四个弟弟那你总得都走一遍。你二舅那也别再给钱了，别把他胃口养大了，就多给点东西就行。” 赵春芳点点头，这些事情，从来就没人教过她，还得婆婆教她。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陶家村，先去了陶母那，陶母也知道了赵春芳的事，很为她高兴:“好人有好报，以后啊你也是有娘家人了。” 陶芹又带着赵春芳分别去探望了沈立春的四个舅舅，大舅妈还拉着两人说自己小儿子小河要结婚了，就在半个月后，到时候一定要来。 陶芹有点好奇:“谁家的姑娘啊？” 大舅妈就说:“隔壁村的，吴家小姑娘。” 陶芹其实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是结婚，说点好话总归没错，笑着恭喜。 陶家大舅妈听了，欲言又止，扯了个笑。 回家的路上，赵春芳一副八卦的样子跟陶芹说:“妈，我知道那个吴家。” 陶家村隔壁的吴家，在附近村落里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个词概括:能吃。 吴父吴母共生了五子三女，个个身材高大，祖传的好胃口。别人家一顿饭吃三两饭，他家一斤都打不住。 五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专娶那种家里人多的，这样工分多，粮食也多。几个儿子日常带着媳妇去媳妇娘家哭穷，哭得人家不耐烦了，施舍点粮食带回家。 三个女儿嫁了两个，都找那种人丁单薄的，要粮食的时候五个兄弟一起出动，夫家要是敢不给粮食，就揍妹夫，妹夫被揍疼了，粮食自然就拿出来了。听说吴家二女儿的婆婆都被逼得跳了一次河。 好家伙，陶芹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人家陶小河也敢娶？ 陶小河自然敢娶，而且直言结婚之后就分家，把自个爸妈气个半死。 陶芹他大弟弟还在劝自家鬼迷心窍的小儿子:“那吴家是省油的灯吗，你这是找死啊！你有多少粮食能给吴家啊，别到时候还要你老子我接济。” 陶小河梗着脖子:“爸，翠翠是个好姑娘，她说了，结婚以后不会让她几个哥哥来我家要粮食的。” 陶小河过年的时候去河边钓鱼，看见一个姑娘躲在树林子里哭，他就好奇啊，过去一问，原来是吴家小女儿吴翠翠。哭是因为肚子饿，在吴家，只有父母跟几个哥哥吃饱了，其他人才能吃。可是吴家胃口都大，等吴翠翠吃饭，基本都剩点盘底了。吃不饱还要天天干活，吴翠翠饿得眼冒金星，想着去树林里找点什么吃的。可是大冬天的怎么可能有吃的？吴翠翠越找越伤心，终于大哭起来。 陶小河觉得这姑娘挺有趣的，把身上的一个馍馍给了她，就此，两人熟悉了起来。 吴翠翠跟陶小河发誓:结婚之后绝对不会让娘家人来拿粮食。 陶小河信了，于是跟父母坦白要跟吴翠翠结婚。 陶小河他爸妈本来还挺高兴，结果一听是吴家，立马摇头。 老天爷，这是要往家里送一个饭桶啊！关键是饭桶还要带一串的饭桶过来。 陶小河的决定得到了陶家上下一致的反对，但陶小河就是犟，他就要娶吴翠翠。 甚至宁愿结婚后就分家。 陶芹她后妈见陶小河冥顽不灵，知道这孙子要吃点苦头才能醒悟，于是就同意了陶小河分家的决定。 陶芹她大弟弟也就是个本分的农民，攒不到什么钱。去吴家提亲，人家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开口就要一百八十八。 吴家是真不乐意，为啥，因为陶家人太多了，去要粮食的时候估计揍不了妹夫。哭穷的话太费眼泪了，不划算。 所以吴家就要一百八十八，想着以后能要到粮食最好，要不到，那这彩礼钱也能买很多粮食了。 一百八十八，买的粮食足够把吴家十几口人全埋了还有多。 陶小河他妈当即就不乐意了，结婚是结两家之好，又不是卖女儿。陶家村就没有出过这么高彩礼的，真把人当冤大头了！ 吴翠翠还没嫁给陶小河呢，她就把自己当成了陶家人，她也心疼这钱，当晚趁着吴父吴母睡着了，拿着刀跟磨刀石进了两人的卧室，刷刷刷磨起刀来。 吴家父母吓坏了，狠揍了吴翠翠一顿。吴翠翠也不怵，直言嫁不了陶小河就天天磨刀。 吴家众人被吴翠翠眼中的狠厉镇住了:他们只是胃口大，但也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啊！揍妹夫也很有眼色的，从未真的打人要害。 吴家怂了，彩礼降到了八十八，虽然还是高，但陶家也能接受。 陶小河跟吴翠翠喜极而泣，这时候的小两口还不知道，他们婚礼上将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幺蛾子，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第39章 热闹的婚礼（一） 陶小河结婚的日子选在了周末，陶芹她后妈还特意叮嘱陶芹把家里人都带来，热闹一下。 陶芹问了问家里人，都说可以，于是带着人一起参加了这场婚礼。 陶芹夫妻随了三块钱，沈秋分夫妻随了两块钱，沈立冬还没结婚，不随钱。 陶大舅母正在跟几个妯娌准备饭菜，看见陶芹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快坐快坐，等小河把新娘子接回家，就开饭了。” 陶芹把礼金递给了陶大舅母，对方笑得更欢了。 陶家人数众多，陶小河这次结婚，光陶家还有陶大舅母娘家亲戚，就有三十多人。所以，一共安排了九张桌。 陶芹凑到食材那一看，发现挺用心的:鸡鸭猪肉都有，虽然不多，但在农村不错了。 陶芹施施然坐了下来，看着一群女人在那忙活，顺便跟她们拉拉家常。当然，她是不干活的，自从出嫁后，陶芹就没在陶家干过活。之前有人看不顺眼让陶芹干活，被她喷死。从此没人敢让陶芹干活。 话说陶小河前一晚就到陶芹家里借了三辆自行车，擦的亮亮的。第二天到了吉时，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发小去了吴家迎亲。 农村结婚，男方到了女方，一般给点糖，说点吉祥话，就把新娘子接回家了，反正新娘家也不会摆酒席。吴家可不，吴翠翠的五个哥哥直接堵在了大门口，要求再给十八块八的“进门钱”。 陶小河都懵了，“进门钱”是个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嫁娶一般都会找个媒婆，陶小河跟吴翠翠虽然是自由恋爱，但也找了个媒婆从中撮合，走个形式。 听见吴家要十八块八的“进门钱”，媒婆眼皮子抽了又抽，特别后悔做这桩媒。她就知道，吴家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合着准备在结婚这天搞事情呢！ 媒婆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戴上假笑面具:“哎呀，这是五个大舅子心疼妹子呢，要考验考验妹夫呢。行了，意思一下就好了，新郎官拿个一块钱出来。” “说了十八块八就是十八块八，什么意思一下，我家要的是诚意！”吴翠翠她大哥大声说道。 媒婆在心里把吴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彩礼都要了八十八了，谁家会再给十八块八啊！这到底是结婚还是结仇啊！ 媒婆再次试图劝劝吴家众人，这次她不笑了，板着脸跟吴翠翠她妈说:“别说我们村，就是整个云城，我都没听说过要什么进门钱的，你们要是还想好好把这个女儿送出门，那就别提这个钱。大家开开心心不行嘛！” 吴母冷笑一声:“当然不行，翠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本来想多留两年的，现在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要是不出这个钱，那今天你们就回去！” 陶小河喘着粗气，一时之间这个婚都不想结了，但是前面都已经出了八十八的彩礼了，今天家里面也花了很多钱跟票买了肉，要是不能把翠翠带回家，整个陶家都要被嘲笑。 陶小河想到这，皮笑肉不笑:“几个哥哥就不要为难我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等翠翠回门，我跟几位哥哥好好喝一个。” 吴家几个哥哥根本不听，抱着手跟看戏一样看着陶小河着急。 村里也有一些人聚在吴家准备看新娘子出门的，顺便讨块糖吃。看见吴家这副作态，也出声帮忙劝:“意思意思得了，要这么多，你让翠翠到了婆家怎么做人啊。” “是啊，结婚又不是结仇，以后还要来往的啊。” 就在此时，吴翠翠一身狼狈地从房间跑出来，她早就听见了外面的争执，第一时间就想出来，但五个嫂子一直阻止她出来。还好两个亲姐姐是真为了她好的，帮忙制造混乱让她出来了。 众人一看，吴翠翠还是一身常穿的衣服，吴家要了这么高的彩礼，连身新衣服也舍不得给闺女做，这还叫最疼爱的女儿？ 吴翠翠对自己的这帮娘家人是真的失望了：“爹娘，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是？我今天要是嫁不出去，我把这个家全砸了！ 说完，她直接越过几个哥哥，跑到陶小河身边，紧紧握住了陶小河的手：“小河，我刚被堵住了，对不起。” 刚吴家人要钱的时候，吴翠翠一直不出来，陶小河还以为吴翠翠也同意这个“进门钱”的，心里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现在吴翠翠一身汗地跑出来，陶小河却觉得这是吴翠翠最美的时候。 吴家人气急了，过来就要拉住吴翠翠：“你个臭丫头，给我滚进来。这么急着跟男人走，你不要脸啊！” 媒婆在吴家第一次提出“进门钱”时，就悄摸着给了一个孩子一毛钱，让他去通知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吴父骂吴翠翠的话，他真是要气死了，虽然分家了，外人说起今天这桩事来，还不是把整个吴家给带进去了。 他直接一拐杖打向吴父：“有你这么对女儿的吗，有你这么骂人的吗？你个畜生，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吴老太爷是真打，吴父被打得抱头鼠窜，吴母在一旁想阻止又不敢，再加上旁人在一边起哄，搞得吴家比集市都热闹。 打了一会，吴老太爷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让翠翠出门，现在就走！” 吴父吴母不敢再要钱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对着吴老太爷狡辩：“爸，我们就是想考验考验小女婿，你着什么急啊。好了，女婿，拿个一块钱表示一下。” 真是厚脸皮啊！听见吴父的话，众人不禁佩服起来，做人能做成这样，也是人才。 陶小河闻言，直接递了一块钱过去，他今天的心愿就是想顺顺利利的把老婆给接回家。 媒婆见气氛僵硬，扯着嗓子大喊：“好事多磨，小两口以后和和美美喽！” 气氛又活络起来，陶小河跟吴翠翠相视一笑，准备回陶家村了。 “等一下，”吴家大哥又开始作妖了，我们几兄弟都没去过妹夫家呢，实在是舍不得这个妹妹，就让我们哥几个送到婆家！” 出嫁女由哥哥送亲，倒是也有这种例子，但是吴家兄弟明显是来者不善，陶小河不想答应，于是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过来解围其实也是为了吴家的脸面，他根本就不是关心吴翠翠。现在吴翠翠能顺利出门了，他就不想理这破事了，直接忽视了陶小河的目光，转身回家了。 陶小河没办法了，咬牙带着五兄弟回陶家村了。 等陶小河一行到家，陶家都傻眼了：这怎么还带了人过来啊！ 第40章 热闹的婚礼（二） 大舅妈皱着眉头出来迎人：“小河回来啦，还有是。。。。。。” 陶小河把自己老娘拉到一旁：“妈，这是翠翠的五个哥哥，说来送亲的。你别挂脸，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就行。妈。我求你了。” 大舅妈听了，往吴翠翠那边看了一眼：吴翠翠连个包袱都没有，这是送的哪门子亲？就送个人需要来五个人？ 大舅妈面上不显，走了过去，掏出一把糖，笑着对吴家人说：“你们太客气了，还把翠翠送过来。放心，我们陶家不会亏待她的。” 吴家大哥跟二哥也笑嘻嘻的：“这不是不舍得嘛，人送到我们就放心了。”说完站着不动了。 大舅妈的笑快维持不住了，这样子是还想吃一顿? 换了大儿媳娘家兄弟，她肯定是欢迎的，自己人少吃一点也就行了。可是这是吴家啊，超级能吃的吴家啊，就怕待会敞开肚皮吃，把饭菜都吃完了。 突然，吴家另外一个男人拍了拍肚子：“哎，今天都没吃东西，都走不动了。妹夫啊，能赏脸让我们吃点东西吗\/” 这是见陶家人没反应，直接说了。 大舅妈还是觉得不行，想了想就要拒绝。 这时，陶大舅说话了：“行，都是亲戚，大家坐下来吃一顿。” 大舅妈感觉她男人疯了：“你在说什么啊，能让他家吃，我都怕菜不够！” 陶大舅安慰自己媳妇：“你现在就去多煮点土豆、红薯，肉菜先藏起来部分，我就不信了，还真能全吃了？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忍着点。” 陶大舅的几个兄弟都站了过来，询问大哥是不是要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陶大舅摇摇头：“毕竟是小河的好日子，再看。” 于是吴家五兄弟就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人家还很鸡贼，一人坐一桌，大吃起来，看得其他客人胃口都没有了。 吴家的大胃口果然名不虚传，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要不是土豆红薯上得快，五个人都准备站起来去别的桌吃饭了。 吴翠翠的好心情已经没有了，眼泪默默地掉了下来。 大舅妈正在火头上，看见了更生气了：“哭什么哭，还不是你家的祸害，我家小河的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大舅妈是真生气，一共就准备了九桌，现在五桌要被吃完了，其他人吃什么啊！ 就在此时，陶家门口又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朝着吴家兄弟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喊：“爹，我们来啦。” 陶芹就站在门口，她知道今天饭菜肯定是不够了，所以让给陶家其他亲戚先吃。闻言转头一看：老天爷，五个女人带着七八个小孩就站在院子里呢！ 吴家老三把那个小孩抱了起来，哈哈大笑：“哎哟，我的儿子，来了就快进来吃。” 原来，吴父吴母在几个儿子跟着去陶家的时候，就私底下让几人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混一顿饱饭。吴家几兄弟很赞同，但怕陶家不同意，于是就决定自己先走，让其他人慢一步走，他们就不信，到了那儿，陶家还能拒绝？ 看谁更不要脸呗。 陶大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后悔刚让几兄弟进来吃饭了，现在得寸进尺竟然还想让吴家其他人吃饭。 陶大舅朝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还算客气地对吴家兄弟说：“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饭菜供你家人吃了，请你们走。” 吴家兄弟当听不懂似的：“亲家，你看我家人大老远的过来，你稍微给点吃的啊。亲家来了不给饭吃，传出去，你陶家怎么做人？” 陶大舅还想拒绝，没想到吴家几个孩子跟泥鳅似的，猫着腰一溜烟就窜进来了，瞄准一张桌就吃起来，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跟饿死鬼似的，汁水顺着脖子就流下来了。一会儿一张桌就吃完了，哗啦啦跑另一张桌去。 沈秋分呲着大牙，对赵振东说：“我们下乡那地方，也没有这种吃法？” 赵振东轻轻看了沈秋分一眼，让她别说话，没看到她大舅妈快爆炸了吗？ 大舅妈确实快爆炸了，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大声吼道：“你们这群讨债鬼，不准吃，不准吃听见了吗！” 其他人被大舅妈一吼，也都回神了，七手八脚的把几个孩子拦住。 可是已经没用了，桌面上杯盘狼藉，完全没有办法招待客人了。 大舅妈“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她委屈啊，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成了大家的笑料，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村里就会传遍她陶家的笑话了。 陶小河看见自己妈当着众人的面大哭，心里也很难受，他后悔的不行，自己应该搞定吴家人后再结婚的，现在搞的大家都难堪。 他走到大舅妈身边想劝她冷静一点，结果大舅妈看见陶小河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让你娶，让你非要娶，你是娶了什么灾星回家啊！我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过人。你滚，你带着吴家人都给我滚。” 被亲妈打了一巴掌，陶小河只能受着，归根结底确实是他没有处理好事情，他沉默着，走到做菜的地方拿起了一把菜刀。 众人看了，怕他做傻事，纷纷劝他冷静一点。 陶小河冷静不了，他走到吴翠翠面前，跟她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你几个哥哥回家，我们就算了。另外一个就是你跟你娘家断亲，以后你就没有娘家了，完完全全是我陶家人。” 吴翠翠想都不想：“我断亲，我没有这种娘家人。” 废话，吴翠翠又不傻。她本来就是想嫁给陶小河的。现在吴家人闹成这样，她就算退亲，以后能找个什么好人家呢？她当然选陶小河。 陶小河听了，点了点头，对着屋子里一帮年轻人大喊：“兄弟们，这次是我陶小河不对，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请各位兄弟帮个忙，帮我把吴家人打出去。媳妇我认，要是不认，她就没活路了。其他吴家人，我一个不认！” 陶小河平常跟同龄人处得都不错，况且吴家人这么干，很多人都挺不满的。陶小河这么一说，一帮年轻人如同狼群一样，对着吴家五兄弟就开揍。 叫你跑别人家发疯充大爷，揍不死你丫的！ 第41章 热闹的婚礼（三） 陶家众人都是怒气满满，下手那是相当实诚，打得吴家兄弟几个嗷嗷直叫。 陶大舅就这么看着，看了一会才让众人停手:“好了，好了，大家停手，再打就真要出事了。” 吴家大哥这时候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他疼得受不住，完全没想到陶家会在这种场合揍他，一点都不顾及脸面。 陶大舅是村里下一任的大队长，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情，能在陶大舅手底下占到便宜的人，还真没几个。 陶大舅自己拖了一张长凳坐在了屋前的空地上，其他几个陶家人合力把吴家五兄弟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陶大舅前面。 吴家的孩子见爸爸被打了，还想打回去，各自被自己亲妈拦住了。孩子看不懂形式，自己可是白长年纪的，再不服软，自家男人就要被打死了！ 吴大嫂“嘭”一声跪下来了:“求求你们了，把我们丈夫还给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女人其实不太想来，觉得太丢人了，但家里从来都不是她们说了算的，只好带着孩子慢吞吞走到陶家。 陶大舅没理她，反而招手把吴翠翠喊了过来:“小河媳妇，吴家这门亲戚，我家是肯定不要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回吴家还是待在我陶家？回吴家的话，你直接回去就行，彩礼的问题我过几天亲自去你家要。要是想待在我们陶家，那你之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再跟吴家人接触。我只要一发现，立刻就会把你赶回吴家。你好好想一想呢？” 吴翠翠的眼泪已经掉光了，她伤透了心，吴家她根本就不想再认:“爹，你放心。我跟小河会孝顺你的，我要是以后再跟吴家人接触，我不得好死。”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吴翠翠的决心，大舅妈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出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娶吴翠翠进门。她要是一心一意对老幺，那也行。 陶芹她后妈其实也在，但她就是不说话，她在观察吴翠翠的反应，见吴翠翠是真心要待在她们老陶家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陶大舅对吴翠翠的反应很满意，这才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吴家兄弟说:“你们应该都听见了，以后吴翠翠就跟你们吴家没关系了。那八十八的彩礼钱就当买断你们的关系钱。你们以后要是再敢到我陶家撒野，被人打死了我可不管。” 这时候的人一般都看重宗族关系，为的就是自己有难时，有人在背后支撑自己。哪怕不帮忙，就只是看着，搞事情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吴家兄弟还能说什么啊，他们就知道不能把闺女嫁到人多的人家，不好欺负。 几人虚弱地喊着自家媳妇来搀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 临走前，吴家大哥深深看了吴翠翠一眼:“你最好不要有求到我们的时候！” 一场闹剧基本结束了，大舅妈已经没力气了，腿一软就要摔下来。还好旁边就站着人，把她扶到了凳子上。 大舅妈环顾四周，吴家兄弟虽然走了，但这婚礼也算毁了，还能拿什么来招待啊！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陶芹她后妈见大儿媳妇这么难受，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来处理。” 她清清嗓子，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各位看笑话了，这事是我们家处理不当。我已经让人去重新摘菜了，还请大家给我个面子，大家一起把桌上收拾一下，等菜来了就炒菜。好饭不怕晚，还请大家多忍耐一会。” 来的人都是陶家亲近之人，见仍然有酒席吃，哪还有什么意见？毕竟还看了一场戏不是。 原来，陶母做事习惯留一手。她觉得吴家不会善罢甘休，但又不想让老大家太焦虑，于是就把除了大舅妈的其他三个儿媳妇喊了过来。让她们近期多买点鸡鸭鱼跟猪肉，腌成咸肉。这样，如果陶小河结婚那天不够菜，就能填补上。如果没出事，咸肉也能一家吃一段时间。 只要肉菜有了，蔬菜就容易多了，乡下人家基本都种点。一家不够，就多走几户人家摘。 陶芹虽然看陶母不顺眼，但也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很快，去摘菜的人就回来了，陶家其他几家也把自家腌的咸肉拿了过来。酒席瞬间就又像模像样了。 大家吃的很开心，推杯换盏，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再次齐心协力把碗都洗好，借的桌子都还掉。 吃完，人群都散了，就剩陶父陶母、陶大舅兄弟四人还有陶芹一家。 陶小河知道事情还没完，跟吴翠翠两个人乖乖站在角落。 陶母最先开口：“今天这事也是给我们一个提醒，以后我们陶家的孩子，无论嫁娶，不光得看对方的人品，还得注意观察对方家人的情况。” 陶大舅接着说：“今天咱家已经是笑话了，我就明说了，以后要是你们非得跟吴家那样的结亲，婚事长辈们是不会给你们准备的。要结可以，直接分家，分家后你想娶谁都行。” 大舅妈是真的被今天的事搞怕了：“我这小心肝可真受不住啊，你们要是再来这么几次，我就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陶大舅又对着陶小河夫妻俩警告:“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再出今天这种事，你们可以直接滚蛋了。” 陶小河夫妻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吴家人接触。 陶芹在一边听得挺无聊的，自己本身就是出嫁女，跟陶母的感情又不好，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她不感兴趣。 感兴趣的是沈秋分跟沈立冬这对姐弟，听的津津有味，舍不得走人。 沈青山知道自己老伴早就想走人了，于是瞅了个机会，直接告辞。 陶家其实还有挺多事要处理的，见沈青山要走，也不挽留了：“今天真是看笑话了，确实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们了，下次你们随便什么时候来，我们肯定好好招待。姐夫，别介意啊。” 于是，陶芹一家人，骑着自行车往家走了。 第42章 陶芹寻宝 一家人，骑着三辆车不急不缓地往沈家的方向回。 沈秋分也不要赵振东载她，直接坐在了沈立冬后座上，毕竟家里只有沈立冬跟她臭味相投，喜欢说八卦。 姐弟俩叽叽喳喳的，听得陶芹头疼。 沈秋分又在感慨了：“娶妻不仅得娶贤啊，吴翠翠这个小姑娘看着挺好的，她家人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沈立冬也附和：“就是，就怕娶回家也是个麻烦。” “嘿，你现在脑子挺清醒的哈，那之前怎么还对崔盼娣不放手啊。” “我告诉你沈秋分，骂人不揭短啊，别以为你嫁人了，我就不敢挠你。” 沈秋分得意地看了一眼赵振东：“你敢挠我，我就叫振东打你。” 说完又发出来一声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小时候还跟小河他们兄弟到处玩呢，爬山下河的。” 说着，随手往远处一指：“立冬，你还记得那块姻缘石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那过家家的。后来说那是封建迷信，石头都被砸掉了。好可惜，好大一块石头呢。” 陶芹听着沈秋分的话，突然觉得今天带这个女儿出来还真是有用。她缓缓咽了下口水，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好像又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呢。 沈秋分刚说的姻缘石，就在进出陶家村的必经之路上，圆润高大，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在上面刻了“姻缘石”三个字。陶芹小时候也在那块石头旁边玩耍过。不过国家新成立后，有那闲的发蛆的，说那块石头是封建迷信的产物，必须砸掉。 可怜这块石头，千百年来一直蹲在那块地方，根本没招谁惹谁，就被砸掉了。最后只剩了一堆碎石。 当然，陶芹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七零年初，发生了一件轰动云城的杀人抢劫案，死的人是市里革委会的一个领导，杀人的是他的一个搭档，听说是因为分赃不均导致产生的分歧。 这人直到75年才在另外一个城市被抓，据他交代，自己当时在混乱中拿了一堆东西后就跑了，慌不择路，后来觉得带着这批财宝肯定跑不掉，所以留下来一半东西他就往埋在了路边荒地上的一堆碎石中。 根据此人的描述，办事人员最终在陶家村外的一堆碎石中找到了这批东西。消息一出来，陶家村跟隔壁几个村子都是一片叹息声：那地方不就是“姻缘石”么，自己都路过多少次了，怎么就不知道往下面挖一挖呢！ 陶芹当时知道这件事后，还跟沈青山嘀咕过，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还被沈青山嘲笑异想天开。 不怪重生后的陶芹没想到这件事。毕竟陶芹死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了三四十年了，哪记得住啊。 陶芹觉得，要是沈青山也是跟她一起重生的，她肯定要怼沈青山：你不是说我异想天开吗，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回到家后，陶芹把沈立冬打发回屋，就拉着沈青山回了卧室。 重生这件事，陶芹是不准备说的，但是挖东西这件事情肯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所以沈青山必须帮忙。 陶芹绞尽脑汁在编理由：“真的，我之前真的听到过的，那姻缘石下面有东西的。反正明天立冬又要出车好几天不回来了。我们明天晚上去挖一挖，说不定就发财了。” 沈青山看着陶芹眼珠子乱转的样子，明显就是在心虚。他打断陶芹的话，笑着说：“行啊，就去一趟呗。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第二天晚上，沈青山夫妻趁隔壁孟大妈一家都睡熟了，带着铁锹、箩筐和手电筒，共骑一辆自行车出发了。 陶芹其实很紧张的，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她觉得走了一年还没走到。 到了“姻缘石”那边下车，陶芹其实有点站不住了。沈青山见状，又好笑又好气：你没这个胆，你还非得干这个事。 于是，他把陶芹扶一边去，自己一个人尝试着挖起来。 陶芹想要帮他打手电筒，沈青山拒绝了：“月亮挺大的，我能看见。要是有人经过，看见灯光就不好了。” 陶芹觉得有道理，歇了一会后，拿着个小铲子跟在沈青山后面敲打起泥土来。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都过去了，沈青山基本把这堆碎石周围都挖起来了，整个人一身汗，但仍然没有挖到。 陶芹有点急，那个人当时到底埋在哪里了啊，难不成没有埋在这，消息是假的？ 沈青山这次来，其实就没有抱希望，他跟陶芹商量：“我再挖个一小时，要是再挖不倒，我们回家好吗？” 陶芹只能点点头，寄希望于今晚能挖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青山这一铁锹下去，明显跟之前的感觉不同。他赶紧又挖了几次，一个棕色皮箱出来了。 陶芹见了，差点喊出声，应该就是这个了！ 皮箱上有锁，现在也不好开。沈青山又花了半个小时把泥土拍拍平，就带着陶芹回了家。 回到家，陶芹的三魂七魄才归位。 皮箱的密码两人肯定不知道的，也没有耐心尝试，沈青山直接用榔头暴力打开了。 看见皮箱里的东西，两人的呼吸都放轻了。 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一堆珠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里面。如同一堆不值钱的破烂，就这么被人随意丢弃。 当然，还有几大捆的大团结静静躺在角落。 “发财了。”陶芹轻声对着发愣的沈青山说道，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细细感受这些东西的美好。 金银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陶芹转头看到沈青山的呆样，起了玩笑的心思，抓了一把珠宝让他拿着。 沈青山赶紧用双手接住，责备地看了陶芹一眼：媳妇咋那么粗鲁啊，要是碰坏了怎么办？ 陶芹还在逗他：“青山，你什么想法啊，说说？” 这时候的沈青山哪说得出什么感想啊，他的喉咙里只发得出“啊”这个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是真发财了啊。 第43章 陶芹藏宝 不怪沈青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皮箱里的东西，他敢打包票，整个云城九成的人没见过啊！ 还是陶芹先回神，吩咐沈青山去拿几个大碗，又让他打了一盆水。 接着陶芹夫妻就各自拿着一块布头，慢慢将这些东西进行擦拭。擦完以后按照材质，把东西放入不同的大碗中。整整收拾了六个大碗才做完这项工程。 沈青山有点发愁:“你说这些东西放哪啊？房梁上也放不下啊。” 陶芹也发愁，放哪她都不放心啊。 陶芹一抬手，去衣橱里拿了一件棉袄，就这么把东西囫囵包了进去。 她转过头跟沈青山商量:“你说我们把房间跟立冬房间换一下怎么样？然后把外面的水管接进来，在房间里砌个水池，把东西砌进水池里怎么样？” 外面的水池正好建在堂屋跟沈立冬房间的相邻处，要是想把水管接在卧室，沈立冬房间是最合适的。 沈青山拍手叫好:“你可太聪明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们把珠宝藏在水池里。不过立冬那怎么说啊？” “跟他说，我偷摸算命的，换房间对我们都好，他还能追根究底问我找谁算的啊？” “行，正好他这段时间不在，我们先把水池建起来，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看家。”沈青山叮嘱陶芹。 说干就干，第二天下班，沈青山就扛着水泥黄沙回了家。俩人急急忙忙吃完晚饭，就开始接水管，建水池。 房间里有个水池也方便很多，洗漱的时候不用再担心热水倒太多，还要出去加水的问题。在房间吃东西，也可以直接洗个手。 陶芹觉得真是一举多得。 水池不大，沈青山花了两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当然，夫妻两个的目的没忘，把之前意外得来的珠宝跟这次的东西也都藏进去了。严严实实，又有谁会认真观察一个水池呢？。 这件事做完，两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终于放心下来，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陶芹起床收拾好后，就把沈立冬房间里的衣服这类轻便的东西放在了堂屋中临时搭的一张小床上。 就留下了衣柜、五斗橱、床这种不好搬的大件。 陶芹想了想，估摸着沈秋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过来的，就想让女儿女婿出份力，帮忙搬东西。蹭吃蹭喝了那么久，干点苦力做为报偿不为过。 沈秋分果然逃不过陶芹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第二天下班就屁颠屁颠地带着赵振东过来吃饭了。 听见自己老娘想换房间，沈秋分挺不理解的:“妈，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别是被人骗了，你换个房间是能发大财还是能升官啊？” 沈青山正在吃饭，心中正是心虚的时候，闻言被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的。 陶芹也心虚着呢，用筷子打了一下沈秋分:“你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就算被骗我也高兴，吃完就给我去搬！” 有了女儿女婿的帮忙果然快，两个房间很快就都换好了。 搬衣橱的时候沈秋分还想偷懒，劝陶芹说:“衣橱大差不差的，这就不用换了，都可以用啊。” 陶芹对着这个犯懒的姑娘翻了个白眼:“我不要，我房间里的用惯了，我就要自己的衣橱。” 等房间换完，陶芹就催着沈秋分小夫妻俩回家，自己跟沈青山洗漱后就睡着了，连堂屋里面的衣服都没整理。 这几天是真累啊，不仅身累而且心累，现在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早上陶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转头发现沈青山早就上班去了。她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开门一看发现是中院的罗大妈。 罗大妈看见陶芹这副样子，挺惊讶的，转而又担心起来:“陶大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的人起床基本都早，像陶芹这么睡懒觉的，还真不多见。 早上起来，上班的要上班；不上班的要做饭、打扫屋子、找活贴补家用，忙着呢，哪有功夫睡懒觉！ 陶芹老脸一红，支吾着糊过去了，反问罗大妈什么事。 罗大妈果然被带偏了，压低声音:“我呀，给许大强做了个媒，问你借一下老沈那件绿色长袖。” 现在物资匮乏，谁要有件好衣服，被别人借走在重要场合穿是很正常的事。 陶芹自从重生后，致力于把沈青山养养好，基本每一季的新衣服都会给沈青山做一套。 大院的人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这陶大妈怎么就这么舍得呢？这以后日子不活啦！ 所以，现在如果大院的人有重要事情，总会向沈青山借一下衣服。 当然，这年代人们对衣服都是很珍惜的，没有人说借了衣服后，把衣服弄脏弄坏的情况。而且还衣服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给沈家塞点东西。这也是陶芹愿意借衣服的原因。 被罗大妈这么一打扰，陶芹也睡不着了。她回到卧室，把那几捆大团结拿了出来，又数了一遍。 一共是七千八百块钱，一个绝大多数云城人这辈子也挣不到的数目。 陶芹本来想存银行的，但沈青山这次倒没同意:“要是银行里的人跟外人说漏嘴，有人来查我们，这钱的来源我们哪说得清啊。” 后世的银行十分注重客户的隐私，对员工的处罚条款一条接一条。根本就没人有胆子把客户的信息跟外人说。 但陶芹忘了，现在是七十年代，一个各项制度都不健全的年代。一样米养百种人，还真有人能干这种事。 这钱可真烫手啊，陶芹又想藏在新房间的房梁上，可惜这个房间的房梁上没洞。放原来的那个房间，陶芹又不愿意，这钱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陶芹一整天都在烦恼这事，等沈青山下班回来，两人说着说着决定在床底下的砖块下面挖一个洞，把钱藏砖头下面，这样拿取也方便。 “嘿嘿。”陶芹想这笔意外之财她就开心，不由自主地朝着沈青山笑了出来。 她可真是一个俗气的人啊！ 第44章 许大强相亲 许大强的相亲定在了周末，大院几个大妈都在热心地帮忙打扫屋子，希望能给女方一个好印象。 对于这个二十六岁的大龄青年，大妈们是真心希望他能尽快成个家。 许大强对这场相亲也是非常期待，起床之后就早早地就在院子里忙碌起来。把整个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根杂草也不放过。干完活才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沈青山的衣服。 大概上午9点，正当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前院的褚大妈笑着跑到中院:“女方过来了。” 女方叫王秀兰，是杏花胡同2号大院的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衫，一条黑色的长裤，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在媒人的陪伴下，略带羞涩地走进了院子。 许大强看到姑娘来了，紧张得手足无措，连忙迎上去，招呼着她们坐下。媒人笑着介绍双方，许大强红着脸，偷偷打量着王秀兰，只见她低垂着眼眸，脸颊微红，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 王秀兰也悄悄抬眼，看了看许大强，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眼神中透着真诚和朴实。第一次见面，她对许大强的印象不错。 大家坐定后，一时有些沉默，气氛略显尴尬。还是媒人打破了沉默，她笑着说：“大强啊，你给秀兰倒杯水呀。”许大强如梦初醒，赶紧起身去倒水。引来院中众人善意的笑声。 端着水杯回来的许大强，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水差点洒出来，这让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王秀兰轻轻抿了一口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仿佛给许大强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大妈看着两人都是一副害羞的样子，有些着急地打了下许大强:“大强，你说话呀，干坐着干嘛！” 许大强清清嗓子，把桌上摆着的瓜子朝王秀兰推了推:“王同志，吃瓜子。” 媒婆看两人一副看对眼的样子，觉得这次媒钱已经稳了:“看来我这次做媒很成功呢。许大强，你觉得秀兰怎么样，你有什么要求的，现在赶紧说。秀兰也是，有什么要求赶紧提。这样彩礼一送，你们的好事也就成了。” “什么彩礼！张媒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啊，我这不给彩礼的。”许大强一脸疑惑地望向媒婆，这点他强调过的啊。 媒婆的笑都要挂不住了，之前许大强是这么跟她说过，但现在结婚，谁不给彩礼啊，她以为许大强只是开玩笑呢。 “大强啊，秀兰同志并没有说要高彩礼的，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这结婚怎么能真不给彩礼呢？” “我家就剩我一棵独苗苗了，嫁给我是王同志的荣幸啊，结婚以后，家里都是她的，这还要什么彩礼啊？而且嫁过来之后，我们得争取三年抱俩，毕竟我不能对不起我老许家的祖宗啊。”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这许大强是有毛病！ 媒婆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已经在思考怎么体面地把王秀兰带回去。 没想到，王秀兰竟然同意了:“行啊，不给彩礼就不给，我不是一定要了彩礼才愿意嫁人的。” 许大强一听，一副你很识货的表情，不枉他等了这么多年，他的灵魂伴侣这不就出现了。 褚大妈听了跟做梦似的，喃喃自语:“这姑娘看上大强啥啊？” 不过，王秀兰的下一句话，大家就都明白了为什么她不要彩礼了。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我亲妈去世了，我还有一个亲弟弟。我嫁过来之后，弟弟也要住这。” 原来，王秀兰亲妈一年前去世了，在去世前把工作给了王秀兰，临死前一定要这个女儿好好照顾弟弟。 王秀兰亲爸这段时间又娶了一个，还带了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女人又怀孕了，大家都说是个男孩。 这种情况下，王秀兰跟弟弟在家里就比较尴尬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王秀兰她爸现在根本就不管两姐弟，一心等着他心爱的小儿子出生。那个女人也经常开玩笑说等她生完，让王秀兰把工作给她。小姑娘家家的，干活多累，还是在家带孩子的好。 不说这工作是王秀兰亲妈给的，就算要带孩子，那个女人也带了一个孩子，现在闲在家中，完全可以带孩子。 王秀兰知道，再待下去，这个家要没有俩姐弟的容身之处了，所以才急着嫁人。 许大强这个人，其实是王秀兰在媒婆介绍的一群人中筛选过的:父母双亡、自身有一份正式工作，还有一间房。最关键的是，附近的人都知道，许大强有点一根筋，这种人其实顺毛捋很好说话。王秀兰有信心说服许大强把自己的弟弟也带过来。 王秀兰想得很好，但她事先没有跟媒婆通过气。 媒婆现在已经快窒息了:“秀兰啊，你这条件没说过啊。哪有嫁人还要把弟弟带来的？” 王秀兰本来没准备说的，按照她的想法，是要徐徐图之。改变主意是因为听见许大强说不给彩礼，王秀兰觉得跟这人交往就得直来直去。 许大强的眉毛皱了起来。 王秀兰又解释说:“我弟弟可以在家干家务做饭，再过个两三年他也可以去找找临时工挣钱。至于我爸那边，我们也已经谈好了，我嫁人之后，就跟他那边断了，逢年过节也不用联系。” 王秀兰说得轻巧，其实这事是费了很大功夫的。王父虽然对姐弟俩不再重视了，但把人赶出去这种事他也不会做的，脸都丢干净了。更何况，新媳妇还想要王秀兰的工作呢。 王家已经吵了很多次了，王秀兰撂下狠话:哪怕把工作给陌生人，也不会给后妈的。 僵持之下，现在双方达成协议:王秀兰给王父三百块钱，弟弟等工作后每个月给五块钱养老钱。 三百块钱是王秀兰跟她妈妈生前省吃俭用攒到的钱。给了之后，王秀兰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但王秀兰还是觉得值得。 许大强觉得这姑娘也是倒霉，但是这关自己什么事呢？ 于是他摇摇头:“王同志，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你这么做后面会惹麻烦的，断亲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我因为就一个人，比较羡慕那种人多的家庭，我们不合适。” 陶芹其实觉得这姑娘挺聪明坚强的，在逆境中努力找出路。而且亲戚多也不是什么好事，麻烦事多着呢。就许大强这要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一个愿意嫁的姑娘。 听见许大强拒绝了，王秀兰脸色一点也没变，招呼媒婆一块走了。 留下一院子的人还在凌乱中，这都什么事啊！ 第45章 沈氏兄弟上门 夏日炎炎，云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庄里，沈青河正和老婆田红躲在树荫下吃午饭。吃的是白面馍馍跟绿豆汤，农忙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不然都干不了活。送饭来的是女儿沈红英，还细心的带了点醋跟辣椒面，让父母两人开开胃。 沈青河又热又饿，家里人少，自留地要是不趁着中午的时间收拾一下，那今年的收成就不好了。 沈青河跟田红一共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当年发烧没有及时喊赤脚大夫来看，留下了后遗症，左脚没办法走路，现在快三十了，也没有结婚，就在家里搓搓草绳子、编编竹筐补贴下家用。女儿也快二十六了，丈夫前年去山里找食，摔死了，婆家认为她克夫，就把她赶了回来。因为克夫的名头，很多人家也不愿意与沈红英结亲，就这么一直拖着。 沈红英见父母吃得狼吐虎咽的，有点心疼：“爹娘，你们吃慢点啊。这日头太晒了，别急着干活。要是晕倒了，更麻烦。” 沈青河边吃边点头：“我有数，你别担心，我吃完了，睡一会。家里怎么样了？” 听见亲爹问家里的情况，沈红英眉心轻蹙：“我来的时候，大哥在照顾爷爷呢，让我赶紧给你们送饭。爷爷还是那样，一直喊着要三叔回家。” “每次问爹让青山回来干嘛，就是不说。你没个理由我怎么去找人?之前不干人事，现在又不知道想怎么坑人呢。”田红忍不住吐槽自己公爹，都快埋进黄土的人了，还闹个不停。农活又多又累，谁有心思哄你。 沈青河还是孝顺的，但也知道自己媳妇说的没错，就当没听见。 两人继续吃饭，沈红英等爹娘吃完，收拾好饭碗也匆匆回了家。 沈家是三间黄泥房，用篱笆围了个院子，在白华村算是穷的了。 一进大门，沈红英就听见爷爷的哭闹声：“把小三子给我找回来，找回来啊。” 她的大哥沈正英拖着一条残腿还要哄着像小孩一样的老人：“爷爷，三叔快了，已经通知他了，他就要来了。” 沈红英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卧室：“大哥，我回来了，你快出去擦把脸。” 沈正英此刻满头大汗的，他为了让妹妹给爹娘送饭，自己都还没吃午饭，也不跟自己妹妹谦让了，点点头，拄着拐杖出去了。 沈老头是今年开春，早上起床的时候摔在了院子里，直接就瘫痪了。沈青河、沈青木两兄弟商量下来，就一人照顾一个月，轮到哪家了，就把沈老头送到哪家。 虽然沈老头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是生的几个孩子都还挺孝顺的。两个儿子不说，就连出嫁的三个女儿也经常会轮流回家照顾他。可沈老头还是作妖，一门心思要把第三子沈青山叫回来。 当初沈老头跟沈青山闹得十分难看，沈青山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虽然沈家都知道沈青山应该还是在机械厂工作，但也没人有脸上门找他。毕竟，当年的事，除了沈青山，沈家人都得了好处，其实他们也是帮凶。 晚上回来，沈青河累得就想往床上躺，可是他亲爹不让。 “你快把青山给我喊回来，你不喊，我就饿死在你家。”老头子发狠了，那件事要是不跟沈青山说清楚，他死也不甘心。 沈青河不明白：“爹，你老让我们去找青山，到底什么事啊？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去找了，青山也不会理我们的。” 沈老头还是嘴硬：“让你喊你就喊，别问！” 老实人也是会发火的，沈青河脸一冷：\"你要饿就饿着，我是不会去喊人的。” 说完就出了卧室。 沈老头这次是来真的了，一连四天饭没吃一口，水也是被人硬灌才喝了几口，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沈青河两兄弟急啊，老娘已经去世了，老头子虽然烦人，但是要是真走了，自己可就成了没爹没娘的人了。 没办法，只能去找沈青山了。 两兄弟这辈子都没去过大城市，最多去过村子外面的县城。一路上不知道挨了别人多少白眼才问到了机械厂的地址。 在建国前，机械厂就成立了，彼时是个私人老板建起来的，后来战乱太厉害，破产了，壳子就一直留在了那。建国后，国家直接在原有基础上组建了云城第一机械厂，还把之前在机械厂的一批工人筛选后都招进来了，沈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两兄弟好不容易站在了机械厂门口，仍然进不去，门卫大爷一脸严肃地盘问着两人：什么人？从哪来？要找谁？ 沈青河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来找沈青山，老家有事，我们是他的两个哥哥。” 八级钳工不是光凭资历就能达到的职称，能当八级钳工的工人，哪个不是既能干又聪明，在厂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沈青山的名头，门卫大爷自然知道啊，两人还一起在门卫室闲聊过，但是从来没听过他有家人啊？ 门卫大爷有点疑惑，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是沈青山的老家，不是他媳妇的老家有事？” 得到沈青河肯定的回答后，门卫大爷进去喊人了：“沈工，外面有对兄弟，说是你的两个哥哥，你要不要见一下？” 沈青山有瞬间恍惚了，自己还有哥哥吗？ 沈青山不想见，但又怕两人闹事，于是谢过门卫大爷就出门了。 机械厂的大门口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阳的地方，门卫大爷进去喊人，也不让两人进门卫室，两兄弟只能干站着。还好已经快傍晚了，太阳没那么晒，不过站了一会，还是汗流浃背。 沈青河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终于他看见门卫大爷跟着一个人一块出来了。 来人一身蓝色工装，缓缓走到沈家兄弟面前，站定了。 沈青山曾想过，如果自己还能碰到沈家人，一定要趾高气昂地告诉他们：我当年狼狈离家离家还不满二十，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我过得很好，我在城里有房子，媳妇给我生了四个孩子，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爽。 但是当真正站在沈家兄弟面前，他的一番话都卡在了喉咙。 眼前的两兄弟双鬓已经花白，脸上爬满了一条条皱纹。身形也微微佝偻，似有千斤重担压在了他们身上。 看来沈家拿到了那笔好处，生活还是老样子啊。 第46章 沈青山往事（一） 沈青山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沈父的亲生儿子，是他随手在路上捡回来的，要不是沈父看他可怜，他早就饿死了。 沈青山很懂事，家里的活从不偷懒，跟兄弟姐妹们相处也很融洽，每个人都会尽量多干点活少吃点饭，好让其他人轻松一点。 但是家里还是太穷了，每个人都吃不饱。往往辛辛苦苦一整年，连个半饱也捞不着。 沈父也没个一家之主的样子，经常是自己吃饱就不管孩子了。沈母每次都被自己丈夫的无赖样气得直抹泪。可就是这样，沈父也是经常吃不饱的，于是经常偷鸡摸狗，在村里风评很不好，偶尔几次被抓个正着，打得半死还嘴硬，导致村里没几个人待见沈家。 十七岁的沈青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想出去闯一闯。 沈母不愿意，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但外面太乱了，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养这么大了，她不舍得：“小三子啊，听娘的话，别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找都找不到你。” “你真要出去吗，可是你出去能干什么呢？”这是一向稳重的大哥。 “三哥，你要是发财了，可得带着弟弟我啊。”这是没脸没皮的小弟。 “哎，他想出去就出去，自己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呢。”这是泼辣的大姐。 “赶紧找找有什么能给他带着的，可别最后成了个乞丐。”这是温柔的二姐。 沈青山心中彷徨犹豫，也很不舍得离开家，但是他知道必须要迈出这一步。他拿起身边那个破破烂烂的包袱，就这么走出了家门。包袱里，是娘和三个姐姐拿家中大部分粮食做的六张玉米饼子，还有大哥亲手做的用来喝水的竹筒，外加一小包盐，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少年并非不知前路坎坷，但是他不甘心。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股岩浆即将喷涌而出，必须找个方式发泄出来。 为什么县城里的大老爷能顿顿吃鱼吃肉，为何自己家一年到头都闻不了一回肉味？ 为什么村里的老童生对着村长的孩子慈祥耐心，对着自己这些躲在屋外偷听的孩子却恨不得都赶走？ 为什么地主老爷什么都不做，就能有粮食吃，自己一家辛苦一年都吃不饱？ 沈青山有太多疑问了，他觉得到了省城，一切就能有答案了。 可是六张玉米饼就算沈青山再节省，也有吃完的一天。 沈青山开始想办法填饱肚子。 他扛了一天的沙包，黑心老板却不给钱，还威胁他再吵就打死他；他遇到过好心的军官太太发救济粮，拿着个破碗排了老半天才喝到了还夹着小石子的高粱粥，温暖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还碰到过鬼子，吓得他躲在树丛中一动不动，直至天黑才敢逃走。 这一路上，也有很多人跟沈青山结伴而行，有的永远倒在了路上，有的坚持不下去就留在了原地。有的跟沈青山互相打气，有的只会说些丧气话。 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沈青山，他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终于，他走到了省城，这个承载着他希望的地方。 梦想是美好的，但是省城看起来也不容乐观。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是一副办完事恨不得立刻飞回家的样子。一连几天，沈青山也没找到零活干。于是，真像二姐说的，沈青山开始乞讨了。 乞丐也是有地盘的，沈青山接连在几个地方乞讨都被人教训了，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家机械厂门口，就这么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沈青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柴房，手边还有一碗大碴子粥。 沈青山眼睛都放光了，根本不管这碗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股脑喝了下去。粥下肚的瞬间， 胃就有了被填满的感觉，沈青山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青山倒下的时候，机械厂老板正要出门。老板也不是见人就就，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但沈青山命好，老板觉得既然是倒在了自家的机械厂面前，那就顺手救一把。 沈青山也机灵，后头找了机会，对着老板千恩万谢，把老板逗乐了，就这么留了下来。从此沈青山的命运就再次发生了变化。 沈青山在机械厂干了两年，攒了一点钱，才跟老板请假回家一趟。 回到家，沈家众人自然是惊喜万分，但是又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沈青山没细想，认为是太久没见才生疏了。 他把自己的钱全拿了出来，其实不多，就够买个六百斤红薯而已。但是这年头有厂子愿意包吃包住就不错了，愿意发工资的就更少了。 沈青山拿出钱的时候，以为沈家众人会很高兴，结果他们就看了看，还说家里遇着贵人了，现在家里不愁吃，让沈青山把钱自己拿着。他不信，但是吃饭的时候，他相信了。 白米饭、红烧肉、鸡汤、酱鸭。这些东西，沈青山从记事起来就没有吃过。他吃得满脸流油，这顿饭，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沈青山吃饱了，才发现小弟沈青石不在：“爹，我弟呢，我回来怎么就没见过他？” 沈父抽着烟，不敢看沈青山：“哦，贵人喜欢他，带着他出门了，以后啊，你弟就有大造化了，你别惦记了。” 沈青山听了，挺为自己弟弟开心的，就是有点遗憾以后可能见不着弟弟了。 同时，他还觉得自己挺废物的，辛辛苦苦两年多，也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还是弟弟有本事。 在家闲聊的时候，他自嘲把想法说了出来，结果大家都沉默了，沈母更是突然哭了起来，说对不住他。 沈父很生气，把沈母骂了一顿：“我把他养大还对不起他了？不会说话，就滚进房间去！” 沈青山觉得很奇怪，他觉得大家有了一个秘密，还不告诉他。 十八九岁的少年好奇心还很重，于是沈青山开始偷听家里人说话，听了几天，他拼凑出了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事情。 第47章 沈青山往事（二） 云城有个大户人家姓傅，傅家嫡长子跟云城做纺织的吴家结了亲，婚后小两口情投意合，很快就生下了一子。 傅家二少爷是庶出，人十分平庸，估计这辈子都要仰仗大哥，当大哥的手下。 彼时的沈父在傅家二少的媳妇手下跑腿。二媳妇小门小户出生，对大嫂那是又嫉妒又羡慕，当着人的面各种奉承，背地里又恨不得大房死绝了。更糟的是，二媳妇的亲娘也是个狠毒的。两个人凑一块，就胆大包天地设了一个局。 吴家小姐生完孩子，休养好之后想把孩子抱给吴家老祖母瞧一眼，于是就定了孩子满月后的一天回了吴家。傅大少刚好那天有急事，就没有跟着。 就这样，吴家小姐带着儿子、奶妈坐着司机开的小轿车走了。 路上就这么凑巧遇到了强盗，不管吴小姐怎么哭求，强盗直接把孩子给抢走了。 强盗是沈父找的，二房媳妇要求的，她就想让大房痛苦一辈子，于是就想了这么一招。 按照二房的命令，这孩子到了沈父手中，就应该直接弄死。但沈父狠不下心，于是就谎称已经处理好了，其实是交给沈母抚养了。 二房很满意，给了钱就让沈父离开了傅家。沈父带着一家子兜兜转转到了白华村定居，一待就是十几年。 金雕玉琢的傅家长孙也就成了田里扒食的沈家第三子。 话说傅家，吴小姐丢了孩子，自然是自责不已，没几年就郁郁寡欢去世了。傅大少也很难过，坚持找了孩子好几年也没找到，加上吴小姐又去世了，就放弃了。后来在家人的劝导下又娶了一位淑女，便渐渐把吴小姐和孩子从心底放了下来。 二房媳妇一开始很高兴，但慢慢地就开始整宿整宿做噩梦，梦到大房媳妇跟她的孩子找自己寻仇。最后神经也不正常了，自己跳了井。 十几年后，傅家见局势不定，决定举家出国。因为太仓促，雇佣了很多穷苦人家来打杂。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就是白华村出来讨生活的，他看见傅家一个小少爷的长相，就闲聊说自己村里一家姓沈的，有个小孩跟傅家少爷长得很像。 结果这话就让之前的傅大少，现在的傅老爷听见了，上心了。 傅老爷亲自去了白华村找了沈家，沈父一见傅老爷腿就软了。傅老爷在商场打拼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没怎么威胁，沈父就倒豆子般全说了。 也是天意弄人，傅老爷来找沈青山时，沈青山已经出门闯荡去了，自然是见不着的。 出国在即，傅老爷不可能再花精力去找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想想满怀期待的傅老太爷，傅老爷头疼了。 沈父骨子里其实是个赌徒，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钱替二房干那事。见傅老爷在烦恼，沈父提议，让自己的小儿子沈青石代替沈青山去见傅老太爷，让老太爷安个心。之后只求把沈青石也带出国，做个跑腿的也好，给沈家留个根。 傅老爷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举家出国不是开玩笑，要是没能把沈青山带回家，老爷子病倒了可怎么办？自己难不成还能把自己亲爹独自扔在国内？ 权衡利弊以后，傅老爷给了沈父一笔金银财宝，并写了一封信留给沈青山。 他告诫沈父:“这些东西我都是留给我儿子的，你不准碰。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要是那时候你没按照我的话做，我弄死你！” 沈父在傅老爷面前唯唯诺诺，转头就叮嘱小儿子沈青石以后要在傅家好好干。沈青石一开始还觉得别扭，但被沈父一通忽悠，就想开了:自己能去国外是自己命好，可不是偷了三哥的身份。 傅老爷走了，沈父立马就享用起了这批财产，几个子女劝沈父不该花这个钱，应该赶紧把沈青山找回来。 沈父才不管，还振振有词:“傅家是去了国外，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再说了，你们谁知道小三子在哪，你们去找啊！” 沈家子女还是觉得不对，依然劝沈父：“我们是不知道小三子在哪，但是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钱不该动啊！” 沈父轻蔑一笑：“说的你们多正直一样，是，钱是我拿出去花的，但是就光花在我一个人身上了吗？你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的傅家的钱。别一个个揣着明白当糊涂！” 众人沉默了：好日子谁不想过啊。 就这样，一家人在煎熬中等着沈青山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年少的沈青山呆愣愣回了房间。 他摸摸床上柔软的棉花被，看着房中焕然一新的家具，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沈青山直接跑出去质问沈父：“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花这些钱时都不心虚吗！” 沈青山边说边哭起来。本来他可以有一个富足而又温馨的家庭，有见识丰富的父亲跟端庄大方的母亲。他可以识字作画，学洋文，坐小汽车出行，甚至可以在战乱中出国定居。而这一切，都被沈父毁了。 “你为什么不劝我亲爹试着来找我，为什么要让小弟代替我，现在还要花我亲爹给我的钱！”沈青山哭得涕泪滂沱，他是真想不到啊，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自私的人。 沈父有了钱之后，这个养子已经不重要了，他直接扯下了遮羞布：“凭什么我这种人就贱命一条，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呸，我就是让要你尝尝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恨，恨死了，你亲爹也出国了，你亲娘也死了！” 一家子人觉得沈父说话太重了，纷纷上来劝说。 沈青山更伤心了：“我喊了你们这么多年哥哥姐姐娘，你们也就这么瞒着我，这么坦然地用着我的钱？” 沈家大姐抹了一把泪：“小三子，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对不住你，这钱我们替你从爹那要回来。” “不用了，”沈青山突然觉得没意思，“这钱给你们，我不要了，这辈子我不会再认你们了。” 说完，沈青山背起了行囊，踏出了这个令他受伤最深的地方。 他没有家了。 第48章 沈青山回白华村（一） 回忆结束。 年少时觉得过不去的坎，三十年后再看，如同天上的云一般，轻易就消散了。 沈青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他的心中装满了他的媳妇、他的子女，再也分不出半点给别人了。 望着眼前的两兄弟，沈青山如同见到了陌生人：“有事？” 沈青河有些痴痴地望着他，闻言有些尴尬地把沈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恳求对方：“小三子啊，爹是真的快不行了，他肯定有事，求你了，你回家看一眼。” 沈青山紧锁双眉，觉得有点麻烦：“这样，今天已经晚了，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明天我们出发。” 说完，走到门卫那，请门卫大爷帮忙请个假，就带着两兄弟走了。 沈青山不想把人往家里带，大院人多嘴杂，太麻烦了，于是花钱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沈青木觉得太贵了：“弟啊，别花这个冤枉钱了，你随便把我们带个地方，现在天热，地上一躺就行。” “还是睡这，安心，路上有巡逻的，不让随便睡人，我家也睡不下。”沈青山声音有些冷漠，“你们先进房间，我去买点吃的。” 说完，出门去国营饭店买了八个肉包带给两兄弟。双方约定好时间后，就回家去了。 沈家，陶芹正在做凉面，这天气太热，不太有胃口。看见沈青山回来了，有些奇怪：“今天这么早回了？” 嘴上说不在意，但其实还是被之前的事情伤到了，沈青山抱住了陶芹，把沈家兄弟来找他的事情说了。 结婚这么多年，沈青山早就把自己的家底都告诉过陶芹了，陶芹很心疼自己男人，转过身回抱住他：“你想去我就陪你去，不想去我就帮你回绝掉，你现在有我，还有四个孩子呢。” “我还是想去的，我想让他知道，我现在活得可好了。”沈青山声音闷闷的。 “那行，吃完晚饭我收拾下东西，明早出发。” 机械厂跟白华村离的可不近，沈青山夫妻跟沈家两兄弟坐了转了三次公交，搭了一段路的牛车才到，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望着眼前的三间黄泥房，陶芹有些诧异：“青山当初不是把钱都给你们了吗，你们都乱花掉了吗，房子怎么也没弄弄？” 沈青河被说得面红耳赤，干巴巴地解释说：“当年遭了强盗，钱被抢了，房子也被烧了。这房子也是这几年才搭起来的，之前都是茅草盖的。” 这世上，不是你的终究保不住。 当年，沈父一夜暴富，到处炫耀。既不懂要低调做人，也不知道给村里人一点好处，人缘比之前更不好了。有一晚，一伙强盗直奔沈家，也不伤人，把金银珠宝全抢走了，连房子也点了。任凭沈家人哭天喊地，也没有一户人家出来帮忙。 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全毁了，甚至比之前还不如。 一夜之间，从天堂掉入地狱。沈母首先受不住，就这么去了。 听完解释，沈青山面无波澜，走了进去。 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那无助地哼哼，可能是太痛苦了，一直尝试着换各种姿势。 老人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沈青山站在他面前很长时间，他也没认清人。 最后，还是沈青山开口了：“你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青山，是青山回来了吗？”沈父听见声音，惊喜极了，用一只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 沈青山“嗯”了一声，不想多说什么，就看着沈父勉力坐了起来。 沈父想要握住沈青山的手，被他躲了过去：“有事说事，没事那我就走了。” “你怪我也是正常，我不是人啊。”沈父浑浊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我让你回来，是要把当年你亲生父亲写的信交给你，还有一些首饰，我当年藏起来了，也一并给你。就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面，你去挖。” 沈父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说这么几句就气喘吁吁：“还有，你满月跟你亲娘出来，就出事那天，你身上带的金镯子、金锁也在那，你去拿。我这辈子错了太多了，我对不起你啊！” 沈青山没想到沈父竟然还留了东西，没犹豫，转身出了门。问沈青河借了农具，开始挖起来。 沈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住在村尾，离相邻最近的农户家也有一段距离，基本没人会过来，这也是沈青山敢在大白天挖的原因。这个年代，有什么好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青河跟沈青木也没多问，隐约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说了什么。各自拿了农具帮忙挖土。 三个大男人很快就挖了一堆土，发现了一个木匣子。 沈青山喘着粗气，整个人异常冷静，把木匣子上面的泥土掸干净，然后对着沈家兄弟说：“你们一起进来，做个见证。”说完，一手拉着陶芹进了沈父的屋子。 沈父的状态比刚才更差了，沈青河鼻子一酸，知道老爷子这是心愿了了，一口气散了。转头让老婆田红看着门，就这么把卧室门关上了，只留了一扇窗散散热。 木匣子没锁，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布。沈青山再次把布打开，首先就是一封信，信下面压着几块金银锭子，几个戒指，最后还有一小块布包着的东西。 沈青山先把这小包东西打开了，里面是小孩戴的一副金镯子跟一块金锁。 这就是他小时候的东西了。 沈青山小心翼翼把金锁拿出来摩挲，发现金锁上面还刻了几行小字： 吾儿辰光 万事如意 世世安康 简单的十二个字，沉甸甸的爱意扑面而来。 沈青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本想装得毫不在意，让沈家人意识到他们当初的行为是多么可笑，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忍不住了，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对父母亲的思念全都奔涌而出。他无力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这块金锁，就好像抓住了父母留给他的爱意。 哭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弥久不散。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49章 沈青山回白华村（二） 陶芹静静地看着自家男人在那发泄，有些后悔。她上辈子没让沈青山回一趟白华村，那时候她整个身心都在想着怎么更好地控制几个儿女，对沈青山的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沈青山当时也问过她，她只是不耐烦地让沈青山自己看着办，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上辈的沈青山可能到死也是有遗憾的。 沈青山的哭声渐渐弱了，陶芹拿出手帕，递给沈青山擦了擦：“别哭了，你还有我，有孩子呢。” 过了一会，沈青山站起身来，往沈父那边望了一眼，沈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断地有眼泪流了下来。看着沈父的可怜样，沈青山没有半分同情，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沈青河也很难受，也不敢为自己亲爹说好话，苦着脸跟沈青山说：“我给你拿点水擦擦，你走了一天也累了，我让我媳妇去做饭。”几十年没见了，他舍不得这个弟弟走。 沈青山摇摇头，他没有胃口，并且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陶芹把他劝住了：“还是待一晚，车子也没有，路上不安全。而且，你信也没看呢。反正在这了，你一并看了。” 沈青山一向听媳妇话，点点头，硬邦邦地回应沈青河：“那麻烦了，今晚就住这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沈青河巴不得弟弟住下，忙说：“不碍事的，想住多久就多久。”说完跟沈青木出去准备晚饭了。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了陶芹夫妻跟沈父，沈青山把信拆开，看了一会就转手给陶芹看了。 信上的内容很多，傅老爷表示了对沈青山的思念之情，又讲了自己现在的难处。告知已经留了一笔钱财给他，最后强调自己之后一定会回国收拾沈家，让沈青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自己。 陶芹看完，缓缓把信收了起来：“青山，你不要太难过了。至少你的父母都是爱你的。人要往前看，过去的虽然有遗憾，但是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我知道的，媳妇。我就是突然没忍住，我没事。”沈青山已经恢复了状态，轻声安慰陶芹。 说着，他又站在沈父面前：“你喊我回来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赎罪，想到了下面减轻点罪孽，这个我懂的。其实你不是真的对我愧疚，只是你害怕而已，害怕之后傅家真的回来，把你沈家绝了后。” 沈父被说中了心思，这会儿恨不得给沈青山跪下来：“青山，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给你几个兄弟姐妹留条活路。” 沈青山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哪怕经历了种种磨难，他的内心还是柔软的：“作孽的是你，没把我弄死的也是你，做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呢？你放心，我不会对沈家动手的。” 听见沈青山的承诺，沈父终于放心下来了，他神情复杂地望向沈青山，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你那么小，我哪狠得下心弄死你呢，但是我又舍不得二奶奶给的那笔钱。后来苦日子过多了，就更想过好日子了，被痰迷了心窍啊。我这辈子谁都对不住啊” 说完，眼睛一闭，头一歪，就这么没了气息。 沈青山吞咽了一下口水，试着探了下沈父的鼻息，真的没气了。他张大了嘴，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开始抽搐，眼泪迅速模糊了双眼。 陶芹见状，跌跌撞撞跑出屋去：“来人啊，老爷子没气了！” 沈青河正在收拾一条鱼，这鱼是在去找沈青山之前捉到的，一直没舍得吃，这会正好拿来招待弟弟。听见陶芹的喊声，他手里的鱼一下子就滑落在地。沈青河猛地站起来，跑向了沈父的房间。 哗啦啦，一大家子先后挤了进来，哀声一片。 这个年代普遍都是土葬，沈家在白华村没有什么亲戚，家底也薄，在家悄悄祭奠了一番，第二天清早就上了山，把沈父跟沈母合葬在一起了。 沈青山也去了山上，陪着沈父走完了最后一程。丧事很快就料理好了，一行人沉默着走下了山。 沈青木跟几个儿子昨天晚上就去喊了沈家三姐妹回家，三姐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突然沈小妹又“哇”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其他两姐妹也哭了出来，就这么一路哭回了沈青河家。 回到家，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温度慢慢又上来了。沈红英很勤快，端水过来，让几个长辈都洗把脸。 人死如灯灭，沈青山最恨的人就是沈父，现在沈父死了，他的恨也消失了。 事情已了，夫妻俩人准备回去了，在走之前，沈青山决定把木匣子里的东西分一分。不是他装大方，而是这些东西在他心里已经不像年少时那么重要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他跟沈家决裂了，现在他也想用这些东西做个最后的告别。 这事，沈青山已经跟陶芹商量过来，陶芹也支持他，这东西一分，沈青山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也就真的消失了。这笔买卖值。 匣子里一共三块金锭，四块银锭，还有八个戒指。金镯子跟金锁那是沈青山自己要留着做纪念的，所以不分。 跟沈青山同辈的就是沈家两兄弟跟三姐妹，一共五个人。下面的小辈，沈青山不管。 于是五个人各分到了沈青山给的半块金锭、半块银锭跟一个戒指。剩下的，沈青山自己收了起来。 五个人都挺羞愧的，推脱着不要。 沈青山坚持要给:“这确实是好东西，但现在也不能拿出去，就是给你们留个纪念。以后，我是真不来了，不管是你们谁去了，还是我去了，咱们都互相不要通知了。他死了，那恩怨就消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不认识好了。” 多愁善感的沈三姐又要哭了，沈青山笑了:“别哭了，事情了了应该高兴啊。这么多年，你们也不好受？我不恨你们了，真的。” 沈青河呆愣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追着自己喊“哥哥”的少年，少年又渐渐跟面前这个一身轻松的中年男人重合起来。他知道，这一次，弟弟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沈青河强忍着伤心，拍了拍沈青山的肩膀:“路上当心，就不送了。”说完转身回了屋。 一路珍重，我亲爱的弟弟。 第50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一） 沈青山把白华村那边的事情结束后，整个人都惬意了不少。这不，有个徒弟说自己要订婚了，但没爹没娘，想请沈青山做为男方代表出席一下订婚宴。沈青山乐呵呵答应了。 沈青山的这个徒弟叫李超英，从十六岁进厂就跟在了沈青山身边当徒弟，今年也二十四了。这徒弟不但勤快，也懂报恩，不仅有什么好东西就拿来孝敬沈青山，还经常在休息时间来沈家干活，从跟着沈青山到现在也没断过，也有人在背后说他拍马屁，可这马屁一拍就是八年，也没多少人能坚持？ 李超英因为没爹没娘又没房，也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一直拖到了现在。 也是命里该他有房，梅花胡同那有个机械厂的老工人突然猝死，没儿没女的，房子就被厂里回收了。下面的人把这事报到管后勤的周副厂长时，沈青山正在他办公室反映钳工中午食堂吃不饱饭的事。 沈青山立刻就想到了李超英的事，直接对着周副厂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提到了李超英。 李超英确实是个可怜孩子，爹为了抢救机器，被砸死了。娘本来就体弱多病，听见消息直接跟着去了。见李超英年纪小，原本的房子也被黑心的大伯占了。还是厂里看不过去，在宿舍中分了张床给他住，年满十六后又让他接了他爹的班，不然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会都不知道有没有饿死。 周副厂长也知道李超英的情况，眉头有些松动。见有戏，沈青山又把随身携带的一小包红茶递了过去。 周副厂长在沈青山的催促下打开了:我滴乖乖，是完整的茶叶啊！ 茶叶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个真正的好东西，哪怕是厂领导，能喝到一些茶叶碎末就已经够他炫耀的了。周副厂长也好茶，但他也搞不到沈青山给的这包茶叶。 茶叶是沈立冬去南方出差时花大价钱买的，还搭上了一张电视机票。他知道自己老子喜欢喝茶，所以买了一小罐准备给沈青山一个惊喜。 沈青山果然够惊喜，对着这罐茶爱不释手，每天晚上都要把玩好久，最后被陶芹骂了才停手。从此之后，沈青山就用油纸包了一点随身携带，每天拿个几根泡个茶，把他美的不行。 周副厂长本来就对把这间房再分配给谁没意见，他自家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现在沈青山又投其所好，就大手一挥，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房子分给了李超英。 李超英知道这个消息后，结结实实给沈青山磕了三个头，从此，对沈家的事更上心了。当然，他也是个会做人的，趁着天黑，给周副厂长家送了一张录音机票。皆大欢喜。 有了房，那就有姑娘愿意上门了，这不，李超英就要订婚了。 陶芹知道李超英还要办订婚宴，有点觉得这孩子乱花钱:“他自己有多少老底自己不知道吗，他就一个人，直接结婚不行吗？还非得去饭店吃，在家不能吃啊？” 沈青山替自己徒弟解释:“说是女方的奶奶快不行了，想尽快看见孙女结婚。但你也知道，超英今年本命年不宜结婚，所以折中下来就先订个婚，去饭店吃也是女方家提出来的，说超英家也没个人做饭，就家里人一起吃一顿，去饭店也花不了多少钱。” 陶芹听了，冷哼一声。 订婚当天，沈青山跟陶芹10点就到了国营饭店，李超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两人十分高兴:“师父、师娘！” 接着又领两人入座:“我跟这的饭店的大厨认识，今天请他帮忙的，这位置隐蔽又宽敞，待会也不怕影响别人。” 陶芹比较细心:“女方说来几个人的，一张桌够不够坐？你待会有几个菜招待？” 李超英老老实实说:“小朱她爸妈、哥嫂加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媒婆，就这些人了，一张桌够坐了。菜我提前打过招呼了，大厨说不管怎样给我拼满十道菜，这也够了。” 陶芹点点头，也不真坐下，招呼沈青山一起去门口等:“咱们是男方，娶媳妇姿态放低一点，一起去门口。” 三人说说笑笑，没一会，李超英眼睛一亮，手臂奋力摇了摇:“小朱，这边。” 陶芹听见了，往远处一看，一个娇小的姑娘正往这边走，看见李超英，也挥了挥手。她身边还围了一群人，看样子都是认识的。 就是这人数。。。。。。 不止十个了？ 李超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脸上的笑凝固了，等小朱走过来，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朱也是一脸为难，轻声细语地跟李超英解释：“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大伯母正巧过来，知道了今天我订婚，就嚷嚷着要一起来看看你，所以人就多了点。我大伯还有我大姑一家都来了几个人。” 这叫来了几个人？ 李超英感觉嘴巴发苦：“这位置还好说，可这票我不够啊！” 每个月的定量，李超英自己都不够吃。为了这次订婚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粮票，还偷摸去了一趟黑市，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真的不知道去哪里借票。 小朱有点不高兴了：“还没结婚呢，你就嫌弃我家里人多了。你想想办法嘛，我知道错了，不过人已经来了，我总不能赶走？” 没办法，李超英还得笑脸相迎，一个个请入座。 国营饭店不仅有大桌，还有小桌。入座后，陶芹一数，两张大桌加一张小桌，加上自己这对夫妻，一共有25个人。也就是说，小朱家连媒婆来了22个人。 李超英已经在一旁跟沈青山求救了，沈青山今个也是长见识了。但是徒弟有难，还是得帮，出了饭店去找人借票了。 上菜的服务员跟李超英也熟，怀疑李超英之前订菜的时候说错了：“小李啊，这都要三桌了，你之前是不是说错了？” 李超英摇摇头：“姐，我先找下李师傅。” 饭店大厨也姓李，还是李超英的本家人，在李超英小时候经常投喂他。 李师傅人高马大，听见李超英的话，把正在切菜的刀往菜板上一剁，生气了：“这明显就是给你个下马威，人情世故不懂啊，哪有这么做事的，要是这么多人，你自己买菜，我休息天到你房子里给你做好了。” 李师傅也是心疼这个本家人，这次得大出血了！ 第51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二） 李师傅很生气，但还得替李超英想办法：“待会每张桌子的菜，我就不盛那么满了，那张小桌我就从大桌的菜里挑点出来，也够吃了。” 李超英其实这时候也乱着呢，一连声地对李师傅表示感谢。 李师傅摆摆手，让他出去招待客人，菜的事他摆平。 媒婆姓周，她哪不知道朱家人就是特意来蹭饭的，心中十分鄙视。她知道陶芹是男方代表，就凑上前去：“大妹子啊，这我真不知道啊，这事确实办得不体面。但你看，小俩口感情也不错，请你体谅体谅。” 陶芹不怪周媒婆，周媒婆的名声在附近挺好的，不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你放心，我们就当是娶媳妇的考验了。” 说着，李超英从后厨出来了。 朱母看到，直夸李超英：“你们看我家超英，做事就是妥当。你们啊，别操心了，安心等吃饭！可是有十个菜呢。” 主桌现在就是小朱一家、陶芹夫妻跟李超英就座，现在沈青山还没回来，就让周媒婆过来活跃下气氛了。 听见有吃的，估计是小朱大哥的儿子就一个劲嚷嚷：“我要吃，我要吃！” 朱父听见宝贝孙子要吃饭，对李超英摆出了岳父的威严：“小李啊，你让后厨动作快点，大家都等着吃呢！” 还没等李超英回话，另外一桌上的朱大伯就说：“这不订婚宴吗，有酒？得上几瓶酒啊！” 陶芹心里一下子就火了：“自己来这么多人心里没数啊，大师傅不得再重新备菜？饭店一瓶酒至少得两块钱，还得要酒票。谁想喝谁去买！” “嘿，你”朱大伯想骂人，但是被旁边的媳妇拦住了。 朱大伯母笑着对陶芹解释：“我家是高兴，所以才说想喝点酒。没酒也没事，今天是开心的日子，白开水喝着也甜呐。” 而朱母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会做人了，明明知道陶芹是李超英师娘，也不愿意搭个话，就这么自顾自地跟身边人说话。 李师傅不愧是大厨，上菜速度很快，前后半个多小时，十个菜就好了。 糖醋里脊、红烧肉、鱼头豆腐汤、肉末豆腐、小葱炒鸡蛋、青椒肉丝、藕夹、凉拌黄瓜、糖渍西红柿、辣椒炒鸡肉。 看得出来，李师傅已经很花心思了。 陶芹怀疑朱家人已经饿了两天了，基本上来一道菜就扫光一道菜，配着大米饭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等服务员上完菜去拿水壶回来，差点水壶都拿不稳：“吃完啦！” 李超英双拳难敌四手，他已经很努力去夹菜想留给沈青山，但还是败给了朱家人，看着盘子里就那么一点点的菜，他想发火。坐在他身旁的小朱又开始道歉了：“超英，实在对不起啊，我家也很久没吃的这么好了，所以一时之间没忍住。也就这次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李超英低声质问小朱：“现在谁家吃得好啊？我也没见有人在订婚宴上这种吃法。还有我师父师娘，你们家一个人都不说打个招呼。因为你突然来这么多人，我师父饭也不吃了，出去替我借粮票，你们连点渣也不给他留啊！” 小朱无言以对，跟旁边的朱母使了个眼色，朱母会意，抹起了眼泪：“超英啊，我知道我们今天太粗鲁了。你也知道的，小朱她奶奶要不行了，不然也不会办这个订婚宴了。我们几家人家是日夜轮流守候。就昨晚，又送了老太太去了一趟医院抢救，所以大家才这么饿的。我也是把你当亲儿子才这么不介意的，你多担待。” 一番话，李超英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对小朱是有感情的，从小孤身一人，他很想尽快成个家。于是，李超英又给陶芹道歉：“师娘，对不住。我之后单独请您跟师父吃一桌。” 陶芹点点头，反过来安慰这个冤大头：“我跟你师父还差你这顿啊？反正已经这样了，开心点。” 周媒婆其实也没吃到什么，不过她已经被朱家恶心的不想吃什么了，就没见过这种吃法。为了这笔谢媒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接着朱母的话题闲聊：“哎呦，那你们确实辛苦的，老太太现在好点了吗？” 提到家中的老太太，朱母叹了口气：“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所以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轮流了，都在老太太病床前服侍。” “是呀，现在我大儿子一家在家呢。其实我们老朱家，你们超英还有很多人没见着面呢。”大伯母又接着说，“超英啊，你现在就是我们朱家的女婿了，那我们朱家早些年是从西边搬过来的，有些风俗跟这边不一样。哎，让你丈母娘跟你说。” 陶芹明显感觉身边的李超英全身都戒备起来了：“阿姨，有什么习俗不一样呢？” 朱母一副伤心的样子：“老太太你也见过的，对你也很好。所以你得尽孝啊！我们那的风俗就是如果老太太去世了，操办丧事的钱都是闺女婿跟孙女婿拿钱的，还有三跪九拜的下跪钱、花圈上贴的钱，这些啊，都得你们来的。” 周媒婆跟恰巧在旁边换水瓶的服务员都惊呆了：这是哪个地方的习俗啊，这老太太是找了冤大头才敢死？ 陶芹想到一个细节，很真诚地发问：“现在也不准大办，你要是在家里又要三跪九拜，还要放花圈，这不得被举报？” “亲家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我们那片有个废弃的厂子，大家办丧事都在里面办，没人会举报的。你是超英的师娘，到时候你也得来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呐！” “哦？那我总不能空手的。对了，收的礼金会给我们超英，毕竟他出钱了。” “哪有他的份。”朱父听到这，连连摇头，“按我们那风俗，礼金都是给儿子的。” 陶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朝朱家大姑妈那看了一眼，大姑妈跟大姑父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超英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对着朱母大骂：“就你们朱家聪明是？我说呢，为什么等个半年都不愿意，非得大夏天的订婚，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第52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三） 李超英是渴望有个家，但是他不是非得娶小朱不可。 见李超英发飙，小朱又开始撒娇，她的手挽上了李超英的胳膊：“超英，你别生气嘛。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个风俗” 话还没说完，李超英就把小朱缠上来的手给拨开了：“这个习俗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接受。我家庙小，容不得你家那些奇奇怪怪的风俗。这顿饭我当请了个普通朋友，订婚的事就这么算了！” 朱家人一听，可不干了，朱大哥首先站出来，推了一把李超英：“你当我妹子是什么？订不订婚是你说了算的吗？我告诉你，我家风俗就这样，你必须受着！” 朱小弟这时也站了起来，朝李超英扬了扬拳头：“你敢退婚，我打死你！” 周媒婆都要哭了，做媒这么些年，没遇到过啊！ 陶芹很冷静：“你当旧社会呢，你还能逼着人订婚呢？你们要是敢打人，我立马去派出所。我看你们两兄弟不仅是想吃屎，还急着去找死呢！” 正是饭点，陆陆续续已经有人进来吃饭了。看见这边在争吵，总归会带点好奇地朝这边望一眼。这一望，朱家就有麻烦了。 “朱二民？”饭店刚走进几个汉子，一个个看起来就不好惹，其中一个突然喊出来朱小弟的名字。 朱小弟听见有人喊自己，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整个人开始哆嗦：“李、李大哥。” 来人，陶芹之前也接触过，就是沈秋分婆家大伯儿子招惹的那个人，李思国。 李思国大步走过来，揪着朱小弟的衣领冷笑：“好呀，可终于找到你了，不是说好半个月还钱吗？这都快一个月了，钱呢！” 朱小弟硬挤出一个笑：“李大哥，求您再宽限几天。我奶奶快不行了，等收到礼金，我就还您。真的，我发誓！” 这可真是大孝子啊！ 怕李思国不信，他又指着李超英说：“这是我姐夫，机械厂的三级钳工，每个月工资好几十呢！他可以做担保的。” 李超英与李思国四目相对，直接拒绝了：“我已经跟他姐姐没关系了，我们都没有领结婚证，不要牵扯我。” 李思国看着情形，自然也明白估计两家人谈崩了，李超英说的是实话。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陶芹，想起来之前的事，脸皮抽了抽。 陶芹也是很无奈地对李思国点点头：这真不怪她，云城就这么小啊！ 李思国回头，继续揪着朱小弟：“别扯别人，你欠我钱，我就问你要。” 原来，朱小弟在李思国手下倒腾一些东西，跑跑腿。有一天，朱小弟喝了酒之后开三轮车运一批布料，头太晕直接冲到了河里。这下，三轮车报废了，布料也只能低价出售。这件事把李思国烦的不行，呵斥朱小弟把损失赔给他。 朱小弟哪有钱啊，这不就躲了起来。李思国已经找了他好几天了。 朱家人都是窝里横的，见李思国三人一脸凶相就不敢帮忙，都低着头不说话。 还是小朱心疼弟弟，朝着李超英大喊：“你快帮忙还钱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快啊！”见李超英不说话，竟然还想一巴掌扇过去。 陶芹怎么可能给小朱这个机会，眼疾手快把小朱的手抓住了，反手就是一巴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粪水啊！我们超英说了不跟你订婚了，你脸还这么大，要他帮你的弟弟还钱？也不好好摸摸你那张脸，猪皮都没你厚！” 小朱被气哭了，又要打陶芹，被李超英一推，摔了个大马趴。 李超英冷漠地对小朱说：“我们两个成不了，就你家人的这副德行，我也不敢娶你。你要是再纠缠下去，这顿饭我就要按人数出钱了。” “哎，凭什么啊，要是出钱，我可不会来吃的，你别讹人啊！小朱啊，大伯一家还有事，就先走了。”朱大伯听了，立马要撇清。拉着自己几个人一溜烟的跑了。 见状，大姑妈也想走，被朱母拦下了：“她大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啊。” 大姑父听了也生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 夹在中间的大姑妈里外不是人，最后顶着丈夫吃人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就这么多了，真没了。”递给朱母后，也迅速带着一家人走了。 现在就剩小朱一家了，朱母暗骂亲戚不靠谱，但还是凑到李思国那边把十块钱给了他：“这位大哥，我家目前真没钱，这十块钱你先拿着，等我们凑到钱了，立刻就给你拿过去。” 李思国把十块钱手里，威胁朱小弟：“再给你五天，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朱小弟一下子就跪了，向李思国保证会准时还钱。 李思国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三人又走了。 饭店服务员哪知道今天能这么精彩，又凑上前去跟李超英提醒：“小李，趁人还在，这顿饭好几十呢，你也得回点本啊。” “姐，我知道的，你先去别处干活，我再跟朱家聊两句。” 李超英对着哭哭啼啼的朱家人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以后我们没关系了。你们要是再跟我吵，这顿饭你们出钱。要是现在就走，我给你们二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朱母一下子就把钱抽走了，转头对小朱骂道：“你个废物，赶紧回家。” 小朱哀怨地看着李超英，结果对方不为所动。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还把借票回来的沈青山给撞了一下。 沈青山一身汗，认出来是小朱，还以为是自己速度太慢把女方惹恼了。 陶芹把事情跟他一说，沈青山也无语了，转身去结账了。 周媒婆也想走了，她跟陶芹保证：“真是砸我招牌，你放心，我肯定得把朱家这情况宣扬宣扬！” 饭店经理也是看了一场大戏，结账的时候还优惠了很多：二十二块钱搭十五斤的粮票。 沈青山结好账，谢过经理，三人也离开了饭店。 回的是沈家，陶芹打了点水让大家都擦一把脸，又赶紧去下了一把面条，三个人都饿着呢。 李超英毕竟是个才二十四的小伙子，能撑那么长时间很不错了，在沈家就哭了出来：“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53章 陶芹做媒 李超英是真伤心，他为了这次订婚宴跑前跑后，花了很多心思，结果惨淡收场。他对自己的情况认识很清醒，平常花钱也很节省，现在一顿饭就花了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自己还没吃到，老婆也没订下来。 越想越伤心，李超英整个人蹲下来，像一朵阴郁的蘑菇。 沈青山心疼徒弟，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劝，当初，他可是跟陶芹第一次就看对了眼。 沈青山悄声问陶芹:“你有什么认识的姑娘吗？给咱超英重新介绍一个，生个大胖小子，这事不就过了嘛！” 陶芹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沈青山，她手上有姑娘的话，沈立冬还会单着吗！ 不过，陶芹见李超英实在是难受，于是也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见过的姑娘。 这一想，她就想到了之前跟许大强相亲的王秀兰。 王秀兰的个性，陶芹挺欣赏的，目标明确，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李超英要是跟她过日子，应该差不了。 陶芹问李超英:“超英，前段时间有个姑娘跟我们院的人相亲。所以我见过，人长得不错。但是跟家里的亲爸后妈有矛盾，出嫁是要带着弟弟的。彩礼要的也不高。你看，要不要师娘去问问？说不定那姑娘还没定下来呢。” 李超英吸吸鼻子，觉得这消息有点突然:“师娘，你这么快就有姑娘可以介绍给我啦？” 陶芹其实也觉得有点急，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看你这么难受，我就瞎问问你。你别放在心上。” 李超英看出来陶芹的退缩，不干了:“师娘，我听见了，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师娘，你把姑娘领出来，我们相看一下啊。她要带弟弟出门，我同意的，反正我就一个人。” 李超英其实心里也憋着一团火呢，朱家不就是欺负他没爹没娘什么都不懂吗？觉得自己能娶到小朱都是烧高香了，那自己偏要娶一个给朱家看看！ 沈青山也在一边帮腔:“媳妇，你帮帮忙。也让超英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陶芹确实也同情李超英，就点头答应了:“反正不远，今天休息天，我骑车去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对方要是同意，我就约她下个休息天去你家相看，正好看看你家的房子，你看怎么样啊？” 李超英哪有不同意的:“麻烦你了，师娘。” 看着屋外的大太阳，陶芹咬咬牙，披上一件长袖，戴好帽子，就骑着车去了2号大院找王秀兰。 等到了2号大院，陶芹还没进去呢，就发现王秀兰跟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躲在院子后面的阴凉处坐着。 两个人一人一张小马扎，就这么各自发着呆。看起来日子不好过啊！ 王秀兰本身条件不错，如果她愿意撇下弟弟，很多人家都愿意娶她。但偏偏她死咬着要带弟弟一起出门，那愿意的人就少了。她也相看了几次，没一次成功的。 陶芹把车停在了王秀兰面前，王秀兰姐弟同时抬头看着陶芹，模样有点呆萌。 陶芹客气地对王秀兰说:“王同志，你好。这大热天的，我就直说了。我住在7号大院，你之前来的时候我见过你。就是我丈夫有个徒弟，现在是三级钳工，是个孤儿，最近厂里分配了一间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愿意相看一下吗？” 王秀兰没什么不愿意的，但是她想确认一下:“大婶，您徒弟知道我要带弟弟吗？” 陶芹点点头:“知道，他就一个人，你们一起过去了，他还热闹一点。” “那行，约在什么时候？” “哎，那就下周末，你俩都休息。我那天上午7点来接你，没那么热。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回家跟我徒弟去说。” “回家说？您徒弟现在在您家？” 陶芹有点知道王秀兰的意思了:“你现在就要去相看一下吗？” 王秀兰苦笑:“大婶，您也看见了，我们姐弟快没有容身之地了，大中午的，我那个后妈就说家里太挤，她胸闷。这不，我们也没地方去，就只能在这发呆。还不如去相看一下，如果不合适，省得浪费您徒弟的时间。如果合适，那就赶紧把婚事定了，我也好搬过去，这个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那行，一块走。” 李超英在沈家是坐立难安，听见后门响的声音就立刻冲出去迎接陶芹，想知道那姑娘愿不愿意，结果就看见陶芹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和小男孩。 李超英像愣头青一样看着王秀兰: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王秀兰看见李超英那傻样，转过头也笑了。 事成了！ 既然觉得行，两人也不害羞了，直接把后面要遇到的问题摆出来。 王秀兰是想今天就直接搬到李超英家，李超英也想，但考虑到本命年不宜结婚，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陶芹提议先让王秀兰跟弟弟住在沈家，反正沈夏至夫妻不在。 王秀兰很感激陶芹，但她拒绝了:“婶，谢谢您。你跟我爸那住得太近了，而且我在你这院子也相看过。嚼舌根的人太多了，我怕到时候闲言碎语太多。” 陶芹愈发觉得这姑娘细心了，于是也给她想了个法子:“要不这样，你搬到超英家后，先让你弟跟超英睡，你单独睡，中间隔个帘子。等过完年领了结婚证，你跟你弟弟再换过来。你住过去，别人也不会非得看结婚证，你们也别说。等领了结婚证，如果还想办个席面，到时候就说之前没钱，现在想补办一下就行。这样，超英本命年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好，李超英更是马上起身要带王秀兰回家。 还是被陶芹阻止了:“超英，秀兰虽说跟她爸现在不对付了，但你做为女婿不能真的这么忽视了他，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我建议，秀兰先回家把事情跟你爸说一声，然后下周末超英带上点礼品跟彩礼上门，大家客客气气的把事情办了。” 沈青山也赞同:“你们年纪还轻，既然大家没有闹得不可开交，就太平一点做事，对你们的名声也好的。超英，彩礼还是要给点的。” 李超英跟王秀兰对视一眼，决定按照师父师娘的话去做。 第54章 李超英娶媳妇 其实，陶芹觉得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挺悲哀的，想要改变命运的话，基本只有嫁人一个途径。王秀兰如果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完全可以独自租个房子，把弟弟养大，然后做出一番事业。但是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初，改革开放还没开始，王秀兰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她只能嫁人。 王秀兰感受不到陶芹的伤感，她觉得很开心:终于可以带着弟弟离开王家了。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把事情跟王父说了。王父被最近家中的争吵搞得也很烦，巴不得前妻生的这对儿女赶紧走。 后妈已经知道王秀兰的工作她弄不到了，最近也是一直在找事，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女婿都是上门来干这干那，等老丈人高兴了，才能千辛万苦地把媳妇娶回家，还要给高高的彩礼呢。我们家怎么没有那个福气呢！” 王秀兰才不理这个后妈，继续跟王父说:“下周末他一早就过来，反正不在这吃的，也不用准备什么。你俩就见个面认识一下就行，彩礼会给个八十八块钱，你自己收着。喝碗茶我们就走。以后逢年过节也会来一趟看看你。” 王父点点头:“行，你自己看着办，我反正不管的。” 后妈见两人没有吵起来，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 很快，周末就来了。 李超英先去了沈家汇合，然后沈青山夫妻带着李超英来了2号大院。 王秀兰弟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李超英，大声喊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带着三人进了王家。 李超英提了两瓶酒、一罐麦乳精跟一兜子桃子上门的。进门后就直接放在了桌上。 王家两间厢房，现在已经五个人居住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更挤了。 王父态度不错，跟李超英这个新女婿和颜悦色地聊了几句。 大家闲聊了几句，见日头升高了，陶芹就找借口要走了。 王父便也不留他们了，送到了大院门口，还拿了一个红包给李超英:“这是秀兰的嫁妆钱，你们拿着。” 一旁的后妈眼睛都要瞪圆了，伸手想夺，被王父一把阻住了，搀扶着进了院子。 李超英拿着红包，看向王秀兰。王秀兰沉默了一会，扬起笑脸:“拿着呗。带我去新家。”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了梅花大院，陶芹也是第一次来。 这是个二进院子，李超英的房子在二院，是一间正房，能有二十个平方，挺整洁的。 王秀兰的弟弟王新华已经控制不住跑过去摸了摸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发出了一阵傻笑。 他虽然年纪小，姐姐也不跟自己说难处。但他又不傻，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非常感激姐姐能带着他走，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姐姐陪伴的日子。 王秀兰的眼睛也红了，从今天起，她终于又有家了。想起自己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王秀兰连忙招呼陶芹夫妻坐下来，然后又问了李超英炉子跟煤在哪，开始烧水。 这个院子有个好处，就是二院是有口井的，李超英也没闲着，打了井水让大家擦擦脸，凉快一下。 “师父师娘，待会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一口。” 沈青山嫌弃自己徒弟不省心:“上次帮你借的粮票还没还清呢，就又要去国营饭店了，就在家里吃吃好了。” 王秀兰帮李超英解释:“超英是觉得今天是我搬家的好日子，上午又忙，省得做饭了。” 陶芹劝两人:“我知道今天肯定忙，所以我带了点面粉、生菜、黄瓜跟西红柿，中午大家简单吃一顿就行。别浪费那个钱了。” 陶芹知道李超英现在粮食紧张，也不想占他的便宜。 见陶芹夫妻坚持，李超英也不介意:“那行，麻烦师娘了。不过我们年后领了结婚证，你俩可得赏脸去吃一顿啊。我们也不请别人了，麻烦。” “那肯定的。”陶芹笑了，手上也在帮忙擦桌子。 四人齐心协力把房子整理了一下。 中午就简单吃了一顿手擀面。 吃面的时候，王秀兰把王父给的红包打开了，数了下，六十六块钱。 陶芹安慰她:“至少彩礼还拿回来了一点。” 王秀兰也是一脸轻松:“嗯，以后我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吃完饭，陶芹从自行车后面的箩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给王秀兰:“就是一块布，你留着做身新衣服。” 王秀兰太感激陶芹了，要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在发愁:“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这布料您自己留着做身衣服，现在攒点布料可不容易。” 推辞了几下，李超英直接把布料拿了过来:“你就收着的，师娘给的，有什么不能拿。” 大家都笑了，沈青山见事情都办完了，就跟陶芹告辞回家了。还能睡会午觉呢！ 家里就剩李超英跟王秀兰姐弟了，王秀兰脸有点红:“咱们也先睡一会，今天有点累了。”说完，往两张床中的单人床走去，顺便把帘子给拉上了。 李超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一拍王新华的肩膀:“睡觉！” 一觉醒来，李超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旁边的王新华睡得四仰八叉的，还没醒。 听见帘子那边有动静，李超英知道王秀兰肯定也醒了，轻声询问:“秀兰，我能过来吗？” “嗯。”王秀兰轻声回应。 李超英深吸一口气，拉开帘子走了过去。接着就弯下腰在床底下找起东西来，不一会就拿出了一个小饼干盒。 王秀兰看着李超英的举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把东西拿出来后，李超英一屁股坐在了王秀兰身边，打开盒子，是一叠钱票。 李超英有点不好意思:“我没爹没娘，三级钳工也是去年才通过的。平常得吃饭，然后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我也得一点点置办起来，所以家底就这么多了，一百五十六块七毛八，全给你。” 王秀兰觉得这钱有点烫手，她想过李超英估计会在领了结婚证后把钱给她保管，但没想到才过了个中午就给她了。 李超英觉得王秀兰可能嫌少，急忙解释:“我以后一定不会乱花钱的，我就是上周那个乱糟糟的订婚宴花多了点。我” 话还没说完，王秀兰就把他抱住了。 王秀兰的声音闷闷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以后我们好好把日子过起来，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 李超英一开始手足无措，听见王秀兰的话，慢慢地，也回抱住了对方。 好日子，才开始呢！ 第55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一） 眼见李超英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沈青山欣慰的同时又更担忧自己的小儿子沈立冬了，天天在陶芹耳边念叨着：“立冬什么时候能带个媳妇回家啊？” 而此刻，沈立冬遇到了一个麻烦。 沈立冬这次去的是我国东南方的一个城市，叫朝城。这次他跟另外五个人一起运送一批压缩机到朝城的一个小厂。 沈立冬一行人要在朝朝城待上大概三天的时间，等厂里确认好压缩机没问题，还要另外运输一批货物到云城。 朝城一年四季气候湿热，本地人有喝凉茶的习惯。八九月份的天气，别说外地人了，本地人都很难熬。沈立冬在朝城市哪哪都不习惯，就在招待所睡了那么一晚上，不仅背上长了痱子，嘴巴里也起了溃疡。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有经验啊，很热心地倒了碗凉茶给沈立冬去去火。 一口下去，沈立冬整个人都麻了，觉得这凉茶比喝中药还难喝啊，最终没有把这碗凉茶给喝完。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是见怪不怪了，告诉沈立冬，凉茶也有很多配方的。在招待所附近有个村子叫鹤水村，他们村子里的凉茶特别好喝，你可以随便找户人家，跟对方“讨一点”凉茶配料，拿到招待所来喝。 工作人员姓方，沈立冬在办理入住时，给了小方一包蝴蝶酥。不然，小方哪会轻易告诉沈立冬这件事。 沈立冬自从走运输后，就经常在身上带点小东西：一包烟、一包糖、一包糕点什么的。在路上如果遇到点麻烦事，也好求对方办事。 小方提起鹤水村的凉茶就赞不绝口：“他们村凉茶是真好喝啊，我也经常去讨，不过最近家里有事，就没去了，不然就给大哥你尝尝了。大哥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该去尝尝啊。就算你还是觉得不好喝，带回家里，家里人说不定喜欢呢！” 沈立冬被小方说动了，现在这么热，说不定自己爸妈喜欢喝呢。 问清地址后，沈立冬说动了两个同事，问厂里借了3辆自行车，就出发去了鹤水村。 小方也没骗沈立冬，鹤水村还真挺有名的，路上问了几个人，就一路顺溜地摸到了村口。 三人到村口时，大概上午9点多，这个点，乡下人家肯定起床了。但是很奇怪，一路上，三人都没见着人影，哪怕走到农户门口喊人，也没人回应。 沈立冬已经满身是汗了，有点忍不住想骂脏话。同行的老赵劝他：“反正来了，走走，我就不信一个人也没有。” 三人耐着性子又走了一会，终于发现有个小孩在朝一个方向跑。沈立冬立刻把人拦住了，询问是否可以换点凉茶。 小孩七八岁的样子，被父母剃成了一个光头，听见沈立冬的问话，有些夸张地挥舞起他那火柴棒一样的胳膊：“现在哪有时间搞凉茶的事情哦！族老们在开祠堂骂人呢，大家都去看了！”说完，火急火燎地跑了。 沈立冬三人对视一眼，老赵皱着眉头说：“我之前就听说，朝城宗族关系很森严，一般有事都是族里自行解决，都不会找警察，看来是真的。” 还有一个同行的小孙，年纪最小：“我没见过呢，我们去看看。要是他们赶我们，我们就说来讨凉茶的，不行就马上走。” 沈立冬对别人家开祠堂不感兴趣，但是他对凉茶还是不死心，于是就同意了。 三人快步跟上那个小孩的脚步，不一会，就到了所谓的祠堂。 现在这个现代，明面上，祠堂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了，所以沈立冬几人作为外人，也很轻易就进去了。 但对于朝城人来说，祠堂依旧是维系家族生存与发展的重要场所，很多事情，还是在祠堂解决的。 鹤水村的祠堂坐落于村庄的中心，还是古代的建筑样式，看起来十分威严。 沈立冬步入祠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天井，阳光正好，一派安宁的氛围。 越过天井，沈立冬便走进了正厅，他看见正厅里面供奉着很多牌位，估计就是这个村的祖先们。牌位摆放得十分整齐，也没有尘土，看来是经常有人清理的。 祠堂的两侧，就是家族议事和举办活动的场所了。此刻，人群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房间里面。 沈立冬三人人高马大，很快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从哪里来的啊？” 三人立即解释是来讨凉茶的。 事关收入，站在沈立冬身边的村民纷纷说自己家的凉茶好，都想把三人拉到自己家去。 另外有村民看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凉茶呢，族老罚人，你不看啦？” 几人“哦”了一声，但又不想错失沈立冬这笔生意，于是就询问沈立冬能否稍微等一会。 沈立冬自然愿意，反正小孙也正想看热闹：“你们不嫌我们三个人占地方，我们肯定愿意啊。这凉茶我还想带回家给我父母尝尝呢。” 村民见沈立冬对自己村的凉茶这么喜欢，态度都好转了不好，一个村民反过来安抚 沈立冬：“平常我们祠堂也不会开的，谁叫今天抓住了桑麻子家的两个小孩偷集体的东西呢。你们稍微等等，事情也快结束了。” “偷得什么啊，这么兴师动众？”小孙忍不住问。 “化肥！”另外一个大婶恨恨地说，“这对兄妹不学好，竟然敢偷化肥，要不是大队长发现得及时，化肥就没啦。你们说该不该罚？” 七十年代的化肥产量不高，国家都是先紧着重点项目的，鹤水村能搞到几袋化肥，估计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如果有人能搞到一袋化肥，然后有渠道转手，那到手的好处十天半个月也吃不完。所以现在还真有人对化肥动歪心思。 正在沈立冬胡思乱想时，房间里的族老对小偷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招不招，你们亲爹都承认了！再撒谎，我就要打人了！” 说话间，竟然真的从桌上的布袋里拿出来一根成年男性手臂粗的棍子！ 第56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二） 沈立冬的身高在云城都算高的，在朝城也非常的引人注目了。他这时仔细往人群前看去，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估计就是村民说的小偷了。两个人都不满二十的样子，衣衫褴褛，完全可以去街上乞讨了。 听见族老的话，女孩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摇着头：“我们没偷。” 男孩也是昂着头，一副倔强的样子：“我跟妹妹说了没偷就是没偷。” 族老一共有四人，闻言都是恨铁不成钢：“宋坤啊，我们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是现在都人赃并获了，你还嘴硬什么呢？哎，桑麻子，你当着大家的面再把你的发现说一遍。” 桑麻子就是两兄妹的亲爹，闻言别别扭扭开口了：“我就是昨晚半夜上厕所，然后啊，发现我儿子跟女儿的房间都还亮着。我就奇怪发生了什么事，过去一看，人都不在。孩子大了，我也不管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呢？于是，我就准备回房间睡觉，就发现不远处昭昭就站在那。我想过去喊，又看到有个人扛着一袋东西过来了，我就没过去，仔细一看，是我家宋坤。他把东西给昭昭之后，就掉头走了，然后昭昭就扛着东西往我们放杂物的那间小屋走去。我就一路跟着，发现小屋里面有十几袋化肥啊！” 宋坤闻言，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去偷的化肥，然后昭昭搬到屋里？我哪来村里仓库的钥匙？昭昭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搬十几袋化肥？” 桑麻子说不过自己儿子，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我说我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小兔崽子还敢跟你爹顶嘴！” 刚抽出棍子的族老再也不想听二人的争论，直接挥动着棍子往宋坤身上打。 族老心中其实就想着把事情尽快解决，不要再节外生枝，所以他这一棍子下去根本就没有放水。棍子砸到背的瞬间，宋坤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溅起一片尘土。 看着哥哥被打，手掌、嘴角都渗出了血丝。水雾迅速弥漫住了宋昭昭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把宋坤扶起来。哀求族老：“不要打我哥哥了，我们真的没有偷，求求您，不要再打我哥哥了。” “让开！”族老试图把宋昭昭拉走，但宋昭昭却抱得更紧了。 无法，族老竟连宋昭昭也打了起来！ 两兄妹都在试图保护对方，让棍子朝自己的方向落下。一下又一下，两人都受不住倒了下来。 刚开始，村民们来祠堂看热闹的居多，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但现在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有些不忍心的都把头低了下去。 大家都明白，这对兄妹没有错，但是他们不敢阻止。 沈立冬很明白，出门在外，莫管闲事。要是有人跟他闲聊时说件惨事，他最多附和一声“真惨”。但现在两兄妹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面前挨了打。沈立冬觉得自己手痒了。 桑麻子的话明显有问题，沈立冬相信肯定有族老心存疑惑的，也肯定有村民发现了桑麻子话里的漏洞。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人帮两兄妹一把。 就在沈立冬蠢蠢欲动的时候，老赵低声警告他：“别管闲事，想想你家爸妈还等着你回去呢！” 沈立冬心中是有股侠义之气的，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大侠，但现在的社会已经不需要大侠了。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背过身长出了一口气，不再看房中的惨状。 就在此时，祠堂外跌跌撞撞跑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大喊着：“不是我家孩子做的。” 众人一看，原来是两兄妹的亲娘，于是很自觉地都让出来一条道。 宋母披头散发，表情有些癫狂：“是桑麻子跟他大侄儿宋蛟合伙干的，跟我两个孩子没有关系！” 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你们都知道我家穷，这是我从我家那杀千刀的衣服里掏出来的。要不是他偷化肥，我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众人哗然，但是族老仍然坚持是宋坤兄妹偷的：“谁知道你家到底有多少钱，你这算什么证据！” 小孙瞪大了眼：“不是，这情况，我一个外人都看懂了，这老头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老赵碰了一下小孙，让他别乱说话。没想到，周围的村民偷偷告诉他们：“桑麻子侄子的亲娘就是三族长那一支的，帮桑麻子就是在帮宋蛟。” 三人一下子明白了：这化肥估计就是桑麻子跟侄子一起偷的，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化肥被发现了，于是桑麻子就把事情推到了自己儿女身上。这三族长为了护着自己亲戚，也一个劲地把事情推到了兄妹两身上。 真是不配做人爹！ 而在屋内，宋母见自己把钱都拿过来了，族老还不相信自己，绝望地哭起来了：“不是我孩子偷的啊，不是啊，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好，我死给你们看！”说着，竟一头撞向了祠堂里的一根大柱子。 这变故大家始料未及，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时，另一位族老使劲地敲了敲拐杖：“还愣着干嘛啊，快去喊宋大山呐，快让他过来看看！” 看见自己娘为了证明兄妹两的清白，以死明志，宋坤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猛地就朝桑麻子打了过去：“你个混蛋，我打死你啊！你心里只有你的侄子，以后就跟你的侄子过！我们再也不会认你了！” 桑麻子没注意，就这么被儿子重重的打到了脸上，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里还吐出了一颗牙。见儿子跟疯了似的，他立刻又怂了，指向了三族长：“三族长也知道这件事的，是他说现在想要脱身最好就是把事情按在你们身上，这样我才能没事的啊。你们要怪就怪三族长好了。” 村民们听了，都是一副鄙视的神情，三族长多年没有被别人这么看不起了，一时间怒火中烧：“桑麻子，快闭嘴。你再瞎说，我就打死你！”说着，拿着棍子打向了桑麻子。 然后就这么巧，桑麻子看见棍子朝他打来，下意识蹲了下来，棍子就这么抽在了他的脑袋上！ 桑麻子就这么倒了下来。 第57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三） 正巧此时，被人拉过来的宋大山气喘吁吁地进来了，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大惊失色：“不是说一个吗，怎么变两个啦？” 说完，赶紧跑到伤员那。他先查看了一下桑麻子的情况，探了下鼻子，一会儿就直接摇头：“没气啦，脑浆都出来了。”接着又跑到宋母那，检查了一下，赶紧朝着宋坤兄妹说：“你们娘还有气咧，赶紧送医院啊。” 兄妹两人本来都绝望了，这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跑到宋母那想把人背到医院。 三族长也没想到自己打中人脑袋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现在一听见要把人送医院，下意识就要阻止：“不行，不能送医院，村里的事情村里解决啊。送医院就全完啦！” 沈立冬这下是真忍不住了，拨开人群大声朝着三族长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自己呢，就你这蠢样还能当族长呢，你们村就是被你这种人搞坏风气的！”说完，大步走到宋母跟前，把人抱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跟我来，我骑了自行车，快一点。” 两兄妹抹了一把泪，立即跟上。很多村民也跟着几人出了祠堂。宋母已经昏迷了，无法坐车。有村民就赶紧回家找了根粗绳，将宋母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再用绳子细细地将人绑在沈立冬后背，就这么一路飞驰去了医院。 宋家兄妹也分别由小孙跟老赵载着跟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几人停车后，先将宋母解绑。接着，沈立冬又直接把人背起来冲进了医院大厅，老赵还大嗓门地到处找医生。这阵仗惊动了好几个护士，赶紧把人推到病床上去找医生了。 宋母的情况得立刻做手术，护士让几人先去缴费。宋坤窘迫地掏了掏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刚宋母带到祠堂中的钱撒了一地，宋坤根本就没心思去拿。 沈立冬知道这对兄妹的难处，直接把钱先付了：“别有负担，救人要紧，我们先付。” 宋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感激沈立冬三人了，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母亲可能都来不了医院。现在更是连费用也帮忙付了。少年有自己的尊严，觉得不能这么厚脸皮接受别人的好意，坚持问三人要了下榻的招待所地址，表示之后会把钱送过去。 把人送到医院，又付了钱，其实沈立冬三人作为一个陌生人，已经很好了，鹤水村的其他事情，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但是看着两兄妹惶惶不安的样子，他们决定等到沈母做完手术再走。 手术时间很漫长，到晚上7点才结束。 可能是因为宋母本身力气不大，撞击并不是非常严重，在医院挂个几天水，后期回家慢慢休养，也就能恢复了。 宋昭昭一下子就跪下来了，像只小猫一样哭了，她特别怕自己没有了娘。 时间一晃而过，厂里面的货已经装好了，三人再在朝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得回云城了。 两兄妹也说话算话，这天晚上找到了沈立冬，把钱还给了他。 沈立冬有些犹豫：“你们钱从哪儿来的？别自己不够花了。” 宋母的病情一直在恢复中，宋坤的心情也不错：“是三族长赔的，他在其他族长的见证下，赔了我们三百块钱，够花了。等我娘出了院，我们直接就回舅舅那边住。舅舅很疼我们，说会帮我们在他那个村批一块地，我们以后就住那了。” “三族长就赔钱，你们后来没报案吗？？”小孙无法想象都当着那么多人面打死人了，竟然不用蹲笆篱子？ 宋坤倒是见怪不怪：“村里面关系盘根错节，大家觉得都是一个宗族的，就在族里处置就好了。现在三族长已经被撤职了，脸面尽失。反正我对我爹也没什么感情，能有赔偿就不错了，我也不想给他讨什么公道。” 沈立冬三人沉默了，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宋坤说着，还把身后背的一个大包打开了：“我听说你们当时来我们村是要找凉茶的，这是昭昭这两天做的凉茶，一包包都分好了，你们拿着。” 宋昭昭在一旁红着脸，双手绞着衣角不敢看人。 小孙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这几天肯定都很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了。”宋坤有点难过，“我们从小就在村里长大，结果那天出事，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没有一个敢反抗三族长，帮帮我们的，只有你们愿意帮我把娘送医院来。这些凉茶都是自家种的，也不值什么钱，你们拿着。” 沈立冬拍拍宋坤还稍显稚嫩的肩膀：“你是个男人，打起精神来，你娘跟妹妹，还要靠你呢。” 宋坤挺直了胸膛：“嗯，我会照顾好娘跟妹妹的。等我能力了，我一定来云城找你们，好好报答你们！” 两兄妹也不能久待，与沈立冬三人就此别过。 缘分妙不可言，命运这玩意真的很奇怪，有缘的人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仍然会以各种方式相见。 上辈子的沈立冬年轻时并没有去过朝城。但是他在出事成为一个瘸子的几年后，遇到了自己的贵人。 贵人十几岁的年纪被自己亲爹诬陷，亲娘为了保护他跟妹妹，自尽而亡，亲爹也在争吵中被误杀。从此，贵人带着妹妹艰难生活。直到改革开放，贵人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成了当地的富豪，一雪前耻。 当自己有能力后，贵人遇到不平之事、悲惨之人的时候，都是尽量帮忙，让这世间更多一份美好。 碰到沈立冬的时候，贵人觉得他脑子很灵活，做生意应该会是一把好手。于是，就带着沈立冬出门闯荡了。沈立冬也争气，在生意场上愈发成熟，过了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并在余生中，与贵人互相扶持，救彼此于危难之中。 对于上辈子的沈立冬来说，贵人才是他最亲的兄弟。 贵人的名字，就叫宋坤。 第58章 王大妈家的客人（一） 沈立冬跟宋家兄妹告别后，很快就回了云城。 回到沈家，沈立冬觉得全身都犯困，就想好好睡一觉。当然，睡觉之前还想吃一碗老娘做的凉皮。 陶芹当然心疼小儿子，又觉得他矫情:自己又没提前准备，哪里来的凉皮啊？ 沈立冬正在把拿出来的东西往橱柜里面放，一听陶芹不给做，不干了:“妈，我开了这么多天车，给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我连一碗凉皮也吃不到啊？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陶芹没办法，去了隔壁孟大妈家借。孟大妈一拍大腿，表示自己也没做，不过前院的褚大妈一家喜欢吃凉皮，应该有的。 陶芹谢过孟大妈，准备去前院找褚大妈，结果被孟大妈一把拉住:“你路过中院的时候，注意仔细看看王大妈家。” 说完，一脸神秘地对着陶芹笑。 “行。”陶芹不太理解，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走到中院，陶芹下意识放慢了速度，经过王大妈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头看了一下，发现有个大辫子姑娘坐在桌子边包馄饨。 陶芹也没细想，快步跑到了褚大妈家。 褚大妈的儿媳妇赵秋菊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天工作下来，又累又饿还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这年代，也没什么花样，褚大妈于是就经常备点凉皮凉面冷面，让赵秋菊开胃。 陶芹到了褚大妈家，果然有凉皮备着。 褚大妈听见是沈立冬要吃，切了满满一海碗的凉皮，又给放了花生米、胡萝卜、黄瓜丝，最后浇上蘸水、洒上辣椒，看着就好吃。 “陶大妈，你家如果有芝麻的话，可以再撒点芝麻，更香。” 陶芹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凉皮，也馋了:“褚大妈，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蘸水就是比我们调得好。你还有多的不，晚上等我家青山回来，我们也吃碗凉皮。” 褚大妈听了，得意一笑:“那可不，这凉皮、这蘸水都是我花了大半辈子研究出来的，当然好吃了。你晚上来拿，我这多的是。” 陶芹点点头:“立冬还在家，我就不跟你聊了。这是立冬从朝城带回来的凉茶，说清热降火的，你尝尝。”说着，把几包凉茶递给了褚大妈。 褚大妈还想跟陶芹聊八卦呢，有点不舍地叮嘱陶芹:“晚上你早点来，我跟你说说话。” “哎。”陶芹也是无奈，这一天天的，褚大妈怎么有这么多八卦。 把凉皮端回家，沈立冬“呼哧呼哧”，一会就把一碗吃完了，听到陶芹晚上也去褚大妈家讨凉皮，赶紧说:“褚大妈家的凉皮做的就是好吃，妈，你晚上去拿的时候再给我带一份。” “吃吃吃，就知道吃，嫌我做的不好吃，你以后自己做饭！” “嘻嘻。”沈立冬也不答话，一溜烟跑卧室睡觉去了。 傍晚，陶芹揣着半斤白面跟一碗五仁酱丁去了褚大妈家，褚大妈看见陶芹带的东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就知道，陶芹不会占人便宜的，她就喜欢跟陶芹来往。凉皮再配上五仁酱丁，秋菊能多吃一口饭了！ 褚大妈把东西接下来后，招呼陶芹坐，还给倒了一碗水，开始说八卦:“陶大妈，你有没有看见王大妈家来了个姑娘？” “看见了，怎么了？”谁家来个客人，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褚大妈暧昧一笑：“那你知道这姑娘来干嘛的？” 陶芹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她来干嘛的，我又没请她来。你快说。” 褚大妈见状，也不逗陶芹了，谨慎地朝屋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陶芹说起了前因后果。 王大妈的儿子付建国跟顾玉华结婚好几年了，也没有怀孕。这让王大妈很失望，平常对着顾玉华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不顺眼就开骂。顾玉华呢，又不敢反抗婆婆，自己也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觉得对不起付家，就任由王大妈辱骂自己。付建国一到家就眼瞎耳聋，对婆媳间的矛盾那是一点都不关心，休息时间不是睡觉就是去钓鱼，整个付家过得最自在的就是他了。 这不，王大妈上个月又参加了一次亲戚家的满月酒，回家时越想越气，突然就想到了戏文里说的“借腹生子”这一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就真的开始琢磨该怎么做。 王大妈不敢找亲戚去办这事，这种把柄，她是不敢让亲戚拿在手里的。于是，她就想到了褚大妈。 褚大妈为了一家三口的生计，平常也会帮人做些牵线搭桥的活计，挣点辛苦费，好补贴一下家用。王大妈觉得褚大妈手里肯定有人选。 当她兴冲冲捏着五块钱跑去找褚大妈时，没想到褚大妈竟然拒绝了：“这事我办不了，你另请高明！” 王大妈以为是钱少的问题，狠狠心提出事成之后再给褚大妈两块钱。 褚大妈依然拒绝了：“王大妈，我家是困难，但是这种事我不能做啊，会遭天谴的。你只想着让人给你家建国生个儿子，那儿子生下来，那个姑娘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捅出来？你都得想好啊。” 王大妈满心眼都是她的宝贝孙子了，对褚大妈的劝告充耳不闻，骂骂咧咧就走了。 事情对着陶芹说完了，褚大妈还是觉得王大妈走了一步臭棋：“她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塞了浆糊，非得折腾出一个孩子，又不跟她姓，老付在世的时候，还天天打她，要不是建国后来长大了，有力气了，王大妈这会说不定比老付都走在前头。” “我今天在家，就看着王大妈领回来一个姑娘，我就知道她肯定没死心，找了别人干了这事。” 陶芹听明白了，也不喜欢王大妈干的这事：“怪不得孟大妈让我从中院走的时候注意看着点王大妈家，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你在家藏个私房钱，那外人也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是领了个人进门，除了陶芹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人，谁会不知道呢，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 褚大妈发出一声嗤笑：“你就看着，王大妈家以后的日子热闹着呢，就她还把别人当傻子！” 第59章 王大妈家的客人（二） 付建国今天一整天都在忙，为了给厂里压缩成本，他跟糖厂的负责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结果回到家，亲娘还给了他一个惊喜：找了个姑娘给他生孩子！ 付建国没觉得惊喜，他快被吓死了：“娘，你在干吗啊？我跟玉华挺好的，生不出就生不出，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对着亲娘，付建国没法说重话 ，他转头就把怒火朝着媳妇顾玉华发泄：“你在干嘛，为什么不看着点妈？你脑子里都是屎吗，竟然同意这种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了，谁家愿意把自己丈夫分享出去的啊？” 顾玉华当然不愿意啊，可是谁叫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来呢？她也是好人家出生的，爸爸是制衣厂的车间主任，妈妈是街道办主任，从小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路顺风顺水，谁知道在生孩子这步卡住了。结婚这几年，她一直被王大妈念叨着生孩子，对此已经形成了执念：不管是谁生的，只要能生出来就行！ 她委委屈屈地对付建国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儿子啊。” 付建国觉得这两个女人已经疯了，叹了口气，试图跟她们再掰扯一下：“这里面有很多问题的，比如：这个女人如果怀孕了，能一直待在我们家吗？大院里人能不察觉吗？要是有人举报了怎么办？玉华天天上班，同事能不清楚她有没有怀孕吗？孩子生出来又用什么理由说服大家呢？还有，这个女人生完孩子，怎么处理呢，难不成一直待在我们家？你们是觉得我们家太安稳了，就非得搞点事情出来？”他真是越说越火大。 这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屋里面的三个女人哑口无言。还是王大妈撑得住，开口说起来自己的打算：“我就想，让六妹赶紧跟你同房，这样马上就能怀上了。我就借口是我家亲戚，家里有困难，来我这安胎的。等六妹生下来，就让六妹表示自己养不活孩子，让我们养。这样不就行了？也不用让玉华装怀孕啊。” 瞅了瞅儿子的脸色，王大妈继续补充：“等生完孩子，六妹坐完月子，我就给三百块钱让她回老家。” “那要是这个月没怀上呢，要是一直没有呢？”付建国觉得自己老娘异想天开，他跟顾玉华这么多年了也没怀上，这姑娘一来，就能怀上？ 王大妈连忙表示：“我也有考虑到的，我就给这姑娘一年时间，要是一直怀不上，她就直接回老家，我给她二十块钱。” 付建国很无奈，感情他老娘还觉得她考虑得很周全了，可是这种事情哪经得起有心人推敲啊。他站了起来，也没心情吃饭了：“我出去转转，你们要折腾就折腾，反正我不愿意。” 这种事只有付建国折腾才有用啊，她们三个女的怎么折腾啊？王大妈心里发苦，觉得儿子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一生气就朝着顾玉华发火：“你个骚货，就知道勾着你家爷们，现在好了，你赶紧想办法。” 顾玉华看见付建国的举动，心里又甜蜜又难受，默默承受着婆婆的怒火。 王大妈骂了一会，又教导起了王六妹：“你眼色要好点，要让建国对你感兴趣知道吗？没姿色没脑子，要我，我也不想跟你生孩子。” 王六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有姿色有脑子，才能让付建国对她感兴趣，但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点头就是了。 王六妹出生在富城的一座小山村里，富城名字挺好听的，其实条件在全国都倒数了，八成以上的人一年到头没吃过一顿饱饭。从小到大，王六妹目之所及就是一座座高山跟一棵棵绿树。山路崎岖，就算到最近的县城，也得走上整整四个小时。来云城，是王六妹第一次走出村子。 王六妹前面已经有了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她的父母还想着生多多的儿子，在王六妹出生后，又有了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山村本身就贫瘠，没有资源，她家又生得多，粮食更加不够吃了。王六妹的爹娘想要靠生儿子改变命运，目前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给王大妈做介绍的人，就是看重王六妹亲娘能生，才推荐了她。谁让她上面的姐姐都出嫁了，下面的妹妹又小呢？介绍人给了她爹娘十块钱，承诺如果王六妹生了孩子，就再给三百回家。如果一年内生不出，就给二十回家。 王六妹的爹娘一思考，觉得挺值的：就算拿不到那三百，至少家里还少了一个人一年的口粮呢，还能带回来二十。至于王六妹回村之后会不会没有人要她，大家都觉得不是事。村里太穷了，又因为重男轻女没几个女的，导致寡妇都抢手，根本不怕嫁不出去。 王六妹在家吃的是黑面馍馍、干瘪的玉米、清的能见底的米粥跟快要烂掉的红薯。鸡蛋可以说是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了，爹娘要拿鸡蛋换火柴、盐、糖。偶尔，家里的男人能吃到一个鸡蛋。王六妹做梦都在想鸡蛋是什么味道。第一次吃到鸡蛋，就是在来云城的路上。当中间人递给她鸡蛋的时候，王六妹珍重地用双手接了过来，然后就这么盯着这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好久好久。最后在中间人的催促下，才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外壳，慢慢咀嚼回味，一脸的满足：原来这就是鸡蛋的味道啊！ 王六妹吃鸡蛋的样子让中间人也心酸了：她虽然家里也穷，但从小到大吃到的鸡蛋加起来也不少。于是，在后面的路程中，中间人还陆续给她吃了二合面饼、玉米馍馍，甚至到了云城后，还请王六妹吃了一碗国营饭店最便宜的素面。她叮嘱王六妹：“到了王家，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乖一点才会有饭吃。你的路还长着呢，慢慢来。” 王六妹记住了，她一定要乖，争取在云城能天天吃饱饭。 这就是王六妹的目标了。 第60章 孙耀祖举报王家 王六妹的到来，在7号大院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到很快就趋于平静，毕竟也跟自己家关系不大。 但是孙耀祖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突发奇想，跟崔招娣说：“付建国那个混账，上次还揍了我。现在他竟然敢娶个小老婆，你说我去举报怎么样？” 崔招娣进了孙家门之后，在外人看来，日子其实过得不怎么样：陆红娟整天都在找茬；孙向明跟看脏东西一样看她。每天还要洗衣服、做饭、扫地、去街道办哭惨找活干。进门这么久，也没有一身好衣服换换，还是孙彩萍可怜她，跟她换着穿自己的衣服。 除了孙耀祖，也就孙彩萍跟她讲讲话，互相帮忙了。 可崔招娣觉得很开心，从前在崔家，女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吃的都是些杂粮饼、干馍馍，吃一口得嚼很久，还拉嗓子。现在在孙家，虽然孙向明夫妻看她不顺眼，但从来没说过不准她上桌吃饭，每天能吃到二合饭、二合饼，偶尔还能吃到一口鸡蛋跟肉沫呢。每天两顿饭，每顿都能混个七八分饱，崔招娣已经很满足了。 听见孙耀祖的想法，崔招娣第一反应就是不行：“没必要，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孙耀祖十分记仇：“那天，那王八蛋让我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我得让他尝尝苦头才行。” 崔招娣现在在孙家没有站稳脚跟，完全是依靠孙耀祖才能生活下去，所以见孙耀祖坚持，她也不敢再劝了。寄希望于孙耀祖只是说说而已。 孙耀祖可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等孙向明夫妻上班后，他就莽撞地跑到了街道办，去告发王六妹的事。 等崔招娣干完活看见孙耀祖没在床上躺着，她才开始着急，但又不知道孙耀祖跑到哪里去了，只能拜托孙彩萍跟她分头去找人。 街道办就这个月新来了一个主任姓黄，是托了革 委会姐夫的情才空降过来的。黄主任也没念过几年书，到了街道办后一直想着立威，但是自身又没本事，虽然有后台，可还是搞得很狼狈。 黄主任正愁没有事情让他大放光彩呢，孙耀祖的到来让他很高兴。他仔细询问了孙耀祖好几个问题，觉得这事情既清楚又容易作出成绩，于是就决定树个典型，好好出一回风头。 在黄主任的想象中，自己到了7号大院，把事情一说，王大妈一家就会吓得跪下来朝他磕头。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会被他的气势震住，对他敬佩不已。通过街坊邻居的口口相传，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个街道的“第一人”。 黄主任知道现在大家都上班了，没几个人，为了达到效果，黄主任决定下班后再去抓人。 孙耀祖很不理解，现在人少，不正好抓人吗？ 黄主任不想跟这个黄毛小子多解释，打着官腔说：“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没必要知道。你现在就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要是被王家跑了，你就惨了！” 孙耀祖一激灵，懦弱地应了下来。 等回到家，孙耀祖正好碰到王大妈在门口吃花生，忍不住嘲讽：“多吃点，我怕你以后都吃不到了。” 王大妈觉得孙耀祖跟个神经病一样：“你个小瘪犊子滚回家去！跟滩烂泥一样，我看了就眼睛疼。” “哼，眼睛疼，我看你以后眼睛都要哭瞎掉！”孙耀祖恨不得现在就嚷嚷出来，忍得抓心挠肝的，说完，怕自己会说出来更多信息，快跑回了屋。 “真是神经病！”王大妈觉得很莫名其妙，也没心思吃花生了，甩手躺床上休息去了。 要说王六妹来了以后，最开心的就是王大妈了。现在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地也有人拖。王六妹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每天睁眼醒来就是干活，把锅碗瓢盆擦的得锃亮，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不，干完活后已经出门上山去摘野菜了。王大妈觉得，自己跟从前的太后娘娘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顾玉华是要上班的，家里好多活也来不及做，最后还是王大妈做了。 就是没孙子抱，付建国一直不同意跟王六妹同房，现在每天不到睡觉，都不会回来，连晚饭都不吃了。 哎，想到孙子，王大妈又难受了。当然，她还不知道，更难受的还没来呢。 现在厂里基本都是18点才下班，黄主任这一天在街道办都在看手表，就巴望着赶紧到点。为了增加气势，黄主任还要求街道办的五个下属一起留下来，等会去7号大院。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主任又要发什么癫，只能留了下来。 等到了18点半，黄主任估摸着人应该回家了，于是大手一挥:“走！” 这个点，7号大院中烟火缭绕，蹭饭小能手沈秋分和赵振东带着一块五花肉来了沈家。沈立冬也好几天没闻到肉腥了，接过肉就急不可耐地开始切起来。那肉能有三斤重，沈立冬就想吃口红烧肉。 沈家围绕着红烧肉，欢笑声一片。就在此时，王大妈尖厉的哭喊声穿透了整个大院:“没有，真的没有啊，她真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啊！” 大家手上的动作都一顿，不知道王大妈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沈秋分最机灵，立刻拉着赵振东去了中院。沈立冬也想看，把锅铲往沈青山手里一放也跑了。陶芹怒了，让沈青山先烧菜，她要把两个兔崽子抓回来，真是不省心。 到了王大妈家，陶芹就看见几个陌生人气势汹汹地站在屋内，为首的一个男的大声呵斥着王大妈:“现在都是新中国了，你竟然还敢搞三妻四妾这种事。封建！迂腐！我今天要是不把你家带走，我就不配做这个工作！” 陶芹一听:坏了，王六妹的事不知道被谁捅出去了，这是要挨批啊！ 她把沈立冬拽出来:“付建国这几天一般在附近那条河钓鱼，你去找找，快！” 沈立冬也不推辞，点点头，悄摸回了后院，骑着车从后门走了。 付大哥，你可别钓鱼了，你家出大事啦！ 第61章 黄主任上门 王大妈感觉自己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了一伙人说要抓自己呢？ 可是她心虚啊，虽然嘴上死咬着没这回事，但是她的身体都抖得不成样子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黄主任更嚣张了，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观察起付家的房子：“哎呀，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你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不然，呵呵。” 王大妈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出来。王六妹也是一脸惊恐地望着黄主任。顾玉华也害怕，但是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能撑起来了。 顾玉华也不管屋外站了一群人，跑到卧室拿出来一捆大团结，就想塞给黄主任：“领导，您看，这都是误会。六妹就是我婆婆家的亲戚，家里遭了难，过来住一段时间的。您可别误会了。” 黄主任缺钱吗？不，他一点也不缺。自从姐夫当上革 委会的领导，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干瘪的一叠大团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黄主任大义凛然地把顾玉华塞钱过来的手一打：“好啊，还敢公然行贿！要不是真有这事，你们心虚个啥。” 顾玉华也撑不住了，但是付建国还没回来，她依旧死咬着王六妹是自家亲戚。 这可跟黄主任设想中的不一样，这几个娘们怎么没松口呢？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听到这，围观的人都攥紧了拳头。本来看热闹的心情都没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黄主任更加不耐烦了：“你们还嘴硬是？”说着，快步走到人群中，把在人群中偷窥的孙耀祖拉了出来。 “就是这小子，你们院子的，上午还跟我反映这件事的。一个院子的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耀祖明显感受到大家愤怒的眼神都盯着自己，一个劲摆手：“不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孙耀祖得意洋洋回家后，出去找人的崔招娣跟孙彩萍也先后回来了。当崔招娣把孙彩萍支开后，得知孙耀祖真的去举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真去了？” 孙耀祖这个莽汉还以为崔招娣的表情是佩服自己，吹了个口哨，两手一摆：“对啊，我去了，你男人厉害。” “你是真的有毛病吗？”崔招娣这次真的发火了，“外面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吗？你今天举报了王大妈，院子里的人会怎么看你，会怎么看孙家，你家就没有小辫子啊？以后我们可能连吃口饭都要战战兢兢的，就怕哪里做错了，被别人举报！” “你在说什么啊，哪里就会这样了？”崔招娣一发火，孙耀祖就懵了：他举报的是王家，管别人什么事啊。 崔招娣毕竟年纪还小，她知道这不是件好事，但是更多的大道理，她就不会说了。现在，孙耀祖已经把事情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如你去跟那个主任认个错，说你瞎说的？” “你是要我死吗？我这么说，那个主任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赶紧去找爸妈，让他们想办法。” 孙耀祖看崔招娣一脸凝重的样子，只能顶着大太阳，出去找爸妈了。可惜，孙向明今天月底盘账，哪怕传话的说孙耀祖有急事，他也认为没多大事，不愿见孙耀祖。陆红娟被食品厂安排去了下面的二厂帮忙，也不在。 于是，小夫妻俩只能当鹌鹑了，坐立不安地等着晚上会发生的事。 等孙向明跟陆红娟回家时，孙耀祖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夫妻两人大惊失色，孙向明更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造孽的儿子！” 而就在此时，黄主任已经到了王大妈家闹事了。 孙向明一时半会也麻爪，他只能叮嘱孙耀祖：“待会不管那个主任怎么说，你一定要说你不知道，就是瞎说的，知道没有！” 孙耀祖此刻才真正害怕起来，连连点头，所以当黄主任要他承认的时候，他才会一直否认。 黄主任见孙耀祖这么不上路子，猛地一脚就踹了过去：“你小子耍我是！一会是一会不是的，快说实话，不然我连你一起抓。” 孙向明心疼啊，手上拿着一根烟，挤开人群走到黄主任面前：“领导，您消消气，我家孩子不懂事。这事，就是他瞎猜的，本意是好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跟着黄主任来的五个工作人员也都急着回家，劝黄主任说道：“黄主任，你看，举报人自己都说是瞎说的，我看我们还是回去。” 黄主任哪能回去啊，今天，哪怕这事是假的，他也要变成真的。不然，他的脸往哪搁。 “哼，举报人都这么大了，看这一家的情况，事情也是真的，既然不说，全部带走！” 工作人员也挺无奈，互相看看，只能认命，开始干活了。 王大妈更害怕了，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豆大的汗珠很快就把衣服给浸湿了。顾玉华见婆婆状态不对，一连声地喊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没事，你别吓我啊，妈！” 此时，华大妈也看见王大妈状态不对了，也不顾黄主任的脸色。赶紧让人把王大妈扶到床上平躺，又让自己的大儿子去水池那接了一盆水，让顾玉华跟王六妹给王大妈整个人擦一擦。 罗大妈还从家拿了清凉油，给王大妈擦擦。 黄主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个个都很不尊敬他！ 钱大爷怕出事，就劝黄主任：“领导，王大妈家跟孙耀祖之前有过矛盾，所以这次，孙耀祖才会针对她家。其实王六妹真的是王大妈的亲戚，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的。” “对，就是来走亲戚的。” “六妹哪是什么小老婆啊，建国对她老客气了。” “领导，就是孙耀祖这混蛋小心眼，您别被他骗了。” 虽然，大院中总有各种摩擦，但是此刻，大院的人都在为王大妈家解释。 孙向明也是汗流浃背，赔着小心，腰都快弯断了：“领导，真是我家孩子恶作剧，求您别揪着这件事了。” 陆红娟被孙向明叮嘱不要出门，她那张嘴容易坏事。她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忍着不出来，但屋外的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在屋里捶胸顿足，祈祷着这次不要出事。 街道办的五个工作人员也不是都没有关系的，见整个院子都在否认这件事，其中一个靠山也很硬的工作人员低声劝黄主任：“主任，你看，这院子都说没这事了。我们几个可打不过整个院子，这次就算了。” 黄主任瞪了他一眼，还想开口。 那个工作人员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黄主任，咱们怎么到这里上班的，自己心里清楚。您要是还想待在这里，我们不拦着，但是我们可要回家了。” 再一次立威失败，黄主任肺都要气炸了，心有不甘却只能放弃，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以后可别让我抓到把柄，哼！” 说完，离开了7号大院。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危机过去了。 第62章 孙耀祖回老家 孙向明从毕业之后，就在机械厂做会计，别人评价起他来，“精明”两个字是绕不开的。 那孙向明为何这次一定要孙耀祖否认呢？ 因为他知道，这个年代，举报是种犯众怒的行为。一旦被人知道自己干了举报的事，周围的邻居、自己的亲戚、厂里的同事，都会因此而忌惮自己，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除非你破罐子破摔，孤家寡人，那你举报去。 而且，你做初一，别人也可以做十五。就从最平常的吃来说，每个人每个月的定量哪够啊？那就得从别的地方下功夫了。这本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但要是非得有人跟你作对，你以后还吃不吃饭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等黄主任离开后，孙向明抓着孙耀祖也想回家喘口气，结果被钱大爷叫住了。 “孙向明，这件事，你总得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谁会喜欢院子里住着一个爱举报的人啊，跟身边进了一条毒蛇一样。 孙向明知道逃不过了，直接呵斥道：“给我跪下来，给各位大爷大妈道个歉！” 孙耀祖不可置信地看着亲爹，见后者不为所动，垂头丧气地跪了下来。 此刻，付建国跟沈立冬飞奔回了院子。 付建国没理孙家父子，直接进了家，看见王大妈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才放心下来。 顾玉华安慰付建国：“妈刚有点受不住，现在那个主任走了，她已经好多了。是孙耀祖干的龌龊事，不过院子里的大爷大妈都帮着我们说话的。”她也没讲太多，把主要的先告诉了自己丈夫。 付建国点点头，转身出门了。大家看着他朝孙耀祖走去，以为他要揍孙耀祖一顿。也没人阻拦，这小子就欠揍！ 谁知，付建国一下子就跪在了孙耀祖面前，真诚地说道：“孙耀祖，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以后有事直接冲着我来行吗？我娘年纪大了，玉华也瘦，受不了你折腾。你要是还有气，你打我一顿，我不还手，行吗？” 孙耀祖也被付建国的举动震惊到了，他现在特别难受，觉得自己这次真的丢人丢大发了。他急忙站起来，想把付建国扶起来：“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我！”说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孙向明的脸皮也涨得通红，这付建国还不如把自家儿子打一顿呢。 华大妈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边流泪一边骂：“你一时头脑发热，毁的就是一个家庭！不就是建国打了你一次吗，你这么记仇？而且上次也是你先动的手啊！昏头了你。” 秦科长今天也在家，朗声警告孙耀祖：“我们大院一向太平，结果出了你这颗老鼠屎。我告诉你，你下次再干这种事，我拼尽全力也要把你赶出这个院子！” 陆红娟听见众人都在指责自己儿子，忍不住跑了出来：“你们别说了，我家耀祖知道错了。人都走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啊？” “还要怎么样？”钱大爷痛心疾首，“王大妈的事情是过了，但那个主任还没过！他心里有气，谁知道后面要怎么折腾我们大家。耀祖现在害怕了，但他后面要是再针对谁，再犯怎么办？整个院子都被他连累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这事确实是我们家错了，我给大家赔不是。”说着，孙向明也弯下了腰道歉，“请大家给我家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会商量好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明早给大家一个交代。” 陶芹摇摇头，孙耀祖估计真要废了。招呼家里其他人不要凑热闹了，回家吃晚饭了。 见沈家走了，其他人也渐渐散了。 就看明早，孙家怎么说了。 孙家几人，一个接一个回了家。接着，大门一关，就开始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把耀祖送老家一段时间。”孙向明坐下来，就直接开口。 陆红娟不同意，乡下又脏又臭，怎么能让儿子回老家呢：“那不如送我妈那待一段时间，送了乡下，有事都不能及时知道啊。” “就你家那两间房？你大哥二哥能同意？”孙向明反问，陆红娟不说话了。 “至少乡下房子大，我们一个月给我大哥十块钱，我大哥会乐意的。”孙向明还是坚持。 孙耀祖今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突然开始明白自己的举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也不想面对大院的邻居，于是他同意了孙向明的意见。 陆红娟又开始哭：“我的儿，妈舍不得啊，就留下来。” “我陪着耀祖一起去。”崔招娣看见孙耀祖同意了，也表明要去乡下了。她很清楚，没了孙耀祖，自己在这个家也待不下去。不如跟着去乡下受苦，回来还能好过一点。 陆红娟不知道崔招娣的想法，就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有点眼色：“招娣啊，我没看错你。到了乡下你可得好好照顾耀祖啊。” 孙向明这次正眼看了看崔招娣，好似把她的想法看透了，跟她保证：“你要是能把耀祖照顾好了，能让他沉稳一点。等回来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这事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孙向明召集大家，把送孙耀祖回老家的决定一说，众人心中 的火气也小了一些。这个年代，城里人的优越感还是很高的，孙家能把孙耀祖送乡下去，看来是真心想要改过。 另外，孙耀祖又当着众人的面，诚恳地对王大妈一家道了歉，并递上三张大团结作为赔偿。 王大妈估计昨晚也被付建国教育过来，很是心平气和地拒绝了这笔钱：“耀祖愿意改就很好了，钱我们就不收了，到了乡下到处都要用钱呢，自己收着。之前我们两家的恩怨，大家都忘了。” 孙向明也是说到做到，直接请假，带着孙耀祖跟崔招娣两人回了老家，跟大哥谈妥一个月给十五块钱的伙食费，就这样把小夫妻俩扔在了乡下。 孙耀祖的乡村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63章 黄主任再次上门 孙耀祖是回乡下老家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呢。这段时间来，7号院子的人是苦不堪言。 原因，当然是因为那个心胸狭窄的黄主任了。 黄主任的那口气还没咽下，觉得7号大院扫了自己的面子，于是就开始频繁找茬。 前院的褚大妈，心疼儿媳妇跟孙女，狠狠心花了一块钱偷摸买了一条鱼，又备好了豆腐、辣椒跟粉皮，准备做个麻辣豆腐鱼。 结果，香味才刚出来呢，黄主任就在门口探头了：“呦，这味道可真香啊，是做了鱼？”边说着，边把锅盖掀开了。 褚大妈有点紧张，这黄主任怎么突然来了呢，自家也没得罪他啊：“领导好，家里人工作辛苦，我买条鱼给她补补。” “这鱼得有两三斤重？”黄主任突然变脸，大声呵斥，“我调查过这个院子，你家应该就一个工人，每个月的定量哪够买这么大一条鱼！我看，你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偷买的？还不快说！” 褚大妈憋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脑中一片空白，连借口都想不到，只能求饶：“领导，我错了，我家也好久没吃鱼了，真的就这次，求您别计较。” 黄主任面露不屑，看着褚大妈求饶觉得很有意思：“知道错那就得改啊，把鱼扔了。” “啊？”褚大妈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领导，这是鱼啊，这是粮食啊！要不我把这鱼给您吃，您带回家？” 一条鱼而已，黄主任又怎么会看在眼里，他就是很享受别人害怕他、为难的样子。 “你不扔就是承认了你是在挖墙角，思想觉悟不高！” 褚大妈难受又无助，她家三个女人，两个寡妇，是真经不起风雨啊。哆嗦着手，褚大妈把锅端起来，准备把这锅鱼都扔了。 黄主任还假惺惺地阻止她：“哎，这位大妈，里面的豆腐跟粉皮你别扔啊，这些东西我相信你不是偷买的。看你挺可怜的，你就把鱼捞出来就行了，其他就不要扔了，还能沾点鱼的滋味呢！” 敢怒不敢言的褚大妈两眼包着泪，还要违心夸赞黄主任：“领导，真是多谢您的体谅，我以后真的不敢了。”然后，就这么把一条大鱼扔到了自己屋外的簸箕里。 黄主任还不满意，命令褚大妈往鱼上面撒点泥土：“再盖点泥土上去，谁知道你会不会捡起来再吃。” 直到褚大妈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把鱼处理好了，黄主任才扬长而去。 褚大妈伤心啊，等黄主任走了，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褚大妈就住前院，旁边也就住了一户韩家，韩卫民还在上班。中院、后院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听见褚大妈的哭声，几个在家的大妈才匆匆往前院赶，听完褚大妈的哭诉，都气愤不已。 等孙向明回家，几个大妈拉着褚大妈到孙家要说法：“孙向明，你家兔崽子倒是躲开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孙向明只能苦着脸赔了褚大妈两块钱。 这么一闹，7号大院一时之间都人心惶惶：以后都不能吃口好的了吗？ 城里的定量是不够吃的，每个在城里生活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只要没人举报，一般也没有人会较真你吃的是不是定量范围内的东西。但要是碰到黄主任这种恶心人的，你也没办法，只能认怂。 陶芹也头疼，沈青山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光靠定量哪有力气啊。因为褚大妈的事，陶芹让沈秋分这段时间都别来家里了，更不要带吃的来，就怕遇到黄主任发疯。 就不能念叨，黄主任上次过足了瘾，这周周末，他又来了。 黄主任很狡猾，他觉得周末大家都休息，肯定会吃点好的，用点好的，而且一定没人想到他周末还会上门。 溜溜达达进了7号大院，前院韩卫民在睡觉，门没开；褚大妈家上次已经耍过威风了，黄主任没兴趣。于是，他就走进了中院。 中院的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擦鞋子、也有的在准备午饭。互相聊着天，挺开心的。一看黄主任来了，大家都戒备起来，也不聊天了，手上都开始加速。 因为褚大妈的事，大家这段时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吃的也都是些青菜豆腐。 黄主任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出格的，有些气恼，随即往后院走去。 后院郑家，郑大爷病死的，郑卫华还欠着外债，孟大妈还想着娶儿媳妇，本来家里就很节省，黄主任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是到了沈家，黄主任的眼睛就发亮了：两辆自行车！ 这年代，人们走亲访友、上班上学，基本都靠两条腿。一户人家家里能有一辆自行车，那已经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了。 现在沈家竟然有两辆，那绝对有猫腻啊！ 黄主任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窜到了沈家，打量着自行车，笑吟吟地问：“大爷大妈，你家可不得了，两辆自行车啊。跟我说说来处。” 沈青山木着一张脸，很不高兴。陶芹看他手上有裂口，正在给他涂药呢，他心里美滋滋的，结果突然就来了这么个没眼色的。 陶芹也不高兴，谁会欢迎这种人：“一辆是我男人厂里发的，当年他拿了钳工比赛第一名；还有一辆是我二儿子娶媳妇时，媳妇的嫁妆。” 黄主任听了，没揪到错处也不高兴了。于是他又仔细查看了下堂屋，转来转去，猛地把橱柜给打开了！ 桃酥、鸡蛋糕、麦乳精、咸鱼、扇贝、虾干。呵，全是好东西啊！ 黄主任觉得自己抓到证据了，又开始大声呵斥：“这些东西哪来的？啊，你们就凭定量能买到这些好东西？又是找人偷偷换的，是不是去黑市了？快说！” 陶芹上辈子，最委屈的事就是子女不理她。但是子女也没亏待过她，给她请了保姆、细心照料。偶尔陶芹要是在别人那受了什么委屈，保姆都会打电话给几个子女，子女会帮她出气的。 所以，上辈子跟这辈子，陶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啊，他竟然未经主人家同意，开了橱柜！ 陶芹很生气，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都快冒火了，朝着旁边一间屋子就大喊：“沈立冬，你给我爬起来，有人开我们家橱柜！” 第64章 黄主任被抓 沈立冬这几天在家，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来的。黄主任进门后，他其实迷迷糊糊听见声音了，就是脑子反应不过来，后来黄主任的那声怒吼声把他完全吵醒了，其实陶芹喊他时候，他已经在穿衣服了。 黄主任大喊之后，本来还准备好好教训下这对夫妻，看见陶芹喊人，他也不怵，正好等人齐了一起教训。 可是等高高壮壮的沈立冬出来，黄主任有点不敢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要是被打了，也没人帮忙啊。 沈立冬的外形本来就很有压迫感，加上现在凶狠的表情，黄主任有点想逃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是街道办主任，你家东西来历不明，我自然可以查问的。” “我大哥在海岛当兵，是团长，不能给家里寄点东西吗！”沈立冬看起陶芹眼眶红红的，可心疼了，用比黄主任更大声的音量吼道，“你他妈是个街道办主任就了不起啊，无缘无故你凭什么开我家橱柜？革委会都没有你忙！” 沈青山也激动：“我大儿子保家卫国，流血流汗，谁规定不能送点东西给爹妈？我要找你们领导评评理！” 黄主任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没想到这家有个当兵的儿子。这会儿只能服软：“真对不住了，大爷大妈，是我没长脑子，我这就走。” 说完，脚底抹油就跑了。 陶芹气得大骂：“这种人早晚遭天谴！” 见黄主任走了，大院其他人也跑过来看看情况，听见黄主任是被吓跑的，无不拍手称快，但是大家又担忧黄主任会记恨上沈家。 沈青山反倒劝大家别太担心了：“我们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心头恨了，多记恨我们家一点，也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 沈立冬可不想坐以待毙，这人都快爬到他沈家头上拉屎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决定好好治一治黄主任。 沈立东为人仗义、豪气，附近好多人都挺崇拜他的。所以，当沈立东找了几个二流子去打听黄主任的事时，几人都打包票会完成好任务。 黄主任这人根本经不起探查，没几天，去打听的人就回来报告了。 黄主任每天上午要9点才去街道办上班，中午会去国营饭店吃一顿，晚上一般也很晚回家，会先去相好那坐一坐。 “那个相好也有老公的，就是为了那姓黄的钱。而且还经常组织牌局赌钱。”二流子们查得也很仔细。 沈立冬知道该怎么做了，给了几人一包烟跟十块钱：“谢了，等我安排好，再麻烦你们帮忙。” 另一方面，黄主任确实记恨上沈家了，但是他又没什么能力，只能向姐夫求助了。 他想得很美，可第一个拦路虎就是他姐姐：“没事别找你姐夫，他忙着呢。” 黄主任什么水平，来街道办的第一天，街道办几个工作人员就摸清了，更何况是亲姐姐。 姐姐也是个不要脸的，把姐夫前头的糟糠之妻逼走了，才上位的。平常做的事就是揣摩好姐夫的心思，服侍好姐夫。她很清楚，自己男人能离第一次，就能离第二次，所以她才不会让这个没长脑子的弟弟去打扰自己男人。 黄主任委屈，但也不敢违逆姐姐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回家了。 在姐姐那受了气，自然要到相好那寻求一下安慰，黄主任这几天基本都没回家，一直在相好那赌博。 一起赌博的人倒是很高兴，黄主任人傻钱多，一晚上能输一两百也面不改色，他们最喜欢这种冤大头了。 这天晚上，黄主任赌性正浓，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警察，快开门。” 屋内的几人大惊失色，立刻就想着要逃，但是又能往哪里逃呢？ 外面的人敲了几下门没回应，直接就踹门了。 黄主任慌得不行，但是还是想仗势欺人，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同在街道办事的小方也在。 “小方，你怎么在这？这些人是你带过来的？” 小方笑得很狡猾：“哎呀，黄主任，您怎么也在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小方今年快四十了，在街道办当副主任。在黄主任空降前，人人都尊称一声“方主任”。 小方也是靠姐夫的关系当上了这个副主任，一干就是十多年了。他跟黄主任有点类似，就是喜欢被别人崇拜的感受。但他并不是靠威逼利诱让别人崇拜他，而是扎扎实实地为整个街道办事。在他的治理下，长风街道那是年年都被评为“市优秀街道”的。 今年，早就不管事的街道办主任退休了，人人都以为小方会顺利高升，把“副”字去掉，谁知竟然空降了一个黄主任。 黄主任年纪比他小，谱儿摆得挺高的，一来就喊他“小方”，把他当奴才一样使唤。 你爱叫小方就小方，说不定哪天黄主任也就成了“小黄”。 就这样，小方忍了下来，静待机会。 哼，只有蠢人才会一有事就找姐夫，这种人情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小方的姐夫高升了，比黄主任的姐夫职级还高。小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正当他想开始找人跟踪黄主任时，发现已经有人在做这事了。 于是，小方就这么跟沈立冬联手了。 沈立冬找了个盲流塞了五块钱，让他去街道办处所报案有人聚众赌博。然后正巧小方代表街道去派出所传达上面的文件意义，就这么知道了这件事情。 作为街道办副主任，小方自然是义不容辞一起去“教化”这些思想落后的人了。 黄主任就这么被抓了进去。当然，迫于黄姐夫的势力，派出所没几天就把人放了。 但街道办主任这个活，黄主任自然是不能再做下去了，在被抓进去的第一天，上面就把他撤职了。 黄姐夫很生气，觉得这个妻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让黄家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之后也别想着去哪工作了，就老实待在家里。 黄主任一下子就众叛亲离了，平常围在身边奉承的人都散了。郁闷的黄主任去相好那更勤了，现在也只有相好还愿意哄着他。 结果，有天晚上，黄主任在从相好家出来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一颗。 此时，距离他被撤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他实在是不清楚谁会对他下狠手。 更惨的还在后面，从此，只要黄主任晚上出门，就会被套麻袋。 胆小如鼠的黄主任，彻底老实了。 第65章 王六妹的去留 王大妈被黄主任的事吓得不轻，还生了一次病。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王大妈就在家吵吵着要把王六妹送回去，但被付建国给拦住了：“我的亲娘哎，昨天那人才来，你今天就要把王六妹送回去，这你不是明摆着就有事吗？你难道还想被他抓一次？” 王大妈当然不想了，只能寄希望于黄主任不记得这事了。 但事与愿违，黄主任又来了两次，王大妈根本都不敢出门，更不要提把王六妹送回去的事了。 后来，王大妈听说街道办换主任了，她半信半疑地跑到街道办，果然黄主任已经不在了，现在换成了方主任。 方主任的态度可比黄主任好多了，他安慰王大妈：“大妈，你放心，以后啊，没事我们不会去你们院子的，我们忙着呢。” 王大妈这才放心下来，立刻着急忙慌去找中间人要把王六妹送回去。 王六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给付家惹了很大的麻烦，也不说什么，拿着王大妈给的二十块钱就跟着中间人走了。 院子里的众人看见王六妹走了，其实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几天，王六妹又回来了！ 王大妈急的都要把头发薅秃， 咬牙切齿地问中间人：“你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啊？你带回来干嘛啊！” 中间人也是很委屈，她也不想啊！ 把王六妹带回小山村后，中间人也把事情说了，但王六妹父母不乐意了。 “说好一年呢，至少一年后再带回来啊。你现在把她带回来，六妹得吃我们多少粮食啊！” “对，别以为我们穷，你们就可以随意对待我们。至少一年后再把六妹送回来。” “你们要是现在就把六妹留下来，那好，算六妹一天吃一块钱的粮食，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块钱，你们把钱拿出来。” 中间人跟王大妈复述到这，也是怕了：“你是没看到她家人那个凶样啊，吓死个人。六妹哪里能吃掉一块钱一天的粮食啊，他们就想讹钱。但我势单力薄也不敢争辩，所以只能把人给带回来了。” 看王大妈绝望的样子，中间人想着还是安慰一下：“你就再忍一年嘛，六妹还能给你干活，不然你还想真付那三百多块钱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咱们惹不起的。对了，你说好事成之后再给我两块钱的，我也不要了。” 付建国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依旧恢复了他下班不是躺床上就是去钓鱼的生活。 王六妹就这么留下来了，依然沉默着，就是干活比从前更加卖力了。 王大妈被打击了两个月，到了中秋节那段时间，她又抖擞起来了，因为她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把王六妹嫁出去就行啦！ 王大妈决定先给自己大院的几个未婚青年一个机会，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啊。 王大妈想了想，决定先介绍给许大强，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天天嚷着要结婚，现在就满足他的愿望。 许大强下班回家的路上还买了半只烧鸡准备犒劳下自己，等回到屋子听见王大妈的撮合，有点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王大妈，你在说什么啊？” 王大妈还以为许大强高兴坏了，嗔笑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六妹啊，可能干了，保准明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许大强深吸一口气，决定看在王大妈这段时间不好过的份上不跟她吵架了：“王大妈，我要娶的是不要彩礼、有城市户口并且还有工作的姑娘，王六妹不合适。”说完，直接关门谢客。 开玩笑，农村户籍的姑娘嫁进来后还是农村户口，生的孩子也是农村户口，他到时候怎么养活？ 王大妈吃了个闭门羹，还觉得许大强真是不识好人心。 中院还有个秦科长未婚，王大妈刚跑到秦科长门前，秦科长正好出来接水，看见王大妈站自己门前，就问了一句：“王大妈找我有事。” 看着秦科长周正的国字脸，王大妈咽了一下口水，突然不敢把想介绍王六妹给他当媳妇的话说出来了，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到了前院，韩卫民不在，王大妈琢磨着他应该在郑家，于是又急匆匆跑到后院去了。 到了郑家，果然韩卫民在跟郑家母子一块吃饭。 王大妈忽然有些烦恼：该把王六妹说给谁家做媳妇呢？ “哎，你看你们两小子都到成婚的年纪了，我呢，今天啊，就是来说媒的。你们看我家六妹啊，人不错，你们觉得呢？” 郑卫华跟韩卫民对视一眼，孟大妈就当没听见，也不给个反应。 韩卫民玩心最大，他逗王大妈：“呦，王大妈，要是我俩都想娶六妹，你把六妹嫁给谁啊？” 王大妈一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矜持道：“那就得看你们的诚意啊，谁诚意大，就嫁给谁呗。六妹到我家也是缘分，可不能胡乱嫁人喽。” 韩卫民笑得前仰后俯，筷子都拿不住了。郑卫华瞪了他一眼，直接说：“王大妈，我们谁也不会娶王六妹的，你请回。” 王大妈还没看出来韩卫民是逗她呢，还想争取一下：“不是，这也不会影响你们兄弟的感情啊，要不这样，我再找个姑娘，你们一人娶一个，行不行？” “当然不行，请回。”郑卫华很严肃，“我们的婚事自己会处理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王大妈再次铩羽而归，最后只有沈立冬了。 沈立冬不在家，又去跑运输了，当王大妈跟陶芹夫妻说明来意后。 陶芹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大妈，什么香的臭的，你就想往我家送？你做梦你，赶紧滚！” “就算世上女的就剩王六妹一个人了，我家立冬也不会娶她的！” 不怪陶芹这么生气，虽然她跟沈青山两人平常也会念叨沈立冬怎么找不到媳妇，但其实以沈立冬的条件，想要娶媳妇还是很简单的。 沈立冬本身外形不错，工资又高，家中有房。老爹、哥哥、姐姐都是正式工，帮衬也多。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 陶芹并不是说不喜欢王六妹这个人，而是王六妹的条件差沈立冬太多了，陶芹是不可能主动撮合两人的。说她陶芹嫌贫爱富或者狗眼看人低都行，反正她不想让王六妹进门的。 当初大儿子沈立春要不是坚持，陶芹又是重生过一回的，赵春芳也进不了沈家门。 大院藏不住秘密，在家干活的王六妹也知道了王大妈到处给她做媒这件事。她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嘴巴绷成了一条线，慢慢地，眼睛就模糊了。 顾玉华拿自己婆婆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挺喜欢王六妹的。只能拿了毛巾给王六妹擦擦，安慰她：“放宽心，我婆婆就这样。” 王六妹苦涩一笑，擦干眼泪又继续干活了。 既然想留下来，那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第66章 忙碌的陶芹 临近中秋，远在江城的沈夏至夫妻想家了。 在出租房里，沈夏至咬着嘴里的大饼觉得怪没味道的：“要是蘸点妈做的肉酱吃，这味道肯定很好。” 一听，周爱琴也有点想吃了：“我听老马说，过年的时候应该会给我们一个长假，到时候回家，我们让妈给我们做点。” “妈上次说王大妈给立冬做介绍，被妈骂回去了，也不知道我这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沈夏至叹气，他真的好想回家啊，家具厂的人很热情，在这里工作也很充实，钱也挣得比之前多，但是他还是想回家。 看着抿着嘴的沈夏至，周爱琴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想了想，建议说：“我们这次寄钱回去的时候多打一点，让妈给我们做点酱寄过来？” 于是，当陶芹再一次收到沈夏至的信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张大团结。读了信才知道，这是想吃自己做的肉酱了。 正想着该怎么寄肉酱这件事呢，沈立冬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大包裹：“我今天回客运站，路过邮局，想着大哥估计要寄包裹回来了，就进去问了问，然后拿回来了。” 把包裹一放，沈立冬扶着脖子进房间里，还不忘点菜：“妈，你中午给我包点饺子吃啊，我想好几天了。” 陶芹“嗯”了一声，专心拆起了包裹，里面照旧是一些海产品跟一封信。打开信，主要是说赵春芳成功应聘上食堂帮工的事。 赵春芳其实一直思想负担很重，为了自己家的事，前前后后已经花了沈立春很多钱了。但是她又没有什么能力，也挣不到钱，一直就靠沈立春养着。她有个好处就是听人话，有个大姐建议她没事就多读书，读书多了自然就有办法了。她就认认真真参加了部队的扫盲班，还在毕业考中得了第一名，就这么入了一位领导爱人的眼，帮她介绍进了食堂。 赵春芳在食堂干了一段时间，她观察下来，食堂的面点师傅其实还缺人，但是自己会的人家大师傅也会，所以现在向陶芹寻求帮助，想学几道新奇的点心，争取做个面点师傅，多涨点工资。 陶芹会做很多面点，赵春芳在家的时候是见过的，所以才会写信过来。 陶芹的面点手艺并非突出，但是有上辈子的熏陶，她的花样多啊，像什么芙蓉酥、糖蒸酥酪、豌豆黄、棒槌果子，她都会。这个年代，估计好多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陶芹也理解赵春芳的心思，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把一些还记得的配方写给她，让她自己去尝试。 把沈立春寄过来的东西放好，陶芹又想到沈秋分晚上还要过来喝海鲜粥，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还挺忙。 陶芹突然有些心烦气躁，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暗骂自己贱骨头。 刚重生的时候，信誓旦旦不要再管几个孩子了，要放手、要让他们自由。结果到现在，几个孩子依然在自己身边转悠，自己还是要为了几个人操心，要管他们吃、要管他们穿，自己跟老沈的二人世界依旧遥遥无期。 陶芹气冲冲走到沈立冬房门前，想让沈立冬自己去包饺子，老娘不愿意伺候了。但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鼾声如雷。 还是不忍心啊，开大车太辛苦了。陶芹站了一会，只能转过身去，默默地把面粉拿出来和面，又趁着醒面的时间，把家里买的韭菜跟鸡蛋调个馅。把饺子一个个包起来。 等饺子出锅，沈立冬一觉也睡醒了，开开心心地大快朵颐。 陶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见沈立冬这么捧场，她也很开心，又把沈夏至想吃肉酱的事跟沈立冬提了下，让他吃完饭去肉联厂找下赵振东，买点五花肉，再买点调料回来。 沈立冬一抹嘴，立刻就打蛇随棍上：“妈，你多做点，现在天气凉了放得起，我出车的时候也带两瓶。” 陶芹听了，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什么事都有你，这么想吃，赶紧找个媳妇，我教她，以后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立冬笑嘻嘻，也不搭话，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做香菇肉酱肯定还得要香菇，陶芹把橱柜里的香菇找了出来，提前泡下水。又想到晚上要做海鲜粥，扇贝、瑶柱、虾干跟米也得拿出来泡一下。一时之间，放杂物的一张桌上已经有五六个泡着东西的碗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沈立冬也回来了，把后座上的箩筐拿进了堂屋。陶芹一看，这肉得有五六斤重了！ “振东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多做点，说要是不给秋分那大傻妞留点，她能把你闹死。”沈立冬摸摸鼻子，有点害怕陶芹打人。 陶芹不打人，她正在默默运气：自己上辈子确实欠他们的，这辈子得还。 招呼沈立冬打下手，陶芹就开干了。 肉酱的香味太浓了，中院方宇的儿子方前进跟前院褚大妈的孙女杨丽丽都咬着手指站在沈家门前，但是也没哭闹着要吃。 这次量多，陶芹给两人各尝了一勺。两个小孩也不贪心，很满足地走掉了。 有了沈立冬的帮忙，速度快了很多，等到沈青山下班时，陶芹已经把香菇肉酱做完了，装了六个玻璃瓶跟三个小瓮。玻璃瓶是要给沈夏至寄过去的。三个瓮，一个给沈立冬放车上、一个给沈秋分带回家，还有一个，陶芹夫妻自己吃。 这个年代，可以密封方便携带的容器太少啦。陶芹平常很注意搜集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防止做的一些酱菜没地方放。 等沈秋分夫妻进院子的时候，海鲜粥也已经煮好了。陶芹往里面放了香菇、扇贝、瑶柱、虾干、青菜、咸鸭蛋、胡萝卜，色香味俱全。 一桌子人都吃得头也不抬。 明天还得给春芳写配方、给夏至寄肉酱呢，陶芹有些晃神。 “妈，快吃呀，沈立冬这头猪快把粥全喝完啦！”沈秋分见母亲呆愣在那里，赶紧让她回神。 “你才是猪呢，你一个女孩子都喝了两碗了。”沈立冬立马回怼。 看着这对活宝，陶芹突然笑了：能重来一次可真好啊。 第67章 袁老太摔跤 中秋节当晚，陶芹精神抖擞，蒸了桂花糕、炖了个土豆烧肉、煮了个丝瓜蛋汤、炸了个酸菜粉丝饼，又把昨天早上五点就起床排队买的盐水鸭切了切，团圆饭就做好了。 沈秋分跟赵振东下班后，先回了趟筒子楼，把节礼拿好，才一起来了沈家。 今天赵父赵母依然在医院忙碌，根本没时间过什么中秋节。 食品厂每年的中秋节福利总会有月饼，但这个时代的月饼都做得很甜，豆沙还能忍受，那个五仁的就是个“糖饼”，齁甜，陶芹不爱吃。 沈秋分的节礼也挺丰盛的：月饼、鸡蛋糕、牛奶大饼干、三斤五花肉、两个大筒骨、还有一大块的猪板油。 接过节礼，陶芹跟女儿也不见外：“你待会把那个月饼带回去，这里不缺。你爸厂里也发了六个月饼，他还傻不拉几地全挑了五仁。立冬那边也买回来八个月饼，我都放在那，一动都没动呢。” 沈秋分才不听陶芹的话：“我做女儿的，还是在食品厂工作的。中秋节回娘家一趟，还要把月饼带回婆家去，你就等着别人在背后蛐蛐我！” “好了，知道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顶我。”陶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一个这么会说的女儿。 “哼。”沈秋分得意地笑了，又从带来的东西里扒拉出一个小罐子凑到陶芹面前。 陶芹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些惊讶：“是白参？哪来的？” “我公婆没时间照顾我们，见我跟振东一直来娘家吃饭，特别不好意思。这是专门托人从吉城那带回来的。” 赵振东的父母确实会做人，现在不管是什么参，在云城可珍贵着呢。天气转凉，正好给老沈补补。 “行，那我就拿着了。”陶芹也不扭捏，很爽快地收了。 沈青山拿出温好的黄酒，跟儿子女婿一起碰了个杯，一家人说说笑笑过了个团圆节。 第二天醒来，沈立冬跟沈青山都上班去了。陶芹看天气好，正准备洗下床单呢，突然就听见中院的袁老太在哀嚎。 在一旁扒菜叶子的孟大妈也站起来拍了拍土，跟陶芹对视一眼，一起向中院走去。 走到袁家，罗大妈已经在那了，看见陶芹跟孟大妈，急忙说：“快来搭一把手，袁老太自己踩石子上了。” 陶芹立刻出声制止：“等会再动，还不知道摔哪了，别弄得更严重了。” 袁老太都要七十的人了，确实不好随意搬动。 这时候，王大妈、王六妹跟褚大妈也都过来了。 最后，几人商议，把陶芹家里的板车拿出来，把袁老太放上去，就这么推到医院去。 几个大妈都有了点年纪，到医院也有段距离，后来还是王六妹充当了主力军，其他几人轮流协助才送到了医院。 “袁老爷子呢？”陶芹累得不轻，才想起来刚没看见袁老爷子。 “估计又到哪里去下棋了。”罗大妈也在捶腰，“我在洗衣服，就这么看着老太太踩在了一颗小石子上，都来不及开口让她注意点。” “行，那咱们等着好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陶芹几个又帮忙跑前跑后缴费、拿药、找病床，终于把袁老太安顿好了。 袁老太是腰闪了，年轻人休养几天就好了，可是毕竟她已经不比年轻人了，医生说至少得躺一个月，今明两天留在医院观察一下。 袁老太疼狠了，嘴里一直不停地“哎呦”，知道自己得躺一个月，就央求着陶芹她们去给自己的儿女打电话发电报，让他们来照顾自己。 想到袁家老夫妻跟子女的关系，几人都不太想去做这事。先敷衍了一下袁老太，决定回家找袁老爷子，这是他们家内部的事。 留下了褚大妈跟罗大妈照顾袁老太，其余几人都回了家。 回到7号大院，袁老爷子也已经在家了，正在发脾气：“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饭也不知道做了。年纪这么大，还到处鬼混！” “老太太没鬼混，是闪了腰。我们送的医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天到晚不着家。”王大妈累了，火气也大。 几人把事情一说，袁老爷子不说话了，忽然又开口：“那这段谁给我做饭洗衣服啊？” 听得人都无语了，连一向沉默的孟大妈也忍不住怼这老头：“你怎么不担心你老伴这段时间怎么吃饭穿衣啊？快给你两个子女打电话，让他们来伺候你们这对祖宗！” “还有今天的医药费，十一块八毛三，我们垫付的，老爷子麻烦拿一下。”陶芹想回家了。 王大妈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王六妹往前面一推：“老爷子，就算你现在打电话发电报，凯华跟凯丽也不能立刻赶回来啊。你看，要不让六妹给你俩做几天饭，一天你给个五毛钱就行。” 袁老爷子听了，还真同意了，于是王六妹就开始了转陀螺般的日子。 王大妈让王六妹去袁家干活，但是可没说付家的活可以不干了。 白天，王六妹现在除了要在付家洗衣做饭干家务外，还要跑到袁家去做饭洗衣服。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王六妹在付家多做一口，给袁家老夫妻端过去就行了。但袁老爷子不愿意，他才不要吃付家的剩菜，他每顿都要吃新鲜的菜。然后还要嫌弃王六妹做的饭不好吃，不是这个咸了，就是那个甜了。苍天可鉴，袁老爷子怕王六妹偷吃，做饭时都是盯着她做的，油、盐、糖都是按照袁老爷子的要求放的。 到了晚上，王六妹直接在袁家打了地铺，这天气其实有点凉了，王大妈又不愿意多给铺盖，没几天王六妹就感冒了。 睡不暖和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伺候袁老太。老太太一晚上要吐痰、上厕所、喝水，还要王六妹帮她按摩。基本每个小时，王六妹都要起来一趟。 袁家这一天五毛钱可花得太值了。 终于，王六妹这实诚的丫头受不住了，在某天晾衣服的时候，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第68章 袁凯华回家 王六妹这一晕，可把众人吓一激灵。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王六妹抬到了床上，褚大妈掐了下她的人中，王六妹慢悠悠醒了过来。 王大妈是最了解情况的，她明白王六妹这是累狠了，心虚之余，赶紧冲了碗红糖水给她喝。 王六妹还处在眼冒金星的状态，一碗红糖水下肚，好多了：“麻烦你们了，我好多了。” “哎，照顾老人哪有那么容易哦。”罗大妈忍不住发出感慨。 在场的人基本都经历过照顾老人的阶段，这老人闹起来，比孩子还厉害。 陶芹就劝王大妈：“你拿那一块五毛的，是能发财吗？虽然不是你的孩子，但也不能这么折腾。干完你家的活，还得干袁家的，晚上还睡不好，能不晕吗？” 原来，王大妈跟王六妹说好了，等拿到钱，一人一半。 这话说的时候，被方前进听见了，他又说给了自己外婆罗大妈听，这不，整个大院都知道了王大妈占小便宜的行径，心中是十分瞧不上的。 王大妈也是要脸的，嘟囔着向众人表示：“哎，我也心疼六妹的，从今个起，不让她去袁家了。六妹啊，我待会去给你把工钱要回来，你自己藏好了啊。你攒点钱不容易，我们谁也不会问你要的。” 说着，为表真心，还拿了个鸡蛋给王六妹吃。自己则匆匆去了袁家。 “什么！你们说不干了就不干了？不行，那我工钱也不给了。”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几天，他使唤王六妹挺顺手的，才不舍得让她走呢。 王大妈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我家六妹，没日没夜的干活，你家是一点点也没怜惜她啊。现在人都昏了，我当然不能再让她干下去了，你要是不给钱，那我就等你儿子女儿回来，问他们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脸不给。” “你个泼妇，怪不得小付在世时要打你！”袁老爷子气得不行。 “嘿，那又怎么样，那死鬼还不是走在我前面，我现在要是不开心，纸都不给他烧，他能把我怎么样！”王大妈一点都不伤心。 袁老爷子自诩是个文化人，气得胸口直喘气，在付家门前看热闹的众人都怕他把自己气晕了。 当然，最后文化人不敌泼妇，袁老爷子回屋拿了三块五毛钱扔给了王大妈。 王大妈跟打了胜仗一样回了屋，当着众人的面把钱放到了王六妹的手里：“六妹啊，这几天辛苦了。今天就不用你做饭了，我来做。” 王六妹紧紧握着钱，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王大妈：“谢谢姨。” 这是十七岁的王六妹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钱。 袁家，袁老爷子还在生气，嘴里不停地骂王大妈“泼妇”。 袁老太不想听，问他：“老头子，那今天吃什么啊？” 袁老爷子听了更生气了，怒目圆睁：“就知道吃，你问我，我问谁啊！” 最终，还是袁老太在床上弄了点面疙瘩，由袁老爷子煮熟了才吃饱的。 袁老太这一晚上唉声叹气，起夜也没人伺候了，袁老爷子跟睡死过去一样，怎么都喊不醒。 好在，第二天，两人的儿子袁凯华回来了。 袁老夫妻一共生了四子二女，活下来的就剩一子一女了。儿子袁凯华是煤矿工程师，已经定居在西北那边的城市了。女儿袁凯丽嫁人后，随丈夫工作调动，也在南方一个城市定居了。两个儿女都常年不回家，每个月就给袁家老夫妻寄点钱，也不写信沟通一下。 袁凯华今年也五十出头了，刚接到电报时，他在矿下。旁人不好下去通知他。等看到电报，他又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妹妹袁凯丽的厂里。商议下来，两个人轮流回云城看一下。 看见儿子回来了，袁老爷子冷哼一声，大骂：“不孝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袁凯华对父亲的举动不以为意，反问：“爹不想看到我，我这心里难过，但总归要听话的，我现在就走。” 袁老太看见儿子回来，正在抹泪呢，见两父子又吵了起来，赶紧劝架：“凯华啊，别理你爸，他也是想你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袁凯华坐了好几天的车，到家一口水都没喝到，就被自己亲爹骂不孝子。要不是回来一趟不容易，他现在就真得想走了。 他坐了下来，任由袁老太仔细打量自己。 袁老爷子见母子二人温馨的样子，觉得很刺眼，又开始找茬：“你媳妇呢，你妹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真是不孝。” “玉敏外出学习去了。我跟凯丽商量好了，轮流回来看你们。我先过来，看能不能给妈找个看护。等过几天，凯丽也会回来的。” “不孝子女！”袁老爷子又开骂了，“亲妈受伤，你们竟然还要安排时间？就该第一时间全部过来才对！” “全部过来，等娘好透了再走。然后厂里把我们兄妹都辞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你每个月的养老钱不要了？”袁凯华反唇相讥。 “不孝！” “不孝不孝不孝！你除了不孝还会说什么啊？我们不孝，那你就配当个父亲吗！” 袁家声音很大，大院的房子年代也久了，所以很不隔音。 当天正好是休息天，赵振东过来帮忙把沈家的灯泡修一下。 听着袁家的争吵，赵振东问陶芹：“妈，袁家父子听起来感情很不好啊。” 陶芹正在刮鱼鳞，一边刮一边解释：“袁老爷子自恃是书香门第，不同意儿子娶个没裹脚的女人。袁凯华坚持娶了，那时候一家子住在一起，袁凯华媳妇受了很多委屈的。袁老太有一次污蔑儿媳妇乱搞，把儿媳妇逼得上吊了。” “啊？”赵振东很惊奇，“不是袁老爷子，是袁老太？” “你别看袁老太现在一副被袁老爷子欺负的样子。她是心里藏奸，两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人。”陶芹继续说，“还好，儿媳妇被救了下来，后来，袁凯华就去外地另谋出路了。这些事啊，都是老沈厂里的老工人闲聊的时候说的，他又告诉了我。” “妈，再给这没见识的讲讲凯丽婶的事。”沈秋分在一旁捣乱。 陶芹真的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好像是袁老爷子做主，给凯丽定了一门亲事，凯丽就嫁过去了，结果发现，自己嫁的是脑子有问题的哥哥，不是俊俏的弟弟。半夜，凯丽就跑回来了，要爹妈做主。结果，袁老爷子反骂她不守妇道，私自回家。凯丽这才知道原来是爹妈联合着她的夫家骗她的。” 讲起往事，陶芹还是觉得袁凯丽命不好：“袁凯华当时已经在外地了，过了很久才知道了这件事，追了回来。但是有什么用呢，凯丽都怀孕了。后来啊，凯丽硬生生把自己搞流产了，大出血，不能生了，那夫家就把她退了回来。” “那现在她结婚了吗？”赵振东听着，也觉得很惋惜。 “结了，跟着哥哥一块去了外地，认识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就结婚了，现在定居在南方了。” “哎。” 第69章 袁家老夫妻作妖 跟袁老爷子争吵之后，袁凯华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休息不好的，拿起行囊就往外走：“我去招待所住，先去睡一会，头疼得厉害，回来给你们带饭。” “家里有地方，你去什么招待所啊。”袁老太急了。 “滚，滚了就别回来！”这是狂怒的袁老爷子。 在招待所睡了一觉，袁凯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于是到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又给打包了几个大包子带回去。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袁凯华犹豫了一下，进去买了一袋鸡蛋糕。 回到袁家，老夫妻俩果然还没吃饭。袁凯华把包子跟鸡蛋糕放下来，又拿了个碗装好包子给袁老太递过去：“妈，你吃点东西。” 袁老太双手把碗筷接了过去，吃起了包子。 袁凯华又说：“妈，我买了点鸡蛋糕给你，你饿了的时候吃。” “你买的是九毛钱一斤的还是八毛钱一斤的？。”袁老太听了，又细问。 原来，云城的鸡蛋糕有两种口味，一种是原味，八毛钱一斤；另外一种是掺了红豆的，要九毛。 袁凯华觉得他老娘问得莫名其妙的，他自然是挑贵的买：“九毛钱的。怎么了？” “你怎么能买九毛的呢？八毛钱的其实一样的啊，九毛钱的根本就没有多少红豆。” “那我买都买了，你就吃，别心疼钱。” “这不是钱的事呀，是你被骗了，你怎么就买了九毛钱的鸡蛋糕啊？” “你是我妈，受伤了。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买个贵一毛钱的鸡蛋糕给你，不行吗？” “说了不是钱的事，这八毛钱的跟九毛钱的就是一样的呀。我一样可以吃的，你不该买八毛钱的啊。”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八毛钱的，今天你将就一下。” “我不是非要你带八毛钱的，就是你本来就不该买九毛钱的。” “那就别吃了！” 袁凯华猛地站起来，把鸡蛋糕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了袁家。 袁老爷子见他发脾气，再看看洒落一地的鸡蛋糕，又开始骂“不孝子”了。 袁凯华充耳不闻，站在水池边洗了一把脸消消火气。 洗完，发现有个大妈也过来洗菜了。 “同志，我问您一件事，这附近有没有人愿意来做几天看护的?” 来人正是罗大妈，听见袁凯华问，就指了指前院：“有个褚大妈，你去问问。” 想了想，罗大妈又把王六妹照顾袁家夫妻的事说了，劝他：“可不能让你爹妈再折腾了，不然都没人愿意照顾。” 听完，袁凯华铁青着脸谢过罗大妈，去找了褚大妈。 褚大妈听闻来意，思考了一下：“那你准备给多少工钱？” “肯定得全天看护的，我出个二十。行吗？” “你妈的伤，之前出院的时候，医生说至少得躺一个月。她年纪大了，我们就算她两个月。说实话，你妈事又多，我估计请一个人不够。”褚大妈真为袁凯华在着想。 “不如就请两个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晚上的你再多加两块钱。这样也不怕来的人累着了，如果有一个人不想干了，另外一个人还能撑一下，我好再找一个。” 袁凯华十分感激：“真是谢谢您了，比我想得周全多了。” 说完，直接掏出了三张大团结：“先把一个月的工钱给您，多的八块就是给您的辛苦费，也麻烦您后面替我盯一下，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我怕出事。” 褚大妈听见要给八块钱的辛苦费，本能就想拒绝：她多大脸啊，就这么点事要拿八块钱，不过后面听这意思是要她负责到袁老太伤好为止。她也就坦然接过来了。 谁知道这对老夫妻还要搞什么事情！ 有钱好办事，当天晚上，褚大妈就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过来了：“袁同志啊，这是附近住的小玲，家里人多，正好晚上在这宽敞一点。” 袁凯华松了一口气，谢过褚大妈后，就回了招待所。 等第二天早上回家，袁凯华还没进中院，就被褚大妈拦住了：“袁同志，小玲不愿干了。” 袁凯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又怎么了啊？ 昨天晚上，袁老太看见有人来服侍自己了，立刻就让人烧水，给自己擦身体洗头。做完之后，要小玲把这几天的脏衣服全洗了。洗完衣服，小玲还没坐下来呢，又要她拿尿壶。方便后，袁老太嫌尿壶味道重，让小玲立马拿去倒了。就这么一晚，小玲给她倒了五次尿壶。 好不容易睡觉了，袁老太又要小玲帮忙按摩，涂药油。接下来，一个晚上都在差遣小玲。 小玲熬到褚大妈带换班的过来，挨不住了，直接跟褚大妈说不干了。 听完小玲的诉苦，褚大妈也不好不放人，给了对方五毛钱，就让小玲走了。 袁凯华听完，还得忍着脾气请褚大妈再帮忙找人。说完，进了袁家。 “妈，你就不能少点事情吗？你让人家睡都睡不好，谁愿意过来照顾你啊！” 袁老太还很委屈：“我也没让她做什么啊，我确实有需要，我才让她做的。” 跟袁老太是说不清了，袁凯华准备跟新来的说说好话，好让人家多待一阵子。 结果，他就看见袁老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教训人家：“待会煮饭，菜不能放太多油，也不能放太多糖跟盐，要清淡，但又不能没有滋味。你既然在我家干活，那饭是要给你吃的。但是你可不能上桌啊，自己在门口吃。吃完了，把碗筷都用开水烫一下。明天过来，你自己带副碗筷。” 来干活的人本来想着白天没事，既能挣钱又能给家里省两顿饭。结果遇到了这么个糟老头子，她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翻着白眼把围裙一摘，不干了。 这时的袁凯华觉得哪怕在工作中被人抢了功劳，他都没这么生气过。深吸一口气，对着袁老爷子质问：“你想干什么啊，你脑子是塞了水泥，这么顽固不化。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不孝！” 于是，大院里的人就开始跟看戏一样，数着袁家到底走了几个来帮忙的人了。 放在褚大妈身上的工钱，褚大妈是给了一个又一个五毛。 褚大妈也想撂挑子了，这八块钱太烫手了：“袁同志，你爹娘再这样，我是真没有人可以介绍了。” 袁凯华好说歹说让褚大妈再帮忙，自己决定跟父母再好好说说。 结果，当然是说不通的。 好在这时，袁凯丽也回来了。 “呵，这两个老不死的不是挺精神的吗？哥，请什么看护啊，让他们自己动手呗。” 袁凯华舒了一口气:妹妹终于回来了。 第70章 袁凯丽回家 袁凯丽接到哥哥的电话后，稍一思索就同意了哥哥的提议，两个人轮流回云城。 当然了，她可不像自己哥哥那样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亲娘。她就想瞧瞧，这么多年不见了，这对在她记忆中喜欢算计一切却又故作清高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袁家老夫妻正在屋里跟儿子斗气呢，听到声音都抬头看了看。 发现是多年未归的女儿，袁老太激动地都变了声:“凯丽，你回来啦！” 袁老爷子比起袁老太，更在意刚才女儿说的话:“你个不孝女，你刚说什么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生父母吗！” 袁凯丽就当两人在狗叫，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折腾来折腾去，把人都折腾跑了，那就只能你们自己伺候自己了？不是我说，爹，娘服侍了你那么多年，你也该付出点了。娘你也是，这么大一个人你使唤啊，他要是不理你，你就在家哭，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哭过来。我爹最要脸了，他肯定顶不住。” 说完，还朝着袁老爷子一笑:“是爹？我最了解你了。” 袁凯华看着自家爹面如黑炭的样子，示意妹妹悠着点:“凯丽，累了，我给你煮碗面。” “我累了好几天了，走，哥，带我去国营饭店吃一口好的。” 袁凯丽说着，就招呼自己哥哥一起走了，根本就没给老夫妻一个眼神。 路上奔波了好几天，她是真的又累又饿，吃着白米饭，袁凯丽教育她哥哥:“你那么实心眼干嘛？就该下狠手，不然他们天天能搞点事情出来。”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总以为他们会有所改变的。心里存了希望，就对他们多了点耐心。” “没事，你心软，我可不会。明天你走了之后，我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两人吃完饭，袁凯华还想带点吃的给爸妈带回去，被袁凯丽直接阻止了。 “你带回去他们也不领情的，这么能闹腾，就该饿几顿。没力气了，也就安静了。” 两人回家，老夫妻俩果然在等着他们带吃食回来。看见两人两手空空的样子，袁老爷子又发飙了:“你们现在有点为人子女的样子吗？自己吃饱了，就这么饿着爹娘？当初把你们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们。” “还这么有力气，看来是不饿。我告诉你，要么自己做，要么就饿着！我哥给你们找了多少看护，你们把人一个个都气走了。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就自己动手。” 袁老太又在床上哭唧唧:“不是我们不想要看护啊，是那些人自己不愿意干啊。我一把老骨头了，你爹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我当然想要有人照顾我。你们两个常年不回来，我这心里苦啊。” 袁凯丽才不吃这套:“觉得苦那就多吃点糖！自己当年怎么对我们兄妹的，忘记了？我们现在还愿意每个月给你们寄养老钱，愿意大老远过来看你们，你们就烧高香。” 袁凯华点点头，直接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单位给的假就这么几天。凯丽也最多照顾你们四五天，她也得回去。之后要是没有看护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我们兄妹俩是没办法照顾你们的。” “你们在这也没照顾到我们啊！”袁老爷子气得直敲拐杖，“自己天天去国营饭店吃，去招待所睡，你们照顾到我们什么了？” “行啊，反正没有照顾到你们，那看护的钱我们就不出了，养老钱你们也别拿了。”袁凯丽不甘示弱，既然这样，那就什么都不给了。 袁家老夫妻现在每个月要到手二十块钱的养老钱，不然单靠袁老爷子的养老金，怎么可能过得这么舒服。 听见女儿要把养老钱断了，袁老爷子暴跳如雷。 “不孝！” 陶芹正在家跟几个大妈一起聊天，听见这声“不孝”，眉头都没抬一下。 孟大妈叹气:“只说子女不孝，怎么就不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要是能改就好了，我就不用天天给他找人了。都快入土的人了，改不了了。”褚大妈吐槽。 袁凯华也想通了，是要让自己爹妈吃点苦头才能老实。自己反正要走了，干涉妹妹的决定干嘛呢？ 警告过父母，两兄妹又转头走了，在这吵架还不如回招待所睡觉。 这天晚上，袁老太又想喝水了，但看护还没找到呢，只能推了推身边的老头子，果然跟前几天一样，完全没反应。 见叫不醒，袁老太只能放弃。但是是真渴啊，她有些忍不住。想想白天女儿的话，她恶向胆边生，直接掐了一把老头子。 袁老爷子“嗷”一声就跳起来了:“你个恶妇！” “恶妇要喝水！”袁老爷子跳起来的时候还扇了袁老太一巴掌，袁老太也生气了，“天天晚上喊不动你，我渴死了，快给我倒水！” 袁老爷子凶巴巴地看了对方一会，才披了件衣服下床给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袁老太也安静下来了，她暗想:女儿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第二天，只有袁凯丽来了袁家。 “你哥呢，怎么没来？”袁老太有些受不住，难道这就走了，都不跟自己告别？ “我让哥不用过来了，跑来跑去不够折腾的。今儿起，我来照顾你们。说，看护还要不要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看护要是被气走了，我是不会再帮你们找了。要是又后悔，你们就自己花钱请。” 老夫妻对视一眼，都觉得昨晚被对方折磨得不轻，于是都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袁凯丽似笑非笑地出了门，又去找了褚大妈:“褚家大姐，真是麻烦你了，再帮我这一次。” 褚大妈捏着袁凯丽递过来的两块钱，又心动又抗拒:“哎，我的信用都快被你爹妈给搞没了。要是再气走了可怎么办啊。” “绝对不会了，我说过他们了。”袁凯丽拍着胸脯保证，“这次再闹，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褚大妈最终还是屈服了，叹着气出门找人去了。 第71章 袁凯丽发威 褚大妈快步走出了大院，想着到手的十块钱，心头一片火热：都要抵秋菊半个月工资了，可以买点布给丽丽做件小棉袄了。 褚大妈也没撒谎，这附近能找的她都找过了，只能扩大范围，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人。 袁凯丽跟褚大妈说完话后，也回了袁家，发现袁老爷子不在家。 “娘，我爹呢？” “他能干什么，去哪里下棋了。凯丽啊，你帮我擦下药。”袁老太一个人擦不到后背。 袁凯丽眼珠子一转，拿了药油给袁老太上药：“娘，你就一点都不怨爹吗？你对爹多好啊，伺候了他一辈子，每天让他舒舒服服的。现在你都爬不起来了，他还是只顾着自己，下什么棋。” 袁老太有怨气吗？她当然有，怨他当年逼迫自己污蔑儿媳乱搞、怨他不帮女儿从苦水中救出来、怨他这么多年都在家摆谱、怨他对自己非打即骂、怨他在自己受伤的时候都不搭把手 “怨有什么用呢，日子还不是这么过。”袁老太不想跟女儿多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袁凯丽好似没看见袁老太的表情，继续说：“娘，其实你不必事事顺着他的。我们两兄妹加起来要二十块钱的养老钱呢，哪怕跟我爹对半分，你也能拿十块钱啊。你一向节省，十块钱能花好久呢。你好好想想，每个月，你能花掉十块钱吗？” 袁老太若有所思。 中午，褚大妈带着一个人也过来了：“袁家妹子啊，人我给你找到啦！” 袁凯丽热情地握住了褚大妈的手：“褚大姐，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真是谢谢你了。”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你不用客气。徐家妹子也是很能干的一个人，为了请她过来，我也费了很多力气呢。晚上我还会带个人过来交班的。不过，徐家妹子的钱得算整天的，这是我跟她说好的。” “小事，那辛苦你了，褚大姐。” 客套完，褚大妈回自家去了。袁凯丽也客气地拜托徐大妈这段时间多费心。 一旁的袁老太爷忍不住了，立刻就想使唤徐大妈：“小徐啊，你赶紧做饭，我们还没吃饭呢。” 徐大妈听了，爽快地应了：“行啊，大爷，那菜呢，我先洗洗。” 袁老爷子“哼”了一声，打开了橱柜：“都在这呢，以后啊，烧饭前我把粮食拿给你，你就按我拿的粮食做。小徐，你得记着啊，你一天要吃我两顿饭呢，可不能不尽心。你要把指甲剪短一点，头发梳好，我” “这么多话，我看你是不想吃饭了！”袁凯丽才不想听她爹的废话，“我告诉你，要么你就自己做，要么你就闭嘴，让徐妹子发挥。” 袁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袁老太不开心了：“你就少说两句，我好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把人赶走了，你做饭啊？” 这可能是漫长的时光中，袁老太第一次阻止袁老爷子，袁老爷子一时之间噤了声。 徐大妈果然能干，煮了红薯粥，烙了几张鸡蛋土豆饼，炒了咸菜。做好饭之后，还每样夹了点给袁老太送到床边。 袁老太看见徐大妈端来的碗，有些责怪道：“小徐，你怎么能拿汤盆装红薯粥呢。这个要用吃饭的碗盛的。” “那我重新给你换个碗。”徐大妈也不恼，转头去给袁老太换碗。 “这不是换碗的事，你听我说，吃什么饭用什么碗，碗是不能用错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那我到底换不换啊？”徐大妈有些手足无措。 袁凯丽突然能理解那些走掉的看护了，她把嘴里的咸菜咽了下去，转头咬牙切齿地对袁老太说：“娘，你能别计较一个碗吗？你就不能当自己瞎了吗？你再把人气走，可真没人照顾你了。你好好想想清楚。” 还没警告完袁老太，袁老爷子也开始作妖了：“小徐啊，你以后等我们吃完了你再吃，每顿饭就那么多粮食，你可别把我们老夫妻的量都给吃了。另外，你记得不能上桌吃饭，明天记得带自己的碗筷过来。” 袁凯丽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她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光，然后又给徐大妈碗里夹满，笑着对徐大妈说：“徐家妹子，麻烦你先搬张凳子去门口吃一会，我有点话要跟我爹娘说。” 徐大妈瞅瞅了袁凯丽，抄起一张小板凳就坐到门口去吃饭了，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你们是还没长记性是，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啊。”袁凯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手上也没停，直接把桌上的、床边的饭菜倒到了簸箕里。 “凯丽，你失心疯啦！”袁老太看着袁凯丽的举动，十分不能理解。 袁老爷子心疼不已“你个不孝女，你在干什么啊，你会遭天谴的！” “我会不会遭天谴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要过苦日子了，这个我知道。徐家妹子我待会就让她走，省得还要被你们气走。另外，我会联系哥，让他不要给你们养老钱了。你们这么能闹腾，我们都不伺候了。” 袁老太最能屈能伸：“凯丽啊，我们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我就当我瞎了。我也会管好你爹的，保准不把人气走。” 袁老爷子不可思议地望向袁老太：“你管我？我” “要不你来伺候我，我让你晚上都睡不着！”袁老太直接威胁。 袁老爷子哑火了，两夫妻直到晚上褚大妈带换班的过来，也没折腾。 吃完晚饭，袁凯丽要回招待所了，她提醒两夫妻：“娘，晚上有事尽量憋着，确实忍不了了，你再喊人，可别让人一晚上都睡不着。反正还有我爹呢，你有事就使唤他啊，白天他也没事干。” 说完，不顾袁老爷子铁青的脸，直接走人。 第二天，袁凯丽没有听见看护说要走。 再往后的几天，两个看护也一个都没说走。 袁凯丽很满意，不枉自己要来回奔波这么长时间。 很快她也要回南方了，老夫妻俩像送瘟神一样让她赶紧走。 袁凯丽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再次提醒他们:“这次要是把人气走了，我们兄妹可不会再花钱帮你们请人了，自己好好掂量。” 走出袁家大门，袁凯丽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老夫妻。 等老娘过段时间搬回云城，再好好治你们！ 第72章 赵父进城（一） 天气渐渐变冷，沈青山所在的机械厂依然忙碌，毕竟现在提倡“移风易俗过春节，大年三十不歇脚”。 这不，机械厂二厂的机器出了点小问题，沈青山一早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城北二厂。 二厂的领导对于沈青山的到来十分欢迎，毕竟八级钳工的能力是不用说的。忙碌了一上午，机器问题终于解决了。沈青山舒展了一下身体，跟陪在一旁的车间主任告辞。 “沈工，您今天辛苦了，在这吃一口，今天食堂有红烧肉呢。”车间主任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去食堂吃饭。 “就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必须回去一趟。”沈青山撒了个小小的谎，他想回家吃陶芹做的饭，就算食堂有红烧肉也吸引不了他。 离开二厂后，沈青山哼着小曲骑着车朝城南杏花胡同出发，看着路上的风景，心情十分闲适。 “亲家公、亲家公！”突然有人直接窜到沈青山自行车前，把沈青山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拦路的人因为怕冷，胡乱地将几件单衣全穿在了身上，脚上一双草鞋也破了一个洞，头发估计好几天都没洗了，已经打结成一缕缕了，整体非常邋遢。 再定睛一看，沈青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大儿媳春芳她爹啊！ 赵父全名赵大山，看见沈青山停下来了，讨好地走上前套近乎：“亲家公，你可真精神啊！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跟亲家母还好吗？” 沈青山虎着脸:“我不是你亲家，当初你已经签了断亲书了。你跟春芳没有关系了，跟我更没有关系。” “亲家公真是说笑了，血浓于水，我跟春芳怎么可能因为一张断亲书就没了关系呢？”赵大山急忙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说。”沈青山看出来了，这赵大山是有备而来啊。 赵大山也不恼沈青山的冷漠，反而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亲家公，我这一大早就进城了，都没有吃过东西，现在饿得很，能不能先给我弄点东西吃？” 沈青山很不想理这人，但路上人来人往的，闹出事情来太丢人了。于是，就带着赵大山去了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 沈青山不想跟他多话，所以买好包子直接就出了饭店门口。赵大山真是饿狠了，几口就是一个包子，还把自己给噎着了。 沈青山看不下去，又给他从国营饭店讨了碗水喝。 还愿意给自己包子吃，赵大山试探下来，知道沈青山这个人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于是开始卖惨：“亲家公，你也别笑话我，我自从春芳走后，我是真惨啊。我饭也不会煮，衣服也不会缝，整个家都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后来我又生病了，不瞒你说，是大病一场啊！我一个人去的医院，还要请看护，钱都花没了。” “六百块钱你全花没了？”沈青山忍不住插嘴，他家生了四个孩子呢，一年的伙食费也吃不了六百啊。 赵父点点头：“可不是吗，不止生病。我从医院回来后，不小心撞了个人，他就装死，那家人家要我赔四百块钱呢！” 听到这，沈青山明白了，这人嘴里是一句真话也没有，谁家得了六百块钱才能治好的病像赵大山一样精神的？谁家被撞了会要四百块钱，就不怕警察上门吗？ 沈青山装着很同情的样子拍了拍赵大山的肩膀，突然往他背后一指：“哎，春芳！” 赵大山立刻就转身望去，没发现小女儿的身影：“哪呢？” 再一转头，发现沈青山已经骑着自行车跑了。 “你这个骗子啊，回来！”赵大山急的直跳脚，他的赌债可怎么办呢？ 原来，赵大山前几天赌钱，不仅把卖女儿的钱全输光了，把房子抵押了，还倒欠别人三百块钱。他知道沈家的大概地址，想去沈家求救。就去了陶家想询问沈家的地址，陶家直接把他赶了出来。所以这几天，他只好天天出门，就想着能偶遇沈家人，把自己的赌债还了，顺便再多拿个一百块钱用于平常花销。 今天终于让他遇到了，只可惜沈青山属泥鳅的，竟然跑了。 赵大山咒骂了一会，摸摸自己的肚子：反正吃饱了，再找，就不信找不到沈家住哪！ 沈青山一脸碰到脏东西的表情回了家，他早上出门就跟陶芹说了可能中午会回家，所以陶芹也不意外。 拿出上午擀好的面条下锅，煮熟后捞出来放碗里。又拿了两个鸡蛋打散放入油锅炒碎，接着从一个玻璃瓶中舀了几大勺自制的番茄酱跟鸡蛋搅和了几下，倒水焖一会、出锅，将其倒在面条上，一碗番茄鸡蛋面就好了。 番茄酱是陶芹在夏天的时候做的，存了好几个瓶子，平常也不舍得吃。也是看沈青山脸色不好才拿出来的。 沈青山这会心情也好了不少，一边吃一边跟陶芹说今天碰到赵大山的事情。 陶芹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他就是个无赖，春芳也是命不好。脸都不要的人，哪会在意一张纸的约束。” “我就是怕他找到我们家来，我今天是躲过去了，但他要是有心找，早晚能找到。”沈青山有些忧虑。 “怕啥，我们又没有对不起他。他敢来，我就敢找派出所。而且大院里白天好几个人在呢，晚上你又回来了，不怕的。”陶芹安慰自己男人，知道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法应付赵大山。 沈立春并没有把赵大山偷粮食的事情跟父母说过，所以陶芹夫妻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威吓赵大山，只能说到时候见招拆招。 另一边的赵大山，终于在不断地询问后碰到了一个认识沈家的人。 这人就是沈秋分婆家大伯的儿子赵卫东，上次因为假冒赵振东的名义被李思国收拾了一顿，就一直待在了家里。 赵卫东也是个二流子，他一眼就看出来赵大山不是个好人，但他依然把沈家的地址告诉了赵大山。 有些人就是这么龌龊阴暗，平常没有勇气、没有能力对付看不顺眼的人，但只要有机会，总会偷偷踩上一脚。 就这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陶芹正准备睡个午觉时，赵大山就找过来了。 “亲家啊，我找得你好苦啊！” 第73章 赵父进城（二） 陶芹听见这声音，就知道该来的躲不过，拍了拍衣服，从容地站在了门口，看赵大山的表演。 赵大山看起来比之前更落魄了，草鞋已经快散了，头发也半长不短的，整个人跟流浪汉没有什么差别。靠近了，陶芹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陶芹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也是见过赵大山的，虽然要三十年过去了，但这种赖皮劲儿，她一眼就能肯定这人是赵大山。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你是谁，来找谁的？” 赵大山从前院喊到后院，终于看见有人出来搭理他了。虽然陶芹不想认识赵大山。但赵大山认识陶芹啊。上次沈立春登门求娶赵春芳时，陶芹确实没有一起来，但陶芹这么多年偶尔也是会回陶家村的。作为陶家村村民羡慕嫉妒的对象，赵大山有时也会幻想要是自己进城当了城里人该有多好。 “亲家母，我是春芳她爹啊。我们以后得多走动才是，你看你都不认识我。说出去，让人笑话。”赵大山半是玩笑半是埋怨。 陶芹不为所动：“你有什么事吗？春芳随军去了，不在这。” “嗐，亲家母，我不找春芳，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呀！”赵大山是一点也不害臊，说话间就钻进了屋，自己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呢，我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陶芹直接下逐客令。 “咱们是亲家呀，我走累了坐一会又怎么了？”赵大山还很理直气壮。 见陶芹真生气了，他又开始大吐苦水：“亲家母，亲家公不地道啊！那天我遇到了他，还想开口问他借点钱维持一下生活，谁知道他就骑车走了。我就只能到处问谁认识你家，这才找到了这。鞋子都磨破了。你可得给我再买一双鞋，要不是亲家公不理我，我的鞋怎么会坏呢。” “当初彩礼可是给了你六百，你六百都能花光，我家底薄，借不起。你赶紧走，我不会给你买鞋子的，更不会借你钱。再不走，我就喊派出所过来了。” 赵大山阴狠地看了会陶芹，突然就跑出屋子到处大喊：“大家评评理啊，自己住着砖头房、吃着白米白面、每个月都有工资到手，但是见死不救啊！大家快来看看陶芹这副看不起穷亲家的嘴脸啊！” 赵大山把前院后院都跑了一遍，几个在家的大妈被他的声音吸引都出了房门往沈家走去。 “陶大妈，怎么了？”旁边的孟大妈担忧地看向陶芹，这真是亲家？ 说实话，陶芹还挺要脸的，没有跟外人说过赵春芳家里的事。所以大院里的众人虽然隐约知道沈家大儿媳家里条件不好，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但是真没想到赵春芳的亲爹是这种人啊。 赵大山看见人都围了过来，更兴奋了：“我是赵春芳的亲爹，这个女儿就是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结果一嫁人就没回来看过我。我想她啊，可是我连她夫家住哪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亲家母还嫌弃我。真是没天理啊！” 王大妈听了心中有种隐秘的得意感：沈家人多又能挣，平常又是鱼又是肉的，潇洒得不行。可是现在看来，也是有烦恼的。还不如自家清静呢！ 这么想着，王大妈就想撺掇赵大山说出更多事情：“哦，怎么可能啊，陶大妈家平常的做派可是很大方的，你肯定是污蔑。” 听见有人捧场，赵大山更起劲了：“怎么不可能，我刚来她就让我走，屋子都不给我进，就怕我吃她家粮食了。前几天我还遇到了春芳她公公，也是理都不理我。” “老沈竟然这样子”王大妈还想问，结果被陶芹给骂了。 “你个蠢货，就想看我家笑话是？关你什么事，脸那么大！” 反正这次脸也是丢光了，陶芹索性就说了：“不瞒大家，这货就是靠卖女儿为生的。前头几个女儿，不是嫁酒鬼、就是嫁赌徒。我家立春娶春芳，花了整整六百块钱。而他呢，连一条毛巾都没给女儿准备，就让春芳一身破衣服出门的。前几天，我家老沈确实看见了他，可他一会说自己生大病把钱都花了，一会说撞人了要赔四百。这明摆着就是要我家出钱啊！我家老沈能理？今天他找到我家来，我不愿意借钱，他才这样的。” 一口气说完，众人都十分同情陶芹。 “陶大妈，谁家没个难搞的亲戚啊，别放心上。” “六百用完了，还要四百？你是在吃金子吗？可不能借。” 大妈们纷纷开口劝慰陶芹，王大妈在其中也不好意思了：“对不住啊，陶大妈，我这人就是嘴贱，心还是好的。” 陶芹没理王大妈，从屋里拿出了一根竹条，指着赵大山说：“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借的，我不欠你的，春芳跟你写了断亲书，也不欠你的。你要是不滚，我就真报派出所了。” 赵大山也是又气又急，跟软骨头一样跪了下来：“亲家母，我刚才是猪油蒙了心，我才这样闹的。实话跟你说，我是欠了赌债啊！要是不还，那人会弄死我的。求你借我点钱，让我度过这个难关，以后我绝对不来找你。” 好啊，竟然是赌债！ 众人纷纷摇头。 “这更加不能借了，赌博是没有底的。” “这种人最不要脸了，你这次借了，他就缠上你了。” 陶芹更加坚决：“你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借你钱的。各位，谁帮我去找一下派出所？” “让六妹去。”王大妈很积极。 王六妹也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她心中对赵春芳十分羡慕，这种跟自己不相上下的离谱条件，竟然还能嫁团长，这命可真好。 闹到这，见陶芹态度强硬，确实借不到钱，而且还要喊派出所过来，赵大山怂了，留下一句：“亲家母，你今天看来心情不好，我改日再来。” 就这样跑了。 谁知世事难料，陶芹没有想到，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赵大山的尸体了。 第74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一） 又到了一年中囤菜的时候。 这次家中少了沈夏至夫妻，沈立冬也出车去了。陶芹琢磨着要买的量，想了想提前跟沈秋分说好了，让她当天一起帮忙，反正赵家的菜也是放在自家地窖里的。 沈秋分跟赵振东自然没意见，赵振东有点羞愧:“这种事，应该我们主动去问问妈要不要帮忙的，怎么还让她反过来找我们。明年咱们注意一点。” 到了囤菜那天，陶芹跟沈青山凌晨两点就起来了。 到了买菜的地方，四人汇合。因为赵振东家量少，就先买了他家的量，等运回地窖的时候，陶芹正好买自家的。 每年囤菜，买的东西都差不多:土豆、白菜、萝卜、白薯。 四个人的棉袄都脱了，每次囤菜，都跟打仗一样。最后一车也装好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扶着板车往大院赶。 因为这次囤菜人手不足，等陶芹回来，大院里面的人都已经在家了。 从后门一进来，孟大妈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陶芹，赶紧招呼陶芹去王大妈家:“你快去，刚王大妈咋咋呼呼的，说你家的亲家公没了，报丧的人就在王大妈家。” “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陶芹不知作何反应。 “姓什么有说吗？”沈青山继续问，三个孩子都成家了，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啊。 孟大妈怜悯地看了一眼赵振东，赵振东突然全身发寒。 “王大妈说是姓赵。” 赵振东立刻连滚带爬地冲向付家，其余三人也赶紧跑过去。 到了付家，就王大妈跟王六妹在家。 赵振东颤抖着声音问:“来的人呢，在哪？我爸怎么出事了？” “你爸出什么事了？”王大妈有些奇怪。 “你不是跟孟大妈说赵家出事了吗？”沈秋分急得掉眼泪，公公婆婆对自己那么好，突然没了，她也不能接受。 “嗨，不是这个赵家。是立春媳妇那个赵家啊！”王大妈解释说。 “也怪我，我囤菜回来就看见一个人在大院门口转悠，我就问他干嘛的。他说他大姑是陶芹，大姑的大儿子媳妇的爹没了。我就把他领进门，又赶紧去找你。你不在，我就跟孟大妈说了一声。春芳不是姓赵嘛，我就跟孟大妈说姓赵的亲家那边来人报丧的。” 陶芹恨不得给王大妈一巴掌:“你是被狗在追吗？说话也说不清楚，我家秋分嫁的也姓赵啊！你快把我女婿给急死了。” 王大妈也觉得冤枉:“我又不是你家人，那时候我哪想得到那么多嘛！他说姓赵，那我就说姓赵，我也没说错啊。” 赵振东一时之间心情大起大落，有些承受不住，他对着陶芹夫妻表示歉意:“爸妈，我有点难受，我先去后院躺躺。” “哎哎，秋分快扶着点，好好躺一会。”沈青山心疼女婿。 “来报丧的人呢？”陶芹问，她估计是陶家来人报丧的，春芳她爹人憎狗厌的，前两天还来借钱，说不定就是被人打死的。 “不凑巧，刚去厕所了，你们等一下。” 没过一会，一个小伙跑进了王家，看见陶芹夫妻，立刻喊了一声：“大姑、大姑父。” 陶芹其实不太认识这人，但总归是自己几个弟弟生的孩子。面上没有露怯，也回应了一声：“你辛苦了，我们回家说。” 小伙子名叫陶裕祥，是陶芹三弟的大儿子，他的二儿子陶洪祥现在跟沈夏至一块在江城家具厂。 到了沈家，陶芹给他倒了杯热糖水，让他把事情详细说一下。 陶裕祥喝了口热水，全身都暖和起来了，一点点把事情全貌都告诉了陶芹。 赵春芳出门后，赵大山就一个人生活了，潇洒地不行，隔个两三天就要去镇上买点不要票的东西，还经常小赌一把。有心人见他出手大方，赵春芳又嫁出去了，就知道赵大山这又是卖女儿发财了。 赵大山好酒还好赌，这不，隔壁村经常组织赌局的张二牛就来探赵大山口风。 张二牛跟赵大山之前也没联系过，但两碗劣质高粱酒下肚，赵大山就把张二牛当成了知己，什么都说了。 知道赵大山这次卖女儿得了六百，张二牛全身颤栗，恨不得直接逼着赵父把钱掏出来。 冷静了一会，张二牛笑嘻嘻地对赵大山说：“叔，你真是好福气啊，这么多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走，去我家喝两杯，我炒几个菜，我跟叔好好说会话。” 赵大山被这么一捧，乐陶陶地就跟了过去。 这一过去，钱就没了。 赵大山输红了眼，一心想把钱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打得欠条都快要要两百了，已经连房子都押给了张二牛。 张二牛其实在赵大山把钱输光的时候就想停手：一个老赌棍，老婆孩子都没有了，还能拿什么还钱呢？可架不住赵父要继续啊。 “赵叔，你连房子都押给我了，停手，你还能拿什么还钱啊？” “春芳嫁了个城里人，我们村的陶家就是春芳男人的外祖家。我到时候找他们，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张二牛跟同伴对视一眼：那就继续，说不定还真能再挣点呢！ 等欠条金额已经到了三百，张二牛说什么也不让赵大山赌了：“赵叔，您请先把钱还了，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赵大山也累了，坐在凳子上有点茫然：“我欠了多少钱？” “三百。” 三百！赵父直接跳了起来，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家里一共有不到五百块钱，竟然还欠了三百。 张二牛这个时候也不装了：“赵叔，赶紧去找你女儿的婆家要钱，要是晚了，哼哼。” 看着张二牛凶狠的样子，怂包赵大山不敢吭声，连连点头：“哎，我就去。” 就这样，赵大山去了陶家，要陶芹家的地址。 陶老太很不可思议：“你是说，你卖春芳的钱全输了还不止，房子也搭上了，还有三百块的欠条？” “那六百我已经花了一点了，没有全输掉。”赵大山给自己辩驳。 陶老太跟赶苍蝇一样想把赵父赶走：“你走，你欠的钱，你自己还，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赵大山可不愿意走，走了，钱怎么办，张二牛会把自己打死的！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婶，求求你帮帮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地址，那你借我钱也行啊！” 一旁的陶二舅直接搬起长凳朝赵大山身上砸去：“滚，你要是再纠缠，没等那帮要债的打死你，我先打死你！” 说着，长凳就真朝赵大山身上砸去。赵大山又怂了，头也不回地跑了。 “娘，这事要不要跟大姐说一声。”陶二舅问陶老太。 陶老太叹了口气：“是要说一声的，当时写那个断亲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家里最近事多，过几天你就去城里一趟，反正赵大山也找不到沈家。” 结果还没等陶二舅出发呢，就有人敲他家门。 赵大山摔死了！ 第75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二） 原来，赵大山被陶二舅赶出门后就回了自己家，本想把这事拖过去，但张二牛可不给他拖延的时间，一直过来恐吓威胁他。 没办法，赵大山只好硬着头皮去城里找沈家，就有了前面赵大山进城的事情。 可是，钱没借到啊，这可怎么办？ 赵大山喝了点酒就开始考虑这事该如何解决。蠢人的脑子就是不行，他想来想去，决定直接把欠条偷回来。 说干就干，赵大山趁着天黑，摸到了隔壁村，特别有毅力地等到了半夜。 确定人都睡着后，赵大山直接打开了门，摸进了张二牛房间。 赵大山心里特别紧张，屋里一片漆黑也看不清路。他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哐”一下，就踢到了一个盆。 “谁！”张二牛立刻就被惊醒了。 赵大山这下慌得手脚都哆嗦，二话不说，立刻跑了出去。 见张二牛还在追，赵大山决定往山上逃，慌不择路，就这么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摔了下来，头正好撞在了树干上。 第二天清晨，村里上山的人就发现了赵大山的惨状，一下子就嚷嚷开了。 众人围观之下，总有认识赵大山的人。这不，就有人来喊陶家处理了，毕竟赵大山是陶家村的外来户，现在都没有一个亲戚在附近，只有陶家了。 陶老爷子大骂：“晦气！这臭东西估计昨晚又去张二牛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会在那边山上出事。” 然后随手指了个孙子去找陶芹。 事情说完了，陶裕祥小心翼翼地问：“大姑，你看你现在跟我回去吗？” “那张二牛什么反应？”沈青山觉得要把事情商量好了才能走，不然到那自己也脱不开身。 陶裕祥想了想，老实回答：“没听见他有什么反应，很安静。” “那这样，我跟你大姑父就先去看看情况。如果就单是下葬这件事，我们就帮春芳处理了。天南海北的，就算春芳回来，她爹也不成样子了。看在春芳的面子上，我们就把事情给办了。秋分，你记得今天给你大嫂发个电报啊，别让她回来了。”陶芹边说着，边给女儿分配任务。 接着，收拾了一下，就跟沈青山、陶裕祥一起去了陶家村。 到了村里，三人先去了陶家，陶老太在家守着，看见人来了，就直接跟陶芹说：“我让老大、老二一家去帮忙了，已经把人搬到赵家去了，你们过去。” “行，娘，我再带几个人过去，我怕那张二牛会闹事。就算他不闹，我也得找他去。”陶芹也不客气，直接跟陶老太要人。 “姑，我们跟你去。”听见陶芹喊人，几个男孩子都要跟着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赵家。 赵大山死得突然，村里不少人去看了看，导致现在的赵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陶芹挤到最里面，看见赵大山就躺在拆下来的门板上，头上都是血。 陶二舅低声询问：“姐，你看要不要大河跟二墩子分别去把这事跟春芳两个姐姐说一声？” “对，得说一声。不过来不来看她们意愿，我觉得最好就别过来了，多少年没回来了，我怕再闹出点事。自行车在娘那，你让两个小子骑车去，快一点。” 沈青山看见村里的大队长也站在那皱着眉，就过去递了一支烟：“劳烦您了，我想问问，我们直接把春芳她爹埋了，村里会不会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我骂死他。”大队长正担心没人给赵大山收尸呢，现在沈青山一家愿意，最好不过了，“春芳她爹就没几个人愿意理他的，你们愿意处理，村里都得感谢你。” 就算什么形式都不给赵大山搞，那抬人、挖坑都要力气？非亲非故又没钱拿，村里谁愿意给他处理后事啊，还不如多挣点工分呢。 得到明确答复，沈青山跟陶芹说了一下，陶芹点点头，又走到大队长面前跟他商量：“队长，这事我们还得找隔壁村的张二牛讨个说法，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死了。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们看一会，我跟我兄弟、侄子们去去就回。” 大队长又叹了口气，摆手让陶家人走了。 而此刻的张二牛，在家里也是心急如焚：赵大山肯定就是昨晚摸到自己家的那个人！ 他后悔啊，昨晚干嘛要追出去呢，要是不追出去，赵大山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张二牛正在家里胡思乱想呢，就听见有人叫门：“张二牛，出来！” 看来是躲不过了，调整了一下情绪，张二牛强撑着出来了：“你们什么人啊，找我干什么？” 陶大舅开门见山：“我们村死了个人叫赵大山，你知道？可别说不知道，那人前两天还跑我家要借钱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就跑山上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跑山上去啊？”张二牛也觉得晦气呢。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们听，不然，我就把你直接送派出所去，反正你赌博的事是逃不过的，看你到时候说不说！”陶芹吓唬道。 张二牛为了方便赌钱，现在基本就一个人住在已经过世的父母的老房子里。听见要送派出所，他本能就想逃，但是瞅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十几个壮汉，他又放弃了，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我真没想到他会死啊，我就是骗点钱花，谁知道他半夜会摸到我家。我现在也后悔，干嘛非得追他呢，哎！”张二牛也为自己抱冤。 陶芹一点都不同情张二牛，这次过来，她的目的就是把钱要回来！ 凭什么自己跟儿子辛辛苦苦攒的钱最后到这种烂人的手里，不把钱要回来，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都能把自己气死。 “你虽然没对赵大山动手，但要不是你引诱他赌钱，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告诉你，这钱是我家给赵家的彩礼，不是给你的！还钱！” 沈青山也替儿子不值：“这钱本来就不是你的，如果你不还，我们还是那句话，送你去派出所。到时候，你这钱也还是得拿出来。” 张二牛被逼得直跳脚：“这是他自己输的钱，这怎么还能要回来呢！你们要送派出所就送！”他还硬气了一下。 陶二舅笑了一下：“二牛啊，你应该不知道春芳她男人是团长？你把团长他岳父的钱给骗了，把人也给害死了，你说这事大不大啊？” 挣扎了一会，张二牛还是不想蹲笆篱子，颓然地进了屋。过了一会，拿出了一叠大团结给陶芹：“一共是四百三十七块六毛，就这么多了。” 张二牛不由得庆幸钱还没有分，他本来还想等赵大山借来钱之后，再跟其他两个做局的人分的。 陶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直接拿了过来，接着跟张二牛划清界限：“你坑别人的钱，我不管。现在你赵大山的钱我拿到了，我跟你之间就没有事了，希望你以后也别找事。” 沈青山想了想，问张二牛：“欠条呢，欠条也给我们，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张二牛无奈，转身又回屋拿了欠条。 陶芹拿到手后，当着他的面就撕了。 接着，招呼陶家众人往回走，现在可以专心处理赵大山的后事了。 第76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三） 陶芹把钱要了回来，心下大定。 重新回到赵家，人群散了不少。 沈青山又给大队长递了根烟，示意大队长把人都赶走。 大队长会意，清清嗓子：“都站在这干嘛呢，工分不要啦，钱不要啦？一个个的赶紧给我走！” 大队长一发话，村民们也不敢逗留，一窝蜂都走了。 等人群都走了，陶芹才跟大队长商量：“队长，赵大山终归是春芳的爹，后事我们要处理的。但我们准备不搞什么仪式了，待会直接抬上山就葬了。你看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你们是赵大山的亲属，你们说了算。”队长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该怎么让村民吃饱，一个死人，他才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件事，叔，这赵家现在没人了，这块地怎么处理？”陶大舅想争取把这块地拿到手，家里孩子太多，房子都住不开。 赵大山几个女儿都嫁了出去，又不是招赘，土地自然不由她们继承。再加上赵大山没有儿子，现在一死，那这房子就成了村里的了。 陶大舅不认为自己是趁火打劫，村里人越来越多了，土地又少，能争取自然要争取。 说到土地，那是大事，大队长深思了一会，没给出明确答复：“你把这边事办完了，晚上到我家来，我们详细说说。” 沈青山跟陶芹在一旁也听见了，有点惊讶，但也没阻止陶大舅的行为。对于他们夫妻俩来说，这房子不管给谁，都轮不到他们。而且赵春芳已经随军，户口都迁出去了，她也没理由占着这块地。退一万步说，如果赵春芳能占着这房子，那赵美芳、赵玉芳都有理由，事情就变复杂了。到时候影响了沈立春就得不偿失了。 陶芹也知道，现在不能按后世的情况来说。现在是七二年，赵大山这种情况就是叫绝户，出嫁的女儿根本就别想拿到这块地，村里多少人家都不够住呢。 陶芹摸了摸鼻子，悄悄跟沈青山说道：“看我这弟弟，脑子转得多快，不愧是大队长接班人。” “赶紧把春芳他爹埋了。”沈青山就想着把这事赶紧给办了。 陶芹也不再废话，进屋在床上拿了一条梆硬的被子，让陶大舅跟二舅将人裹了起来，赵大山也不值得她费心去找棺材。 又招呼几个在场的弟媳妇把赵大山一些贴身的衣物找出来装好，待会上山了还得烧掉。 陶二舅凑过来：“要不再买点纸钱？” “也行，我不知道这哪能买到，你去办。”陶芹递过去两块钱。 把赵大山的东西都收拾好，陶芹随意点了几个陶家男孩合力把人抬山上去了。然后在山上一圈坟墓的外围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大坑，就这么把人放了进去。 看着几个大男人一锹一锹地把土填上，陶芹感觉跟做梦一样：前几天这人还在跟自己吵着借钱，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沈青山看出陶芹情绪不太对，把她拉到一边安慰：“快了，把东西都烧完，我们就走。回家我给你去去晦气。” 转手握住沈青山的手，陶芹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在燃烧着的纸钱跟其他物品。 人多，事情很快就办完了，陶芹还让一个侄子现场削了一块木牌，在上面刻了赵大山的名字，日后若赵春芳几姐妹想祭奠，也好有个标志。 回到陶家，陶老太已经在门口准备好火盆了，让众人跨过去后，又端了一盆放了些干艾草的水过来，让他们洗手。做完这些，才让众人进门。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封建迷信，我们就当图个安心。”怕陶芹有想法，陶老太特意解释了一句。 陶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问陶老太要艾草：“娘，你艾草有没有多的，我回家泡脚用。你明年多种些，我都要。” 艾草这玩意挺好的，陶芹上辈子还经常艾灸。 “有呢，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你拿。” 正说着话呢，二墩子跟大河也回来了，两兄弟在路上会合的，后面的座椅空空，看来赵春芳的两个姐姐都不愿过来。 二墩子放好车，也顾不得喝水，就跟陶芹说：“赵大姐很犹豫，她儿子大力就说不要过来了，现在日子挺安稳的。还给了一块钱，说现在还是花的小姨的钱，等自己以后挣钱了，再好好补偿大姑你一家的帮忙。” 见二墩子说完，大河接着说：“赵四姐听见消息，笑了好久，然后就大骂她爹恶有恶报。最后给了两块钱，说不回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她爹一眼的。” 两兄弟说着，都把钱递了过来，陶芹都收起来了。然后招呼众人进屋，开始发辛苦费。 “今天谢谢大家的帮忙了，虽然我们是亲戚，但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干这事。今天随我去张二牛家的，一人给一块钱。帮忙把赵大山下葬的，也给一块钱。二墩子跟大河出去跑了一趟，也辛苦的，给一块钱。” 年轻人听见大姑要给钱，都欢呼起来。 陶老太虽然也开心，但是还是劝陶芹：“钱不好挣，你别大手大脚的。” 陶芹才不傻呢，她之前常年不跟陶家联系，凭什么在陶家说话还这么有分量？还不是钱堆起来的，跟着她有甜头吃，所以娘家才对她有求必应。于是摇摇头：“娘，大家都出力了，该给钱就给钱。” 去张二牛家的有十四个人，帮忙下葬的有九个人，加上送信的两个人，陶芹一下子就给出去了二十五块钱。 有些人既去了张家，又去了山上，一下子就拿了两块，引来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陶二舅拿着钱，笑呵呵地对陶大舅说：“哥，这么大了，我俩还能拿到大姐给的零花钱呢。” 陶大舅但笑不语，他晚上还得跟大队长好好商量土地的事情。如果事情成功，还得花不少钱呢。 这下事情是真的处理完了，陶芹夫妻向陶老太告辞回家。 回到家，沈青山问陶芹：“到手的四百多块钱怎么说？” “当时娶春芳，我给了三百，立春自己出了三百，相当于彩礼我们平分的。我想着这钱也平分好了，不过我今天发出去的钱，春芳得给我，这是我替她出的钱。”陶芹在路上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是她初步的想法，还得看大儿子夫妻什么想法。 沈青山又笑了：“媳妇，你今天可真威风。还有你在陶家，一个人给一块钱，一下子隔壁郑卫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你是没看到啊，老太太眼睛都直了。” “哼。”陶芹斜了眼沈青山，“该大方就大方一点，在最后关头抠抠搜搜的干什么。大气一点，以后我要是有事，他们上赶着就给我办了。这钱不止是犒劳他们今天的辛苦，也是付了他们今后的辛苦费，眼光放长远一点。” 今天一天，又是囤菜，又是给赵大山处理后事。两夫妻都累得不想再说话，随意吃了点，就去睡了，一夜无话。 第77章 赵春芳的心思 赵春芳很快就收到了沈家发过来的电报，看见上面写着赵大山已经去世的消息。她呆愣了一会，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 这就死了？ 由于沈秋分发电报时只知道赵大山已经去世的消息，所以更详细的信息也没有了，况且电报太贵，也不能事事都说全。 “立春哥，我真对不起爸妈，又让他们给我处理烂摊子了。我这几天请假，回去一趟。”赵春芳坐立难安，自己从还没进门时就给沈家添麻烦，现在自己亲爹死了，还得公婆处理，实在是不像样子。 沈立春看自己媳妇好像并没有那种亲爹死了很伤心的感觉，想了想，提出了反对意见：“春芳，电报说得不仔细，我明天就回一封，让爸妈写封信给我们。你看，你回去的话光路上就好几天了，事情肯定已经解决了。况且你想做白案师傅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领导们最近都挺喜欢你做的糕点。你这一去，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沈立春是很支持自己媳妇有一份工作的，在他看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现在领导吃过几次糕点后已经记住了赵春芳这个名字，而且他也在想办法促成这件事。媳妇要是一走，事情肯定就成不了了。 不要小看部队的食堂，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多的是人想当这个白案师傅。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爸妈，我给他们惹了太多麻烦了。”赵春芳突然崩溃，自己一心想要报答沈家，可事实却是沈家一直在帮助自己。 看着哭泣的赵春芳，沈立春安慰她：“我的爸妈，我了解，他们为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别回去了，我们等等他们后面的信。” 再说沈家。 陶芹不是圣人，对于赵春芳他爹这次惹出来的事情，她心里也不舒服。有时也会想到上辈子的大儿媳，父亲是政委，母亲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只有自家沾儿媳妇家光的，从来没有说需要沈家出手帮忙的时候。 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上辈子非要插手，搞得最后儿子都不理自己了，这辈子还是冷眼旁观为好。春芳至少很能干，还孝顺自己，说不定她后面也能闯出自己的一条路呢。 陶芹这么安慰自己，但写信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给赵大山脸，把他进城找自己借钱的事、欠赌债的事、自己去要钱的事、赵家两个姐姐都没有过来的事，都写上去了。她也毫不客气地问大儿子要买纸钱花的两块钱跟分给陶家众人的二十五块钱，这钱自己可不会出。最后，询问到手的四百三十七块六毛怎么分配，她是建议一家一半的。最后的最后，又添了一句，春芳两个姐姐一共给了三块钱。 收到信看完之后，赵春芳面红耳赤，整个人臊得不行：“这种人怎么就是我亲爹啊！他要是不死，我都恨不得去掐死他！他哪来的脸去找爸妈借钱？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气得捶了几下桌子，赵春芳抬头看向沈立春：“立春，我得给妈好好写封信，妈跟爸可太不容易了，我得好好请下罪。妈提到的四百多块钱，你怎么想的？” “那钱全给爸妈，我们不要了，拿什么拿。”沈立春也有些懊悔，这春芳她爹都签了断亲书了，还敢来借钱闹事。妈最爱脸了，可不得气疯了。 “我们常年在外，照顾不到爸妈，本来就应该多给点。再说那四百多里面还有妈给的三百呢，我们其实就是给了爸妈一百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春芳眼神发亮：“立春哥，你看我现在每个月也有十七块钱的工资了，也能贴补点家用，这一百多我一年也能挣回来了。就是可惜，已经被他花了一百多了。” 说到这，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要是当时没给彩礼就好了。” 沈立春被自己媳妇逗笑了：“你在想什么美事呢，当时要是不给这钱，我能娶到你？” 一时收了声，沈立春握住了赵春芳的手：“媳妇，你为什么这么焦虑呢？嫁给我之后，我也没见你怎么开心，一心要挣钱。你是因为我每个月少拿回来一半的钱，在担忧我们家的生活吗？” “不是这样的！”赵春芳急了，她才不让沈立春误会：“立春哥，你愿意拿出一半的工资资助战友，我很佩服你，这钱我是肯定不会眼馋的。” 赵春芳不是那个刚出村什么都不懂得村姑，通过在海岛上的生活，她知道团长工资并不是只有像沈立春说的六十八块钱。不想夫妻间有隔阂，她直接就去问了沈立春，这才知道，她的立春哥每个月要资助六个家庭，每个家庭都要十块钱。 沈立春参加过几次对外战争，是真的在枪林弹雨中经历过的。他很幸运，活了下来并且一路高升，但他很多的战友就没这么幸运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现在国家还不富裕，战友的家人有的生活也很困难。于是，他就选了六家生活最困难的，每个月给点钱，至少能饿不死。 赵春芳知道后，对沈立春的崇拜程度更上一层楼：她的立春哥就是大义！ 所以她怎么会怪沈立春呢？她又有什么资格怪沈立春呢，要不是沈立春，她现在估计已经被赵父随便找个人家嫁了。 “立春哥，我发誓，我没有怪你。我是怪自己没用，什么都要人帮。我当初厚着脸皮嫁给你，其实就是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想过好日子。我实在是太坏了，我太自私了。如果没有娶我，或许你的工作会更顺利。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拖后腿。”赵春芳攥紧了手，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没用呢？ “你说的也有可能，如果有一门好亲事，我或许能升得更高。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娶了你，我就不能再往上升一升了？”沈立春发现自己的媳妇实际上是太自卑了，心思这么重，可是会生病的，“娶了你，我不后悔。这个家是要靠我们一起努力经营的，所以，不要老是往前看。” 赵春芳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沈立春看她哭得这么厉害，很不厚道地笑了，还逗她：“可别哭了，打起精神来，我家媳妇可是要当白案师傅的人啊。说不定，你当了白案师傅，领导吃得舒坦，就把我也记一功呢。”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没想到，沈立春后面还真靠赵春芳入了领导的眼。 这是后话了。 第78章 王六妹嫁人（一） 收到赵春芳写的回信，看见小夫妻俩都不要这钱了，陶芹也不惊讶。推来推去干什么，既然不要，那自己就收着呗。 收获一笔意外之财，陶芹心情舒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决定再腌点咸菜、咸鸭蛋。 沈夏至夫妻写信说过年能回来几天，到时候让他们带到北方去吃。 菜是有了，萝卜、白菜在地窖里堆了老大一堆。就是跟陶家说的鸭蛋，还没影。 人就是不能念叨，当天下午，陶三舅夫妻跟大儿子陶裕祥就挑着一筐鸭蛋来了沈家。 看了一眼三弟妹，陶芹觉得肯定有事：就几个鸭蛋，三弟妹跑这一趟干什么？ 陶三舅小心地把两筐鸭蛋放了下来：“大姐，一共一百个，最近养鸭子的不多。回去之后，我再给你收。” “行啊，一百个不少了。以后你们有空就帮我收收，不用特意费时间。这次你们收了多少钱的？”陶芹准备掏口袋，把钱给人。 陶裕祥突然爆红了脸，抢在爹妈面前说：“大姑，不要钱，这次我们送你。” “哦？”陶芹挑眉，“说，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眼，她才不信这三弟会白给自己鸭蛋呢！ 陶家三舅妈看了眼儿子，一跺脚，跟陶芹打听起中院王六妹的事：“这个兔崽子，就那天喝了人家一碗水，就忘不了那个姑娘了。我骂他失心疯，哪个城里姑娘会愿意嫁个泥腿子！他就是不死心，在家跟我们怄气，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所以借着送鸭蛋的事正好问问大姐你。” “我听这小子的描述，这姑娘可能不是王家的亲闺女。我就想啊，如果是王家的亲戚，也是个乡下姑娘，那就成全了我家儿子，求你撮合一下。要是是城里姑娘，我们家绝对不再提这事了。”陶三舅也是苦恼，陶家村村里村外那么多姑娘，这孩子怎么就死心眼要娶这个呢。这城里姑娘傻了才跟着你去乡下吃苦呢。 一旁的陶裕祥也急忙表示：“大姑，你就跟我们说说，不然我这不死心啊。” 陶芹觉得这筐鸭蛋她不想收了，这可怎么说啊？ 说王六妹是王大妈找回来，准备生孙子的？ 她说不出口啊! 斟酌了一下语句，陶芹缓缓开口，把王六妹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下子，陶三舅夫妻直接变脸。刚是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现在是觉得王六妹配不上自己儿子。 陶裕祥也傻眼了，心爱的姑娘情况怎么这么复杂。 看在是亲戚的份上，陶芹劝自己这弟弟：“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得考虑清楚。姑娘人是好的，勤快听话，我们大院也都可怜她。就是娶了她，裕祥可能会被人背后笑话，以后最好就不要来这里了。” 陶三舅点点头，十分感激陶芹说了真话：“谢谢你了，姐。我们这就回去，这事就当我们没说过。”说着，拉起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儿子转身离开。 陶芹从口袋里掏了五块钱递到三弟妹手里：“拿着，你们一年又能有多少进项？而且事情，我也没帮忙。” 陶家三舅妈直觉要推辞，但想想自家的情况，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芹把事情跟沈青山说了一下。 沈青山觉得挺可惜的，王六妹这姑娘确实不错。其他的也没想法了，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事。 没想到，等到周末的时候，陶三舅一家又来了。 三舅妈一进门就跟陶芹诉苦：“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这混蛋就是要娶那王家姑娘。” 原来，回乡下后，陶裕祥也想放弃了，但是只要他一休息，王六妹的身影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要放弃王六妹，他就痛苦到不行。 陶裕祥跪下来求自己父母同意。陶三舅气得拿棍子打他：“她再好，你也不能娶她啊！你要为你自己着想啊，你弟弟现在是家具厂的临时工，等从北方回来，说不定就能当个正式工了，还能娶个城里媳妇。而你呢，娶了个差点当人家小老婆的山沟里出来的人！你是想这辈子都被你弟弟比下去吗！” 三舅妈也流着泪劝大儿子：“儿啊，你听爸妈的话，我们不会害你的。咱们陶家，就你大姑出息了。你得多走动啊，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当个临时工呢。看看上回你大姑给赵家处理丧事，那可太气魄了，二十五块钱说给就给了。你想想你一年能攒到这个数吗？要是娶了王六妹，你大姑就算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喜欢你上门的。咱们这姑娘这么多，你想娶谁不行啊？” 父母的规劝，陶裕祥是一个字也不听，只一个劲地磕头，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陶三舅放弃了：随便，儿女都是仇啊！ 于是，三人就再次登门了。 听完整件事，陶芹觉得这老陶家怎么都是情种啊，陶大舅家儿子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那自家立春是不是因为也有一部分陶家人的血脉，才非要娶春芳啊？ 打了个激灵，陶芹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收起来，正色问道：“确定了？真要娶。” “大姑，求您了，我就要娶王六妹。”陶裕祥一脸坚定。 “说白了，也不是我家娶媳妇。我可以当这个中间人，但是之后要是你们小夫妻俩闹了什么矛盾，我可不管。我就是一个牵线的。” “谢谢大姑！” “行啊，那我现在就去帮你们问问。”陶芹也不在意，反正不是跟自己过日子。 到了王大妈家，王六妹在洗鞋子，而王大妈正在剥蚕豆吃，看见陶芹过来了，还悄咪咪把蚕豆用袖子遮起来。 “我乡下老家的三弟，他大儿子看中了王六妹，你跟六妹要不要到我家看一眼？”陶芹翻了个白眼，直接开门见山。 王大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蚕豆掉了一地也没管：“什么？有人看上六妹了？” 这烫手山芋终于可以扔了！ 第79章 王六妹嫁人（二） 王大妈听见有人要娶王六妹，是一脸的惊喜。 一旁的王六妹也是惊讶不已：有人要娶她？ 沉默了一会，王六妹小心翼翼地问：“陶大妈，你有跟你侄子把我的事情说清楚吗？我不是什么城里姑娘，家里也很穷的。” 陶芹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脑子还挺清醒的，脸色温和地解释：“都说过了，他考虑清楚才求我过来的。你不要有负担，他也是乡下人，种地为生。” 王大妈不想听两人在这磨叽，直接推了一把王六妹：“你在想什么呢？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赶紧跟我走。” 快步走到沈家，王大妈就看见沈青山在跟一对中年夫妻说话，旁边站着一个男孩。 “哎，这不就是那天来报丧的人嘛！”王大妈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那时候看上我们六妹了。” 王六妹也认出来这个人，听见王大妈的话，脸一下子就通红，赶紧低下了头。 两人在观察陶裕祥的时候，陶三舅夫妻也在观察王六妹。 很普通的一个姑娘，眼神很清澈，倒不像是有歪心思的。 为了防止其他人串门，陶芹直接把大门关了：“人我带到了，有什么话你们直接沟通，我跟老沈不参与。” 沈青山听了，立即站了起来，把桌子留给了谈婚论嫁的双方。 王大妈十分不客气，说起来，她到沈家聊天的次数可比陶三舅多多了，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带把王六妹也扯到了身边。 “听陶芹说，你们儿子想娶六妹。能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娶吗？” 陶三舅夫妻对视一眼，接着还是由三舅妈说明情况：“我们准备这段时间挑个好日子就把六妹接到乡下去，然后自家几个兄弟姐妹聚一起吃顿饭。” 王大妈等了一会，见三舅妈不再开口了，疑惑到：“还有呢？” “还有什么？”陶三舅有点不明白，乡下娶媳妇愿意摆几桌也不错了啊，还有什么？ “当然是彩礼钱啊，你们准备怎么跟六妹的父母交代。还有，六妹这段时间在我家的吃住呢，你们不出点钱表示一下吗？”王大妈有些不满。 陶芹又忍不住怼王大妈了：“六妹在你家白吃白住的啊，没帮你家干活是？你家锅碗瓢盆一个比一个干净，都是你擦的是？周扒皮都没有你厉害。既然你要房钱伙食费，那先把六妹的工钱给结清了，一码归一码。” 王大妈的气焰又矮了下去：“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急什么啊。我这边可以算了，那六妹父母那你们肯定会要去一趟的，户口总得迁？” 陶三舅这个倒真要谢谢王大妈的提醒了：“大妈，劳您费心了。这个等结了婚，我会带着小夫妻俩去一趟六妹老家的，这事我们会办好的。” “我不嫁。”就在大家在讨论婚事的时候，王六妹突然来了一句。 “六妹，我是真的想娶你的，为什么啊？”陶裕祥急吼吼地问。 王六妹其实是自卑了：“我原本来这里干嘛的，你应该知道的，你找个好姑娘。” “不就是过来给人生孩子，我不介意啊。况且你也没做什么不清白的事情。” 王大妈有点心虚，色厉内荏地说陶裕祥：“年轻人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我家六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就是过来我家帮我干活的，你想什么呢？” 说到这个点上，众人一时之间都没话说了。 还是陶裕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认真对王六妹说：“六妹，我也就是个土里扒食的，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等结婚后，你也不会来这个院子了。在乡下，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我们安安心心过日子。” 王六妹双手捂脸，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来回奔波，几人拿着陶芹家的日子就开始扒拉日子。最后一致决定，腊月二十那天过来接人。 事情搞定了，陶三舅一家也不多待，趁着日头还好、天还没黑回乡下去了。 王六妹看着陶裕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将手里的两块钱握紧了。 这是陶裕祥偷塞给她的，说是之前大姑给的干活钱。 等众人晚上回家，王大妈就把王六妹要嫁人的事说给了儿子儿媳听。 顾玉华挺舍不得的：王六妹在这，平常帮了自己很多忙。于是等吃晚饭，睡觉的时候，拿了一盒蛤蜊油给王六妹。 王六妹不肯收，她就硬塞了过去：“你平常帮了我这么多，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付建国这个万事不管的，破天荒也跟王大妈叮嘱，让王大妈给六妹五块钱嫁妆钱。 把王大妈气得要死，钱没收进来，还要倒贴。但是儿子发话了，她也不敢不给。 陶芹看王六妹衣服补丁太多，也给了一块布料：“新进门穿好点，要大大方方的。” 王六妹要嫁人的消息，王大妈是憋不住的，一两天的功夫，大家全知道了。 袁老太这时候腰也好了，但是她重活还是干不了，就把徐大妈多留了一段时间。知道王六妹结婚的消息，还让徐大妈去商店，花了五毛钱买了红头绳给王六妹。 褚大妈、罗大妈跟华大妈合买了一双布鞋。 韩卫民跟郑卫华、孟大妈合买了一个搪瓷脸盆。 许大强给了一副厂里发的白手套。 连秦科长也给了王六妹两张肥皂票。 陆红娟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孙向明为了改变自家在大院中的形象，高调地送了王六妹半斤红糖，让她甜甜嘴。 不管是真好心还是做戏，王六妹看着收到的东西，内心都沉甸甸的。 到了出门那天，一早陶裕祥就骑着从大队长家借来的自行车到了7号大院。 时间还早，众人都还没上班，于是都出来看看热闹。 王六妹扎着红头绳，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背着小包袱就走出了付家大门。 看见众人都在，王六妹缓缓弯下了腰，给众人道谢：“谢谢大家！” 接着，才羞涩地把手递给笑成傻子的陶裕祥，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奔向了她新的生活。 第80章 沈立冬谈对象 今个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沈夏至夫妻俩还没到家，陶芹在家等得有点焦急，怕路上遇到什么事。 沈秋分并不能感受到自己亲妈的焦躁，又欢欢喜喜拎着一大块猪板油过来：“妈，妈！你教我炼油啊。” 这个女儿嫁出去，就跟没嫁一样，基本三天两头就要回沈家吃顿饭，听见沈秋分的喊声，陶芹一点也不意外。 “来了来了，你能不能小点声啊，我听得脑壳疼。” 沈秋分才不介意陶芹的冷淡，摇着亲娘的胳膊腻歪：“妈，我想学炼猪油，你教教我。” 炼猪油没什么难的，陶芹一边开火指导，一边问女儿：“你怎么想着炼猪油了，是谁说你什么了吗？” “就是会计室前几天聊天，大家说起了油定量不够吃的事，然后就说如果买到猪肉可以熬油。我又不会，就只能干听着。回来之后，我就让振东有机会去买猪板油，我想试试。” 会计室几个人年纪都比沈秋分大，还都有孩子，自然比较聊得来。回想到会计师那几人的性子，知道自己女儿是有点被排挤了。 陶芹想想上辈子的沈秋分，在乡下时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刺绣手艺，厚积薄发，后来成为了一代刺绣大师，绣品都拿到国外去展览了，徒子徒孙一大堆。 她的天赋本来就不在会计这一块。陶芹也没想着去怎么开导沈秋分，看这个榆木脑袋，自己还没察觉到呢，说了反而影响心情。 “你平常还会绣点什么吗？” “绣啊，平常下班我都会绣的，我就喜欢这个。妈你要我绣东西吗？” “没，就想起来了瞎问问，别告诉别人。” 说着说着，猪油就练好了。 沈秋分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真是炼油小能手，顺顺利利就炼完了。 她将油分别倒入两个搪瓷盆中，其中一个待会还得带回筒子楼。 沈秋分用筷子夹起一块猪油渣，慢慢咀嚼，香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你知道立冬谈对象了吗？”沈秋分嘴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陶芹抬头：“立冬有对象了？他没说过啊？” “我昨天在街上，看见他跟一个女的在压马路，挺亲密的，这不是对象是什么？”其实沈秋分昨天看到的时候，就想冲上去问沈立冬情况。却被赵振东拉住了。 “你冲上去，人家小情侣多尴尬？你都结婚 了，人立冬就不能有个对象？咱们快走，等下回单独遇到立冬，我们再问好不好？” 于是，沈秋分就忍到了回沈家，到家了，她总能问一声？谁知道陶芹竟然不知道。 “怪不得呢，最近几天老说有事，饭也不在家里吃。今晚回来，我可得问问他。”陶芹回想起沈立冬这几天的异常，才明白这是谈对象了啊。 陶芹想问沈立冬情况，也不是为了挑剔那个姑娘。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需要准备彩礼这些东西了。 沈立冬果然没在家吃晚饭，他是在晚上7点左右才吹着口哨回来的。结果看见自家爹妈都在堂屋里等着自己呢，平常这个点，他们老早就躺床上去了。 看来是有情况，沈立冬一挑眉，夸张地问道：“哎呦，我亲爱的爸妈，这是怎么了，有事需要你们能干的儿子帮忙吗？” “有呀。”陶芹十分配合沈立冬，“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我能干的儿子回答，请问你是谈对象了吗？什么时候带家里看看啊，我是不是要准备彩礼了？” 沈立冬一听卡壳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妈，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你这臭小子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是会吃了那个姑娘吗？”沈青山恨不得打他两下，“是我们见不得人，还是那个姑娘见不得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是上次不懂事，崔家那事还闹得挺大的。我这次想保险一点，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跟你们说吗？” 上次的事，对沈立冬打击还挺大，这次他可得小心一点。 陶芹也觉得沈立冬的做法还挺谨慎的，问他：“那你打听清楚什么了？” 说到这个，沈立冬就来劲了“爸妈，我这次可是拿出了侦察兵的本事。听我说啊，我对象叫张美丽，现在住在建设胡同，在那边的地区医院当护士。家里有3间厢房，父母都有退休金，两个人现在在家带孩子，还有两个哥哥，都有正式工作。” “这条件不错啊，你赶紧带人回来看看，过完年都可以准备婚事了。”沈青山听下来，没觉得有问题。 “那我明天带她回来，大家一起吃一顿。”沈立冬见亲爹都同意了，一时冲动直接提议。 陶芹看着沈立冬毛毛躁躁的样子有点好笑：“看样子我家立冬是急着娶媳妇了，好，明天我做一桌好菜给你们吃。”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上午陶芹正在备菜，就听见沈立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妈，我们回来了。” 张美丽确实长得美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见到陶芹，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阿姨”，还把手上拎着的糕点给递了过去。 “哎，太见外了，糕点待会带回去。你们先玩，我再炒两个菜，等立冬他爸回来了，咱们就开饭。” 张美丽很有眼色，她也想在沈立冬父母面前表现好一点，直接就挽起了袖子：“阿姨，我来帮忙，在家我也经常做饭的。” 对这个未来儿媳妇，陶芹是越看越喜欢。老天保佑，立冬这辈子终于能娶到媳妇了。 等沈青山回来，对沈立冬的这个对象也是非常满意。几人相谈甚欢，已经约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女方家了。 就在这时，中院的罗大妈过来借红线：“陶大妈，你家有红线吗？我在家找不到了，想给前进缝一下裤子。其他几个大妈都说家里没红线。” 说着，罗大妈就进了沈家门，一眼就看见了张美丽，两人脸色同时变了。 “你、你”罗大妈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怎么在沈家啊？ 张美丽立即截住了罗大妈的话头，急切地朝着罗大妈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沈立冬的对象，我过来吃饭的。” “哦、哦，这样啊。”罗大妈心跳得厉害，红线也不想借了，“我突然想起来放哪了，我先走了。” 说来，双腿虚浮无力地走出了沈家门。 美丽咋跟立冬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81章 周爱琴被碰瓷（一） 罗大妈的异样，陶芹看在了眼里，但是也没细究其中的问题，因为沈夏至夫妻回云城了。 两人风尘仆仆，拎着大包小包就进了院子，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妈，我们回来啦！” 褚大妈在家煮红薯粥呢，出门望了望：“嘿，夏至跟爱琴回来啦。瘦了呀，你爸妈都要想死你们了。” “褚大妈好，等我们收拾好了，来看你啊！”沈夏至朗声回应。 陶芹也听见了，就站在门口等着两人。 沈夏至看见陶芹，手上的东西都不顾了，冲上去就抱着陶芹大喊：“妈！” 周爱琴抿着嘴笑，自觉地把行李都拿了进去：还是回家好啊！ 陶芹也心疼儿子，上手想摸摸沈夏至的脑袋，但那油腻腻的触感让她立刻就把手放了下去。 “夏至啊，别干站着了，一起搬行李，爱琴也累了。” 等沈夏至夫妻把行李都收拾好了，陶芹也烧好水了：“赶紧先擦擦，吃完饭后再去澡堂洗洗。火车上待了那么多天，人都要臭了。” 陶芹一直是个爱干净的人，她也受不了自己儿子媳妇这么脏。沈立冬每次出车回来，陶芹都会压着他先洗过了，才准他吃饭或者睡觉。 “妈，辛苦你了。”周爱琴赶紧拍下马屁，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得好好跟婆婆维系下感情。 “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平常在干的活。下午我出去到秋分厂里跟她说一声，晚上回来吃饭。你们也好久没见了。立冬出车还没回来，除夕应该能回来。” 两夫妻在火车上虽然没饿着，但是吃得不好，陶芹煮了一大锅的面条，还卧了荷包蛋，两人竟然全吃光了。 看得陶芹直皱眉：“你们慢点啊，别吃撑了。” 吃饱喝足，小夫妻都特别满足，带上衣服跟肥皂毛巾，一起骑着车去了澡堂。 沈夏至一路跟媳妇说说笑笑。 好好洗个澡，回家躺床上睡觉，多爽啊！ 妈可是说了，房间的被子都是新晒的，可蓬松了。 可能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澡堂子里摩肩接踵的。两人都觉得太挤了，后来又跑到老远一个街道才发现一个人少的澡堂子。 沈夏至跟周爱琴分别去了男汤跟女汤洗澡，约定一个小时后出来碰面。 汤池子里烟雾缭绕的，沈夏至泡得全身舒畅，可周爱琴却遇到了麻烦。 “你个不长眼的，我娘都被你撞倒了，你说怎么办？”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插着腰质问周爱琴，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在呻吟。 周爱琴欲哭无泪，她进来的时候在低头拿东西，就感觉有人碰了一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大妈就倒在了自己身边，接着一个女的就冲出来不让自己走。 “大姐，不是我，我没撞啊，我就是正常走路。”周爱琴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 “我都看见了，就是你撞得，你当我瞎啊！”中年大姐毫不退让，反正今天就是她了，娘今年过年的钱有了！ 周围人都好奇围了上来，有热闹看多好。对着三人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周爱琴不是个能说会道的，性子又软，都要急哭了：“真不是我啊！” 中年大姐气势更胜了，直接指着周爱琴鼻子骂：“小姑娘家家的，看着挺乖巧的，结果素质这么差。赶紧的，赔钱。” 管澡堂子的人被吵闹声吸引，走了过来，看见这情况，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大妈，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把周爱琴带到一边，跟她指了一条明路：“这人应该是个惯犯，我记得去年她也来了这么一出，你就是倒霉遇到了。” “那怎么办啊？”周爱琴哭得眼睛都肿了。 “上次那人赔了十块钱，我估计你也得赔个十块钱。这个我真没办法，我跟你说的也是我的猜测，这种事又没证据，只能自认倒霉。”澡堂子管事也确实没办法。 “知道了，我丈夫叫沈夏至，能麻烦您让同事也帮我喊出来吗？”周爱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把丈夫喊出来。 远处的中年大姐有些不耐烦：“商量好没有啊，我妈还躺着呢！” 周爱琴无法，只能先拖延一下：“我们出去说。” 沈夏至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恨不得直接把人打一顿：“说，你们要多少钱？” 看来还挺聪明的，中年大姐咧着嘴：“二十。” “就算我媳妇撞了一下，你要二十啊？你土匪啊！” “我娘年纪这么大了，你媳妇这一撞，骨头都要散架了，卧床得好几个月呢，当然要这么多了。” “二十肯定不给的，直接报公安。”十块钱自己也就忍了，这二十块钱绝对不能忍。 中年大姐肯定是不想报公安的，她“啧”了一声：“那我们就去附近的医院，让医生看看得多少医药费，行了？” 沈夏至握紧了周爱琴的手，思索了一下：“那就去医院，医院说多少，我就出多少，我不赖着。” 到医院挂了号，中年大姐趁还没轮到自己亲娘的时候，找借口上厕所去了，实际是找自己的小姑子。 “美丽，我有事找你！”在医院转了好几圈，中年大姐终于找到了小姑子。 张美丽看见来人是大嫂，心里骂了一遍，脸上温温柔柔地问：“什么事啊，大嫂？” 张美丽大嫂看了看四周，把人拉到一旁悄声把事情说了：“美丽啊，你也知道大嫂家穷，我娘现在又被撞倒了，你可得跟医生好好说说啊。” 这一听，张美丽就知道这臭不要脸的又出去讹人了：“大嫂，这不好，我怎么能干涉医生看诊呢？你放心，医生也不会瞎说的，肯定能把大娘给治好的。” 大嫂直接耍赖：“美丽啊，你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反正这钱要是拿不到，我就缠着你。”自己娘家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公婆家反正都知道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你！”张美丽恨不得给大嫂一巴掌，深呼吸了一下，安抚道：“大嫂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 张美丽大嫂带着小姑子到了看诊医生的门前，又眼看着小姑子进去跟医生说了些什么。医生虽然很讶异，但还是点头了。 轮到张美丽大嫂他娘进去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刷刷刷开了好几种药，又让住几天院观察一下。然后就挥挥手，让去缴费了。 站在大厅，张美丽大嫂给沈夏至夫妻看了看缴费单：“这些药再加上住院费、伙食费都不止二十了。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直接给钱还是住院？” 沈夏至不敢相信竟然要花这么多医药费，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了。 过了一会，抬头说道：“我身边没这么多钱，我媳妇留下来，我回家拿钱。” 哼，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我喊我妈过来！ 第82章 周爱琴被碰瓷（二） 陶芹在家也奇怪呢，就洗个澡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 然后就等到了沈夏至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妈，有人讹爱琴，你跟我去看看！” 陶芹硬把沈夏至按在了长凳下，让他喘口气：“别没头没尾！好好说话。” 把事情都听完了，陶芹眉毛一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什么医药费能要二十，要这么多是留着给自己烧纸啊？走，带妈过去！” 沈夏至就等着自己老娘这句话，把自行车蹬得都快冒火星了。 到了医院，沈夏至张望了一圈，发现那对母女还在角落坐着，自己媳妇则站在一边。 陶芹也看到了，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对母女面前，要看缴费单：“把缴费单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张美丽大嫂觉得眼前这人有点毛病：“你谁啊，你说看就看啊！” “她是我妈，你们还想我掏钱，就把缴费单拿出来。”沈夏至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张大嫂不情不愿地把缴费单掏了出来，陶芹一把夺过来，越看越火大。 西药费要六块七、中药费要七块四、还有什么营养药品竟然也要五块钱！再加上些乱七八糟的收费，可不得二十出头了。 “夏至，带妈去找医生！我要好好问问。” “你问个屁啊！医生还能骗你不成？别想着赖账啊。”张大嫂有点急了，赶紧跟过去。 到了医生那，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见陶芹一副讨债的模样，好声好气问道：“这位同志，怎么了？” 陶芹直接把缴费单拍到医生面前：“我就是想问问，我儿媳妇可能就不小心把人撞倒了，怎么就要这么多医药费？你中药西药都开了这么多也就算了，凭什么营养药品也要开！你是要把我家掏空吗！” 医生也不恼，扶了扶眼镜，拿起缴费单看了一下：这不就是刚张护士交代的事吗？ “你们之间没谈好吗？”这下子疑惑的反而是医生了：“刚张护士跟我说，有一对夫妻欠了她大嫂娘家二十块钱，正好她娘今天摔了，这对夫妻来付账，让我开够二十块钱的缴费单，这样也不用再追着问这对夫妻要钱了。所以我才开了营养药品啊。” “医生，你被骗啦。”陶芹噼里啪啦开口，根本不给张大嫂阻止的机会，“我儿媳妇去洗澡，被这大妈给碰瓷了，要二十块钱才能走。我儿子不愿意，就说来医院，医院说要花多少钱就多少钱。我家才不认识这对母女，怎么会问她家借钱呢？” 医生也生气了，这要是真吵吵开了，影响的可是自己啊！ “这张美丽怎么回事，怎么还骗我！大妈，跟我走，我们去找张美丽问清楚。” 陶芹听见张美丽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这不会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小儿媳妇？ 张大嫂此刻特别着急：要是真去问了小姑子，丢了小姑子的脸，自己男人晚上能打死自己。 她连忙跟自己老娘示意，到现在为止一直装闷葫芦的大妈这才像活过来一样：“哎，不想赔就算了，又是找这个，又是找那个的，就当我倒霉，不要你们赔了，你们也别去找了。” 说着，还一副大度的模样拍拍张大嫂的胳膊：“走，我回家躺躺就行。” 沈夏至哪会让这对母女走，他妈没来之前多嚣张啊：“可别，我们问问清楚，该赔我们肯定赔！”说完，跟周爱琴一人一边看住了她们。 医生跟陶芹根本没理这大妈，快步去了张美丽所在的护士室。 陶芹进来时，还有病人在看病呢。这会，这病人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了，默默地跟着去看戏。经过门外的时候，还对陪着一起来的家人示意跟上。 看见有人招手让跟上，外面一长排的人都以为医生换诊室了，也连忙跟上。 于是，所有人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国人看热闹的心思藏不住啊，队伍后面又跟上了一群人。 “兄弟，什么大事啊？” “不知道啊，前面走，我就跟着了。” “有什么好问的，去了就知道。” 到了护士室，在里面工作的护士长探头一看，吓一大跳：“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 正背对着众人配药的张美丽闻言转过来看了一眼，一下子手脚就僵硬了。 大嫂、立冬妈还有徐医生，怎么都来了啊！ 徐医生最生气，这是拿他的前途在开玩笑：“张美丽，你刚告诉我这对小夫妻欠你大嫂娘家二十块钱，有没有这回事！” “徐医生，我、我”张美丽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 陶芹很失望，她没想到张美丽竟然是这样的，“美丽，你说的这对夫妻，就是你的对象、我的小儿子立冬的二哥二嫂。现在请你回答我，我二儿子家什么时候欠钱了？” 张大嫂母女听见，都张大了嘴巴，怎么就这么巧啊，这下可怎么办啊？ 张大嫂有些艰难地开口：“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啊。既然都是自家人，那咱们就不要计较了。” 沈夏至夫妻也很惊讶，这竟然是立冬对象亲戚，不知道妈会怎么处理。 两人望向陶芹，陶芹还是一脸的严肃：“还没成一家人呢，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谈了就得结婚。你们也别说其他的，二十块钱的事情先说说！” 周围群众听见这几人关系这么复杂，更兴奋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件事宣扬到整个云城都知道。 张美丽哭得梨花带泪，一下子走到陶芹面前，向陶芹道歉：“阿姨，是我对不起你。欠钱的事情也是我大嫂说的，她毕竟是我大嫂，她说我就信了，所以才找的徐医生。徐医生，我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蠢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亲人的话。” 说完，又走到张大嫂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大嫂，你为什么骗我啊，大哥对你这么好，我们家有什么对不住你吗？” 感受到手上的握力，张大嫂觉得自己手肯定青了，但现在这事确实得揽到自己身上，她男人打人的时候太疼了！ “对不住了，是我一时发昏，看见自己老娘躺地上就以为被撞了。是我心思不单纯，还想讹点钱花花。”张大嫂很难堪，但是又不能直接走人。 徐医生听见自己的责任被摘了，也不想管后面的事情，匆匆往诊室走去，还有好多病人没看完。 沈夏至夫妻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说不定这姑娘就成自己弟妹了，于是劝陶芹：“妈，谢谢您为我们讨回公道，要不我们也走？” 陶芹其实心中很乱也很少，她直接对着张大嫂就是一巴掌:“碰瓷碰到我家，算你瞎了眼。老娘给你这巴掌，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的，别客气！” 然后，不顾张美丽的呼喊，跟沈夏至夫妻一起回了家。 路上，陶芹突然想起罗大妈那天的异样，等回到院子就直接去了罗大妈家。 “罗大妈，你认识张美丽？” 第83章 罗大妈谈往事（一） 罗大妈这几天心神不宁，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陶芹关于张美丽的事情，又怕自己多嘴坏了小女儿的姻缘。 听见陶芹过来问张美丽的事情，罗大妈想了又想，决定全盘托出，不然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要活在愧疚之中了。 “陶大妈，我跟你讲讲我之前的事。” 建国前，罗大妈年轻的时候，家里穷，父母为了多拿点钱，就把她嫁给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鳏夫。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加上被别人挑唆，两个男孩对她并不尊重，罗大娘这个后妈当得非常吃力。 丈夫也不管，只要他们双方没有当着自己面吵起来，他就只做不知。 罗大妈心善，仍然努力不饿着两个继子，家里的活基本都不让他们干。 后来，罗大妈也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儿叫张美霞。生活似乎更有盼头了。 在这期间，罗大妈踩了狗屎运成为了一名电车售票员。当时整个云城的电车都没有几辆，罗大妈能当上售票员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他的丈夫也是与有荣焉，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因为家里没有帮衬，夫妻两个都要上班，罗大妈心里也怕两个继子欺负女儿，张美霞可以说是在罗大妈背上长大的。开口说的第一个词就是“不要挤”。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是罗大妈带的，张美霞跟罗大妈的感情非常好。 当张美霞可以去托儿所的时候，罗大妈又怀上了，这次她犹豫了，带孩子实在是太辛苦。她把想法跟丈夫说了之后，丈夫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安慰她，孩子还是要生下来的，到时候他找个亲戚来带孩子。 生下来的还是女儿，罗大妈内心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疼爱这个孩子，起名叫张美丽。坐月子期间，丈夫把一个女人领进了家门，告诉罗大妈这是他的表妹，丈夫不知所踪，婆家娘家都容不下她，以后就在这里帮带孩子，给口吃的就行。 女人叫孙木兰，行为举止之间带着一股书卷气，做事不紧不慢自成章法。连两个调皮的继子都很喜欢她，愿意听她的话。自从她来到家里，整个家好像都活起来了，温馨又热闹。 罗大妈承认她是有些嫉妒的，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售票员这个工作还是很辛苦的，一站就是一天。每天回到家，罗大妈恨不得就直接躺床上了。这时她又很感谢家里还有一个帮忙的人。不然，她回到家还得洗衣做饭，怎么可能这么舒服。 全家最不喜欢孙木兰的就是大女儿张美霞，罗大妈问过大女儿原因，张美霞想了很长时间，也说不上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个孙姨。 斗转星移，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云城的电车又换成了公交车，罗大妈依旧坚守岗位。 大儿子要结婚了，罗大妈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她就跟做梦一样，突然就有了一个儿媳妇。 儿媳妇性格泼辣，爱占便宜，对自己这个婆婆也不尊重。结婚没多久，就老是跟大儿子吵架，说自己丈夫没用，没有工作，是个窝囊废。大儿子又气又恼，直接把大儿媳打晕过去才停手。 家里鸡飞狗跳的，罗大妈的丈夫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根本不愿意把工作给大儿子。问就是自己有两个儿子，无论给谁，另外一个也不会高兴，干脆就不给。 大儿子夫妻有些失望，又把目光转向了罗大妈，罗大妈第一次直接拒绝了继子的要求，直言这工作是要给大女儿的，其他人谁也不给。 当时，小女儿张美丽十五岁，经人指点，学的是护士，毕业就能分配，所以不需要顶替罗大妈的工作。 继子大骂罗大妈没有脑子，谁家工作会给女儿，女儿之后是要嫁出去的，这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罗大妈就当没听见，也无视了丈夫跟两个继子责备的目光。 结婚快二十年，罗大妈早就不是那个单纯怯懦的姑娘了，为了女儿的利益，她不会退缩。 张美丽从小就是孙木兰带大的，跟罗大妈还有姐姐都不亲近。她也尝试劝说罗大妈把工作给大哥，引来了罗大妈的责备，于是再也不说了。 有一天，张美丽突然宣布，她跟印刷厂厂长的儿子好上了。罗大妈大为震惊:你才十六啊，上学都没上完，怎么就谈恋爱了？ 可是张美丽根本不听罗大妈的话，吃的穿的一天比一天好，还把两个哥哥都安排进了印刷厂。 罗大妈虽然不想女儿那么早成家，但自从谈对象以来，张美丽确实生活得挺滋润的，罗大妈也就不阻止了。就是奇怪，女儿怎么老是不把对象领回家看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天，罗大妈在工作时，听见车上有两个人在聊天，突然说到了印刷厂厂长的那个傻儿子，说当厂长的儿子就是好，怎么样都能找到老婆。 罗大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装作好奇的样子，套两人的话，最终确认了那个厂长儿子，就是小女儿的对象。 忍着怒火，一下班，罗大妈就冲到家里，质问小女儿为什么找了个傻子，家里是快穷死了吗？ 张美丽不屑地看了罗大妈一眼:“我不谈这个对象，哥哥怎么找到工作？妈你又不愿意把工作给哥哥。” 罗大妈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你脑子有病啊，你掏心掏肺地对他们，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从小到大，你都偏心姐姐，我现在谈对象了，你就开始管东管西了，我乐意！”张美丽捂着脸说。 家里其他人也纷纷指责罗大妈，说她不懂事。 大女儿为了维护罗大妈，还被大哥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嫉妒啊？美丽跟个傻子谈对象怎么了？人家顿顿白米饭，还有肉吃！要我说，你们母女俩要感谢孙姨给美丽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好啊，原来竟是孙木兰拉的线！罗大妈怒不可遏，直接扑了上去，跟孙木兰扭打成了一团。 “你个糟老太婆，不准打我妈！”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二儿子突然爆发，推搡着把罗大妈推倒在旁边。 第84章 罗大妈谈往事（二） 说到这，罗大妈嘲讽地笑了笑，问陶芹:“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遇到过。就我刚说的，你也能猜到了？” 陶芹点头:“那姓孙的就是你那俩继子的亲妈？” “嗯，可不是么。我就是个傻子。”罗大妈叹了口气，那眉毛、那嘴巴，那么像，自己那十几年就跟瞎了一样。 “我那大儿子还想补救一下，说在他们心中，孙木兰才是他们妈妈，所以弟弟才这么说的。我虽然傻，但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见瞒不住了，最后，我丈夫张正学告诉了我实情。” 张正学在建国前娶了一个地主家小妾的女儿，生了两个孩子。还是由于局势问题，地主全家想逃到对岸去。本来说好，张正学一家也能带过去的，结果小妾妈脑子发抽，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了正房，正房直接不带这几人了，小妾很快就病死了。 建国后，俩夫妻害怕成分问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张正学就对外宣称老婆已经死了，所以又娶了罗大妈。实际上，孙木兰一直生活在张正学乡下二弟家，基本不出门。 趁着罗大妈生张美丽，张正学就趁机把孙木兰给带了出来。 罗大妈后来想想，刚结婚时，张正学就换了房子，周围都是陌生邻居，估计早就在为接回孙木兰做准备了。 “陶芹啊，最让我失望的就是我家美丽了，她竟然也早就知道了孙木兰的身份，非但不介意，还一心当孙木兰的女儿。”罗大妈想到这点就特别难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女儿都不愿意认我。她以为孙木兰是什么好人吗，如果真把她当女儿，怎么会为了亲儿子把她推给一个傻子。” “那张美丽怎么现在又跟我家立冬谈上了？”陶芹不太理解，照理说，哪怕张美丽想分手，厂长也不会愿意的。 罗大妈反问:“前两年，说有个傻子被人捅死的新闻，你忘了？” 陶芹蹙眉:“这么巧，就是张美丽的傻子对象？” “就是他，自己脑子不灵光，家里人脑子也不好，还给很多钱放他身上。傻子经常偷跑出门，这不就被人盯上了。为了钱发生了争执，就这么被捅了。” 当然，这些都是罗大妈后来费心听见的消息:“那天我就跟这一家没良心的决裂了，我恨呐，连美丽我都恨上了。当时，美霞跟方宇已经定下来了，方宇爸妈跟大儿子过的，他就让我跟美霞直接过来跟他住。我呀，特别感谢这个女婿，在我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我也没心思上班了，就直接把工作给了美霞。美霞也生气，迁户口的时候改了姓，就随我了。我怕我说得越多，你们问得越多，从来没说过我有工作的事。就让你们以为我是个没钱没男人没房子的命苦女人，只能跟着女儿住。” “怪不得呢，我们之前还想着你们母女怎么一个姓，难不成美霞她爸也姓罗？不过，我们怕戳你伤口，也就没问过。” “谢谢你们这些邻居了。”罗大妈有些欣慰，“再说美丽的事，傻子死后，厂长是想让美丽守望门寡的，美丽都住进了厂长家。结果厂长被调查了，美丽直接踩了厂长一脚，说他强迫良家妇女给儿子守寡，厂长就被下放了，美丽这才脱身的。” “哎。”陶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罗大妈也愧疚:“你也别怪我，虽然不认这个女儿了，但她总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好的。实话说，要不是因为咱们住一个院子，我是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也希望你别说出去，就算立冬那，也请你斟酌着说。” “那是自然，放心，我连我家老沈也不说。” 接着，陶芹又把沈夏至夫妻发生的事说给了罗大妈听。 “这大媳妇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张家的眼，我是很嫌弃的。美丽也确实被教坏了，谎话一个接一个的。”罗大妈摇摇头。 知道了张美丽的过往，陶芹不想再继续戳罗大妈伤疤，就起身告辞:“夏至夫妻俩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回到沈家，沈夏至正在给周爱琴烧水洗澡，今天这一天闹的，周爱琴都没泡上澡。 “妈，爱琴都没洗澡，我们都忘了问澡堂子退钱了。”沈夏至有些懊悔，当时脑子全是撞人的事了。 陶芹安慰他:“就当散财买平安了，明年你们夫妻都会事事顺利的。我先去做饭，你们吃了之后就先睡。晚上沈分来你们不用招待，亲兄妹没那么多礼。” 沈夏至本来就累，听见母亲这么说，也没有异议，等吃完饭就抱着媳妇睡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沈秋分跟赵振东过来，发现没有看见沈夏至，就问:“我二哥二嫂呢？” 陶芹就把白天发生碰瓷的事情说了一遍。 “妈，那女的不能娶。她家里有问题，她本人也有问题。”沈秋分听了，直摇头。 见女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陶芹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我也不想她进门啊，不过这是立冬娶媳妇，我也不好多干涉。要是因为没娶上这个媳妇，他怨我一辈子呢？” “那就不来往了，你还有三个孩子呢。我们养你，把沈立冬那狗日的赶出家门，让他自己跟那张美丽生活。他要是真这样对你，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沈秋分气鼓鼓，想到沈立冬可能的行为，她就生气。 沈青山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也插了一句:“我们把事情跟立冬说，他要怎样都随他。脑子要是这么蠢，我也不要他，媳妇你别担心。” 陶芹怎么能不担心呢，上辈子的事她忘不了啊。重生到现在，她一直在逼着自己改变，儿女们也很亲近她，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 自己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们了，可是就像罗大妈说的，孩子总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关心、不亲近他们？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沈立冬也在上午回了大院。沈夏至夫妻把碰瓷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陶芹后来又把他拉到房里说了张美丽跟罗大妈的关系。 沈立冬原本回家的欢喜劲儿没了，他苦恼地抽了一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困难？ 第85章 张美丽的转变（一） 沈立冬本来跟张美丽说好了，等除夕回来，自己就去找她，给她带了礼物。 但是听见家里人说的事情后，沈立冬已经不想去找张美丽了，他准备缓和下心情，过几天跟张美丽说清楚。 再说张美丽，大嫂的事情闹出来后，她在医院风评一下子差了很多，原本喜欢给她做媒的医生护士一下子都没有了。 她忍气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张大嫂的事情，张大哥果然把张大嫂打了一顿，骂她坏了妹妹的姻缘。 张大嫂在地上撒泼：“我也不知道啊，小妹对象不是说住得很远吗，怎么就跑到我们这澡堂子了？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们欺负我啊，明知道我娘家穷，都不愿意搭把手，不然我怎么会想出来这一招！” 对于张大嫂的倒打一耙，张家人都没有在意，这婆娘什么性子，当初相亲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要不是因为这婆娘家里几代贫农，根正苗红，根本就不会娶她。 现在麻烦的是张美丽对象的事。 孙木兰面带忧郁：“这可怎么办啊，美丽挑了这么多人家，沈立冬可是条件最好的了。要是成了姻亲，还能教教美丽两个哥哥开大车，也当个运输员。这样沈立冬自己能多两个帮手，咱们儿子也能多点收入呢。要是错过了，我替美丽不甘心呐。” 张正学抽着自己卷的烟叶子也在思考，最后下定决心：“美丽，这人你可不能错过。你不是说除夕他会过来吗，等除夕你好好跟他说说。要实在不行，你给他尝点甜头。男人嘛，都那样。” “知道了，爸。我等沈立冬过来，就跟他撒娇卖惨。他要是不想理我，我就把衣服脱了，说他对我耍流氓！”张美丽整张脸都扭曲了，反正她不能错过沈立冬。 张美丽全家为了沈立冬过来的事，讨论了好久，想了好多条计策，结果人家沈立冬压根就没来。 “爸妈，怎么办啊，立冬都不愿意过来了。”天已经全黑了，各家各户都关着房门在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只有张家，气氛差到好像死了人。 张正学也气不顺，决定等沈立冬成为自己女婿了，再好好立个威：“他不来，你不能过去找他？等明天天一亮，你就去找他，省的他一不留神又出车了。” 二儿媳弱弱地提出质疑：“可是妈不就在那个院子吗，要是妈忍不住把事情都说了呢？还有，大年初一像我们这种情况也不应该去沈家？” 张二哥一点都不想听媳妇说丧气话，踢了她一脚：“闭嘴！她不是我们妈。” 孙木兰倒是赞同：“美丽她妈确实也是个隐患，哎，都怪我，现在我跟老张都不能上沈家帮你俩说和，就怕她看见我们气更大。美丽啊，你还是听你爸的话，去下沈家。不过，你先去你妈那安抚好她知道吗，让她别出来坏事。” 张美丽心中早就没了那个妈，撇撇嘴：“知道了，妈，我明天就去沈家。” 第二天，张美丽抱着一定要拿下沈立冬的决心就往沈家走。 到了大院，褚大妈正在带着杨丽丽晒太阳，看见张美丽，有点惊讶：“姑娘，你找谁啊，没见过你啊？” 张美丽羞涩地笑了笑：“我来找沈立冬。” “哦~”褚大妈也不问了，不过心里挺奇怪的，非得大年初一上门吗？而且这一般是男的主动啊。 褚大妈好奇看着张美丽进了中院，还以为这姑娘会直接去沈家，结果她跟正在水池边洗手的罗大妈搭上话了，就这么走进了罗大妈家。 真是奇了怪了，褚大妈摇摇头，不再关心张美丽的事。 罗大妈板着脸带着张美丽进了屋，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张美丽冷哼一声：“我过来是告诉你，你嘴巴闭牢，别把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说出去。毕竟我以后要是成了立冬媳妇，咱们可以说是要朝夕相对了。记住，你跟张美霞也说一声，别坏了我的好事。” 这个女儿还是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罗大妈心中再一次失望了。刚张美丽过来跟自己说话，自己竟然还期望她悔改了。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已经跟立冬妈说过了，你跟立冬成不了。”罗大妈说出这话，有种报复的快感。 张美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有白发的女人。 她不是最能忍吗？自己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吗？ 她怎么可以把事情说出去啊！ 张美丽气得全身发抖，完了，自己跟立冬可能真的成不了了。 一气之下，她抬手就想给罗大妈一巴掌。 可是，还没等碰到罗大妈，她的手就被另一个人的手给按住了，对方还顺便扇了她一巴掌。 “你是要死啊，这是你亲妈，你良心被狗吃了啊！”罗美霞今天轮休，刚带着方前进出门找偷偷卖糖葫芦的小贩，结果刚回来，就看见张美丽这个小贱人竟然想打罗大妈。 张美丽猛地一回头，看见是罗美霞，心中怒火更甚：“关你屁事，我才不认你们是我的妈妈跟姐姐呢。这老虔婆坏我事，我当然可以打！” 罗美霞气笑了，舔了下后牙槽，让罗大妈把方前进带出屋玩一会。 罗大妈有些担忧，不想走：“美霞，你可悠着点啊，我在这还能帮帮你。” “妈，前进还小，别让他看。你赶紧出门带他晒晒太阳。”罗美霞才不要罗大妈在屋里，要是一会她又心疼张美丽了，可怎么办？太影响她罗美霞发挥了。 等罗大妈跟儿子出门了，罗美霞冷笑着把大棉袄脱了下来。 此时的张美丽就如同落入恶霸手里的小白兔，眼泪簌簌往下掉，一个劲往角落钻：“你别过来，你敢打我，我就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罗美霞跟张美丽这对姐妹从小就不对付，每次张美丽做了什么坏事，基本都会被罗美霞发现，然后就是一顿打，所以张美丽从小就怕这个姐姐。 罗美霞不说话，大跨步走到张美丽面前，直接又甩了一个巴掌：这下两边对称了，顺眼了。 然后又抓着张美丽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砸，把张美丽吓得连忙用双手护着头。 趁机，罗美霞往她膝盖那一踹，张美丽立刻就跪下来了。这下，罗美霞更容易扇她巴掌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妈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想祸害陶大妈一家，我就该把你溺死在粪坑里！蛇蝎心肠的烂人，你就跟着张家那窝臭虫一起去死！” 罗美霞虽然嫁到方家了，但是她一直没忘了张家是怎么对待自己母女两人的。要不是自己亲妈希望自己有个好名声，她早就把张家给砸了。 张美丽被自己姐姐打得鼻血都出来了，头发都被抓掉了好多。她真的怕罗美霞这个疯女人会把自己打死，奋力把罗美霞一撞，就这么逃出了方家。 罗大妈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刻就回头看。力道之大，把正准备出门的许大强给吸引了。 许大强也是轮休，所以在家。顺着罗大妈的目光，他也看见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跑出来了，可是，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啊？ “美丽，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的吗？” 第86章 张美丽的转变（二） 许大强的话让罗大妈母女三人都愣住了。 罗大妈艰难开口：“大强，你认识美丽啊？” 许大强不好意思地用脚蹭了蹭地面，承认了：“对，我们两个多月前认识的，美丽是我对象。” 许大强知道附近众人对他的看法，所以他憋着一口气要找一个家世好、有工作的城里姑娘。这不，有一天在路上，他看见张美丽摔了一跤就上前帮了个忙，一来二去，就成了自己对象了。之所以不告诉大院里的人，是为了等订好日子后，让大院里的人惊得连下巴都找不到。 哼，一个个都觉得我许大强找不到好媳妇，这不，自己就找到了一个样样完美的好媳妇。 “不过，美丽，你这是被谁打了吗，怎么这样了？”许大强从甜蜜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皱着眉头问，一边问一边还想摸摸张美丽的脸。这张肿成猪头的脸，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 张美丽从刚才起，眼泪就没停过，看到许大强的时候，她就慌了：这蠢货怎么也住在这啊！ 平常，仗着自己长得好、又有工作，张美丽依靠着自己的优势，经常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今天这个哥哥请吃饭、明天那个哥哥给钱花，过得好不自在。 张美丽是个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人，她就怪之前印刷厂厂长，让自己体会到了那种人上人的生活，享惯了福，她又怎么会愿意再过那种一年到头都买不了一条裙子的生活呢 ？所以她就只好勉强接受别人的好意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张美丽就是个海王，鱼塘里面养着大把的鱼。 调整了一下心情，张美丽软软地开口：“谢谢你关系，大强哥，我在路上不小心被个疯子打了，在问这位大妈家有没有红药水呢。” 说着，斜眼觑了一下罗美霞。 她个罗大妈的关系可不能说出去，这顿打只能以后找机会讨回来了！ 许大强觉得张美丽的话怪怪的，但现在他心疼啊：“美丽，要不你来我家，我给你涂呢？” 罗大妈打断了两人的话，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张美丽：“美丽，大强是你对象？” 这个可不能认，认了沈立冬更不会跟自己在一起了。好不容易在那么多蠢货里面挑出一个优质男，可不能浪费了。 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张美丽一口否认：“不是，许大哥是好人，我把他当哥哥的。我们没有谈对象。” 罗美霞冷笑：“哦，你家两个哥哥看来都不够疼你啊，害得你还得到外面找情哥哥呢。” 许大强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机锋，他就在意张美丽刚刚说的话了。 什么好人？什么哥哥？自己不是她对象吗？ “美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承认我俩之间的关系啊？我这两个月给你买衣服、糕点、鞋子，还带你吃饭，都花了三十多了。你要不是我对象，我干嘛给你花这个钱啊？” 说着，激动起来，直接拉住了张美丽的手：“美丽，你说，你是不是我对象？” 张美丽吓得“啊啊啊啊啊”，对于今天来这一趟后悔死了。 中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前院后院都听见了。 在家的几个人都走出了家门，站在门口听热闹。 陶芹听见了罗大妈的声音，就探头看了一下，惊愕地发现张美丽来了。 “立冬，立冬，张美丽来了，在中院吵吵呢，是不是来找你的？”沈立冬自从得知消息后一直闷闷不乐，大年初一也躲在房间里思考人生。 听见陶芹喊他，他气得摔了下枕头：下次除非领证了，不然再也不要把人领回家了。天天让人看笑话。 阴着个脸走出了家门，沈立冬想了想拉上了陶芹：“妈，你跟我一起去。我受不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二哥二嫂你们不是要回周叔家吗？赶紧走，别看我笑话了。” 说的沈夏至夫妻讪讪的，其实他们还真想看热闹。不过明天就得走了，也不管初二女儿回娘家的规矩了，今天就去看望一下周父周母。 现在沈立冬这么说，两夫妻拿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地从后门出发了。 中院，许大强还在犟着，非要张美丽说是自己对象。 罗大妈抱着外孙，欲言又止。 罗美霞抱着胳膊在那看好戏。 王大妈这几天脚崴了，费劲巴拉才走到家门口，一时还搞不清状况。 孙彩萍默默地关上了门，后院的孟大妈也躲在了家里不出来，这种事她们不搀和的。 华大妈想出门看看，被钱大爷阻止了，不准她出门。 褚大妈已经过来了，还挺奇怪这姑娘刚不是这副样子啊？ 沈立冬一来，张美丽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立冬，你快来帮我，这人太粗鲁了。” 现在的许大强对张美丽的话特别敏感，一听这话，就觉得是沈立冬在其中搞幺蛾子。他仿佛心里有团熔浆要爆发了，立刻对着沈立冬吼：“沈立冬，你抢我对象！” 陶芹听不得这话，责备道：“稍微动一下脑子啊，许大强。你看我家立冬现在有什么动作吗？我们都是受害者啊！” 陶芹是怎么都没想到，张美丽竟然还勾三搭四的，还好没娶进门。 王大妈这时候好不容易进入了战圈，听着就明白了：这姑娘脚踏两只船啊！ 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张美丽，搞不明白这猪头样怎么就有人喜欢呢？ 张美丽摆出沈立冬最喜欢的柔弱样，哭诉：“立冬，你都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我发誓，我跟许大强什么事都没有，我真的把他当哥哥而已，我喜欢的是你。” 沈立冬叹了口气，还没等开口，许大强先忍不住，把张美丽往地上一甩：“你个贱人！我一颗真心对你，你就这么对我！” 许大强就想着发泄怒气了，没留意他们就站在了水池旁，这一甩，张美丽的脑袋直接就磕在了水池上，晕了过去。 “美丽啊！”罗大妈尖叫出声，一下子就抱住了张美丽，“美丽，你别吓我啊！” 许大强也愣住了，他虽然生气，但是没想把人弄伤。 现在，是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第87章 张美丽的转变（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美霞，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跟这种人做姐妹。 “许大强，你愣着干嘛，快搭把手把张美丽送医院啊。妈，你拿点钱，我们一起去医院。褚大妈，麻烦你帮我带会前进。” “哎，好。”罗大妈现在是六神无主，大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大妈也爽气：“行，你们忙，前进我来带。” 沈立冬虽然心中放弃了张美丽，但看她现在的惨样，也不忍心：“我也一起去帮个忙。” 说着，还推了愣神的许大强一把：“你也一起去啊，带点钱。别磨叽了，像个男人！” 于是，沈立冬再次学着在鹤水村送宋坤母亲去医院的那招，把张美丽绑在了后座上。 另外，罗美霞载着罗大妈、许大强单独骑着一辆车，也跟着沈立冬后面一起去了医院。 罗大妈一路上都在呜咽，就怕张美丽出事。 到了医院，医生做了紧急检查，最后不能确定：“要看病人这几天能不能醒，人的脑袋是个很精密的部位，什么都说不准。” 罗美霞听了，一颗心沉了下来。她扭头跟罗大妈商量：“这事得告诉张家一声。” 这么大的事，罗大妈也兜不住，点头答应了。 罗美霞临走之前拜托沈立冬：“立冬，麻烦你了，我出去一趟。我妈跟许大强现在这样，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只能麻烦你了。” 沈立冬也不推辞：“你去，这有我呢。” 虽然已经从张家搬出去好几年了，罗美霞发现，自己还是能闭着眼就找到那个地方。 走进张家，就张正学跟孙木兰在家。 罗美霞也不废话，直接把张美丽的事情说了，并把医院病房号告诉了两人，说完就走了。 孙木兰没想到张美丽这么没用：“老张，这可怎么办？她要是一直不醒呢，我年纪大了，可照顾不了她。” 张正学叹气：“醒不来就让她亲妈照顾她，到时候把人往她房子前一放，看她忍不忍心。” 想了想，又感慨道：“还指望着美丽抓住沈立冬，给咱家多带一点好处呢，这么没用。” “那老张，今天我们别过去了，明天再去。谁家大年初一在医院过的，多晦气。” “行。” 罗美霞传完话，回到医院，发现张美丽依然没醒。 许大强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还在后悔，后悔自己劲太大了：“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要是张美丽一直醒不来，我照顾她一辈子！” 许大强心中一片凄凉：自己后半辈子就要赔给张美丽了吗？ 罗大妈精神也好一点了，但还是不想说话，张美丽不醒，她一点都没有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时间又到了下午，见张家迟迟不来人，罗美霞知道他们应该是不来了，也不好一直让许大强还有沈立冬干等，就让他俩回去了。 许大强的粗神经突然起作用了，他狐疑地问：“人是我摔的，你们跟她非亲非故，为啥要留下来？应该留下来的是我啊，就算是沈立冬留下来，也比你们有理由。” 三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真是难为他现在才发现问题了。 “妈，今天这一出，瞒也瞒不住了，我就跟大强说了。” “哎，你说，我就是心疼你以后要被人背后说笑话，嘲笑你娘家乱糟糟的。” “妈，你就是太多心，我才不在乎呢。” 于是，许大强就听到了一出狗血家庭伦理剧，越听越不能接受。 张美丽竟然是罗大妈的女儿！ 张美丽他爸跟前妻搞在了一块，把罗大妈给赶走了！ 亲妈被赶走，张美丽竟然不生气，还认前妻当妈！ “张美丽是真的脑子有病啊，之前还跟我说父母都有退休金，在家带孩子。姓孙的那贱人根本没上过班，哪来的退休金？”许大强吐槽。 沈立冬认真想了想，觉得有一种可能：“说不定张美丽说的就是罗大妈呢，罗大妈确实有退休金，而且在家带孩子。” 许大强一愣，很无语：“需要装点门面了，自己妈就是罗大妈了。她真是能屈能伸啊。” 几人的讨论声都不大，但是架不住医院没多少适合聊天的地方啊。 于是，一个偷懒的小护士把全部对话都听了进去。等几人走后，她悄悄露头，如同瓜田里的猹，小跑着回到了护士室，唬得其他人一愣又一愣。 “不是，这女的脑子是真有病。” “认贼作母啊，脑子是不太灵光。” “刚说她是哪个医院的护士啊，我问问有没有朋友认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大强的吐槽太有力，张美丽在傍晚时，眼睛半睁半开地醒过来了。 罗大妈最高兴，连忙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也是舒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再观察两天，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喜得罗大妈都想去庙里偷偷拜拜了。 见张美丽醒了，罗美霞也让罗大妈回家，晚上陪夜她一个人就够了，方前进得有人陪着睡。 张美丽也完全清醒了过来，虚弱地问：“我爸妈呢，你没跟他们说一声？” “那就要问问你的好爸妈在干嘛了，我上午把你送医院来就说了，到现在也没来呢。看来，你这个女儿在他们心中也不算什么。”罗美霞才不会因为她进医院了，就心疼她。说话依然是那么一针见血。 张美丽咬着唇，不愿去认真思考他们不来的原因，眼睛一闭，不再跟罗美霞说话。 第二天一早，沈立冬跟陶芹两人就送沈夏至夫妻上火车了，俩夫妻带的东西都快堆成山了。 沈夏至从昨晚开始就心情低落，睡不好，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家！ 眼泪汪汪地对着陶芹说：“妈，你要想我啊，要记得给我写信。” 陶芹无奈，只能把说了千百遍的话再说一下：“妈怎么会不想你呢，你是妈最乖的儿子。你今年回来，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沈立冬听得老茧都要出来了，翻着白眼把沈夏至往火车上推：“哥，你快点上车，待会车位都被人给占了。” 小夫妻俩就带着满心的不舍，再次奔向了北方。 送完人，陶芹跟沈立冬商量还是去医院看看张美丽。 沈秋分一大早就过来跟沈夏至夫妻俩告别，现在已经上班了，所以陶芹也不必待在家里等女儿回娘家。 到了医院，往病房走去。陶芹老远就听见了吵闹声。 跟沈立冬对视一眼：该不会是张美丽那屋！ 第88章 张美丽的转变（四） 病房里面，罗美霞一人顶千军万马，把面前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可别在我眼前演戏，我可不吃这套。我叫罗美霞，可不是你张家人，你可管不到我头上。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俩后半辈子孤苦无依，去讨饭！贱人就要有贱人的自觉，别在这里装的一副心善的样子，我看了就想吐！” “反了天了，你这是要骑在你爸脖子上撒野了。”孙木兰泪眼朦胧地指责罗美霞。 罗美霞一听，赶紧跑过去把张正学的脖子往下按。可怜张正学一时不察，被卡了脖子。 孙木兰惊恐地望着她，不敢上前，只敢尖叫：“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 “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要骑在他脖子上啊，不然怎么撒野？” 孙木兰不敢开口了，真是失策，就两个人过来了。 谁知道这个张美霞嫁了人后，就跟个泼妇似的。 张正学脸上也挂不住，这个女儿脑子里塞的都是驴粪蛋， 把家里什么事都往外说，丢人都丢大发了。 他试图再摆出父亲的威严：“美霞，家丑不可外扬，你懂吗？我跟你孙姨今天是来看望美丽的，我们不跟你吵。” “看望？呵，这不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吗，你们不照顾？准备露一下脸就走？” 张美丽还没恢复呢，争吵声让她有点想吐，心中也很委屈：“爸妈，我想你们陪我。” 罗大妈看着小女儿一脸孺慕的样子，转身擦了擦眼泪。 孙木兰有些得意，忙拉起张美丽的手：“美丽啊，不是我不想陪你，是家里确实没空啊。你也知道你大嫂天天往娘家跑，你大侄子生病了，得要人照顾啊。” “那你把你大孙子也接医院来啊，一起照顾不行啊？”许大强在一旁插话，刚这个老女人一副要赖上自己的样子，说什么起码得给两百块医药费，呸。 “有你什么事啊？对，你提醒我了，是你摔的美丽，你得负责，我们家没空，你花钱请护工。”张正学指着许大强就是一顿指责。 许大强不以为意：“护工我能请，医药费我也能出。不过得算算之前我在你女儿身上花了多少钱。毕竟你女儿可是说了，我是她的好哥哥，可不是她对象。” 两夫妻有点语塞，孙木兰试图把这笔钱赖掉：“都说了你是她的哥哥，哥哥给妹妹花点钱算什么？” “那哥哥不小心把妹妹摔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嘛。”许大强这会脑子清楚得不行。 张美丽脸在发烧，看见沈立冬在，又想试试能不能挽回他：“大强哥，我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但是我真的没答应过你我愿意做你的对象啊。我的对象只能是沈立冬，我只愿意嫁给他。” “可别，我沈家可娶不起你这样的奇女子。之前花在你身上的钱，我就不要了。求你，以后别开口闭口是我沈立冬的对象。”沈立冬连忙把关系撇清，这要娶回家了，家里不得闹翻天。 陶芹不想把火再烧到自家身上，于是对着罗大妈打招呼：“罗大妈，我们就是来看看。既然美丽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罗美霞也不想再照顾这脑子不清醒的妹妹，招呼罗大妈：“妈，张家都来人了，我们也回家。你再怎么费心，这糟心玩意也不把你当妈，何必费那个力气。” 罗大妈点点头，也是对这个小女儿很失望。 看见母女俩要走，张正学拦住了她们：“你们别走，美丽什么时候出院，你们什么时候再走。” 罗美霞又气笑了：“我现在给你点脸，把你当人，你非得学狗叫是？这不是你们的女儿吗，嘴上喊着宝贝，实际上把她当垃圾？” 孙木兰跟张正学其实在进病房前问过了医生，知道张美丽现在脑子里有淤血，可能以后有各种并发症，也可能自行吸收了就没事。在俩人心中，有淤血可是大毛病，这个女儿已经废了，所以根本就不想管她。 这时候已经不想再装的孙木兰示意罗大妈过来：“这个女儿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真不管了？我照顾也可以，但是要是一不开心，我可能就把她跟印刷厂厂长儿子的事情到处跟人说。你确定，你受得住？” 说这话时，孙木兰完全没在意张美丽会作何感想。 张美丽果然被打击到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孙木兰。接着，白眼一翻，又昏倒了。 病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赶过来的医生特别生气：“你们不会照顾人，就别照顾！她本来脑子里就有淤血，现在又被刺激到了。非得人被你们气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医生虽然也爱听八卦，但是职业精神还是有的，非常痛恨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不能再刺激了！” 张正学跟孙木兰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孙木兰还被罗美霞甩了一巴掌：“我会看着你们以后有多惨的！” 罗大妈快被张美丽吓得心脏病发了，也住了院，在同一个病房里面挂水。 一个病房有三张病床，最里面那张床是个小姑娘，因为开阑尾住院的。这两天，她跟她妈一声不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听了好多八卦了。 这次住院，可太值了！ 见罗大妈也挂水了，陶芹就想陪陪她。 “陶芹，你帮我回家带一会前进行不行？这两天都是褚大妈在带，她家还有个丽丽，我怕她精神头不够。方宇这几天厂子里正忙，抽不开身。麻烦你回家，帮我跟其他大妈说一声，轮流带带前进？” 陶芹笑笑：“小事，这几天前进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 罗美霞又累又困，听见之后，也连忙跟陶芹道谢。 陶芹摆摆手，就跟沈立冬回家了。 临走时，还想招呼许大强一起回家。 许大强摇摇头：“我就一个人，在哪都无所谓。现在两个病人，我在这待着，还能干干跑腿的活。” 当天下午，张美丽再次醒来，可是她发现，自己左边脸不听使唤了。 第89章 张美丽的转变（五） “被刺激到了，面瘫。看后续能不能自行恢复，出院之后自己在家多试试。”医生检查之后，得出结论。 张美丽自己就是护士，这些知识总比别人知道的多些，听见了医生的结论，侧躺着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罗美霞这会也不说风凉话了，搬了张凳子坐在两个病人之间。 转头看看左边这个，在流眼泪；再望望右边那个，也是愁眉不展。 可真是为难死她罗美霞了。 房间气氛太压抑，罗美霞留下一句：“我出去买饭。”就出门了，她得透透气。 “张美丽，你现在愿意做我媳妇吗？”许大强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造成了整个病房的震荡。 最里面那个小姑娘饼干也不吃了，又开始装死，心中遗憾自己妈妈错过了一场好戏。 罗大妈惊得坐了起来：“大强，你喝酒了吗？” 许大强没喝酒，他是心灰意冷。张美丽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有种再也娶不到媳妇的感觉。他想想，张美丽现在面瘫了，说不定就愿意嫁给他了，自己娶媳妇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 张美丽现在说话不太方便，说得有点慢：“许大强，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你可怜。你会娶到好媳妇的，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张美丽伤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面瘫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真心喂了狗。孙木兰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女儿，只是把自己当成了让两个儿子过上好生活的踏脚石！ 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才解恨。 许大强人有点傻，但是确实是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不能再害了他。 听见张美丽的回应，许大强也不惊讶，病房再次沉寂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张美丽也出院了。 罗大妈有些担心她会晕倒在路上，想送她回去，被她强硬拒绝了。 “不用你送，他们看见你，又会给你气受，我自己能回去。” 罗美霞嗤笑一声，拉起罗大妈就往家走。 回到张家，孙木兰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吟吟地招呼她：“美丽，累着了，我给你弄点红糖鸡蛋茶喝喝，喝完了你去睡一会。” 张美丽勾唇：“谢谢妈。” 又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张正学抽着烟叶子，觉得很满意。 没过几天，孙木兰买菜回家，就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把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发现是张美丽的东西都不见了，连被子都没有了。 她赶紧问在家干躺着的大儿媳：“你有没有看见美丽啊？她被褥子都不见了！” “啊？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屋里呢。要不你问问爸。”大儿媳还在睡觉，被打扰了还很不爽。 孙木兰一跺脚：“你爸也不在，估计下棋去了。” 转身出门去找人。结果还没出门，两个儿子哭丧着脸回家了。 “妈，厂里把我们开了。” “是张美丽那贱人，她举报我们是通过不正规渠道进的厂，她人呢？” 当初，这哥俩就是通过张美丽的裙带关系进的印刷厂，平常工作也不努力，喜欢磨洋工。厂里领导本来就不喜欢他们，看到有人举报他们，立马就开会讨论让两人滚蛋的事。 孙木兰这下子是真急了：“美丽被褥子都不见了，她肯定是逃了，我本来准备要出去喊你爸的。” “不用喊了，我们把他找回来了。”孙木兰刚说完，门外就有人回答了她。 只见男女五人把张正学围成一圈，朝着张家大门走来。 在门口站定，为首的一个女同志面无表情地解释：“我们是街道办的，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主任。今天来这，是为了张正学同志婚后生活不检点的问题。你看，我们是进去说，还是站这说？” 孙木兰发现，已经有邻居躲着在听热闹了，赶紧面红耳赤地把人往家里迎。 李主任直接说：“根据张正学同志的小女儿张美丽的举报，张正学同志在配偶罗氏还健在的情况下，将罗氏赶出了家门，然后跟孙木兰同居，是吗？” “我要打死张美丽那个贱人！”张大哥暴跳如雷。 “没、没有，我就是借住在这的。”孙木兰一边回答李主任的问话，一边还要安抚大儿子，显得手忙脚乱的。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附近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们是夫妻，以为罗氏已经去世了。而且我们也去了罗同志那问过话了，你狡辩不得！”李主任心中痛快，她最恨这些狗男女了。 事情还要从医院说起，跟张美丽同一个病房的小姑娘有个姑姑，就在张美丽所在的街道。小姑娘很单纯，认为所有事情都是因两个老不修的造成的，就试探着询问张美丽要不要寻求街道办的帮助，张美丽很惊讶，但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小姑娘的提议，于是就跟这位李主任搭上了线。 在街道办也是需要追求政绩的，不然之前陶芹所在的街道办那位黄主任就不会急吼吼地来找王大妈的麻烦了。 李主任很满意，跟张美丽将细节都讨论好了，又出面跟医院协调，将张美丽调到下面乡镇的卫生所。同时要求医院不准透露张美丽的归处。 只是个小护士，又有街道办主任的叮嘱，医院很爽快就答应了。 李主任也是个有耐心的人，怕张家找张美丽麻烦。直到张美丽把户口迁好，人上了大巴车，才来了张家。 张正学一下子就怂了，指着孙木兰说：“是她一直在逼我啊，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是被逼的！” 孙木兰气得胸口疼，忍不住就朝着张正学扑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了一团。 这下子，全家都不好过了。 杏花胡同7号大院。 罗美霞喜笑颜开地回了家。 罗大妈紧张地问：“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妈，以后你就真跟张家分开了。” “哎呦，真是感谢那位李主任啊，原来登报就能解除关系啊。”罗大妈又想去庙里拜拜了。 要不是李主任告诉他们，现在还有登报解除关系这种离婚法，她们母女俩还以为一辈子都不能真正脱离张家呢。 罗美霞想想就气：“那个不要脸的，一边把你赶出去，一边又不许你离婚，说名声不好。真是不知羞耻。” 母女俩说着话，突然又笑成了一团。 这日子，是越活越有劲了。 第90章 秦科长结婚 张美丽那事还没结束，沈立冬就又出车去了。 许大强本来还想找个人一起分享一下失恋的痛苦，结果沈立冬不在家。后来又想买点酒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结果一想，太不划算了：不仅身体难受，工作也要被影响。 更郁闷的还在后面。 秦科长结婚了，初五那天晚上给大院的众人都发了糖！ 许大强仔细瞅了瞅秦科长的新婚妻子，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还是初婚！ 他不禁泪流满面，感叹世道不公：秦科长一个二婚的，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他许大强怎么就找不到呢？ 第二天，褚大妈跟其他几个大妈又围在了陶芹家拉家常。 谁让陶芹家房子多呢，能有个单独的堂屋，又宽敞又明亮。 王大妈一脸神秘地开口：“你们知道秦科长的新婚老婆叫什么、是谁家姑娘吗？” “快说，不说就闭上你的嘴。”陶芹最近气不顺，琢磨着是不是要偷偷去庙里拜拜。 “啧，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其中的乐趣。”褚大妈十分配合，嫌弃完陶芹后又赶紧问王大妈，“王大妈你说，那姑娘什么情况？” “你们记得就我们这胡同隔壁的荷花胡同哇，之前还闹得挺大的，说女儿被换了的那家！” 众人恍然大悟，怎么不记得，那件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附近的人整整吃了好几个月的瓜啊。 孟大妈有点困惑：“秦科长娶的是那个假姑娘吗？我记得真的被气到下乡了啊。” “你们消息太落后了，真的回城啦。她亲妈突然想通了，把工作让给了她。这不就回城了。也就回城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王大妈一脸骄傲，还好自己还有个住在那边大院的老姐妹，这消息就是灵光。 “那假的结婚了吗？有工作吗？老娘把工作给了别人，她不闹？”陶芹也好奇了，当年那件事她也记得，当时还在想要是秋分被人换了，她得疯。 王大妈朝陶芹得意一笑：看，你不也好奇。 “假的那个当时死活要嫁给娃娃亲对象，所以真的才气到下乡。又想要男人、又想要工作，她想得美，哪有好处样样都能占，一直在夫家，没工作呢。” “该！”罗大妈这段时间心情还有点低落，最听不得这种事；“我当时就说那亲妈也是个脑子塞粪的，哪有自己亲生女儿不要，要做贼那家孩子的，早晚遭报应！” 几个大妈纷纷唾骂起那家亲生父母。 而位于荷花胡同的陈家，新出嫁的女儿陈心兰刚回门。 秦世杰两手拎着礼品，笑容满面地跟站在门口的一对夫妻打招呼：“爸妈，我跟心兰回来了。” 陈心兰笑容淡淡的，跟着也喊了一声“爸妈”。 陈母快速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赶紧把人迎进去。 “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这是你们爸妈家，不是亲戚家，待会拿走啊。” 陈父也很高兴：“我 们早上就杀了一只鸡，正炖着呢，中午吃肯定香，世杰待会跟我喝两杯。” 陈心兰眼睛一扫，发现陈心梅不在，直接问：“陈心梅呢？” 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陈母结结巴巴解释：“小兰，我怕你不开心，所以就没让小梅过来。” “我看她是怕被我打。也行，以后我在的地方就别让她出现了。” 陈父陈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她们的错啊！ 陈父有个弟弟，没本事当个工人，只能在乡下种地。 可巧，陈母跟弟媳妇预产期差不多。因之前弟媳妇生产出过意外，弟弟就求着陈父让媳妇到预产期的时候住城里来，到时候直接在医院生。 陈父陈母同意了。 也是孽缘，两个产妇同一天生产的，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都是女儿。 当时的陈父老娘还在世，反正已经有孙子了，再得两个孙女也挺开心的。就这么抱抱这个、哄哄那个。 无意间说了句：“现在你俩住一块，以后可就不同啦。” 弟媳妇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凭什么我的女儿要低人一等！ 于是，半夜趁着大家都睡了，偷偷将陈家为了容易分辨两个孩子，特意做的手环给换了。 才出生的小婴儿，差个半天又能看出什么，手环又容易掉，所以弟媳妇的做法成功了。 本该在城里吃供应粮的，变成了村里勤劳能干的村姑。 本该在土里刨食的，变成了娇养着的城里姑娘。 或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陈父弟弟在几年之后在山里摔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因为盗窃进了监狱、一个被毒蛇咬死了。 就连弟媳妇，也生了重病，只能依靠瘦弱的女儿养家糊口。或许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弟媳妇非要见陈父陈母。 以为是要回村收尸的陈父陈母惊得都站不住脚，自己的女儿竟然被换了！ 陈母下意识就想打死弟媳妇，可是看着对方骨瘦如柴的身体，最终放下了扬起的手。 其中自然有很多纠缠，最后，陈心兰换回了城里户口，而陈心梅则换成了乡下户口。 养了这么大的孩子，让她回乡下能干什么呢？心善的两人就把陈心梅也留在了身边。 两姐妹自然是各有怨气，纠纷不断。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娃娃亲的事。 陈父与一林姓人家交好，当时生下孩子后，两家就订了娃娃亲。 可现在到底让谁嫁过去才好呢？ 从小，陈心梅就知道自己长大会嫁给林家生做媳妇，现在来了个陈心兰，竟然妄想横插一脚。 陈心梅先是跟林家生哭诉，哭得林家生心都软了。 接着又跑到陈父陈母那下跪，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把这桩婚事给她就行。 就这样，陈心梅愿望达成了。 在此期间，谁都没有关心过陈心兰的想法。 陈心兰明白，这个家依旧不是自己的家，默默地就去登记下乡了。 陈父陈母知道后，崩溃了，拉着她不让她去。 可是，个人又怎么能强得过政策呢，陈心兰还是下乡了。 在下乡期间，陈母多次写信让她回来，陈心兰都犟着不回。 也就是年末乡里发生的一些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说起来，也跟沈秋分有些关系呢。 第91章 沈秋分与陈心兰碰面 到了晚上，沈秋分过来找妈妈了。 一进门就非得要陶芹停手，来看她手里的东西：“妈，你别做了，快过来，我有好吃的给你！” 陶芹擦了把手，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然后眼睛就睁大了：泡芙？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揉了揉眼睛。 沈秋分笑嘻嘻地说：“妈，我没骗你。这个你从来没见过，这是泡芙！你尝尝。” 捏起一个泡芙塞到陶芹嘴里，沈秋分继续小嘴巴巴：“我们厂长慧眼识珠，破格招进来了一个农村姑娘。这姑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做出来好多稀奇古怪，我名字都没有听见过的东西。这个泡芙就是她今天烤出来的。我跟她关系好，她偷偷给我留了几个。” “妈，我孝顺？”沈秋分可得意了。 嘴巴里的奶油还残留着，陶芹觉得这次可能碰到老乡了。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大概长什么样？” “咋啦，你要给立冬当媳妇啊？那估计不成，厂里好多男职工想要追她呢。”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问问。” “她叫徐二苗，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张瓜子脸。以后有机会，我把人带回来你看看。” 陶芹跟圆脸姑娘的交易十分愉快，也一直在持续中。其实在这之前，她一直隐隐觉得圆脸姑娘或许跟她有同样的经历。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总不能这世界都成了筛子，个个都能回到过去？ 不过这事也不急，总归能弄清楚的，下次跟圆脸姑娘交易时， 大胆地问一问。 今天赵振东没来，吃完晚饭，陶芹就催沈秋分回家。好歹是个女孩子，尽量别太晚。 沈秋分吃太饱了，想着多走几步路，就想从前院出去。 到了中院，一个女的正在洗衣服。看着有些面生，沈秋分就多看了几眼。 “陈心兰！” 陈心兰朝声音来源望去，也笑了：“沈秋分！”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在甘城吗?” \"我妈把工作给我了，我回城了，现在跟秦世杰结婚了，就住这了。” “哇，好突然啊，恭喜你回城！” 陈心兰抿嘴一笑：“我听世杰说过，说你娘家就住这，我想着总有一天能跟你再说说话。你有空吗，要不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秦科长也在，看妻子这架势，估计要聊很久，很识相地出门找付建国聊天去了。 陈心兰倒了点糖水给沈秋分喝。 沈秋分有些难为情：“心兰，当时我走都没跟你们告别，真是对不起了。” 陈心兰一点都不介意：“这有什么，我走的时候也没说啊。” “心兰，我记得你之前有提过，不想回城的，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在乡下的时候，偶然听到过陈心兰不愿回城的话，所以沈秋分觉得很奇怪。 “你知道荷花胡同换女儿的事情吗？我就是那个被换到乡下去的，反正亲妈对我不够好，我一气之下就下乡了。后来去年，乡里面好几个知青出事了，我就醒悟了。” 时间回到去年十月份，甘城某处需要开采石料，一天给十二个工分，号召大家积极参与。 知青本来就因为不会干农活，每年秋收的粮食都不够吃，所以除开一些偷懒耍滑的，基本男知青都去了。 但由于大家采石经验不足，又没有经验很丰富的老人监督，发生了塌方事件。一下子就死了三个男知青，还有好几个受了伤。 陈心兰所在小村庄的男知青也都去了，有一个命大，被砸到了腿，休养一阵就好。 她突然大彻大悟。 自己现在的做法不正合陈心梅的心意吗，要是自己死了，恐怕陈心梅能放鞭炮庆祝？自己应该回去啊， 而且要过得比陈心梅更好。 所以，她就这么回来了。 沈秋分觉得背上有点凉，喃喃自语：“要是振东还在乡下，他估计也会去。” “一定会去的，他那么喜欢你，总想多挣点。这种活，他肯定会去的。”陈心兰也很为这对小夫妻开心 ，如果两人都没回城，估计就要阴阳两隔了。 沈秋分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想回家抱一抱陶芹。要不是把工作给了她，自己跟振东可能就永远分别了。 看见沈秋分在哭，陈心兰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擦，又努力换了个话题：“哎，你之前知道勇子喜欢你吗？” “啊？谁、谁啊？” “就是大队长的儿子呀，听说还是他送你上火车的。”陈心兰挤挤眼，一副揶揄的表情，“大队长给勇子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勇子都不愿意，被逼急了，就说按你的模样就行。可把大队长气得，在家骂了好几天，我们就知道了。” 沈秋分果然把采石的事情抛在脑后了，仔细想了想，在乡下时，勇子好像也没有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照顾嘛！ 可不能就让陈心兰看自己笑话，她反问：“那你跟秦科长呢，你俩怎么回事啊？” 轮到陈心兰双颊爆红了：“你知道的，机械厂跟棉纺厂靠的很近。有天我下班回来，路上被人摸了口袋，是世杰帮我追回来的。后面他又跟我偶遇了几次， 默默地送我回家。我知道他是机械厂的科长，人长得好，工资又高，我当然要抓住了。” 脸值几个钱？这种好男人错过了，可是会懊悔一辈子的。 沈秋分给她比大拇指：“就该这样，从前我也觉得尊严很重要。可是在乡下干活那么苦，我是一点尊严都不想要啊，就想有个人帮我干活。” 两人又聊了很久，最后还是秦科长回来打断了她们：“秋分还是回家，天晚了不安全。” 陈心兰好久没有可以说悄悄话的人了，毕竟有些话也不适合让丈夫听：“秋分，你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啊。” “一定。” 回到沈家，陶芹夫妻都准备睡觉了，女儿怎么又回来了？ “忘记拿东西了吗？哎，你可真是，待会让你爸陪你回家。” 沈秋分不说话，只是抱住了陶芹，一个劲地蹭她。 陶芹愕然，转而又温柔地回抱住了她。 女儿想撒娇，当然要满足她啊！ 第92章 渣男詹少康（一） 沈立冬这次出车回来，专门组织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领结婚证前不再带对象来家里。 沈青山觉得不好：“那要是不带家里，我们也不能替你掌掌眼啊，要是婚后出了问题，不是更麻烦？” “那也比次次闹到家里面强，爹，我是真怕啊，我前后就谈了两个对象，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的一世英名都没有了！”沈立冬这段时间头发都要被自己抓秃了，他真的只是想谈一段平平淡淡的恋爱而已！ 陶芹觉得这儿子就是犯蠢：“不带家里就不带家里，你至于这么正式吗，还专门开个家庭会议？以后看准了，我们直接去国营饭店吃顿饭见一面不就行了？” “妈，你是这个。”沈立冬伸出了大拇指，“你就是比爹强。” 惹得沈青山都想打他了。 说到国营饭店，沈立冬馋了，鼓动自己爹妈一起去吃一顿，“爸妈，我们也好久没去吃过了，今儿一起去搓一顿，我请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就算是儿子的便宜，那也要占啊。 于是三人就往国营饭店走去。 可能是由于年味还没过，饭店里面人还挺多，最后三人还等了一会才坐到了位置。 沈立冬点了红烧鱼、糖醋排骨跟蛋花汤，点了之后询问沈青山夫妻需要吃点什么。 夫妻俩也不客气，又点了一个青椒肉丝跟凉拌猪肝。 五个菜，够吃了。 在等菜的过程中，陶芹一边跟父子两人闲聊，一边到处看看，然后她就看到背后那张桌坐了个认识的人。 赶紧转过头，陶芹压低声音：“詹少康也在这。” 沈立冬有些发懵：“这谁啊？” 陶芹恨不得踢他一脚：“就秋分下乡前那对象！” 沈青山“哼”了一声，转头就想查看这王八犊子坐哪个位置，想上去给他几个巴掌。 “爹，我跟你一起去。”沈立冬也记起来了，跃跃欲试。 “你们都给我镇定点，两个只会添乱的玩意！”陶芹恨不得把这两人都扔出去，“你们闹，把事情闹大，秋分在赵家还做不做人了？用用脑子啊，你们没瞧见那玩意点头哈腰的样子啊，肯定是有求于对方。你们要是真想帮秋分出气，就好好听听，要是能抓住把柄，那才算你们厉害！” 而另一桌的詹少康根本没有心思看饭店里面有没有熟人，虽然是大冬天，但他的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许哥要不这样，等那笔款子到账，您从我那份里再多拿点？”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许哥长得平平无奇，是放在人群中，你马上就想不起来的那种。闻言，还在打哈哈：“詹会计，真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是我自己手上也没有多少钱，你也知道的，咱们的钱全压在那上啦。要不是詹会计你今天请吃饭，我快一个月没闻到肉味了。” 詹少康暗骂对方不做人，可是现在只有对方能帮自己了，他咬咬牙，心里在滴血：“要不这样，许哥。您不是一直想要方家那个院子吗，我操作一下，这院子就送您了！” 方家的人都已经被下放，那房子那院子是真漂亮啊，詹少康原本还想留着给自己老娘还有相好住的。 许哥听了，装模作样地跟詹少康碰了一杯：“老弟，你可太上道了。不瞒你说，这院子我馋了好久了，可是花了好多钱走关系，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是你有本事啊。” 詹少康擦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又问：“许哥高兴就好，不过那钱” “放心，三天之内，这钱肯定能到你手上。”许哥不以为意，心中有些瞧不起对方，还革 委会的总会计呢，一点小钱就急得要上天了。 能不急吗，这块区域的革 委会本来是詹少康的岳父当老大的，自己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谁见了自己不得打声招呼？结果前几天莫名其妙空降了个副主任，背景还挺大，岳父再三叮嘱自己不要惹到对方。 自己不想惹，可那个副主任不做人啊，一脸死了老婆的衰样，刚来就要查账。 就这么巧，自己想挣点外快，把账上的钱转移了一大半去偷运钢材了。本身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小金库，这事连老丈人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非得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詹少康每个月的工资都得上交老婆，额外的收入还得养老娘、养相好，口袋里是真掏不出那么一大笔钱。这不，只好来找合伙的许哥要钱了。 见许哥保证了这钱能三天之内能到账，詹少康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心了一些，跟许哥推杯换盏，聊得好不尽兴。 陶芹三人一直在默默地听这两人在说什么，心里跟有猫在抓一样：到底什么钱啊！ 这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眼见詹少康跟那人吃完离开了，陶芹三人面面相觑：咋办？ 沈立冬忍不下这口气：“爸妈，之前以为他搬家去外地了，找不到他那也没办法。现在我人碰到了，要是什么都不干，我不甘心。我去跟着他，哪怕就知道他住哪也好。其他的我们可以后面想办法。” “去，自己当心。”沈青山这次很支持小儿子的做法，家里人被欺负了，那不得找回场子？ 沈立冬远远地跟在詹少康身后，看着他拐过了一个又一个胡同。终于，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那停下了脚步。 敲了几下门，一会儿就有一个二十岁左右女人来开门了。 只见这女人嗔笑着抱住了詹绍康，眼波流转，就这么把人迎了进去。 要是陶芹夫妻在这，他们肯定就能认出来这女的是谁。 这不就是之前跟李超英谈对象的小朱嘛！ 小朱是被自己父亲亲手送给詹少康当小老婆的，因此朱父还在革 委会混到了一个职位。朱家人就是那种你强他就怂的人，詹少康岳父太狠了，朱父也不敢到处嚷嚷，就连家里的老婆儿子，他都没告诉，就说小朱嫁了一家规矩比较大的人家。 小朱对于朱父的叮嘱也牢记在心，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要生个儿子才能站稳脚跟。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小朱得意地笑了。 总有一天，金家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第93章 渣男詹少康（二） 陶芹跟沈青山眼见沈立冬去跟踪人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晃晃悠悠地回大院去了。 陶芹脸色不太好，见不着詹少康还好，见着了，就想起来秋分那丫头下乡前的那段荒唐事。 沈秋分跟沈立冬在上高三的时候，本来政策是没有说强制下乡的。所以沈家也不急，准备等两个孩子毕业后慢慢找工作。 沈立冬的工作其实算是定下来了，之前有个受过沈青山恩惠的人，现在在客运站当经理，主动询问孩子有没有工作了，要不要到客运站来上班？ 这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了，沈青山夫妻当然愿意啊。 只是可惜，客运站也是有派系纷争的，这人只能安排好一个孩子的工作，而且只能是司机岗。 就算只能安排一个，也非常好了。两人感激不尽，塞了经理五百块钱，经理死活不要，说这是把自己当白眼狼了。没办法，夫妻俩后面买了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一张缝纫机票送了过去。 但回到家，沈青山夫妻犯了难：让哪个孩子去啊？女司机虽然少，但是也有。他们做父母的不能直接把工作给沈立冬，这会伤了秋分的心。 把两孩子都叫到了房里，沈青山询问他们谁想要这份工作？如果都想要，那就抓阄。 沈秋分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她才不想去当司机呢。她就想玩刺绣，要是非得工作的话，那像妈一样坐办公室最好了。 陶芹其实也舍不得女儿开车，那多累啊，一整天都坐着，还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反正不急，就让女儿在家多躺躺，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可没有小姑娘的日子舒服。最不济，到时候就把自己的工作给她。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街道办开始要求强制下乡了。 沈家慌乱了一阵，也开始跟无头苍蝇一样出去给沈秋分找工作。但是这时候，人人都不想下乡，人人都想留在城里，工作更加不好找了。 既然找不到，陶芹就准备把自己的工作让沈秋分顶替，自己就开始退休生活，忙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沈秋分知道了，心里又开心又难受。开心是因为自己可以不用下乡了，难受是因为自己的对象詹少康要下乡了。 詹少康知道沈秋分要有工作了，一脸祝福的神情：“秋分，太好了，你不用下乡去受苦了。我看来以后是回不来了，我们分手，你以后别惦记着我了。” 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詹家，就变成了穷人的孩子早长心眼。 詹少康家穷啊，穷到他娘煮饭连油布都不舍得擦一下，每顿都是水煮菜，吃不死就完事。 詹家就这一根独苗，当然姑娘不算，他的姐姐们早就嫁人不来往了。别人来高中是为了进步，他来高中是为了找老婆的，找好老婆的。 可惜，詹少康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拿不出。姑娘们也是很现实的，没几个人看得上他。就算看上了，交往了两天，也就能看出他窘迫抠门的性子了，姑娘们说分手连眼睛都不抬的。 詹少康不放弃，终于在高三下半学期让他找到了一个傻大姐，那就是沈秋分。 沈秋分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这个男人会把一个鸡蛋分一半留给自己，会在自己肚子疼的时候叮嘱她多喝热水，会给自己写情书。对自己的爱意炽烈而又真诚。 全然忘记了，自从谈对象后，自己的零花钱基本都用在了对方身上，连陶芹每天给她带的午饭跟零食，都要分一大半给对方。 导致沈秋分每天回家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要吃好多东西。 陶芹也奇怪呢：现在学校功课都这么多了，消化得这么快？ 有心问下沈立冬，但想到他现在基本一直在客运站学车，也就不问了。 詹少康嘴上祝福沈秋分，行动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黏沈秋分黏得更紧了，天天说些甜言蜜语，把沈秋分迷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她怕被陶芹打，连便宜都要被詹少康占了。 詹少康本身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但眼看沈秋分不愿意，而且变得警惕起来，他不敢了。又开始卖惨：“秋分，我家穷啊，我几个姐姐都不愿意回家照顾我娘。下乡估计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我娘受不受得住。” 沈秋分一拍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会把你娘当亲娘照顾的，你放心下乡。” “那我们结婚，结婚了，那我也不用下乡了。”詹少康抓着沈秋分的手，深情说道，“秋分，我的为人你也看在眼里了，我会对你好的。” 沈秋分这个恋爱脑一开始很惊讶，后来想想又很兴奋：对啊，这样少康就不用下乡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回家后，这个癫婆都不知道婉转一点，直接在饭桌上把自己想结婚的事说了。 沈家自然是一片震惊，陶芹作为四个孩子的娘，什么阿猫阿狗没见过，一听就知道了詹少康打的什么主意。从来不打孩子的她直接抽起来鸡毛掸子，把沈秋分身上打得一条一条的。 怕女儿真做出什么傻事，陶芹直接请了几天假，看着她。 沈秋分是出不去了，但是詹少康能来啊。 这不，有一天早上，院子里的人都在洗漱，詹少康来了。 当时沈秋分正坐在堂屋里闷闷不乐，看见詹少康来了，连忙跑出去抱住了他：“少康，我妈打我，她不让我见你！” 陶芹气得鼻子都歪了，家里其他人也是很无语。 想着得把事情摁下去，不能把女儿的名声搞坏了，陶芹咬牙切齿地让两人进屋说。 詹少康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把事闹大，怎么可能愿意进屋？ 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后院，大声表示：“婶，求您把秋分嫁给我，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沈青山这个老实人也发怒了，一脚就踹上去。 “你这是求人家嫁女儿的态度吗，两手空空就带了一张嘴。你这是来败坏我女儿的名声，逼着她嫁你！” 第94章 渣男詹少康（三） 詹少康最后是被沈家的几个男人联手扔回了詹家。 沈立冬最机灵，直接跑去学校询问了詹家的地址，然后就寻着地址找上了门。 詹少康他妈贾大妈吓坏了，一个劲叫嚣要让沈家人吃枪子。 沈青山抄起一张凳子，直接把詹家吃饭的桌子给砸了：“再敢纠缠我女儿，我看谁先死！” 那天的闹剧整个大院都瞧见了，陶芹天天晚上气得胸口疼，睡不着。 到了学校发毕业证的时候，陶芹依然不准沈秋分出门，自己去了学校领了毕业证。 回到家，沈秋分一改常态，哭着表示自己想通了，不会再跟詹少康联系了。 下乡登记迫在眉睫，陶芹这几天也着急啊，急着把工作给女儿。见女儿想通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气是松早了，中午吃完饭，陶芹在水池边洗碗，孟大妈犹豫着让陶芹到她家说话。 “那个小伙今天翻墙进来的，我在屋子里，他大概没在意。他让秋分这个傻丫头不要跟你对着干，先把工作拿到手了，再把工作转给他。这样，你们就只能同意让他们结婚了。” 陶芹一脸麻木地回了家，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沈秋分不知道亲妈为什么又板着一副脸，心中着急工作的事，上前轻声问：“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啊？” 陶芹转过脸，看了沈秋分一会，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就当我白养了你，家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不感恩。人家给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以命相抵！我这份工作你别想了，你这么想嫁，就跟你的詹少康一起下乡去做对苦命鸳鸯！” 至此，母女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陶芹是真不管她了，不再限制她的出行。 一天，沈秋分气鼓鼓地从外面回来了，倔强地对着陶芹说：“我已经去街道办报名了，跟少康去的同一个地方。你看着，我们就算下乡了，也会过得很好的。” 陶芹根本没理她，沈家其他人也是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她。 出发那天，陶芹没有去送，还是沈青山跟沈夏至夫妻一起去送的。 站在月台上，沈秋分很着急：少康怎么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一个同班同学跑了过来，满头大汗：“詹少康塞我家门口一封信，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说到火车站来，要把这信交给你。我知道你今天要下乡，还怕错过了，一路跑过来的。” 沈秋分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打开了信，看完直接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沈夏至把信拿了过来，看了一遍，直骂“畜生”。 原来，詹少康表示自己被某位领导的女儿看中了，自己虽然不愿，但是怕该女伤害到沈秋分，只能从了她。现在领导要调到外地一段时间，自己也跟着去了。希望沈秋分在乡下这段时间好好保重，自己要是有办法，一定会帮她回城。 这时候的沈秋分还不知世事险恶，只觉得脸面比天大，哭着对家人喊道：“我就算一个人下乡，也会过得很好的！” 于是，就这么下了乡。 陶芹后来想想，要是自己换一种方式处理这件事，秋分是不是就不用下乡了？ 不再去回想那些伤心的往事，陶芹起身准备去洗衣服。 沈青山一直在关心媳妇的动作，见状也赶紧烧水。还是冬天呢，这水可太凉了。 另一面，沈立冬在小院附近转悠了一会，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你谁啊，干嘛一直在这转，你住哪的？”一个大爷警惕地询问。 沈立冬也不怕，递给了大爷一根烟：“大爷，刚进去一男的，欠了我钱呢。您知道院子里住得是谁吗，我以前见过他媳妇，好像不长这样啊？” 看见烟，大爷高兴了，他好久没抽过了：“哼，你当然没见过了，我们附近都知道，这是他相好，可怜他老婆都不知道。” “啊？他胆子这么大，大爷您怎么知道的啊？” 大爷但笑不语。 沈立冬立刻就懂了，掏出烟盒，里面还有五六根香烟，全递给了大爷。 大爷满意了，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院子里住着一个姑娘跟一个大妈，这男的经常会过来。他是个谨慎的，可是他老娘不是啊。那个大妈天天要跟我们显摆她有个在革 委会当会计的儿子，岳父是一把手。有时候又骂她儿媳妇不尊重她，从来没让她一个当婆婆的进过儿子家门，结婚都好几年了，也生不出孩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大爷一脸蔑视：“我这辈子最看不起这种人，靠着媳妇发家，却不承认，转头还要找个小的。这一片的人都看他们不顺眼，要不是怕被报复，早就举报他们了。” 沈立冬又问：“大爷，我这钱虽然数目小，但也是我一家老乡的辛苦钱。您知道他媳妇住哪吗，我想找他媳妇要钱。” 这可难为大爷了：“这真不知道，只知道姓金，帮不了你了，小伙子。” 沈立冬不再久留，谢过大爷就回家了。 院子里的詹少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进了院子就脱了鞋，把破了洞的袜子给扔在了一旁，让小朱给她拿双新的。 一旁的贾大妈立刻就把袜子捡起来，一脸的心疼：“不就破了个洞，我补补就行，你不穿我穿。” 小朱嫌弃地撇了撇嘴，很有眼色地倒了杯热水给詹少康暖暖身子。见他脸色不错，娇滴滴地开口：“少康，我爸昨天又来找我了，说我弟弟他找了个对象，可是连娶媳妇的钱” 一下子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詹少康很不耐烦：“一会你哥哥家孩子病了，一会你弟弟要娶媳妇，我是金库啊？你想要多少我就能拿出来多少啊？” “真是够不要脸的，天天哄我儿子拿钱。”贾大妈在一旁帮腔，“前几天还拿走了十块钱呢。天天过来打秋风，跟那之前的破落户一样。” 小朱眼一闭，再睁眼，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来了：“是，我知道我家穷，不然我怎么可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呢？我现在都给你怀儿子了，你帮帮这孩子的外家，又怎么了？既然这么看不起我，我走！” 詹少康不想听，他来这就是想放松一会的，结果越待越心烦，掏出十块钱放桌上，转身就走了。 “妈，我回家去了。” “哎、哎，你留下吃饭啊！”贾大妈气得跺脚，转身又开骂，“你个小娼妇，眼皮子浅的要死、非得把你男人往外推才开心。” 这点骂，对小朱来说不痛不痒的，拿起十块钱就往房间走，徒留贾大妈一个人生闷气。 第95章 渣男詹少康（四） 回到金家，詹少康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打开了大门：“妈、桂芬，我回来了。” 没曾想，岳父金主任也在家中，詹少康有一瞬间的慌神，又赶紧喊了一声“爸”。 金主任正在看报纸，看见他回来了很不高兴：“我听你办公室的人说，你今天早就出门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作为人民的公仆，你就应该在岗位上兢兢业业，怎么可以迟到早退呢？” “爸，最近太忙了，我有点胃疼，就去医院看了下。”詹少康赶紧扯了个谎。 “我在单位一直强调，要把责任压实。我之前说过的，两个不行，三个不要，六个要求，你是全忘了吗？作为我的女婿，你应该更以身作则，就算胃疼，也应该请个假再走。” “知道了，爸。”面对老丈人，詹少康是一个屁也不敢瞎放。 坐在一旁看电视的金桂芬懒懒地帮自己丈夫解围：“爸，你就不要说少康了，他最近都没睡好，肯定是事太多了。” 金主任想了想，估计是查账那事：“你也别太紧张，那孟全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就是走个形式，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反正账上我前段时间也看过，没什么问题。之后做事要充分发挥好主观能动性，把各自手上的任务都精准到个人身上，这样就好了。你们会计室现在账都是谁有空，谁做，现在慌了？” “是，爸您说得对，我们一定改。” 一旁的金太太可看不惯詹少康，阴阳怪气地朝着金桂芬说：“你呀，现在还住家里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啊，都不敢想象，等你们搬到新房了，是不是就不认我们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就说了那么一句，你就非得想到我搬出去的样子了。你放心，我跟少康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就是少康他已经很努力了，你们别对他太严厉。”金桂芬对着自己亲妈撒娇。 金太太被安慰到了，刚想笑，看到詹绍康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不屑：“以后，你多回来就行。少康可是个大忙人啊，可不敢耽误他时间。” “不会的，妈，我跟桂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吃完晚饭，回了房间，金桂芬抱着胳膊倚在墙上：“你说你在这家里住压力太大，生不出孩子。我可是冒着被我爸妈嫌弃的风险跟你搬出去住的，你到底行不行？最多一年，要是搬出去一年，我们还生不出孩子，那可得搬回来。” 金桂芬其实不能生育，这个秘密目前只有詹少康一个人知道。婚后长时间没有孩子，詹绍康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偷摸着去医院熟人那做了检查，没有问题。 那问题估计就在金桂芬身上了。 找了个机会，詹少康哄着金桂芬去做了健康检查，其实就是生育检查。检查结果，输卵管两侧都堵了，凭医院现在的技术，解决不了。 詹少康把检查单当着熟人的面撕了，又给了熟人一大笔封口费。自此，开始去找能帮自己传宗接代的女人。 小朱是他找的第二个相好，第一个相好生产时大出血，母子双亡。看着那个成型的男孩，詹少康的眼睛都在滴血。 他已经想好了，现在小朱才刚怀孕，等把孩子生下来，确定是个男孩，就让金桂芬再次去做检查，让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这件事。接着再好好哄哄她，让她接受抱养一事，就可以把儿子光明正大地养着了。 至于小朱跟她的家人，詹少康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到时候怎么方便怎么处理，现在就让她家高兴两天。 至于为什么非要搬出去，也是为了到时候好哄骗金桂芬。毕竟要是她父母在，说不定就抱养金家那边的孩子了。到时候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里，詹少康又哄着金桂芬：“桂芬，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也看到了，爸妈对我意见还是很大，当初我娶你，是我撞大运。我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金桂芬被哄住了，乖乖喝下丈夫给她灌的迷魂汤。 沈立冬初步探查到消息后，就回了沈家，又开始召集他的那些朋友，请他们帮忙查一下詹少康的老底。 “你说他丈人在革 委会工作，你会不会白忙一场？”陶芹其实有些担忧沈立冬最后被倒打一耙，“立冬啊，现在秋分过得也挺好的，要不我们就算了？” 沈立冬摇摇头，这事不能算了。谁又知道在沈秋分下乡期间，在那些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一直在懊悔，高三的时候只顾着练车，没有关心好沈秋分。他一直觉得，造成沈秋分下乡的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苗头不对，我立刻就撤。我也会把进展都跟你们说的。” 沈立冬这次很舍得花钱，回报也很快。 詹少康目前住在清风街道那边的一栋家属楼里，就是岳父家，金主任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詹少康属于上门女婿。目前岳父天天把他当狗训，岳母天天瞧不起他，他媳妇没有工作，天天躺家里。 詹少康的老娘跟相好住在白棉胡同那一个小院，相好姓朱，可能已经怀孕了。娘家一家子住在城西的棚户区那。 把消息都搜集好了，沈立冬琢磨该从哪里下手。 沈青山听着有些不对劲，这个小朱好熟悉啊。 “媳妇，之前超英订婚，女方是不是姓朱啊？我记得也是住棚户区的。” 陶芹也觉得是，就问沈立冬：“你能不能让我们瞧一眼那个小朱呢，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提供点信息。” 沈立冬点头，摸清小朱跟贾大妈出门的规律后，让自己爸妈站在远处认了认。 “就是她，她之前跟超英相亲的！” 于是，陶芹又把相亲那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听见小朱的弟弟在李思国手下干过，沈立冬挑了挑眉。 前不久才拒绝了对方的招揽，现在自己又得去求人家了。 第96章 渣男詹少康（五） 沈立冬与李思国两人属于不同的车队，虽说也是同事，但基本不见面。 李思国的年纪要比沈立冬大个十来岁，早已在车队中成气候，别人都需要客客气气称呼他一声“李老大”。 在整个客运站，李思国借着车队做自己生意的事大家都有耳闻，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一方面，李思国手下基本都是精壮的汉子，光是站着就很唬人；另一方面，客运站的领导坐在办公室里就有人“孝敬”，何乐而不为呢？ 沈立冬在李思国心中排上了号，源自一场争斗。 李思国那天很正常地带领着几辆车从广城回云城，车上有一批录音机，是他这次在广城的收获。想想这次能获得的利润，李思国心中就一片火热。 路过一个小山村，考虑到天色已晚，李思国暂停了车队，将几人分成两组，一组进村看能不能买点水跟食物，另一组就看着车。 这个山村基本没有陌生人来过，民风彪悍。哪怕就自己村里，为了一块红薯、几根小葱都能打起来。 发现车队的人生活水平都挺好，村里有些人就起了恶念，准备直接把车队给抢了。 李思国发现村里人的意图后，立刻就要开车走。可对方人数众多，大车根本跑不掉。就在陷入苦战时，又有几辆大车按着喇叭冲了过来。最终，李思国几人成功逃脱。 沈立冬几人帮了自己大忙，李思国很豪爽地送了几人一人一台录音机，并表示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知道这次帮忙是沈立冬下的决定，李思国就对沈立冬上了心。有意无意地打探起沈立冬这个人。 基本没有说他不好，而且有意思的是，当李思国到杏花胡同打听时，哪怕是个二流子也不愿意透露沈立冬的信息，反而一脸警惕地看着来打探消息的人。 看来这沈立冬人缘还挺好。 为了避免误会，李思国专门请沈立冬去国营饭店吃饭赔罪，直爽地表示自己想拉沈立冬进自己车队，所以派人打探了一番，并询问沈立冬是否有进自己车队的意向，大家一起发财。 沈立冬摇头拒绝，他并不觉得现在是个做生意的好时机。他工资高、家庭和乐，不想冒这个险。 李思国很失望，只说想通了，可以过来，随时欢迎。 沈立冬不太想见李思国，对方实在是太热情，但想想詹少康，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朱二民？”李思国还以为沈立冬是想通了呢，结果是来打探消息的，“这小子之前确实在我手下干过，但犯错了，赔了我一笔钱后就离开了。” “李大哥，那你知道朱二民家详细的信息吗？” “他们家住城西棚户区那块，朱二民那小子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一家子穷得都快要饭去了。不过有个平常喜欢占点小便宜的弟兄说，朱二民最近好像发了财，竟然还请他吃了个肉包。其他我不知道，就是个小弟，我关心不到那么多。” 沈立冬谢过李思国，决定再去朱家周围问问，走之前临时起意，又问：“李哥，有个叫许哥的人，人瘦瘦的，也不高，脖子上有颗大痦子，你认识吗？” 当天吃饭，沈立冬看见许哥仰头喝酒的时候脖子露出来了，他就看见了。 李思国听见许哥的名字，玩味地看向沈立冬：“认识，怎么了，你欠他钱了？” 脖子上有颗大痦子的许哥，李思国还真认识。这人的生意跟自己有所重合，还起过冲突，化成灰自己也认识啊。 见有戏，沈立冬遮掩了一些情况，就说自己有个仇人跟许哥喝酒，好像是投了一笔钱在许哥的生意里。 李思国听了，好心提醒对方：“他最近在偷运钢材，数量还很大。本钱不够，所以忽悠了很多人凑钱。不过那些人最后也只能拿点小利息。他该孝敬的都孝敬好了，你的仇人可以报复，但是许哥不可以惹。按照我的经验，你的仇人要么拿了自家的钱，那么拿了公家的钱。” 沈立冬再次谢过李思国，回家开始想招。 回到家，沈立冬跟爸妈一起理了下现有的信息： 1、詹少康现在是单位会计，估计把单位的钱拿出来投进了许哥的生意。但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想把钱拿回来。 2、詹少康的媳妇还没有生孩子，而老娘跟相好现在住在一起，估计是想搞个私生子出来。 沈青山思索了一会，提议：“我们要不从小朱下手，哪家正房能容许自家男人有个相好啊？” 沈立冬还在思考：“公家的账，我们肯定是看不到的，从小朱入手倒是简单一些。” “立冬啊，你要不再查查詹少康为啥急着要钱，是单位在搞什么活动吗？还有，小朱娘家知道她当人家相好的事吗？”陶芹觉得不能这么简单就从小朱下手，得稳妥一点。 沈立冬先喊了一个附近的待业青年，让他去探探朱家的底。 待业青年假装去棚户区找人，向朱大哥询问，后为了表示感谢，直接请朱大哥吃饭。贪小便宜的朱大哥就跟着走了。还在饭桌上炫耀朱父最近混进了革 委会，妹妹也嫁了一户好人家。 “也不知道我妹到底嫁哪里去了，我爸都不说。兄弟你说，我家撞大运都发财了，我爸还是抠抠搜搜，不给我跟我弟钱花。”朱大哥对此很不满，他觉得妹夫既然这么有钱，那就应该把钱都拿出来给朱家花啊。现在别说花钱了，连面都没见过。 沈立冬得消息后谢过待业青年，给了五块钱，让他这段时间别到处乱晃。 接着，又故意在詹少康单位门卫大爷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撒了点油，在大爷即将摔倒之际扶了一把。 大爷又气又心疼：“哪个兔崽子买了油这么不当心，这都够吃半个月了！” 沈立冬摸摸鼻子，热心地把大爷送回来家，路上各种拍马屁，把大爷乐得飘飘然，说话间就露出了一些重要信息。 新来的副主任在查账呢！ 沈立冬很满意，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97章 渣男詹少康（六） 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囊中羞涩的朱大哥跟朱小弟在附近居民嘈杂的讲话声中醒来。 朱小弟骂了一句“没素质”，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也能住进高大上的筒子楼。 两人无精打采地起了床，掀开锅一看，还是窝窝头。 就在两人拿起窝窝头来啃的时候，一个棚户区的小孩傻不愣登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条：“刚有人让我传话，说你妹妹的丈夫有相好，正准备跟你妹妹离婚娶相好呢，这个是相好住的地址。” 朱大哥连忙把纸条夺了过来，还好自己也念过两年书，还看得懂。 纸条上写了小朱丈夫跟相好的名字，还有地址。还叮嘱尽快把事情摆平，不然你们的好日子就没了。 “哥，怎么办啊？”朱小弟可着急了，才刚过上好日子呢，这就要打回原形了？ 朱大哥恶声恶气地回答：“谁都不能阻止我们过好日子，走，去打死那个贱人！” 一路问人来到了家属院，两兄弟气势汹汹地敲门：“开门，快开门！” 金太太柳眉倒竖，生气地开了门，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敲她家门。 看见开门的是个大妈，朱大哥手一顿，眯着眼问：“詹少康你认识吗，他是住这吗？” 原来又是这个女婿惹的事，金太太更生气了，耐着性子问：“对，他是我女婿，他上班去了，找他什么事？” “不找他，找你跟你女儿这对不要脸的。”确定没找错人，暴脾气的朱小弟直接一脚就把金太太踹倒在地上。 金太太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第一反应是：竟然有人敢打我？接着才感到了疼痛，开始叫唤。 听见声音的金桂芬急忙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母亲，目眦尽裂，怒气满满地开口：“你们两个杂种是哪里的，竟然敢打我妈！我要把你们抓起来，全部送去劳改。” 朱大哥笑了，慢慢走近金桂芬，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妹夫，还要把我们送去劳改，你可真厉害啊。”说着，又是几个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把金桂芬的脸都打肿了，嘴角也破了。 努力抓住朱大哥的手，金桂芬觉得很奇怪：“什么勾引？我有丈夫，我为什么要勾引别人？” 听见这话，朱小弟鄙夷地看着金桂芬：“一个姘头，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了。你知道我俩是谁吗，是詹少康的大舅子跟小舅子，我姐姐朱喜妹才是他的正头娘子！” 金太太今天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自己女儿，革 委会主任的女儿竟然成了姘头？ 她忙不迭地叫停两人：“你们住手，我女儿跟詹少康是有结婚证的，我拿给你们看！” 接着踉踉跄跄跑进来卧室，一会儿就拿出来一张证书给朱家兄弟看。 “你们好好瞧瞧，这是我女儿跟詹少康的结婚证！” 两兄弟看着这证书，热血上头的脑子有些清醒过来。 “哥，咱们不会搞错了？”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朱小弟感觉可能坏事了。 要是这人真是自己姐夫，为啥从来没来过家里。该不会是自己姐姐做了人家姘头？ 朱大哥也愣在那，有些进退两难。 看出两人的震惊，金桂芬知道其中可能有事，再次大声质问：“你们刚说的朱喜妹在哪？我可以跟她对峙，我还可以去詹少康的单位找他。你们到时候可要听清楚了，到底谁是他媳妇!” 两兄弟默不吭声，朱大哥对朱小弟使了个眼色，就想溜。 没曾想，刚出了门就看到了小朱！ 小朱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光彩，但现在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个老妈子伺候，这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 今天早上醒来，她推说孩子想吃鱼，就让贾大妈出门去买鱼。 贾大妈虽然骂骂咧咧，但为了宝贝孙子，还是去买了。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地对小朱说：“刚有个孩子给我塞了张纸条，说你兄弟被金桂芬抓起来了，现在在挨打呢！” 小朱愣了，忙把纸条拿过来，发现上面写着金家的地址。 詹少康为了避免小朱起另外的心思，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的金家住哪。 肚子好像在隐隐作痛，但小朱管不了了，就要出门救自己的兄弟。 贾大妈可不敢让她去找金家，后悔刚怎么就不动脑子，没瞒下来呢。 “小朱啊，你可不能去啊，你肚子里可是我詹家的金孙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是我詹家的罪人。” 小朱才不管自己会不会成为詹家的罪人呢，她只知道，要是不把两个兄弟救下来，自己就成了朱家的罪人了。 她转身威胁贾大妈：“你也跟我一块去，到时候帮我一起求情。要是我兄弟没了，你孙子也就没了！” 苦哈哈的贾大妈人横她就怂，只能跟着小朱一块去了金家。 一路上，小朱内心不知道有多煎熬。脑海中一会是大哥伤了胳膊，一会又是小弟断了腿。 等到了家属楼下，小朱的肚子更疼了，脑门都出了汗。 贾大妈见状想让她歇歇：“我的小祖宗，你快停下来，要是肚子真出了事，你那两个兄弟也死定了。” 这话小朱听进去了，找了块空地稍坐了一会，等肚子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了，又站起来找金家的房子。 终于，找到了金家所在。可是，为啥两个兄弟都没事呢？脸上都没青一块？ 小朱的到来把朱家兄弟也吓了一跳：这怎么过来了呢！ 金桂芬追出门一看，发现有两个女的站在楼道里，再看看朱家兄弟的脸色，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朱喜妹！ “小贱人，你还敢过来！”金桂芬从来没想过詹少康竟敢背着她偷吃，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小朱身上。 朱家兄弟赶紧把金桂芬拦住。可由于心虚，拦的时候没拦紧，就这么让金桂芬把小朱推倒了。 小朱没躲过，猛地摔倒在地，肚子开始剧痛，身下也缓缓流出了血。 “小朱！”被老丈人训了一路的詹少康，刚上楼就看见了这一幕，心脏都要停了。 他的儿子啊！ 第98章 渣男詹少康（七） 话题再转回到詹少康这。 早上，金主任已经坐着小轿车去了单位，为了以示公正，詹少康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只能骑着自行车在冷风中穿梭。 进了单位，詹少康眼看着快走到办公室了，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人都在会计室？ 在办公室等候的工作人员早就不耐烦了，一看见詹少康，就大喊：“詹会计来了！” 詹少康有了种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进了会计室。 结果发现自己岳父跟副主任都在。 金主任铁青着脸，看见詹少康，就把手里的账本扔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国家的财产，你怎么敢私自挪用的！” 詹少康心里一慌，嘴上可不敢承认：“岳父、不、金主任，你在说什么啊？” 副主任扶了下眼镜，敲敲手里的账本：“小詹啊，我今天接到匿名群众举报，说你把公款私用，赚外快去了。我们不能冤枉每一个群众，但是也不能放过每一个蛀虫，所以我立刻就请了一位退休老会计过来帮我查账，好洗脱你的罪名。” 旁边一个陌生的老头对詹少康露出个笑容，再次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是原财政局的副局长，会计出身，做了四十多年的账了。很荣幸这次能帮到贵单位。” 金主任恨不得把詹少康撕了，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让这蠢货当了女婿。这下子，孟全还不知道要得意多久。 哼，竟然敢背着我去搞外快，回家就给你紧紧这身皮。 詹少康暗恨：怎么就来了个别的地方的会计！ 将方家的院子以最快的速度过户给许哥后，许哥也立刻就把钱送了过来。本来，詹少康是不怕的，毕竟自己已经把钱放回去了。而且查账也是互相查一查，就算有同事看出了什么，量他们也不敢随意嚷嚷。 詹少康昨天才堪堪把账抹平，今天来上班，重点也是为了把账做得更漂亮一些。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晚了一步。 要是让我抓到举报的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詹少康脑子里已经将人千刀万剐了，但面上立刻露出一副忏悔的表情：“金主任、孟副主任，是我一时头脑发昏，想着挣点钱给媳妇买个金镯子。身上本钱又不够，所以就挪用了。但是我发誓我才挪用了几天，心中十分不安，已经把钱放回去了。我请求组织对我从轻处理。” 一番话说得金主任脸都红了：这蠢货的意思是我给的钱太少了吗，害得他还得另谋出路？这是把我的老脸往地上踩啊！ 一旁的孟副主任脸上的笑容更甚：“哎呀，金主任，你平时就是对小詹太严厉了。男人嘛，手头总要宽松一点的。你看现在，为了一个金镯子就起贪念，眼皮子是浅了点。” “对，蒋副主任你的话正中要害。”金主任不得不附和，“于私作为詹少康的岳父，于公作为这个单位的一把手，我都有义务对詹少康同志进行批评教育。我提议，即日起，撤销詹少康同志会计一职，回家闭门反省。” 孟副主任自然是同意的，这次能抓到詹少康已经是属于意外之喜了，难不成还真能把詹少康送监狱去？ 摸摸下巴，孟副主任已经在思考，把哪个亲信放进会计室了。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金主任把詹少康叫进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决定亲自把人带回家好好教育。 结果一回家，就看见了女儿把一个陌生女人推倒这一幕。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詹少康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立刻背起小朱往医院赶。 朱家兄弟对视一眼，也立刻追着人跑。现在就先不计较谁是正房的问题了，小朱可不能出事啊。 楼道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金主任从未见过女婿这副样子，不可思议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看楼道里没有一户人家出来看热闹，但金太太知道，肯定都趴在门上听呢。为了避免闹出更大的笑话，金太太把父女俩都推进了家门。 把朱家兄弟的恶行以及自己的猜测说给金主任听后，金太太已经泣不成声：“老金，我也活了半辈子了，但是没人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今天却被两个流氓踹了。你再看看咱们女儿的脸，牙都快被打掉了！” 再也说不下去了，金太太跟金桂芬抱头痛哭。 金主任怒不可遏：“好个詹少康，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桂芬，这个男人我们不要了！” 金桂芬也是从小就心高气傲的主，当初看中詹少康，也是被他的脸还有甜言蜜语给哄骗了。现在竟然敢背着她找女人，这个男人她肯定不要了，她嫌脏！ 她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爸，我要跟他离婚，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话说詹少康拼了命把小朱带到医院，医生紧急进行了诊断，最后遗憾告知：“孩子没了。” 贾大妈因为走得慢，才到医院。听见这话，立刻瘫软在地上嚎哭：“哎呀，我的大孙子啊，我的孙子啊，你怎么就没了。” 詹少康的肩膀也无力地耷拉下来：完了，什么都完了。 朱大哥把詹少康逼至墙角，沙包大的拳头就想砸下去。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把你的手放下来。”詹少康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冷血精明。 朱大哥有些不明白，拳头就这么举在了半空。 “蠢货，我岳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但是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朱家兄弟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知后觉：好像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啊！ 整整衣衫，詹少康对着其余三人命令道：“现在，把你们知道的一切，干过的一切都告诉我。” 沉默着听完朱家兄弟跟贾大妈的叙述，詹少康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可惜他自从娶了金桂芬，跟了金主任后，手上就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连仇家都不知道是谁。 看詹少康想了很长一会，朱小弟忍不住催促他：“你倒是说办法啊。” 詹少康冷着脸看他，说出了自己的办法：“把事情都推到小朱身上，一切都是她为了成为詹家的女主人才做下的。” 第99章 渣男詹少康（八） 朱家兄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朱小弟更是一拳就打上去了：“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王八蛋。我姐姐才流产，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擦擦嘴角的血迹，詹少康直视他的眼，忍着怒气解释：“要是她没有流产，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她！可是，现在她孩子没了。我现在要做的是保住我们母子俩还有你们兄弟俩的性命！只要把事情都推在了小朱身上，我岳父一家的怒火就不会那么大，你们就算会受点苦，等他们气消了，也就好了。” 两兄弟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一点都没有刚打人的威风，看起来惨兮兮的。 “越快越好，最好让她写张忏悔书，然后自尽。总要有个人来承受金家的怒火的，现在，小朱就是最好的人选。” 连还在哭泣的贾大妈都愣住了，结结巴巴开口：“儿啊，你在说什么啊？” 詹少康还在对着朱家兄弟在说话：“想想你们其他的家人，死人才不会出意外。妈，你跟我回金家下跪道歉。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尽快说服小朱。” 说完，带着贾大妈往金家赶。徒留两兄弟在病房门口挣扎。 金家，金主任正在跟母女俩讨论什么样的惩罚才解恨。反正云城就这么大，詹少康也躲不到哪去，不急着找。 正讨论的热烈，门被打开了，竟然是詹少康回来了。 一进门，詹少康就跟贾大妈跪了下来。 詹少康膝行几步，挪到了金桂芬面前，一脸深情地说：“桂芬，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的，我本来不想的。” 金桂芬噼里啪啦就是几个巴掌：“狗男女，你要是不想，她还能逼你不成？” “她就是逼我的！”詹少康急着解释，“你还记得当年你去做的健康检查吗？其实你检查出来不孕，我怕你伤心就没说。结果报告被那个女的捡到了，她为了过上好日子，就上了心。一直纠缠我，说只想为我生个孩子，生完孩子她就离开。” 见金桂芬难以相信的神情，詹少康又加了一把火：“我一直不愿意，她后面就威胁我，说要把这事让全云城的人都知道。我没办法，就从了她。” 金家三人对这一消息都是始料未及：金桂芬竟然不能生？ 贾大妈此时也很配合儿子，大哭：“也是我的错，我就想着给詹家留个后，知道桂芬不能生，我就着急，也逼了少康。我要是脑子清醒一点，根本就不会有这事了。我糊涂啊，求你们消消气。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待会我就回乡下老家去，再也不出来了。” 詹少康很满意老娘的配合，顶着一张满是红手印的脸看着金桂芬：“桂芬，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一次。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甘愿跟你在一起。那个朱家兄弟还在医院陪着那个小朱，你想怎么解恨，我都帮你去做，绝不脏了你的手。” 从头到尾，詹少康就没想着保朱家兄弟。笑话，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连亲妈他都能舍。朱家兄弟凭什么让他保？ 金主任觉得事情有些棘手，犹豫起来。 詹少康知道金桂芬平常最吃这一套，现在自己这么低声下气，她肯定会心软。 可惜，这一次，他猜错了。 金桂芬虽然毕业后就待在了家里，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人。金主任的日常行为深深影响了她的思想，在关键时刻，她也可以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就算不能生，我也可以领养金家这边的孩子。我甚至可以不领养。只要我高兴。”她看了一眼金主任，问，“爸，我要是没有孩子，你会介意吗？” 金主任摇摇头：“我这辈子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活得开心。” 金桂芬骄傲地扬头，对着詹少康说：“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我告诉你，我金桂芬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一样会过得很好！” 詹少康有些慌乱，还想说些什么。 此时，金主任打电话喊来的手下也赶到了金家。 见女儿心意已决，金主任吩咐手下把跪着的这对母子先看押起来。 任凭两人哭喊也没有心软。 金桂芬觉得还不解恨，提出要去医院看小朱。 金主任跟金太太自然是同意的。 到了医院，几人打开病房，发现朱大哥正在用枕头蒙在小朱脸上，想闷死她。朱小弟也打着配合，紧紧按住了小朱的腿，不让她乱动。 看见有人进来，两兄弟慌了，小朱借机扯开了枕头，大口呼吸起来。 原来，詹少康走后，朱家兄弟最终决定劝说小朱把事情认下来。 小朱刚失去了孩子，气血不足，忍着发晕的脑袋听自家兄弟的解释。 “我是为了你们才掉的孩子啊，你们怎么可以把事情都推在了我身上？” 小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喂了狗，从小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自己都让给了两个兄弟，结果现在出了事，还要自己背锅？ 朱大哥苦口婆心地又劝小朱：“妹啊，没事的，你就是写张忏悔书就行。詹少康已经回去求情了，你就做做样子。” “姐，你平常不是最宝贝我了吗？现在让你认个错还不愿意。再说了，你要是没当人家相好，这个事情也不会发生啊？”朱小弟有些不耐烦。 小朱恨啊，发泄般地把枕头扔地上了。 见妹妹一直不答应，朱大哥怕金家下一秒就会进来。拿起了枕头，对朱小弟示意。 朱小弟立马会意，趁朱大哥用枕头蒙住了小朱的脸，也抓住了小朱的腿。 要不是金家进来，这会小朱都快没气了。 伴随着小朱撕心裂肺地哭声，金桂芬笑了。 “爸，我知道怎么样我才会高兴。你让这个贱人跟詹少康结婚，然后把朱家跟詹家都弄下去劳改，我要他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金主任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于是，朱家跟詹家都被流放到了西北的一个农场。所有人都在怨天尤人，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第100章 二师兄，别跑（一） 李师傅摇头晃脑地开着车，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突然一阵尿意袭来，就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一车的二师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有几头晕车的都已经倒了下来。 这运猪车年久失修，栅栏的插销也早已生锈，就这么断开了。 几头二师兄好奇地将栅栏顶开，不知天高地厚伸出了肥嘟嘟的蹄子，骨碌碌就这么掉了下来。 李师傅选的这块地确实好，都是草，二师兄们皮糙肉厚，晃了晃有点晕乎乎的脑袋，就这么四处张望起来。 其实整个过程就那么几分钟，但对于刚方便完的李师傅来说，天塌了啊！ 他慌里慌张想把几头猪赶上车，嘴里大喊：“过来，都给我过来啊！” 可惜，二师兄们目前还未学会听人话，看见李师傅夸张的动作，反而刺激了它们，逃得更远了。 李师傅想去追，又不敢，这插销都坏了，自己得先用绳子绑起来啊！ 就在左右为难之时，又有一辆车朝这边驶过来。 李师傅连忙把车拦下，着急万分地求助：“这位同志，我车上的猪跑了好几头，麻烦你到前面的肉联厂去报个信，光我一个人没办法。” 沈立冬从车窗里面探头出来，乐了：嘿，果然好几头猪在远处奔跑。 “放心，我去帮你喊人。” 一来到肉联厂，车还没有停稳，沈立冬就朝着门卫大喊：“快来几个人跟我走，你们运猪的车出问题了，好几头猪跑了。” 消息层层上报，肉联厂的厂长都惊动了，立即派了十几个年轻小伙拿着工具去捉猪。现在年景不好，猪的数量也在减少，这一次，可是让采购员跑了好远的地方去收猪的。一头猪都不能少！ 赵振东也被派了出来，沈立冬朝他招招手，示意让他上车。 “振东哥，你说我要是帮你们抓到了猪，你们厂里会奖励我猪肉吗？” 赵振东觉得小舅子在异想天开：“你算了，厂长现在把几头猪看得比自己儿子都重要。过年之后，我拿点肉回家都费劲，最多给你条毛巾奖励一下。” 这么大的事可瞒不住云城的老百姓们，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肉联厂的猪跑啦！ 这年头，肉多难得啊。听见这消息，陶芹都心动了一下，要是让自己逮着一头猪，那该多好。用盐、用酱油腌好，省省能吃一年。 王大妈急吼吼地从大院外面跑进来，大喊：“大家跟我来啊，听说肉联厂发消息，发现一头猪的踪迹就给一块钱，抓到一头猪给五块钱，没事干的都跟我走啊！” 褚大妈一听，觉得挺不错的，虽然自己老胳膊老腿肯定抓不住，但是发现了也能拿一块钱，多好。 正想着，罗大妈走了过来：“褚大妈，你能不能帮我带下前进，我想……”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褚大妈带着杨丽丽正准备往中院走。 得，这两孩子都得再找人。 孟大妈对这些不感兴趣，韩卫民的衣服还没补好呢，就主动把看孩子的任务揽了下来：“你们去，我来看孩子。” 陶芹也不想去，云城还是很大的，去哪找猪？想想就是白费功夫。 王大妈可不许她脱离小团体，硬把她拉了起来：“陶芹同志，你脱离集体的行为是不对的，赶紧骑上你的自行车，我们走！” 付建国也是有一辆自行车的，这几天他去下面村里采购去了，车就留在了家里。 于是，陶芹载着罗大妈，王大妈载着褚大妈，四个人就往出事地点驶去。 到了现场，四人被镇住了：全是人，比之前过年赶庙会都热闹。 “这是全云城人都往这来了？”罗大妈觉得这次估计拿不到那个钱了。 陶芹泼她冷水：“大部分人还在上班，要是等到下班还没找到，那时候才叫人多。” 现在娱乐活动少，找猪就当消遣了。 陶芹还听见有人也在白日做梦。 “要是找到了，我才不交出来呢，我自己藏着，今年我就不愁猪肉了。” “呵呵，你想得美，就你家那钝菜刀，能杀猪？” 几人犹豫的时候，沈立冬发现了她们：“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刚头脑发热，风风火火冲过来的几人耳朵有些发烫。褚大妈见大家都不说话，偷偷掐了一下陶芹的痒痒肉。 你儿子问你话呢。 陶芹瞪了褚大妈一眼，开始找借口：“就是在家无聊，想过来看看热闹，你怎么也在这？” 沈立冬于是又把原因解释了一遍，接着又说：“妈，你们还是回去，还有三头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别凑热闹了，待会误伤自己可就不好了。我先回客运站还车，待会就回来。” 陶芹摆摆手，这糟心儿子看不起谁呢，说不定自己就抓到猪了。 “振东哥也在这呢。”沈立冬上车前又添了一句。 不想自己在女婿心中稳重的形象被破坏掉，陶芹立马招呼其他人回去。 无功而返，几人都有些丧气。 王大妈突然提议：“这离榆钱山不远，我们去榆钱山看看有什么野菜。” 也对，几人想想又往榆钱山去了。 到了榆钱山，山中静谧至极，估计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去抓猪了，所以今天没人上山。 走了一段时间，四人就发现了一堆荠菜。 王大妈虽然平时嘴碎，但手上功夫也不错，用其他三人摘下来的柔软的枝条编了一个大筐。没那么密实，但放点野菜足够了。 反正都编了，几人又摘了枝条让王大妈再编一个。要是能放满两个箩筐，那收获也不错了。 好久没上山了，山上到处是宝藏，四人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罗大妈主动要跟褚大妈在一块：“孩子让孟大妈看着呢，我们俩回去后，得给孟大妈分点。” 陶芹点点头，就跟王大妈一起去找菜了。 又走了一点路，陶芹发现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挖菜。 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上山呢，陶芹有些不满。 王大妈更是直接出声：“孩子 ，你家大人呢？” 小孩子正挖得起劲，听见声音身体一僵，怯怯地站了起来。 两人一看，呦，原来是笑笑啊。 第101章 二师兄，别跑（二） 笑笑就是陶芹胡同里负责扫厕所的姜老头的孙子，今年得有十岁了。 姜老头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子跟他一样，是高中的老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娶媳妇后又生了笑笑。 可惜，后来局势不好了，姜老头的儿子儿媳被下放，女儿登报跟他断绝了关系。自己跟妻子也被安排了扫厕所的工作，一个月总共就给十块钱工资。 儿子儿媳下放的时候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最后决定还是放在云城，由姜老头跟媳妇照顾。 祖孙三人的日子过得太惨了，笑笑从出生起，各种奶粉、麦乳精、水果都没断过。可现在平常只能吃点拉嗓子的麦麸饼、豆渣饼，除夕那一天才能吃到口二合面。衣服也是又破又旧，一拉就破。可是没办法，他的爷爷奶奶穿的也是破衣服。 整个人由于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小。也不能上学，每天就坐在厕所旁边的那个小房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姜老头夫妻教书育人几十年，附近好多人都受过他们恩惠。有坏心眼的，当然也有心善的。 比如陶芹，就偷偷地给他家送过白面、小米，还教笑笑仗着身形小的特点，将粮食藏在厕所的大梁上。虽然沾染上了味道，但好歹饿不死不是。 谁让经常会有人到姜老头家翻东西，还会让他们做检讨呢，家里是一点粮食也藏不住。 陶芹看了看身旁的王大妈，这货也偷偷给送过白薯。 就这样，祖孙三人靠着众人的接济，到1976年的时候，成功地把儿子儿媳盼回来了，再次过上了宁静的生活。 王大妈看见是笑笑，招手让他过来：“笑笑，你怎么一个人上山啊，你爷爷奶奶会着急的。” 笑笑看见是熟悉的人，也放松下来，老实回来：“奶奶最近肠胃不好，饼子吃不下，我看到很多人都去抓猪了，就想应该没人来山上了。王奶奶你放心，我之前也来过的。” “笑笑快回去，你爷爷奶奶肯定不放心的，我们待会多采点，晚上给你拿过去。”陶芹也劝他快回去，姜老头怎么可能放心让孙子一个人来山上呢。 说完，笑笑没有回答，小手往两人身后一指：“猪！” 王大妈差点把脖子都扭断了，转身一看，果然是一头猪。 看这细腻的皮肤、看这灵动的绿豆眼，这不就是她王大妈的梦中情猪嘛！ 王大妈如同饿虎扑食一样向前冲，可惜还是没跑过四条腿的猪，还啃了一嘴泥。 见猪要跑。陶芹立马大喊：“褚大妈、罗大妈，快过来！” 好在几人离得不远，山上也没人，褚大妈跟罗大妈两人很快就过来了。 不需要言语，两人立刻就看到了那头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妈太激动了，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头公家的猪，鼓动其他人：“大家团结起来，抓到了，我们一起把猪分了，天天吃肉。” 罗大妈有点喘：“你想什么美事呢，这是肉联厂的猪。你就说说，你用什么办法能把这猪运回家，而且能不被人发现啊？” 不想跟这老娘们计较，王大妈全身心地投入到抓猪工作中。身体微微前倾，让其他几人打配合。 可能是因为山上吃的太多了，这头猪跑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继续低头进食。 陶芹没忘了笑笑还在，让笑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待会别受伤了。 笑笑很听话，不再干扰几人。 褚大妈发愁：“我们这几个人，老胳膊老腿的，可怎么抓啊？” 王大妈可不管，她已经距离这头猪不足一条胳膊长的距离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就怕影响王大妈的发挥。 只见王大妈猛扑上去，真的抓住了这头猪的脑袋！ 陶芹都想给王大妈鼓掌了，真是一位勇猛的大妈啊！ 可惜王大妈力气不够，这猪被人抓住脑袋后，就开始左右甩动身体，见这招没用，又开始向前狂奔。 罗大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大妈，你快松手啊！” 猛人王大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头肥猪，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这么坐了上去。 如何一位冲锋陷阵的将军，骑着她的爱猪勇往直前。 陶芹真是服了她，尝试用土坷垃攻击这头猪。 二师兄本来就很不舒服，怎么使劲都无法将背上讨厌的人类甩下来，现在又被攻击了，开始朝着陶芹奔来。 陶芹身上已经冒汗了，对其余人让她躲开的话充耳不闻，直到猪跑到眼前了，才突然往旁边滚。 于是，二师兄没来得及刹车，直直撞在了陶芹背后的大树上，就这么晕了过去。 在二师兄奔跑中，王大妈已经自行滚下了猪背。 乖乖，要是撞到陶大妈了，自己得赔钱？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罗大妈跟孟大妈赶紧跑到陶芹面前，检查陶芹有没有受伤。 陶芹试着动了一下， 惨了，右脚估计崴着了。 罗大妈气得拍了陶芹一下：“叫你跑，你不跑。我看你回家怎么跟老沈交代。” 这时，王大妈也跑了过来：“这猪怎么处理啊，我们抬不动？” 陶芹想了想，对王大妈说：“我们再找点枝条，王大妈你搓根绳子，先把猪捆上。” 又对罗大妈说：“罗大妈，你骑车带笑笑回去，他爷爷奶奶会着急的。然后你看看我家立冬在不在，让他过来帮忙。” 罗大妈点点头，带着笑笑就回去了。 沈立冬回家后，看见陶芹不在，还在找人。听见罗大妈的呼救，惊讶极了：还真让她们几个大妈给抓到猪了？ 不敢耽误，沈立冬抓起自行车就往榆钱山上赶，中间路过肉联厂，顺便也跟门卫说了声，让他们派人去抬猪。 等沈立冬到了的时候，猪已经醒了，狂躁地想把满身的枝条给弄开。 沈立冬见状，往树立四周看了看，拿起一块大石头，就往猪脑袋上砸去。 猪连哼唧都没来得及，又晕了过去。 知道陶芹脚崴了，沈立冬心疼啊：“妈，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吗？我五十块钱也能给你啊！” 陶芹有些心虚，扭头不看他。 哼，你老娘我可厉害着呢！ 第102章 赵振东转正 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三头奔向自由的二师兄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厂长说话算话，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奖励，抓猪风波告一段落。 几个大妈的五块钱是赵振东拿过来的。得知了丈母娘的勇猛举动后，赵振东觉得自己被颠覆了认知。在他心中，丈母娘一直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威严、智慧，总之是不可能去抓猪的。 到了沈家，沈青山正在碎碎念：“你怎么就这么不当心自己，那猪都冲过来了，你还不躲！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几个孩子怎么办？”手上动作也没停，在用冷水给陶芹冷敷。 自从沈青山回来得知消息后，陶芹的耳朵边就没消停过。她当时确实是头脑充血，一时冲动。现在想想，也是后怕的。 看见赵振东过来了，陶芹眼睛一亮，赶紧招呼：“振东来了，青山你快去做饭。我今天后来让立冬摘了好多野菜，已经切碎揉干水分了。你再往里面加点肉末，做个汤。” 女婿来了，你总得做饭了？ 等沈青山走后，赵振东直接把五块钱拿了出来：“妈，这是厂长奖励的五块钱，我带回来了。” “哎，这猪也不是我一个人抓的，你把褚大妈、王大妈跟罗大妈都叫过来，我们分一分。” 很快，其余三人也过来了。 罗大妈、褚大妈都表示自己不要了：“我们就在旁边干喊，又没帮上什么忙，不要了，怪难为情的。” 王大妈虽然贪小便宜，但是偶尔说话也挺好听的：“褚大妈你帮着找枝条捆猪，罗大妈你回家喊人，这不是帮忙是什么啊？” 陶芹点头：“对，大家都是一起出去的，这钱也该一起分。不过，最初这猪还是笑笑发现的，我想也给他分一下。要不是他发现了，我们估计就错过了。” 几人都点头称是，于是一人拿了一块钱回家做饭去了。 很快，沈青山就把饭做好了，本来想让陶芹在卧室吃饭的，被陶芹直接拒绝了：脚崴了而已，又不是骨折了。 “你菜还有没有剩，我今天切了好多。”陶芹边吃边问。 “哪用得完啊，我就抓了一把，还有好多在洗菜篮里。” “那行，吃完饭，你抓一碗菜，再往里面放把肉沫，趁大家睡了给笑笑家端过去，再把这一块钱给他。” “知道了。” 沈秋分这时候也到了沈家，正赶上饭点。 “妈，我听前院褚大妈说你们今天去抓猪了？” “是呀，费了一天劲抓到了，拿了一块钱的奖励，还把脚崴了。”沈青山没好气地说。 惹得陶芹掐了他一把。 “啊？妈，你快让我看看，哪只脚？”沈秋分着急。 陶芹才不给她看呢：“小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快吃饭。” 吃了一会，沈秋分又忍不住了：“爸妈，振东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哦？”陶芹看看赵振东，赵振东脸有点发红。 赵振东放下碗筷，郑重宣布：“爸妈、立冬，我转正了。现在是肉联厂的宣传员。” 沈立冬咬着筷子真诚发问：“肉联厂还需要宣传员？你们的肉可是有多少就能卖出去多少啊，大家都不够吃的。” “你别插嘴。”沈秋分瞪了他一眼。 肉联厂也是大厂，该有的岗位自然是都有的。但因为不愁卖的缘故，肉联厂的宣传员这个岗位，还是挺轻松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宣传。 目前的宣传员是某位中层领导的外甥，没啥本事但是又心高气傲，觉得待在肉联厂简直是埋没了他的才华。 春节现在是不放假了，但节日气氛总要有的。分管这条线的副厂长就想着让宣传员出一期版画，图个热闹。 结果这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根本就没花心思。几天后，副厂长一看，黑板上就几个大灯笼跟一些貌似是鞭炮的图样，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办事的，你就这个能力？为什么这么单调，为什么不写上一些鼓舞士气的话语？”副厂长很生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宣传员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用心做这件事，低头不说话。 见状副厂长更生气了，宣传员的舅舅赶紧为自己外甥补救：“您别生气，他肯定是没有领会好您的意思，就让他再试试。” 中层领导的苦口婆心，宣传员没有在意。在他心中，自己舅舅是万能的，就算自己不做宣传员了，也能担任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可惜，他不知道，他的舅舅最近因为生产问题，也被上头的领导骂得狗血淋头呢。 结果可想而知，副厂长气得直接让后勤办把这人辞退了。 宣传员傻眼了，赶紧向舅舅求救。舅舅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看自己外甥：这孩子被宠坏了。 余怒未消的副厂长看周围站了很多人，就不信没有人能画好：“有谁要试一试吗？谁能把这画好，我就让谁当宣传员！” 大家热闹看得挺欢，现在副厂长一问，就退缩了。 就在此时，赵振东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可以试一试。 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赵振东本身就会画画，经常给沈秋分画样子，功力没有退步。 小露了一手，副厂长就非常满意：看，这不是有人能做好吗？ 当场就让赵振东转了职位。 听完，沈家三人都很为赵振东高兴。 沈青山笑着怪赵振东没有早点说，不然自己就准备点好酒好菜了。 赵振东还没说话，沈秋分又说上了：“你们别着急，我公婆准备这周请你们去饭店吃饭庆祝的。” 陶芹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那好，到时候我们肯定参加。” 看着沈秋分跟赵振东黏糊的样子，陶芹开心极了。 第103章 过继（一） 半夜，沈青山夫妻正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陶芹、陶芹，你开开门啊，我是褚大妈。” 沈青山披了件衣服，趿拉着拖鞋开了门：“褚大妈？你怎么了，半夜敲我家门。” 褚大妈眼眶红红的，着急地说：“我家秋菊跟丽丽一直上吐下泻，越来越严重了，我想借你家的板车，把两人送医院去。” 本来今天褚大妈还挺高兴，白拿了一块钱，还摘了很多野菜，家里这一两天的菜就不用愁了。 家里还有一小撮肉沫，放了好多天了，褚大妈闻了闻，好像没有味道，于是将肉沫放进了野菜里，再和了点二合面，做了饼准备给儿媳妇还有孙女吃。 她自己没舍得吃，还是啃了窝窝头。 结果，吃完晚饭准备上床睡觉了，杨丽丽突然吐了一大滩东西出来，然后就哭着喊自己不舒服，肚子疼。 褚大妈心疼啊，忙把孙女抱起来哄，赵秋菊则在清理呕吐物。 还没等清理完，赵秋菊也控制不住吐了起来。 就这样，母女俩一会吐，一会拉，精神头是越来越差。 褚大妈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来求助陶芹，陶芹家有板车。 陶芹脚崴了，不方便走路，但是褚大妈说的她都听见了，估计就是那点肉沫引起的。 哎，也是现在物质条件不好，褚大妈家相较于大院其他人又特别难，不然就那点肉沫，怎么会保存这么长时间。 沈立冬这会也穿了衣服出来了：“褚大妈，板车动作慢，我跟我爸一起骑车载她们母女俩去医院。” 褚大妈这会哭出来了：“我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忙把人拉到医院的，我一个人实在是拉不动。对不住，我还占你们便宜。又要你们借车，又要你们出力气。等她们母女俩好了，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大家都是邻居，能拉一把是一把。”沈青山觉得这是小事，一个院的，能帮就帮。 进屋跟陶芹说了一声，让她继续睡，接着就出门了。 赵秋菊跟杨丽丽的情况确实很不好，都已经脱水了，还好褚大妈没有再耽搁下去。现在吃了药、挂了水，上吐下泻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褚大妈见人情况有好转，客客气气地请沈青山父子先回去，没道理还要让他们父子俩留下来照顾。 等沈青山父子走后，褚大妈坐在杨丽丽床头，忍不住敲自己头：“我真是老糊涂了，那点子肉沫早就该吃了，非得留着。现在你们人受罪，钱也花了。” 杨丽丽已经睡着了，赵秋菊白着一张脸，安慰自己婆婆：“妈，下次注意就行。你别太难过了，这两天要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这是我该做的。你也别急着上班，好好休息几天，身体可不能垮了。”褚大妈内心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但面上不显，“你都这样了，我要不通知一下你娘家人，让他们过来，陪你说说话？” 赵秋菊摇摇头：“别说了，我爸妈现带着好几个孙子孙女，也脱不开身，知道了还得担心我。我家几个兄弟姐妹感情都不好，算了。” 褚大妈也不坚持：“那行，我不跟你讲话了，你也眯一会。” 第二天一早，褚大妈去食堂打了点白粥，结果正好被赵秋菊的大嫂给看见了。 赵大嫂的亲妈摔断了手，也在住院。 “咦，这不是秋菊她婆婆吗，你怎么也在医院，是我家秋菊出了什么事吗？”赵大嫂看见了，自然要上前寒暄一下，就这么知道了赵秋菊住院的事。 赵大嫂虽然有些小气，但小姑子住院了，也得看看。 “秋菊，你怎么样了？还吐吗？” 赵秋菊有些惊讶：“大嫂，你怎么来了？” 赵大嫂又把原因说了，解释：“摔了有几天了，你家忙，就没通知你。” 赵秋菊自从丈夫去世后，很多人情往来就不再继续了，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是自己的寡妇身份被很多人忌讳，特别是喜事，就算随了礼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收；二是工资不高，一家三口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三是怕惹是非，不如直接就不交际了。 所以亲娘摔断胳膊这种事，赵大嫂就没通知赵秋菊。你明知道自己二姑子是个寡妇，把事情说给她是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那就直接不说了。 赵秋菊知道赵大嫂的顾虑，反劝她：“大嫂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不在意的。麻烦你也别跟爸妈说了，我这是小问题，平白让他们操心就是我的不对了。” 赵大嫂点点头，又说了会话，强硬地把买的半斤红枣留了下来，让赵秋菊补补。 褚大妈看在眼里，感慨道：“你娘家还是不错的，是我拖累了你。” 她是真的很感谢赵秋菊不改嫁的事情，让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 赵秋菊笑笑，没说话。娘家人什么性子，她最清楚。 回到赵家，赵大嫂还是没忍住，把事情跟公婆都说了 赵秋菊她妈急的立马就想去看看自己女儿，被自己丈夫劝下来了：“孩子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担心。你这么去了，大娃她媳妇也尴尬，四娃本来就叮嘱了不让说。再过几天，我们就当不知道，去看看丽丽。” “我家秋菊怎么就这么难，没了丈夫，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连娘家都来得少了。” 赵大嫂有些不自在，她不是怕小姑子来的次数多了，就直接住家里，不回杨家了吗？家里一共就两间房，本来就住不开，再来一个人真是要命。 赵秋菊她爸妈一共生了二子二女，现在跟大儿子住，大儿子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女儿赵秋月已经嫁人，生了三个儿子。 小儿子单位分了一间房，死活不愿意结婚，目前还单着。 小女儿就是赵秋菊了，死了丈夫，就有一个女儿。 赵秋菊她爸大名叫赵三明，有一点退休金，她妈叫吴大妞。俩人很心疼这个小女儿，但明面上不敢特别照顾，经常偷偷塞点钱给赵秋菊。 后来几天吴大妞还是担心，又忍不住跟大女儿赵秋月说了。 赵秋月眼珠子乱转，觉得这次正是机会，哄着吴大妞：“妈，我去劝劝秋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看我这妹妹怎么样了。” 第104章 过继（二） 吴大妞可不信大闺女的话。 赵秋月也不着急解释，直说等着瞧。 赵秋菊在医院待了一天就想回厂里上班，褚大妈死活不让：“秋菊，你再养养。身体养不好，以后会吃亏的。” 无奈，赵秋菊只好又多待了一天。 杨丽丽还小，虽说家里穷，但褚大妈婆媳一直都非常疼爱这个孩子。这次生病恢复得也快，只挂了一天水，就又活蹦乱跳了。 回院子之后，褚大妈拿了两斤花生、半斤芝麻给沈家送去。 陶芹拒绝了：“我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拿回去。等夏天的时候，你多给我做几次凉皮凉面就行，我们全家都爱吃。” “凉皮凉面管够，但是这东西你也收下。我家没啥好东西，你可别嫌弃。”褚大妈坚持要把花生、芝麻放下来，邻居的情分可不能这么用。 陶芹见褚大妈坚持，想了想说：“花生你拿回去，我还有事要求你办呢。今年你帮我留意下，哪里能买到棉花，家里穿的棉袄、盖的被子，都得改改了。” 褚大妈听了，同意了：“那行，到时候有了消息我通知你。” 回到家，杨丽丽正在喝白薯粥，褚大妈摸摸她的小脑袋，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犯这种错误了。 这次去医院，一共花了十块一毛九分，秋菊每个月工资才三十一块五毛，这个傻丫头估计又要加班挣点加班费了。 褚大妈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啊。 周末休息，褚大妈一家正在吃午饭，赵秋月突然带着孩子上门了。 “秋菊，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怎么样了，好了？”赵秋月一脸关心的样子。 赵秋菊不知道她这个姐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不妨碍怼她：“我这病好了，你才过来，手上也没带点东西，你是真关心我？” 赵秋月一噎，就跟没听见似的，转头跟大妈说起话来：“大娘，我这个妹妹就是嘴巴笨，不会说话，你平时啊，多担待。” “秋月你可真会说笑，秋菊啊，不知道有多贴心，我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有了秋菊这么好一个儿媳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真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儿媳妇，脸可真大。 接连受挫，赵秋月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又走到杨丽丽身边：“丽丽平常跟谁玩呀，可怜见的，要是有个兄弟该多好。” 赵秋菊不耐烦：“有屁快放，没事你可以走了，我们要睡午觉了。” “你看你，脾气还是这么急。行，我平常也很忙的，要不是为了你家好，我今天才不会走这一遭。”说着，就把手边的小男孩往前一推，“我作为姐姐，想到你现在的情况我就不忍心。喏，这是我小儿子，我过继给你，以后就让他姓杨。” 赵秋菊掐了她一把，直把赵秋月疼得跳起来：“你有病啊，你掐我干嘛？” “我看是你有病，好好的我要你儿子干嘛！” “我说了，我可怜你啊！你以为我把儿子过继出去，我舍得啊。还不是因为我俩是亲姐妹，不识好人心！” 赵秋月嫁的男人，家里条件很一般。她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一家老小十几个人还是挤在三间厢房。 就这种环境，晚上想说句悄悄话都不行，家里什么都藏不住。 赵秋月做梦都想搬出来，但是他男人单位不分房啊，就算是分房，那也轮不到他。 她男人也烦，就说租房。赵秋月是坚决不同意的。 租房的房租谁出？出去住后，公婆会不会把好东西都留给大哥一家？之后那三间厢房会不会没有他们的份了？ 这不，就在过年的时候，她男人家有个亲戚无儿无女，在临死前过继了一个外甥，只求这外甥能操办自己的后事。 于是，这外甥什么都没做呢，就白得了两间房。 赵秋月嫉妒地眼睛都要绿了，凭什么那个外甥这么好命，她男人跟那个亲戚也有点血缘关系啊，也可以过继啊！ 心有不甘地她在婆家找借口发了好几次脾气，最后被大嫂给戳破了。 “有些人啊，看自己没有过继到，就在家里乱发脾气。脸皮是真厚，也不想想自己算哪根葱。” 吴大妞跟她说赵秋菊的事，本来是想让她关心一下这个妹妹，可赵秋月却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回家把事情跟自己男人牛二水一说，牛二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做。我们又不是养不起，怎么能过继呢？而且小妹也不一定愿意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赵秋月在房间里揪着牛二水的耳朵低声骂：“养得起跟养得好是两码事！你看看这个家，一家老小全挤在一块，说句话都不方便。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三个孩子怎么办？都是男孩，都要房子结婚的！” 牛二水还是觉得不行：“没房子那也不能占别人的房子啊，这事我不干。” “你不干，我干！” 于是乎，赵秋月就来登门拜访了。 赵秋月还在努力劝说中：“秋菊啊，你得为丽丽着想啊。要是有个兄弟，她以后在婆家也有底气，回娘家了也有人，这多好啊。我怕孩子年龄相差太大，感情不好，我还特意把我的小儿子带过来，也才六岁。两个孩子朝夕相处，感情肯定深厚。” 赵秋菊知道这个姐姐坏，但是没想到还能坏成这样啊！ “对，你把你儿子过继。然后等丽丽出嫁了，这房子就是你儿子的了。还能把你跟你男人接过来住，多好啊。” 以为谁都是傻子呢，这不就是吃绝户吗！说不定都不用等到丽丽出嫁。只要这男孩子长大成人了，就可以成为一家之主了，到时候，自己祖孙三人，就要看对方的脸色过活。 “滚，你个贱人，我家不欢迎你们，这辈子也不会过继你家的孩子的！”褚大妈是真没想到这赵秋月想的是这一出，立刻大扫把伺候。 赵秋月也没想到妹妹的婆婆这么不讲究，护着孩子跌跌撞撞冲出了院子，还跟吃饭回来的沈青山一家撞上了。 “走路不长眼的狗东西。”赵秋月还摔得挺疼，立刻开骂。骂完见对方好几个人，立刻夹着尾巴带着孩子走人。 第105章 过继（三） 沈青山一家刚跟沈秋分婆家一起吃了顿午饭，庆祝赵振东转正的事，结果回家就遇到了疯婆子。 沈立冬想把人拦下好好骂回去，陶芹拦了下来：“算了，被狗咬了也不能咬回去啊，回家。” 刚跨进院子，陶芹就听见了哭声，好像是褚大妈？ 摆手让父子俩回家，陶芹自己准备去瞧瞧褚大妈。 一进门，就看见赵秋菊跟杨丽丽正在安慰褚大妈，褚大妈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了？”陶芹看着褚大妈这么哭，心里也沉甸甸的。 褚大妈多坚强一个人啊，当年死了丈夫，擦擦眼泪就接了丈夫的班，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女，儿子又没了。褚大妈还是一边哭着一边安慰好了儿媳妇，让这个家继续维持了下去。虽说没有工作，也是到处找活补贴家用。 赵秋菊很惭愧，自己的亲姐姐竟然说这种话，惹得婆婆这么伤心。 把事情跟陶芹说了一遍，陶芹觉得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儿媳妇娘家的姐姐，要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自家？ 这年代，一般过继，也是选男方亲戚的孩子，关你一个外八路的姐姐什么事？ “老姐姐，我知道你苦。但是你想想，你都熬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这么一个贱人的话，就打击到你了？你可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可不能哭。你看丽丽，多担心你啊。” 褚大妈其实也发泄好了，闻言看了看自己孙女，小小的脸上血色全无，满眼都是自己这个奶奶。 把丽丽搂进怀里，褚大妈也恢复了平静：“我是一时没缓过来，哭一下，心里面也舒服一点。可怜我家秋菊，怎么就有了这种姐姐，恨不得把秋菊扒皮吮血连骨头都榨干了。” 赵秋菊已经想好要回娘家好好告一状，可没想到这赵秋月过了一天又在晚上过来了，还带了个男人。 不可思议地望着赵秋月，赵秋菊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你说什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就这男的？” 视线转到男人身上：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已经开始秃顶，一双小眼睛还在色眯眯地看着她。 “你赶紧滚，我不嫁人。你再这样，我可要打人了了。” 赵秋月这脸皮是真厚啊，她就当上次的事没发生，一脸暧昧地说：“秋菊，这有男人跟没男人可是两个样，家里没个撑腰的，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啊。” 说着，又把赵秋菊硬拽到一旁，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让丽丽受苦，所以不想嫁人，怕自己再有了孩子会偏心。你放心，这男人不能生的，以后你们不会有孩子的，而且他愿意入赘。” 为了这个房子，也难为她赵秋月找了这么个男人了。她已经跟男人说好了，等他领了证，就把自己小儿子的名字也添到户口本上，以后这两间房一人一间。 想到这，赵秋月心里还在责怪这个不识趣的妹妹，害得自己儿子少了一间房。 赵秋菊不听还好，这一听，全身都在发抖。 就这么用尽力气，抡起胳膊就打得赵秋月趴在了地上。 “我没有你这么个姐姐，恶心人的癞蛤蟆。我、我打死你！” 赵秋菊的嘴确实没有那么会说话，她憋屈得紧，那就揍。 赵秋月挨了一巴掌还没明白:赵秋菊这头猪怎么回事？自己好心给她介绍对象，竟然还打自己。 她想逃，可惜力气不够大，只好向那个男人求救：“屠大哥，你快来帮帮我啊！” 屠大富本来在一旁看热闹，越看越觉得自己未来媳妇对自己胃口，够泼辣。 听见赵秋月的呼救，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身边，还试图揩油：“秋菊妹子，别打了，好歹是亲姐姐。” 屠大富靠过来的时候，赵秋菊全身紧绷，想也不想地也打了一巴掌。 “你个贱女人，敢打老子！”屠大富暴戾地抓起赵秋菊的手，使劲握着，直至赵秋菊痛呼出声，“老子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等结了婚，你的工作也让老子接班。” 屠大富心黑着呢，他不仅要人要房，还要工作。以后要是看这一家人不顺眼，那就全都赶走。 褚大妈尖叫一声，拿起小板凳就想朝屠大富砸去，可惜反被踹倒在地。 杨丽丽害怕极了，哭着走出了家门，碰到了急忙跑过来的韩卫民。 韩卫民正在家吃饭，就听着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意识到不好，赶紧跑过来。 抱起杨丽丽，他也看见了屋里的情景， 顺了口气后，哄杨丽丽：“丽丽，把院子里的大人都喊过来，不怕，我们一起打坏人。” 杨丽丽抽噎着点点头，跑中院去了。 韩卫民这才大跨步走进了褚大妈家，一拳就打在了屠大富的脸上：“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来这里撒野，不长眼的东西！” 屠大富握着赵秋菊的手，满脑子想得都是以后的快活日子，根本就没注意到韩卫民的身影，就这么被打了一拳，牙都松了。 赵秋菊的手被松开了，褚大妈挣扎着过来查看。 这一看，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手都青了一圈！ 怒火中烧的她走到灶台那，拿起刀就朝屠大富砍：“天杀的狗东西，我要你的命！” 万幸，屠大富衣服穿得厚，又用手臂挡了一下，棉袄里的棉絮就这么露出来了。 看见婆婆拿刀砍人的那一刹那，赵秋菊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完全动不了了。等刀落下，才哭着朝褚大妈跑去。 赵秋月发现事情越闹越大，就想趁人不注意回家。 可此时，7号院子众人也都急忙赶过来了。 见赵秋月想逃，罗大妈跟罗美霞合力把赵秋月抓了起来。王大妈左右开弓，直把这贱人打到嘴角出血。 “你个脑袋当摆设的东西，当我们大院都死了啊！” 第1章 弥留之际 陶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保姆直接打电话给了她的几个儿女，这会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昏昏沉沉之际，她隐约听见床脚处儿女们在讨论自己的后事。 大儿媳说丧事要把亲戚们都叫过来，大办一场。 二儿子也附和要把丧事办的漂漂亮亮，不能让人家看轻。 小儿子已经在数着到底有多少亲戚要喊，要办多少桌。 小女儿则表示全听你们的，之后费用平摊。 陶芹觉得有些讽刺，自从子女们想方设法一个个从家里搬走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屈指可数。每次自己喊他们回家，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出了问题。 现在自己快死了，几个人才聚集到一块。 孝顺吗？陶芹又在病床上回想。 好像挺孝顺的，老头子去世前，儿女们就开始给赡养费了。老头子死后，儿女们每个月给的赡养费更高了，补品也没少送，还帮自己在家里请了个保姆。 但他们就是不回家，不愿意跟自己见面。 陶芹知道，孩子们对自己有恨。 自己逼着大儿子娶了不爱的妻子，忍痛放弃了初恋，而初恋后来遇人不淑，嫁了一个家暴男，最后受不了跳河了，成了大儿子心中永远的痛。因为当兵的关系，得有十来年，自己没有跟大儿子见过面了。 二儿子倒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成家了，娶的是自己师父的女儿。话说是件好事，但是陶芹就是看二儿媳不顺眼，觉得儿媳妇把儿子都快拐成倒插门了，老是往女方娘家跑。婆媳矛盾下，最后直接把二儿子逼得长期住在老丈人家了。 小女儿跟小儿子是对双胞胎，当时政策强制下乡，给小儿子花了钱当了个司机后，陶芹是准备把自己的会计工作给小女儿的。没想到小女儿竟然恋爱脑，想把工作给自己爱慕的一个对象，气的陶芹直接让女儿下乡了，工作也没给。而在小女儿下乡的日子里，因为小女儿一直不服软。自己也是狠心，从来没联系过女儿，只是陆陆续续寄了一些物品。最后女儿还是在乡下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村汉。 小儿子呢，也是因为自己要求太高，明知道司机回家的时间不是那么固定的，还非得要他回家过中秋节，导致小儿子超速出了事故，断了腿还被辞退了，之后整个人都消极了，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若不是最后遇着贵人做起了生意，现在估计都还躲在房间不愿见人。 从回忆的思绪中走出来，陶芹很后悔，后悔老是想着把子女们控制在身边，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看现在就算自己在弥留之际了，也没有一个子女愿意亲自照顾自己，跟自己说说话也好的。 哪怕现在住的是单人房，哪怕有两个护工对自己嘘寒问暖，但陶芹还是感到全身都拔凉拔凉的。 陶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喊着子女的名字，想让他们跟自己说说话。 在讨论丧事的子女们围了过来，等着陶芹开口。 陶芹张张嘴，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离自己最近的女儿皱着眉头拿了张餐巾纸给她擦眼泪。 看着女儿的表情，陶芹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她只是想对儿女们说声抱歉，想让他们之后活的开心一点。 说了有什么用呢，时光也不能倒流，还是不说了。陶芹后悔了。 儿女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聚在一起讨论好后，就各自散开了。倒是大儿媳还跟自己打了声招呼，其余人连头都不转，直接出了医院。 看着儿女们的举动，陶芹觉得悲哀：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呢？路都是自己走的，当时脑子怎么就那么不清楚！ 想到老头子还没到60就因为操劳过度去世了，陶芹就悔不当初：自己把花在子女上的时间改花到老头子身上，他就不会那么早去世。 陶芹想想自己虽然已经八十多了，要不是因为儿女老是不理睬自己，郁结于心，说不定自己还能多活两年。 陶芹本来就虚弱，现在又一个劲地回想往事，身体更不行了。 晚上，护工发现陶芹情况已经不太对劲，立刻联系了医生。医生一瞧，又立马联系了家属。 最先过来的是二儿子跟小儿子，小儿子的表情十分不爽，还在跟他哥抱怨自己好不容易睡了会，一天天地净整事。 再接着大儿媳来了，进了病房还在跟陶芹大儿子打电话，让大儿子赶紧请假，这次估计真不行了。 最后小女儿姗姗来迟，面无表情。 几个人围着医生问了一通，确实这次陶芹是真不行了，于是都坐在了病房中。 自己都要死了，也没个人跟自己讲讲话，掉点眼泪。陶芹悲伤地想着：一个个都在等着自己咽气呢。 病房中十分安静，只有空调还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陶芹还不死心，艰难地问道：“你们，恨我吗？” 一屋子的人都听见了，但是没人回应，最后还是小女儿开口了：“恨不恨的有什么意义吗，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希望你下辈子养个好儿女，可别像我们这样了。” 陶芹听了，长叹一口气，释然了。 下辈子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跟老头子两个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夏天的夜晚，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这时，陶芹病床桌边的心电图也成了一条线。 “医生！医生！”病房中突然嘈杂了起来。 陶芹知道自己死了，她现在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灵魂飘在房间上方，看着子女七手八脚地给自己处理后事。 “你想回去吗？”突然一个声音在陶芹耳边响起。 陶芹很惊讶，环顾四周，没人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被你的意念吵醒的，你的意念非常强烈，一直在后悔，想要回去。我问你，你想回去吗，回到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那个时候？” 陶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死了，就算是谁在骗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想，我想，我想回去。” 说完，陶芹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缠上了自己，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雷鸣声更大了。 第2章 沈立春结婚（一） 陶芹觉得那条绳子拉着自己跑了很远很远，自己最后都受不住要挣扎开来，这条绳子才不跑了。接着，绳子一松，自己就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陶芹被吓了一跳，努力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咦，大儿子怎么在自己身边，还年轻了不少？ 陶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病房，但是这个病房跟自己之前住的单人间比起来，差远了，一个房间有3个病人住呢。 正当陶芹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儿子沈立春发现陶芹醒了，他连忙握着陶芹的手，轻声喊着：“妈，妈，你怎么样啊，还想不想吐？” 陶芹回神了，她看着眼前的病房跟儿子，知道那个声音没有骗她，她真的回来了。 “哦，我没事，我有点难受，我再眯一会。”毕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陶芹需要好好回想一下，重生到了什么时候，于是找了个借口敷衍着沈立春。 沈立春见状，以为是母亲太难受了，不敢打扰母亲，想了想，起身去了医院食堂，想买点东西给陶芹吃。 陶芹闭着眼睛回想，终于把事情给完整地捋顺了。 现在是1971年，大儿子放假回家告诉自己要娶跟舅舅家同村的赵春芳，自己就发飙了，发现跟儿子讲不通后，于是买了农药准备吓唬大儿子。 陶芹清楚地记得自己喝得量不多，还是趁着大儿子当面喝的，所以立刻就去了医院洗胃。 这招很成功，沈立春备受煎熬，最后只能放弃了跟赵春芳结婚的念头，黯然回到了部队。 当时的陶芹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成功，毕竟后来大儿子还是娶了个城里姑娘。但现在的陶芹，只想骂自己一句蠢货。你管那么多干嘛呢，你又不能跟大儿子过一辈子。 沈立春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份粥。看见陶芹清醒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妈，你喝点粥。” 陶芹在上辈子十来年没见过大儿子了，有什么话都是大儿媳在中间传递。猛地一下子让她跟沈立春说点什么，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午医生来检查了，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沈立春跟请假来医院的二儿子沈夏至一起把陶芹载回了家。 沈父沈青山是逃难来的京北城，后来进了机械厂当了钳工，又娶了陶芹，两个人慢慢也置办起了自己的一份家业，现在在杏花巷的七号大院里拥有了4间房，十分不容易。 陶芹是前天喝的农药，当天全家人都去了医院，就怕陶芹有事。昨天知道没事后，一家人就轮流在医院照顾了，毕竟都得工作。 陶芹这事还闹得挺大，又不是日子活不下去，谁没事喝农药啊。一进院子，就有人跟沈家兄弟打招呼，或者看着陶芹窃窃私语。 陶芹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要从前门走了，就走后门，反正自己家在后院呢。 沈家，二儿媳周爱琴在准备晚饭了，她看见陶芹回来，赶紧擦了擦手，帮着开了陶芹的卧室，还把被子掀开，好让陶芹躺下。 因为沈家老大的事，沈家这两天气氛不对。周爱琴也不敢多待，伺候好婆婆后就赶紧跟丈夫沈夏至去做饭了。 沈青山还没下班，小儿子沈立冬则是出去寻摸鱼去了，想给陶芹补补身体。 房间里，沈立春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形，决定放弃了：“妈，你以后不要干傻事，我不跟赵春芳结婚了，你放心。” 陶芹看着大儿子，虽然知道大儿子会因为自己放弃娶妻，但是再次听见这句话，心中还是百感交集。 沈立春是让陶芹最放心的儿子，他也一直很好地肩负了沈家大哥的位置，将底下的弟弟妹妹照顾的很好。在高中毕业后，光荣参军，因为表现突出，现在28岁已经是团长了。 沈立春是陶芹的骄傲，所以当沈立春告知自己，一直在跟赵春芳通信，决定娶赵春芳的时候，陶芹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也就是这个儿子，最伤自己的心。陶芹现在想想还是不能理解沈立春后期的冷漠，但是她也不想去理解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是甜是苦，父母都不应该再插手。 这辈子的陶芹只想把儿女都赶出去，跟老伴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也不想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陶芹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农药为借口：“立春，我喝农药的时候确实是想着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但是喝了农药，我也算是死过一回了，我现在不想再插手你的婚事了。” “妈，你的意思是？”沈立春有些不可置信，“妈，你同意了！” 沈立春喜出望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紧盯着陶芹的眼睛，害怕陶芹只是说说而已。 陶芹哼了一声，有些心酸，转头不看沈立春：“耳朵聋了不是，你要娶赵春芳就娶。妈之前总是觉得我是为了你好，但是你的人生就是你的，我不应该强行指手画脚。立春，妈妈只是希望你开心。” 说到最后，陶芹不自觉又哽咽了。 沈立春也听出了母亲的哭音，不由得抱紧了陶芹：“妈，我跟春芳以后都会孝顺你的。” 正当屋内温情脉脉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原来是沈青山回来了。 年富力强的沈青山与记忆中衰老的样子完全不同，陶芹鼻子一酸，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苦闷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吓得沈青山赶紧把陶芹抱住，低声安慰起来。 哭声把家中众人都引了过来，大家还以为沈立春还是坚持要娶赵春芳，把母亲给弄哭了。 望着众人谴责的目光，急的沈立春话都说不清了。 最后还是陶芹心情平复之后自己解释的。 在饭桌上，陶芹把自己的决定通知了家中众人，沈青山有些奇怪：“媳妇，你怎么同意了，是立春又对你说了什么吗？” 陶芹把自己跟沈立春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决定第二天就让沈青山跟沈立春回一趟乡下，去赵家把赵春芳接过来。众人都没意见，毕竟沈立春都28了，早点结婚也有个伴。 第3章 沈立春结婚（二） 沈立春的假期只有5天了，所以在儿子回部队前，陶芹是一定要把大儿子的婚事处理好的。 第二天，陶芹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篮子的鸡蛋、之前攒的两斤水果糖，又让沈青山去割了一道肉。这是准备给赵家的。 又准备了两斤白面，一包红糖，预备给陶芹娘家。赵春芳家跟陶家在一个村，沈立春肯定得去一趟陶家，也得让陶家帮忙出面谈婚事，这样才体面。 陶芹虽然下定决心不插手子女的事情，但是礼节方面总要做好的，她可不想让别人说沈家一家都没素质、没礼貌。 一般郊区农村彩礼二十已经很不错了，陶芹想到赵家那副德行，知道之前赵家每个女儿都要了好几百的彩礼，就从卧室箱子里拿了三百块钱给沈立春：“可得放好了，等谈妥之后直接给春芳他爹。” “妈，我自己有钱呢，彩礼钱够的，你这钱放好了。”沈立春心疼自己妈，不想花亲妈的钱。 “瞎说什么呢，”陶芹虎着脸，“夏至娶媳妇花了388，也是我出的钱，你这是想让你弟弟没脸吗？你们几个的彩礼嫁妆都我来出。” 沈立春看陶芹要生气了，连忙把钱拿好。 沈青山买到肉后就跟沈立春出发了，父子两人心情激动地去谈婚事了。 陶芹是云城本地农村的，陶母在陶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陶父就又娶了一个。陶芹这后妈不好也不坏，没有故意折磨陶芹，也没有故意捧着陶芹。乡下本来活计就很多，陶芹小小的人儿也是一天干到晚，要不是陶芹自己机灵，空余时间给村里一个据说还去过学堂的老大爷干活，估计陶芹到现在字也不识呢，更别说后来还上了初中，成功地毕业了。要不然食品厂会计这个活可轮不到陶芹。 陶芹与陶家的关系平淡如水，基本上也就中秋春节走动一下，平常也不来往。陶芹后妈一连气生了四个儿子，腰板是挺得硬硬的，不用靠陶芹。陶父也是老封建思想，反正有儿子了，女儿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基本也不会主动跟陶芹联系。所以出嫁这么多年了，两家的联系一直很少。 沈立春是长子，偶尔过节的时候，陶芹不想去娘家，就会让沈立春去送东西，估计这才认识的赵春芳。 进了陶家大门，沈青山只看见几个小孩在玩，陶家后来孩子生太多了，沈青山也叫不出名字。 其中一个女孩看见了两人，还没等两人问话，立刻就往屋里跑，声音清脆地喊道：“太奶奶，姑婆家来人啦。” 难为这孩子还记得自家，沈青山有些感动，决定待会私下给个一毛钱让小姑娘买糖吃。 屋里很快就走出来一个老人，是陶芹她后妈，沈青山的后丈母娘；“青山啊，快进来，我还以为妞儿她瞎喊呢。”老太太因为操劳，头发都白了，但是精神抖擞，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 沈青山跟沈立春跟陶母说明了来意，陶母十分惊讶：“春芳？立春啊，你没说错名字？还有小芹那同意了？”陶母实在是不敢相信，毕竟沈立春的前途一看就很好，娶个城里姑娘都有大把人想嫁，怎么会想不开娶个村妞呢。退一万步来说，陶芹什么性子，陶母还不了解吗，那是恨不得跟这个村再无联系。 沈青山苦笑：“立春就认定了春芳，我家那口子虽然生气，但是也拗不过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不插手啦。” 陶母听了，也不说什么了，自己也管不了陶芹的家事。看在沈青山带来的东西的份上，她也得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陶母进屋换了一件衣服，就带着沈家父子往赵家去了，一路上还叮嘱两人多听少说。 七十年代的农村一般都比较贫瘠，但赵家在村里也是独一份的穷。 赵父是独生子，爹娘在世时，是捧在手上的宝贝，要什么给什么，把赵父养成了一个懒惰又自私的性子。等爹娘去世，赵父直接就靠老婆孩子养了，也不出工，平常还在家吆五喝六的。骂赵母是生不出蛋的母鸡，骂五个女儿都是坏种，骂老天爷要让赵家绝户。赵母要拉扯五个女儿长大，要下地干活，回家还要忍受赵父的打骂，身子都熬坏了，四十出头就去世了，只剩五个女儿相依为命。 赵春芳是最小的那个，在她的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了，从小就是四个姐姐在父亲的压迫下努力将自己养大的。后来，赵春芳眼看着赵父为了钱，将自己前头的几个姐姐高价卖了，姐姐们出嫁的哭声一直印在赵春芳的脑海里，她决定要为自己找一份出路。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沈立春时，赵春芳就动了心思，她觉得这个男人能保护自己，她要嫁给沈立春。 沈立春高中毕业，又在部队中凭着本事一级一级在往上爬，如何能看不出眼前这个努力跟自己搭讪的女孩心思呢？但令沈立春惊讶的是，他从内心深处不反感赵春芳拙劣的手段，反而饶有趣味地想知道这个女孩的下一步动作。 赵春芳单纯又有野心，身上那股冲劲令沈立春着迷。作为家中长子，沈立春一直在高要求约束着自己，他很久没有遇到让自己这么放松的人了。 沈立春给了赵春芳一本字典，告诉赵春芳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写信给自己。 一来二去，沈立春沦陷了，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于是他决定要跟赵春芳结婚。 沈立春知道，家中做主的是自己的母亲陶芹，说服母亲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在部队的时候已经打好了结婚报告，好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决心。 但是沈立春绝对没有想到，陶芹竟然会喝农药。喝过农药后，母亲突然又同意了婚事。 虽然母亲已经同意了，但沈立春还是觉得对不起母亲，只能在以后跟春芳一起，更加孝顺母亲了。 这让沈立春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起伏，直到真正站在赵家破烂的大门前，沈立春才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赵春芳家的情况通过书信往来，沈立春已经摸清了，现在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自己呢！ 第4章 沈立春结婚（三） 自从赵父把四个姐姐都卖掉后，赵春芳就知道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这几年，一个是因为赵春芳太小，赵父也要点脸。另一个也是因为赵春芳不断安抚赵父，说自己嫁人了就没有人伺候赵父了，所以才拖了这么几年。 赵春芳知道赵父最近钱都快花完了，已经开始托人给她说媒，心中十分焦急。沈立春信上是说这次回来会跟父母说结婚的事，但是一直没个消息。 赵春芳很害怕自己被胡乱嫁人，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拖住赵父了。 所以当门外传来陶家奶奶的声音时，她喜极而泣：沈立春来带自己走了。 两家人家都到齐后，赵父抽着烟，眯着眼听陶母在那说，不住地点头。 “赵家大侄子，你看怎么样呢？”陶母把沈立春都夸了个遍，也不见赵父说话，于是问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啊，大侄子你说呢？” 赵父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立春条件好啊，不过我女儿也不差，算你小子有眼光。春芳我是真不舍得啊，不过女大不中留，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赵父说完，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沈青山忙递了根烟给赵父：“你放心，春芳我们会当自己女儿照顾的。” 赵父摆摆手：“这个嫁到你们家就归你们管了。你家条件这么好，那求娶的心意也该比别人家更重一些。一千块钱，彩礼我就收一千块钱，这个女儿你们就带走！” 一千块钱！ 陶母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家攒了这么多年也就两百多，这老登倒是狮子大开口啊。 陶母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在登赵家门前，她就知道赵父会要高彩礼，但是没想到要这么高啊，之前赵父卖女儿，最高一个也就卖了550。 陶母朝沈青山使眼色，想要劝沈青山不要坚持了，多少人一辈子也攒不到一千，有这个钱干嘛不娶个更好的呢。 沈青山也是一脸凝重：“你这是开玩笑，市长的女儿也没有这么高的价啊。” 赵父腆着脸：“这可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啊，没有一千就不嫁了，我多留几年好了。” “你看看留不留得住我！信不信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憋死你！”一旁的赵春芳爆发了，“前头四个姐姐都被你卖了，你还要卖我？一千块钱，你以为你女儿是金子做的啊。” 赵春芳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吸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沈立春怕她想不开，立马跟进去了。 沈立春一进厨房，就看见赵春芳拿着一把菜刀，准备出去：\"春芳，放下！” 赵春芳哽咽了：“立春哥，我以为他最多要个六百，等我跟你结婚后，我找工作攒钱还给你家，可是，可是他要一千啊，谁家会要一千啊！” 赵春芳瘫倒在地，她知道，因为这一千，要么沈立春家不同意婚事；要么就算结了婚，两人心中也会有疙瘩。 赵春芳一开始确实是动机不纯，但是接触下来，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沈立春。之后结婚了，沈立春要是不理自己了，赵春芳能哭死。 沈立春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没事，相信我，我有准备的。” 出来之后，赵父洋洋得意：“小两口商量好没啊，这彩礼我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赵叔，我们借一步说话。”沈立春礼貌地请赵父出来。 赵父一脸狐疑地跟出来：“有什么事不能敞开说，真是小家子气。” “哦，是吗？我听说去年村里少了一批粮食，要不我们回去敞开说说？” 赵父大惊，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臭小子说什么呢？” 原来，赵父去年赌钱，输光之后，打起了村里秋收的主意，带着隔壁村几个二流子偷了村里一批粮。虽然赵父已经够谨慎了，但赵春芳随时都在观察赵父的举动，就怕有一天赵父一声不吭领进来个男人，把她卖了。自然就知道了赵父偷粮这事。 赵春芳已经把沈立春当成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自然是什么都跟沈立春说了。沈立春知道后，就知道这事是他娶赵春芳的突破口。 赵春芳从小生活在村里，对事情的认知存在偏差，她以为就算偷粮一事被发现，赵父照价赔偿就行。但沈立春知道，这事一旦暴露，赵父不死也得脱层皮。 面对赵父的色厉内荏，沈立春笑笑：“赵叔，你说这事我该不该找大队长说说呢？” 赵父盯着沈立春，恨不得把对方吃了，片刻之后，长出一口气；“五百，五百你把这个臭丫头带走。” 谈妥了。 沈立春跟着赵父回了家中，赵父态度很臭，表示彩礼五百就行了。 其余三人虽然不知道赵父改口的原因，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除了陶芹给的三百，沈立春其实还带了钱在身上，他知道三百是喂不饱赵父的。 “赵叔，我给你六百，你写个断亲。”沈立春把钱拿了出来，对赵父说道，“就您之前的行为，春芳之后肯定也不会回来照顾你的，你看你前头几个闺女，从来没回来，不如你写一下断亲书，还能多挣一百。” 赵父本来还想着之后赖着这个女儿，但沈立春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沈立春在威胁自己。 能多一百是一百，赵父现在只想要钱，于是同意了。 写断亲书得请大队长见证，陶母见条件谈好了，于是去找大队长了。 沈立春趁着大队长还没来，开始写断亲书内容，同时让赵春芳去收拾东西。 赵春芳觉得在做梦一样，没想到她可以脱离这个泥潭了。她回房间把自己的几件衣服还有生活用品打包了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下来。哭着哭着，赵春芳又笑起来：她获得新生了！ 路上，大队长已经听陶母说明原因了，到了赵家后，看着赵家父女按手印后，将断亲书一式三份，一份大队留存，另外两份赵家父女各拿一份。 出了赵家大门，赵春芳回头望了望，她发誓：这个门自己再也不会踏进来了！ 本来应该请大队长吃个饭的，但由于时间紧迫，赶着回家，沈青山给大队长递了包烟，又拿了五块钱表示感谢。 这可比吃顿饭划算多了，大队长笑得像朵菊花，表示之后有事来找他就行。 第5章 沈立春结婚（四） 三人赶到大院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因为是从后门进的，这次也没人好奇打探了。 陶芹这时正在跟周爱琴包饺子，早上沈青山割肉的时候把家中肉票都换了肉，拿了一部分给赵家，还剩了一部分给包饺子。 “妈，我们回来了。”沈立春满面春风，把赵春芳往陶芹面前一推，“妈，这是春芳。春芳，快喊妈。” 陶芹也认真看了眼赵春芳，上辈子的赵春芳自己从没见过，只是因为沈立春的关系知道有这个人。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春芳，梳着两条大辫子，衣服破旧但整齐干净，皮肤有点黑，手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农活的。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陶芹很高兴，赵春芳不会死，自己的大儿子也不会再伤心了。陶芹在心中默默感谢那个声音的主人把自己送回了这个年代，让自己还有机会挽救。 赵春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勇气喊了声妈。 陶芹点点头，手上功夫也没停，先分配了住处，让周爱琴跟赵春芳先住一块，其他三个儿子就先住小儿子立冬的房间。 赵春芳其实有点害怕陶芹，她知道这事如果陶芹没点头，自己是没法跟立春哥结婚的。她决定在以后的日子中要好好表现，让婆婆对自己满意一点。 赵春芳也不是个矫情的，要是矫情早被赵父卖了，赵父就是看在赵春芳勤快的份上，才留她这么久。 放好行李后，赵春芳就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中。陶芹劝她休息，她就表示自己做惯农活了，今天一点都不累。 既然赵春芳这么坚持，陶芹也就不劝了。已经是一家人了，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反正之后小两口也是去部队的，也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为了迎接赵春芳的到来，沈家也是准备了丰盛的菜肴：鲫鱼炖豆腐、腊肉炒青菜、小葱炒鸡蛋还有饺子，放别人家中，过年也就这样了。 饭桌上，陶芹催着沈立春办结婚证的事：“春芳大队的证明打好了吗，明天能去民政局吗？” “请大队长开好了，明天直接就能去办。”沈立春也是真饿了，一边吃一边回答。 “吃完饭去我那拿点水果糖，我那还有一些，明天给办证的同志还有邻居发发。” “哎，知道了妈。” 一旁的赵春芳脸都红了，觉得沈家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每个人的状态都很轻松，饭也管饱，跟赵家完全是两个世界，自己能来到这个家庭太幸运了。 第二天，沈立春便带着赵春芳去民政局办结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看着鲜红的结婚证，两人都激动得脸颊绯红，心里像有头小鹿在蹦跶。 两人出门时都没吃饭，想到赵春芳之前没来过城里，沈立春就想带赵春芳去国营饭店见识一下。 赵春芳连连摆手：“立春哥，哪能去饭店啊，饭店肯定很贵，我回家给你下面条吃。” 沈立春听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吃不穷的，咱俩结婚了，不得庆祝一下啊。” 说完，直接拉着赵春芳进了国营饭店。 进去后，赵春芳先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饭店的大厅十分宽敞明亮，每桌之间的空隙都很大，不用担心说话会被别人听见。进来吃饭的人的精气神都很好，不像之前在乡下，每个人都忙着考虑下一顿怎么吃饱，愁眉苦脸的。 沈立春让赵春芳先找个地方坐，然后直接跟服务员点了两碗雪菜肉丝面、一份鱼香肉丝还有10个肉包子。 付完钱跟粮票后，沈立春很快就拿到了东西。 当沈立春把食物全部拿到桌上后，赵春芳有点不敢相信：“立春哥，咱们之后不过了吗？” 沈立春气笑了：“说什么傻话呢，肉包子是带回家给家里人吃的，咱俩一人一份面条，再配个菜而已。你放心，我当了这么多年兵，除了给家里寄钱，身上还有积蓄的。就这么一顿，吃不垮。” 说着说着，沈立春又提起给陶芹赡养费的事情:“春芳，爸妈把我们四个孩子养大费了很多功夫，现在我也工作了，每个月工资加补贴能有68块钱。之前我每个月都给家里面寄二十块钱，现在我们结婚了，这钱我还是要寄的。我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弃爸妈于不顾。” 说完，沈立春有点紧张，过日子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但是父母也是要孝顺的，他怕赵春芳不同意。 赵春芳其实比沈立春更想得到公婆的认可，以后她要跟沈立春随军，肯定没法陪在公婆身边。 可是那六百块钱的彩礼钱像座山一样压在赵春芳心上，赵春芳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她很明白这六百块的分量。 所以对于沈立春的话，她是一百二十个同意的:“应该的，我们俩不能随时伺候在爸妈身边，这个钱应该给的。等我们到了部队，有啥好东西也要给家里寄点。” 沈立春很高兴自己媳妇支持自己的做法，又跟赵春芳商量起随军的事:“这次回来，部队那还没分房子给我，回部队后，我会跟进这件事的，等有了房，你就过来。我走后，你先跟老二媳妇挤挤。” 赵春芳没有意见，两人一时无话，随即都加速吃起了面条，光顾着讲话，都要凉了。 回到家，沈立春把包子给陶芹，陶芹也很惊讶:“买这么多？” “家里人多嘛，我跟春芳都吃过了，这几个包子，你们一人吃两个呗。” 不吃白不吃，陶芹也不推辞，顺手拿过来放在碗橱中，等晚上一家人齐了再吃。 晚上回家，大家都知道今天沈立春跟赵春芳是去领结婚证的，都在恭喜两人。 二儿子沈夏至提醒大哥去给邻居们都发个糖，趁大家伙下班都在家，正好带大嫂认认门。当初他跟周爱琴结婚就这么做的。 陶芹眉头紧蹙，叮嘱沈立春:“别藏着掖着，把每户邻居都跟春芳说清楚，免得之后出啥事。” 沈立春表示会的，于是拿着糖带着赵春芳出门发糖去了。 第6章 大院邻居介绍 沈立春出门后，安抚赵春芳：“春芳，夏至结婚时，也就是发发糖而已，你别介意啊。” “这有什么啊，在乡下，好多人都不发糖，直接领回家完事。”赵春芳对这个倒是真的不介意，到沈家后，婆婆还给了自己两身新衣服呢，已经很不错了。 沈立春摸摸鼻子：“其实我家办个席还是可以的，但是，妈觉得这帮人不值得自己花钱办酒席。乡下舅舅那基本不来往的，大院邻居也是。。。嗯。。。待会一家家给你介绍。” 这话说得赵春芳好奇不已。 沈家这个院子是个标准的三进大院，属于机械厂管理，不过这个院子与其他大院最大的不同，就是住在里面的都是机械厂第一批的工人或子女，所以每户人家都是有产权的，产权十分清晰。 沈家住在后院，后院一共6间房，沈家占据了东边的4间，还有西边两间的住房就是孟大妈跟儿子郑卫华的住所了。 “郑大爷去年因病去世了，工作就交给了儿子，现在郑卫华在厂里是一级车工。你待会别提郑大爷啊，孟大妈人挺好的，但是听不得郑大爷的事，会哭的。”沈立春小声跟赵春芳说道。 小夫妻俩走到郑家时，孟大妈跟儿子在收拾桌子，沈立春把糖给了孟大妈，孟大妈表示太客气了，又说了两句吉祥话。 “后院就我们家跟郑家，还是比较清静的。你以后尽量从后门进出，你从前门走还得经过两个院子，有些大妈天天闲的没事干，就盯着过往的住户呢。” 说着，沈立春带着媳妇走到中院：“中院就比较大了，所以所有住户都是在这里用水的，你看这两排水龙头，上面是有标号的，每一户对应自己的号码，不能乱用的。”说到这，沈立春又开始炫耀自己亲妈了，“其实当时装水管的时候，工作人员是说可以安装在自家门前的，但是要15块钱，那时候15块钱得一个工人大半个月工资了，所以大家都没装，就我妈狠狠心装了。后来好多人回过神还是觉得装在自家门前方便，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去了供水站问过，不行。如果敢私自改管，就汇报给厂里。所以说，还是咱妈聪明。” 赵春芳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怪不得呢，我就看见我们家门前有个水池，孟大妈家都没有。” 沈立春又接着给介绍中院的住户：“中院的话3间正房，正房旁各有1间耳房，所以一排一共是5间房。从东往西3间房是管事大爷钱大爷一家的房子。钱大爷跟华大妈生了两个儿子钱大华跟钱小华，钱大华是厂里铳工，媳妇李明艳，纺织厂女工，生了两个儿子。钱小华是食品厂的糕点员，媳妇许圆圆是食品厂的饼干员，也生了两个儿子。钱家一家人热闹的不行。我们待会多给点糖。哦，还有一个女儿下乡了，这个不用管。” 说着，沈立春在门口大喊：“钱大爷，我们来发糖啦。” 出来的是华大妈，可能因为是管事大妈，赵春芳觉得华大妈很有气势。 又寒暄了一会，小夫妻俩又去了钱家西边的房子。 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赵春芳发现沈立春明显对这个人热情了不少，两人互相敬了个礼，又紧紧握了一下手：“秦科长，你好，我结婚了，带我媳妇来认认门。” 秦科长也是十分客气：“恭喜恭喜，以后有什么事找我。” 正当沈立春跟秦科长说得起劲的时候，最西边耳房出来了一对老夫妻：“我听着声，是后院立春啊，让我们瞧瞧新媳妇呢。” 闻言，赵春芳落落大方往老夫妻面前一站：“爷爷奶奶好，我叫赵春芳，请你们吃糖。”说着拿了一把糖给老夫妻。 袁老太接过糖，又细细看了下赵春芳，突然叹气：“沈青山这小子有福气啊，哪像我们这对老不死的，儿女都不来看看我们。”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还是沈立春过来解围了：“袁家爷爷奶奶，不哭啊，最近大家都忙，过几天啊，袁叔叔他们就来看你了。我们还得去别家发糖，就先走了。” 沈立春立马拉着赵春芳走了，边走边说：“秦科长是保卫科科长，退伍军人。旁边耳房的夫妻姓袁，反正因为一些事情，儿子女儿都不上门的。大家跟这对老夫妻都没法聊天，每次说着说着，就要说起子女，然后就哭。” 沈立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全身一抖：“你反正离这家远点，我们现在先去西厢房认门。西厢房一共3间房，靠近正房的2间是孙家，孙家边上那家是方家。” 孙家大门也关上了，沈立春敲门后是是孙向明开的门，往里面一瞧，孙向明老婆陆红娟，小女儿孙彩萍跟儿子孙耀祖都在吃饭呢。 把糖递上，又说了两句，沈立春又到了方家发糖。 方宇是机械厂干事，老婆罗美霞是公交车售票员，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方宇跟丈母娘罗大妈还有1岁的方前进。 看见有小孩子，赵春芳还多给了几块糖。 接着两人又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靠近正房的那两间是付家，付建国跟老妈王大妈还有媳妇顾玉华一起住。 小夫妻进门后是顾玉华接待的，顾玉华眼眶红红的，沈立春给了糖后赶紧走。 “付家一直没生出孩子，王大妈可生气了，基本天天要把顾玉华骂一顿。”沈立春小声说道。 付家旁边的一间房就住着许大强一个人，是纺织厂电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以说是大院最潇洒的一人。 给了糖后，许大强有点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中院就算发完了。沈立春又带着赵春芳去了前院，前院是4间倒座房，采光不太好。 沈立春走到前院，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4间房一共住着两家，靠西边是杨家，杨家现在就3个女人，褚大妈、儿媳妇赵秋菊跟孙女杨丽丽。东边就韩大爷跟韩卫民两个人。” 赵春芳有些听愣了：“这、这怎么这么奇怪啊。” 沈立春解释：“前几年厂里出了火灾，很多人去救火，就特别巧，杨大哥还有韩家大妈不慎牺牲了，两家还是邻居。之后厂里为了慰问两家，分别给了五百块钱慰问金，还让两家都接班了工作。最重要的是，前院的房子之前是机械厂租给两家的，发生那件事后，机械厂直接把房子给两家办理产证。所以这两家也不闹了，就是气氛特别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给两家发了糖，接着立马跑回家。 发糖任务就算完成啦。 第7章 家庭会议（一） 沈立春夫妻俩结婚后，沈立春的假期也没两天了。 趁着沈立春还在家，陶芹又跟人换票买了些猪肉、香菇、辣椒、花生等食材，给沈立春做香菇猪肉酱带去部队吃。 陶芹重生前都八十多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做了几十年的香菇猪肉酱了，做的香菇猪肉酱那叫一个香啊，引得中院的几个孩子都吵着要吃，引来大人的责骂，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陶芹一个没给，七十年代物资多珍贵啊，给了这个，那个能不给吗？所有孩子都给了，那还能剩多少啊。 陶芹的性子其实是挺独的，她不关心沈家以外的任何一家，只想把自己家搞好，但最终得不偿失，上辈子的陶芹明明有四个子女，却硬生生活成了孤家寡人。 这次做香菇猪肉酱的时候，陶芹让赵春芳在一旁看着跟着做，等之后随军了，就能自己做了，再也不用陶芹插手，对于陶芹来说，一劳永逸。 陶芹经历了上辈子的事，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她就想把所有子女都赶出去住，然后跟沈青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陶芹琢磨着几个孩子的情况：老大沈立春跟大儿媳赵春芳之后就长期生活在部队了，很少能回家，老大这边没有问题；老二沈夏至跟二儿媳周爱琴按照上辈子的情况，之后会住在老丈人家，谁叫周父只有一个女儿呢，如果老二一家不住过去，周父的两间房迟早会被亲戚侵占掉，所以老二那也没有问题；老三秋分是个姑娘，早晚嫁出去，没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老四立冬了，上辈子的立冬出车祸后终身未娶，哪来的媳妇？在做生意发财前一直住在家中，那时候立冬都快四十了，现在的陶芹可不想让老四在家住这么长时间。 陶芹脑壳疼了，70年代的住房可不容易，十来口住一间房都是有的，就算想租房，也不知道去哪租啊。 算了，这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的，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想到老三秋分，陶芹觉得得趁沈立春在家的时候开个会。 晚上吃晚饭，等赵春芳跟周爱琴收拾好碗筷，陶芹让大家都别回房间，她有事要说：“秋分那丫头下乡也有两年了，当初因为那个男的，我狠心把秋分送下乡，现在那男的也攀高枝结婚了，我想把工作给秋分，让她回来，你们说呢？” 沈青山一向听老婆话，况且秋分也是自己女儿：“行，你愿意退下来就退下来，秋分这两年也受苦了。我现在都是八级钳工了，够咱们花的，你别担心。” 除了周爱琴现在在家具厂当临时工以及赵春芳没工作，沈家的三个儿子也都是正式工，所以对母亲把工作给沈秋分完全没意见。 赵春芳反正是要随军的，工作就算给了她也没法干，那就剩老二媳妇周爱琴了。 陶芹特意问了下周爱琴：“老二家的，你现在至少有份临时工的工作，但秋分如果没有这份工作那就回不了城了，我的女儿我自己疼。你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我们商量看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这个年代生不出儿子的人家，走路都比别人家矮一头。周爱琴在娘家时虽然是独生女，但是深受周母的影响。一辈子没生出个儿子的周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儿子，之前还想过继亲戚家的男孩，不过被周父拒绝了，周父十分清醒，他才不要给别人家养孩子呢。 周爱琴小的时候，周母在她耳边念叨要给她生个弟弟；周爱琴结婚后，周母在她耳边念叨，要她给沈家生个大胖儿子。长此以往，周爱琴对生儿子一事也是十分重视的。 说来也怪，她跟沈夏至结婚也有三四年了，但就是生不出来，周母至少还生了个女儿，周爱琴是连女儿也生不出来。 都是在一个大院生活的，周爱琴亲眼看着同样因为生不出孩子的顾玉华被婆婆一直磋磨。庆幸自己有个好婆婆的同时，又担忧再过个几年婆婆也会忍不住，说不定还要让她跟沈夏至离婚呢！ 胡思乱想下的周爱琴其实每天压力都很大，自觉对沈家有愧的她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干活，还学着大哥的样子，每个月给20块钱生活费。 陶芹一开始是不要的，后来抵不住老二夫妻俩的坚持，要了15块。 周爱琴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东西都给婆婆，来得到婆婆的肯定。怎么可能会对婆婆的工作有想法呢？被陶芹这么一问，周爱琴立刻跪了下来，速度之快吓了旁人一大跳：“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要您的工作呢，我要是有这心思，天打雷劈啊！” 陶芹觉得脑门在突突地跳：“行了，我就问一句，你没意见就好，跪什么跪啊，让人看见，还觉得我多欺负你呢。” 沈夏至连忙把自家媳妇拽起来，他最知道媳妇的心结了，但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安慰，只能拍拍周爱琴的后背以示安慰。 工作的事情说完了，陶芹又说起来家中房子的事：“现在老大每个月给20，老二家给15。之后秋分跟立冬结婚后每个月也给我15。家里一共就4间房，等我跟你们爹百年之后，一人一间。如果你们谁不愿给这个钱，那房子也别要了。秋分等她回城，我会问她。现在，立冬，你结婚后交钱吗？” 沈立冬原本躺在椅子神游天际，听见陶芹的问题，有些嫌弃地说：“妈，我现在还没结婚，每个月拿回来的肉啊，饼干啊，杂七杂八也得十来块钱了。不就15块钱吗，我怎么可能不交啊。不，我交20” “你可闭嘴，我就收15，以后都统一，老大家也交15。听见了吗，沈立春！” 沈立春不想跟自己家妈争辩，点点头，反正之后自己还交20，陶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部队离家这么远了，当然要多给点钱给自己亲妈傍身。 “回头我问秋分，秋分不愿意的话，这四间房你们三兄弟平分。”陶芹说完，转身去房间拿了个小木盒。 将小木盒打开后，其余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多大团结！ 第8章 家庭会议（二） 陶芹拿出来的，是这么多年来跟沈青山攒下的老本，她决定今天就把钱都分了，之后再攒的钱就都花在自己跟老伴身上，老伴辛苦了那么久，可得好好补补。她再也不要走跟上辈子一样的老路。 “一共是372978元，”陶芹特意把钱从银行中取出来，这几天都不知道数了几遍了，对这个数字烂熟于心，“老三、老四还没结婚，老大、老二结婚时，我都拿了300出来，所以我先留下600，这是老三、老四的婚礼钱，所以还剩312978元。这样你们四个平分，每人拿750元，剩下的12978就归我们老两口开销了。” “妈，你这是干嘛啊，你要分家啊，我不同意。”沈立春忍不住站了起来，自己老妈怎么回事啊，自从喝了农药，就不对劲了，就像要断绝红尘一样。 陶芹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活得轻松点，不想管你们的事了。这钱一分，之后啊，我就不补贴你们了，反正你们现在都能养活自己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我跟你们爹老了，想过几天轻松日子呢。” 众人听了，也能理解一些，操劳了大半辈子，确实该为自己想想了。但陶芹突然来这么一招，大家都不太能接受。毕竟现在的社会讲究儿孙满堂，一般老人不去世，是不会分家的。 见众人情绪有些低迷，陶芹觉得反正已经受打击了，自己把想法一次性说完为好：“钱给了你们，怎么花就是把你们自己的事了，要是花完了，可别到我面前哭穷。对了，你们以后生了孩子，我就带个月子，出了月子，你们是请人，还是自己带随你们，这我就不管了。可别觉得我在说笑，你们自己到时候早做准备。” 自己的儿女福都没享受到，更别提孙辈了，上辈子，孙辈有些孩子都不认识自己。这辈子的陶芹可不想受这份罪。 听到这话，周爱琴又有点应激：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孩子，哎。婆婆这话是在点自己。 陶芹接着往下说：“老二、老三、老四之后都要住家里的，一人给5块钱伙食费，按人头算。” 想了想，陶芹没什么想说的了，就问几个儿子有什么补充的。 众人摇头，于是随着陶芹的一声“散了”，各自进了房间。 沈青山跟陶芹的屋子在后院最东边那间，进屋后，沈青山有点想不通：“媳妇啊，其实，老二、老三、老四之后还是住家里的，你今天这么一手，好像也没有分割干净啊。一家人住一块，我们总归还是要出点钱的，怎么可能一分不出呢？难不成一斤酱油之后还得分清楚啊。” 陶芹斜了一眼：“分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住在一块，房子这么紧张，我当然知道分不干净喽，但我得让他们有这个意识，少来烦我们。我俩半辈子都要过去了，难不成非得给孩子们做老黄牛吗？你看看你，这几年穿过一件新衣服吗，有点布票都给孩子们做了，我心疼你啊。反正啊，我话撂在这了，之后你看我的行动。” 沈青山一听，嘿嘿一笑，反正媳妇做什么都有道理的，自己听媳妇的话错不了。 沈青山夫妻俩旁边那间房是公用区域，做饭吃饭都在那，刚开的家庭会议也在那。因为老大现在结婚了，老四沈立冬就在这间屋搭了张床，等之后再搬回去。拿着老妈给的钱，沈立冬在床上一直滚来滚去，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过这么多钱！沈立冬决定明天就把钱存起来当老婆本。 再往西一间，就是老二沈夏至夫妻的住房。 在房间的夫妻两心情也是很激动，周爱琴小心翼翼把钱藏好，转头跟沈夏至商量把钱存起来，反正夫妻两现在开销也不大。 沈夏至点头同意了，沉默了一会，又说到：“我没想到妈能攒这么多钱，四个孩子，她都让我们上到了高中，又帮着我们找工作，娶媳妇。妈真是太不容易了。” 沈夏至这个人，用后世的词形容就是“妈宝男”，要不是上辈子的陶芹逼得太紧，根本就不会长期住老丈人家。 还好，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现在的周爱琴也是唯婆婆是命，她很赞同沈夏至的说法。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商量着以后该怎么孝顺爸妈。 从东往西第4间房本来是老四立冬的房间，但老大刚结婚，就让老大夫妻住，等赵春芳也随军了，他再搬过来。 房间中，赵春芳很惶恐：“立春哥，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呐，怎么我一来她就分家啊？” “不是因为你，是妈想通了。”沈立春解释说，“妈操劳了这么多年，她现在就是想过几天开心日子。把钱一分，她心里就没负担了。” 沈立春想想接着说：“其实跟我们夫妻关系不大，你之后马上也要随军了。你不要多想，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你就能理解了。” 赵春芳红着脸白了沈立春一眼，夫妻两个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还得早起呢。 第二天，沈立春就要回部队了，陶芹一大早起来，帮忙打包，还煮了几个鸡蛋，烙了几张饼让沈立春带着。送沈立春回部队也有好几次了，陶芹没什么舍不得的，处理完食物接着就去上班了。 由于都要上班，只有赵春芳跟换了班的沈立冬两人将沈立春送到了火车站。 想到要跟丈夫分离，赵春芳就很舍不得，也不知道还得等多少天才能随军呢。 新婚燕尔，沈立春也舍不得赵春芳，只能细细叮嘱，让赵春芳在家好好待着，有事找妈商量。 火车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来。 听见声音，坐在靠窗位置的沈立春突然探起身子握住了赵春芳的手：“春芳，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立春哥，你在部队也别着急，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赵春芳双眼含泪。 火车似乎已经对人类的离别习以为常，丝毫不留恋地甩着身体向前驶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灰尘和正在经历离别之苦的人们。 立春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9章 沈秋分回城 在遥远的甘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庄中，一群人正在农田中忙碌地干着活。 沈秋分来到这个小村庄已经两年了，两年前的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被冲昏头脑，竟然想把自己妈妈的工作给一个外人，想想就可笑。 经过两年的历练，听着周边一块下乡的知青们的期盼，沈秋分才明白自己当时是有多蠢。 因为不方便洗头，沈秋分在下乡的第一年就把头发给剪短了，更别说什么保养，现在的沈秋分就跟村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工，沈秋分跟几个女知青收拾好农具准备回知青点。 这时，村里面的大队长突然把沈秋分喊去办公室。 沈秋分很疑惑，但是一天的体力劳作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了，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办公室，大队长给了沈秋分一封电报，沈秋分一看，上面写着：回城，母病。 简单的几个字看得沈秋分头晕目眩，自己能回城了？ 沈秋分看着电报，又抬头看看大队长，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抹脸，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大队长对沈秋分的失态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能回城，谁不想呢。大队长摸着下巴，又想到沈家为了沈秋分回城，还专门给自己寄了50块钱跟一条大前门，就觉得沈家十分上路子，自己得把这件事办好：“明天早上5点，你来我家，我让勇子带你去县城，那边才有火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知青点那些人，你就别说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也别拿了，动静小一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沈秋分连连点头，她知道大队长是为了自己好，知青点的人包括自己想回城想疯了，要是有人干出点损人不利己的事就不好了。 看着眼前小姑娘乖巧地样子，大队长决定送佛送到西：“哎，算了，你今晚就睡过来，跟柱子他媳妇挤挤。” 沈秋分怎么会有意见呢，她谢过大队长，赶忙回到了知青点。 见她回来，大家都好奇问到底有什么事。 沈秋分借口是大队长家好像有事，让自己去帮忙绣花。 沈秋分有一手好绣工，知青点的人都是知道的，闻言也就不再追问了，这么累，有时间还不如多躺躺。 只有赵振东皱着眉头望向沈秋分，他了解沈秋分，一定还有其他的事。 沈秋分朝赵振东使了个眼色，两人去了知青点外的一块空地上，这里比较方便观察周围人的动静，要是有人偷听也听不到。 赵振东很高兴沈秋分能回城，但想到两人要分离，又无言以对。他想笑着恭喜沈秋分，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知青点的两个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果陶芹没有这份电报发来，今年年底，两人也是准备结婚的。 沈秋分看着赵振东这样子，她也难受，但是她必须硬下心肠：只有她先回城了，才能想办法把赵振东也弄回城去。 沈秋分认认真真解释：“我知道妈妈肯定没事，她是找借口让我回城接替她的工作。我一定要回城的，这次我不回去，我妈妈一定会对我彻底失望，之后要回城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你家的住址我也知道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也接回城的。” 赵振东有什么办法呢，他舍不得沈秋分，但也不想毁了沈秋分，他希望沈秋分这辈子都会幸福快乐。 怕瞒不住众人，沈秋分只把自己的钱票跟贴身物品带去了大队长家。 她已经跟赵振东说好了，被子就给赵振东，其余衣服毛巾什么的，有人要就让他们拿走。 赵振东沉默着把沈秋分送到了大队长家，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 第二天一早，大队长媳妇还细心地给准备了干粮，让沈秋分带着路上吃。沈秋分谢过大队长一家，随后就坐着勇子的自行车去了县城。 本以为到了县城，勇子就回家了，没想到勇子直接将沈秋分送上了火车。面对沈秋分的感谢，勇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太多了，你又不熟悉，送上车我也放心一点，在车上，你得自己当心啦。” 直到火车开动，沈秋分都有点不相信自己能回城了，她以为自己要在那个小村落干一辈子的农活呢。 甘城到云城得坐五六天的火车，沈秋分在火车上买的是硬座，她一个小姑娘既害怕有人朝她下手，又害怕自己一走就有人占座，十分煎熬。等下了火车，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出了火车站，沈秋分摸摸自己的口袋，准备叫个三轮车回家。没想到等出了火车站，有个女人举着高高的牌子，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还有杏花胡同的地址。 沈秋分有些疑惑，走上前还没开口，对方就热情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是秋分妹子，我是你大嫂赵春芳，妈让我来接你的。” 没想到大哥都结婚了，想到自己现在潦草的样子，沈秋分有点不自在。赵春芳倒是不在意，拉着沈秋分叫了一辆三轮车。 坐稳后，赵春芳拿出了一壶水跟两个包子：“你肯定饿坏了，快吃，这两天，我每天来之前都会带两个包子。” “谢谢大嫂，”沈秋分确实是饿了，在车上的日子不好过，最后半张饼，昨天也吃完了，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大嫂，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 “嗐，你们大队长后来也给家里回了一封电报，把你的坐车时间告诉了我们。我们就推算你回云城的时间，我运气挺好的，今天才第二天就等到了你。” “大队长人真好啊。沈秋分不由感慨。” “妈给大队长寄钱的，还寄了一条烟，你以为呢。” 沈秋分听了更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为了那王八羔子跟妈吵架的，还害得自己下乡。想到一会就能看到爸妈了，沈秋分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妈妈现在还生不生气？ 从大院后门进去，沈秋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菜的陶芹，此时的她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抱住了陶芹，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好像要把这两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妈，我回来了！ 第10章 沈秋分接替陶芹工作 真好啊，怀中的女儿还是这么的有朝气，还愿意抱抱自己。陶芹暗想。 把沈秋分的眼泪擦干，陶芹让赵春芳去准备午饭，自己则跟沈秋分两人进了卧室。 沈秋分有些不好意思，两年多没有看见亲妈，有点控制不住：“妈，我刚就是太激动了，你别被我吓到。” 陶芹摸摸沈秋分的脑袋：“没有，妈开心着呢。”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妈就带你去办手续。” “这么快？”沈秋分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要休息个几天才去。 “夜长梦多，办好了安心。”陶芹解释道。 “妈，大哥什么时候结婚的啊？”沈秋分好奇。 “也就前几天。”陶芹有点不自在，喝农药的事还是之后有机会说。 陶芹岔开话题，把早就准备好的750块钱拿给沈秋分：“你回来前，我把家里钱都分了。你们四个孩子一人分750块钱，还有你结婚用的300块我也放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沈秋分都呆住了，750块钱，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攒不到啊，妈就这样给了自己。自己还是个闺女，之后要嫁出去呢。 沈秋分下意识推辞：“妈，我不要，这钱我怎么能拿啊。” “拿着，你们每个人都有。另外，你结婚后一个月给我拿15块钱养老钱，不然这四间房没你的份。”陶芹一把把钱放沈秋分手里。 时人大多重男轻女，沈秋分更难受了，自己母亲不仅给自己分钱，之后还要给自己分房，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啊。 沈秋分直接跪下了：“妈，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为了詹少康那个混蛋，那么顶撞你啊，我这两年真的好后悔啊。”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之后脑子清醒点我就谢天谢地了。”陶芹没好气的说道。 沈秋分突然就想把赵振东的事告诉母亲，转念一想，自己得靠谱点，赵家自己还没去过呢，等一切都搞定了再跟母亲说。 母女俩人在卧室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直到赵春芳提醒要吃午饭了，才出来。 中午就三个人，简单地一碗杂酱面，胡萝卜丝加上黄豆、黄瓜跟肉酱，看得人食欲大动。 沈秋分很久都没吃得这么好了，险些站不起来，最后在堂屋中走了半小时消食。 晚上，沈家几人都下班回了家，看见沈秋分，都是热泪盈眶，又说了好多话才各自去休息。 沈立冬照旧睡在堂屋，赵春芳跟沈秋分姑嫂两人睡在沈立冬的房间。 第二天，陶芹拉着沈秋分直接从前门走去食品厂。中院跟前院还在家的都惊得张不开嘴：沈家丫头不是下乡吗，怎么回来了？ 陶芹就是故意的，她堂堂正正地带着女儿去食品厂，省的一些长舌妇说三道四。 食品厂也是云城的大厂了，陶芹初中毕业后就来了这家厂工作，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决定让沈秋分接替工作后，陶芹就跟厂领导打过招呼了。看在陶芹是食品厂第一批员工，并且沈秋分也是高中毕业的份上，沈秋分还是能在食品厂当个会计的，不然就得下车间。 厂领导也是很感慨，陶芹现在工资四十六块三，沈秋分虽然还是会计，但是一开始工资并不高，只有二十六块五。每个月收入都要少一半了。 陶芹带着沈秋分办完手续，又带着她认识了一下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就回家了。 沈秋分回城什么都没带，陶芹得带着她买点衣物。 离大儿子沈立春结婚也没几天，家里面存着的票据几乎都花完了。俩人虽说要买东西，但是也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最后还是花了高价买了两身衣服，花了陶芹二十一块钱。 沈秋分下乡两年，人也变得精打细算起来，本来她都不想买。但是毕竟要上班呢，也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走进大院，前院褚大妈正在跟王大妈聊天，看见陶芹母女，立刻就凑上来了：“陶大妈，秋分丫头这是啥事啊，怎么回城了？” 陶芹故作淡定：“哦，没什么，我把工作给她了，这不就能回城了。以后啊，秋分就不走了。” “你把工作给秋分了！”褚大妈跟王大妈异口同声地吼道。 陶芹听得耳朵疼，也不想理睬两人了，带着沈秋分就回屋了。 反正大院中藏不住事，一个人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也不用再费口舌了。 要知道，陶芹可是大院中唯一一个有工作而且工资不低的中年妇女啊，大院中的一帮大妈最多就领点街道办的糊糊火柴盒的工作，平时对陶芹不知道有多羡慕。 现在好了，陶芹为了女儿，工作也不要了，众人都十分不理解，尤其是孙向明一家。 “陶大妈脑子是不是昏头了，为了个丫头片子，工作也不要了，退休金哪有她工资高啊，多挣一年是一年，她何苦呢？”孙向明躺在床上实在想不通。 “就是，”陆红娟一撇嘴，“早知道她愿意退下来，我就让她把工作给我家耀祖接替了。” 孙向明一拍床：“对啊，我们应该早点跟陶大妈说好的，等我家耀祖满16了，给陶大妈个两百，把工作给买下来啊！” 两人嘀嘀咕咕，最后在懊悔中睡着了。 另一边东厢房的钱大爷跟华大妈也在讨论这件事。 “真好，秋分回来了。也不知道我家佳华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想到同样下乡的女儿，华大妈又想哭了。 钱大爷何尝不是呢，但是他没有这个魄力把工作让女儿回城来接替：老婆子没工作，两个儿子也不一定给养老钱，更何况，还有四个孙子呢！ 钱大爷只能安慰华大妈：“咱们当初动作快，把佳华就安排在了云城周边的农村，比起其他地方的农村，条件已经算好了。更何况，咱们不是经常寄东西给她吗，放心，佳华过得不会太惨的。” 相同的讨论也发生在其他几家，陶芹这一手，把7号大院的众人都炸的睡不着觉。 注定是个无眠夜啊。 第11章 陶芹捡到票 从食品厂退下来后，陶芹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总想着做点什么。 陶芹想着，家中人多，现在天天是青菜黄瓜西红柿，肉星子都看不到。之前答应老头子的衣服也没有布票，家里面真是什么都缺。 前院的褚大妈，一家三个女人，日子总比别人难过些。所以褚大妈偶尔会做一回中间人，替人“换点”东西。陶芹开始是想去找褚大妈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想换的东西有点多，褚大妈那可能也没有。 可怜陶芹上辈子鸡鸭鱼肉吃惯了、高级物品也用惯了，现在冷不丁回到七十年代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真的是哪哪都不适应。 于是，陶芹准备去趟黑市。 说干就干，陶芹也不笨，知道得稍微装扮一下。拿起沈青山的外套套在身上，让身形看起来更加厚重外。陶芹还利用上辈子学到的化妆方法，用火柴描了下眉毛，还利用发绳把长发变成了齐肩发。最后，陶芹往自己外露的皮肤上抹了点黄泥水就出门了。 听人说过，离杏花胡同最近的一个黑市在距离脚程一个半小时的青花巷那。 陶芹不敢骑自行车，怕特征太明显，只能走着去，光是走路，就要了陶芹半条命。 好容易到了青花巷，陶芹就看见陆陆续续有人从一个小巷子里进进出出，跟着人走，果然发现有很多人站在那交易。 看得出来，大家在黑市都很紧张，都是小声说话，认准目标就交易，那叫一个快准狠。 陶芹转了一圈：米、猪肉、活鸡、布料，物品倒是很丰富。 陶芹走到卖猪肉的男人身边，小声问起猪肉价格。 男人身量不高，也小声告知需要一块四毛钱一斤。 现在凭票供应的猪肉是七毛二一斤，一块四毛钱的价格已经高了很多了。 男人见陶芹沉默不语，想加把劲把剩下的猪肉都卖掉：“我这就三斤出头一点的存货了，我就算你三斤。这肉可不是常有啊，我也是碰巧的。” 陶芹想想也是，关键这黑市也没有其他人卖猪肉了。 迅速点好四块二毛钱，陶芹跟男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肉，拿完钱，男人立马就溜了。 看着男人的动作，陶芹也紧张起来，其他东西都不想买了。 正当陶芹准备离开小巷的时候，小巷中一处院落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黑胖男突然从门里摔了出来。 黑市众人一愣，又听见院子里面传来声音：“金老三，心虚了，敢坑我钱还敢摔我兄弟，我弄死你！” 听着像是分赃不均。 院落外的人燃起了八卦之心，但马上回神这是在什么地方：在这地方闹事情，不是找死吗！ 众人慌不择路，一时之间小小的巷子变得拥挤起来。 陶芹也是心惊肉跳的，一时之间想出去也挤不开。一愣神，还被旁边人推到了墙角。 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陶芹心中懊悔不该来，用手撑着站起来时，突然摸到了一个布包。陶芹观察了一下四周，太混乱了，没人在意自己。 陶芹咬咬牙，把布包扔进了放肉的布袋里，又顺着人群离开了小巷。 这时候的陶芹，一门心思蒙头往前跑，再也不嫌累了。 因为不看路，在走了一会后还跟人撞了。 陶芹又一屁股倒在了地上，对方也是被撞得不轻，“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陶芹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对方扶起来。谁料对方动作更快，一站起来就查看背篓的情况，接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陶芹凑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糕点，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而起的，重生这么长时间，自己也没买过糕点吃呢，于是跟对方商量起来：“小姑娘，对不住啊。你看，你这背篓有多少啊，我买下来。” 小姑娘圆脸，秀气的眉毛都快打结了，听见陶芹的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里面是绿豆糕跟红豆糕，现在还剩九斤，今天我就卖了一半，谁知道里面还能吵起来呢。红豆糕我卖一块二一斤，绿豆糕是一块钱一斤。现在摔了一下，样子不好看了，有些也摔碎了。你要是全要，我算你就九毛钱一斤。” 陶芹闻言，递了九块钱给圆脸姑娘：“你那背篓也卖给我，我没东西装。” 背篓就自己用竹条编的，又不值钱，圆脸姑娘当然乐意了。 于是，事情圆满解决了。 肉放进背篓，陶芹这次不敢大意了，一路快跑从后门进了家。 到家后，赵春芳正在洗床单，看见陶芹一头汗地跑进来，赶紧打了一盆水让陶芹擦擦脸，又倒了碗水给陶芹喝。 陶芹舒服多了，拿着背篓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又出来把肉跟糕点交给赵春芳，叮嘱晚上的时候做顿红烧肉吃，把糕点也按人头给大家分好。说完又进了卧室。 赵春芳对婆婆的举动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她想到晚上要吃红烧肉，就开心地想跳起来。 到了卧室，陶芹把口袋里的布包拿出来，摸着就厚厚的一叠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大叠的票据！ 赚到了！ 陶芹仔细查数了数：粮票三百三十斤、肉票一百六十六斤、糖票四十一斤、鸡蛋票一百三十七斤、油票两百斤，另外还有布票四十五米。 陶芹仔细观察了下票据，有些是云城的，有些还是全国通用的。票据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做标记。 这也太多了，陶芹不禁咋舌，打定主意，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陶芹在卧室转了转，最后把票据藏在了一件厚衣服中，又把衣服叠在木箱中放好。 藏好票据，陶芹心情大好，走出卧室准备弄点东西吃，早上吃了个饼就出门了，现在中午都过了。 一出门，赵春芳笑着说:“妈，家里人多，我想晚上在红烧肉里面放点梅干菜跟土豆。” “按你的想法做就行了？”陶芹不是那种把着粮食的婆婆，赵春芳想做就做呗。 晚上，沈家人看见红烧肉，眼睛都冒绿光了，一个个洗了手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最后连汤汁也被刮干净了。 陶芹看了，心情还挺美的，不枉自己冒险去黑市。 陶芹本来准备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睡觉的，结果，沈秋分给她炸了个雷。 “什么，你在乡下找了个知青？” 第12章 赵振东家庭情况 陶芹望着眼前缩着脑袋的女儿，觉得这人脑子里的水怎么一直倒不干净呢：“秋分呐，你看你都回城了，又有工作，城里大把的条件好的咱可以选，你干嘛非得选个知青呢？” 沈秋分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挺难说服人的，但是她相信自己这一次没有选错人，赵振东跟詹少康是不同的。 沈秋分顺利接班，在理顺了自己的工作后，就开始联系赵振东父母，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赵父赵母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所以沈秋分直接去了医院找人。为了掩人耳目，沈秋分还特意挂了赵父的一个号，等见到了赵父，就把赵振东的手写信拿了出来。 赵父很惊讶，拿着信的手哆哆嗦嗦的：“孩子，来，我带你去见你伯母。” 三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会头，赵母红着眼眶拉着沈秋分的手：“秋分，谢谢你愿意救救我家振东，我家振东这段时间来信都没提过这件事，我们都以为没有盼头了。” 原来，赵振东怕沈秋分回城后反悔，不想给她压力，也不想给父母期望，就没有跟父母说过这事。 沈秋分心里酸酸的，赵振东还是这么替她着想。 赵振东下乡其实挺冤的。 赵老爷子膝下有两子：赵大伯跟赵父。赵大伯又生了两子，而赵父只有赵振东一个。赵老爷子讲究“父母在不分家”，一家三代都住在筒子楼中。这种情况本来没什么，很多人家都这样。 坏就坏在三代人连户口都没有分开。 按照赵家的情况，怎么着也得有个人下乡。赵振东虽然年纪到了，但是他上头有两个堂哥，自己又是独生子，怎么都轮不到他下乡。所以赵父并未多替赵振东找出路，反而忙着帮两个侄子想办法。 赵大伯夫妻眼看阻止不了儿子下乡，于是两个坏心眼 一合计：反正户口都在一块，不舍得儿子下乡，那就让侄子下乡。于是偷摸着拿着户口本去街道办给赵振东报名了。 当街道办来家中通知赵振东下乡时，对于赵父赵母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看着心虚的赵大伯夫妻，赵父赵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母嫁进赵家后，一直安慰自己，要尊敬长辈，要友爱兄弟，就这么被赵大伯一家占了二十来年的便宜。结果现在对方连自己儿子也要欺负。 赵母再也不想忍了，拿起凳子就朝着赵大伯砸去，一家人吵得跟乌眼鸡似的。 最令赵父赵母心寒的是，到了这种地步赵老爷子还在袒护赵大伯一家，说什么事情反正就这样了，一家子兄弟就不要闹了，还在讲究那一套。 赵父失望透顶，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些所谓的亲人见面了。直接拿着户口本去分了户口，又带着妻子住进了医院宿舍，每个月只给赵老爷子十块钱养老，别的时候再也不回那个筒子楼了。要知道，赵父赵母工资加起来一百出头，每个月都会上交一半工资给赵老爷子。赵老爷子眼看压不住赵父，后悔不迭，开始打亲情牌，可惜赵父不上当。 赵振东下乡已经没有办法了，这种情况下再说让儿子接班这种事，明显就是送把柄给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是赵父知道自己不能消沉，得给儿子攒家底，这样儿子哪怕下乡了，日子也能好过些。 赵父医术精湛，现在是医院的主任，还给云城领导做过手术，按道理早就能分房了，只不过一直被赵老爷子牵住才一直没有申请分房。搬出来后，医院考虑了赵父赵母的情况，直接给分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而且就在三楼，爬楼也不费力。但是手续比较繁琐，赵父赵母也是最近才拿到手。 房子是立足之本，有了房子，就有了底气让儿子回城了。但是有了房子就立马退下来让儿子接班，这种事赵家夫妇做不出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至少得再在医院干个五六年，然后再让儿子接班。去药房拿拿药或者去后勤干干都行。 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按照规定，知青的结婚对象是城里有正式工作的，并且知青回城后也能有份临时工作的，那知青也可以返程。赵家夫妇也想过这招，但是找的人都不咋样：要高彩礼的、要求赵母把工作给自家弟弟接班的、要求之后一家人的工资都上交的。。。。。。 形形色色，赵家夫妇都呆住了：世界上怎么有这种奇葩，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儿子回城弄个隐患在家啊。 沈秋分的到来无异于天降甘霖，赵家夫妻恨不得把沈秋分供起来。 现在的话，阻碍就剩工作的问题了，但问题也不大，按照赵父的人脉，找个临时工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问题基本已经解决，这时候沈秋分才敢跟陶芹讲这件事。 沈秋分特别认真地说道：“妈，我到乡下后，什么都不适应，赵振东也不适应，但是他还是尽力来帮我。有一次，我发烧了，差点烧成肺炎，也是赵振东求着大队长带我去的县城。他什么事情都考虑我，每次他父母寄来的包裹，总是让我先挑。妈，你相信我，我这次不会选错的。” 陶芹其实有些奇怪，上辈子的沈秋分嫁的是个村汉，她从来就没听过赵振东这个名字呀。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事？但是现在也无法知晓了。 陶芹其实是想阻止沈秋分的，但是想到上辈子沈秋分麻木的眼神，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顺其自然。 陶芹一表明自己不反对的态度，沈秋分就激动的不行，一张小嘴叭叭叭地说起计划来。 什么等临时工工作确定好，就让赵振东回来。 什么两人结婚后就搬到筒子楼，楼到杏花胡同也不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就到了，以后还能经常回娘家。 最后，沈秋分还承诺：“妈，之前说的十五块钱我会给你的，我跟赵振东一块孝顺你。” 陶芹真的是服气这个女儿，一甩手出了卧室。她是为了十五块钱就嫁女儿的人嘛！ 第13章 沈秋分结婚 沈秋分结婚的事算是定下来了，陶芹又开始头疼:嫁妆都没有准备呢，要是过个几天赵振东就回来了，自己上哪去变出一副嫁妆来。 陶芹把上次的票据拿出来，数出一部分揣怀里，风风火火地带着赵春芳去了百货商店。 这时候的售货员基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陶芹也不介意，先去了布料那边，买了很大一块布，准备给沈秋分做四件套，花了十八米的布票，把陶芹心疼地直抽抽。 赵春芳也是瞪大了眼睛:婆婆真是大手笔啊，出嫁的闺女能有一条床单，两个枕头套就很不错了。 买完，陶芹又到处转了转，看着陈列的脸盆、暖水壶、毛巾等生活用品，她是真想要啊，可惜没票。 没几天，沈秋分扭扭捏捏地告诉陶芹，赵家夫妇想上门一趟，问陶芹什么时候空。 陶芹想想，就这个周末，正好大家都放假，沈青山也好见见亲家。 到了周末，沈家人都在家中翘首以盼，大家对于沈秋分的婆家都很好奇。 赵家夫妇上午9点多就到了，自行车上的东西更是满满当当:苹果、黄桃罐头、麦乳精、牛奶饼干，甚至还有茶叶。 陶芹见赵家这么有礼数，心里也安慰了一点，非常热情地招呼着赵家夫妇。 中午，桌上的主菜是陶芹请褚大妈寻摸的一只老母鸡，熬了好几个小时了，肉香四溢。另外还有青椒炒肉丝、土豆烧面筋、小葱拌豆腐跟凉拌黄瓜几个菜。 赵母笑的很温和:“亲家太客气啦，这么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吃着吃着，桌上开始热络起来，大家对于沈秋分的未来夫家都挺满意的。虽然没有看见赵振东本人，但是想来，父母这么有礼数，孩子应该也不差的。 酒足饭饱后，赵父从衣兜里拿出一叠大团结，作为赵振东的彩礼钱：“亲家，秋分我们肯定会好好对待她的。这是八百八十八块钱，我们赵家的心意，你们把秋分这么好的孩子养大也不容易，我们家得表示一点。” 赵父的手笔把沈家都震住了，这年头谁家结婚这么多的彩礼啊！ 沈青山作为明面上的一家之主连连推辞：“亲家，这太多了，一两百意思一下就行了。只要小两口之后过得好，我们也没有意见的，我们不是那种卖孩子的人家。” 赵母这时候在一旁帮腔：“亲家啊，如果不是秋分，我家振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里面一部分是彩礼，另外一部分其实是我们赵家对你们家的感谢。我们夫妻俩现在收入也还可以，这钱你们就收下，可千万别再推了，也别让秋分结婚时带过来。不然，我们良心不安呐。” 陶芹见状，也不想再推来推去了，准备到时候让沈秋分带过去好了。 一旁的沈立冬现在压力特别大：到时候自己娶媳妇，得花多少彩礼啊。 随着赵家夫妇的到来，沈秋分距离结婚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赵父已经在肉联厂给赵振东安排了一个记事员的临时工作，赵振东也在村里办好手续了，已经在回城的路上。 目前俩人的婚期定在了中秋节，也快了。 陶芹上辈子对周围大院的人际关系并不太熟悉，她只知道褚大妈可以帮忙换点东西，想想还缺的嫁妆，陶芹决定去找褚大妈换。 沈秋分要结婚的事情在大院早就传遍了，那天赵家登门，大院众人都看在了眼里，所以褚大妈对于陶芹找她，那是一点都不奇怪，谁让自己是大院里的百事通呢！ 褚大妈跟陶芹讨论需要些什么东西，像什么脸盆、毛巾、香皂、被子、衣裳、鞋子啊，陶芹都想给沈秋分备齐。家具就不用了，赵家也是新装修的。 褚大妈有些羡慕地说道：“陶大妈，你也太宠孩子了，有两身衣服、再给个一百块压箱底的钱出门就挺好了，你还要准备这么多，这可得花不少钱呐。” 陶芹笑笑：“一辈子就这一次，我尽力去帮她置办，这样我也没有遗憾，秋分以后也怪不到我。” 最后陶芹花了两百斤的粮票跟十斤的糖票，外加一百八十块钱才把东西陆陆续续置办好。 沈秋分看着家中逐渐多起来的东西，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芹摸摸她的头：“之前赵家给的彩礼钱，你全带过去，这个就别推了。我这边就不给你什么压箱底的钱了，这些东西就费了我不少功夫。嫁人了，做事要多过过脑子，别冲动。” “妈，我不想嫁人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沈秋分对着陶芹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妈其实也不知道，”陶芹想想，坦白，“妈跟你是独立的两个人，我的经验不代表适合你。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你也不要怕，出了事，你就回家，妈跟你爸不会嫌弃你的。” 沈秋分哭的不行，对未来充满期待跟担忧。 中秋节前两天，赵家来下聘，轰动了整个大院，连旁边几个院子在家的人都过来了。 三转一响、塞得满满当当的两箩筐月饼、核桃、奶粉、钙片、红枣、干蘑菇，还有两只大公鸡、一整条猪后腿。 沈秋分的聘礼在往后的十年间，住在周围的一片人家中都无人能敌。每次有人结婚，大家都会提起这次盛况。 陶芹也是骄傲极了：这辈子的沈秋分，没有稀里糊涂嫁了，而是风风光光嫁人了。 当然，陶芹准备的嫁妆也是引起众人的呼声，用了四辆三轮车才装完，这也太多了。 转眼就是中秋节，当天赵振东带着几个伴郎，骑着自行车来到沈家接沈秋分过门。沈秋分一直在哭，她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最后，小夫妻俩拜别沈青山跟陶芹，开始了新的生活。 陶芹等沈秋分离开后，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吩咐儿女们给邻居们分糖后，就快步回了卧室，痛痛快快哭起来。 这辈子，自己终于没有做错了。 第14章 沈青山捡漏（一） 为了沈秋分的婚事，陶芹忙碌了很久，这一下子嫁出去了，陶芹在床上连躺了好几天。 看见婆婆累坏了，赵春芳主动把家里的大小事都揽了过来。赵家前后送了不少好东西，赵春芳把麦乳精、奶粉、牛奶饼干、黄桃罐头这类高档货放进了陶芹卧室的储物柜里。另外一些苹果啊，干蘑菇之类的就放在了堂屋橱柜里。赵家送来的两只鸡，赵春芳问过陶芹后，直接把一只鸡烧了吃：一半红烧、一半炖汤，按她的想法能连吃好几天呢。剩下来的一只鸡跟猪大腿，赵春芳全部用盐腌制了，这样放到过年也没问题。 等陶芹换过神来，突然想起了随军的事情：天老爷，一个月前沈立春就来信可以让赵春芳过去了。只是因为沈秋分结婚的事，耽误了，现在得赶紧啊。 又是一通忙活，陶芹理了很多东西，把赵春芳送上了火车。 从此，赵春芳就要在部队开始长久的生活了。 等赵春芳也离开后，陶芹觉得家中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她闲着没事把家中的物资都理了一下：八十多斤的白米、二十斤左右的白面、六十斤的二合面、三桶奶粉、五桶麦乳精、两大罐子的牛奶饼干、六瓶黄桃罐头、一小罐绿茶、半条猪腿，另外零零散散的黄豆、南瓜、芋头、山药。家里面东西还是很丰富的。 陶芹满意了，这个月一家人都够吃了，不然自己还得额外花粮票去买粮食。 陶芹突然又想到之前看到别的院子有些人会在家门口种点小葱、生姜之类的小东西，这样方便还省钱。于是也去外面买了小葱、生姜、大蒜。本来还准备种个辣椒，可是中秋节都过了，现在种不合适。 陶芹撸起袖子准备把东西种下，突然发现没有容器：破碗、泡沫箱、花盆，什么都没有。物资还是太匮乏了，陶芹想了下，明天反正休息了，让沈青山去废品站找点木头，钉几个木框。 沈青山此人，不喝酒不抽烟也不爱钓鱼，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去废品站逛逛，就跟后事有人喜欢闲着没事就去逛超市，废品站就是沈青山心目中的超市了。 沈青山听见陶芹主动让他去废品站，嘿嘿直笑，第二天等废品站开门就过去了。 废品站的工作人员人称老卢，沈青山来的次数太多看，两人都熟悉了。老卢见沈青山来了，还烧了一壶热水让沈青山喝。沈青山也是把从家里偷摸出来的一小把绿茶拿了出来，老卢两眼放光，两人就这么喝起来了。 正当两人侃大山的时候，一群红。袖章拉着辆车的家具过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骂那户人家不识相，竟然偷跑到香江去了，家里也没剩什么好东西，害得他们只能朝这些家具发发脾气。 老卢已经站起来接待这群小年轻，沈青山不敢多说，往家具那边瞟了一眼就转过来头：虽然不是自家的东西但是也心疼啊，好好的家具，现在全是裂痕。 “哎呦！” 正当沈青山七想八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老卢的惨叫声，原来有个红。袖章不小心把椅子砸到了老卢身上。 看见老卢受伤，这个人还死鸭子嘴硬，骂老卢不长眼，占道。说明直接溜了。其他红。袖章面面相觑，一骨碌把家具往废品站一倒，也跑了。 明眼人都能看清老卢痛苦的样子，沈青山不敢直接把老卢送医院，怕扭坏老卢的骨头。急中生智，喊了一个邻居来看着老卢，自己跑老卢家喊人。 谢天谢地，老卢儿子在家，一听自己爸受伤了，连忙借了板车去装老卢。 老卢快疼死了，但是废品站不能没人啊，要是都被偷了，自己也要负责的。于是拉着沈青山的手，让他帮忙看一下。沈青山看着老卢龇牙咧嘴的样子，连连保证会待在废品站的。 一通鸡飞狗跳后，废品站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闲着没事，沈青山准备帮忙把这批新来的家具堆放好，太占地方了。沈青山一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把这批家具都堆在了角落中。正当沈青山拿个扫帚清扫地上的碎木屑时，发现木屑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沈青山蹲下来，捡起一看：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全是宝石啊，一个个至少都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沈青山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地上的宝石快速地捡起来放进自己口袋。捡完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冷静了一会，沈青山怀疑那堆家具中还有宝石，于是不嫌麻烦，一点一点地用废品站的柴刀把家具都拆卸了下来，果然在一张梳妆台抽屉暗格里又发现了一小堆宝石。还在两张椅子腿里发现了小黄鱼。沈青山数数一共能有二十根。 这可是发大财了啊，沈青山捂着嘴笑起来。但又担心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去，毕竟现在天气还不太冷，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个口袋啊。 正当沈青山不知所措之时，陶芹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沈青山，沈青山你在不在啊？” 沈青山忙活了这么久，其实已经中午了，也是运气，整个上午之后都没人过来。陶芹跟儿子、儿媳吃完饭，还没等到沈青山回家，知道这人又是忘记时间了，于是拿了两个饭盒打了饭菜给送到废品站来：家里也没事，沈青山想逛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沈青山如同遇到救星一样，把东西都给陶芹看了，陶芹也是特别意外，老天爷让自己重生是为了让自己发财吗？前有自己捡到票据，现在沈青山又捡到小黄鱼。陶芹想了想，让沈青山把饭菜都吃了，吃完洗干净后，直接把东西都放在了饭盒里。 沈青山现在除了自己媳妇，看谁都像是坏人，他实在不放心陶芹一个人回家：“媳妇，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两个人安全。” 陶芹骂道：“我就拎两个饭盒，有谁会注意啊，你别神经兮兮的，我等会让老二老四过来，把这堆木材装回家。” 说完，抱紧两个饭盒回家了。 第15章 沈青山捡漏（二） 别看陶芹骂沈青山的时候中气十足，其实她也虚着呢，回到家后，汗都把后背湿透了。 沈家小辈都很惊讶，不至于啊，走这一段路这么累吗？ 陶芹也不想多说，直接让沈夏至、沈立冬跟周爱琴去借辆板车去废品站拉木头。三人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三人到了废品站，听见沈青山要把这一堆的破木头都运回家，怀疑沈青山脑子坏了。 沈立冬忍不住开口：“爸，就算当柴烧，我家也不用这么多木头啊，家里都没有地方放，稍微拿点行了呗。” 沈青山不想跟这个傻儿子多说，唬着脸让三人都运回去。 见劝不动沈青山，三人苦着脸把木头搬上板车，前后走了三趟才把木头给运到大院。 等木头都运走了，沈青山长舒一口气，自己这边的事终于办完了。 话说三人把木头运到大院，动静有点大，而且是休息日，大家基本都在家。 看见沈家运这么多木头到家，罗大妈好奇问道：“陶大妈，你家运这么多木头干嘛啊？你是想用来烧饭吗，这炉子就这么大，你也烧不起来啊。” 陶芹就等着有人问呢：“我琢磨着在门口种点小葱什么的，这不是没有容器么，我啊，拉点木头回家让我家夏至钉几个木筐，再去远点的地方挖点泥土，这调料的钱不就省下来了吗？剩下的木头啊，我让夏至看看家里有什么家具有磨损的，让他修修。最后用不完，我就劈成小片，做引火柴。” 沈夏至一听，也没别的想法，回房里拿出来工具，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准备打木筐。 众人听了陶芹的话，又见沈夏至开始钉木筐，都心动不已。 跟沈家同住后院的孟大妈最先开口：“陶大妈，我家也想种点小葱。你看，能让夏至给我也打几个筐吗？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夏至的，我等会拿几个鸡蛋给你。” 陶芹故意想了想，说：“行，大家都是一个院子的，都不容易，就让夏至给你做。” 听见陶芹允诺孟大妈，众人争先恐后地开口，也想让沈夏至帮忙钉木筐，一时之间乱哄哄的。 陶芹不得不大声喊到：“知道了，知道了，夏至就一个人啊，这么多他也不可能马上做完。你们要的人，来我这登记，我把名字跟数量都记好。等夏至做完就喊你们来拿。” 几个大妈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让陶芹把自己名字记下来，最后甚至连隔壁院子的人都过来登记。有脸皮厚的，还准备占便宜让沈夏至去自家帮忙修家具，被陶芹给骂了回去。 随着登记的人越来越多，沈夏至夫妻的脸都皱成一团了：这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大家跟过年一样，一边看着沈夏至钉木筐，一边聊着天，等到要做晚饭了，才纷纷回家。 陶芹见人都走了，也是赶紧坐下来喝口水。又觉得就沈夏至一个人钉木筐太慢，让沈立冬在旁边帮忙，同时让周爱琴去做晚饭。 到吃晚饭的时候，本来陶芹还准备去找沈青山。结果沈青山自己回家了。 原来，老卢到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医生得出结论：右腿骨折外加腰部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卢这回可是吃足苦头了。当天紧急昨完手术后，老卢还惦记着自己的工作，就怕自己在床上一躺三个多月，废品站就不要自己了。 商量之后，老卢决定带着老伴直接住到废品站，反正那边房子也有，就是脏一点，打扫干净就能住。刚做完手术，还得在医院躺个一个礼拜，这段时间，就让老卢儿媳妇去废品站看着。 老卢儿子忙完自己老爹的事情，回到废品站，发现沈青山果然很守信用，还在那边，感激的不行。 沈青山有点心虚，听完老卢儿子的话后，又帮忙打扫了一下房子才回家。当然也把自己拉回家一堆木头的事说了，想拿十块钱给老卢儿子。老卢儿子摆摆手，根本就不接钱，表示这点东西没关系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芹看着焉了唧的三人，决定给个红枣：“明天做猪肉炖酸菜吃。” 三人一听，立马精神了，饭也吃得香了。 吃完饭，躺到床上，沈青山觉得今天真是刺激的不行，询问陶芹把东西怎么处理的。 陶芹指指房梁，沈青山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个好地方给忘了。 原来，当初沈青山跟陶芹住进这处房子后，就开始到处打扫。连房梁上的蜘蛛网也不放过，沈青山踩着梯子爬上去，用抹布擦房梁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地方感觉不太一样，仔细查看后发现这处房梁是空心的，揭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个小洞，但是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沈青山觉得这处设计挺精妙的，自己要不是一点点擦过去，根本就发现不了。严丝合缝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把这事跟陶芹当玩笑说过后，沈青山就把这事忘了，毕竟那时候穷的衣服就身上一套，哪还有什么好东西要藏。 沈青山觉得陶芹真厉害，换了自己，估计就藏衣柜了，然后天天都得提心吊胆。 整件事中，最累的估计就是沈夏至了，门口堆着那么多的木头，那么多的人要钉木筐，想想就觉得可怕。好在每天晚上，一家人都在帮忙钉木筐。有些人嫌等的时间长，还会直接把打磨光滑的木头拿回家自己钉，这样也省事了不少。最后，一家人连着干了十天才把所有木筐钉好，地上还剩了很多小碎片，如果有人来拿木筐时给的东西大方，陶芹还会直接扫一筐木屑碎片给对方，引火也是不错的。 这年代的人，大多淳朴，基本上大家都要了三个木筐，会给三个鸡蛋，或者给个半碗米、半碗富强粉。最后沈家少了一堆木头，多了小三十斤的白米、二十来斤的白面跟六十来个鸡蛋。 当然，对于沈夏至，陶芹也是要好好奖励的，给了一桶麦乳精让小夫妻俩喝，还拿出了三十个鸡蛋让小夫妻带到老丈人家。毕竟，没有沈夏至老丈人的教授，也没有沈夏至这一身做木工的好本事。 小夫妻俩拿着鸡蛋高高兴兴地去了周家，结果发现周家出事了。 第16章 周爱琴娘家亲戚闹事（一） 沈夏至跟周爱琴这对小夫妻，拿着婆婆给的三十个鸡蛋高高兴兴走进周父所居住的大院中。 刚跨进院子里，就有个婶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周爱琴。 周爱琴有点奇怪，直接问道:“婶，什么事啊？” 婶子同情地看着周爱琴:“琴丫头，你家亲戚来了好几天了，你家这几天可热闹了。” 沈夏至跟周爱琴脸色一变，周家的亲戚整天想着怎么把自己儿子过继给周父，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出。每次来，周父周母不仅得好好招待，还得听这些亲戚的冷嘲热讽，精神压力十分大。 周爱琴其实有点腿软，这些亲戚就像她头上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生个儿子。从小到大，就跟梦魇一样。 她推推沈夏至:“你把鸡蛋带回家，别拿出来了，我先去见我爸妈。” 沈夏至抿抿唇，还是不放心让自个媳妇独自面对:“鸡蛋先放婶子家，我先陪你一起进去。” 两人做足心理准备，踏进了周父家中。就看见七八个人在屋子里四散坐着，吞云吐雾，一地的瓜子花生。周父在作陪，周母在旁边伺候茶水。 看见周爱琴夫妻，周父有些惊讶。他就是沈夏至的师父，要说早说了。不说，就是不想让女儿女婿担心，反正每年都要来这么一趟，忍忍就过去了。 还没等父女俩搭上话，旁边一个老头就拖长了音调开口:“爱琴回来了啊，你可真孝顺啊，我们这些人都来四五天了，今天才看见你，你可真忙啊。” 周爱琴骨子里是懦弱的，她支支吾吾喊了一声六大爷，接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六大爷看见周爱琴的反应，声音更大了:“我就说女娃子不顶事，周新，你家绝户了啊，你以后去了地下，对得起你爸吗？” 说着，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从一个二十多的短发女怀中拽出来:“娃娃小，不记事，养着养着就是你家的了。你都考虑了这么多天了，也该说个准数了？” 孩子本来在妈妈怀中睡得好好的，猛地被拽出来，哇哇大哭起来。短发女伸手想把孩子抱回来，又不敢，双眼红彤彤地望着孩子。 沈夏至也不喜欢这帮亲戚，什么为周父着想，其实就是想把周父的家底给吞了，想吃绝户的其实就是这些人。 “不劳长辈们费心了，我跟爱琴之后生了孩子，也会孝顺外公外婆的。孩子你们带走。”沈夏至硬邦邦的开口。 周家亲戚怎么可能就被这几句话说动，反而沈夏至的话激怒了他们。一个壮高个站起来:“你又不是我们老周家的人，一个外嫁女的汉子而已，谁要你们的孩子孝顺。” 说着，又不怀好意地说:“再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呢。” 话音刚落，周家亲戚都大笑起来，只有那个短发女，还在瞅着机会想把儿子抱回来。 周母听了，又开始抹泪。都怪自己生不出儿子，害得自己丈夫一辈子抬不起头，现在又害得女儿被人嘲笑。我还是死了算了！ 长久以来，积压在周母心中的愧疚已经把她淹没了，这个一辈子没生出来儿子的女人一头朝着墙壁撞去。 周母的举动把众人都吓呆住了，一时之间都动弹不得。关键时刻，还是沈夏至反应快，用身体拦住了周母，不过自己却被周母撞出了一口血。 “快，快喊我妈来！” 沈夏至这个妈宝男看见自己吐血了，还以为自己不行了，最后时刻，他想见一眼自己亲妈。 周爱芹看见沈夏至吐血，也是“啊”一声叫起来，声音之大，惊动了大院的其他人。其他人听见周爱琴叫得这么惨，以为出了大事，都纷纷赶来。 看见屋中情况，有热心的赶紧跑去杏花胡同喊陶芹。 周家亲戚眼看这次不好收场了，撇撇嘴准备偷溜。 周父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一面请人把沈夏至送到医院，一面请邻居帮忙，不准周家亲戚走人。 “周新，你什么意思？”六大爷气得胸口直喘，这是不让自己走啊。 周新一脸凝重地说:“我女婿吐血的源头是你们。我女婿但凡有个不好，你们得付出代价！现在，我先送我女婿去医院，你们都给我待在这屋里不准走！” 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沈夏至还是周父的亲徒弟，加起来，就是周父的亲儿子了。亲儿子吐血了，周父可不急了眼。 有好事者听了，还高声大喊:“周大爷，你去，这儿我们替你看着，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周父对众人表示感谢，带着周母、周爱琴，把沈夏至送去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看到这阵仗，还以为人要不行了，结果检查下来，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被外力撞击，撞出了血，配了点药，回家多躺两天就行。 另一边，陶芹正在家中琢磨中午吃什么，沈夏至夫妻肯定要在周家吃午饭的，沈立冬还在开车，肯定不回来。陶芹就想跟沈青山两人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正当陶芹想得美时，外面突然就有人大喊大叫，陶芹听了，眉头一皱:怎么好像有自己的事？ 一听来人的叙述，陶芹两条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叫什么事啊，赶紧跟沈青山往周父家走。 陶芹走到周父家时，周父一行人也是刚回来。沈夏至看见陶芹，不由得委屈极了:“妈，我吐血了。” 周父赶忙把检查结果一说，陶芹也放下心来，转头看着周家一帮亲戚，开口:“领导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非得给周家塞儿子，是瞧不起女人吗，你们这是不听领导的话吗，你们是老封建吗？” 周家众人没想到陶芹一开口就给他们扣大帽子。这叫他们怎么说呀，他们就是看周家没儿子，想吃绝户而已。 陶芹见对方不回答，继续追问:“你们大队长给你们开了几天出门条？你们队长知道你们在这逼迫周家过继吗？你们大队今年的先进荣誉是不想争取了？” 陶芹又是一拳重力，周家心虚:大队长当然不知道啊，知道怎么可能放他们来城里呢？ 陶芹等了一会，周家亲戚一点声都没有。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没跟大队说实话啊。 最后，陶芹决定一劳永逸，又当面宣布一个重大消息:“夏至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就姓周了！” 第17章 周爱琴娘家亲戚闹事（二） 陶芹做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沈家不缺儿子传宗接代，沈立春跟沈立冬上辈子都生了儿子。况且沈青山自己身世就比较复杂，随的是领养那家的姓，但是现在跟领养那家关系又不好。所以，从根上，姓不姓沈就无所谓。 其次，沈夏至夫妻确实有病，现在是真生不出来。得等几年后，一位下放的生育专家回城后给夫妻俩治疗之后才有孩子的，现在这专家在哪，自己可不知道。治好生了孩子，孩子自然姓了沈，但周父周母依然爱之如宝。再也不给亲戚吃绝户的机会，扬言自家所有的东西之后都是这个孩子的。就冲这份爱，陶芹觉得姓周也不是不行。 再次，上辈子的陶芹没有享受到子女对她的孝顺，孙辈更没有了。这辈子的陶芹本来就看开了，连儿女也不想要了，更何况孙子。 最后，陶芹记得周家亲戚以后也是长期不死心，有空就来骚扰一下周家，拿点好处就回家，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让周家不胜其扰。 当然，陶芹的这个提议在路上就跟沈青山说过了。沈青山自然没意见，自己的责任是把儿子抚养大，孙子孙女又不是自己的责任，管他姓什么呢。况且沈青山也是经历过大难的人，除了生死，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此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沈家这心胸也太开阔了，这儿子是亲生的吗？ 周家亲戚话都说不顺了:“你、你这是要让自己儿子倒插门？你就不怕丢人吗？” “说你们是老封建还不承认，”陶芹似笑非笑地说，“孩子姓周就代表倒插门啊？我儿子多，我乐意。再说，我就是让夏至第一个儿子姓周，之后生的不还是姓沈。我呀，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么欺负我儿媳妇娘家。想屁吃呢，周家的东西都是我儿媳妇的，跟你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周父本来是拒绝的，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但陶芹一席话又让他热泪盈眶:之前怎么就觉得这亲家不好呢，这亲家可太好了，太大气了。就算陶芹之后反悔不承认，他也认陶芹这份情。 沈夏至夫妻俩都年轻，总归能生孩子的，早晚而已，自己也就趁周爱琴没孩子才来逼迫周父。周家亲戚这个道理都明白，但还是不死心:“周新，爱琴结婚四五年了还没怀上。你还是把这孩子养在身边，压胎也好的呀。” 周父直接拒绝:“你们这一出什么意思我很明白，只不过大家都没挑明而已，孩子我是不会要的。之前我敬着你们，不想把脸皮撕破，现在看来，我的忍让反而让你们胆子大起来了。” 顿了顿又说道:“就算过继，我们年纪也大了，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力不从心，要是出意外就不好了。” 短发女一听，“哇”一声哭出来，跪倒在地上面朝着周家亲戚哭喊:“不过继了，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不过继了。” 闹成这样子，周家亲戚只能悻悻而归，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哪怕之后周父求着要过继，族人也不会帮忙了。 热闹没了，众人也一哄而散。周家今天这出热闹，够他们讨论好几天了。 周父有点无颜面对沈青山夫妻:“亲家，今天多亏你们来帮忙了，夏至还受伤了。我真是没脸见人啊。” 沈青山摆摆手:“别在意，哪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了。夏至本来就是你女婿，都是分内事。” 双方忽然沉默下来，周父有些别扭:“亲家，刚你们说孩子姓周的事，我谢谢你们了。但这事还是算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来了。” 沈夏至也委委屈屈看向陶芹，陶芹正在查看他的伤势，不在意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夏至本来就拜你为师，现在又娶了爱琴，生一个姓周也没什么。” 陶芹观察了一下沈夏至的伤势，也放心下来:“夏至，以后生了孩子得给你老岳丈撑台面啊。爱琴是独生女，周家你也得撑起来，懂吗？” 沈夏至点点头，陶芹只要不是把自己送到周家倒插门就行。不就一个儿子姓周嘛，他之后会跟媳妇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周父周母见陶芹不似作伪，都激动起来。周母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舀了多多的白糖给沈青山跟陶芹喝。周父也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时间已经不早了，周父周母盛情相邀，沈青山跟陶芹推辞不过，就在周家吃了晚饭。周母爆炒了一盘花生，又切了一块腊肉，最后还弄了一条鱼用来炖豆腐。满满的大米饭也摆上桌，诚意满满。 沈夏至是因为周家的事才受伤的，周父心里过意不去，提议让小夫妻俩最近几天住周家，好好养养伤，周母反正闲着也闲着，家具厂那边周父会帮忙请假。 周母也是直点头:陶芹的话让她卸下了多年的负担，她可得让沈夏至好好补补，好早点抱个大外孙。 陶芹乐的清闲，笑着同意了，还让沈夏至跟周爱芹多住几天，好好孝顺周父周母。 吃完晚饭，沈青山跟陶芹回了家。到家一看，小儿子立冬正在吃馒头。看见两人回家，沈立冬夸张地大喊:“我的亲爹娘哎，你们还记得回来啊。我开车都饿死了，结果回家一看冷锅冷灶的，只能热点馒头吃。” 其实沈立冬回家，旁边的孟大妈就告诉他沈青山夫妻俩出门去了。不然，沈立冬都能急死。 陶芹现在心情好，问沈立冬要不要吃面条，沈立冬连忙点头。 陶芹拿出面粉，跟沈青山合作，一会儿就下好了一碗白面，还放了个荷包蛋。 沈立冬看见可开心了，于是边吃饭边说自己下次休息准备带对象回家，让父母掌掌眼。 沈青山跟陶芹对视，有点发懵:小儿子也有对象了？ 沈青山询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没有工作，谁介绍的？” 沈立冬笑嘻嘻，但就是不回答，只说到时候见面就知道了。 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的陶芹想打人。 第18章 沈立冬谈女朋友 陶芹觉得重生好像也不是很好，几个子女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现在连沈立冬也谈对象了，也不知道这个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谈对象，那离结婚也不远了。刚嫁了个女儿准备了一堆嫁妆，现在又得准备彩礼。陶芹眼前一暗:又得忙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秋分跟赵振东下班后一起来了沈家，手里还拎着一堆猪下水之类的东西:“妈，我跟振东来了。” 赵振东自从到肉联厂工作后，就经常给沈家带一些猪肉、猪下水之类的东西，这样沈家的伙食好了很多。猪肉比较难得，哪怕赵振东就是肉联厂员工，也不容易。但是猪下水就不同了，这东西又脏又臭，清洗的时候不容易，调料放少了也不好吃，所以要的人比较少。 这东西有人嫌弃就有人喜欢，除开陶芹，沈家众人都好这一口，觉得配饭吃特别香。赵家也喜欢吃，但赵家现在住在楼房里，清洗猪下水味道太大，灶台就在楼道里。邻里之间有些闲话，沈秋分跟赵振东商量后，就直接把猪下水拿到娘家来处理。一般都是两家人家平分，沈家把菜都做好，分一半给赵家带回去。 陶芹是不敢接的，沈青山跟沈立冬连忙拿了盆来接。趁着还没吃晚饭，几个人就忙活起来。三个男的在门口处理猪大肠跟猪杂，陶芹跟沈秋分就在堂屋准备晚饭。 “妈，还有点筒骨，怎么处理啊？” “天气冷，放得起，今天就不吃了。”陶芹回应。 筒骨大大小小有六根，留着过几天炖汤喝，今天做个猪杂粉丝汤，炒个猪大肠，再加个白菜炒豆腐，已经很不错了。 陶芹忙活的时候趁机说了沈立冬要带对象来家里的事。 把沈秋分激动地立即跑到沈立冬那边盘问，沈立冬受不了，又大喊让陶芹把沈秋分带走，一时之间热闹的不行。 饭桌上，沈秋分表示当天自己一定要过来看，连心爱的猪大肠都少吃了好几口。 一吃完，沈秋分跟赵振东就回家了，家里还有赵父赵母在呢，得把做好还没碰的菜带回去让他们尝尝。 转眼就到了沈立冬带对象回家那天。 陶芹提前一天把屋子都打扫过了，然后又买了些花生、瓜子跟水果糖在家备着。除了沈秋分夫妻，沈夏至知道弟弟要带对象回家，也挣扎着让周爱琴骑着自行车载回来了。 沈立冬上午九十点就带着一个女孩回家了。陶琴一看，十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个马尾，穿了一身蓝色衣服，有点宽松，不太合身。 陶琴忽略脑子里的想法，迎上去:“姑娘你好，欢迎今天上门，我是沈立冬这小子的妈妈。沈立冬，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女孩叫崔盼娣，住在梅花胡同，家里父亲是环卫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崔盼娣是家中长女，现在在印染厂当女工，家里还有三个妹妹跟一个弟弟。 这条件……沈家众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盼娣盼娣，明显这家人家就是重男轻女的狠，底下还有四个孩子，估摸着之后得四个女孩供养那家的独子。这四个女孩的夫家之后可不容易啊，但如果女孩愿意结婚之后不管娘家，那倒另说。 但崔盼娣明显是个伏地魔。在交谈中，一个劲说自己爸妈不容易，自己印染厂的工作也是妈妈退下来给自己的。现在自己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八，自己留三块八买点小东西，剩下二十五块都交到了家里。等自己结婚后，工作会给自己大妹妹，等自己大妹妹结婚，再交给二妹妹，直到交给最小的弟弟。 好家伙，这一个工作是代代相传啊，崔家的女孩都准备一结婚就不工作了。 陶芹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心存侥幸:“女人结了婚，操心的事就多了，娘家有时候都顾不上了。” 崔盼娣立马反驳，表示别人是别人，她崔盼娣肯定会经常回娘家的，家里还需要自己帮忙呢，最小的弟弟才六岁，还担不起家庭重任。 沈秋分见陶芹呼吸都不顺了，立马接茬:“哎，盼娣，给我们讲讲你跟立冬怎么认识的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立冬听了，抢在崔盼娣前面说:“我有一次开车，盼娣钱被偷了，我就自己给她出了钱，盼娣后来又把钱给我补了。就这么熟悉了。” 这倒是沈立冬的个性，有点痞气，又有点侠气。 沈立冬跟崔盼娣还是交往时间太短了，自己之前也对崔盼娣的家庭不太在意，想着不管有什么毛病，结婚后总归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庭着想。完全没想到，崔盼娣对于娘家是这种看法，不仅是自己要奉献，还要拉着他沈立冬当血包啊！ 沈立冬心很乱，在之前的交往中，崔盼娣在自己心中是单纯而美好的。怎么现在一涉及家庭就这副样子了？ 但沈立冬还是想拼一把，自己多劝劝她，说不定崔盼娣就清醒了呢。 这么想着，沈立冬也想挽回一下崔盼娣在沈家众人心中的形象:“盼娣人很好，很勤快的，对长辈绝对孝顺。” 是对娘家孝顺，把夫家当银行用。沈夏至夫妻心中吐槽。 沈青山听了崔盼娣的情况，也不太满意，但他还是决定听媳妇的话。 陶芹已经懒得招呼崔盼娣了，想到要跟崔盼娣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她就难受。陶芹很想直接拒绝崔盼娣，但想到自己上辈子因为管的太多的后果，又退缩了，决定等两人结婚后，就找房子让俩人搬出去，眼不见为净。她才不会让崔盼娣趴在自己身上吸血，沈立冬脑子不清醒就等着被崔家吸血。 中午吃饭时，气氛很僵硬。崔盼娣也看出来了，吃完饭就说有事，直接甩脸走人。 沈立冬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又低着头坐了回去。 沈秋分快气死了，直接问:“沈立冬，你就准备把这种人娶进家吗？你看看她的态度，现在就敢拉脸，进了门不得翻天啊！” 沈立冬很痛苦，理智让他分手，但情感上又不舍的，这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啊！ 第19章 崔盼娣娘家狮子大开口 沈立冬拖拖拉拉不准备提分手，陶芹也不准备管他，日子只有自己过了才知道滋味，长辈的说教只会让沈立冬钻了牛角尖。 沈立冬最近都失眠了，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补救。近来他跟崔盼娣委婉地提过关于婚后如何处理娘家关系的事。结果崔盼娣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我妈生养了我，工作都给了我，我怎么能没有良心呢？反正我不管，等我们结婚后，我们一起孝敬我爸妈。我家就一个这么一个弟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没有体验过。立冬，我们要补偿他啊！”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沈立冬变得有点沉默。他一直在试着纠正崔盼娣的想法，但一直没有成功。这种情况，他怎么敢跟崔盼娣结婚呢，他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沈立冬最近跟崔盼娣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崔盼娣其实也有点心急，她又不是傻子，这样下去，沈立冬就得跟自己分手了啊。像沈立冬这种，一家好几个工人的家庭真不多见，听说沈立冬父亲每个月工资一百出头呢！ 崔盼娣把情况跟家里人一说，崔父老神在在:“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几天去找那小子的时候，多跟他说说软话，包管他昏了头。” 崔盼娣依言去找了沈立冬，发现沈立冬非但没有软化的迹象，还更冷淡了。 回家把情况跟崔母一说，崔母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装一下，非得那么实诚？等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你说了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崔盼娣也很后悔，刚跟沈立冬谈对象时，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怎么后面就那么懈怠了呢？错过沈立冬这个好对象，后面就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了。 崔盼娣很苦恼:按照排班表，明天沈立冬休息，但是又没跟自己约着去玩。 一合计，崔父崔母决定第二天直接上门去逼婚！ 早上醒来，陶芹就眼皮直跳，沈青山还笑话她迷信。 结果当沈家人吃早饭的时候，两男两女就从大院大门直冲自己家而来。 沈立冬“哗”一下站起来:“崔盼娣，你什么意思？” 四人分别是崔父、崔母、崔盼娣跟崔小弟。 崔父自来熟地往桌上探头:“哎呀。亲家吃的可真好啊，我们一大早就过来，还没吃呢。来，小宝，过来吃点。”说着就把桌上的包子拿起来给了崔小弟。 沈立冬很难堪，他不知道崔盼娣是在发什么疯。 沈青山跟陶芹也很意外，这是崔盼娣家人？ 沈青山把脸一摆:“谁跟你是亲家，你们过来干什么的，快走！”他打定了主意，这儿媳妇不能要。要是沈立冬非得跟崔盼娣结婚，他就不认这个儿子！ 崔父一点都没觉得被羞辱了，他气定神闲地找了张凳子坐下:“亲家，你这就说错了。我家盼娣跟你家立冬，手也牵了，你不能不认账啊。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议一下结婚的事情。” 崔盼娣一张脸通红，她也没想到崔父会说这种话，但她仍没有责怪崔父，毕竟崔父也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但沈立冬没有这么淡定，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哪怕很多年后，他已经有了美满的婚姻，但是想起这件事，他还是很难受。他完全想不通自己对象今天为何来这一出:“崔盼娣，你到底想干嘛！你要逼死我吗！” 说着，快步走到崔盼娣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拽。 崔盼娣知道成败就在今天，用尽力气挣脱开沈立冬:“沈立冬，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只能过来找你啊！” 沈家这边的声音很大，大院中其他人早就竖着耳朵在墙边偷听。陶芹见越来越不像话，一拍筷子:“够了，都好好说话！” 沈立冬喘着粗气，崔盼娣在一旁掉眼泪，崔小弟还在没心没肺吃东西。这一幕滑稽又讽刺。 陶芹转头望向崔父:“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让崔盼娣进门的。她跟立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总归是女的吃亏一点。但是你要是觉得牵了手就得结婚，你直接把沈立冬押到派出所去，看警察会不会逼着他俩结婚。我不怕丢人，你别做梦。你就直接点，想要多少补偿，我们沈家可以酌情给你。” 崔母听了，还想发火。她才不要补偿，她要的是沈立冬成为她的女婿，帮忙一起养她家的小宝。 崔父适时阻止了崔母，以免人财两空。其实在他的计划中还得跟沈家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没想到沈家人这么强硬，是一点都不怕丢人。崔父看俩家没有结亲的可能了，立马变脸:“我家盼娣多好一姑娘啊，是你们立冬负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是因为这件事跳河什么的，那可怎么办？所以，你们至少得赔偿六百块钱。” 崔父是真不要脸啊，沈青山直接去拿扫帚了，这种人没必要多讲。你好声好气跟对方说，对方还以为你怕了。 崔父还有理了:“我打听过了，你们前段时间嫁女儿，人家可给了八百多的彩礼啊。我女儿虽然没有嫁到你们家，但是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你沈家的儿媳妇了，你们现在是逼着我女儿离婚呐，那不得多赔偿一点。” “这人脑子不是有病，我还觉得我女儿能嫁市长儿子呢，那现在市长儿子不娶我女儿，那他不得给我赔偿？”中院与后院间隔的那堵墙后面，其实早就站满了好事之人。听见崔父的这番谬论，有人忍不住高声吐槽。 崔父也是个厚脸皮，还问陶芹:“你也是女的，你觉得怎么样，我这要价可一点都不高啊！我女儿的后半辈子可都被你们毁了！” 陶芹的回答是直接把正在喝的粥整碗泼到了崔父脸上:“我看你是快穷死了，这碗粥给你吃！立冬，我问你，你非得娶这个女人吗？这个家跟这个女的，你只能选一个。” 这时候的沈立冬怎么可能还要娶崔盼娣呢？他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崔盼娣。 崔盼娣见沈立冬这般绝情，捂着脸大哭起来，转身跑出了大院。 见女儿走了，崔父崔母急忙站起来喊人回来。陶芹更火了，招呼沈家父子，直接把崔家剩下来的三人推出了大院。 陶芹知道这事还没完，崔家肯定还要过来，她恶狠狠地盯着沈立冬:“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别老让老娘我给你擦屁股！” 沈立冬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错了。” 第20章 沈家囤菜 一转眼，就到了要囤菜的时候了，陶芹今年想多腌些咸菜。上辈子太无聊，跟着网络学了好多技能，这可不能浪费了，现在物资匮乏，咸菜这东西要是做的好吃，可下饭了。 现在家中一共是5个人，按照一个人每天一斤的蔬菜，一个月就得一百五十斤的菜。冬季漫长，而且陶芹还想多腌点咸菜，那这次买菜至少得买六百斤菜。另外土豆白薯这类可以当主食的东西也得买。 陶芹想了想，这次就买三百斤白菜、两百斤萝卜。还有一百斤菜就到那看，有什么买什么。 沈立冬自从崔盼娣的事情后，消沉了好一阵，现在看样子恢复过来了，人也变得更成熟。陶芹想到还得买很多酱油、盐、辣椒之类的来腌咸菜，就写好了数量，让沈立冬去跑腿，也散散心。 到了囤菜那天，沈家老小齐齐出动，凌晨三点就出发了，结果他们还不算早。 从街头望向巷尾，到处都是囤菜的人群。有自行车的就用自行车推，有平板车的就用平板车拉，反正都是满载而归。 原来蔬菜在凌晨左右就到了，那时候就有居民在排队了。工作人员也不想再麻烦，直接开卖。 陶芹看到白菜大车旁边写着菜品跟菜价：一级大白菜是2分9厘一斤，二级是1分9厘一斤，三级更是只要1分一斤，但是三级品相太差，陶芹不做考虑。于是吩咐沈夏至夫妻买两百斤的二级白菜跟一百斤的一级白菜。 陶芹又溜到萝卜那边，这次都是白萝卜，两分钱一斤。便让沈立冬买个两百斤。 陶芹夫妻俩又赶紧去查看其他的菜，看见大葱5分钱一斤，陶芹又买了五十斤。后来，陶芹又买了一百斤的土豆，两百斤的白薯。土豆是5分钱一斤、白薯则是7分钱一斤。白薯买的人还挺多，平常白薯也得6分钱一斤，还得搭上二两粮票呢，现在不用票，大家不得可劲买。只不过工作人员也不笨，限额一人四十斤白薯，这样陶芹才买到了两百斤。 陶芹算算，这一趟总共花了三十二块二毛钱。跟后世的物价比起来，可便宜太多了。 天气很冷，但没人在意这个，囤菜的日子就跟过年一样，看着家中堆得满满的菜，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忙，大家的嘴也没闲着。不管认识不认识，总要跟身边的人交流几句囤菜心得，交换一下信息：哪种菜更容易储藏，哪种菜腌起来更好吃。 沈家自从上次钉木筐的事情，沈夏至想到有时候不方便，还给家里做了一辆板车。这次多亏了这辆板车，沈家人可以快速把菜买好，往年都是大院钱大爷家的板车轮流用。 陶芹回到大院，院子里人人都在忙，空地上都堆满了刚刚采购回来的蔬菜。沈家一家人齐心协力，将蔬菜整理好，全部堆在了地窖中，以确保蔬菜能够在漫长的冬季里保持新鲜。 放菜进地窖的时候，陶芹就让沈夏至夫妻去周家帮忙了，要是太晚了，就买不到好菜了。自从上次说开之后，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沈夏至在周家休养了大概一个礼拜才回家，回家时，自行车前杠上系满了东西：腊鸭、苹果、梨、两盒糕点。陶芹无语，这怎么还连住带拿的。 但是这也是周家的一片心意，陶芹就收下了。 大院的地窖有两个，一个在中院，那是个大地窖，前院跟中院的菜都存在里面。另外一个小地窖就在后院了，郑家跟沈家共用。当初大家都说好，按照房子数量来划分地窖面积。所以，陶芹家占了后院地窖三分之二的面积，郑家是三分之一。不过，虽然这个地窖小，但是跟中院比起来，其实一间房分到的面积更大。郑家现在就两人，地窖常年放不满，沈家也是，面积也有富余。 等菜都弄好了，大家都累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喘口气。 陶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身准备热点馒头、粥当早饭，其他人还得上班呢。虽然囤菜的这天单位都会宽容一点，但是太晚了，也不好。 这时，沈秋分又过来了，人还没进来，一叠声的“妈”就传进了陶芹耳中。 “你这么早来干嘛？”陶芹有气无力地问，总觉得没好事。 沈秋分狗腿地搀起陶芹，撒娇说道：“妈，楼房都没有地窖，家里囤的菜放不下呀。我想把赵家的菜放这，好不好呀？” 赵家住的是楼房，私密性较好，但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面积太小，囤的菜家里是肯定放不下的，要是放楼道，楼道里也是挤得满满，人经过都得侧着身子走。地窖更是没有的。每年囤菜的时候，筒子楼的居民总是比住在平房的居民少买一些菜。最关键的是，总有占便宜的人家，走路的时候，看见没人，顺手从楼道里拿走别人一棵菜，主家也发现不了。因为丢东西的事，楼里已经吵过几次了。沈秋分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今天买完菜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运回去的菜会被偷，她就想发火。转念一想，娘家还有个地窖呢，于是就赶忙跑过来，看看能堆下多少菜。 这种事，陶芹也不介意，但为了避嫌，还是从家里拿了几个木头片，又拿了一条破绳子。到了地窖，就在堆满菜的空地旁做了一排桩子，让沈秋分把菜放空地上，两家以绳子为界。 沈秋分嘟囔着女儿嫁出去了 ，就当外人了。被陶芹一掌拍背上：“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呢，那你别放了。” 沈秋分不敢说话了，麻溜去找赵振东，赶紧把菜堆在地窖中。放好菜后，又在陶芹那蹭了一顿早饭，着急忙慌地去上班了，还告诉陶芹晚上也会过来，让陶芹多煮点饭，还得来这稍微拿点菜回赵家呢。 陶芹烦死了，闺女三天两头回来，两个儿子也没机会搬出去，这样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老头子过二人世界啊。 第21章 陶芹酿酒、腌咸鸭蛋 囤菜结束后，陶芹一个人在家就开始吭哧吭哧腌咸菜了，大院里这样做的人不少，大家都互相交流着怎么腌咸菜更好吃。 一般人家都是用点酱油啊盐啊就行了，陶芹可不，她还让沈立冬买了八角、桂皮、辣椒、糖等调料。量太大了，沈立冬还到处跟人换票才完成了陶芹交代的任务。 几个大妈围在陶芹身边，看着她又是煮又是炒的，都新奇的不行。她们是从来没尝试过陶芹这种做法，不过她们都相信，陶芹腌的咸菜肯定很好吃：这么多调料下去，能不好吃嘛！ 沈家一共有3个陶瓷大缸，还有一些塑料大桶跟木桶。陶芹可仔细了，一个个擦干净，把能想到的种类都做了一遍：辣白菜、酸菜、梅汁萝卜、泡菜萝卜还有五仁酱丁。期间，其他大妈也纷纷搭了把手，学习经验，要是确实好吃，自己也可以做一点嘛。陶芹表示等能吃了，各种都给大家尝一尝，把众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除了腌咸菜，大家还跟着前院的褚大妈腌咸鸭蛋、做松花蛋。褚大妈老家是北方的，做的咸鸭蛋跟松花蛋，就是比别人更好吃。每年，大院都是差不多时间做，这样方便褚大妈做指导。 咸鸭蛋需要的盐跟白酒大家都准备齐了，酒是金贵东西，大院中有几家都是腌个几十个留着过年吃，陶芹可不，她之前就跟乡下的陶母说好了，让她帮忙搜集了三百个鸭蛋，这样吃的时候就可以尽情吃，不用抠抠搜搜的。 鸭蛋的腥味比较重，跟鸡蛋相比，没那么贵，陶母按照四分钱一个的价格收了三百个鸭蛋，一共十二块钱。白酒陶家是拿不出来的，但是做松花蛋需要的谷糠有很多、石灰粉也有，陶芹一并让陶母准备了，最后给了十五块钱。两人非常默契，绝口不提什么亲人关系，互相退让。就把彼此当成了单纯的买家跟卖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些年来，陶芹跟陶家的关系就是这么处着的，七十年代的农村，条件自然比不上城里。让陶芹直接送钱送粮接济陶家，她可不乐意。于是，陶芹就换了一种方式：自己从陶家换东西。 农村除了公家的地之外，还有一点自留地。一般人家都是种满了粮食，以确保能吃饱肚子。但是陶家不是的，自留地一大半种粮食，一小半种菜。然后沈家基本十天半个月会来一趟，把菜拿走，留下钱票或者一些陶家需要的东西。有时候陶家的东西不够，陶母还要去别的村民那换东西。比如这次的鸭蛋，就是陶母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凑齐的。 这种方式，双方都觉得挺好，谁也不欠谁，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三百个鸭蛋陶芹把其中两百个做了咸鸭蛋，还有一百个做了松花蛋。咸鸭蛋比起松花蛋，沈家更爱吃。 陶芹现做的是咸鸭蛋。她先把鸭蛋装在一个盆中，全部挪到水池边冲洗。确保每一个鸭蛋都清洗干净没有一丝污垢了，再用干净的抹布一个个擦干。沈青山出门前，已经按照陶芹的要求将饭桌搬了出来 ，擦干的鸭蛋就放桌上晾干。当然桌子四周也被陶芹用木块围了起来，防止鸭蛋掉落。 做完这些，接下来就是调盐水了。后世盐不值钱，腌咸鸭蛋都是直接在盐里面滚的，要是用不完，扔了便是。但现在可不行，每一粒盐都要发挥好它的作用。 陶芹先烧了一些水，等水半开的时候，倒入了大量的盐。用汤勺不停地搅拌后，盐已经完全溶入了水里。看着盐水在不断地翻腾，陶芹有种平静的幸福感。 盐水已经准备好。陶芹又拿出几个木桶，看了看鸭蛋的数量，她先在两个木桶下面铺上了厚厚的黄土，再把晾干后已经在酒中滚过一圈的鸭蛋小心翼翼地放入木桶中，倒入盐水，直至将鸭蛋全部浸没。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陶芹拿出一块布，把木桶封好，又把木盖子盖上。挪到阴凉角落，咸鸭蛋就完成了。 做好咸鸭蛋就要开始做松花蛋了。陶芹先要把材料都混合好，将准备好的石灰粉、纯碱、草木灰、食盐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个木桶中，再加入适量的水，一点一点搅拌，直至形成细腻均匀的糊状。 用手摸了摸糊糊，陶芹觉得这种状态已经可以了。于是，双手同时开工，一手一个鸭蛋放入糊糊中滚一圈。滚好一个就放入准备好的木桶中，渐渐地，木桶中已经塞满了裹满泥浆的鸭蛋。同样，陶芹用一块布将桶封住，又盖上木盖子，挪到阴凉处。 话说沈夏至学了木工活，沈家方便了很多。就说做这咸鸭蛋，很多人就是因为容器不够才少做的，而且家里哪有那么大的地方放啊。 沈家不同，他有四间房，大大小小的桶分散于各个房间。比如这次腌的咸菜就放在了堂屋，这个味道太重了。咸鸭蛋就放沈立冬的屋子，松花蛋放在了沈夏至的房间。这样不占地方。 陶芹连着忙活了好几天，拉着沈家众人一起干，才把这项艰巨的任务做完。 等歇了个一两天，陶芹又开始忙活了，这次，她要酿黄酒。 上辈子的陶芹内心空虚，又实在太无聊，跟着网上学了很多技术。酿黄酒可以说是陶芹的看门绝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哪怕别人完全按照陶芹的做法，也复制不出来那种醇香浓厚的味道。 这辈子的陶芹还没有酿过黄酒，保险起见，只试了一百斤的高粱去酿，当然这个高粱也是陶家提供的。将高粱清洗干净，倒入陶瓷大缸中，之前腌咸菜，陶芹特意剩了一口缸。酿酒对密封性的要求比较高，别的容器不合适。 陶芹又往缸里面倒入清水跟酒曲，充分搅拌均匀。最后又用塑料薄膜封口，盖上盖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陶芹还得定期检查。 剩下来一些酒曲，陶芹也没浪费，买了几斤糯米，做了酒酿。酒酿需要的时间很短，几天就行，大冬天的，让大家换换味道，也不能一直喝粥。酒酿里面哪怕就放点年糕，也是极美味的。 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 第22章 再见圆脸姑娘 年关将至，陶芹忙得脚不沾地，毕竟别人都要上班，自己白天在家，能做一点就做一点。 上次做好酒酿后，陶芹想着也要去打点年糕，结果还没等她去买材料，沈夏至就送来了周父家的二十斤年糕，沈秋分也拿来了赵家的二十斤年糕。完全就不用陶芹费事了。 陶芹喜滋滋的，有亲家真好，自己能省事不少。 这不，趁着休息天，陶芹和沈青山两人准备去百货商店买点布料做棉衣，陶芹身上可还有不少布票呢。 两人也不急，早上出门，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歇了一会才到商店去。可能是要过年的原因，商店里面人头攒动的，声音此起彼伏。陶芹不太想挤，一咬牙拉着沈青山直奔卖布的柜台，买了足够做两身衣服的布料就直接出门了。 谁知，在回去的路上，陶芹又发现了那个圆脸姑娘。 圆脸姑娘还是背着一个箩筐，陶芹估计里面还是糕点。但生意好像不是很好，小姑娘几次跟人搭话，行人都没有理睬她。 也不知道这次做了什么糕点，陶芹想着，也就把圆脸姑娘喊住了。 圆脸姑娘听见陶芹喊她，下意识就跑，以为陶芹是要来抓她。 陶芹连忙叫沈青山将人拉住，表示自己就是上次撞到她的人，这次只是想买些糕点。 圆脸姑娘盯着陶芹看了好一会，终于把陶芹认出来了，这才有了笑意，放下箩筐给陶芹看，里面是枣泥饼跟蝴蝶酥：“都怪上次那帮人，我已经好久没敢去黑市了。这次以为过年了，总归有点人想买点糕点甜甜嘴的，结果一上午都没卖出多少。” 圆脸姑娘见陶芹不搭腔，又解释道：“你别看我这东西贵了一点，但是这用料都好啊，你想吃这两样，不得花大价钱去店里买。我今天都是一块五一斤，大娘你要多少？” 陶芹内心是惊讶的，枣泥饼还好，这蝴蝶酥可得不少油啊，这姑娘是哪里能搞到这么多的油啊？ 陶芹按兵不动，反问还有多少。 圆脸姑娘一听就知道有戏：“我一共做了二十五斤，还有十八斤。你全要的话，我收你二十五块钱。” 陶芹点头，把钱递给圆脸姑娘。圆脸姑娘也很开心，终于不用愁卖不出去了。想了想直接把箩筐给陶芹了：“我看你没东西装，这个箩筐送你，不要钱。” “哎，你这需要不少油，你有什么门路吗？”站大街上不好看，人来人往的，陶芹决定主动出击，当然声音放得很轻。 圆脸姑娘脸色都变了，警惕地看着陶芹。 陶芹解释：“我们有钱，没票啊。大过年的，总是想给家里多添点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圆脸姑娘也没直接拒绝，想了一会，开始询问陶芹想要什么。 陶芹心下一喜，不客气地说道：“什么都行，你尽量种类多一点，我全要。” 两人于是约定三天后的8点，在人民湖那边碰面。 陶芹回家后其实也有点紧张，刚跟沈青山讨论到时候带多少钱过去，邮递员就带着个大包裹过来了。 沈青山笑呵呵地把包裹接过来，还顺手给邮递员一把花生，这包裹准是沈立春夫妻寄过来的。 赵春芳随军的地方是个海岛，东西也缺，但是就是不缺海产品。想到婆婆家不容易吃到这些东西，赵春芳基本每个月都会寄点回来，顺便把养老钱也放里面一并寄回。 打开包裹，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扑面而来，两人看了看，里面有扇贝、瑶柱、鲳鱼、带鱼、虾干、小鱼干跟海带。 沈青山感慨：“这儿媳妇没娶错啊。” 陶芹也是庆幸这辈子没有棒打鸳鸯。 三天后，陶芹拉着休假的沈立冬去了人民湖。为避免圆脸姑娘拿来的东西太多，不好装，两人分别骑了一辆自行车。 陶芹骑着车，远远就看见圆脸姑娘跟两个大高个站在约定的地点那。 看见陶芹，圆脸姑娘直接把身边的三个大箩筐掀开：油、米、蘑菇、一只杀好的鹅、辣椒干、大蒜、山药、花生、红枣干，其中油最多，占了一个筐。 陶芹见了，很满意，询问价格。 圆脸姑娘没有出声，倒是旁边的一个高个说：“这豆油有五十斤，其余东西你们城里卖的也不便宜，一百块钱。” 陶芹没还价，这么多东西值这个价的。 见陶芹没反对，高个又说：“你有糖票、布票吗？如果有，可以用票抵。” 陶芹想了想，之后还想跟圆脸姑娘继续换东西呢，于是点了两张大团结，又很爽快地数了十斤的糖票跟十米的布票，另外还摸出了两张工业票，可以买买脸盆之类的小东西。 男人见了也是激动地接了过去。 陶芹跟圆脸姑娘约定，下个月这个时候，自己还会过来。如果圆脸姑娘有货，那也可以拿来交换。 两方人就此别过。 沈立冬在一旁全程没有说话，就看着自己老娘很利索的把事情给办完了：“妈，你可真厉害啊。” 陶芹不想跟这倒霉儿子说话，她在烦恼怎么把这三个箩筐带回家呢。 最后，还是沈立冬前后都绑了一个箩筐，陶芹也载了一个箩筐，这样才回家的。 到家的时候，遇见了孟大妈，打了个招呼，陶芹就回屋了。 孟大妈羡慕啊，她知道里面肯定是陶芹从哪里弄到的东西。可惜啊，自己没这个本事。 把东西都拿出来后，陶芹把那两罐子豆油小心翼翼拿到卧室去，放堂屋里太不放心了。另外的一些东西，陶芹直接放在了堂屋橱柜里。看着拥挤的橱柜，陶芹琢磨着让沈夏至再打一张橱柜放东西。 沈立冬任劳任怨地听着陶芹的差遣，中午俩人简单吃了一碗白薯粥配萝卜干。 陶芹腌的咸菜已经可以吃了，得到了沈家众人的一致好评。当然，陶芹也没忘记给大院的几个大妈分点。尝过之后，众大妈也纷纷来找陶芹问腌制的方法。虽说调料费钱，但是腌个十来斤总归是负担得起的。 陶芹因此也一跃成为周围大院的“腌咸菜专家”，可把陶芹高兴的。 第23章 大院失窃（一） 又是一个周末，再过几天可就真过年了。沈青山跟沈夏至在忙着打橱柜，陶芹跟周爱琴婆媳则在忙着炸丸子。 至于沈立冬，去外地送货还没回来呢。之前崔盼娣的事对沈立冬打击很大，本来他只是在市内开开公交车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跟领导申请去外地送货。本来领导就因为愿意去外地的司机不多而烦恼，这下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赶忙把沈立冬调岗，以后就专门送外地货。 一辆大货车的成本非常高，光是维护费就不是一般的小厂能负担的。那小厂也会有货要送到外地啊，怎么办？于是，那些小厂就跟客运站合作，客运站出车帮忙送货，出车的油费小厂出，再根据距离的远近计算出车费。这样，双方都获益。 陶芹先前得了五十斤油，现在炸起丸子来是毫不心疼。不过，沈家的行为也不突出，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前的准备呢，哪家不炸点肉丸子呢？辛苦一年总要犒劳下自己。 沈秋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带着赵振东过来送年礼:两包红糖、两盒糕点、一只鸡、一袋苹果跟五斤左右的猪肉。 沈秋分早就闻到香味了，一进屋就从碗里拿了个丸子吃，吃完还不算，还要拿一个给赵振东吃。 女婿在这，陶芹不好骂人，只能死命瞪着自家那个泼皮丫头。 赵振东看见老丈人跟二舅哥在打柜子，也上前帮忙。沈秋分也挽起袖子，帮陶芹准备过年的菜。 正当沈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中院王大妈突然大吼一声:“哪个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肉饼！” 只见王大妈气势汹汹地站在屋檐下，骂到:“王八蛋，有本事偷吃，你有本事承认啊。敢吃老娘的肉，包你倒霉一整年！” 顾玉华见婆婆在院子里撒泼，想劝王大妈收敛一些，结果反而被王大妈喷了一脸的口水:“蛋都生不出来的玩意，家里东西被偷了也不知道，娶你回来当牌位啊，赶紧滚！” 被婆婆已经骂到麻木的顾玉华顺从地回屋去准备过年的东西，而丈夫付建国则是从头到尾没有出声。 大院的众人其实也都听见王大妈的怒骂了，纷纷检查起自家的东西，这一查不得了，东家少了一条香肠、西家少了一刀肉，大家都少了点吃食。就连沈家，也少了一碗肉粿。 这是进贼了啊！ 陶芹很奇怪，自己基本天天在家，贼什么时候来的啊，而且这么多户人家都被偷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中院的许大强直接建议报警，说不定小偷不止偷了这个院子。 钱大爷直接否定了，要是贼就在这个院子里，那丢人不就丢大发了。钱大爷环顾四周，警告:“咱们都是经年的老邻居了，这种事太无耻了。现在我给他一个机会，只要把东西还回来，这件事以后大家都不会提。你现在不站出来，之后被发现了，那可直接送派出所了。” 说完，钱大爷又等了一会，无人应答。钱大爷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又叹了口气:“王大妈，你说说，你的肉饼是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发现少了的？” 王大妈真是恨得牙痒痒:“我这肉饼就是昨天才做的，一共二十张，我数的清清楚楚的，结果刚一看，明显少了一些，我一数，就剩十五张了啊！” 接着对面厢房的罗大妈也说道:“我丢的是一条咸鱼，咸鱼早就腌了，但我也是昨天才挂屋檐上晒的，走来走去还真的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少了一条。” 接着又有前院的赵秋菊表示自家做的萝卜肉丸子也是昨天做的。 看来，小偷应该是从昨天开始下手了。众人得出这个结论。 中院孙向明的老婆陆红娟可不赞同:“不可能，这小偷应该盯了我们院子很久了，我有一块鲜肉，半个月前就腌好了，但是我前几天就没找到，还以为自己忙昏了头呢。” 陆红娟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确定了。 为了搞清楚，钱大爷就想仔细问问孙家丢肉的情况，结果发现孙彩萍一直朝着弟弟孙耀祖看。 孙耀祖自从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不说去找份临时工作减轻下家中负担，连家务都不做。什么都是姐姐孙彩萍忙前忙后。要说孙耀祖会偷东西，那也不是不可能。 钱大爷决定诈一诈孙耀祖:“耀祖啊，我昨天怎么看见你从袁家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啊？” 孙耀祖本来就很紧张，钱大爷这么一说，立刻反驳:“没有，我从那老不死的家里就拿了几个鸡蛋，没有拿鸡腿！” “好啊，就是你小子偷东西啊！”谁都不是傻子，听见孙耀祖这么说，王大妈直接一巴掌拍向孙耀祖，“臭小子把肉饼还给我！” 看见王大妈朝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扑过来，陆红娟想都不想，一脚把王大妈踹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猛！ 王大妈躺在地上哀嚎，陆红娟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但还是犟着：“凭什么污蔑我家耀祖。要不是她要打我家耀祖，我也不会踹她的！” 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付建国也一脚踹向陆红娟：“你踹我妈，那我踹你总行！” 看着老婆被踹倒，孙向明很想为老婆报仇，但是看见付建国一副要把人打死的样子，他又不敢了：“有话好好说啊，都是老邻居了，干嘛动起手来啊。” 褚大妈听了，对孙向明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是佩服：“你瞎啊，王大妈都还没打到你家宝贝蛋呢，是陆红娟先把王大妈踹到的。这么大年纪了，踹出好歹来怎么办啊，你家有多少钱能赔啊！” 虽然王大妈平时的表现让大院众人比较嫌弃，但是你也不能用踹的啊。 眼见自家惹了众怒，陆红娟开始害怕了，孙向明也怕。 就在此时，还在发怒的付建国快步走到孙耀祖面前，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小王八羔子，快说，你偷了多少东西！你敢不说实话，我就打的你下不来床！” 第24章 大院失窃（二） 孙耀祖今年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就常年赖在床上，根本没有什么运动量，弱鸡一般的身板。付建国把他妈陆红娟踹倒时，孙耀祖就害怕了。现在付建国都走到他跟前威胁他了，孙耀祖就更怕了。但是他还是想挽救一下，急忙指着二姐孙彩萍说：“是我姐，是我姐偷的！” 孙彩萍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弟弟会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 孙彩萍在孙家就跟一头老黄牛似的，蒙不吭声地一直在干活。这些大院的人也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孙耀祖的话大家并不相信。 付建国已经没有耐心了，见孙耀祖这时候还在推卸责任，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孙耀祖的脸眼看着就肿起来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印立刻浮现出来。 孙向明跟陆红娟心疼死了，但是又害怕在气头上的付建国，于是把怒气发泄到了女儿孙彩萍身上:“你个丧门心，就是你偷的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打死你！” 孙家的重男轻女传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钱大爷这次也没和稀泥，让两个儿子把正在殴打孙彩萍的孙家夫妻拉开，骂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你家两个孩子什么样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呢，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 又转头跟孙耀祖警告:“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们可就要把事情跟你爸妈厂里反映了，到时候牵连到你爸妈的工作，你就开心了？” 涉及到自身利益，孙向明跟陆红娟也不装糊涂了，连忙挣脱开钱家两个儿子的手，跑孙耀祖身边劝说:“耀祖啊，你就说，爸妈的工作不能出问题啊！” 孙耀祖是好吃懒做，但不傻，知道钱大爷要是跟厂里反映，自己爸妈要吃苦头，连带着自己也没好结果。于是吞吞吐吐开口:“我是拿了你们的东西，但是我没吃，我都给人了。” “给谁了，快说！”付建国还是很生气。 “给崔招娣了。” 崔招娣？ 这名字可有点熟悉，大院众人望向陶芹，这不会是之前不要脸上门的崔家人？ 陶芹也有点意外，这怎么哪哪都有崔家的事？ 原来，崔家上次上门失败后，还是觉得不甘心，但崔盼娣这次是真伤了心，再也不愿意去求沈立冬。崔父不舍得那四十多块钱的赔偿费，但又劝不动崔盼娣，于是让二女儿崔招娣去沈家住的那个院子外盯梢，观察沈立冬是否有新对象。 崔招娣盯梢没有问题，问题是崔父太抠了，都不给人准备点干粮。本来就是冬天，天冷又饿肚子，崔招娣在第三天的时候受不住了，于是随手叫住一个从7号大院走出来的人，恳求对方给自己一碗热水喝。 被拦住的人正是准备去上厕所的孙耀祖，孙耀祖看了一眼对方，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长的还挺好看的，而且就是个瘦弱的姑娘，也不怕她偷东西，于是就带回家给了碗水喝。 于是从那天起，崔招娣就跟孙耀祖熟悉了起来。 崔家几个女儿，大女儿崔盼娣最好看，但是其他三个女儿跟别人比起来，也是属于好看的那种。 崔招娣除了长的好看，心眼子也不少。她跟大姐崔盼娣的想法不同，她才不愿意为了崔家的宝贝儿子奉献一生。但是处在崔家那种家庭中，崔招娣虽然想着逃离崔家，但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方法。 而孙耀祖的一碗水让崔招娣看见了光明:她今年已经十七了，离十八也就几个月了，她可以嫁人了！ 孙耀祖其实就是另一个崔小弟，好吃懒做，对姐姐颐指气使，根本就没有脑子。崔招娣只要在孙耀祖面前装装可怜，说一些崇拜孙耀祖的话语，就把孙耀祖哄的魂儿都不知道飘哪里了。 崔招娣的出现让孙耀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无是处，极大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崔招娣为了尽快脱离苦海，一边小心翼翼奉承着孙耀祖，另外一边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样让崔父要彩礼时不要那么过分。大姐崔盼娣直至现在还郁郁寡欢呢。 直到有一天，崔招娣在来7号大院的路上听见有一个大院闹小偷，吵嚷着要送公安局，这让崔招娣突然有了灵感。 如果孙耀祖偷了东西，臭了名声，自己还愿意对孙耀祖不离不弃，那孙家估计只能捏着鼻子把自己这个儿媳妇给认了。同时，要是孙耀祖偷东西是因为自己，那其实自己也是共犯，孙家是要赔钱的，自己家也得对被偷的人家有所表示。按照崔父的个性，这笔钱一定不会出，反而会立马把自己赶走，以示清白。这样崔父的彩礼就没有心思要了，自己也能进孙家大门了。 崔招娣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决定拼一把。 崔招娣开始跟孙耀祖讲饿肚子的事，说自己整天都吃不饱，现在还要来守着自己的大姐夫，让他不要娶别的女人。孙耀祖听了很心疼，那天，孙耀祖狠狠心，拿了孙家一条咸肉，配了满满的白米饭给崔招娣吃。看着崔招娣吃得满眼泪水，孙耀祖觉得自己特别男人！ 这时候的肉太珍贵了，陆红娟回家就发现肉不见了，但又找不到偷拿的人，气得把孙彩萍骂了一顿才完事。孙耀祖看见老妈狰狞的样子也很害怕，所以后面无论崔盼娣怎么说，孙耀祖都不敢再从家拿粮食给崔招娣了。 崔招娣看这样不行，她本来就是想让孙耀祖偷别人家的粮食，可现在孙耀祖连自己家的粮食都不敢拿。于是，崔招娣又跟孙耀祖说崔父已经在帮她看人家了，可是她不愿意嫁给别人，只愿意嫁给孙耀祖。 孙耀祖觉得自己被打脸了，立马就想去崔家上门提亲，被崔招娣一把拦下来了。 崔招娣一副为孙耀祖着想的样子，劝道:“你父母都没同意，你怎么上门啊，这事我们得慢慢来。这样，我爸是个鼠目寸光的人，要不你先给我点粮食，我拖他一阵子，你也正好趁这段时间跟你爸妈好好说说我们的事。” 孙耀祖觉得崔招娣说得很对，自己突然说结婚的事，孙父不得一个巴掌打过来。但是粮食自己确实不多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崔招娣见孙耀祖上钩，这才开口建议孙耀祖偷偷从别人家“借一点”粮食，反正要过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准备一点，看不出来的。 所以，才有了孙耀祖偷粮食一事。 第25章 孙家与崔家对质 当听见孙耀祖承认偷了别人家的粮食，而且是为了崔招娣偷的时候。孙家夫妇一阵天旋地转，再也强站不住了。 陆红娟嚎啕大哭:“耀祖啊，你糊涂啊，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什么样的姑娘你娶不到啊，非得娶崔家这个破落户！你是要娘的命啊！” 沈青山一家听了挺不舒服的，毕竟之前他家就差点娶了崔盼娣。 孙向明一直对自己家这根独苗苗呵护有加，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就朝孙耀祖扇了好几个巴掌。 孙向明的打法把众人都看呆了，还是许大强看不下去，把孙向明拉了起来。 一旁的陆红娟才反应过来，“嗷”一声就冲向了孙向明，俩人扭打了起来。 钱大爷直叹气，又让两个儿子把孙家夫妻俩拉开，大声呵斥:“闹够了没有！要打等事情解决之后打，到时候打死了我也不管，现在都停手，说说赔偿的事情，大院里这么多家被偷，你们要死不愿意赔偿，我就要喊公安了。” 陆红娟才不愿意赔呢，她眼珠子一转，指着陶芹一家:“要不是沈立冬招惹了崔盼娣，我们家耀祖怎么会认识崔招娣，要赔也是沈家来赔！” 陶芹听了，冷笑一声:“哦，这都能怪我家头上？那下次你家耀祖出门被人撞死了，那个人我要是认识，你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身上，让我赔你一个儿子啊？” 不怪陶芹说话恶毒，陆红娟这人碰到孙耀祖的事，一向脑子拎不清。陶芹要是不说狠话，陆红娟估计得一直缠着她要钱。 果然，这么一说，陆红娟瞬间暴起，又想扑到陶芹那边。 好在孙向明还有点理智，拉住了陆红娟。沈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婿，人多势众，真打了陶芹，沈家那帮人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自家还是儿子太少啊！ 孙向明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大院众人说道:“这事确实是我们孙家不对，但挑唆我家耀祖的崔家更不是人！还请大家给我家一点时间，我家得先找崔家算账！” 看孙向明有赔偿的意思，大院里也不逼迫他立即赔偿了，反正孙家就住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见孙家四人准备往崔家去了，众人其实还有点心痒痒:这热闹，真想看啊！ 前院的韩为民从小就是个滑头，他笑嘻嘻地对孙向民说道:“孙叔，我跟卫华一起跟你们去，崔家那边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要出点事，我俩还能帮帮忙呢。” 后院的郑卫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孙向明一听，还真同意了，自己就一个宝贝儿子，要是打起来，还能有人挡在前头。 于是几人就往崔家走去了。 7号大院离崔家得有一个半小时的脚程，虽然寒风凛冽，但六人都是一片火热。 另一面，崔家自从昨天拿到了那么多的肉粮，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崔母更是隔一会就去橱柜里看一眼，生怕别人把肉偷了。 崔父这次倒是对崔招娣这个二女儿刮目相看，他之前一直寄希望于大女儿崔盼娣，结果这个没用的现在是一蹶不起。为了奖赏崔招娣，破天荒的，昨晚吃饭的时候，他让崔招娣上桌一起吃了。 在崔家，一直是崔父崔母跟崔小弟在桌上吃饭的，四个女儿只能站着或蹲着吃。崔父自认为，让崔招娣上桌，已经是对崔招娣莫大的奖赏了。 崔招娣面上果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内心不知道把崔父骂了多少遍:谁稀罕，上了桌还不是不给肉吃，只能喝稀粥！ 孙向明六人到了崔家居住的大院，就向旁人询问崔家的位置。旁人很惊奇，崔家还有人找？于是很热情的把六人引到了崔家，自己慢吞吞往回走，想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 六人到崔家时，崔家正好又把所有肉菜放在桌上欣赏。 崔父看见来人，愣住了，这几个人他没见过啊？ 孙向明把孙耀祖往前一拽:“哪些是你偷的，自己说！” 一路上，孙向明已经给孙耀祖洗脑了好多次，对于这次偷粮的后果，孙耀祖已经很清楚了。所以当孙父让他看的时候，他马上执行:“爸，桌上都是，都是我拿给崔招娣的。” 一听这话，崔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暗骂二丫做事不靠谱，怎么还把人引过来了，但脸上还是装得很疑惑:“你们是谁，在说什么啊？” 孙向明看见崔父这样，一点都不想跟崔父搭话，倒是一旁的韩卫民，大嘴叭叭，把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崔父听了，连连摇头:“这菜确实是我女儿弄回来的，但是她说这是自己去饭店帮忙，人家剩的菜啊！”一边说，一边还朝崔招娣使眼色，让她不要承认。 崔招娣布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啊，她怎么可能按照崔父的意思照做？ 只见崔招娣扑通一声朝孙向明跪下来:“对不住，是我想了这个法让耀祖偷粮食的，我只是想让我爸尽快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想着他多吃点，心情就好点。我舍不得跟耀祖分开啊！” 陆向红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丫头给吃了:“你爸还会不同意婚事，就你家这条件，有人要你就不错了，我看是你太馋了才会让我家耀祖去干这种丢人的事！” 陆红娟这种话对于崔招娣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崔招娣也不正面回应陆红娟，就一个劲哭，说自己太喜欢孙耀祖了，要跟他在一块。 前头说过，崔招娣长得不差，现在又哭的梨花带泪说离不开自己。孙耀祖又觉得自己行了，他要跟崔招娣结婚！ 于是趁着孙向明没注意，孙耀祖一个箭步窜到崔招娣身边，心疼地给崔招娣擦眼泪，然后也朝着孙向民跪了下来:“爸，这事你就怪我，是我想娶招娣，你成全我们！” 孙向明这下是真的要昏倒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一路上吓了孙耀祖那么久，这个没脑子的还是不听话！ 倒是崔父听了，得意一笑:“你看这小两口情投意合的，咱们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事啊。那亲家，彩礼你准备多少啊？” 第26章 崔招娣进孙家门 孙向明看着地上孙耀祖的蠢样，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坏事做了太多，所以才生了这么这个蠢货。 到底是做了多年会计的，孙向明没有被结婚的事情绕进去:“结不结婚的再说，现在先解决偷粮的事。你们都听见了，崔丫头也承认了是她唆使耀祖去偷的。现在肉也在你们崔家桌上，这钱得你们崔家赔。” 崔母一听，可不干了:“是你儿子为了讨好我们，所以巴巴地干了这事，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啊，这怎么能算我们头上？” 崔父也接腔:“肉是昨天我家二丫拿回来的，吃了一些，剩下的都在桌上了。你们都拿回去，钱我家肯定是不赔的。” “哎，大爷，这肉都在你家放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我们拿回去，也没人吃啊，埋汰死了。”郑卫华忍不住说。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家不赔钱。”崔父眼皮都不抬，等孙家走了，他一定要好好揍崔招娣一顿！ 孙向明见崔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满脸通红:“我家耀祖最多算是从犯，肉是吃到你们嘴里的，你们才是主犯。你们不愿赔钱，那大家就一起见公安，大家一起蹲大狱！” 孙向明也是气狠了，他已经不考虑儿子能否全身而退的事了，他现在就是想要崔家一起倒霉。 两家人家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低头。 就在此时，崔招娣站了起来，顺带也把孙耀祖拉了起来。她朝着孙向明鞠了一躬:“叔叔，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劝我爸。” 孙向明冷眼看着崔招娣，他倒要看看，怎么个劝法？ 崔父很不满，觉得崔招娣的举动在挑战他做为一家之主的威信:“劝我？你是还没睡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崔招娣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悄声说:“老不死的，钱你能不赔，但你彩礼也别想要。” 崔父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极了。 “我是一定要嫁孙耀祖的，你要是搅合了我的事，我就真去报公安。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指使的，看公安相信谁。” “你进了监狱，崔家名声就臭了，你四个女儿没人娶，你儿子也别想找到老婆！” 崔招娣继续威胁:“我待会跟孙家说说，这菜钱就当彩礼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你要是搅合了我的事，我让这个家不得安生！” 崔招娣吸取之前崔盼娣事的经验，一味的软弱是没用的，想要的还得自己争取，最多鱼死网破。 崔父睁大了眼睛，崔招娣也直盯着崔父，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最终还是崔父败下阵来，颓然地低下了头。 崔招娣很满意，又走到孙向明身边，示意孙向明到僻静处说话。 刚就看崔家父女在那边嘀嘀咕咕，孙向明也很好奇，于是乖乖跟着崔招娣。 站定后，崔招娣毫不废话:“孙耀祖把我便宜都占遍了。” 孙向明脸都白了。 崔招娣一点都不害臊，继续说:“我已经不是清白姑娘了，这点，你家姑娘在家时其实也是知道的，你可以回家问你姑娘。我就认定了耀祖，我要跟他在一起。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就死在你家门前，还要写血书把一切都告诉别人。” 原来，崔招娣怕不保险，想着反正自己肯定是要嫁给孙耀祖的，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孙耀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着了道。 孙家房子就两间，孙彩萍怎么可能不知道孙耀祖跟崔招娣之间的事呢？她尝试劝过孙耀祖，结果孙耀祖反而威胁她不准说；也试过跟陆红娟说，但陆红娟下班回家就想躺着，根本不愿听自家女儿的话。孙向明更是懒得看孙彩萍一眼。 就像这回，虽然孙彩萍也跟到了崔家，但她更像一个摆设，从头到尾不开口。孙家到底为自家的重男轻女付出了代价。 孙向明看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决心，他知道孙耀祖这次是栽了:“行，我同意你进门，但彩礼我家是不会给的。” 孙向明可精明着呢，崔家之前在沈家狮子大开口，他才不会付那么多的彩礼。 崔招娣见孙向明同意了，又变成了一个娇羞的小姑娘:“叔叔，我爸说了，菜钱他不赔，彩礼也不要了，你放心。” 到此时，菜钱已经是件小事了。孙向明摆摆手:“菜钱我家赔，过几天我带耀祖过来谈婚事。” “叔，都不用彩礼了，我现在就跟你走。你再过几天过来，我爸也不会给我准备嫁妆的，就省得跑这一趟了。” 这姑娘是怕自家反悔啊！孙向明暗暗想，他拖个几天，其实就是在想办法搅黄这件婚事。 孙向明决定再问下孙耀祖，要是孙耀祖不愿意，他就是死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耀祖啊，你当真要娶这丫头？” “爸，我就要娶招娣，求您成全。”孙耀祖一脸认真。 孙向明长叹一口气，对着崔招娣说:“走，还得回大院赔偿呢。” 陆红娟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见崔招娣要回自己家，跳出来阻止:“孙向明你疯啦，你在干嘛！” 孙向明正是有火发不出的时候，反手一个巴掌打过去:“闭嘴，回家说。” 陆红娟见自己丈夫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了，捂着脸委委屈屈地回家了。 韩卫民跟郑卫华其实都很不理解，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钱没要到，崔家姑娘反而跟着回家了，这是抵债？ 崔招娣在出门前又走到崔父崔母身边:“你们就当没生过我，我走了，你们以后别来找我。”也不等对方回应，然后就背着个破包袱出门了。 7号大院众人都在家中等着孙家回来呢，结果一看，咦？孙家怎么垂头丧气的，这钱是要没要回来啊？这怎么还跟了一个小姑娘？ 孙向明是没心思再处理这件事了，孙耀祖怕被发现，每家人家偷的不多，所以最后一家赔了三块钱，额外又赔了王大妈两块钱的医药费，赔偿一事就这么解决了。 等孙家都进了屋，众人立刻将韩卫民跟郑卫华围住，让两人讲讲崔家的事。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哎，崔招娣到底说了什么啊，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啊！ 第27章 沈夏至夫妻去东北 7号大院进了个新媳妇，众人讨论了一阵也就没兴趣了，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沈立冬终于赶在除夕那天从南方回来了，听了崔招娣的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扒饭吃。 过了元宵节，年味就渐渐消散了。一天，沈夏至在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聊到家具厂新招的一批临时工里，看见了陶家表弟，一个叫陶洪祥的人。 陶芹父亲再婚后，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生了好几个子女，别说沈青山，就连陶芹都不太记得清后辈的名字。 陶芹挺好奇的，沈夏至怎么知道的？ “你在哪看见的，怎么就知道这个是你陶家表弟？” 沈夏至解释:“我不认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自己跑过来的，说是三舅舅第二个儿子。” 陶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放弃了。 “找你什么事啊？”周爱芹好奇。 “能有什么事，找关系呗。这样看在你爸跟我的面子上，别人想要欺负他也得掂量掂量。”对于这种事情，沈夏至门清，不要以为干手艺活的单位就没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沈夏至刚进家具厂时，虽然被分配到周父身边，可周父不止他一个徒弟，做为一个七级木工，围在周父身边争着孝顺周父的大有人在。要不是后面入了周父的眼娶了周爱琴，沈夏至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在三十还不到的年纪就成了五级木工。 对于陶洪祥的心思，沈夏至也不反感，换成自己，也会想拉拢一下关系。以后要是能帮的地方顺手帮一把。 沈青山也赞同老二的想法:“这就对了，总归是亲戚，不要做的太难看，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哎，你们厂怎么就招人了？” 沈夏至听见自己老爸问这个，也是苦着脸:“咱们家具厂是云城的大厂，现在厂里不知道为什么，要搞一个援助东北的计划，准备让厂里的一批工人去东北支援个一段时间，听说至少要待三年。老员工走了，那不得招人，至少最基础的活得有人干啊。” “那会派你去吗？”沈立冬听到这，有些担心自己二哥被外派，“这不就跟知青下乡一样吗？东北那地肯定比不上咱云城啊。” 沈夏至毫不担心:“不会的，这个是自愿报名。而且我还没孩子，领导不可能让我跟爱琴分隔两地。爱琴她爸也不可能同意，会跟厂里闹的。” 结果没几天，沈夏至就被打脸了。 因为援助东北的事，家具厂这段时间一直众说纷纭，大部分人从小就生长在云城，一点都不想去东北。也不知道厂里最后选了谁，看起来报名的人不多。 有天下班的时候，周父让沈夏至夫妻跟他回家。夫妻俩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去了。 周母见女儿女婿回来了，连忙又把珍藏的腊肉拿出来炒菜，还埋怨周父不提前说。 晚上一家四口吃饭，周父谈起最近要去北方援助的事:“今天李厂长找我谈话了，夏至啊，你们夫妻俩都去。” 沈夏至一听，筷子都拿不住了:“爸，你帮我报名了？怎么爱琴也得去啊？我不想去啊。” 看着不理解的三人，周父清清了嗓子，压低声音:“你们就知道去东北要受苦，怎么不想想之后有什么奖励呢！” 看着三人开始思考的样子，周父继续说:“李厂长让你们自愿报名，那就是想看看你们的觉悟，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去。李厂长看着没人报名，可不得生气了。他今天找我谈话，话里话外都在说报名的事，还说什么以后亏待不了去东北的人。我一琢磨，我这个年纪去不了，那肯定就是让我的徒弟去啊！我徒弟一大堆，最亲近的就是你这个女婿了，所以我就直接在李厂长那给你表态了。” 沈夏至要哭了:“我去就我去，爱琴去干嘛，她哪适应得了？” 周爱琴也是纠结的不行，既不愿意离开丈夫，也不想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周父见两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也是来气:“至少得十来个人去，去了之后这些人平常的吃喝拉撒总得有人安排，总得有个人跟这边的家具厂对接？爱琴这些活难道不能干？既然李厂长说了亏待不了去援助的人，那我们就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到时候用你俩的功劳换爱琴一个正式工的职位，多好啊！” 小夫妻俩恍然大悟，要是真能拿到一个正式工的名额，那去三年可就太值了！ 吃过晚饭，回到沈家，沈夏至把周父的猜测说了一下，陶芹认真回想了一下重生前是不是有这事。 电光火石之间，陶琴想起来了！ 家具厂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自愿报名的人大概就五六个，家具厂的厂长很生气，于是准备让没去的人后悔一辈子。于是等这几个人三年后回来，正式工分了房，临时工转正。这消息一出，家具厂没去的人都后悔的不行。要知道，就是因为人数不够，所以才塞了两个临时工，结果都转正了。正式工更是分到了房，是房子啊！ 陶芹眼睛亮了，一下子站起来了，对着小夫妻俩说:“去，一定要去，不就三年，怕啥！”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知道陶芹在抽什么风。 不过，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时间就定在了一个礼拜后，跟上辈子差不多，一共就去了七个人，五个正式工，两个临时工。临时工一个是周爱琴，另外一个就是陶家表弟陶洪祥。 为了让沈夏至多照顾着点陶洪祥，陶芹她三弟还特地上门了一趟，送了点鸡蛋。 陶芹没收，心想这个小辈还是有点运气的，现在正式工的工作多难得。 陶芹其实也挺高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表兄弟一起出门总归安全一点。 时间比较紧，陶芹让沈夏至夫妻把贴身物品带好，其余就不要带了，直接从云城寄过去，这样方便。又在家炒了很多酱菜放在玻璃瓶里，让带着路上吃。 于是，沈夏至夫妻俩就这样开始了三年的东北生活。 离陶芹想跟沈青山过二人世界的目标也是更近了一步。 第28章 沈夏至东北初见闻 沈夏至已经坐了三天的火车了，从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的无欲无求，坐得脑袋瓜子嗡嗡的，一点都没有力气跟同行的人说话，更别说站起来活动活动。当然基本其他人也是这个状态。 沈夏至又在心里拍自己妈马屁了，觉得陶芹真是有先见之明，自己就带来这么点东西，都差点顾不上。看看同行的同事们，大包小包的，都不敢好好睡觉。还好人多，能轮流。 春天的火车虽然没有夏天闷热，但架不住人多啊。那一股味道熏的，周爱琴已经连饭都吃不下了，心中十分感谢婆婆花大价钱买的几个橘子。 同行的陶洪祥小表弟今年二十二，国字脸，长得十分周正，可能是在乡下干惯农活的原因，在火车上是最适应的一个。见自家表哥表嫂蔫了唧的样子，很体贴地拿了水给他们喝。 沈夏至很感激陶洪祥做的事，准备到了地方好好教教他。 终于，到第四天，火车停了。一行人都跟软脚虾一样哆哆嗦嗦下了火车。 到了出口，就看见有块牌子举着，上面写：欢迎云城家具厂同事。 两方人顺利汇合，对方是个络腮胡子，很爽朗地与众人握手，表示自己是江城家具厂的副厂长，姓马。 马副厂长见众人坐火车都坐累了，也不多说，直接带着几人往招待所出发，到了招待所，马副厂长解释:“知道你们其中有一对是夫妻，我就直接开了6个房间。隔壁就是饭店，你们先休息休息，饿了直接去吃就行。明天上午8点，我带你们回家具厂的宿舍，以后你们就住宿舍了。”说完，给每个人都发了两块钱跟一斤半的粮票，算作今天的饭钱。 马副厂长又补充:“你们刚来，今天都累了，钱跟票我们厂出。明天到厂里办完手续后，直接把这个月的工资跟票据都给你们，免得你们不方便。” 云城家具厂这次的负责人也姓马，是个六级木工，人称老马。 老马替众人向马副厂长道谢，然后就四散回房间休息了。 终于睡到了软软的床，沈夏至夫妻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沈夏至满足极了，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穿着鞋起床了。 等到了8点，马副厂长准时过来带着众人往家具厂走。 江城的风景更粗犷，可能因为路上行人不多的缘故，有种萧瑟的气氛。房子之间距离都不算近，也没有什么大院子，都是独立的一间间平房。不像云城，房子又多又挤。 马副厂长见几人四处张望的样子，笑了:“别急，咱们先去办手续。以后要是住宿舍不习惯，你们也可以搬出来。我们江城这房子便宜，空房也多，一间房大概就两块五。不过租房钱就得你们自己出了。” 沈夏至还真有这个打算，他跟周爱琴也不可能一直分开住啊。 到了家具厂，众人一看:好家伙，比云城的家具厂大多了！ 马副厂长有些得意地介绍:“我们江城地广人稀，所以啊，当初领导给我们批了一大块地。这面积在我们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江城的宿舍楼一共有八幢，三幢女舍，五幢男舍。马副厂长先到的女舍楼下，宿管看见了，很快走出来，帮忙安排周爱琴的宿舍。剩下的六人也很快到了男舍，男舍八人一间，马副厂长也没安排其他人住，就让云城来的这六人住，其他两个位置正好放放东西。 把行李都放好后，七人又跟着马副厂长去了人事部登记，又去财务那领了本月的工资和各种票据，事情才算办完。 江城对于云城来的这批人很重视，云城的家具不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在全国名列前茅。所以江城家具厂的厂长才会向云城家具厂请求派些工人来指导一下江城的家具工作，故派了马副厂长全程接待。 办完所有手续，时间还早，马副厂长公务缠身，不能再作陪下去了，于是，又派了后勤工作人员小李来帮忙。 沈夏至的包裹应该也到了，于是问清了厂里的收件地址后就跟周爱琴两人去拿包裹了，其他人则开始收拾床铺，跟着小李去买些必需品。 沈夏至夫妻在路上走的时候，开始商量住宿的问题，夫妻俩分开睡，实在太不方便了。不过现在刚到江城，地方还没摸熟，暂时就不折腾了。 等大家都收拾好床铺，买好必需品，小李又带着去了家具厂的食堂。不出意外，如果不搬出去的话，之后七人的一日三餐就都在这个食堂解决了。 江城家具厂的占地很大，所以食堂也很大，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了。沈夏至看了下菜单，有油豆腐烧肉、猪油渣烧萝卜、青菜豆腐、豆芽汤四个菜。盛菜的碗就是家里吃饭的碗大小，荤菜是两毛五分钱一碗，素菜是一毛五分钱一碗。米饭是二合米，五分钱一两。食堂吃饭是不用票的，而且价格比云城更低。 因为七人是来江城援助指导的，所以除了江城发工资，云城那边每月还有几块钱的补贴，加起来比在云城上班更高。现在从食堂的价格就可以看出江城的物价是不会高于云城的。几人的一颗心也暂时放到了肚子里。 吃完午饭，小李又带着几人去了家具厂周边转转，整体比较荒凉。小李解释说:“江城的百货商店离家具厂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一般家具厂周边十天会开一个集市，就在七天后，大家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当天正好厂里放假。” 稍微转了转，七人就谢绝了小李继续转悠的提议，回宿舍休息了，坐火车的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还没缓过神呢！ 沈夏至也很累，但是他又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想把在江城的见闻告诉给陶芹，于是坐在床铺上，拿出纸笔，开始给陶芹写信: 亲爱的母亲，我已经到了江城，这边跟。。。。。。 沈夏至的江城生活就此正式开始啦！ 第29章 赵大伯上门 沈夏至夫妻走后，沈家又安静了不少。沈立冬现在又经常出远门，家中日常基本就沈青山跟陶芹俩夫妻待着。 这天，沈秋分火急火燎地跑到沈家，跟陶芹说赵大伯来家里找赵父了。 沈秋分撇撇嘴，十分不屑:“那家不要脸的知道振东回来后，就一直想法来修复关系。他们就觉得反正你儿子都回来了，那事情就翻篇了。振东爷爷也是个拎不清的，还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说都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大家都忘了。” “呸，还都忘了？真是不要脸。”沈秋分一边吃着花生，一边继续吐槽，“我婆婆压根就没让他们进门，赵大伯看着不能进门，就在门口说，完全不顾周围的邻居会不会听见，他以为这样，我公公婆婆会不好意思呢。结果我婆婆就是不让进，我公公也是冷眼看着他们。后来振东他爷爷没耐心了，就在门口破口大骂，说我公公不孝，说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儿子了。我公公就说好，那十块钱的养老钱以后也不给了，反正要断绝关系了。” 陶芹听到这，也笑了:“赵老爷子估计舍不得那养老钱？” “妈，你还真猜对了，我公公这么一说，振东他爷爷就不说话了，就拿眼睛死命地瞪着我公公。”沈秋分一拍手，笑得更大声了，“之前我公公婆婆每个月得给振东爷爷五六十，其实赵大伯一家都是靠我公公婆婆在养，所以赵大伯他们也愿意哄着老爷子。现在老爷子一个月只有十块钱，自己可能都不够花，怎么可能给他大儿子。所以才会急着跟我公婆搞好关系。想的美呢。” 对于赵家的事，陶芹就是听听，也没什么想法，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结婚也好几个月了，你还没消息吗？” 沈秋分听懂了自己亲妈的意思，有点羞涩:“我跟振东之前不是下乡过两年，我公公婆婆意思是让我们过两年要孩子，这样对我的身体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容易生病。” 陶芹上辈子也是听过这种说法的，心里感慨不愧是医生，想的比较周到:“行，那就听你公婆的，他们都不急，我更不急了。” 沈青山在堂屋做饭，听见母女俩聊的热火朝天的，有些苦恼:女儿三天两头往家跑，亲家那不知道有没有意见？ 赵父赵母哪有什么意见，他俩工作繁忙，有时候都直接睡医院的。小俩口有地方吃饭，他们也就放心了。 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孩子无论多大了，也还是会担心他们会吃不饱穿不暖。 正当沈青山做完晚饭，喊陶芹母女俩吃饭的时候，赵振东又过来了。 沈秋分有点奇怪:“你不是说加班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自己在筒子楼吃饭吗？” 赵振东也是一脸无奈:“爸妈在医院没回来，我回家的时候有邻居告诉我大伯他们一家又来了，我想想我又说不过他们，就躲这边避一避。” 沈秋分一听，对赵振东嫌弃极了:“他来你就不回家了啊，你怎么这么没用，你骂啊！到家了都不回，你可真行。” 陶芹扯了扯沈秋分，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转头又笑着跟赵振东说；“正好我们做好晚饭了，你过来吃。” 赵振东如临大赦，赶紧过来拿碗筷。 吃着吃着，沈秋分还是气不过，她又撒娇让陶芹待会陪她回去，要是赵大伯一家还在那，就让陶芹给她助阵，她要骂死那个不要脸的。 陶芹无奈，只能答应。 吃完饭，沈青山四人往筒子楼过去，果然赵大伯还没有走，旁边还跟着个年轻人，估计是赵大伯他儿子。两个人都垂头丧气，一脸焦急的样子。 看见赵振东回来了，赵大伯惊喜不已，立马上前要拉住赵振东，被赵振东躲过去了:“大伯，你有什么事？我爸妈不在，我没什么好说的。” 赵大伯也不在意赵振东的态度，急吼吼地说:“没事没事。振东啊，我这次来是来找你的！” 沈秋分听了，有点奇怪，但还是没让赵大伯进门:“大伯，我公公婆婆说了，不让你进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估计真有急事，赵大伯也不计较能否进门的事了，但也不愿意在楼道里说，于是一行人去了楼下空地。 到了空地，赵大伯一巴掌拍向赵卫东，让赵卫东给赵振东道歉。 陶芹四人更奇怪了。 赵振东下乡后，赵大伯的两个儿子也依旧没有找到工作，两人招猫逗狗，到处惹人嫌。全靠赵大伯夫妻俩维持生活。 看着大儿子赵卫东年纪这么大还没找到对象，赵大伯夫妻俩那叫一个急啊。结果有一天赵卫东得意的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对象了，让他们不要急，过段时间就带回来，条件可好了。 结果，过段时间对象没带过来，赵卫东自己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原来，赵卫东看上了一个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漂亮又泼辣，叫李思娟。李思娟家里条件好，大哥是跑大货车的，就是跟沈立冬现在干的活一样的。 赵卫东对李思娟是日思夜想，求而不得，有次通过狐朋狗友的消息，知道李思娟大哥在运输过程中，会“夹带私货”。于是就想通过讨好李思娟大哥的方式，来讨李思娟欢心。 赵卫东于是就跟李思娟大哥说自己能搞到一批肉，大家一起发笔小财。 李思娟大哥名叫李思国，对赵卫东很是怀疑。赵卫东已经想好了对策，说自己就在肉联厂干活，所以有途径。 赵卫东其实脑子很简单，按他的想法，自己只要能接触到李大哥就行了，等李大哥认识到自己的魅力后，就肯定会主动把妹子介绍给自己，这样自己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到时候肉不肉的，也没关系了。 这种想法，别人听了都会觉得赵卫东有病。但赵卫东确实就是这个想法，他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呢，还知道借一下堂弟在肉联厂的身份。 李思国是个谨慎的，他还偷摸去肉联厂打探了一下是否有赵卫东这个人。只可惜找的这个人也是个马大哈，赵卫东、赵振东也没分清，就打包票说有这个人的。 这样，就在各种乌龙下，赵卫东在李思国那越发如鱼得水了，就等着李思娟嫁给他呢！ 第30章 赵卫东挨打 李思国为了这批肉，也是对赵卫东忍了又忍。可是每天看着赵卫东那个蠢样，李思国忍不住了，直接问到底什么时候有肉。 赵卫东看着李思国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还是吞吞吐吐说得一阵子。 这下李思国真生气了，把赵卫东打了一顿，然后抓着赵卫东问具体时间。 赵卫东被打怕了，头脑发蒙的表示明天晚上9点，有一批肉可以运出来。 李思国脸色缓和了一点，又问量有多少？ 赵卫东这时候还在充老大，说能有两卡车。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李思国听见这个数量，呼吸都急促了，哈哈大笑，让赵卫东回家准备去，之后不会亏待他的。 赵卫东走在路上，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等回到家后，整个人都软了。 赵大伯一看儿子这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严厉呵斥下，赵卫东说了实话。 这不，就有了赵大伯带着赵卫东上门一事。 把事情的经过都讲完，赵大伯如同遇到救命稻草一样望着赵振东:“振东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得帮忙卫东。要是明天晚上拿不到肉，李家会把他打死的。” “好啊，好事不找我们，这种事就想到我们了！”沈秋分都要气炸了，“竟然还牵连到我们家振东，你还要不要脸啊！这个儿子打死算了，反正你还有一个呢。” 沈秋分真的气炸了，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见妻子跳脚的样子，赵振东心里暖暖的，他直接拒绝赵大伯荒唐的请求:“这个我没办法的，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 赵卫东从李家出门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听见堂弟的话，还觉得对方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不就是两车肉吗，有这么难吗？于是，朝着赵振东威胁:“我要是被打了，肯定拖你下水，反正你就是肉联厂的。” 锅从天上来砸到赵振东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对于赵卫东没脑子的话，赵振东很淡定:“你提醒我了，我确实得去李家解释一下，顺便还得提醒他打你的时候往死里打。” 赵大伯都要哭了，这个死儿子，有这么求人家的嘛！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振东啊，你哥他就是太着急了，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但是我们确实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他！” 赵振东直接把头转向一边。 这时，陶芹开口:“你儿子这顿打确实没办法逃过，我要是你们，现在就上门道歉。要是等到那个姓李的明天把车子都开到肉联厂了，你们就不止是一顿打了。” 赵大伯虽然很想逃避，但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都在一个城市生活，要有心，早晚能找到。 他咬咬牙，拿出二十块钱递给赵振东:“振东啊，我现在带这孽障去道歉，你能不能也陪着我们去？你放心，到那我会把我俩的关系撇清。你就在一旁看就行了。我就是想，要是对方把我们俩父子打的都走不动道，麻烦你把我们送医院去，这二十块钱你就帮我们交医药费。” 赵大伯对待自己侄子是能利用就利用，对自己儿子那是绝对的真心，连挨打都想着替儿子分担。 陶芹四人听了，互相点点头，那行，就去一趟，正好把名字的事情说清楚，免得日后还有麻烦。 到了李思国的家，李思国正在跟几个人说话，看见赵卫东过来很是惊讶:才走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肉出问题了？ 李思国让几人先回家，然后粗着嗓子问:“你可别跟我说出问题了，我人跟车都安排好了。” 赵卫东畏畏缩缩不敢说话，赵大伯虽然有了心理预期，但真到了眼前，也腿软。 于是，赵振东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李思国果然勃然大怒:“好你个兔崽子，你这些天在我这骗吃骗喝的，现在你说都是假的？我打死你？” 说着，如一头猛虎般扑向赵卫东，打的对方嗷嗷直叫。 赵大伯心疼坏了，扑上去想把李思国拉开，但力不从心，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接着，直接俯身把赵卫东护在怀里，替赵卫东承受李思国的怒火。 陶芹四人站着不动，也是看得眉头紧蹙，等李思国发泄了一会，才上前把人拉住。 只见李思国坐在凳子上直喘气，赵家父子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陶芹见李思国冷静下来了，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本身跟我家振东没什么关系，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后期出事，所以我们才来这一趟，想跟你说清楚。” 想了想陶芹又说:“我最小的儿子叫沈立冬，也是开大货车的，你之后可以去车队里打听一下。我想表达的是，赵振东不会联合他大伯骗你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赵卫东在搞鬼。” 李思国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再加上听见同事的妈妈在这，脸上缓和了不少:“阿姨，我信你，这种事除了这个废物，没人会拿来骗人。我之后也不会找赵振东的麻烦。” 但想想还是生气，李思国一拳头砸在桌上，声音让赵家父子一哆嗦。 “赵卫东这个王八蛋走后，我就开始联系人了，两辆车，押金我交了五十。还有借车我送了两包大前门，递了二十块钱，这些钱都要不回来了。另外，你这些天在我这的吃喝得二十，再加上我的辛苦费。这次就当我倒霉，赵卫东你给我一百块钱，你就可以滚了。” 赵卫东哪有一百块钱啊，他苦着脸喊了一声“爸”。 前些年，赵家吃喝基本都靠赵振东父母，所以赵大伯虽然工资不高，但还是存下来一些钱。所以赵父也答应了:“行，我回家拿钱。” 接着赵父跟赵卫东互相搀扶着出门了，陶芹四人也向李思国告辞。 走在路上，沈青山有所感悟:“孩子真不能太宠，不然就废了。” 陶芹白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几个孩子你教过多少啊，还不是靠我。” 沈秋分嘻嘻哈哈捧老妈臭脚:“可不是，我妈最棒了！” 四人吵吵闹闹各自回了家，事情告一段落。 第31章 韩大爷娶老婆 时间又悄悄过去了，转眼就快清明了。 云城是个大城市，大大小小也有个几座山矗立着。离陶芹家最近的一座山骑车也得一个小时，里面生长的榆钱树是最多的，人们一般称这座山叫榆钱山。 院里的大妈根据经验，清明前后的榆钱品质最好，就怕去晚了都被别人摘光了。于是大家约好了一起去摘榆钱。 到了榆钱山，陶芹看到人们成群，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纷纷前来采摘榆钱。他们有的手持长杆，杆子顶部绑着镰刀，小心翼翼地勾下榆树枝，以便能够轻松摘取榆钱。有的则直接爬上了树，身手敏捷地穿梭在树枝间，将那一串串饱满的榆钱收入囊中。 山上已经有很多人了，王大妈一看，可不得了，立刻就往榆钱树冲。 院里的大妈基本两两组合，陶芹本来要跟同在后院的孟大妈一起，结果被前院的褚大妈一把拉住，示意跟她走。 陶芹又头疼了，看褚大妈这副表情，就知道是有什么八卦。 就因为知道陶芹不喜欢探听别人家的消息，也不喜欢乱说，所以大院的其他大妈还是很喜欢跟陶芹聊天的。 老天爷，知道一个秘密却不能说的滋味有多难受啊！ 褚大妈把陶芹拉得远远的，问陶芹有没有注意到孟大妈最近的情况。 陶芹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同，很正常啊。” 褚大妈“啧啧”两声，对陶芹的观察能力已经不指望了:“就住我旁边那韩大爷要娶老婆了，孟大妈怎么可能还跟平常一样啊！” “韩大爷要娶老婆？”陶芹也是吓了一跳，神情复杂得望向远处的孟大妈。 孟大妈、郑大爷还有韩大爷之间的事情，放到后世，完全可以拍一部电视剧。 早年，孟大妈跟韩大爷青梅竹马，一到年纪俩人就结婚了。可是当时战乱频发，孟大妈跟韩大爷被迫分开了。俩人都以为对方不在人世了，然后就又分别嫁娶了。 孟大妈就嫁给了郑大爷，生了郑卫华。韩大爷就娶了跟他同姓的韩大妈，生了韩卫民。 造化弄人，郑大爷跟韩大爷同样都进了机械厂。又好巧不巧的都住进了7号大院，就这样两人又见面了。 两人刚见面时的异常太明显了，就算两人想瞒也瞒不住。 大院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感慨了一番命运无常也就结束了。这个世道多少人都是再也不能相见，现在孟大妈跟韩大爷虽说做不成一家人了，但至少都活着呀。 住进大院的时候，孟大妈已经跟郑大爷生了郑卫华，韩大爷也已经跟韩大妈生了韩卫民。 孟大妈跟韩大爷刚相认时，也纠结过，但是俩人后来想想，已经伤害了对方，就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造成更多人的苦难。 郑大爷跟韩大妈知道了另一半的往事后，也烦恼过，但最后也释怀了，反正也不离婚，想那么多干嘛呢？ 于是两家人也就当平常邻居一样相处了。但也奇怪，郑卫华跟韩卫民一见如故，从小就形影不离。韩卫民滑头，郑卫华老实。两个人性格互补，互相补充。 就这么过了十几年，郑大爷突然生病了，从一开始的头晕到后面直接下不了床了，最后直接撇下母子二人离去。 而韩大妈呢，也在一场火灾中意外离世，留下来父子二人。 两家人家分别遭遇了伤心事，但事情总会过去的，慢慢的，大院中就开始猜测孟大妈跟韩大爷什么时候复合。在大院众人看来，这对于俩人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韩大爷是愿意跟孟大妈复合的，郑卫华跟韩为民也没意见，但孟大妈就是不愿意，不管别人怎么劝也不愿意，问就是心里还有郑大爷，一提到郑大爷就哭。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提这事了。 韩大爷不信邪啊，这是个多好的弥补缺憾的机会啊。于是，韩大爷三天两头地往后院跑，一会送点鸡蛋糕，一会帮忙买点煤什么的。孟大妈也不拒绝，照单全收，但也会回礼，同时下雨天会帮韩大爷家收衣服，冬天也会帮忙腌白菜。两家人已经亲如一家了，但孟大妈就是不愿意跟韩大爷在一起。 众人很疑惑，众人表示不理解。 回忆结束，陶芹问褚大妈是从哪里知道的。 褚大妈可得意了，说自己睡的那屋跟韩家睡的那屋就隔了一堵墙，是韩大爷自己跟儿子说的。 陶芹都无语死了，听墙头这是什么爱好啊。而且两家人为什么非得把卧室靠一块，一点隐私都没有。 褚大妈还在那边叭叭说着:“你说孟大妈什么心态啊，明显她只要愿意回头，韩大爷就不会娶别的女人了，她在矫情什么呢？郑大爷都死了好几年了，生前我也没有看到有多恩爱啊，真是搞不懂。” 陶芹更不知道了，这每个人的心思哪能猜到呢？ “韩卫民能同意？他跟郑卫华关系可好了。” “嗐，两个长辈的关系也不影响小辈的相处方式啊。这俩小子从小就要好，跟长辈嫁娶没关系。”褚大妈很肯定。 陶芹点点头，也赞同褚大妈的看法，最后问了一句:“那韩大爷要娶谁，你知道吗？” 听到陶芹问这个问题，褚大妈有些泄气:“没听见啊，我听了好几天都没听见，连个姓都不知道。” 褚大妈其实就是知道韩大爷要娶老婆一件事，其他的譬如老婆姓什么，家住哪一概不知道。 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两人赶紧摘榆钱，直到大家都收获了一箩筐的榆钱才结伴回家。 等大家回到7号大院，从前院经过的时候，发现韩大爷家坐了一个女人。韩大爷看见一行人，还把众人喊住了，各自发了几块糖:“我家以后就多个人了，她要是有不懂的，你们多帮帮她，谢谢啦。” 期间，韩大爷连孟大妈也发糖了，孟大妈面无表情地接了，听韩大爷说完后，直接往后院走去。 大家眨眨眼:这什么情况？ 于是七嘴八舌地问韩大爷，新媳妇的信息。 韩大爷也不藏着掖着，告诉大家名字叫周芳，之前住莲花胡同那，有4个子女等等。 褚大妈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来了，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 又往屋里仔细看了看周大妈的模样，一拍大腿:“你不就是那个周四嫁吗！” 第32章 周大妈进门 褚大妈此话一出，大院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大名鼎鼎的周四嫁来了，韩大爷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周芳，从年轻时就是个瘦弱娇小的女人。当然，这年代一般都这样，胖子才是少数。没什么过人的能力，活一天是一天。 周芳十六岁成婚，嫁的第一任丈夫是同村的一个小伙，之后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鬼子进村，丈夫为了保护娘俩牺牲了。此时，周芳二十二岁。 孤儿寡母太容易被欺负了，经人介绍后，周芳嫁给了云城一个倒夜香的，又生了一个儿子。倒夜香这活虽然脏臭，但至少维持了周芳一家四口的生活，没有被饿死。结果，一个冬天白天下雪，晚上路滑。周芳的第二任丈夫不小心滑倒摔了下来，好巧不巧，后脑勺正好摔到了石头的凸起部分，就这么摔死了。 本来男人还有房子，这么一死，别人见周芳好欺负，不要脸的亲戚们就把房子给占了。还好周芳留了点心眼，把家里的钱都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住在了云城边上的棚户区。此时，周芳三十岁。 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儿子，在棚户区更容易被欺负了。周芳自身又没有什么能力，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还是连半饱都做不到。恰逢国家新成立，热心人帮忙给周芳介绍了个同样死了老婆的男人，俩人就这么结成了革命战友，又生了一个儿子。男人在钢铁厂是扛沙包的，身体健硕。眼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候，周芳的第三任丈夫在扛沙包时脑溢血，当场就去世了。周芳崩溃了，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钢铁厂遇到这种事也很崩溃，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给了周芳两百块钱，另外承诺会一直保留职位，直到男人的儿子接班，房子也不会收回。 钢铁厂已经很仁义了，至少这样母子四人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此时周芳三十九岁。 周芳的事迹其实在周边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嘀咕这人怕是克夫，但总有人不信邪。按理说周芳这个年纪，也不会生孩子了，结果还真有人就奔着周芳连生三个儿子的事实想娶她。此人还是当时一个供销社的负责人，也已经娶过两任老婆，但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离婚了。此人将生儿子的希望全押在周芳身上，表示只要能生儿子，自己就给周芳的大儿子安排工作，还给安排住房。 周芳大儿子这时候也都二十了，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有门路找不到工作。为了大儿子的未来，周芳嫁了，也如愿生了个男孩。周芳的第四任丈夫也说话算话，安排周芳大儿子去了另外一个供销社当采购员，同时以供销社的名义安排了一间住房。从此，周芳大儿子才算安定下来，此后几年里也结婚生子了。 供销社负责人的执念就是生儿子，周芳完成了他的愿望，所以他对周芳也很仗义，等周芳二儿子到了十六岁，就走了门路安排去机械厂做学徒，学电焊。 跟第四任丈夫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周芳过得最舒服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在周芳四十七岁那年，此人下乡查看商品质量时，遇到山体滑坡，被埋了，挖出来已经没气了。 虽然丈夫给自己留下了房子，留下了钱财，抚养小儿子长大完全没问题。但周芳还是没承受住，直接撞墙寻死。在医院抢救了大半个月才转危为安。 几个儿子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母亲不要离开。从此，周芳就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一心把儿子拉拔大。 同时，周芳的事迹传的更远了，大家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周四嫁”。周芳克夫的名头也是坐实了。周围有人做媒不成功的时候，都会恶毒地来一句:“你就只能找周四嫁那样的！” 褚大妈喊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多伤人啊！ 韩大爷倒是没生气，笑呵呵地说:“对，就她，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再介绍了。我不信那些，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周芳也是眼皮一撩，站起来对着周围人表示:“我跟老韩就是一见如故，这次啊，肯定就是我最后一次嫁人了。” 大家听了，比当事人还尴尬，胡乱说了几句就四散回家了，估计在家都要疯狂讨论这件事。 见众人散了，韩大爷还安慰周大妈:“他们就是没跟你接触过，瞎听外面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 周大妈死了四个丈夫，还越过越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周大妈转头对在一旁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韩卫民继续说:“刚我也跟你解释了，我那边还有房子，孩子也小，总归在这边待的时间不长的，基本以后，你爸就跟我在那边房子住了。你自己在这边也自在一些。” 说着，还拿出十块钱给韩卫民:“这是阿姨给的红包，第一次见面总要表示表示的，你就收了。” 韩卫民看了一眼韩大爷，在韩大爷的示意下，把钱收了。 韩卫民心里也别扭极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亲妈死后，就算韩大爷要娶老婆，也是娶后院的孟大妈，之前老爸说会跟别人结婚，自己也就听听。结果今天自己好好在家待着，老爸就带回来一个女的，说以后就一起住了。还好自己老爸跟周阿姨就在大院里住个几天，不然自己都不想回家了。 而在后院，郑卫华也是一脸担忧。 孟大妈看见儿子这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们现在的日子就过得很好，你不要多管别人，妈心里有数。” 周芳果然说话算话，跟韩大爷在7号大院住了3天后，直接背着包袱跟韩大爷一起回了第四任丈夫的家。来去如风，一点都不给旁人适应的时间。 本来，大家对周芳的讨论都还没有结束，现在看周芳走了，猜测更多了。 这位可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奇女子”啊！ 第33章 赵春芳寻亲（一） 陶芹酿的黄酒已经好了，沈青山十分喜欢，每天晚上都要小酌一碗。陶芹还喜欢做个黄酒炖蛋，家里每人都吃一份。 黄酒可以加快血液循环，具有疏通经络的效果，对于风湿麻痹等问题也有好处。 想到老大沈立春一直在海岛生活，陶芹想把酿黄酒的做法教给赵春芳，这样他们在海岛也能喝到了，不必巴巴地等着供应。 陶芹想到就去做了，发了个电报询问沈立春今年有没有探亲假，还能不能回来了。 话说赵春芳跟着沈立春随军后，很快就适应了军嫂生活。跟着其他军嫂每天聊聊天，买买菜，认认字，交流一下做饭经验，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但结婚大半年了，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这让赵春芳很困扰，也让她觉得很对不起沈家，没有为沈家尽快开枝散叶。 收到陶芹的电报后，赵春芳的愧疚感更重了。 等沈立春回家后，她就直接问沈立春有没有假期。 沈立春摇头:“去年为了结婚一事，我把假都请了，今年已经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了。” 赵春芳听了，犹豫着问:“立春哥，我想回云城一趟，你看行吗？” 沈立春有点惊讶:“就为了妈电报上说的酿黄酒吗？你可以写信问问妈具体流程，自己先试着做，要是做不成，我们明年一起回去。你看可以吗？” 没想到赵春芳摇了摇头:“立春哥，我俩结婚也有大半年了，我这一点消息也没有。海岛这医疗条件不比云城，我想让妈带着我去看看医生。另外，我想找找我的四个姐姐，我想看看她们过得怎么样。” 赵春芳的原生家庭一直是她的痛，四个姐姐在赵家时对她很好，她想姐姐们了。 沈立春能理解，很心疼自己媳妇:“你不说，我也想不到。那你就回去一趟，不用担心我，我吃食堂就行。记得多带点钱票防身。” 赵春芳于是就回了云城。 陶芹前几天就收到了沈立春的电报，早就把被子晒好了。也通过赵振东父亲的关系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 医生帮赵春芳检查的很仔细，最后跟陶芹表示大问题没有，就是身体太亏损了，要好好养才行，不建议这么急要孩子。 知道原因后婆媳俩人也放心了。 陶芹叮嘱赵春芳:“你还小呢，我不催你，我也不急。不要把生孩子看成天大的事情，一切都慢慢来。这两三年，不许生孩子，听到了没？” 赵春芳很感激婆婆的宽容大度，再一次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关于赵春芳想找姐姐的事，陶芹也托陶母去打听了，她劝赵春芳不要急，有消息了陶家会来人的。 赵春芳知道，当时四个姐姐被赵父嫁到了云城各个地方，时间太久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赵春芳也不是非得找到才死心，她尽力了，那就问心无愧。 陶芹于是开始教赵春芳酿黄酒，婆媳俩人忙的不亦乐乎。就在此时，陶芹她二弟来了，说有消息了。 陶二弟是陶芹四个弟弟中最圆滑的，所以陶母才派了他去办这件事。 赵春芳给陶二弟倒了一碗糖水。又喊了一声“二舅”。 陶二弟听了十分欢喜，知道赵春芳着急，也不卖关子:“我去找了你爹，他个老不死的根本就不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知道要钱，我最后给了五块钱。结果钱给了，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嫁哪里了，就记得媒婆是谁，让我去找媒婆。” 说到这，陶二弟也是咬牙切齿:“真是不配做人爹，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嫁哪了。我只能再找媒婆。媒婆倒是找到了，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媒婆都不太记得人了，尤其有个媒婆都老年痴呆了，根本说不清。我啊，就只能把媒婆说的大概地方都让我家二墩子记下来，然后让儿子侄子们分别去找。还好都还在云城，除了你三姐不知道在哪，人我都找着了。” 赵春芳听了，大喜过望:“二舅，真找着啦？哎呀，太好了。” 陶芹光听陶二弟的话就知道不容易，笑着对他说:“辛苦你了，待会就在这吃午饭。吃完饭后你把自行车骑走，你说个地名，明早我们在那汇合，一家家找起来。一个姐姐一天，估计也要几天呢！” 陶二弟很赞同:“确实得跑几天，她们住的离这都不近。我们就按年龄大小来找，明天我们先去找春芳她大姐，一早在东明县的汽车站集合，我带你们下村。” 陶芹跟赵春芳没有异议，三人都埋头吃起饭来。 吃完饭，陶二弟告辞。陶芹装了十五个咸鸭蛋、十五个松花蛋、一小木桶的酱菜、一小木桶的黄酒给陶二弟带回家，陶二弟看得嘴巴都咧开了。 沈夏至做的木桶密封性很好，这么一段路不会溢出的，等回家把酒倒碗里就行。 陶芹最后又塞给陶二弟三十块钱:“五块钱给妈。帮忙找人的一个孩子，你都分一点，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东西也自己留着，不用给妈。” 陶家四个儿子早就分家了，这次是陶二弟出力最多，自然就让他留着东西了。 陶二弟点点头，骑着自行车，带着满车的东西回家了。 陶芹等陶二弟走后，对赵春芳说:“明天让你爸不要骑车去上班了，我们骑着去。你收拾点钱票，估计你大姐家生活不太好，你多少给点。家里还有把小刀，你拿着防身，我再拿点烟叶子，说不定得打点下关系。” 赵春芳听见婆婆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安心了不少:“好的，妈，刚你给二舅的钱跟东西，我现在拿钱给你，可不能用你的钱。” 陶芹不在意:“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后面用钱的地方多呢。” 婆媳俩人当晚早早就睡了，为明天未知的一切保存体力。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等在了汽车站，不一会陶二弟就来了，还把儿子二墩子带过来了。 “人在枣庄村，我们不是本村人，我怕不顺利，带着二墩子也有个帮手。”陶二弟解释。 陶芹婆媳点点头，四人开始出发。 赵春芳内心激动:大姐，我来找你了！ 第34章 赵春芳寻亲（二） 四人到了枣庄村时，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捡柴禾。 其中一个把鼻涕往袖子上一擦，好奇问道:“你们是谁，来我们村找谁啊？” 陶二弟从裤兜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是一些碎糖果。 几个孩子看见眼睛都亮了，陶二弟招呼几人向前，给了一点让几人分着吃:“你们村有个寡妇，叫赵美芳的，有个儿子叫林大力的，知道她家怎么走吗？” 孩子们吃着糖，拼命在思考那是谁。 二墩子见壮，提醒:“那个寡妇耳朵听不见，也说不了话的，有印象吗？” 二墩子这么一说，几个孩子就说知道了，争先恐后想带人去，最后还是刚擦鼻涕的那个孩子胜出，他让其他人都继续捡柴禾，自己带着他们去。 这个时间，村民们估计都在田里劳作，一路上都没看见人。 走了一会，孩子站在一栋小草屋前不动了:“喏，就这家，你们直接进去。寡妇应该在家，她儿子在田里干活。” 陶二弟又拿出一点碎糖果给孩子:“给，你再帮我把她儿子喊回来，悄悄的，就说他娘家的亲戚来了。” 赵春芳刚在村口，听见二墩子说自己大姐成了寡妇，还聋了，眼泪就一直没止住。赵父的德行，她也没指望几个姐姐嫁的多好，但是亲耳听见，她还是不能接受。 陶芹安慰她:“好歹人还活着呢，你们还能见面。” 赵春芳点点头，第一个往屋子里走去。 这栋草屋就一间房，也没有大门，门口用一个厚厚的草帘子盖着。因为没有窗，白天草帘子卷起来了，所以赵春芳一眼就看见了屋里那个在搓麻绳的女人。 女人很瘦，头发半长不短，衣服已经很破旧了，基本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也快要散开了。 女人看见有人走进来，有点害怕，用手比划着什么。 赵春芳四人看不懂。 赵春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大姐了，但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姐姐。 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赵春芳也不嫌对方身上不干净，直接抱住了大姐:“姐，我是春芳啊！”说着，就大哭起来。 赵美芳一开始看见人，还以为又是来要债的。死鬼丈夫生前迷上了赌钱，到处借钱。他倒好，一死了之，留下赵美芳和儿子受苦。经常有人上门要求还钱，家里已经连一分钱都掏不出了。等秋收分钱后，还得还一部分钱，也不知道还能剩多少钱跟粮食。 可是对面的女人竟然抱着自己哭？赵美芳有点不知所措。 陶芹把两人分开，一只手指着赵春芳的脸，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五”，嘴巴还不停地说“妹妹”这个词。 赵美芳突然懂了，惊喜充盈了她的整个胸腔:这是五妹，最小的妹妹来了。 她的手主动握住了赵春芳的手，眼睛一个劲地上下打量，泪水渐渐的也模糊了双眼。 其他三人见状，也是抹了一把眼泪。 此时，林大力回来了，他听见小孩说自己娘家亲戚来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娘还有亲戚？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啊？ 林大力一进门就看到自己亲娘拉着一个女的手，两人还真长得很像。 知道林大力有很多疑惑，陶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又叹气解释:“你外公这个人死了也活该，不是你小姨不想找你们，是她之前也没办法找你们，自顾不暇，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 林大力听了，咧嘴笑了:“反正都是没见过的人，我不伤心。你们能来太好了，我都没见过娘这边的亲戚呢。” 赵春芳姐妹已经冷静下来了，赵美芳站起来要给大家倒水，结果碗还不够。 林大力今年也才十七，正是自尊心高的时候，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我爹生前欠了很多人钱，家里能拿的都被拿走了，让你们见笑了。” 陶二弟摇摇手，并不介意:“咱们都是农村人，大哥不笑二哥。” 赵春芳还有点哽咽，问林大力还有多少债。 林大力想了想，说:“这些债都是大队长证实过的，现在大概还有四十一块七毛三分钱。其他没有证据胡乱来要债的，都被大队长骂走了。” 赵春芳听了，又想开口，被陶芹拦住了:“你先别急，咱们一起商量下怎么帮你大姐。还债只是一部分，以后呢，我们慢慢说。” 赵春芳在回云城前，沈立春跟她说过，要是几个姐姐的孩子人品不错，他可以推荐一两个参军。这个他也写信跟陶芹商量过赵家几个姐姐的出路，陶芹也是知道的。 赵春芳被婆婆一说，有点脸红，是她太急躁了:“妈，你说的对，咱们一件件来。” 转过头，又问林大力:“你愿意当兵吗？” 当然愿意了！现在当兵多难啊，当了兵，吃穿住部队全包了，自己还能省下一笔钱寄家里改善老娘的生活。 林大力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拼命点头。他对着赵美芳比划，赵美芳也是一脸惊喜。 陶二弟真是羡慕啊，有点埋怨自家老娘跟陶芹处不好关系，要不然，陶家也能出个当兵的。 陶芹才不管陶二弟的心情，她前一晚跟赵春芳商量好了，尽量帮忙，各种手段都用上。 于是，陶芹温和地跟林大力说了自己婆媳俩的计划:“上半年的参军报名结束了，你等下半年的报名通知，明年入伍。正好这段时间里，你找人把房子给重新盖一下。盖房子的钱跟还债的钱，都我们出。” 林大力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小姨家对自己这么好，噗通一声跪下来了:“大恩不言谢，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以后只要我能做的，我林大力拼死也会替你们办到。这钱算我借你们的，之后我当兵攒到钱了，我都还给你们！” 林大力也不矫情，草屋一点都不保暖，还容易倒塌。自己要不在，娘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修。虽说现在要债的都不上门了，但谁知道呢，一天没有还完钱，自己一天就得担心老娘的安危。 陶芹跟赵春芳对视一眼，心里很安慰:这孩子没长歪啊！ 第35章 赵春芳寻亲（三） 赵春芳很欣慰林大力有这份气性，能说出这番话来。本来想说不用还了，但转念一想，升米恩斗米仇，后面的日子还得林大力自己立起来，况且自己也是靠沈立春才能有现在的日子，不能不考虑沈立春的辛苦。于是跟林大力说:“我姐姐这辈子真正能靠的就是你，你能有这份心就不怕之后的日子过不好。这钱我借你，你慢慢还就是。小姨我等着你出人头地那一天。” 陶芹很满意赵春芳的一番话，补充说道:“你参军的事情基本能定下来，你自己保密，别到处说。房子的事情我们不宜出面，自家房子你得自己盖起来，毕竟我们又不是你们村的。我刚听你话，感觉你们这大队长还不错，你多跑跑大队长家问问，争取在你入伍前把房子盖好。要是有问题，你就来找我们。” 说着，拿出了一包烟叶子:“不能让人白帮忙，这些烟叶子你留着，盖房子的事谁帮了你，你就给谁拿点。人情往来你得学着了。” 林大力眼眶有点湿润，不知该说什么好，重重地“嗯”了一声。 几人又就细节聊了很久，大家集思广益，以免有疏忽的地方。 陶芹最后又说起明天去找赵二姐的事。林大力比划着说给赵美芳听，赵美芳自从嫁人后就没见过几个妹妹了，表示自己也想去。 几人商量后，赵美芳跟林大力决定都跟着陶芹回7号大院，一方面是认认门，另一方面是方便第二天去找赵二姐。 于是，陶二弟载着陶芹，赵春芳载着赵大姐，二墩子跟林大力在后面跟着，就这么回了7号大院。大家还是从后门进去的，没有惊动别人。 时间已经不早了，喝了点水，陶二弟跟二墩子就告辞了，让大家明早在榆杏村村口汇合。 榆杏村在云城还挺有名的，有大量的榆钱树跟银杏树。这个地方陶芹还没结婚的时候也去过，所以认得。 赵美芳跟林大力有点坐立不安，觉得沈家太好了，自己不配坐在这么好的地方，自卑油然而生。 陶芹看出了两人的拘束，决定让两人先洗个澡放松一下。 进卧室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还拿了一套沈青山的衣服递给两人:“今天你们肯定累了，春芳去烧热水，你们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等吃晚饭了我再喊你们。” 赵美芳母子不好意思拿衣服，这衣服多好啊，就一点补丁而已。这么好的衣服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穿过了，不能拿。 僵持中，赵春芳替他们把衣服拿过来了:“大力，觉得不好意思，你以后就得更努力。像你小姨夫一样，靠自己在部队当个官，加倍把东西还给我们。现在别像个姑娘一样害羞。” 闻言，林大力也不忸怩了，拿了衣服就去洗澡。洗完把赵美芳也推到房间里洗澡，顺便把衣服也给拿进去了。 两人洗完澡，都觉得全身清爽了不少。当然也不会那么没眼色真的去睡觉。跟赵春芳一起帮忙切菜，打扫屋子。 沈青山跟沈立冬回来后，看见家里多了两个人，估摸着就是赵春芳的亲戚了。 陶芹给双方做了介绍，就一起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饭。 沈家众人的态度都很平和，这让赵美芳母子放松了不少。 陶芹吃完晚饭，让沈立冬去沈秋分那借辆自行车。 沈立冬这次开长途回来，能休息个十天，也想去看热闹，就劝陶芹:“妈，我担心你，我明天也陪你去，你跟我一起去借车，我们把振东哥的车也借过来。” 陶芹开口就想骂:“你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啊，我这是正经事。” 沈立冬辩解:“借一辆还是借两辆不都是借，有事发生，我还能帮帮忙呢。”陶芹瞅着小儿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觉得是比陶二弟跟二墩子靠谱一些，至少外表就很唬人。 陶芹不再说话，跟着沈立冬去了赵家借车。到了赵家，赵家四人都在，少不得又说了一会话，解释了一番才回家。 沈秋分还挺不舍，只恨明天不是周末，厂里近期工作也多，不好请假。要求陶芹之后一定要把经过跟自己详细说说。 到家已经很晚了，陶芹一天下来也累了，洗漱完直接去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陶芹五人骑车去了榆杏村，到村口后发现，陶二弟已经到了。 这次陶二弟带着的是侄子大河，是陶大舅家的孩子。 陶二弟解释说:“赵家二丫头是大河打听到的，二丫跟四丫都在这个村，我们先去看二丫。” 大河乖乖喊人:“大姑，我确认过了，赵家两个姑娘都嫁这了，我先带你们见赵二姐。等见到了。事情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带头往村旁边一个方向走去。 陶芹有点奇怪，人不在村里吗，怎么往村外围走？ 走了一会，众人都看见了前面的坟茔，脚步都停了下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河往一个坟包那一站，对着赵春芳说:“这是你二姐。” 赵春芳跟赵美芳哆嗦着走向前，到了坟包前就站不住了，都一屁股坐了下来。 陶芹往前一看，上面用木头做了个牌子，可能因为日子久了，名字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见“赵丽芳”三个字。 沈立冬一路上都是笑嘻嘻的，看见眼前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了表情，不忍再看眼前这一幕。 赵家两姐妹已经在哭了，她们想过赵丽芳活得可能不好，但绝对没想到赵丽芳都去世了啊！ 陶芹低声问大河:“赵丽芳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不知道，大概就是难产，又没钱去医院，就这么去了。”大河也低声回应。 “那赵家四姨呢，还活着？”林大力忍不住问，如果再来一个姨没了，他娘怎么受得了啊。 “放心，我还活着呢。”一道女声突然传来，众人定睛一看，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赵家四姐，赵玉芳过来了！ 第36章 赵春芳寻亲（四） 赵四姐赵玉芳，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衣服补丁也不少，但很干净。虽然瘦弱，但精气神不错。 她一步一步走近在坟前哭泣的赵家两姐妹，心情复杂:“大姐，小妹，我是玉芳，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们。” 赵美芳听不见，但不是没脑子，根据年龄跟相貌，就估计来人是四妹。前脚亲眼看见二妹的坟茔，后脚又看见四妹好好的。赵美芳心情大起大落，就这么晕过去了。 “大姐？大姐！” “快快快，先把人背到家里去！” 等赵美芳醒来，人已经在赵玉芳家中躺着了。她看着陌生的屋顶，好似在做梦一样。 赤脚大夫见人醒了，也舒了一口气:“醒了就没事了，以后不要给她受刺激了。” 赵玉芳跟赵春芳就坐在床边，听见大夫的话，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赵玉芳男人金二虎见没什么事了，把大夫送了出去。 屋里没有外人了，赵玉芳开始讲述当年的事:“当年三姐被那杀千刀的胡乱配了人，我就知道自己也逃不过了，天天哭。但那时候人小，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就天天提心吊胆。” 停顿了一下，赵玉芳继续:“一天我割猪草回来，发现家里有个男人，我就知道我得嫁人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我二姐夫！” 说到这，赵玉芳哽咽了。其他人听了也很震惊。 “就是我刚在村外说的，赵二姐难产死了，她男人气不过，觉得自己的四百块钱打了水漂，所以去了赵家找说法。”大河在一旁补充。 “对，就是这样。”赵玉芳点点头，“二姐嫁的男人叫金富贵，在娶二姐前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跑了一个老婆。周围已经没有人家愿意嫁女儿给金富贵了，所以才会走那么远，愿意出四百块钱娶二姐。二姐其实不会死的，就是因为金富贵看见二姐没有及时做饭，一巴掌把二姐扇在地上，二姐才会早产，才会没命。” 赵玉芳恨赵父，也恨金富贵，喃喃说道:“二姐太可惜了，肚子那么大，家里的活基本还都是她在干，金富贵的兄弟媳妇还要欺负她。四百块是一笔巨款了，金富贵也不是善茬，我们那窝里横的爹被金富贵吓破了胆，但钱早就花了，哪里能有钱还？所以那个老不死的就提议把我嫁过去，这样金富贵就还能有老婆。金富贵本来就是想把钱要回去重新娶老婆，听了他的提议，也没有意见了。我们那爹可真是人才，竟然还敢要彩礼，说五十一百也好的，金富贵心情好，把兜里的几张钱往桌上一扔，就带着我走了。” 赵春芳听了，吸着鼻子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当了他的女儿。” 陶芹有点疑惑:“我刚看见你男人好像对你不错，他是金富贵？” 赵玉芳摇摇头，整个人变得温和起来:“金富贵跟我走在路上，我太害怕了，就一直哭。他本身就爱打老婆，看见我这样子，他就直接上手了。我现在的丈夫叫金二虎，他家有打猎的手艺，几兄弟正好从山上下来，看见金富贵打我，就制止了他。我当时好疼好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过去，抱着一个人的腿求救，正好就是抱着二虎。金家几兄弟可怜我，但也不可能说抢人家媳妇啊，只能吓唬金富贵，不准再打人。” “大家都姓金，自然是住在一个村里的，我就把金家几兄弟家的地址记在脑子里。金富贵觉得没面子，当晚就想睡了我。但被他妈阻止了，说第二天弄个仪式，之前娶老婆就是太随便了，所以一个都留不住。我啊，等人都睡了，自己撬窗逃了，直奔金二虎几兄弟家。我一翻墙头，就正好看见二虎站在院子里用井水洗澡。我知道我不要脸，但我想活，我就抱住了二虎，二虎也被我吓住了，挣扎了好久，最后也没把我推开。” 众人听了，没说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都不是赵玉芳，设身处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后来呢，金富贵发现你不在了，不得闹翻天？”陶芹问道。 “后来啊，老天有眼，那晚金富贵没跟我洞房，心里一肚子火，就喝了好多劣质酒，又出去撒酒疯，摔到村集体的大粪坑里，淹死了。第二天被村里养猪的人发现的。太臭了，都没人愿意把他捞出来。金富贵都死了，他家的母亲跟其他兄弟也不想养我，最后要了二虎家两百块钱，我就从金富贵的媳妇变成了金二虎的媳妇。”赵玉芳也很庆幸，“我当时听见金富贵摔死的消息，高兴极了。从此就留在了二虎家，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赵玉芳眼泪又掉了出来，她两只手分别握着赵美芳跟赵春芳的手:“两百块钱不少了，二虎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是举全家之力拿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我跟二虎都不停歇，干完农活就去山里找山货打猎，山里没东西了，就找零活干，就是想把欠的钱还给家里人。虽说他们不催，但我们心里难受啊。我也知道，你们估计都过得不好，我却一直没有找过你们。我心虚啊，找到你们后若你们真的过得不好，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既给不了你们钱，也不能把你们接出来。所以我就不找你们，就当你们过得很好，我就一直这么骗着自己。” 赵玉芳的身子微微颤抖，长久以来，埋藏在心中的一切终于决堤。 不管身边还有人在，不愿再控制自己的情感，赵玉芳的眼泪奔涌而出。她的肩膀剧烈起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借由这次痛哭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部宣泄一空。 自己为了生存，有错吗？ 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苦？ 凭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村里人还要对自己指指点点？ 凭什么别人都有个爱护孩子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却只会卖女儿？ 房间里的每个人心都揪起来了，赵春芳跟赵美芳最能理解赵玉芳的心情，三人再一次抱头痛哭起来。 第37章 赵春芳寻亲（五） 三人抱头痛哭，众人纷纷上前劝解。 “以后会否极泰来的，往前看。” “你看这不是团聚了嘛，应该高兴才是啊！” “哎，哭得我心疼，你们别哭了啊。 “不哭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多讲讲话也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渐渐的，三姐妹倒是把眼泪止住了。 陶芹直接问:“你们还有多少外债啊？” 赵玉芳缓过神，说:“都还了快十年啦，还有一百十八呢。” 不怪赵玉芳夫妻还得慢，这年头农村人本身就不容易挣钱。加上金二虎娶赵玉芳花了两百块钱这事，家里或多或少有点意见，导致赵玉芳嫁进来就分家了。分家后没了帮衬，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攒起来，后来还有了三个孩子，这日子就更苦了。 十年还了八十多，赵玉芳夫妻真的是拼尽全力在还钱了。 陶芹婆媳对望了一眼，达成默契。 赵玉芳现在的家庭条件，不上不下，比她穷的有，比她富的也有，就是一个普通农村人的生活水平。 金二虎对她应该还不错，夫妻感情看起来还行，也没有必要让夫妻二人离婚，他们夫妻俩的麻烦事主要就是欠的钱。 陶芹就开口了:“你们姐妹几个都不容易，你跟你丈夫都是能干的。这么多年不见，春芳很想帮帮你们，你家的欠债春芳来出。” 此话一出，赵玉芳呆住了，她很心动，但还是觉得不能让妹妹这么干。妹妹还要在婆家做人呢:“不用，我跟二虎还有一把子力气的，我们慢慢还。” “十年还了将近一半，你是准备再花十年？你要让自己孩子再委屈十年？”陶芹反问，“我家老大在部队里，你不用担心这笔钱我家拿不出来，也不用担心我作为婆婆会生气，这是你妹妹的一片心。况且我们也就替你还这一次，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你们。” 赵玉芳沉默了，她爱自己的孩子，也想给自己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最小的那个孩子快六岁了，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上头两个孩子的衣服穿的。三个孩子到现在也没吃过水果糖。但孩子们很懂事，从来不向他们夫妻要东西，反而从小就帮着干活。如果现在就能还掉这笔钱，以后她也可以攒钱给孩子买新衣服穿，买糖吃。 抬起头来，赵玉芳已经想好了:“婶子，春芳，谢谢你们，我就厚着脸皮接受了。”说完，立马下跪给陶芹磕了一个头。 陶芹没躲闪，受了。她知道，这样赵玉芳才会好受一点。 金二虎已经做好了午饭，进屋询问大家是否可以吃饭了。 大家走到堂屋，桌上是烧好的二合饭、炖萝卜、土豆丝、青椒炒鸡蛋和一盆的红烧兔肉。看得出来，金二虎已经把最好的菜拿出来招呼客人了。 桌上坐不下，男人跟小孩就都站着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天，一样热热闹闹的。 吃完饭，赵家三姐妹又互相交流了一下这些年的生活，一会哭一会笑的。 现在就差赵家三丫赵惠芳了，提到她，三姐妹都沉默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了。 “我继续请陶二舅帮忙打听，不管十年二十年，我就一直找。”四个姐姐已经找到三个了，赵春芳给自己鼓气，日子还长着呢。 两个姐姐听了，都笑了。赵美芳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赵玉芳也握着她的手以示鼓励。 真好啊，这辈子还能相见呢。 金二虎知道小姨子家把自家欠的钱都包了，一时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想了想，拿出几张硝好的皮子，坚持让陶芹带回去。 陶芹看了，知道这是好东西，自己确实也想要，冬天她想给沈青山做件皮衣。想了想赵玉芳家的情况，决定以后也送点东西过来。反正这门亲戚以后赵春芳也得走动起来。 三姐妹实在是有太多话想说了，就连没法说话的赵美芳，她也想多跟两个妹妹多待一会，还想祭拜一下二妹。 但是林大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参军前，他仍然要挣工分、要拿着小姨给的钱在大队长的见证下还债、要准备盖房子的木头。。。赵美芳一个人立不起来，他做为独子，得把这个家撑起来。 商量下来，赵美芳跟赵春芳在赵玉芳家待个两天，两天后陶芹跟沈立冬来接人送回家。 于是几人就跟赵玉芳夫妻告辞了。陶二弟跟大河还是骑了自行车回陶家村，实在太远了，靠两条腿走路估计得走到明天上午才能到家。骑回去后，明天陶芹跟沈立冬去陶家村拿车。 沈立冬人高马大，他让陶芹先骑车回家，把这辆车先还给赵振东，自己把林大力晃晃悠悠的送回了枣庄村。 陶芹已经跟赵玉芳说好了，一百多块钱等两天后来接人的时候拿过来。这次出门没有带这么多的钱。赵玉芳根本不催，她感激还来不及呢。 等林大力到家，沈立冬直接把陶芹交给他的四十多块钱给了他，让他先去还债。同时也叮嘱他这几天算算盖房子的钱，房子需要的木料也得买起来了。 送完林大力，已经傍晚了。微风习习，沈立冬在夕阳的陪伴下回了7号大院。 沈立冬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感触也特别多。相比而言，自己有沈青山跟陶芹做父母，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这天晚上，沈立冬特别主动，做了饭，洗了碗，扫了地，还给爸妈烧了水洗漱。 陶芹跟沈青山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但是不敢说，怕沈立冬害羞，以后就不做了。 躺在床上，沈青山一阵低笑。惹得陶芹拍了一下他:“笑笑笑，他也就今天这样，你看着，明天就又吊儿郎当了。” 沈青山觉得这就是进步:“他今天能这样，以后也能这样，慢慢的，他就越来越懂事啦。” 陶芹也笑了，主动握住了沈青山的手:“孩子们怎么样，我管不了，也不想操这份心，你快睡觉。” 沈青山笑得更欢了。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第38章 陶芹娘家要办喜事 赵春芳的寻亲之旅告一段落，三姐妹约定以后常通信常联系。 等回到家，赵春芳跟陶芹算了下这次的花费: 1、陶芹托陶二弟打探消息，前期给了十块钱，后来打探到消息后又给了二十块钱，总共就是三十块钱，还有咸鸭蛋等物品若干。后来去赵玉芳家接自己时，各给了赵家两个姐姐两斤肉、五尺布、一个黄桃罐头跟一小桶黄酒，这些东西也值个十块八块的。 2、赵美芳家欠债四十一块七毛三分，盖房子大概需要九十块钱，赵春芳直接给了一百五十块钱，多的钱就让赵美芳母子二人平常花销。 3、赵玉芳家欠债一百一十八块钱，赵春芳给了一百二十块钱。 两人算完，赵春芳又拿了四十块钱给陶芹:“这段时间辛苦妈了，你帮我找人花的钱，我还给你。” 陶芹只接了三十:“这些就够了，没有你的事，我给娘家弟弟一点东西也应该的。而且你两个姐姐那，也都给我拿了好多东西了。” 赵美芳的村子盛产红枣，赵玉芳的村子盛产白果。两人都给了陶芹很多。 “妈，你拿着嘛，你的辛苦费也要算啊。” 陶芹笑了，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沈青山也挣得到，所以十块八块的是真的不在意。但为了安赵春芳的心，她就收了。 “妈，这次二舅那费了很多力气的，我后天就要回部队了，我想明天去到二舅家探望一下，好好谢谢他，我还得请他继续帮我找找三姐呢。”赵春芳对陶二舅是真的感激。 陶芹点点头，反正在家也没事，就去一趟:“我待会去食品厂找下秋分，让她多买点鸡蛋糕回家。” 作为食品厂的员工，买饼干、蛋糕这类东西，价格低还不用票。 “买点瑕疵的糕点就行，味道一样的。你既然要去，我后娘那跟四个弟弟那你总得都走一遍。你二舅那也别再给钱了，别把他胃口养大了，就多给点东西就行。” 赵春芳点点头，这些事情，从来就没人教过她，还得婆婆教她。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陶家村，先去了陶母那，陶母也知道了赵春芳的事，很为她高兴:“好人有好报，以后啊你也是有娘家人了。” 陶芹又带着赵春芳分别去探望了沈立春的四个舅舅，大舅妈还拉着两人说自己小儿子小河要结婚了，就在半个月后，到时候一定要来。 陶芹有点好奇:“谁家的姑娘啊？” 大舅妈就说:“隔壁村的，吴家小姑娘。” 陶芹其实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是结婚，说点好话总归没错，笑着恭喜。 陶家大舅妈听了，欲言又止，扯了个笑。 回家的路上，赵春芳一副八卦的样子跟陶芹说:“妈，我知道那个吴家。” 陶家村隔壁的吴家，在附近村落里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个词概括:能吃。 吴父吴母共生了五子三女，个个身材高大，祖传的好胃口。别人家一顿饭吃三两饭，他家一斤都打不住。 五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专娶那种家里人多的，这样工分多，粮食也多。几个儿子日常带着媳妇去媳妇娘家哭穷，哭得人家不耐烦了，施舍点粮食带回家。 三个女儿嫁了两个，都找那种人丁单薄的，要粮食的时候五个兄弟一起出动，夫家要是敢不给粮食，就揍妹夫，妹夫被揍疼了，粮食自然就拿出来了。听说吴家二女儿的婆婆都被逼得跳了一次河。 好家伙，陶芹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人家陶小河也敢娶？ 陶小河自然敢娶，而且直言结婚之后就分家，把自个爸妈气个半死。 陶芹他大弟弟还在劝自家鬼迷心窍的小儿子:“那吴家是省油的灯吗，你这是找死啊！你有多少粮食能给吴家啊，别到时候还要你老子我接济。” 陶小河梗着脖子:“爸，翠翠是个好姑娘，她说了，结婚以后不会让她几个哥哥来我家要粮食的。” 陶小河过年的时候去河边钓鱼，看见一个姑娘躲在树林子里哭，他就好奇啊，过去一问，原来是吴家小女儿吴翠翠。哭是因为肚子饿，在吴家，只有父母跟几个哥哥吃饱了，其他人才能吃。可是吴家胃口都大，等吴翠翠吃饭，基本都剩点盘底了。吃不饱还要天天干活，吴翠翠饿得眼冒金星，想着去树林里找点什么吃的。可是大冬天的怎么可能有吃的？吴翠翠越找越伤心，终于大哭起来。 陶小河觉得这姑娘挺有趣的，把身上的一个馍馍给了她，就此，两人熟悉了起来。 吴翠翠跟陶小河发誓:结婚之后绝对不会让娘家人来拿粮食。 陶小河信了，于是跟父母坦白要跟吴翠翠结婚。 陶小河他爸妈本来还挺高兴，结果一听是吴家，立马摇头。 老天爷，这是要往家里送一个饭桶啊！关键是饭桶还要带一串的饭桶过来。 陶小河的决定得到了陶家上下一致的反对，但陶小河就是犟，他就要娶吴翠翠。 甚至宁愿结婚后就分家。 陶芹她后妈见陶小河冥顽不灵，知道这孙子要吃点苦头才能醒悟，于是就同意了陶小河分家的决定。 陶芹她大弟弟也就是个本分的农民，攒不到什么钱。去吴家提亲，人家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开口就要一百八十八。 吴家是真不乐意，为啥，因为陶家人太多了，去要粮食的时候估计揍不了妹夫。哭穷的话太费眼泪了，不划算。 所以吴家就要一百八十八，想着以后能要到粮食最好，要不到，那这彩礼钱也能买很多粮食了。 一百八十八，买的粮食足够把吴家十几口人全埋了还有多。 陶小河他妈当即就不乐意了，结婚是结两家之好，又不是卖女儿。陶家村就没有出过这么高彩礼的，真把人当冤大头了！ 吴翠翠还没嫁给陶小河呢，她就把自己当成了陶家人，她也心疼这钱，当晚趁着吴父吴母睡着了，拿着刀跟磨刀石进了两人的卧室，刷刷刷磨起刀来。 吴家父母吓坏了，狠揍了吴翠翠一顿。吴翠翠也不怵，直言嫁不了陶小河就天天磨刀。 吴家众人被吴翠翠眼中的狠厉镇住了:他们只是胃口大，但也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啊！揍妹夫也很有眼色的，从未真的打人要害。 吴家怂了，彩礼降到了八十八，虽然还是高，但陶家也能接受。 陶小河跟吴翠翠喜极而泣，这时候的小两口还不知道，他们婚礼上将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幺蛾子，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第39章 热闹的婚礼（一） 陶小河结婚的日子选在了周末，陶芹她后妈还特意叮嘱陶芹把家里人都带来，热闹一下。 陶芹问了问家里人，都说可以，于是带着人一起参加了这场婚礼。 陶芹夫妻随了三块钱，沈秋分夫妻随了两块钱，沈立冬还没结婚，不随钱。 陶大舅母正在跟几个妯娌准备饭菜，看见陶芹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快坐快坐，等小河把新娘子接回家，就开饭了。” 陶芹把礼金递给了陶大舅母，对方笑得更欢了。 陶家人数众多，陶小河这次结婚，光陶家还有陶大舅母娘家亲戚，就有三十多人。所以，一共安排了九张桌。 陶芹凑到食材那一看，发现挺用心的:鸡鸭猪肉都有，虽然不多，但在农村不错了。 陶芹施施然坐了下来，看着一群女人在那忙活，顺便跟她们拉拉家常。当然，她是不干活的，自从出嫁后，陶芹就没在陶家干过活。之前有人看不顺眼让陶芹干活，被她喷死。从此没人敢让陶芹干活。 话说陶小河前一晚就到陶芹家里借了三辆自行车，擦的亮亮的。第二天到了吉时，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发小去了吴家迎亲。 农村结婚，男方到了女方，一般给点糖，说点吉祥话，就把新娘子接回家了，反正新娘家也不会摆酒席。吴家可不，吴翠翠的五个哥哥直接堵在了大门口，要求再给十八块八的“进门钱”。 陶小河都懵了，“进门钱”是个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嫁娶一般都会找个媒婆，陶小河跟吴翠翠虽然是自由恋爱，但也找了个媒婆从中撮合，走个形式。 听见吴家要十八块八的“进门钱”，媒婆眼皮子抽了又抽，特别后悔做这桩媒。她就知道，吴家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合着准备在结婚这天搞事情呢！ 媒婆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戴上假笑面具:“哎呀，这是五个大舅子心疼妹子呢，要考验考验妹夫呢。行了，意思一下就好了，新郎官拿个一块钱出来。” “说了十八块八就是十八块八，什么意思一下，我家要的是诚意！”吴翠翠她大哥大声说道。 媒婆在心里把吴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彩礼都要了八十八了，谁家会再给十八块八啊！这到底是结婚还是结仇啊！ 媒婆再次试图劝劝吴家众人，这次她不笑了，板着脸跟吴翠翠她妈说:“别说我们村，就是整个云城，我都没听说过要什么进门钱的，你们要是还想好好把这个女儿送出门，那就别提这个钱。大家开开心心不行嘛！” 吴母冷笑一声:“当然不行，翠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本来想多留两年的，现在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要是不出这个钱，那今天你们就回去！” 陶小河喘着粗气，一时之间这个婚都不想结了，但是前面都已经出了八十八的彩礼了，今天家里面也花了很多钱跟票买了肉，要是不能把翠翠带回家，整个陶家都要被嘲笑。 陶小河想到这，皮笑肉不笑:“几个哥哥就不要为难我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等翠翠回门，我跟几位哥哥好好喝一个。” 吴家几个哥哥根本不听，抱着手跟看戏一样看着陶小河着急。 村里也有一些人聚在吴家准备看新娘子出门的，顺便讨块糖吃。看见吴家这副作态，也出声帮忙劝:“意思意思得了，要这么多，你让翠翠到了婆家怎么做人啊。” “是啊，结婚又不是结仇，以后还要来往的啊。” 就在此时，吴翠翠一身狼狈地从房间跑出来，她早就听见了外面的争执，第一时间就想出来，但五个嫂子一直阻止她出来。还好两个亲姐姐是真为了她好的，帮忙制造混乱让她出来了。 众人一看，吴翠翠还是一身常穿的衣服，吴家要了这么高的彩礼，连身新衣服也舍不得给闺女做，这还叫最疼爱的女儿？ 吴翠翠对自己的这帮娘家人是真的失望了：“爹娘，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是？我今天要是嫁不出去，我把这个家全砸了！ 说完，她直接越过几个哥哥，跑到陶小河身边，紧紧握住了陶小河的手：“小河，我刚被堵住了，对不起。” 刚吴家人要钱的时候，吴翠翠一直不出来，陶小河还以为吴翠翠也同意这个“进门钱”的，心里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现在吴翠翠一身汗地跑出来，陶小河却觉得这是吴翠翠最美的时候。 吴家人气急了，过来就要拉住吴翠翠：“你个臭丫头，给我滚进来。这么急着跟男人走，你不要脸啊！” 媒婆在吴家第一次提出“进门钱”时，就悄摸着给了一个孩子一毛钱，让他去通知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吴父骂吴翠翠的话，他真是要气死了，虽然分家了，外人说起今天这桩事来，还不是把整个吴家给带进去了。 他直接一拐杖打向吴父：“有你这么对女儿的吗，有你这么骂人的吗？你个畜生，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吴老太爷是真打，吴父被打得抱头鼠窜，吴母在一旁想阻止又不敢，再加上旁人在一边起哄，搞得吴家比集市都热闹。 打了一会，吴老太爷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让翠翠出门，现在就走！” 吴父吴母不敢再要钱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对着吴老太爷狡辩：“爸，我们就是想考验考验小女婿，你着什么急啊。好了，女婿，拿个一块钱表示一下。” 真是厚脸皮啊！听见吴父的话，众人不禁佩服起来，做人能做成这样，也是人才。 陶小河闻言，直接递了一块钱过去，他今天的心愿就是想顺顺利利的把老婆给接回家。 媒婆见气氛僵硬，扯着嗓子大喊：“好事多磨，小两口以后和和美美喽！” 气氛又活络起来，陶小河跟吴翠翠相视一笑，准备回陶家村了。 “等一下，”吴家大哥又开始作妖了，我们几兄弟都没去过妹夫家呢，实在是舍不得这个妹妹，就让我们哥几个送到婆家！” 出嫁女由哥哥送亲，倒是也有这种例子，但是吴家兄弟明显是来者不善，陶小河不想答应，于是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过来解围其实也是为了吴家的脸面，他根本就不是关心吴翠翠。现在吴翠翠能顺利出门了，他就不想理这破事了，直接忽视了陶小河的目光，转身回家了。 陶小河没办法了，咬牙带着五兄弟回陶家村了。 等陶小河一行到家，陶家都傻眼了：这怎么还带了人过来啊！ 第40章 热闹的婚礼（二） 大舅妈皱着眉头出来迎人：“小河回来啦，还有是。。。。。。” 陶小河把自己老娘拉到一旁：“妈，这是翠翠的五个哥哥，说来送亲的。你别挂脸，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就行。妈。我求你了。” 大舅妈听了，往吴翠翠那边看了一眼：吴翠翠连个包袱都没有，这是送的哪门子亲？就送个人需要来五个人？ 大舅妈面上不显，走了过去，掏出一把糖，笑着对吴家人说：“你们太客气了，还把翠翠送过来。放心，我们陶家不会亏待她的。” 吴家大哥跟二哥也笑嘻嘻的：“这不是不舍得嘛，人送到我们就放心了。”说完站着不动了。 大舅妈的笑快维持不住了，这样子是还想吃一顿? 换了大儿媳娘家兄弟，她肯定是欢迎的，自己人少吃一点也就行了。可是这是吴家啊，超级能吃的吴家啊，就怕待会敞开肚皮吃，把饭菜都吃完了。 突然，吴家另外一个男人拍了拍肚子：“哎，今天都没吃东西，都走不动了。妹夫啊，能赏脸让我们吃点东西吗\/” 这是见陶家人没反应，直接说了。 大舅妈还是觉得不行，想了想就要拒绝。 这时，陶大舅说话了：“行，都是亲戚，大家坐下来吃一顿。” 大舅妈感觉她男人疯了：“你在说什么啊，能让他家吃，我都怕菜不够！” 陶大舅安慰自己媳妇：“你现在就去多煮点土豆、红薯，肉菜先藏起来部分，我就不信了，还真能全吃了？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忍着点。” 陶大舅的几个兄弟都站了过来，询问大哥是不是要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陶大舅摇摇头：“毕竟是小河的好日子，再看。” 于是吴家五兄弟就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人家还很鸡贼，一人坐一桌，大吃起来，看得其他客人胃口都没有了。 吴家的大胃口果然名不虚传，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要不是土豆红薯上得快，五个人都准备站起来去别的桌吃饭了。 吴翠翠的好心情已经没有了，眼泪默默地掉了下来。 大舅妈正在火头上，看见了更生气了：“哭什么哭，还不是你家的祸害，我家小河的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大舅妈是真生气，一共就准备了九桌，现在五桌要被吃完了，其他人吃什么啊！ 就在此时，陶家门口又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朝着吴家兄弟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喊：“爹，我们来啦。” 陶芹就站在门口，她知道今天饭菜肯定是不够了，所以让给陶家其他亲戚先吃。闻言转头一看：老天爷，五个女人带着七八个小孩就站在院子里呢！ 吴家老三把那个小孩抱了起来，哈哈大笑：“哎哟，我的儿子，来了就快进来吃。” 原来，吴父吴母在几个儿子跟着去陶家的时候，就私底下让几人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混一顿饱饭。吴家几兄弟很赞同，但怕陶家不同意，于是就决定自己先走，让其他人慢一步走，他们就不信，到了那儿，陶家还能拒绝？ 看谁更不要脸呗。 陶大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后悔刚让几兄弟进来吃饭了，现在得寸进尺竟然还想让吴家其他人吃饭。 陶大舅朝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还算客气地对吴家兄弟说：“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饭菜供你家人吃了，请你们走。” 吴家兄弟当听不懂似的：“亲家，你看我家人大老远的过来，你稍微给点吃的啊。亲家来了不给饭吃，传出去，你陶家怎么做人？” 陶大舅还想拒绝，没想到吴家几个孩子跟泥鳅似的，猫着腰一溜烟就窜进来了，瞄准一张桌就吃起来，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跟饿死鬼似的，汁水顺着脖子就流下来了。一会儿一张桌就吃完了，哗啦啦跑另一张桌去。 沈秋分呲着大牙，对赵振东说：“我们下乡那地方，也没有这种吃法？” 赵振东轻轻看了沈秋分一眼，让她别说话，没看到她大舅妈快爆炸了吗？ 大舅妈确实快爆炸了，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大声吼道：“你们这群讨债鬼，不准吃，不准吃听见了吗！” 其他人被大舅妈一吼，也都回神了，七手八脚的把几个孩子拦住。 可是已经没用了，桌面上杯盘狼藉，完全没有办法招待客人了。 大舅妈“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她委屈啊，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成了大家的笑料，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村里就会传遍她陶家的笑话了。 陶小河看见自己妈当着众人的面大哭，心里也很难受，他后悔的不行，自己应该搞定吴家人后再结婚的，现在搞的大家都难堪。 他走到大舅妈身边想劝她冷静一点，结果大舅妈看见陶小河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让你娶，让你非要娶，你是娶了什么灾星回家啊！我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过人。你滚，你带着吴家人都给我滚。” 被亲妈打了一巴掌，陶小河只能受着，归根结底确实是他没有处理好事情，他沉默着，走到做菜的地方拿起了一把菜刀。 众人看了，怕他做傻事，纷纷劝他冷静一点。 陶小河冷静不了，他走到吴翠翠面前，跟她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你几个哥哥回家，我们就算了。另外一个就是你跟你娘家断亲，以后你就没有娘家了，完完全全是我陶家人。” 吴翠翠想都不想：“我断亲，我没有这种娘家人。” 废话，吴翠翠又不傻。她本来就是想嫁给陶小河的。现在吴家人闹成这样，她就算退亲，以后能找个什么好人家呢？她当然选陶小河。 陶小河听了，点了点头，对着屋子里一帮年轻人大喊：“兄弟们，这次是我陶小河不对，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请各位兄弟帮个忙，帮我把吴家人打出去。媳妇我认，要是不认，她就没活路了。其他吴家人，我一个不认！” 陶小河平常跟同龄人处得都不错，况且吴家人这么干，很多人都挺不满的。陶小河这么一说，一帮年轻人如同狼群一样，对着吴家五兄弟就开揍。 叫你跑别人家发疯充大爷，揍不死你丫的！ 第41章 热闹的婚礼（三） 陶家众人都是怒气满满，下手那是相当实诚，打得吴家兄弟几个嗷嗷直叫。 陶大舅就这么看着，看了一会才让众人停手:“好了，好了，大家停手，再打就真要出事了。” 吴家大哥这时候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他疼得受不住，完全没想到陶家会在这种场合揍他，一点都不顾及脸面。 陶大舅是村里下一任的大队长，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情，能在陶大舅手底下占到便宜的人，还真没几个。 陶大舅自己拖了一张长凳坐在了屋前的空地上，其他几个陶家人合力把吴家五兄弟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陶大舅前面。 吴家的孩子见爸爸被打了，还想打回去，各自被自己亲妈拦住了。孩子看不懂形式，自己可是白长年纪的，再不服软，自家男人就要被打死了！ 吴大嫂“嘭”一声跪下来了:“求求你们了，把我们丈夫还给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女人其实不太想来，觉得太丢人了，但家里从来都不是她们说了算的，只好带着孩子慢吞吞走到陶家。 陶大舅没理她，反而招手把吴翠翠喊了过来:“小河媳妇，吴家这门亲戚，我家是肯定不要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回吴家还是待在我陶家？回吴家的话，你直接回去就行，彩礼的问题我过几天亲自去你家要。要是想待在我们陶家，那你之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再跟吴家人接触。我只要一发现，立刻就会把你赶回吴家。你好好想一想呢？” 吴翠翠的眼泪已经掉光了，她伤透了心，吴家她根本就不想再认:“爹，你放心。我跟小河会孝顺你的，我要是以后再跟吴家人接触，我不得好死。”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吴翠翠的决心，大舅妈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出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娶吴翠翠进门。她要是一心一意对老幺，那也行。 陶芹她后妈其实也在，但她就是不说话，她在观察吴翠翠的反应，见吴翠翠是真心要待在她们老陶家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陶大舅对吴翠翠的反应很满意，这才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吴家兄弟说:“你们应该都听见了，以后吴翠翠就跟你们吴家没关系了。那八十八的彩礼钱就当买断你们的关系钱。你们以后要是再敢到我陶家撒野，被人打死了我可不管。” 这时候的人一般都看重宗族关系，为的就是自己有难时，有人在背后支撑自己。哪怕不帮忙，就只是看着，搞事情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吴家兄弟还能说什么啊，他们就知道不能把闺女嫁到人多的人家，不好欺负。 几人虚弱地喊着自家媳妇来搀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 临走前，吴家大哥深深看了吴翠翠一眼:“你最好不要有求到我们的时候！” 一场闹剧基本结束了，大舅妈已经没力气了，腿一软就要摔下来。还好旁边就站着人，把她扶到了凳子上。 大舅妈环顾四周，吴家兄弟虽然走了，但这婚礼也算毁了，还能拿什么来招待啊！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陶芹她后妈见大儿媳妇这么难受，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来处理。” 她清清嗓子，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各位看笑话了，这事是我们家处理不当。我已经让人去重新摘菜了，还请大家给我个面子，大家一起把桌上收拾一下，等菜来了就炒菜。好饭不怕晚，还请大家多忍耐一会。” 来的人都是陶家亲近之人，见仍然有酒席吃，哪还有什么意见？毕竟还看了一场戏不是。 原来，陶母做事习惯留一手。她觉得吴家不会善罢甘休，但又不想让老大家太焦虑，于是就把除了大舅妈的其他三个儿媳妇喊了过来。让她们近期多买点鸡鸭鱼跟猪肉，腌成咸肉。这样，如果陶小河结婚那天不够菜，就能填补上。如果没出事，咸肉也能一家吃一段时间。 只要肉菜有了，蔬菜就容易多了，乡下人家基本都种点。一家不够，就多走几户人家摘。 陶芹虽然看陶母不顺眼，但也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很快，去摘菜的人就回来了，陶家其他几家也把自家腌的咸肉拿了过来。酒席瞬间就又像模像样了。 大家吃的很开心，推杯换盏，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再次齐心协力把碗都洗好，借的桌子都还掉。 吃完，人群都散了，就剩陶父陶母、陶大舅兄弟四人还有陶芹一家。 陶小河知道事情还没完，跟吴翠翠两个人乖乖站在角落。 陶母最先开口：“今天这事也是给我们一个提醒，以后我们陶家的孩子，无论嫁娶，不光得看对方的人品，还得注意观察对方家人的情况。” 陶大舅接着说：“今天咱家已经是笑话了，我就明说了，以后要是你们非得跟吴家那样的结亲，婚事长辈们是不会给你们准备的。要结可以，直接分家，分家后你想娶谁都行。” 大舅妈是真的被今天的事搞怕了：“我这小心肝可真受不住啊，你们要是再来这么几次，我就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陶大舅又对着陶小河夫妻俩警告:“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再出今天这种事，你们可以直接滚蛋了。” 陶小河夫妻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吴家人接触。 陶芹在一边听得挺无聊的，自己本身就是出嫁女，跟陶母的感情又不好，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她不感兴趣。 感兴趣的是沈秋分跟沈立冬这对姐弟，听的津津有味，舍不得走人。 沈青山知道自己老伴早就想走人了，于是瞅了个机会，直接告辞。 陶家其实还有挺多事要处理的，见沈青山要走，也不挽留了：“今天真是看笑话了，确实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们了，下次你们随便什么时候来，我们肯定好好招待。姐夫，别介意啊。” 于是，陶芹一家人，骑着自行车往家走了。 第42章 陶芹寻宝 一家人，骑着三辆车不急不缓地往沈家的方向回。 沈秋分也不要赵振东载她，直接坐在了沈立冬后座上，毕竟家里只有沈立冬跟她臭味相投，喜欢说八卦。 姐弟俩叽叽喳喳的，听得陶芹头疼。 沈秋分又在感慨了：“娶妻不仅得娶贤啊，吴翠翠这个小姑娘看着挺好的，她家人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沈立冬也附和：“就是，就怕娶回家也是个麻烦。” “嘿，你现在脑子挺清醒的哈，那之前怎么还对崔盼娣不放手啊。” “我告诉你沈秋分，骂人不揭短啊，别以为你嫁人了，我就不敢挠你。” 沈秋分得意地看了一眼赵振东：“你敢挠我，我就叫振东打你。” 说完又发出来一声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小时候还跟小河他们兄弟到处玩呢，爬山下河的。” 说着，随手往远处一指：“立冬，你还记得那块姻缘石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那过家家的。后来说那是封建迷信，石头都被砸掉了。好可惜，好大一块石头呢。” 陶芹听着沈秋分的话，突然觉得今天带这个女儿出来还真是有用。她缓缓咽了下口水，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好像又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呢。 沈秋分刚说的姻缘石，就在进出陶家村的必经之路上，圆润高大，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在上面刻了“姻缘石”三个字。陶芹小时候也在那块石头旁边玩耍过。不过国家新成立后，有那闲的发蛆的，说那块石头是封建迷信的产物，必须砸掉。 可怜这块石头，千百年来一直蹲在那块地方，根本没招谁惹谁，就被砸掉了。最后只剩了一堆碎石。 当然，陶芹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七零年初，发生了一件轰动云城的杀人抢劫案，死的人是市里革委会的一个领导，杀人的是他的一个搭档，听说是因为分赃不均导致产生的分歧。 这人直到75年才在另外一个城市被抓，据他交代，自己当时在混乱中拿了一堆东西后就跑了，慌不择路，后来觉得带着这批财宝肯定跑不掉，所以留下来一半东西他就往埋在了路边荒地上的一堆碎石中。 根据此人的描述，办事人员最终在陶家村外的一堆碎石中找到了这批东西。消息一出来，陶家村跟隔壁几个村子都是一片叹息声：那地方不就是“姻缘石”么，自己都路过多少次了，怎么就不知道往下面挖一挖呢！ 陶芹当时知道这件事后，还跟沈青山嘀咕过，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还被沈青山嘲笑异想天开。 不怪重生后的陶芹没想到这件事。毕竟陶芹死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了三四十年了，哪记得住啊。 陶芹觉得，要是沈青山也是跟她一起重生的，她肯定要怼沈青山：你不是说我异想天开吗，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回到家后，陶芹把沈立冬打发回屋，就拉着沈青山回了卧室。 重生这件事，陶芹是不准备说的，但是挖东西这件事情肯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所以沈青山必须帮忙。 陶芹绞尽脑汁在编理由：“真的，我之前真的听到过的，那姻缘石下面有东西的。反正明天立冬又要出车好几天不回来了。我们明天晚上去挖一挖，说不定就发财了。” 沈青山看着陶芹眼珠子乱转的样子，明显就是在心虚。他打断陶芹的话，笑着说：“行啊，就去一趟呗。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第二天晚上，沈青山夫妻趁隔壁孟大妈一家都睡熟了，带着铁锹、箩筐和手电筒，共骑一辆自行车出发了。 陶芹其实很紧张的，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她觉得走了一年还没走到。 到了“姻缘石”那边下车，陶芹其实有点站不住了。沈青山见状，又好笑又好气：你没这个胆，你还非得干这个事。 于是，他把陶芹扶一边去，自己一个人尝试着挖起来。 陶芹想要帮他打手电筒，沈青山拒绝了：“月亮挺大的，我能看见。要是有人经过，看见灯光就不好了。” 陶芹觉得有道理，歇了一会后，拿着个小铲子跟在沈青山后面敲打起泥土来。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都过去了，沈青山基本把这堆碎石周围都挖起来了，整个人一身汗，但仍然没有挖到。 陶芹有点急，那个人当时到底埋在哪里了啊，难不成没有埋在这，消息是假的？ 沈青山这次来，其实就没有抱希望，他跟陶芹商量：“我再挖个一小时，要是再挖不倒，我们回家好吗？” 陶芹只能点点头，寄希望于今晚能挖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青山这一铁锹下去，明显跟之前的感觉不同。他赶紧又挖了几次，一个棕色皮箱出来了。 陶芹见了，差点喊出声，应该就是这个了！ 皮箱上有锁，现在也不好开。沈青山又花了半个小时把泥土拍拍平，就带着陶芹回了家。 回到家，陶芹的三魂七魄才归位。 皮箱的密码两人肯定不知道的，也没有耐心尝试，沈青山直接用榔头暴力打开了。 看见皮箱里的东西，两人的呼吸都放轻了。 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一堆珠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里面。如同一堆不值钱的破烂，就这么被人随意丢弃。 当然，还有几大捆的大团结静静躺在角落。 “发财了。”陶芹轻声对着发愣的沈青山说道，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细细感受这些东西的美好。 金银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陶芹转头看到沈青山的呆样，起了玩笑的心思，抓了一把珠宝让他拿着。 沈青山赶紧用双手接住，责备地看了陶芹一眼：媳妇咋那么粗鲁啊，要是碰坏了怎么办？ 陶芹还在逗他：“青山，你什么想法啊，说说？” 这时候的沈青山哪说得出什么感想啊，他的喉咙里只发得出“啊”这个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是真发财了啊。 第43章 陶芹藏宝 不怪沈青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皮箱里的东西，他敢打包票，整个云城九成的人没见过啊！ 还是陶芹先回神，吩咐沈青山去拿几个大碗，又让他打了一盆水。 接着陶芹夫妻就各自拿着一块布头，慢慢将这些东西进行擦拭。擦完以后按照材质，把东西放入不同的大碗中。整整收拾了六个大碗才做完这项工程。 沈青山有点发愁:“你说这些东西放哪啊？房梁上也放不下啊。” 陶芹也发愁，放哪她都不放心啊。 陶芹一抬手，去衣橱里拿了一件棉袄，就这么把东西囫囵包了进去。 她转过头跟沈青山商量:“你说我们把房间跟立冬房间换一下怎么样？然后把外面的水管接进来，在房间里砌个水池，把东西砌进水池里怎么样？” 外面的水池正好建在堂屋跟沈立冬房间的相邻处，要是想把水管接在卧室，沈立冬房间是最合适的。 沈青山拍手叫好:“你可太聪明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们把珠宝藏在水池里。不过立冬那怎么说啊？” “跟他说，我偷摸算命的，换房间对我们都好，他还能追根究底问我找谁算的啊？” “行，正好他这段时间不在，我们先把水池建起来，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看家。”沈青山叮嘱陶芹。 说干就干，第二天下班，沈青山就扛着水泥黄沙回了家。俩人急急忙忙吃完晚饭，就开始接水管，建水池。 房间里有个水池也方便很多，洗漱的时候不用再担心热水倒太多，还要出去加水的问题。在房间吃东西，也可以直接洗个手。 陶芹觉得真是一举多得。 水池不大，沈青山花了两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当然，夫妻两个的目的没忘，把之前意外得来的珠宝跟这次的东西也都藏进去了。严严实实，又有谁会认真观察一个水池呢？。 这件事做完，两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终于放心下来，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陶芹起床收拾好后，就把沈立冬房间里的衣服这类轻便的东西放在了堂屋中临时搭的一张小床上。 就留下了衣柜、五斗橱、床这种不好搬的大件。 陶芹想了想，估摸着沈秋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过来的，就想让女儿女婿出份力，帮忙搬东西。蹭吃蹭喝了那么久，干点苦力做为报偿不为过。 沈秋分果然逃不过陶芹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第二天下班就屁颠屁颠地带着赵振东过来吃饭了。 听见自己老娘想换房间，沈秋分挺不理解的:“妈，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别是被人骗了，你换个房间是能发大财还是能升官啊？” 沈青山正在吃饭，心中正是心虚的时候，闻言被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的。 陶芹也心虚着呢，用筷子打了一下沈秋分:“你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就算被骗我也高兴，吃完就给我去搬！” 有了女儿女婿的帮忙果然快，两个房间很快就都换好了。 搬衣橱的时候沈秋分还想偷懒，劝陶芹说:“衣橱大差不差的，这就不用换了，都可以用啊。” 陶芹对着这个犯懒的姑娘翻了个白眼:“我不要，我房间里的用惯了，我就要自己的衣橱。” 等房间换完，陶芹就催着沈秋分小夫妻俩回家，自己跟沈青山洗漱后就睡着了，连堂屋里面的衣服都没整理。 这几天是真累啊，不仅身累而且心累，现在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早上陶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转头发现沈青山早就上班去了。她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开门一看发现是中院的罗大妈。 罗大妈看见陶芹这副样子，挺惊讶的，转而又担心起来:“陶大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的人起床基本都早，像陶芹这么睡懒觉的，还真不多见。 早上起来，上班的要上班；不上班的要做饭、打扫屋子、找活贴补家用，忙着呢，哪有功夫睡懒觉！ 陶芹老脸一红，支吾着糊过去了，反问罗大妈什么事。 罗大妈果然被带偏了，压低声音:“我呀，给许大强做了个媒，问你借一下老沈那件绿色长袖。” 现在物资匮乏，谁要有件好衣服，被别人借走在重要场合穿是很正常的事。 陶芹自从重生后，致力于把沈青山养养好，基本每一季的新衣服都会给沈青山做一套。 大院的人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这陶大妈怎么就这么舍得呢？这以后日子不活啦！ 所以，现在如果大院的人有重要事情，总会向沈青山借一下衣服。 当然，这年代人们对衣服都是很珍惜的，没有人说借了衣服后，把衣服弄脏弄坏的情况。而且还衣服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给沈家塞点东西。这也是陶芹愿意借衣服的原因。 被罗大妈这么一打扰，陶芹也睡不着了。她回到卧室，把那几捆大团结拿了出来，又数了一遍。 一共是七千八百块钱，一个绝大多数云城人这辈子也挣不到的数目。 陶芹本来想存银行的，但沈青山这次倒没同意:“要是银行里的人跟外人说漏嘴，有人来查我们，这钱的来源我们哪说得清啊。” 后世的银行十分注重客户的隐私，对员工的处罚条款一条接一条。根本就没人有胆子把客户的信息跟外人说。 但陶芹忘了，现在是七十年代，一个各项制度都不健全的年代。一样米养百种人，还真有人能干这种事。 这钱可真烫手啊，陶芹又想藏在新房间的房梁上，可惜这个房间的房梁上没洞。放原来的那个房间，陶芹又不愿意，这钱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陶芹一整天都在烦恼这事，等沈青山下班回来，两人说着说着决定在床底下的砖块下面挖一个洞，把钱藏砖头下面，这样拿取也方便。 “嘿嘿。”陶芹想这笔意外之财她就开心，不由自主地朝着沈青山笑了出来。 她可真是一个俗气的人啊！ 第44章 许大强相亲 许大强的相亲定在了周末，大院几个大妈都在热心地帮忙打扫屋子，希望能给女方一个好印象。 对于这个二十六岁的大龄青年，大妈们是真心希望他能尽快成个家。 许大强对这场相亲也是非常期待，起床之后就早早地就在院子里忙碌起来。把整个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根杂草也不放过。干完活才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沈青山的衣服。 大概上午9点，正当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前院的褚大妈笑着跑到中院:“女方过来了。” 女方叫王秀兰，是杏花胡同2号大院的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衫，一条黑色的长裤，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在媒人的陪伴下，略带羞涩地走进了院子。 许大强看到姑娘来了，紧张得手足无措，连忙迎上去，招呼着她们坐下。媒人笑着介绍双方，许大强红着脸，偷偷打量着王秀兰，只见她低垂着眼眸，脸颊微红，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 王秀兰也悄悄抬眼，看了看许大强，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眼神中透着真诚和朴实。第一次见面，她对许大强的印象不错。 大家坐定后，一时有些沉默，气氛略显尴尬。还是媒人打破了沉默，她笑着说：“大强啊，你给秀兰倒杯水呀。”许大强如梦初醒，赶紧起身去倒水。引来院中众人善意的笑声。 端着水杯回来的许大强，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水差点洒出来，这让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王秀兰轻轻抿了一口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仿佛给许大强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大妈看着两人都是一副害羞的样子，有些着急地打了下许大强:“大强，你说话呀，干坐着干嘛！” 许大强清清嗓子，把桌上摆着的瓜子朝王秀兰推了推:“王同志，吃瓜子。” 媒婆看两人一副看对眼的样子，觉得这次媒钱已经稳了:“看来我这次做媒很成功呢。许大强，你觉得秀兰怎么样，你有什么要求的，现在赶紧说。秀兰也是，有什么要求赶紧提。这样彩礼一送，你们的好事也就成了。” “什么彩礼！张媒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啊，我这不给彩礼的。”许大强一脸疑惑地望向媒婆，这点他强调过的啊。 媒婆的笑都要挂不住了，之前许大强是这么跟她说过，但现在结婚，谁不给彩礼啊，她以为许大强只是开玩笑呢。 “大强啊，秀兰同志并没有说要高彩礼的，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这结婚怎么能真不给彩礼呢？” “我家就剩我一棵独苗苗了，嫁给我是王同志的荣幸啊，结婚以后，家里都是她的，这还要什么彩礼啊？而且嫁过来之后，我们得争取三年抱俩，毕竟我不能对不起我老许家的祖宗啊。”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这许大强是有毛病！ 媒婆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已经在思考怎么体面地把王秀兰带回去。 没想到，王秀兰竟然同意了:“行啊，不给彩礼就不给，我不是一定要了彩礼才愿意嫁人的。” 许大强一听，一副你很识货的表情，不枉他等了这么多年，他的灵魂伴侣这不就出现了。 褚大妈听了跟做梦似的，喃喃自语:“这姑娘看上大强啥啊？” 不过，王秀兰的下一句话，大家就都明白了为什么她不要彩礼了。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我亲妈去世了，我还有一个亲弟弟。我嫁过来之后，弟弟也要住这。” 原来，王秀兰亲妈一年前去世了，在去世前把工作给了王秀兰，临死前一定要这个女儿好好照顾弟弟。 王秀兰亲爸这段时间又娶了一个，还带了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女人又怀孕了，大家都说是个男孩。 这种情况下，王秀兰跟弟弟在家里就比较尴尬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王秀兰她爸现在根本就不管两姐弟，一心等着他心爱的小儿子出生。那个女人也经常开玩笑说等她生完，让王秀兰把工作给她。小姑娘家家的，干活多累，还是在家带孩子的好。 不说这工作是王秀兰亲妈给的，就算要带孩子，那个女人也带了一个孩子，现在闲在家中，完全可以带孩子。 王秀兰知道，再待下去，这个家要没有俩姐弟的容身之处了，所以才急着嫁人。 许大强这个人，其实是王秀兰在媒婆介绍的一群人中筛选过的:父母双亡、自身有一份正式工作，还有一间房。最关键的是，附近的人都知道，许大强有点一根筋，这种人其实顺毛捋很好说话。王秀兰有信心说服许大强把自己的弟弟也带过来。 王秀兰想得很好，但她事先没有跟媒婆通过气。 媒婆现在已经快窒息了:“秀兰啊，你这条件没说过啊。哪有嫁人还要把弟弟带来的？” 王秀兰本来没准备说的，按照她的想法，是要徐徐图之。改变主意是因为听见许大强说不给彩礼，王秀兰觉得跟这人交往就得直来直去。 许大强的眉毛皱了起来。 王秀兰又解释说:“我弟弟可以在家干家务做饭，再过个两三年他也可以去找找临时工挣钱。至于我爸那边，我们也已经谈好了，我嫁人之后，就跟他那边断了，逢年过节也不用联系。” 王秀兰说得轻巧，其实这事是费了很大功夫的。王父虽然对姐弟俩不再重视了，但把人赶出去这种事他也不会做的，脸都丢干净了。更何况，新媳妇还想要王秀兰的工作呢。 王家已经吵了很多次了，王秀兰撂下狠话:哪怕把工作给陌生人，也不会给后妈的。 僵持之下，现在双方达成协议:王秀兰给王父三百块钱，弟弟等工作后每个月给五块钱养老钱。 三百块钱是王秀兰跟她妈妈生前省吃俭用攒到的钱。给了之后，王秀兰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但王秀兰还是觉得值得。 许大强觉得这姑娘也是倒霉，但是这关自己什么事呢？ 于是他摇摇头:“王同志，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你这么做后面会惹麻烦的，断亲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我因为就一个人，比较羡慕那种人多的家庭，我们不合适。” 陶芹其实觉得这姑娘挺聪明坚强的，在逆境中努力找出路。而且亲戚多也不是什么好事，麻烦事多着呢。就许大强这要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一个愿意嫁的姑娘。 听见许大强拒绝了，王秀兰脸色一点也没变，招呼媒婆一块走了。 留下一院子的人还在凌乱中，这都什么事啊！ 第45章 沈氏兄弟上门 夏日炎炎，云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庄里，沈青河正和老婆田红躲在树荫下吃午饭。吃的是白面馍馍跟绿豆汤，农忙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不然都干不了活。送饭来的是女儿沈红英，还细心的带了点醋跟辣椒面，让父母两人开开胃。 沈青河又热又饿，家里人少，自留地要是不趁着中午的时间收拾一下，那今年的收成就不好了。 沈青河跟田红一共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当年发烧没有及时喊赤脚大夫来看，留下了后遗症，左脚没办法走路，现在快三十了，也没有结婚，就在家里搓搓草绳子、编编竹筐补贴下家用。女儿也快二十六了，丈夫前年去山里找食，摔死了，婆家认为她克夫，就把她赶了回来。因为克夫的名头，很多人家也不愿意与沈红英结亲，就这么一直拖着。 沈红英见父母吃得狼吐虎咽的，有点心疼：“爹娘，你们吃慢点啊。这日头太晒了，别急着干活。要是晕倒了，更麻烦。” 沈青河边吃边点头：“我有数，你别担心，我吃完了，睡一会。家里怎么样了？” 听见亲爹问家里的情况，沈红英眉心轻蹙：“我来的时候，大哥在照顾爷爷呢，让我赶紧给你们送饭。爷爷还是那样，一直喊着要三叔回家。” “每次问爹让青山回来干嘛，就是不说。你没个理由我怎么去找人?之前不干人事，现在又不知道想怎么坑人呢。”田红忍不住吐槽自己公爹，都快埋进黄土的人了，还闹个不停。农活又多又累，谁有心思哄你。 沈青河还是孝顺的，但也知道自己媳妇说的没错，就当没听见。 两人继续吃饭，沈红英等爹娘吃完，收拾好饭碗也匆匆回了家。 沈家是三间黄泥房，用篱笆围了个院子，在白华村算是穷的了。 一进大门，沈红英就听见爷爷的哭闹声：“把小三子给我找回来，找回来啊。” 她的大哥沈正英拖着一条残腿还要哄着像小孩一样的老人：“爷爷，三叔快了，已经通知他了，他就要来了。” 沈红英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卧室：“大哥，我回来了，你快出去擦把脸。” 沈正英此刻满头大汗的，他为了让妹妹给爹娘送饭，自己都还没吃午饭，也不跟自己妹妹谦让了，点点头，拄着拐杖出去了。 沈老头是今年开春，早上起床的时候摔在了院子里，直接就瘫痪了。沈青河、沈青木两兄弟商量下来，就一人照顾一个月，轮到哪家了，就把沈老头送到哪家。 虽然沈老头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是生的几个孩子都还挺孝顺的。两个儿子不说，就连出嫁的三个女儿也经常会轮流回家照顾他。可沈老头还是作妖，一门心思要把第三子沈青山叫回来。 当初沈老头跟沈青山闹得十分难看，沈青山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虽然沈家都知道沈青山应该还是在机械厂工作，但也没人有脸上门找他。毕竟，当年的事，除了沈青山，沈家人都得了好处，其实他们也是帮凶。 晚上回来，沈青河累得就想往床上躺，可是他亲爹不让。 “你快把青山给我喊回来，你不喊，我就饿死在你家。”老头子发狠了，那件事要是不跟沈青山说清楚，他死也不甘心。 沈青河不明白：“爹，你老让我们去找青山，到底什么事啊？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去找了，青山也不会理我们的。” 沈老头还是嘴硬：“让你喊你就喊，别问！” 老实人也是会发火的，沈青河脸一冷：\"你要饿就饿着，我是不会去喊人的。” 说完就出了卧室。 沈老头这次是来真的了，一连四天饭没吃一口，水也是被人硬灌才喝了几口，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沈青河两兄弟急啊，老娘已经去世了，老头子虽然烦人，但是要是真走了，自己可就成了没爹没娘的人了。 没办法，只能去找沈青山了。 两兄弟这辈子都没去过大城市，最多去过村子外面的县城。一路上不知道挨了别人多少白眼才问到了机械厂的地址。 在建国前，机械厂就成立了，彼时是个私人老板建起来的，后来战乱太厉害，破产了，壳子就一直留在了那。建国后，国家直接在原有基础上组建了云城第一机械厂，还把之前在机械厂的一批工人筛选后都招进来了，沈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两兄弟好不容易站在了机械厂门口，仍然进不去，门卫大爷一脸严肃地盘问着两人：什么人？从哪来？要找谁？ 沈青河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来找沈青山，老家有事，我们是他的两个哥哥。” 八级钳工不是光凭资历就能达到的职称，能当八级钳工的工人，哪个不是既能干又聪明，在厂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沈青山的名头，门卫大爷自然知道啊，两人还一起在门卫室闲聊过，但是从来没听过他有家人啊？ 门卫大爷有点疑惑，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是沈青山的老家，不是他媳妇的老家有事？” 得到沈青河肯定的回答后，门卫大爷进去喊人了：“沈工，外面有对兄弟，说是你的两个哥哥，你要不要见一下？” 沈青山有瞬间恍惚了，自己还有哥哥吗？ 沈青山不想见，但又怕两人闹事，于是谢过门卫大爷就出门了。 机械厂的大门口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阳的地方，门卫大爷进去喊人，也不让两人进门卫室，两兄弟只能干站着。还好已经快傍晚了，太阳没那么晒，不过站了一会，还是汗流浃背。 沈青河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终于他看见门卫大爷跟着一个人一块出来了。 来人一身蓝色工装，缓缓走到沈家兄弟面前，站定了。 沈青山曾想过，如果自己还能碰到沈家人，一定要趾高气昂地告诉他们：我当年狼狈离家离家还不满二十，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我过得很好，我在城里有房子，媳妇给我生了四个孩子，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爽。 但是当真正站在沈家兄弟面前，他的一番话都卡在了喉咙。 眼前的两兄弟双鬓已经花白，脸上爬满了一条条皱纹。身形也微微佝偻，似有千斤重担压在了他们身上。 看来沈家拿到了那笔好处，生活还是老样子啊。 第46章 沈青山往事（一） 沈青山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沈父的亲生儿子，是他随手在路上捡回来的，要不是沈父看他可怜，他早就饿死了。 沈青山很懂事，家里的活从不偷懒，跟兄弟姐妹们相处也很融洽，每个人都会尽量多干点活少吃点饭，好让其他人轻松一点。 但是家里还是太穷了，每个人都吃不饱。往往辛辛苦苦一整年，连个半饱也捞不着。 沈父也没个一家之主的样子，经常是自己吃饱就不管孩子了。沈母每次都被自己丈夫的无赖样气得直抹泪。可就是这样，沈父也是经常吃不饱的，于是经常偷鸡摸狗，在村里风评很不好，偶尔几次被抓个正着，打得半死还嘴硬，导致村里没几个人待见沈家。 十七岁的沈青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想出去闯一闯。 沈母不愿意，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但外面太乱了，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养这么大了，她不舍得：“小三子啊，听娘的话，别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找都找不到你。” “你真要出去吗，可是你出去能干什么呢？”这是一向稳重的大哥。 “三哥，你要是发财了，可得带着弟弟我啊。”这是没脸没皮的小弟。 “哎，他想出去就出去，自己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呢。”这是泼辣的大姐。 “赶紧找找有什么能给他带着的，可别最后成了个乞丐。”这是温柔的二姐。 沈青山心中彷徨犹豫，也很不舍得离开家，但是他知道必须要迈出这一步。他拿起身边那个破破烂烂的包袱，就这么走出了家门。包袱里，是娘和三个姐姐拿家中大部分粮食做的六张玉米饼子，还有大哥亲手做的用来喝水的竹筒，外加一小包盐，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少年并非不知前路坎坷，但是他不甘心。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股岩浆即将喷涌而出，必须找个方式发泄出来。 为什么县城里的大老爷能顿顿吃鱼吃肉，为何自己家一年到头都闻不了一回肉味？ 为什么村里的老童生对着村长的孩子慈祥耐心，对着自己这些躲在屋外偷听的孩子却恨不得都赶走？ 为什么地主老爷什么都不做，就能有粮食吃，自己一家辛苦一年都吃不饱？ 沈青山有太多疑问了，他觉得到了省城，一切就能有答案了。 可是六张玉米饼就算沈青山再节省，也有吃完的一天。 沈青山开始想办法填饱肚子。 他扛了一天的沙包，黑心老板却不给钱，还威胁他再吵就打死他；他遇到过好心的军官太太发救济粮，拿着个破碗排了老半天才喝到了还夹着小石子的高粱粥，温暖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还碰到过鬼子，吓得他躲在树丛中一动不动，直至天黑才敢逃走。 这一路上，也有很多人跟沈青山结伴而行，有的永远倒在了路上，有的坚持不下去就留在了原地。有的跟沈青山互相打气，有的只会说些丧气话。 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沈青山，他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终于，他走到了省城，这个承载着他希望的地方。 梦想是美好的，但是省城看起来也不容乐观。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是一副办完事恨不得立刻飞回家的样子。一连几天，沈青山也没找到零活干。于是，真像二姐说的，沈青山开始乞讨了。 乞丐也是有地盘的，沈青山接连在几个地方乞讨都被人教训了，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家机械厂门口，就这么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沈青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柴房，手边还有一碗大碴子粥。 沈青山眼睛都放光了，根本不管这碗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股脑喝了下去。粥下肚的瞬间， 胃就有了被填满的感觉，沈青山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青山倒下的时候，机械厂老板正要出门。老板也不是见人就就，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但沈青山命好，老板觉得既然是倒在了自家的机械厂面前，那就顺手救一把。 沈青山也机灵，后头找了机会，对着老板千恩万谢，把老板逗乐了，就这么留了下来。从此沈青山的命运就再次发生了变化。 沈青山在机械厂干了两年，攒了一点钱，才跟老板请假回家一趟。 回到家，沈家众人自然是惊喜万分，但是又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沈青山没细想，认为是太久没见才生疏了。 他把自己的钱全拿了出来，其实不多，就够买个六百斤红薯而已。但是这年头有厂子愿意包吃包住就不错了，愿意发工资的就更少了。 沈青山拿出钱的时候，以为沈家众人会很高兴，结果他们就看了看，还说家里遇着贵人了，现在家里不愁吃，让沈青山把钱自己拿着。他不信，但是吃饭的时候，他相信了。 白米饭、红烧肉、鸡汤、酱鸭。这些东西，沈青山从记事起来就没有吃过。他吃得满脸流油，这顿饭，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沈青山吃饱了，才发现小弟沈青石不在：“爹，我弟呢，我回来怎么就没见过他？” 沈父抽着烟，不敢看沈青山：“哦，贵人喜欢他，带着他出门了，以后啊，你弟就有大造化了，你别惦记了。” 沈青山听了，挺为自己弟弟开心的，就是有点遗憾以后可能见不着弟弟了。 同时，他还觉得自己挺废物的，辛辛苦苦两年多，也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还是弟弟有本事。 在家闲聊的时候，他自嘲把想法说了出来，结果大家都沉默了，沈母更是突然哭了起来，说对不住他。 沈父很生气，把沈母骂了一顿：“我把他养大还对不起他了？不会说话，就滚进房间去！” 沈青山觉得很奇怪，他觉得大家有了一个秘密，还不告诉他。 十八九岁的少年好奇心还很重，于是沈青山开始偷听家里人说话，听了几天，他拼凑出了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事情。 第47章 沈青山往事（二） 云城有个大户人家姓傅，傅家嫡长子跟云城做纺织的吴家结了亲，婚后小两口情投意合，很快就生下了一子。 傅家二少爷是庶出，人十分平庸，估计这辈子都要仰仗大哥，当大哥的手下。 彼时的沈父在傅家二少的媳妇手下跑腿。二媳妇小门小户出生，对大嫂那是又嫉妒又羡慕，当着人的面各种奉承，背地里又恨不得大房死绝了。更糟的是，二媳妇的亲娘也是个狠毒的。两个人凑一块，就胆大包天地设了一个局。 吴家小姐生完孩子，休养好之后想把孩子抱给吴家老祖母瞧一眼，于是就定了孩子满月后的一天回了吴家。傅大少刚好那天有急事，就没有跟着。 就这样，吴家小姐带着儿子、奶妈坐着司机开的小轿车走了。 路上就这么凑巧遇到了强盗，不管吴小姐怎么哭求，强盗直接把孩子给抢走了。 强盗是沈父找的，二房媳妇要求的，她就想让大房痛苦一辈子，于是就想了这么一招。 按照二房的命令，这孩子到了沈父手中，就应该直接弄死。但沈父狠不下心，于是就谎称已经处理好了，其实是交给沈母抚养了。 二房很满意，给了钱就让沈父离开了傅家。沈父带着一家子兜兜转转到了白华村定居，一待就是十几年。 金雕玉琢的傅家长孙也就成了田里扒食的沈家第三子。 话说傅家，吴小姐丢了孩子，自然是自责不已，没几年就郁郁寡欢去世了。傅大少也很难过，坚持找了孩子好几年也没找到，加上吴小姐又去世了，就放弃了。后来在家人的劝导下又娶了一位淑女，便渐渐把吴小姐和孩子从心底放了下来。 二房媳妇一开始很高兴，但慢慢地就开始整宿整宿做噩梦，梦到大房媳妇跟她的孩子找自己寻仇。最后神经也不正常了，自己跳了井。 十几年后，傅家见局势不定，决定举家出国。因为太仓促，雇佣了很多穷苦人家来打杂。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就是白华村出来讨生活的，他看见傅家一个小少爷的长相，就闲聊说自己村里一家姓沈的，有个小孩跟傅家少爷长得很像。 结果这话就让之前的傅大少，现在的傅老爷听见了，上心了。 傅老爷亲自去了白华村找了沈家，沈父一见傅老爷腿就软了。傅老爷在商场打拼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没怎么威胁，沈父就倒豆子般全说了。 也是天意弄人，傅老爷来找沈青山时，沈青山已经出门闯荡去了，自然是见不着的。 出国在即，傅老爷不可能再花精力去找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想想满怀期待的傅老太爷，傅老爷头疼了。 沈父骨子里其实是个赌徒，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钱替二房干那事。见傅老爷在烦恼，沈父提议，让自己的小儿子沈青石代替沈青山去见傅老太爷，让老太爷安个心。之后只求把沈青石也带出国，做个跑腿的也好，给沈家留个根。 傅老爷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举家出国不是开玩笑，要是没能把沈青山带回家，老爷子病倒了可怎么办？自己难不成还能把自己亲爹独自扔在国内？ 权衡利弊以后，傅老爷给了沈父一笔金银财宝，并写了一封信留给沈青山。 他告诫沈父:“这些东西我都是留给我儿子的，你不准碰。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要是那时候你没按照我的话做，我弄死你！” 沈父在傅老爷面前唯唯诺诺，转头就叮嘱小儿子沈青石以后要在傅家好好干。沈青石一开始还觉得别扭，但被沈父一通忽悠，就想开了:自己能去国外是自己命好，可不是偷了三哥的身份。 傅老爷走了，沈父立马就享用起了这批财产，几个子女劝沈父不该花这个钱，应该赶紧把沈青山找回来。 沈父才不管，还振振有词:“傅家是去了国外，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再说了，你们谁知道小三子在哪，你们去找啊！” 沈家子女还是觉得不对，依然劝沈父：“我们是不知道小三子在哪，但是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钱不该动啊！” 沈父轻蔑一笑：“说的你们多正直一样，是，钱是我拿出去花的，但是就光花在我一个人身上了吗？你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的傅家的钱。别一个个揣着明白当糊涂！” 众人沉默了：好日子谁不想过啊。 就这样，一家人在煎熬中等着沈青山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年少的沈青山呆愣愣回了房间。 他摸摸床上柔软的棉花被，看着房中焕然一新的家具，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沈青山直接跑出去质问沈父：“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花这些钱时都不心虚吗！” 沈青山边说边哭起来。本来他可以有一个富足而又温馨的家庭，有见识丰富的父亲跟端庄大方的母亲。他可以识字作画，学洋文，坐小汽车出行，甚至可以在战乱中出国定居。而这一切，都被沈父毁了。 “你为什么不劝我亲爹试着来找我，为什么要让小弟代替我，现在还要花我亲爹给我的钱！”沈青山哭得涕泪滂沱，他是真想不到啊，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自私的人。 沈父有了钱之后，这个养子已经不重要了，他直接扯下了遮羞布：“凭什么我这种人就贱命一条，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呸，我就是让要你尝尝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恨，恨死了，你亲爹也出国了，你亲娘也死了！” 一家子人觉得沈父说话太重了，纷纷上来劝说。 沈青山更伤心了：“我喊了你们这么多年哥哥姐姐娘，你们也就这么瞒着我，这么坦然地用着我的钱？” 沈家大姐抹了一把泪：“小三子，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对不住你，这钱我们替你从爹那要回来。” “不用了，”沈青山突然觉得没意思，“这钱给你们，我不要了，这辈子我不会再认你们了。” 说完，沈青山背起了行囊，踏出了这个令他受伤最深的地方。 他没有家了。 第48章 沈青山回白华村（一） 回忆结束。 年少时觉得过不去的坎，三十年后再看，如同天上的云一般，轻易就消散了。 沈青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他的心中装满了他的媳妇、他的子女，再也分不出半点给别人了。 望着眼前的两兄弟，沈青山如同见到了陌生人：“有事？” 沈青河有些痴痴地望着他，闻言有些尴尬地把沈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恳求对方：“小三子啊，爹是真的快不行了，他肯定有事，求你了，你回家看一眼。” 沈青山紧锁双眉，觉得有点麻烦：“这样，今天已经晚了，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明天我们出发。” 说完，走到门卫那，请门卫大爷帮忙请个假，就带着两兄弟走了。 沈青山不想把人往家里带，大院人多嘴杂，太麻烦了，于是花钱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沈青木觉得太贵了：“弟啊，别花这个冤枉钱了，你随便把我们带个地方，现在天热，地上一躺就行。” “还是睡这，安心，路上有巡逻的，不让随便睡人，我家也睡不下。”沈青山声音有些冷漠，“你们先进房间，我去买点吃的。” 说完，出门去国营饭店买了八个肉包带给两兄弟。双方约定好时间后，就回家去了。 沈家，陶芹正在做凉面，这天气太热，不太有胃口。看见沈青山回来了，有些奇怪：“今天这么早回了？” 嘴上说不在意，但其实还是被之前的事情伤到了，沈青山抱住了陶芹，把沈家兄弟来找他的事情说了。 结婚这么多年，沈青山早就把自己的家底都告诉过陶芹了，陶芹很心疼自己男人，转过身回抱住他：“你想去我就陪你去，不想去我就帮你回绝掉，你现在有我，还有四个孩子呢。” “我还是想去的，我想让他知道，我现在活得可好了。”沈青山声音闷闷的。 “那行，吃完晚饭我收拾下东西，明早出发。” 机械厂跟白华村离的可不近，沈青山夫妻跟沈家两兄弟坐了转了三次公交，搭了一段路的牛车才到，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望着眼前的三间黄泥房，陶芹有些诧异：“青山当初不是把钱都给你们了吗，你们都乱花掉了吗，房子怎么也没弄弄？” 沈青河被说得面红耳赤，干巴巴地解释说：“当年遭了强盗，钱被抢了，房子也被烧了。这房子也是这几年才搭起来的，之前都是茅草盖的。” 这世上，不是你的终究保不住。 当年，沈父一夜暴富，到处炫耀。既不懂要低调做人，也不知道给村里人一点好处，人缘比之前更不好了。有一晚，一伙强盗直奔沈家，也不伤人，把金银珠宝全抢走了，连房子也点了。任凭沈家人哭天喊地，也没有一户人家出来帮忙。 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全毁了，甚至比之前还不如。 一夜之间，从天堂掉入地狱。沈母首先受不住，就这么去了。 听完解释，沈青山面无波澜，走了进去。 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那无助地哼哼，可能是太痛苦了，一直尝试着换各种姿势。 老人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沈青山站在他面前很长时间，他也没认清人。 最后，还是沈青山开口了：“你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青山，是青山回来了吗？”沈父听见声音，惊喜极了，用一只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 沈青山“嗯”了一声，不想多说什么，就看着沈父勉力坐了起来。 沈父想要握住沈青山的手，被他躲了过去：“有事说事，没事那我就走了。” “你怪我也是正常，我不是人啊。”沈父浑浊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我让你回来，是要把当年你亲生父亲写的信交给你，还有一些首饰，我当年藏起来了，也一并给你。就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面，你去挖。” 沈父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说这么几句就气喘吁吁：“还有，你满月跟你亲娘出来，就出事那天，你身上带的金镯子、金锁也在那，你去拿。我这辈子错了太多了，我对不起你啊！” 沈青山没想到沈父竟然还留了东西，没犹豫，转身出了门。问沈青河借了农具，开始挖起来。 沈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住在村尾，离相邻最近的农户家也有一段距离，基本没人会过来，这也是沈青山敢在大白天挖的原因。这个年代，有什么好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青河跟沈青木也没多问，隐约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说了什么。各自拿了农具帮忙挖土。 三个大男人很快就挖了一堆土，发现了一个木匣子。 沈青山喘着粗气，整个人异常冷静，把木匣子上面的泥土掸干净，然后对着沈家兄弟说：“你们一起进来，做个见证。”说完，一手拉着陶芹进了沈父的屋子。 沈父的状态比刚才更差了，沈青河鼻子一酸，知道老爷子这是心愿了了，一口气散了。转头让老婆田红看着门，就这么把卧室门关上了，只留了一扇窗散散热。 木匣子没锁，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布。沈青山再次把布打开，首先就是一封信，信下面压着几块金银锭子，几个戒指，最后还有一小块布包着的东西。 沈青山先把这小包东西打开了，里面是小孩戴的一副金镯子跟一块金锁。 这就是他小时候的东西了。 沈青山小心翼翼把金锁拿出来摩挲，发现金锁上面还刻了几行小字： 吾儿辰光 万事如意 世世安康 简单的十二个字，沉甸甸的爱意扑面而来。 沈青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本想装得毫不在意，让沈家人意识到他们当初的行为是多么可笑，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忍不住了，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对父母亲的思念全都奔涌而出。他无力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这块金锁，就好像抓住了父母留给他的爱意。 哭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弥久不散。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49章 沈青山回白华村（二） 陶芹静静地看着自家男人在那发泄，有些后悔。她上辈子没让沈青山回一趟白华村，那时候她整个身心都在想着怎么更好地控制几个儿女，对沈青山的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沈青山当时也问过她，她只是不耐烦地让沈青山自己看着办，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上辈的沈青山可能到死也是有遗憾的。 沈青山的哭声渐渐弱了，陶芹拿出手帕，递给沈青山擦了擦：“别哭了，你还有我，有孩子呢。” 过了一会，沈青山站起身来，往沈父那边望了一眼，沈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断地有眼泪流了下来。看着沈父的可怜样，沈青山没有半分同情，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沈青河也很难受，也不敢为自己亲爹说好话，苦着脸跟沈青山说：“我给你拿点水擦擦，你走了一天也累了，我让我媳妇去做饭。”几十年没见了，他舍不得这个弟弟走。 沈青山摇摇头，他没有胃口，并且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陶芹把他劝住了：“还是待一晚，车子也没有，路上不安全。而且，你信也没看呢。反正在这了，你一并看了。” 沈青山一向听媳妇话，点点头，硬邦邦地回应沈青河：“那麻烦了，今晚就住这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沈青河巴不得弟弟住下，忙说：“不碍事的，想住多久就多久。”说完跟沈青木出去准备晚饭了。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了陶芹夫妻跟沈父，沈青山把信拆开，看了一会就转手给陶芹看了。 信上的内容很多，傅老爷表示了对沈青山的思念之情，又讲了自己现在的难处。告知已经留了一笔钱财给他，最后强调自己之后一定会回国收拾沈家，让沈青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自己。 陶芹看完，缓缓把信收了起来：“青山，你不要太难过了。至少你的父母都是爱你的。人要往前看，过去的虽然有遗憾，但是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我知道的，媳妇。我就是突然没忍住，我没事。”沈青山已经恢复了状态，轻声安慰陶芹。 说着，他又站在沈父面前：“你喊我回来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赎罪，想到了下面减轻点罪孽，这个我懂的。其实你不是真的对我愧疚，只是你害怕而已，害怕之后傅家真的回来，把你沈家绝了后。” 沈父被说中了心思，这会儿恨不得给沈青山跪下来：“青山，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给你几个兄弟姐妹留条活路。” 沈青山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哪怕经历了种种磨难，他的内心还是柔软的：“作孽的是你，没把我弄死的也是你，做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呢？你放心，我不会对沈家动手的。” 听见沈青山的承诺，沈父终于放心下来了，他神情复杂地望向沈青山，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你那么小，我哪狠得下心弄死你呢，但是我又舍不得二奶奶给的那笔钱。后来苦日子过多了，就更想过好日子了，被痰迷了心窍啊。我这辈子谁都对不住啊” 说完，眼睛一闭，头一歪，就这么没了气息。 沈青山吞咽了一下口水，试着探了下沈父的鼻息，真的没气了。他张大了嘴，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开始抽搐，眼泪迅速模糊了双眼。 陶芹见状，跌跌撞撞跑出屋去：“来人啊，老爷子没气了！” 沈青河正在收拾一条鱼，这鱼是在去找沈青山之前捉到的，一直没舍得吃，这会正好拿来招待弟弟。听见陶芹的喊声，他手里的鱼一下子就滑落在地。沈青河猛地站起来，跑向了沈父的房间。 哗啦啦，一大家子先后挤了进来，哀声一片。 这个年代普遍都是土葬，沈家在白华村没有什么亲戚，家底也薄，在家悄悄祭奠了一番，第二天清早就上了山，把沈父跟沈母合葬在一起了。 沈青山也去了山上，陪着沈父走完了最后一程。丧事很快就料理好了，一行人沉默着走下了山。 沈青木跟几个儿子昨天晚上就去喊了沈家三姐妹回家，三姐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突然沈小妹又“哇”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其他两姐妹也哭了出来，就这么一路哭回了沈青河家。 回到家，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温度慢慢又上来了。沈红英很勤快，端水过来，让几个长辈都洗把脸。 人死如灯灭，沈青山最恨的人就是沈父，现在沈父死了，他的恨也消失了。 事情已了，夫妻俩人准备回去了，在走之前，沈青山决定把木匣子里的东西分一分。不是他装大方，而是这些东西在他心里已经不像年少时那么重要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他跟沈家决裂了，现在他也想用这些东西做个最后的告别。 这事，沈青山已经跟陶芹商量过来，陶芹也支持他，这东西一分，沈青山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也就真的消失了。这笔买卖值。 匣子里一共三块金锭，四块银锭，还有八个戒指。金镯子跟金锁那是沈青山自己要留着做纪念的，所以不分。 跟沈青山同辈的就是沈家两兄弟跟三姐妹，一共五个人。下面的小辈，沈青山不管。 于是五个人各分到了沈青山给的半块金锭、半块银锭跟一个戒指。剩下的，沈青山自己收了起来。 五个人都挺羞愧的，推脱着不要。 沈青山坚持要给:“这确实是好东西，但现在也不能拿出去，就是给你们留个纪念。以后，我是真不来了，不管是你们谁去了，还是我去了，咱们都互相不要通知了。他死了，那恩怨就消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不认识好了。” 多愁善感的沈三姐又要哭了，沈青山笑了:“别哭了，事情了了应该高兴啊。这么多年，你们也不好受？我不恨你们了，真的。” 沈青河呆愣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追着自己喊“哥哥”的少年，少年又渐渐跟面前这个一身轻松的中年男人重合起来。他知道，这一次，弟弟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沈青河强忍着伤心，拍了拍沈青山的肩膀:“路上当心，就不送了。”说完转身回了屋。 一路珍重，我亲爱的弟弟。 第50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一） 沈青山把白华村那边的事情结束后，整个人都惬意了不少。这不，有个徒弟说自己要订婚了，但没爹没娘，想请沈青山做为男方代表出席一下订婚宴。沈青山乐呵呵答应了。 沈青山的这个徒弟叫李超英，从十六岁进厂就跟在了沈青山身边当徒弟，今年也二十四了。这徒弟不但勤快，也懂报恩，不仅有什么好东西就拿来孝敬沈青山，还经常在休息时间来沈家干活，从跟着沈青山到现在也没断过，也有人在背后说他拍马屁，可这马屁一拍就是八年，也没多少人能坚持？ 李超英因为没爹没娘又没房，也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一直拖到了现在。 也是命里该他有房，梅花胡同那有个机械厂的老工人突然猝死，没儿没女的，房子就被厂里回收了。下面的人把这事报到管后勤的周副厂长时，沈青山正在他办公室反映钳工中午食堂吃不饱饭的事。 沈青山立刻就想到了李超英的事，直接对着周副厂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提到了李超英。 李超英确实是个可怜孩子，爹为了抢救机器，被砸死了。娘本来就体弱多病，听见消息直接跟着去了。见李超英年纪小，原本的房子也被黑心的大伯占了。还是厂里看不过去，在宿舍中分了张床给他住，年满十六后又让他接了他爹的班，不然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会都不知道有没有饿死。 周副厂长也知道李超英的情况，眉头有些松动。见有戏，沈青山又把随身携带的一小包红茶递了过去。 周副厂长在沈青山的催促下打开了:我滴乖乖，是完整的茶叶啊！ 茶叶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个真正的好东西，哪怕是厂领导，能喝到一些茶叶碎末就已经够他炫耀的了。周副厂长也好茶，但他也搞不到沈青山给的这包茶叶。 茶叶是沈立冬去南方出差时花大价钱买的，还搭上了一张电视机票。他知道自己老子喜欢喝茶，所以买了一小罐准备给沈青山一个惊喜。 沈青山果然够惊喜，对着这罐茶爱不释手，每天晚上都要把玩好久，最后被陶芹骂了才停手。从此之后，沈青山就用油纸包了一点随身携带，每天拿个几根泡个茶，把他美的不行。 周副厂长本来就对把这间房再分配给谁没意见，他自家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现在沈青山又投其所好，就大手一挥，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房子分给了李超英。 李超英知道这个消息后，结结实实给沈青山磕了三个头，从此，对沈家的事更上心了。当然，他也是个会做人的，趁着天黑，给周副厂长家送了一张录音机票。皆大欢喜。 有了房，那就有姑娘愿意上门了，这不，李超英就要订婚了。 陶芹知道李超英还要办订婚宴，有点觉得这孩子乱花钱:“他自己有多少老底自己不知道吗，他就一个人，直接结婚不行吗？还非得去饭店吃，在家不能吃啊？” 沈青山替自己徒弟解释:“说是女方的奶奶快不行了，想尽快看见孙女结婚。但你也知道，超英今年本命年不宜结婚，所以折中下来就先订个婚，去饭店吃也是女方家提出来的，说超英家也没个人做饭，就家里人一起吃一顿，去饭店也花不了多少钱。” 陶芹听了，冷哼一声。 订婚当天，沈青山跟陶芹10点就到了国营饭店，李超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两人十分高兴:“师父、师娘！” 接着又领两人入座:“我跟这的饭店的大厨认识，今天请他帮忙的，这位置隐蔽又宽敞，待会也不怕影响别人。” 陶芹比较细心:“女方说来几个人的，一张桌够不够坐？你待会有几个菜招待？” 李超英老老实实说:“小朱她爸妈、哥嫂加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媒婆，就这些人了，一张桌够坐了。菜我提前打过招呼了，大厨说不管怎样给我拼满十道菜，这也够了。” 陶芹点点头，也不真坐下，招呼沈青山一起去门口等:“咱们是男方，娶媳妇姿态放低一点，一起去门口。” 三人说说笑笑，没一会，李超英眼睛一亮，手臂奋力摇了摇:“小朱，这边。” 陶芹听见了，往远处一看，一个娇小的姑娘正往这边走，看见李超英，也挥了挥手。她身边还围了一群人，看样子都是认识的。 就是这人数。。。。。。 不止十个了？ 李超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脸上的笑凝固了，等小朱走过来，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朱也是一脸为难，轻声细语地跟李超英解释：“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大伯母正巧过来，知道了今天我订婚，就嚷嚷着要一起来看看你，所以人就多了点。我大伯还有我大姑一家都来了几个人。” 这叫来了几个人？ 李超英感觉嘴巴发苦：“这位置还好说，可这票我不够啊！” 每个月的定量，李超英自己都不够吃。为了这次订婚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粮票，还偷摸去了一趟黑市，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真的不知道去哪里借票。 小朱有点不高兴了：“还没结婚呢，你就嫌弃我家里人多了。你想想办法嘛，我知道错了，不过人已经来了，我总不能赶走？” 没办法，李超英还得笑脸相迎，一个个请入座。 国营饭店不仅有大桌，还有小桌。入座后，陶芹一数，两张大桌加一张小桌，加上自己这对夫妻，一共有25个人。也就是说，小朱家连媒婆来了22个人。 李超英已经在一旁跟沈青山求救了，沈青山今个也是长见识了。但是徒弟有难，还是得帮，出了饭店去找人借票了。 上菜的服务员跟李超英也熟，怀疑李超英之前订菜的时候说错了：“小李啊，这都要三桌了，你之前是不是说错了？” 李超英摇摇头：“姐，我先找下李师傅。” 饭店大厨也姓李，还是李超英的本家人，在李超英小时候经常投喂他。 李师傅人高马大，听见李超英的话，把正在切菜的刀往菜板上一剁，生气了：“这明显就是给你个下马威，人情世故不懂啊，哪有这么做事的，要是这么多人，你自己买菜，我休息天到你房子里给你做好了。” 李师傅也是心疼这个本家人，这次得大出血了！ 第51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二） 李师傅很生气，但还得替李超英想办法：“待会每张桌子的菜，我就不盛那么满了，那张小桌我就从大桌的菜里挑点出来，也够吃了。” 李超英其实这时候也乱着呢，一连声地对李师傅表示感谢。 李师傅摆摆手，让他出去招待客人，菜的事他摆平。 媒婆姓周，她哪不知道朱家人就是特意来蹭饭的，心中十分鄙视。她知道陶芹是男方代表，就凑上前去：“大妹子啊，这我真不知道啊，这事确实办得不体面。但你看，小俩口感情也不错，请你体谅体谅。” 陶芹不怪周媒婆，周媒婆的名声在附近挺好的，不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你放心，我们就当是娶媳妇的考验了。” 说着，李超英从后厨出来了。 朱母看到，直夸李超英：“你们看我家超英，做事就是妥当。你们啊，别操心了，安心等吃饭！可是有十个菜呢。” 主桌现在就是小朱一家、陶芹夫妻跟李超英就座，现在沈青山还没回来，就让周媒婆过来活跃下气氛了。 听见有吃的，估计是小朱大哥的儿子就一个劲嚷嚷：“我要吃，我要吃！” 朱父听见宝贝孙子要吃饭，对李超英摆出了岳父的威严：“小李啊，你让后厨动作快点，大家都等着吃呢！” 还没等李超英回话，另外一桌上的朱大伯就说：“这不订婚宴吗，有酒？得上几瓶酒啊！” 陶芹心里一下子就火了：“自己来这么多人心里没数啊，大师傅不得再重新备菜？饭店一瓶酒至少得两块钱，还得要酒票。谁想喝谁去买！” “嘿，你”朱大伯想骂人，但是被旁边的媳妇拦住了。 朱大伯母笑着对陶芹解释：“我家是高兴，所以才说想喝点酒。没酒也没事，今天是开心的日子，白开水喝着也甜呐。” 而朱母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会做人了，明明知道陶芹是李超英师娘，也不愿意搭个话，就这么自顾自地跟身边人说话。 李师傅不愧是大厨，上菜速度很快，前后半个多小时，十个菜就好了。 糖醋里脊、红烧肉、鱼头豆腐汤、肉末豆腐、小葱炒鸡蛋、青椒肉丝、藕夹、凉拌黄瓜、糖渍西红柿、辣椒炒鸡肉。 看得出来，李师傅已经很花心思了。 陶芹怀疑朱家人已经饿了两天了，基本上来一道菜就扫光一道菜，配着大米饭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等服务员上完菜去拿水壶回来，差点水壶都拿不稳：“吃完啦！” 李超英双拳难敌四手，他已经很努力去夹菜想留给沈青山，但还是败给了朱家人，看着盘子里就那么一点点的菜，他想发火。坐在他身旁的小朱又开始道歉了：“超英，实在对不起啊，我家也很久没吃的这么好了，所以一时之间没忍住。也就这次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李超英低声质问小朱：“现在谁家吃得好啊？我也没见有人在订婚宴上这种吃法。还有我师父师娘，你们家一个人都不说打个招呼。因为你突然来这么多人，我师父饭也不吃了，出去替我借粮票，你们连点渣也不给他留啊！” 小朱无言以对，跟旁边的朱母使了个眼色，朱母会意，抹起了眼泪：“超英啊，我知道我们今天太粗鲁了。你也知道的，小朱她奶奶要不行了，不然也不会办这个订婚宴了。我们几家人家是日夜轮流守候。就昨晚，又送了老太太去了一趟医院抢救，所以大家才这么饿的。我也是把你当亲儿子才这么不介意的，你多担待。” 一番话，李超英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对小朱是有感情的，从小孤身一人，他很想尽快成个家。于是，李超英又给陶芹道歉：“师娘，对不住。我之后单独请您跟师父吃一桌。” 陶芹点点头，反过来安慰这个冤大头：“我跟你师父还差你这顿啊？反正已经这样了，开心点。” 周媒婆其实也没吃到什么，不过她已经被朱家恶心的不想吃什么了，就没见过这种吃法。为了这笔谢媒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接着朱母的话题闲聊：“哎呦，那你们确实辛苦的，老太太现在好点了吗？” 提到家中的老太太，朱母叹了口气：“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所以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轮流了，都在老太太病床前服侍。” “是呀，现在我大儿子一家在家呢。其实我们老朱家，你们超英还有很多人没见着面呢。”大伯母又接着说，“超英啊，你现在就是我们朱家的女婿了，那我们朱家早些年是从西边搬过来的，有些风俗跟这边不一样。哎，让你丈母娘跟你说。” 陶芹明显感觉身边的李超英全身都戒备起来了：“阿姨，有什么习俗不一样呢？” 朱母一副伤心的样子：“老太太你也见过的，对你也很好。所以你得尽孝啊！我们那的风俗就是如果老太太去世了，操办丧事的钱都是闺女婿跟孙女婿拿钱的，还有三跪九拜的下跪钱、花圈上贴的钱，这些啊，都得你们来的。” 周媒婆跟恰巧在旁边换水瓶的服务员都惊呆了：这是哪个地方的习俗啊，这老太太是找了冤大头才敢死？ 陶芹想到一个细节，很真诚地发问：“现在也不准大办，你要是在家里又要三跪九拜，还要放花圈，这不得被举报？” “亲家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我们那片有个废弃的厂子，大家办丧事都在里面办，没人会举报的。你是超英的师娘，到时候你也得来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呐！” “哦？那我总不能空手的。对了，收的礼金会给我们超英，毕竟他出钱了。” “哪有他的份。”朱父听到这，连连摇头，“按我们那风俗，礼金都是给儿子的。” 陶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朝朱家大姑妈那看了一眼，大姑妈跟大姑父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超英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对着朱母大骂：“就你们朱家聪明是？我说呢，为什么等个半年都不愿意，非得大夏天的订婚，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第52章 沈青山夫妻参加订婚宴（三） 李超英是渴望有个家，但是他不是非得娶小朱不可。 见李超英发飙，小朱又开始撒娇，她的手挽上了李超英的胳膊：“超英，你别生气嘛。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个风俗” 话还没说完，李超英就把小朱缠上来的手给拨开了：“这个习俗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接受。我家庙小，容不得你家那些奇奇怪怪的风俗。这顿饭我当请了个普通朋友，订婚的事就这么算了！” 朱家人一听，可不干了，朱大哥首先站出来，推了一把李超英：“你当我妹子是什么？订不订婚是你说了算的吗？我告诉你，我家风俗就这样，你必须受着！” 朱小弟这时也站了起来，朝李超英扬了扬拳头：“你敢退婚，我打死你！” 周媒婆都要哭了，做媒这么些年，没遇到过啊！ 陶芹很冷静：“你当旧社会呢，你还能逼着人订婚呢？你们要是敢打人，我立马去派出所。我看你们两兄弟不仅是想吃屎，还急着去找死呢！” 正是饭点，陆陆续续已经有人进来吃饭了。看见这边在争吵，总归会带点好奇地朝这边望一眼。这一望，朱家就有麻烦了。 “朱二民？”饭店刚走进几个汉子，一个个看起来就不好惹，其中一个突然喊出来朱小弟的名字。 朱小弟听见有人喊自己，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整个人开始哆嗦：“李、李大哥。” 来人，陶芹之前也接触过，就是沈秋分婆家大伯儿子招惹的那个人，李思国。 李思国大步走过来，揪着朱小弟的衣领冷笑：“好呀，可终于找到你了，不是说好半个月还钱吗？这都快一个月了，钱呢！” 朱小弟硬挤出一个笑：“李大哥，求您再宽限几天。我奶奶快不行了，等收到礼金，我就还您。真的，我发誓！” 这可真是大孝子啊！ 怕李思国不信，他又指着李超英说：“这是我姐夫，机械厂的三级钳工，每个月工资好几十呢！他可以做担保的。” 李超英与李思国四目相对，直接拒绝了：“我已经跟他姐姐没关系了，我们都没有领结婚证，不要牵扯我。” 李思国看着情形，自然也明白估计两家人谈崩了，李超英说的是实话。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陶芹，想起来之前的事，脸皮抽了抽。 陶芹也是很无奈地对李思国点点头：这真不怪她，云城就这么小啊！ 李思国回头，继续揪着朱小弟：“别扯别人，你欠我钱，我就问你要。” 原来，朱小弟在李思国手下倒腾一些东西，跑跑腿。有一天，朱小弟喝了酒之后开三轮车运一批布料，头太晕直接冲到了河里。这下，三轮车报废了，布料也只能低价出售。这件事把李思国烦的不行，呵斥朱小弟把损失赔给他。 朱小弟哪有钱啊，这不就躲了起来。李思国已经找了他好几天了。 朱家人都是窝里横的，见李思国三人一脸凶相就不敢帮忙，都低着头不说话。 还是小朱心疼弟弟，朝着李超英大喊：“你快帮忙还钱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快啊！”见李超英不说话，竟然还想一巴掌扇过去。 陶芹怎么可能给小朱这个机会，眼疾手快把小朱的手抓住了，反手就是一巴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粪水啊！我们超英说了不跟你订婚了，你脸还这么大，要他帮你的弟弟还钱？也不好好摸摸你那张脸，猪皮都没你厚！” 小朱被气哭了，又要打陶芹，被李超英一推，摔了个大马趴。 李超英冷漠地对小朱说：“我们两个成不了，就你家人的这副德行，我也不敢娶你。你要是再纠缠下去，这顿饭我就要按人数出钱了。” “哎，凭什么啊，要是出钱，我可不会来吃的，你别讹人啊！小朱啊，大伯一家还有事，就先走了。”朱大伯听了，立马要撇清。拉着自己几个人一溜烟的跑了。 见状，大姑妈也想走，被朱母拦下了：“她大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啊。” 大姑父听了也生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 夹在中间的大姑妈里外不是人，最后顶着丈夫吃人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就这么多了，真没了。”递给朱母后，也迅速带着一家人走了。 现在就剩小朱一家了，朱母暗骂亲戚不靠谱，但还是凑到李思国那边把十块钱给了他：“这位大哥，我家目前真没钱，这十块钱你先拿着，等我们凑到钱了，立刻就给你拿过去。” 李思国把十块钱手里，威胁朱小弟：“再给你五天，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朱小弟一下子就跪了，向李思国保证会准时还钱。 李思国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三人又走了。 饭店服务员哪知道今天能这么精彩，又凑上前去跟李超英提醒：“小李，趁人还在，这顿饭好几十呢，你也得回点本啊。” “姐，我知道的，你先去别处干活，我再跟朱家聊两句。” 李超英对着哭哭啼啼的朱家人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以后我们没关系了。你们要是再跟我吵，这顿饭你们出钱。要是现在就走，我给你们二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朱母一下子就把钱抽走了，转头对小朱骂道：“你个废物，赶紧回家。” 小朱哀怨地看着李超英，结果对方不为所动。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还把借票回来的沈青山给撞了一下。 沈青山一身汗，认出来是小朱，还以为是自己速度太慢把女方惹恼了。 陶芹把事情跟他一说，沈青山也无语了，转身去结账了。 周媒婆也想走了，她跟陶芹保证：“真是砸我招牌，你放心，我肯定得把朱家这情况宣扬宣扬！” 饭店经理也是看了一场大戏，结账的时候还优惠了很多：二十二块钱搭十五斤的粮票。 沈青山结好账，谢过经理，三人也离开了饭店。 回的是沈家，陶芹打了点水让大家都擦一把脸，又赶紧去下了一把面条，三个人都饿着呢。 李超英毕竟是个才二十四的小伙子，能撑那么长时间很不错了，在沈家就哭了出来：“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53章 陶芹做媒 李超英是真伤心，他为了这次订婚宴跑前跑后，花了很多心思，结果惨淡收场。他对自己的情况认识很清醒，平常花钱也很节省，现在一顿饭就花了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自己还没吃到，老婆也没订下来。 越想越伤心，李超英整个人蹲下来，像一朵阴郁的蘑菇。 沈青山心疼徒弟，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劝，当初，他可是跟陶芹第一次就看对了眼。 沈青山悄声问陶芹:“你有什么认识的姑娘吗？给咱超英重新介绍一个，生个大胖小子，这事不就过了嘛！” 陶芹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沈青山，她手上有姑娘的话，沈立冬还会单着吗！ 不过，陶芹见李超英实在是难受，于是也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见过的姑娘。 这一想，她就想到了之前跟许大强相亲的王秀兰。 王秀兰的个性，陶芹挺欣赏的，目标明确，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李超英要是跟她过日子，应该差不了。 陶芹问李超英:“超英，前段时间有个姑娘跟我们院的人相亲。所以我见过，人长得不错。但是跟家里的亲爸后妈有矛盾，出嫁是要带着弟弟的。彩礼要的也不高。你看，要不要师娘去问问？说不定那姑娘还没定下来呢。” 李超英吸吸鼻子，觉得这消息有点突然:“师娘，你这么快就有姑娘可以介绍给我啦？” 陶芹其实也觉得有点急，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看你这么难受，我就瞎问问你。你别放在心上。” 李超英看出来陶芹的退缩，不干了:“师娘，我听见了，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师娘，你把姑娘领出来，我们相看一下啊。她要带弟弟出门，我同意的，反正我就一个人。” 李超英其实心里也憋着一团火呢，朱家不就是欺负他没爹没娘什么都不懂吗？觉得自己能娶到小朱都是烧高香了，那自己偏要娶一个给朱家看看！ 沈青山也在一边帮腔:“媳妇，你帮帮忙。也让超英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陶芹确实也同情李超英，就点头答应了:“反正不远，今天休息天，我骑车去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对方要是同意，我就约她下个休息天去你家相看，正好看看你家的房子，你看怎么样啊？” 李超英哪有不同意的:“麻烦你了，师娘。” 看着屋外的大太阳，陶芹咬咬牙，披上一件长袖，戴好帽子，就骑着车去了2号大院找王秀兰。 等到了2号大院，陶芹还没进去呢，就发现王秀兰跟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躲在院子后面的阴凉处坐着。 两个人一人一张小马扎，就这么各自发着呆。看起来日子不好过啊！ 王秀兰本身条件不错，如果她愿意撇下弟弟，很多人家都愿意娶她。但偏偏她死咬着要带弟弟一起出门，那愿意的人就少了。她也相看了几次，没一次成功的。 陶芹把车停在了王秀兰面前，王秀兰姐弟同时抬头看着陶芹，模样有点呆萌。 陶芹客气地对王秀兰说:“王同志，你好。这大热天的，我就直说了。我住在7号大院，你之前来的时候我见过你。就是我丈夫有个徒弟，现在是三级钳工，是个孤儿，最近厂里分配了一间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愿意相看一下吗？” 王秀兰没什么不愿意的，但是她想确认一下:“大婶，您徒弟知道我要带弟弟吗？” 陶芹点点头:“知道，他就一个人，你们一起过去了，他还热闹一点。” “那行，约在什么时候？” “哎，那就下周末，你俩都休息。我那天上午7点来接你，没那么热。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回家跟我徒弟去说。” “回家说？您徒弟现在在您家？” 陶芹有点知道王秀兰的意思了:“你现在就要去相看一下吗？” 王秀兰苦笑:“大婶，您也看见了，我们姐弟快没有容身之地了，大中午的，我那个后妈就说家里太挤，她胸闷。这不，我们也没地方去，就只能在这发呆。还不如去相看一下，如果不合适，省得浪费您徒弟的时间。如果合适，那就赶紧把婚事定了，我也好搬过去，这个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那行，一块走。” 李超英在沈家是坐立难安，听见后门响的声音就立刻冲出去迎接陶芹，想知道那姑娘愿不愿意，结果就看见陶芹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和小男孩。 李超英像愣头青一样看着王秀兰: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王秀兰看见李超英那傻样，转过头也笑了。 事成了！ 既然觉得行，两人也不害羞了，直接把后面要遇到的问题摆出来。 王秀兰是想今天就直接搬到李超英家，李超英也想，但考虑到本命年不宜结婚，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陶芹提议先让王秀兰跟弟弟住在沈家，反正沈夏至夫妻不在。 王秀兰很感激陶芹，但她拒绝了:“婶，谢谢您。你跟我爸那住得太近了，而且我在你这院子也相看过。嚼舌根的人太多了，我怕到时候闲言碎语太多。” 陶芹愈发觉得这姑娘细心了，于是也给她想了个法子:“要不这样，你搬到超英家后，先让你弟跟超英睡，你单独睡，中间隔个帘子。等过完年领了结婚证，你跟你弟弟再换过来。你住过去，别人也不会非得看结婚证，你们也别说。等领了结婚证，如果还想办个席面，到时候就说之前没钱，现在想补办一下就行。这样，超英本命年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好，李超英更是马上起身要带王秀兰回家。 还是被陶芹阻止了:“超英，秀兰虽说跟她爸现在不对付了，但你做为女婿不能真的这么忽视了他，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我建议，秀兰先回家把事情跟你爸说一声，然后下周末超英带上点礼品跟彩礼上门，大家客客气气的把事情办了。” 沈青山也赞同:“你们年纪还轻，既然大家没有闹得不可开交，就太平一点做事，对你们的名声也好的。超英，彩礼还是要给点的。” 李超英跟王秀兰对视一眼，决定按照师父师娘的话去做。 第54章 李超英娶媳妇 其实，陶芹觉得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挺悲哀的，想要改变命运的话，基本只有嫁人一个途径。王秀兰如果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完全可以独自租个房子，把弟弟养大，然后做出一番事业。但是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初，改革开放还没开始，王秀兰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她只能嫁人。 王秀兰感受不到陶芹的伤感，她觉得很开心:终于可以带着弟弟离开王家了。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把事情跟王父说了。王父被最近家中的争吵搞得也很烦，巴不得前妻生的这对儿女赶紧走。 后妈已经知道王秀兰的工作她弄不到了，最近也是一直在找事，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女婿都是上门来干这干那，等老丈人高兴了，才能千辛万苦地把媳妇娶回家，还要给高高的彩礼呢。我们家怎么没有那个福气呢！” 王秀兰才不理这个后妈，继续跟王父说:“下周末他一早就过来，反正不在这吃的，也不用准备什么。你俩就见个面认识一下就行，彩礼会给个八十八块钱，你自己收着。喝碗茶我们就走。以后逢年过节也会来一趟看看你。” 王父点点头:“行，你自己看着办，我反正不管的。” 后妈见两人没有吵起来，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 很快，周末就来了。 李超英先去了沈家汇合，然后沈青山夫妻带着李超英来了2号大院。 王秀兰弟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李超英，大声喊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带着三人进了王家。 李超英提了两瓶酒、一罐麦乳精跟一兜子桃子上门的。进门后就直接放在了桌上。 王家两间厢房，现在已经五个人居住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更挤了。 王父态度不错，跟李超英这个新女婿和颜悦色地聊了几句。 大家闲聊了几句，见日头升高了，陶芹就找借口要走了。 王父便也不留他们了，送到了大院门口，还拿了一个红包给李超英:“这是秀兰的嫁妆钱，你们拿着。” 一旁的后妈眼睛都要瞪圆了，伸手想夺，被王父一把阻住了，搀扶着进了院子。 李超英拿着红包，看向王秀兰。王秀兰沉默了一会，扬起笑脸:“拿着呗。带我去新家。”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了梅花大院，陶芹也是第一次来。 这是个二进院子，李超英的房子在二院，是一间正房，能有二十个平方，挺整洁的。 王秀兰的弟弟王新华已经控制不住跑过去摸了摸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发出了一阵傻笑。 他虽然年纪小，姐姐也不跟自己说难处。但他又不傻，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非常感激姐姐能带着他走，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姐姐陪伴的日子。 王秀兰的眼睛也红了，从今天起，她终于又有家了。想起自己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王秀兰连忙招呼陶芹夫妻坐下来，然后又问了李超英炉子跟煤在哪，开始烧水。 这个院子有个好处，就是二院是有口井的，李超英也没闲着，打了井水让大家擦擦脸，凉快一下。 “师父师娘，待会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一口。” 沈青山嫌弃自己徒弟不省心:“上次帮你借的粮票还没还清呢，就又要去国营饭店了，就在家里吃吃好了。” 王秀兰帮李超英解释:“超英是觉得今天是我搬家的好日子，上午又忙，省得做饭了。” 陶芹劝两人:“我知道今天肯定忙，所以我带了点面粉、生菜、黄瓜跟西红柿，中午大家简单吃一顿就行。别浪费那个钱了。” 陶芹知道李超英现在粮食紧张，也不想占他的便宜。 见陶芹夫妻坚持，李超英也不介意:“那行，麻烦师娘了。不过我们年后领了结婚证，你俩可得赏脸去吃一顿啊。我们也不请别人了，麻烦。” “那肯定的。”陶芹笑了，手上也在帮忙擦桌子。 四人齐心协力把房子整理了一下。 中午就简单吃了一顿手擀面。 吃面的时候，王秀兰把王父给的红包打开了，数了下，六十六块钱。 陶芹安慰她:“至少彩礼还拿回来了一点。” 王秀兰也是一脸轻松:“嗯，以后我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吃完饭，陶芹从自行车后面的箩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给王秀兰:“就是一块布，你留着做身新衣服。” 王秀兰太感激陶芹了，要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在发愁:“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这布料您自己留着做身衣服，现在攒点布料可不容易。” 推辞了几下，李超英直接把布料拿了过来:“你就收着的，师娘给的，有什么不能拿。” 大家都笑了，沈青山见事情都办完了，就跟陶芹告辞回家了。还能睡会午觉呢！ 家里就剩李超英跟王秀兰姐弟了，王秀兰脸有点红:“咱们也先睡一会，今天有点累了。”说完，往两张床中的单人床走去，顺便把帘子给拉上了。 李超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一拍王新华的肩膀:“睡觉！” 一觉醒来，李超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旁边的王新华睡得四仰八叉的，还没醒。 听见帘子那边有动静，李超英知道王秀兰肯定也醒了，轻声询问:“秀兰，我能过来吗？” “嗯。”王秀兰轻声回应。 李超英深吸一口气，拉开帘子走了过去。接着就弯下腰在床底下找起东西来，不一会就拿出了一个小饼干盒。 王秀兰看着李超英的举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把东西拿出来后，李超英一屁股坐在了王秀兰身边，打开盒子，是一叠钱票。 李超英有点不好意思:“我没爹没娘，三级钳工也是去年才通过的。平常得吃饭，然后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我也得一点点置办起来，所以家底就这么多了，一百五十六块七毛八，全给你。” 王秀兰觉得这钱有点烫手，她想过李超英估计会在领了结婚证后把钱给她保管，但没想到才过了个中午就给她了。 李超英觉得王秀兰可能嫌少，急忙解释:“我以后一定不会乱花钱的，我就是上周那个乱糟糟的订婚宴花多了点。我” 话还没说完，王秀兰就把他抱住了。 王秀兰的声音闷闷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以后我们好好把日子过起来，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 李超英一开始手足无措，听见王秀兰的话，慢慢地，也回抱住了对方。 好日子，才开始呢！ 第55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一） 眼见李超英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沈青山欣慰的同时又更担忧自己的小儿子沈立冬了，天天在陶芹耳边念叨着：“立冬什么时候能带个媳妇回家啊？” 而此刻，沈立冬遇到了一个麻烦。 沈立冬这次去的是我国东南方的一个城市，叫朝城。这次他跟另外五个人一起运送一批压缩机到朝城的一个小厂。 沈立冬一行人要在朝朝城待上大概三天的时间，等厂里确认好压缩机没问题，还要另外运输一批货物到云城。 朝城一年四季气候湿热，本地人有喝凉茶的习惯。八九月份的天气，别说外地人了，本地人都很难熬。沈立冬在朝城市哪哪都不习惯，就在招待所睡了那么一晚上，不仅背上长了痱子，嘴巴里也起了溃疡。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有经验啊，很热心地倒了碗凉茶给沈立冬去去火。 一口下去，沈立冬整个人都麻了，觉得这凉茶比喝中药还难喝啊，最终没有把这碗凉茶给喝完。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是见怪不怪了，告诉沈立冬，凉茶也有很多配方的。在招待所附近有个村子叫鹤水村，他们村子里的凉茶特别好喝，你可以随便找户人家，跟对方“讨一点”凉茶配料，拿到招待所来喝。 工作人员姓方，沈立冬在办理入住时，给了小方一包蝴蝶酥。不然，小方哪会轻易告诉沈立冬这件事。 沈立冬自从走运输后，就经常在身上带点小东西：一包烟、一包糖、一包糕点什么的。在路上如果遇到点麻烦事，也好求对方办事。 小方提起鹤水村的凉茶就赞不绝口：“他们村凉茶是真好喝啊，我也经常去讨，不过最近家里有事，就没去了，不然就给大哥你尝尝了。大哥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该去尝尝啊。就算你还是觉得不好喝，带回家里，家里人说不定喜欢呢！” 沈立冬被小方说动了，现在这么热，说不定自己爸妈喜欢喝呢。 问清地址后，沈立冬说动了两个同事，问厂里借了3辆自行车，就出发去了鹤水村。 小方也没骗沈立冬，鹤水村还真挺有名的，路上问了几个人，就一路顺溜地摸到了村口。 三人到村口时，大概上午9点多，这个点，乡下人家肯定起床了。但是很奇怪，一路上，三人都没见着人影，哪怕走到农户门口喊人，也没人回应。 沈立冬已经满身是汗了，有点忍不住想骂脏话。同行的老赵劝他：“反正来了，走走，我就不信一个人也没有。” 三人耐着性子又走了一会，终于发现有个小孩在朝一个方向跑。沈立冬立刻把人拦住了，询问是否可以换点凉茶。 小孩七八岁的样子，被父母剃成了一个光头，听见沈立冬的问话，有些夸张地挥舞起他那火柴棒一样的胳膊：“现在哪有时间搞凉茶的事情哦！族老们在开祠堂骂人呢，大家都去看了！”说完，火急火燎地跑了。 沈立冬三人对视一眼，老赵皱着眉头说：“我之前就听说，朝城宗族关系很森严，一般有事都是族里自行解决，都不会找警察，看来是真的。” 还有一个同行的小孙，年纪最小：“我没见过呢，我们去看看。要是他们赶我们，我们就说来讨凉茶的，不行就马上走。” 沈立冬对别人家开祠堂不感兴趣，但是他对凉茶还是不死心，于是就同意了。 三人快步跟上那个小孩的脚步，不一会，就到了所谓的祠堂。 现在这个现代，明面上，祠堂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了，所以沈立冬几人作为外人，也很轻易就进去了。 但对于朝城人来说，祠堂依旧是维系家族生存与发展的重要场所，很多事情，还是在祠堂解决的。 鹤水村的祠堂坐落于村庄的中心，还是古代的建筑样式，看起来十分威严。 沈立冬步入祠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天井，阳光正好，一派安宁的氛围。 越过天井，沈立冬便走进了正厅，他看见正厅里面供奉着很多牌位，估计就是这个村的祖先们。牌位摆放得十分整齐，也没有尘土，看来是经常有人清理的。 祠堂的两侧，就是家族议事和举办活动的场所了。此刻，人群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向房间里面。 沈立冬三人人高马大，很快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从哪里来的啊？” 三人立即解释是来讨凉茶的。 事关收入，站在沈立冬身边的村民纷纷说自己家的凉茶好，都想把三人拉到自己家去。 另外有村民看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凉茶呢，族老罚人，你不看啦？” 几人“哦”了一声，但又不想错失沈立冬这笔生意，于是就询问沈立冬能否稍微等一会。 沈立冬自然愿意，反正小孙也正想看热闹：“你们不嫌我们三个人占地方，我们肯定愿意啊。这凉茶我还想带回家给我父母尝尝呢。” 村民见沈立冬对自己村的凉茶这么喜欢，态度都好转了不好，一个村民反过来安抚 沈立冬：“平常我们祠堂也不会开的，谁叫今天抓住了桑麻子家的两个小孩偷集体的东西呢。你们稍微等等，事情也快结束了。” “偷得什么啊，这么兴师动众？”小孙忍不住问。 “化肥！”另外一个大婶恨恨地说，“这对兄妹不学好，竟然敢偷化肥，要不是大队长发现得及时，化肥就没啦。你们说该不该罚？” 七十年代的化肥产量不高，国家都是先紧着重点项目的，鹤水村能搞到几袋化肥，估计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如果有人能搞到一袋化肥，然后有渠道转手，那到手的好处十天半个月也吃不完。所以现在还真有人对化肥动歪心思。 正在沈立冬胡思乱想时，房间里的族老对小偷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招不招，你们亲爹都承认了！再撒谎，我就要打人了！” 说话间，竟然真的从桌上的布袋里拿出来一根成年男性手臂粗的棍子！ 第56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二） 沈立冬的身高在云城都算高的，在朝城也非常的引人注目了。他这时仔细往人群前看去，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估计就是村民说的小偷了。两个人都不满二十的样子，衣衫褴褛，完全可以去街上乞讨了。 听见族老的话，女孩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摇着头：“我们没偷。” 男孩也是昂着头，一副倔强的样子：“我跟妹妹说了没偷就是没偷。” 族老一共有四人，闻言都是恨铁不成钢：“宋坤啊，我们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是现在都人赃并获了，你还嘴硬什么呢？哎，桑麻子，你当着大家的面再把你的发现说一遍。” 桑麻子就是两兄妹的亲爹，闻言别别扭扭开口了：“我就是昨晚半夜上厕所，然后啊，发现我儿子跟女儿的房间都还亮着。我就奇怪发生了什么事，过去一看，人都不在。孩子大了，我也不管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呢？于是，我就准备回房间睡觉，就发现不远处昭昭就站在那。我想过去喊，又看到有个人扛着一袋东西过来了，我就没过去，仔细一看，是我家宋坤。他把东西给昭昭之后，就掉头走了，然后昭昭就扛着东西往我们放杂物的那间小屋走去。我就一路跟着，发现小屋里面有十几袋化肥啊！” 宋坤闻言，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去偷的化肥，然后昭昭搬到屋里？我哪来村里仓库的钥匙？昭昭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搬十几袋化肥？” 桑麻子说不过自己儿子，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我说我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小兔崽子还敢跟你爹顶嘴！” 刚抽出棍子的族老再也不想听二人的争论，直接挥动着棍子往宋坤身上打。 族老心中其实就想着把事情尽快解决，不要再节外生枝，所以他这一棍子下去根本就没有放水。棍子砸到背的瞬间，宋坤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溅起一片尘土。 看着哥哥被打，手掌、嘴角都渗出了血丝。水雾迅速弥漫住了宋昭昭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把宋坤扶起来。哀求族老：“不要打我哥哥了，我们真的没有偷，求求您，不要再打我哥哥了。” “让开！”族老试图把宋昭昭拉走，但宋昭昭却抱得更紧了。 无法，族老竟连宋昭昭也打了起来！ 两兄妹都在试图保护对方，让棍子朝自己的方向落下。一下又一下，两人都受不住倒了下来。 刚开始，村民们来祠堂看热闹的居多，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但现在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有些不忍心的都把头低了下去。 大家都明白，这对兄妹没有错，但是他们不敢阻止。 沈立冬很明白，出门在外，莫管闲事。要是有人跟他闲聊时说件惨事，他最多附和一声“真惨”。但现在两兄妹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面前挨了打。沈立冬觉得自己手痒了。 桑麻子的话明显有问题，沈立冬相信肯定有族老心存疑惑的，也肯定有村民发现了桑麻子话里的漏洞。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人帮两兄妹一把。 就在沈立冬蠢蠢欲动的时候，老赵低声警告他：“别管闲事，想想你家爸妈还等着你回去呢！” 沈立冬心中是有股侠义之气的，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大侠，但现在的社会已经不需要大侠了。 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背过身长出了一口气，不再看房中的惨状。 就在此时，祠堂外跌跌撞撞跑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大喊着：“不是我家孩子做的。” 众人一看，原来是两兄妹的亲娘，于是很自觉地都让出来一条道。 宋母披头散发，表情有些癫狂：“是桑麻子跟他大侄儿宋蛟合伙干的，跟我两个孩子没有关系！” 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你们都知道我家穷，这是我从我家那杀千刀的衣服里掏出来的。要不是他偷化肥，我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众人哗然，但是族老仍然坚持是宋坤兄妹偷的：“谁知道你家到底有多少钱，你这算什么证据！” 小孙瞪大了眼：“不是，这情况，我一个外人都看懂了，这老头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老赵碰了一下小孙，让他别乱说话。没想到，周围的村民偷偷告诉他们：“桑麻子侄子的亲娘就是三族长那一支的，帮桑麻子就是在帮宋蛟。” 三人一下子明白了：这化肥估计就是桑麻子跟侄子一起偷的，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化肥被发现了，于是桑麻子就把事情推到了自己儿女身上。这三族长为了护着自己亲戚，也一个劲地把事情推到了兄妹两身上。 真是不配做人爹！ 而在屋内，宋母见自己把钱都拿过来了，族老还不相信自己，绝望地哭起来了：“不是我孩子偷的啊，不是啊，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好，我死给你们看！”说着，竟一头撞向了祠堂里的一根大柱子。 这变故大家始料未及，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时，另一位族老使劲地敲了敲拐杖：“还愣着干嘛啊，快去喊宋大山呐，快让他过来看看！” 看见自己娘为了证明兄妹两的清白，以死明志，宋坤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猛地就朝桑麻子打了过去：“你个混蛋，我打死你啊！你心里只有你的侄子，以后就跟你的侄子过！我们再也不会认你了！” 桑麻子没注意，就这么被儿子重重的打到了脸上，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里还吐出了一颗牙。见儿子跟疯了似的，他立刻又怂了，指向了三族长：“三族长也知道这件事的，是他说现在想要脱身最好就是把事情按在你们身上，这样我才能没事的啊。你们要怪就怪三族长好了。” 村民们听了，都是一副鄙视的神情，三族长多年没有被别人这么看不起了，一时间怒火中烧：“桑麻子，快闭嘴。你再瞎说，我就打死你！”说着，拿着棍子打向了桑麻子。 然后就这么巧，桑麻子看见棍子朝他打来，下意识蹲了下来，棍子就这么抽在了他的脑袋上！ 桑麻子就这么倒了下来。 第57章 沈立冬鹤水村见闻（三） 正巧此时，被人拉过来的宋大山气喘吁吁地进来了，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大惊失色：“不是说一个吗，怎么变两个啦？” 说完，赶紧跑到伤员那。他先查看了一下桑麻子的情况，探了下鼻子，一会儿就直接摇头：“没气啦，脑浆都出来了。”接着又跑到宋母那，检查了一下，赶紧朝着宋坤兄妹说：“你们娘还有气咧，赶紧送医院啊。” 兄妹两人本来都绝望了，这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跑到宋母那想把人背到医院。 三族长也没想到自己打中人脑袋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现在一听见要把人送医院，下意识就要阻止：“不行，不能送医院，村里的事情村里解决啊。送医院就全完啦！” 沈立冬这下是真忍不住了，拨开人群大声朝着三族长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自己呢，就你这蠢样还能当族长呢，你们村就是被你这种人搞坏风气的！”说完，大步走到宋母跟前，把人抱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跟我来，我骑了自行车，快一点。” 两兄妹抹了一把泪，立即跟上。很多村民也跟着几人出了祠堂。宋母已经昏迷了，无法坐车。有村民就赶紧回家找了根粗绳，将宋母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再用绳子细细地将人绑在沈立冬后背，就这么一路飞驰去了医院。 宋家兄妹也分别由小孙跟老赵载着跟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几人停车后，先将宋母解绑。接着，沈立冬又直接把人背起来冲进了医院大厅，老赵还大嗓门地到处找医生。这阵仗惊动了好几个护士，赶紧把人推到病床上去找医生了。 宋母的情况得立刻做手术，护士让几人先去缴费。宋坤窘迫地掏了掏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刚宋母带到祠堂中的钱撒了一地，宋坤根本就没心思去拿。 沈立冬知道这对兄妹的难处，直接把钱先付了：“别有负担，救人要紧，我们先付。” 宋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感激沈立冬三人了，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母亲可能都来不了医院。现在更是连费用也帮忙付了。少年有自己的尊严，觉得不能这么厚脸皮接受别人的好意，坚持问三人要了下榻的招待所地址，表示之后会把钱送过去。 把人送到医院，又付了钱，其实沈立冬三人作为一个陌生人，已经很好了，鹤水村的其他事情，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但是看着两兄妹惶惶不安的样子，他们决定等到沈母做完手术再走。 手术时间很漫长，到晚上7点才结束。 可能是因为宋母本身力气不大，撞击并不是非常严重，在医院挂个几天水，后期回家慢慢休养，也就能恢复了。 宋昭昭一下子就跪下来了，像只小猫一样哭了，她特别怕自己没有了娘。 时间一晃而过，厂里面的货已经装好了，三人再在朝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得回云城了。 两兄妹也说话算话，这天晚上找到了沈立冬，把钱还给了他。 沈立冬有些犹豫：“你们钱从哪儿来的？别自己不够花了。” 宋母的病情一直在恢复中，宋坤的心情也不错：“是三族长赔的，他在其他族长的见证下，赔了我们三百块钱，够花了。等我娘出了院，我们直接就回舅舅那边住。舅舅很疼我们，说会帮我们在他那个村批一块地，我们以后就住那了。” “三族长就赔钱，你们后来没报案吗？？”小孙无法想象都当着那么多人面打死人了，竟然不用蹲笆篱子？ 宋坤倒是见怪不怪：“村里面关系盘根错节，大家觉得都是一个宗族的，就在族里处置就好了。现在三族长已经被撤职了，脸面尽失。反正我对我爹也没什么感情，能有赔偿就不错了，我也不想给他讨什么公道。” 沈立冬三人沉默了，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宋坤说着，还把身后背的一个大包打开了：“我听说你们当时来我们村是要找凉茶的，这是昭昭这两天做的凉茶，一包包都分好了，你们拿着。” 宋昭昭在一旁红着脸，双手绞着衣角不敢看人。 小孙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这几天肯定都很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了。”宋坤有点难过，“我们从小就在村里长大，结果那天出事，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没有一个敢反抗三族长，帮帮我们的，只有你们愿意帮我把娘送医院来。这些凉茶都是自家种的，也不值什么钱，你们拿着。” 沈立冬拍拍宋坤还稍显稚嫩的肩膀：“你是个男人，打起精神来，你娘跟妹妹，还要靠你呢。” 宋坤挺直了胸膛：“嗯，我会照顾好娘跟妹妹的。等我能力了，我一定来云城找你们，好好报答你们！” 两兄妹也不能久待，与沈立冬三人就此别过。 缘分妙不可言，命运这玩意真的很奇怪，有缘的人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仍然会以各种方式相见。 上辈子的沈立冬年轻时并没有去过朝城。但是他在出事成为一个瘸子的几年后，遇到了自己的贵人。 贵人十几岁的年纪被自己亲爹诬陷，亲娘为了保护他跟妹妹，自尽而亡，亲爹也在争吵中被误杀。从此，贵人带着妹妹艰难生活。直到改革开放，贵人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成了当地的富豪，一雪前耻。 当自己有能力后，贵人遇到不平之事、悲惨之人的时候，都是尽量帮忙，让这世间更多一份美好。 碰到沈立冬的时候，贵人觉得他脑子很灵活，做生意应该会是一把好手。于是，就带着沈立冬出门闯荡了。沈立冬也争气，在生意场上愈发成熟，过了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并在余生中，与贵人互相扶持，救彼此于危难之中。 对于上辈子的沈立冬来说，贵人才是他最亲的兄弟。 贵人的名字，就叫宋坤。 第58章 王大妈家的客人（一） 沈立冬跟宋家兄妹告别后，很快就回了云城。 回到沈家，沈立冬觉得全身都犯困，就想好好睡一觉。当然，睡觉之前还想吃一碗老娘做的凉皮。 陶芹当然心疼小儿子，又觉得他矫情:自己又没提前准备，哪里来的凉皮啊？ 沈立冬正在把拿出来的东西往橱柜里面放，一听陶芹不给做，不干了:“妈，我开了这么多天车，给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我连一碗凉皮也吃不到啊？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陶芹没办法，去了隔壁孟大妈家借。孟大妈一拍大腿，表示自己也没做，不过前院的褚大妈一家喜欢吃凉皮，应该有的。 陶芹谢过孟大妈，准备去前院找褚大妈，结果被孟大妈一把拉住:“你路过中院的时候，注意仔细看看王大妈家。” 说完，一脸神秘地对着陶芹笑。 “行。”陶芹不太理解，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走到中院，陶芹下意识放慢了速度，经过王大妈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头看了一下，发现有个大辫子姑娘坐在桌子边包馄饨。 陶芹也没细想，快步跑到了褚大妈家。 褚大妈的儿媳妇赵秋菊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天工作下来，又累又饿还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这年代，也没什么花样，褚大妈于是就经常备点凉皮凉面冷面，让赵秋菊开胃。 陶芹到了褚大妈家，果然有凉皮备着。 褚大妈听见是沈立冬要吃，切了满满一海碗的凉皮，又给放了花生米、胡萝卜、黄瓜丝，最后浇上蘸水、洒上辣椒，看着就好吃。 “陶大妈，你家如果有芝麻的话，可以再撒点芝麻，更香。” 陶芹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凉皮，也馋了:“褚大妈，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蘸水就是比我们调得好。你还有多的不，晚上等我家青山回来，我们也吃碗凉皮。” 褚大妈听了，得意一笑:“那可不，这凉皮、这蘸水都是我花了大半辈子研究出来的，当然好吃了。你晚上来拿，我这多的是。” 陶芹点点头:“立冬还在家，我就不跟你聊了。这是立冬从朝城带回来的凉茶，说清热降火的，你尝尝。”说着，把几包凉茶递给了褚大妈。 褚大妈还想跟陶芹聊八卦呢，有点不舍地叮嘱陶芹:“晚上你早点来，我跟你说说话。” “哎。”陶芹也是无奈，这一天天的，褚大妈怎么有这么多八卦。 把凉皮端回家，沈立冬“呼哧呼哧”，一会就把一碗吃完了，听到陶芹晚上也去褚大妈家讨凉皮，赶紧说:“褚大妈家的凉皮做的就是好吃，妈，你晚上去拿的时候再给我带一份。” “吃吃吃，就知道吃，嫌我做的不好吃，你以后自己做饭！” “嘻嘻。”沈立冬也不答话，一溜烟跑卧室睡觉去了。 傍晚，陶芹揣着半斤白面跟一碗五仁酱丁去了褚大妈家，褚大妈看见陶芹带的东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就知道，陶芹不会占人便宜的，她就喜欢跟陶芹来往。凉皮再配上五仁酱丁，秋菊能多吃一口饭了！ 褚大妈把东西接下来后，招呼陶芹坐，还给倒了一碗水，开始说八卦:“陶大妈，你有没有看见王大妈家来了个姑娘？” “看见了，怎么了？”谁家来个客人，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褚大妈暧昧一笑：“那你知道这姑娘来干嘛的？” 陶芹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她来干嘛的，我又没请她来。你快说。” 褚大妈见状，也不逗陶芹了，谨慎地朝屋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陶芹说起了前因后果。 王大妈的儿子付建国跟顾玉华结婚好几年了，也没有怀孕。这让王大妈很失望，平常对着顾玉华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不顺眼就开骂。顾玉华呢，又不敢反抗婆婆，自己也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觉得对不起付家，就任由王大妈辱骂自己。付建国一到家就眼瞎耳聋，对婆媳间的矛盾那是一点都不关心，休息时间不是睡觉就是去钓鱼，整个付家过得最自在的就是他了。 这不，王大妈上个月又参加了一次亲戚家的满月酒，回家时越想越气，突然就想到了戏文里说的“借腹生子”这一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就真的开始琢磨该怎么做。 王大妈不敢找亲戚去办这事，这种把柄，她是不敢让亲戚拿在手里的。于是，她就想到了褚大妈。 褚大妈为了一家三口的生计，平常也会帮人做些牵线搭桥的活计，挣点辛苦费，好补贴一下家用。王大妈觉得褚大妈手里肯定有人选。 当她兴冲冲捏着五块钱跑去找褚大妈时，没想到褚大妈竟然拒绝了：“这事我办不了，你另请高明！” 王大妈以为是钱少的问题，狠狠心提出事成之后再给褚大妈两块钱。 褚大妈依然拒绝了：“王大妈，我家是困难，但是这种事我不能做啊，会遭天谴的。你只想着让人给你家建国生个儿子，那儿子生下来，那个姑娘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捅出来？你都得想好啊。” 王大妈满心眼都是她的宝贝孙子了，对褚大妈的劝告充耳不闻，骂骂咧咧就走了。 事情对着陶芹说完了，褚大妈还是觉得王大妈走了一步臭棋：“她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塞了浆糊，非得折腾出一个孩子，又不跟她姓，老付在世的时候，还天天打她，要不是建国后来长大了，有力气了，王大妈这会说不定比老付都走在前头。” “我今天在家，就看着王大妈领回来一个姑娘，我就知道她肯定没死心，找了别人干了这事。” 陶芹听明白了，也不喜欢王大妈干的这事：“怪不得孟大妈让我从中院走的时候注意看着点王大妈家，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你在家藏个私房钱，那外人也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是领了个人进门，除了陶芹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人，谁会不知道呢，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 褚大妈发出一声嗤笑：“你就看着，王大妈家以后的日子热闹着呢，就她还把别人当傻子！” 第59章 王大妈家的客人（二） 付建国今天一整天都在忙，为了给厂里压缩成本，他跟糖厂的负责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结果回到家，亲娘还给了他一个惊喜：找了个姑娘给他生孩子！ 付建国没觉得惊喜，他快被吓死了：“娘，你在干吗啊？我跟玉华挺好的，生不出就生不出，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对着亲娘，付建国没法说重话 ，他转头就把怒火朝着媳妇顾玉华发泄：“你在干嘛，为什么不看着点妈？你脑子里都是屎吗，竟然同意这种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了，谁家愿意把自己丈夫分享出去的啊？” 顾玉华当然不愿意啊，可是谁叫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来呢？她也是好人家出生的，爸爸是制衣厂的车间主任，妈妈是街道办主任，从小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路顺风顺水，谁知道在生孩子这步卡住了。结婚这几年，她一直被王大妈念叨着生孩子，对此已经形成了执念：不管是谁生的，只要能生出来就行！ 她委委屈屈地对付建国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儿子啊。” 付建国觉得这两个女人已经疯了，叹了口气，试图跟她们再掰扯一下：“这里面有很多问题的，比如：这个女人如果怀孕了，能一直待在我们家吗？大院里人能不察觉吗？要是有人举报了怎么办？玉华天天上班，同事能不清楚她有没有怀孕吗？孩子生出来又用什么理由说服大家呢？还有，这个女人生完孩子，怎么处理呢，难不成一直待在我们家？你们是觉得我们家太安稳了，就非得搞点事情出来？”他真是越说越火大。 这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屋里面的三个女人哑口无言。还是王大妈撑得住，开口说起来自己的打算：“我就想，让六妹赶紧跟你同房，这样马上就能怀上了。我就借口是我家亲戚，家里有困难，来我这安胎的。等六妹生下来，就让六妹表示自己养不活孩子，让我们养。这样不就行了？也不用让玉华装怀孕啊。” 瞅了瞅儿子的脸色，王大妈继续补充：“等生完孩子，六妹坐完月子，我就给三百块钱让她回老家。” “那要是这个月没怀上呢，要是一直没有呢？”付建国觉得自己老娘异想天开，他跟顾玉华这么多年了也没怀上，这姑娘一来，就能怀上？ 王大妈连忙表示：“我也有考虑到的，我就给这姑娘一年时间，要是一直怀不上，她就直接回老家，我给她二十块钱。” 付建国很无奈，感情他老娘还觉得她考虑得很周全了，可是这种事情哪经得起有心人推敲啊。他站了起来，也没心情吃饭了：“我出去转转，你们要折腾就折腾，反正我不愿意。” 这种事只有付建国折腾才有用啊，她们三个女的怎么折腾啊？王大妈心里发苦，觉得儿子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一生气就朝着顾玉华发火：“你个骚货，就知道勾着你家爷们，现在好了，你赶紧想办法。” 顾玉华看见付建国的举动，心里又甜蜜又难受，默默承受着婆婆的怒火。 王大妈骂了一会，又教导起了王六妹：“你眼色要好点，要让建国对你感兴趣知道吗？没姿色没脑子，要我，我也不想跟你生孩子。” 王六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有姿色有脑子，才能让付建国对她感兴趣，但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点头就是了。 王六妹出生在富城的一座小山村里，富城名字挺好听的，其实条件在全国都倒数了，八成以上的人一年到头没吃过一顿饱饭。从小到大，王六妹目之所及就是一座座高山跟一棵棵绿树。山路崎岖，就算到最近的县城，也得走上整整四个小时。来云城，是王六妹第一次走出村子。 王六妹前面已经有了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她的父母还想着生多多的儿子，在王六妹出生后，又有了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山村本身就贫瘠，没有资源，她家又生得多，粮食更加不够吃了。王六妹的爹娘想要靠生儿子改变命运，目前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给王大妈做介绍的人，就是看重王六妹亲娘能生，才推荐了她。谁让她上面的姐姐都出嫁了，下面的妹妹又小呢？介绍人给了她爹娘十块钱，承诺如果王六妹生了孩子，就再给三百回家。如果一年内生不出，就给二十回家。 王六妹的爹娘一思考，觉得挺值的：就算拿不到那三百，至少家里还少了一个人一年的口粮呢，还能带回来二十。至于王六妹回村之后会不会没有人要她，大家都觉得不是事。村里太穷了，又因为重男轻女没几个女的，导致寡妇都抢手，根本不怕嫁不出去。 王六妹在家吃的是黑面馍馍、干瘪的玉米、清的能见底的米粥跟快要烂掉的红薯。鸡蛋可以说是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了，爹娘要拿鸡蛋换火柴、盐、糖。偶尔，家里的男人能吃到一个鸡蛋。王六妹做梦都在想鸡蛋是什么味道。第一次吃到鸡蛋，就是在来云城的路上。当中间人递给她鸡蛋的时候，王六妹珍重地用双手接了过来，然后就这么盯着这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好久好久。最后在中间人的催促下，才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外壳，慢慢咀嚼回味，一脸的满足：原来这就是鸡蛋的味道啊！ 王六妹吃鸡蛋的样子让中间人也心酸了：她虽然家里也穷，但从小到大吃到的鸡蛋加起来也不少。于是，在后面的路程中，中间人还陆续给她吃了二合面饼、玉米馍馍，甚至到了云城后，还请王六妹吃了一碗国营饭店最便宜的素面。她叮嘱王六妹：“到了王家，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乖一点才会有饭吃。你的路还长着呢，慢慢来。” 王六妹记住了，她一定要乖，争取在云城能天天吃饱饭。 这就是王六妹的目标了。 第60章 孙耀祖举报王家 王六妹的到来，在7号大院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到很快就趋于平静，毕竟也跟自己家关系不大。 但是孙耀祖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突发奇想，跟崔招娣说：“付建国那个混账，上次还揍了我。现在他竟然敢娶个小老婆，你说我去举报怎么样？” 崔招娣进了孙家门之后，在外人看来，日子其实过得不怎么样：陆红娟整天都在找茬；孙向明跟看脏东西一样看她。每天还要洗衣服、做饭、扫地、去街道办哭惨找活干。进门这么久，也没有一身好衣服换换，还是孙彩萍可怜她，跟她换着穿自己的衣服。 除了孙耀祖，也就孙彩萍跟她讲讲话，互相帮忙了。 可崔招娣觉得很开心，从前在崔家，女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吃的都是些杂粮饼、干馍馍，吃一口得嚼很久，还拉嗓子。现在在孙家，虽然孙向明夫妻看她不顺眼，但从来没说过不准她上桌吃饭，每天能吃到二合饭、二合饼，偶尔还能吃到一口鸡蛋跟肉沫呢。每天两顿饭，每顿都能混个七八分饱，崔招娣已经很满足了。 听见孙耀祖的想法，崔招娣第一反应就是不行：“没必要，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孙耀祖十分记仇：“那天，那王八蛋让我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我得让他尝尝苦头才行。” 崔招娣现在在孙家没有站稳脚跟，完全是依靠孙耀祖才能生活下去，所以见孙耀祖坚持，她也不敢再劝了。寄希望于孙耀祖只是说说而已。 孙耀祖可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等孙向明夫妻上班后，他就莽撞地跑到了街道办，去告发王六妹的事。 等崔招娣干完活看见孙耀祖没在床上躺着，她才开始着急，但又不知道孙耀祖跑到哪里去了，只能拜托孙彩萍跟她分头去找人。 街道办就这个月新来了一个主任姓黄，是托了革 委会姐夫的情才空降过来的。黄主任也没念过几年书，到了街道办后一直想着立威，但是自身又没本事，虽然有后台，可还是搞得很狼狈。 黄主任正愁没有事情让他大放光彩呢，孙耀祖的到来让他很高兴。他仔细询问了孙耀祖好几个问题，觉得这事情既清楚又容易作出成绩，于是就决定树个典型，好好出一回风头。 在黄主任的想象中，自己到了7号大院，把事情一说，王大妈一家就会吓得跪下来朝他磕头。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会被他的气势震住，对他敬佩不已。通过街坊邻居的口口相传，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个街道的“第一人”。 黄主任知道现在大家都上班了，没几个人，为了达到效果，黄主任决定下班后再去抓人。 孙耀祖很不理解，现在人少，不正好抓人吗？ 黄主任不想跟这个黄毛小子多解释，打着官腔说：“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没必要知道。你现在就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要是被王家跑了，你就惨了！” 孙耀祖一激灵，懦弱地应了下来。 等回到家，孙耀祖正好碰到王大妈在门口吃花生，忍不住嘲讽：“多吃点，我怕你以后都吃不到了。” 王大妈觉得孙耀祖跟个神经病一样：“你个小瘪犊子滚回家去！跟滩烂泥一样，我看了就眼睛疼。” “哼，眼睛疼，我看你以后眼睛都要哭瞎掉！”孙耀祖恨不得现在就嚷嚷出来，忍得抓心挠肝的，说完，怕自己会说出来更多信息，快跑回了屋。 “真是神经病！”王大妈觉得很莫名其妙，也没心思吃花生了，甩手躺床上休息去了。 要说王六妹来了以后，最开心的就是王大妈了。现在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地也有人拖。王六妹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每天睁眼醒来就是干活，把锅碗瓢盆擦的得锃亮，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不，干完活后已经出门上山去摘野菜了。王大妈觉得，自己跟从前的太后娘娘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顾玉华是要上班的，家里好多活也来不及做，最后还是王大妈做了。 就是没孙子抱，付建国一直不同意跟王六妹同房，现在每天不到睡觉，都不会回来，连晚饭都不吃了。 哎，想到孙子，王大妈又难受了。当然，她还不知道，更难受的还没来呢。 现在厂里基本都是18点才下班，黄主任这一天在街道办都在看手表，就巴望着赶紧到点。为了增加气势，黄主任还要求街道办的五个下属一起留下来，等会去7号大院。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主任又要发什么癫，只能留了下来。 等到了18点半，黄主任估摸着人应该回家了，于是大手一挥:“走！” 这个点，7号大院中烟火缭绕，蹭饭小能手沈秋分和赵振东带着一块五花肉来了沈家。沈立冬也好几天没闻到肉腥了，接过肉就急不可耐地开始切起来。那肉能有三斤重，沈立冬就想吃口红烧肉。 沈家围绕着红烧肉，欢笑声一片。就在此时，王大妈尖厉的哭喊声穿透了整个大院:“没有，真的没有啊，她真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啊！” 大家手上的动作都一顿，不知道王大妈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沈秋分最机灵，立刻拉着赵振东去了中院。沈立冬也想看，把锅铲往沈青山手里一放也跑了。陶芹怒了，让沈青山先烧菜，她要把两个兔崽子抓回来，真是不省心。 到了王大妈家，陶芹就看见几个陌生人气势汹汹地站在屋内，为首的一个男的大声呵斥着王大妈:“现在都是新中国了，你竟然还敢搞三妻四妾这种事。封建！迂腐！我今天要是不把你家带走，我就不配做这个工作！” 陶芹一听:坏了，王六妹的事不知道被谁捅出去了，这是要挨批啊！ 她把沈立冬拽出来:“付建国这几天一般在附近那条河钓鱼，你去找找，快！” 沈立冬也不推辞，点点头，悄摸回了后院，骑着车从后门走了。 付大哥，你可别钓鱼了，你家出大事啦！ 第61章 黄主任上门 王大妈感觉自己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了一伙人说要抓自己呢？ 可是她心虚啊，虽然嘴上死咬着没这回事，但是她的身体都抖得不成样子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黄主任更嚣张了，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观察起付家的房子：“哎呀，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你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不然，呵呵。” 王大妈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出来。王六妹也是一脸惊恐地望着黄主任。顾玉华也害怕，但是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能撑起来了。 顾玉华也不管屋外站了一群人，跑到卧室拿出来一捆大团结，就想塞给黄主任：“领导，您看，这都是误会。六妹就是我婆婆家的亲戚，家里遭了难，过来住一段时间的。您可别误会了。” 黄主任缺钱吗？不，他一点也不缺。自从姐夫当上革 委会的领导，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干瘪的一叠大团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黄主任大义凛然地把顾玉华塞钱过来的手一打：“好啊，还敢公然行贿！要不是真有这事，你们心虚个啥。” 顾玉华也撑不住了，但是付建国还没回来，她依旧死咬着王六妹是自家亲戚。 这可跟黄主任设想中的不一样，这几个娘们怎么没松口呢？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听到这，围观的人都攥紧了拳头。本来看热闹的心情都没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黄主任更加不耐烦了：“你们还嘴硬是？”说着，快步走到人群中，把在人群中偷窥的孙耀祖拉了出来。 “就是这小子，你们院子的，上午还跟我反映这件事的。一个院子的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耀祖明显感受到大家愤怒的眼神都盯着自己，一个劲摆手：“不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孙耀祖得意洋洋回家后，出去找人的崔招娣跟孙彩萍也先后回来了。当崔招娣把孙彩萍支开后，得知孙耀祖真的去举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真去了？” 孙耀祖这个莽汉还以为崔招娣的表情是佩服自己，吹了个口哨，两手一摆：“对啊，我去了，你男人厉害。” “你是真的有毛病吗？”崔招娣这次真的发火了，“外面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吗？你今天举报了王大妈，院子里的人会怎么看你，会怎么看孙家，你家就没有小辫子啊？以后我们可能连吃口饭都要战战兢兢的，就怕哪里做错了，被别人举报！” “你在说什么啊，哪里就会这样了？”崔招娣一发火，孙耀祖就懵了：他举报的是王家，管别人什么事啊。 崔招娣毕竟年纪还小，她知道这不是件好事，但是更多的大道理，她就不会说了。现在，孙耀祖已经把事情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如你去跟那个主任认个错，说你瞎说的？” “你是要我死吗？我这么说，那个主任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赶紧去找爸妈，让他们想办法。” 孙耀祖看崔招娣一脸凝重的样子，只能顶着大太阳，出去找爸妈了。可惜，孙向明今天月底盘账，哪怕传话的说孙耀祖有急事，他也认为没多大事，不愿见孙耀祖。陆红娟被食品厂安排去了下面的二厂帮忙，也不在。 于是，小夫妻俩只能当鹌鹑了，坐立不安地等着晚上会发生的事。 等孙向明跟陆红娟回家时，孙耀祖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夫妻两人大惊失色，孙向明更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造孽的儿子！” 而就在此时，黄主任已经到了王大妈家闹事了。 孙向明一时半会也麻爪，他只能叮嘱孙耀祖：“待会不管那个主任怎么说，你一定要说你不知道，就是瞎说的，知道没有！” 孙耀祖此刻才真正害怕起来，连连点头，所以当黄主任要他承认的时候，他才会一直否认。 黄主任见孙耀祖这么不上路子，猛地一脚就踹了过去：“你小子耍我是！一会是一会不是的，快说实话，不然我连你一起抓。” 孙向明心疼啊，手上拿着一根烟，挤开人群走到黄主任面前：“领导，您消消气，我家孩子不懂事。这事，就是他瞎猜的，本意是好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跟着黄主任来的五个工作人员也都急着回家，劝黄主任说道：“黄主任，你看，举报人自己都说是瞎说的，我看我们还是回去。” 黄主任哪能回去啊，今天，哪怕这事是假的，他也要变成真的。不然，他的脸往哪搁。 “哼，举报人都这么大了，看这一家的情况，事情也是真的，既然不说，全部带走！” 工作人员也挺无奈，互相看看，只能认命，开始干活了。 王大妈更害怕了，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豆大的汗珠很快就把衣服给浸湿了。顾玉华见婆婆状态不对，一连声地喊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没事，你别吓我啊，妈！” 此时，华大妈也看见王大妈状态不对了，也不顾黄主任的脸色。赶紧让人把王大妈扶到床上平躺，又让自己的大儿子去水池那接了一盆水，让顾玉华跟王六妹给王大妈整个人擦一擦。 罗大妈还从家拿了清凉油，给王大妈擦擦。 黄主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个个都很不尊敬他！ 钱大爷怕出事，就劝黄主任：“领导，王大妈家跟孙耀祖之前有过矛盾，所以这次，孙耀祖才会针对她家。其实王六妹真的是王大妈的亲戚，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的。” “对，就是来走亲戚的。” “六妹哪是什么小老婆啊，建国对她老客气了。” “领导，就是孙耀祖这混蛋小心眼，您别被他骗了。” 虽然，大院中总有各种摩擦，但是此刻，大院的人都在为王大妈家解释。 孙向明也是汗流浃背，赔着小心，腰都快弯断了：“领导，真是我家孩子恶作剧，求您别揪着这件事了。” 陆红娟被孙向明叮嘱不要出门，她那张嘴容易坏事。她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忍着不出来，但屋外的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在屋里捶胸顿足，祈祷着这次不要出事。 街道办的五个工作人员也不是都没有关系的，见整个院子都在否认这件事，其中一个靠山也很硬的工作人员低声劝黄主任：“主任，你看，这院子都说没这事了。我们几个可打不过整个院子，这次就算了。” 黄主任瞪了他一眼，还想开口。 那个工作人员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黄主任，咱们怎么到这里上班的，自己心里清楚。您要是还想待在这里，我们不拦着，但是我们可要回家了。” 再一次立威失败，黄主任肺都要气炸了，心有不甘却只能放弃，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以后可别让我抓到把柄，哼！” 说完，离开了7号大院。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危机过去了。 第62章 孙耀祖回老家 孙向明从毕业之后，就在机械厂做会计，别人评价起他来，“精明”两个字是绕不开的。 那孙向明为何这次一定要孙耀祖否认呢？ 因为他知道，这个年代，举报是种犯众怒的行为。一旦被人知道自己干了举报的事，周围的邻居、自己的亲戚、厂里的同事，都会因此而忌惮自己，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除非你破罐子破摔，孤家寡人，那你举报去。 而且，你做初一，别人也可以做十五。就从最平常的吃来说，每个人每个月的定量哪够啊？那就得从别的地方下功夫了。这本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但要是非得有人跟你作对，你以后还吃不吃饭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等黄主任离开后，孙向明抓着孙耀祖也想回家喘口气，结果被钱大爷叫住了。 “孙向明，这件事，你总得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谁会喜欢院子里住着一个爱举报的人啊，跟身边进了一条毒蛇一样。 孙向明知道逃不过了，直接呵斥道：“给我跪下来，给各位大爷大妈道个歉！” 孙耀祖不可置信地看着亲爹，见后者不为所动，垂头丧气地跪了下来。 此刻，付建国跟沈立冬飞奔回了院子。 付建国没理孙家父子，直接进了家，看见王大妈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才放心下来。 顾玉华安慰付建国：“妈刚有点受不住，现在那个主任走了，她已经好多了。是孙耀祖干的龌龊事，不过院子里的大爷大妈都帮着我们说话的。”她也没讲太多，把主要的先告诉了自己丈夫。 付建国点点头，转身出门了。大家看着他朝孙耀祖走去，以为他要揍孙耀祖一顿。也没人阻拦，这小子就欠揍！ 谁知，付建国一下子就跪在了孙耀祖面前，真诚地说道：“孙耀祖，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以后有事直接冲着我来行吗？我娘年纪大了，玉华也瘦，受不了你折腾。你要是还有气，你打我一顿，我不还手，行吗？” 孙耀祖也被付建国的举动震惊到了，他现在特别难受，觉得自己这次真的丢人丢大发了。他急忙站起来，想把付建国扶起来：“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我！”说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孙向明的脸皮也涨得通红，这付建国还不如把自家儿子打一顿呢。 华大妈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边流泪一边骂：“你一时头脑发热，毁的就是一个家庭！不就是建国打了你一次吗，你这么记仇？而且上次也是你先动的手啊！昏头了你。” 秦科长今天也在家，朗声警告孙耀祖：“我们大院一向太平，结果出了你这颗老鼠屎。我告诉你，你下次再干这种事，我拼尽全力也要把你赶出这个院子！” 陆红娟听见众人都在指责自己儿子，忍不住跑了出来：“你们别说了，我家耀祖知道错了。人都走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啊？” “还要怎么样？”钱大爷痛心疾首，“王大妈的事情是过了，但那个主任还没过！他心里有气，谁知道后面要怎么折腾我们大家。耀祖现在害怕了，但他后面要是再针对谁，再犯怎么办？整个院子都被他连累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这事确实是我们家错了，我给大家赔不是。”说着，孙向明也弯下了腰道歉，“请大家给我家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会商量好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明早给大家一个交代。” 陶芹摇摇头，孙耀祖估计真要废了。招呼家里其他人不要凑热闹了，回家吃晚饭了。 见沈家走了，其他人也渐渐散了。 就看明早，孙家怎么说了。 孙家几人，一个接一个回了家。接着，大门一关，就开始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把耀祖送老家一段时间。”孙向明坐下来，就直接开口。 陆红娟不同意，乡下又脏又臭，怎么能让儿子回老家呢：“那不如送我妈那待一段时间，送了乡下，有事都不能及时知道啊。” “就你家那两间房？你大哥二哥能同意？”孙向明反问，陆红娟不说话了。 “至少乡下房子大，我们一个月给我大哥十块钱，我大哥会乐意的。”孙向明还是坚持。 孙耀祖今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突然开始明白自己的举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也不想面对大院的邻居，于是他同意了孙向明的意见。 陆红娟又开始哭：“我的儿，妈舍不得啊，就留下来。” “我陪着耀祖一起去。”崔招娣看见孙耀祖同意了，也表明要去乡下了。她很清楚，没了孙耀祖，自己在这个家也待不下去。不如跟着去乡下受苦，回来还能好过一点。 陆红娟不知道崔招娣的想法，就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有点眼色：“招娣啊，我没看错你。到了乡下你可得好好照顾耀祖啊。” 孙向明这次正眼看了看崔招娣，好似把她的想法看透了，跟她保证：“你要是能把耀祖照顾好了，能让他沉稳一点。等回来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这事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孙向明召集大家，把送孙耀祖回老家的决定一说，众人心中 的火气也小了一些。这个年代，城里人的优越感还是很高的，孙家能把孙耀祖送乡下去，看来是真心想要改过。 另外，孙耀祖又当着众人的面，诚恳地对王大妈一家道了歉，并递上三张大团结作为赔偿。 王大妈估计昨晚也被付建国教育过来，很是心平气和地拒绝了这笔钱：“耀祖愿意改就很好了，钱我们就不收了，到了乡下到处都要用钱呢，自己收着。之前我们两家的恩怨，大家都忘了。” 孙向明也是说到做到，直接请假，带着孙耀祖跟崔招娣两人回了老家，跟大哥谈妥一个月给十五块钱的伙食费，就这样把小夫妻俩扔在了乡下。 孙耀祖的乡村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63章 黄主任再次上门 孙耀祖是回乡下老家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呢。这段时间来，7号院子的人是苦不堪言。 原因，当然是因为那个心胸狭窄的黄主任了。 黄主任的那口气还没咽下，觉得7号大院扫了自己的面子，于是就开始频繁找茬。 前院的褚大妈，心疼儿媳妇跟孙女，狠狠心花了一块钱偷摸买了一条鱼，又备好了豆腐、辣椒跟粉皮，准备做个麻辣豆腐鱼。 结果，香味才刚出来呢，黄主任就在门口探头了：“呦，这味道可真香啊，是做了鱼？”边说着，边把锅盖掀开了。 褚大妈有点紧张，这黄主任怎么突然来了呢，自家也没得罪他啊：“领导好，家里人工作辛苦，我买条鱼给她补补。” “这鱼得有两三斤重？”黄主任突然变脸，大声呵斥，“我调查过这个院子，你家应该就一个工人，每个月的定量哪够买这么大一条鱼！我看，你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偷买的？还不快说！” 褚大妈憋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脑中一片空白，连借口都想不到，只能求饶：“领导，我错了，我家也好久没吃鱼了，真的就这次，求您别计较。” 黄主任面露不屑，看着褚大妈求饶觉得很有意思：“知道错那就得改啊，把鱼扔了。” “啊？”褚大妈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领导，这是鱼啊，这是粮食啊！要不我把这鱼给您吃，您带回家？” 一条鱼而已，黄主任又怎么会看在眼里，他就是很享受别人害怕他、为难的样子。 “你不扔就是承认了你是在挖墙角，思想觉悟不高！” 褚大妈难受又无助，她家三个女人，两个寡妇，是真经不起风雨啊。哆嗦着手，褚大妈把锅端起来，准备把这锅鱼都扔了。 黄主任还假惺惺地阻止她：“哎，这位大妈，里面的豆腐跟粉皮你别扔啊，这些东西我相信你不是偷买的。看你挺可怜的，你就把鱼捞出来就行了，其他就不要扔了，还能沾点鱼的滋味呢！” 敢怒不敢言的褚大妈两眼包着泪，还要违心夸赞黄主任：“领导，真是多谢您的体谅，我以后真的不敢了。”然后，就这么把一条大鱼扔到了自己屋外的簸箕里。 黄主任还不满意，命令褚大妈往鱼上面撒点泥土：“再盖点泥土上去，谁知道你会不会捡起来再吃。” 直到褚大妈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把鱼处理好了，黄主任才扬长而去。 褚大妈伤心啊，等黄主任走了，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褚大妈就住前院，旁边也就住了一户韩家，韩卫民还在上班。中院、后院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听见褚大妈的哭声，几个在家的大妈才匆匆往前院赶，听完褚大妈的哭诉，都气愤不已。 等孙向明回家，几个大妈拉着褚大妈到孙家要说法：“孙向明，你家兔崽子倒是躲开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孙向明只能苦着脸赔了褚大妈两块钱。 这么一闹，7号大院一时之间都人心惶惶：以后都不能吃口好的了吗？ 城里的定量是不够吃的，每个在城里生活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只要没人举报，一般也没有人会较真你吃的是不是定量范围内的东西。但要是碰到黄主任这种恶心人的，你也没办法，只能认怂。 陶芹也头疼，沈青山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光靠定量哪有力气啊。因为褚大妈的事，陶芹让沈秋分这段时间都别来家里了，更不要带吃的来，就怕遇到黄主任发疯。 就不能念叨，黄主任上次过足了瘾，这周周末，他又来了。 黄主任很狡猾，他觉得周末大家都休息，肯定会吃点好的，用点好的，而且一定没人想到他周末还会上门。 溜溜达达进了7号大院，前院韩卫民在睡觉，门没开；褚大妈家上次已经耍过威风了，黄主任没兴趣。于是，他就走进了中院。 中院的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擦鞋子、也有的在准备午饭。互相聊着天，挺开心的。一看黄主任来了，大家都戒备起来，也不聊天了，手上都开始加速。 因为褚大妈的事，大家这段时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吃的也都是些青菜豆腐。 黄主任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出格的，有些气恼，随即往后院走去。 后院郑家，郑大爷病死的，郑卫华还欠着外债，孟大妈还想着娶儿媳妇，本来家里就很节省，黄主任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是到了沈家，黄主任的眼睛就发亮了：两辆自行车！ 这年代，人们走亲访友、上班上学，基本都靠两条腿。一户人家家里能有一辆自行车，那已经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了。 现在沈家竟然有两辆，那绝对有猫腻啊！ 黄主任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窜到了沈家，打量着自行车，笑吟吟地问：“大爷大妈，你家可不得了，两辆自行车啊。跟我说说来处。” 沈青山木着一张脸，很不高兴。陶芹看他手上有裂口，正在给他涂药呢，他心里美滋滋的，结果突然就来了这么个没眼色的。 陶芹也不高兴，谁会欢迎这种人：“一辆是我男人厂里发的，当年他拿了钳工比赛第一名；还有一辆是我二儿子娶媳妇时，媳妇的嫁妆。” 黄主任听了，没揪到错处也不高兴了。于是他又仔细查看了下堂屋，转来转去，猛地把橱柜给打开了！ 桃酥、鸡蛋糕、麦乳精、咸鱼、扇贝、虾干。呵，全是好东西啊！ 黄主任觉得自己抓到证据了，又开始大声呵斥：“这些东西哪来的？啊，你们就凭定量能买到这些好东西？又是找人偷偷换的，是不是去黑市了？快说！” 陶芹上辈子，最委屈的事就是子女不理她。但是子女也没亏待过她，给她请了保姆、细心照料。偶尔陶芹要是在别人那受了什么委屈，保姆都会打电话给几个子女，子女会帮她出气的。 所以，上辈子跟这辈子，陶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啊，他竟然未经主人家同意，开了橱柜！ 陶芹很生气，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都快冒火了，朝着旁边一间屋子就大喊：“沈立冬，你给我爬起来，有人开我们家橱柜！” 第64章 黄主任被抓 沈立冬这几天在家，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来的。黄主任进门后，他其实迷迷糊糊听见声音了，就是脑子反应不过来，后来黄主任的那声怒吼声把他完全吵醒了，其实陶芹喊他时候，他已经在穿衣服了。 黄主任大喊之后，本来还准备好好教训下这对夫妻，看见陶芹喊人，他也不怵，正好等人齐了一起教训。 可是等高高壮壮的沈立冬出来，黄主任有点不敢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要是被打了，也没人帮忙啊。 沈立冬的外形本来就很有压迫感，加上现在凶狠的表情，黄主任有点想逃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是街道办主任，你家东西来历不明，我自然可以查问的。” “我大哥在海岛当兵，是团长，不能给家里寄点东西吗！”沈立冬看起陶芹眼眶红红的，可心疼了，用比黄主任更大声的音量吼道，“你他妈是个街道办主任就了不起啊，无缘无故你凭什么开我家橱柜？革委会都没有你忙！” 沈青山也激动：“我大儿子保家卫国，流血流汗，谁规定不能送点东西给爹妈？我要找你们领导评评理！” 黄主任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没想到这家有个当兵的儿子。这会儿只能服软：“真对不住了，大爷大妈，是我没长脑子，我这就走。” 说完，脚底抹油就跑了。 陶芹气得大骂：“这种人早晚遭天谴！” 见黄主任走了，大院其他人也跑过来看看情况，听见黄主任是被吓跑的，无不拍手称快，但是大家又担忧黄主任会记恨上沈家。 沈青山反倒劝大家别太担心了：“我们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心头恨了，多记恨我们家一点，也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 沈立冬可不想坐以待毙，这人都快爬到他沈家头上拉屎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决定好好治一治黄主任。 沈立东为人仗义、豪气，附近好多人都挺崇拜他的。所以，当沈立东找了几个二流子去打听黄主任的事时，几人都打包票会完成好任务。 黄主任这人根本经不起探查，没几天，去打听的人就回来报告了。 黄主任每天上午要9点才去街道办上班，中午会去国营饭店吃一顿，晚上一般也很晚回家，会先去相好那坐一坐。 “那个相好也有老公的，就是为了那姓黄的钱。而且还经常组织牌局赌钱。”二流子们查得也很仔细。 沈立冬知道该怎么做了，给了几人一包烟跟十块钱：“谢了，等我安排好，再麻烦你们帮忙。” 另一方面，黄主任确实记恨上沈家了，但是他又没什么能力，只能向姐夫求助了。 他想得很美，可第一个拦路虎就是他姐姐：“没事别找你姐夫，他忙着呢。” 黄主任什么水平，来街道办的第一天，街道办几个工作人员就摸清了，更何况是亲姐姐。 姐姐也是个不要脸的，把姐夫前头的糟糠之妻逼走了，才上位的。平常做的事就是揣摩好姐夫的心思，服侍好姐夫。她很清楚，自己男人能离第一次，就能离第二次，所以她才不会让这个没长脑子的弟弟去打扰自己男人。 黄主任委屈，但也不敢违逆姐姐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回家了。 在姐姐那受了气，自然要到相好那寻求一下安慰，黄主任这几天基本都没回家，一直在相好那赌博。 一起赌博的人倒是很高兴，黄主任人傻钱多，一晚上能输一两百也面不改色，他们最喜欢这种冤大头了。 这天晚上，黄主任赌性正浓，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警察，快开门。” 屋内的几人大惊失色，立刻就想着要逃，但是又能往哪里逃呢？ 外面的人敲了几下门没回应，直接就踹门了。 黄主任慌得不行，但是还是想仗势欺人，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同在街道办事的小方也在。 “小方，你怎么在这？这些人是你带过来的？” 小方笑得很狡猾：“哎呀，黄主任，您怎么也在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小方今年快四十了，在街道办当副主任。在黄主任空降前，人人都尊称一声“方主任”。 小方也是靠姐夫的关系当上了这个副主任，一干就是十多年了。他跟黄主任有点类似，就是喜欢被别人崇拜的感受。但他并不是靠威逼利诱让别人崇拜他，而是扎扎实实地为整个街道办事。在他的治理下，长风街道那是年年都被评为“市优秀街道”的。 今年，早就不管事的街道办主任退休了，人人都以为小方会顺利高升，把“副”字去掉，谁知竟然空降了一个黄主任。 黄主任年纪比他小，谱儿摆得挺高的，一来就喊他“小方”，把他当奴才一样使唤。 你爱叫小方就小方，说不定哪天黄主任也就成了“小黄”。 就这样，小方忍了下来，静待机会。 哼，只有蠢人才会一有事就找姐夫，这种人情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小方的姐夫高升了，比黄主任的姐夫职级还高。小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正当他想开始找人跟踪黄主任时，发现已经有人在做这事了。 于是，小方就这么跟沈立冬联手了。 沈立冬找了个盲流塞了五块钱，让他去街道办处所报案有人聚众赌博。然后正巧小方代表街道去派出所传达上面的文件意义，就这么知道了这件事情。 作为街道办副主任，小方自然是义不容辞一起去“教化”这些思想落后的人了。 黄主任就这么被抓了进去。当然，迫于黄姐夫的势力，派出所没几天就把人放了。 但街道办主任这个活，黄主任自然是不能再做下去了，在被抓进去的第一天，上面就把他撤职了。 黄姐夫很生气，觉得这个妻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让黄家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之后也别想着去哪工作了，就老实待在家里。 黄主任一下子就众叛亲离了，平常围在身边奉承的人都散了。郁闷的黄主任去相好那更勤了，现在也只有相好还愿意哄着他。 结果，有天晚上，黄主任在从相好家出来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一颗。 此时，距离他被撤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他实在是不清楚谁会对他下狠手。 更惨的还在后面，从此，只要黄主任晚上出门，就会被套麻袋。 胆小如鼠的黄主任，彻底老实了。 第65章 王六妹的去留 王大妈被黄主任的事吓得不轻，还生了一次病。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王大妈就在家吵吵着要把王六妹送回去，但被付建国给拦住了：“我的亲娘哎，昨天那人才来，你今天就要把王六妹送回去，这你不是明摆着就有事吗？你难道还想被他抓一次？” 王大妈当然不想了，只能寄希望于黄主任不记得这事了。 但事与愿违，黄主任又来了两次，王大妈根本都不敢出门，更不要提把王六妹送回去的事了。 后来，王大妈听说街道办换主任了，她半信半疑地跑到街道办，果然黄主任已经不在了，现在换成了方主任。 方主任的态度可比黄主任好多了，他安慰王大妈：“大妈，你放心，以后啊，没事我们不会去你们院子的，我们忙着呢。” 王大妈这才放心下来，立刻着急忙慌去找中间人要把王六妹送回去。 王六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给付家惹了很大的麻烦，也不说什么，拿着王大妈给的二十块钱就跟着中间人走了。 院子里的众人看见王六妹走了，其实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几天，王六妹又回来了！ 王大妈急的都要把头发薅秃， 咬牙切齿地问中间人：“你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啊？你带回来干嘛啊！” 中间人也是很委屈，她也不想啊！ 把王六妹带回小山村后，中间人也把事情说了，但王六妹父母不乐意了。 “说好一年呢，至少一年后再带回来啊。你现在把她带回来，六妹得吃我们多少粮食啊！” “对，别以为我们穷，你们就可以随意对待我们。至少一年后再把六妹送回来。” “你们要是现在就把六妹留下来，那好，算六妹一天吃一块钱的粮食，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块钱，你们把钱拿出来。” 中间人跟王大妈复述到这，也是怕了：“你是没看到她家人那个凶样啊，吓死个人。六妹哪里能吃掉一块钱一天的粮食啊，他们就想讹钱。但我势单力薄也不敢争辩，所以只能把人给带回来了。” 看王大妈绝望的样子，中间人想着还是安慰一下：“你就再忍一年嘛，六妹还能给你干活，不然你还想真付那三百多块钱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咱们惹不起的。对了，你说好事成之后再给我两块钱的，我也不要了。” 付建国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依旧恢复了他下班不是躺床上就是去钓鱼的生活。 王六妹就这么留下来了，依然沉默着，就是干活比从前更加卖力了。 王大妈被打击了两个月，到了中秋节那段时间，她又抖擞起来了，因为她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把王六妹嫁出去就行啦！ 王大妈决定先给自己大院的几个未婚青年一个机会，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啊。 王大妈想了想，决定先介绍给许大强，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天天嚷着要结婚，现在就满足他的愿望。 许大强下班回家的路上还买了半只烧鸡准备犒劳下自己，等回到屋子听见王大妈的撮合，有点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王大妈，你在说什么啊？” 王大妈还以为许大强高兴坏了，嗔笑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六妹啊，可能干了，保准明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许大强深吸一口气，决定看在王大妈这段时间不好过的份上不跟她吵架了：“王大妈，我要娶的是不要彩礼、有城市户口并且还有工作的姑娘，王六妹不合适。”说完，直接关门谢客。 开玩笑，农村户籍的姑娘嫁进来后还是农村户口，生的孩子也是农村户口，他到时候怎么养活？ 王大妈吃了个闭门羹，还觉得许大强真是不识好人心。 中院还有个秦科长未婚，王大妈刚跑到秦科长门前，秦科长正好出来接水，看见王大妈站自己门前，就问了一句：“王大妈找我有事。” 看着秦科长周正的国字脸，王大妈咽了一下口水，突然不敢把想介绍王六妹给他当媳妇的话说出来了，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到了前院，韩卫民不在，王大妈琢磨着他应该在郑家，于是又急匆匆跑到后院去了。 到了郑家，果然韩卫民在跟郑家母子一块吃饭。 王大妈忽然有些烦恼：该把王六妹说给谁家做媳妇呢？ “哎，你看你们两小子都到成婚的年纪了，我呢，今天啊，就是来说媒的。你们看我家六妹啊，人不错，你们觉得呢？” 郑卫华跟韩卫民对视一眼，孟大妈就当没听见，也不给个反应。 韩卫民玩心最大，他逗王大妈：“呦，王大妈，要是我俩都想娶六妹，你把六妹嫁给谁啊？” 王大妈一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矜持道：“那就得看你们的诚意啊，谁诚意大，就嫁给谁呗。六妹到我家也是缘分，可不能胡乱嫁人喽。” 韩卫民笑得前仰后俯，筷子都拿不住了。郑卫华瞪了他一眼，直接说：“王大妈，我们谁也不会娶王六妹的，你请回。” 王大妈还没看出来韩卫民是逗她呢，还想争取一下：“不是，这也不会影响你们兄弟的感情啊，要不这样，我再找个姑娘，你们一人娶一个，行不行？” “当然不行，请回。”郑卫华很严肃，“我们的婚事自己会处理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王大妈再次铩羽而归，最后只有沈立冬了。 沈立冬不在家，又去跑运输了，当王大妈跟陶芹夫妻说明来意后。 陶芹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大妈，什么香的臭的，你就想往我家送？你做梦你，赶紧滚！” “就算世上女的就剩王六妹一个人了，我家立冬也不会娶她的！” 不怪陶芹这么生气，虽然她跟沈青山两人平常也会念叨沈立冬怎么找不到媳妇，但其实以沈立冬的条件，想要娶媳妇还是很简单的。 沈立冬本身外形不错，工资又高，家中有房。老爹、哥哥、姐姐都是正式工，帮衬也多。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 陶芹并不是说不喜欢王六妹这个人，而是王六妹的条件差沈立冬太多了，陶芹是不可能主动撮合两人的。说她陶芹嫌贫爱富或者狗眼看人低都行，反正她不想让王六妹进门的。 当初大儿子沈立春要不是坚持，陶芹又是重生过一回的，赵春芳也进不了沈家门。 大院藏不住秘密，在家干活的王六妹也知道了王大妈到处给她做媒这件事。她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嘴巴绷成了一条线，慢慢地，眼睛就模糊了。 顾玉华拿自己婆婆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挺喜欢王六妹的。只能拿了毛巾给王六妹擦擦，安慰她：“放宽心，我婆婆就这样。” 王六妹苦涩一笑，擦干眼泪又继续干活了。 既然想留下来，那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第66章 忙碌的陶芹 临近中秋，远在江城的沈夏至夫妻想家了。 在出租房里，沈夏至咬着嘴里的大饼觉得怪没味道的：“要是蘸点妈做的肉酱吃，这味道肯定很好。” 一听，周爱琴也有点想吃了：“我听老马说，过年的时候应该会给我们一个长假，到时候回家，我们让妈给我们做点。” “妈上次说王大妈给立冬做介绍，被妈骂回去了，也不知道我这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沈夏至叹气，他真的好想回家啊，家具厂的人很热情，在这里工作也很充实，钱也挣得比之前多，但是他还是想回家。 看着抿着嘴的沈夏至，周爱琴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想了想，建议说：“我们这次寄钱回去的时候多打一点，让妈给我们做点酱寄过来？” 于是，当陶芹再一次收到沈夏至的信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张大团结。读了信才知道，这是想吃自己做的肉酱了。 正想着该怎么寄肉酱这件事呢，沈立冬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大包裹：“我今天回客运站，路过邮局，想着大哥估计要寄包裹回来了，就进去问了问，然后拿回来了。” 把包裹一放，沈立冬扶着脖子进房间里，还不忘点菜：“妈，你中午给我包点饺子吃啊，我想好几天了。” 陶芹“嗯”了一声，专心拆起了包裹，里面照旧是一些海产品跟一封信。打开信，主要是说赵春芳成功应聘上食堂帮工的事。 赵春芳其实一直思想负担很重，为了自己家的事，前前后后已经花了沈立春很多钱了。但是她又没有什么能力，也挣不到钱，一直就靠沈立春养着。她有个好处就是听人话，有个大姐建议她没事就多读书，读书多了自然就有办法了。她就认认真真参加了部队的扫盲班，还在毕业考中得了第一名，就这么入了一位领导爱人的眼，帮她介绍进了食堂。 赵春芳在食堂干了一段时间，她观察下来，食堂的面点师傅其实还缺人，但是自己会的人家大师傅也会，所以现在向陶芹寻求帮助，想学几道新奇的点心，争取做个面点师傅，多涨点工资。 陶芹会做很多面点，赵春芳在家的时候是见过的，所以才会写信过来。 陶芹的面点手艺并非突出，但是有上辈子的熏陶，她的花样多啊，像什么芙蓉酥、糖蒸酥酪、豌豆黄、棒槌果子，她都会。这个年代，估计好多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陶芹也理解赵春芳的心思，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把一些还记得的配方写给她，让她自己去尝试。 把沈立春寄过来的东西放好，陶芹又想到沈秋分晚上还要过来喝海鲜粥，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还挺忙。 陶芹突然有些心烦气躁，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暗骂自己贱骨头。 刚重生的时候，信誓旦旦不要再管几个孩子了，要放手、要让他们自由。结果到现在，几个孩子依然在自己身边转悠，自己还是要为了几个人操心，要管他们吃、要管他们穿，自己跟老沈的二人世界依旧遥遥无期。 陶芹气冲冲走到沈立冬房门前，想让沈立冬自己去包饺子，老娘不愿意伺候了。但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鼾声如雷。 还是不忍心啊，开大车太辛苦了。陶芹站了一会，只能转过身去，默默地把面粉拿出来和面，又趁着醒面的时间，把家里买的韭菜跟鸡蛋调个馅。把饺子一个个包起来。 等饺子出锅，沈立冬一觉也睡醒了，开开心心地大快朵颐。 陶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见沈立冬这么捧场，她也很开心，又把沈夏至想吃肉酱的事跟沈立冬提了下，让他吃完饭去肉联厂找下赵振东，买点五花肉，再买点调料回来。 沈立冬一抹嘴，立刻就打蛇随棍上：“妈，你多做点，现在天气凉了放得起，我出车的时候也带两瓶。” 陶芹听了，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什么事都有你，这么想吃，赶紧找个媳妇，我教她，以后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立冬笑嘻嘻，也不搭话，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做香菇肉酱肯定还得要香菇，陶芹把橱柜里的香菇找了出来，提前泡下水。又想到晚上要做海鲜粥，扇贝、瑶柱、虾干跟米也得拿出来泡一下。一时之间，放杂物的一张桌上已经有五六个泡着东西的碗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沈立冬也回来了，把后座上的箩筐拿进了堂屋。陶芹一看，这肉得有五六斤重了！ “振东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多做点，说要是不给秋分那大傻妞留点，她能把你闹死。”沈立冬摸摸鼻子，有点害怕陶芹打人。 陶芹不打人，她正在默默运气：自己上辈子确实欠他们的，这辈子得还。 招呼沈立冬打下手，陶芹就开干了。 肉酱的香味太浓了，中院方宇的儿子方前进跟前院褚大妈的孙女杨丽丽都咬着手指站在沈家门前，但是也没哭闹着要吃。 这次量多，陶芹给两人各尝了一勺。两个小孩也不贪心，很满足地走掉了。 有了沈立冬的帮忙，速度快了很多，等到沈青山下班时，陶芹已经把香菇肉酱做完了，装了六个玻璃瓶跟三个小瓮。玻璃瓶是要给沈夏至寄过去的。三个瓮，一个给沈立冬放车上、一个给沈秋分带回家，还有一个，陶芹夫妻自己吃。 这个年代，可以密封方便携带的容器太少啦。陶芹平常很注意搜集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防止做的一些酱菜没地方放。 等沈秋分夫妻进院子的时候，海鲜粥也已经煮好了。陶芹往里面放了香菇、扇贝、瑶柱、虾干、青菜、咸鸭蛋、胡萝卜，色香味俱全。 一桌子人都吃得头也不抬。 明天还得给春芳写配方、给夏至寄肉酱呢，陶芹有些晃神。 “妈，快吃呀，沈立冬这头猪快把粥全喝完啦！”沈秋分见母亲呆愣在那里，赶紧让她回神。 “你才是猪呢，你一个女孩子都喝了两碗了。”沈立冬立马回怼。 看着这对活宝，陶芹突然笑了：能重来一次可真好啊。 第67章 袁老太摔跤 中秋节当晚，陶芹精神抖擞，蒸了桂花糕、炖了个土豆烧肉、煮了个丝瓜蛋汤、炸了个酸菜粉丝饼，又把昨天早上五点就起床排队买的盐水鸭切了切，团圆饭就做好了。 沈秋分跟赵振东下班后，先回了趟筒子楼，把节礼拿好，才一起来了沈家。 今天赵父赵母依然在医院忙碌，根本没时间过什么中秋节。 食品厂每年的中秋节福利总会有月饼，但这个时代的月饼都做得很甜，豆沙还能忍受，那个五仁的就是个“糖饼”，齁甜，陶芹不爱吃。 沈秋分的节礼也挺丰盛的：月饼、鸡蛋糕、牛奶大饼干、三斤五花肉、两个大筒骨、还有一大块的猪板油。 接过节礼，陶芹跟女儿也不见外：“你待会把那个月饼带回去，这里不缺。你爸厂里也发了六个月饼，他还傻不拉几地全挑了五仁。立冬那边也买回来八个月饼，我都放在那，一动都没动呢。” 沈秋分才不听陶芹的话：“我做女儿的，还是在食品厂工作的。中秋节回娘家一趟，还要把月饼带回婆家去，你就等着别人在背后蛐蛐我！” “好了，知道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顶我。”陶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一个这么会说的女儿。 “哼。”沈秋分得意地笑了，又从带来的东西里扒拉出一个小罐子凑到陶芹面前。 陶芹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些惊讶：“是白参？哪来的？” “我公婆没时间照顾我们，见我跟振东一直来娘家吃饭，特别不好意思。这是专门托人从吉城那带回来的。” 赵振东的父母确实会做人，现在不管是什么参，在云城可珍贵着呢。天气转凉，正好给老沈补补。 “行，那我就拿着了。”陶芹也不扭捏，很爽快地收了。 沈青山拿出温好的黄酒，跟儿子女婿一起碰了个杯，一家人说说笑笑过了个团圆节。 第二天醒来，沈立冬跟沈青山都上班去了。陶芹看天气好，正准备洗下床单呢，突然就听见中院的袁老太在哀嚎。 在一旁扒菜叶子的孟大妈也站起来拍了拍土，跟陶芹对视一眼，一起向中院走去。 走到袁家，罗大妈已经在那了，看见陶芹跟孟大妈，急忙说：“快来搭一把手，袁老太自己踩石子上了。” 陶芹立刻出声制止：“等会再动，还不知道摔哪了，别弄得更严重了。” 袁老太都要七十的人了，确实不好随意搬动。 这时候，王大妈、王六妹跟褚大妈也都过来了。 最后，几人商议，把陶芹家里的板车拿出来，把袁老太放上去，就这么推到医院去。 几个大妈都有了点年纪，到医院也有段距离，后来还是王六妹充当了主力军，其他几人轮流协助才送到了医院。 “袁老爷子呢？”陶芹累得不轻，才想起来刚没看见袁老爷子。 “估计又到哪里去下棋了。”罗大妈也在捶腰，“我在洗衣服，就这么看着老太太踩在了一颗小石子上，都来不及开口让她注意点。” “行，那咱们等着好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陶芹几个又帮忙跑前跑后缴费、拿药、找病床，终于把袁老太安顿好了。 袁老太是腰闪了，年轻人休养几天就好了，可是毕竟她已经不比年轻人了，医生说至少得躺一个月，今明两天留在医院观察一下。 袁老太疼狠了，嘴里一直不停地“哎呦”，知道自己得躺一个月，就央求着陶芹她们去给自己的儿女打电话发电报，让他们来照顾自己。 想到袁家老夫妻跟子女的关系，几人都不太想去做这事。先敷衍了一下袁老太，决定回家找袁老爷子，这是他们家内部的事。 留下了褚大妈跟罗大妈照顾袁老太，其余几人都回了家。 回到7号大院，袁老爷子也已经在家了，正在发脾气：“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饭也不知道做了。年纪这么大，还到处鬼混！” “老太太没鬼混，是闪了腰。我们送的医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天到晚不着家。”王大妈累了，火气也大。 几人把事情一说，袁老爷子不说话了，忽然又开口：“那这段谁给我做饭洗衣服啊？” 听得人都无语了，连一向沉默的孟大妈也忍不住怼这老头：“你怎么不担心你老伴这段时间怎么吃饭穿衣啊？快给你两个子女打电话，让他们来伺候你们这对祖宗！” “还有今天的医药费，十一块八毛三，我们垫付的，老爷子麻烦拿一下。”陶芹想回家了。 王大妈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王六妹往前面一推：“老爷子，就算你现在打电话发电报，凯华跟凯丽也不能立刻赶回来啊。你看，要不让六妹给你俩做几天饭，一天你给个五毛钱就行。” 袁老爷子听了，还真同意了，于是王六妹就开始了转陀螺般的日子。 王大妈让王六妹去袁家干活，但是可没说付家的活可以不干了。 白天，王六妹现在除了要在付家洗衣做饭干家务外，还要跑到袁家去做饭洗衣服。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王六妹在付家多做一口，给袁家老夫妻端过去就行了。但袁老爷子不愿意，他才不要吃付家的剩菜，他每顿都要吃新鲜的菜。然后还要嫌弃王六妹做的饭不好吃，不是这个咸了，就是那个甜了。苍天可鉴，袁老爷子怕王六妹偷吃，做饭时都是盯着她做的，油、盐、糖都是按照袁老爷子的要求放的。 到了晚上，王六妹直接在袁家打了地铺，这天气其实有点凉了，王大妈又不愿意多给铺盖，没几天王六妹就感冒了。 睡不暖和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伺候袁老太。老太太一晚上要吐痰、上厕所、喝水，还要王六妹帮她按摩。基本每个小时，王六妹都要起来一趟。 袁家这一天五毛钱可花得太值了。 终于，王六妹这实诚的丫头受不住了，在某天晾衣服的时候，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第68章 袁凯华回家 王六妹这一晕，可把众人吓一激灵。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王六妹抬到了床上，褚大妈掐了下她的人中，王六妹慢悠悠醒了过来。 王大妈是最了解情况的，她明白王六妹这是累狠了，心虚之余，赶紧冲了碗红糖水给她喝。 王六妹还处在眼冒金星的状态，一碗红糖水下肚，好多了：“麻烦你们了，我好多了。” “哎，照顾老人哪有那么容易哦。”罗大妈忍不住发出感慨。 在场的人基本都经历过照顾老人的阶段，这老人闹起来，比孩子还厉害。 陶芹就劝王大妈：“你拿那一块五毛的，是能发财吗？虽然不是你的孩子，但也不能这么折腾。干完你家的活，还得干袁家的，晚上还睡不好，能不晕吗？” 原来，王大妈跟王六妹说好了，等拿到钱，一人一半。 这话说的时候，被方前进听见了，他又说给了自己外婆罗大妈听，这不，整个大院都知道了王大妈占小便宜的行径，心中是十分瞧不上的。 王大妈也是要脸的，嘟囔着向众人表示：“哎，我也心疼六妹的，从今个起，不让她去袁家了。六妹啊，我待会去给你把工钱要回来，你自己藏好了啊。你攒点钱不容易，我们谁也不会问你要的。” 说着，为表真心，还拿了个鸡蛋给王六妹吃。自己则匆匆去了袁家。 “什么！你们说不干了就不干了？不行，那我工钱也不给了。”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几天，他使唤王六妹挺顺手的，才不舍得让她走呢。 王大妈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我家六妹，没日没夜的干活，你家是一点点也没怜惜她啊。现在人都昏了，我当然不能再让她干下去了，你要是不给钱，那我就等你儿子女儿回来，问他们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脸不给。” “你个泼妇，怪不得小付在世时要打你！”袁老爷子气得不行。 “嘿，那又怎么样，那死鬼还不是走在我前面，我现在要是不开心，纸都不给他烧，他能把我怎么样！”王大妈一点都不伤心。 袁老爷子自诩是个文化人，气得胸口直喘气，在付家门前看热闹的众人都怕他把自己气晕了。 当然，最后文化人不敌泼妇，袁老爷子回屋拿了三块五毛钱扔给了王大妈。 王大妈跟打了胜仗一样回了屋，当着众人的面把钱放到了王六妹的手里：“六妹啊，这几天辛苦了。今天就不用你做饭了，我来做。” 王六妹紧紧握着钱，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王大妈：“谢谢姨。” 这是十七岁的王六妹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钱。 袁家，袁老爷子还在生气，嘴里不停地骂王大妈“泼妇”。 袁老太不想听，问他：“老头子，那今天吃什么啊？” 袁老爷子听了更生气了，怒目圆睁：“就知道吃，你问我，我问谁啊！” 最终，还是袁老太在床上弄了点面疙瘩，由袁老爷子煮熟了才吃饱的。 袁老太这一晚上唉声叹气，起夜也没人伺候了，袁老爷子跟睡死过去一样，怎么都喊不醒。 好在，第二天，两人的儿子袁凯华回来了。 袁老夫妻一共生了四子二女，活下来的就剩一子一女了。儿子袁凯华是煤矿工程师，已经定居在西北那边的城市了。女儿袁凯丽嫁人后，随丈夫工作调动，也在南方一个城市定居了。两个儿女都常年不回家，每个月就给袁家老夫妻寄点钱，也不写信沟通一下。 袁凯华今年也五十出头了，刚接到电报时，他在矿下。旁人不好下去通知他。等看到电报，他又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妹妹袁凯丽的厂里。商议下来，两个人轮流回云城看一下。 看见儿子回来了，袁老爷子冷哼一声，大骂：“不孝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袁凯华对父亲的举动不以为意，反问：“爹不想看到我，我这心里难过，但总归要听话的，我现在就走。” 袁老太看见儿子回来，正在抹泪呢，见两父子又吵了起来，赶紧劝架：“凯华啊，别理你爸，他也是想你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袁凯华坐了好几天的车，到家一口水都没喝到，就被自己亲爹骂不孝子。要不是回来一趟不容易，他现在就真得想走了。 他坐了下来，任由袁老太仔细打量自己。 袁老爷子见母子二人温馨的样子，觉得很刺眼，又开始找茬：“你媳妇呢，你妹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真是不孝。” “玉敏外出学习去了。我跟凯丽商量好了，轮流回来看你们。我先过来，看能不能给妈找个看护。等过几天，凯丽也会回来的。” “不孝子女！”袁老爷子又开骂了，“亲妈受伤，你们竟然还要安排时间？就该第一时间全部过来才对！” “全部过来，等娘好透了再走。然后厂里把我们兄妹都辞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你每个月的养老钱不要了？”袁凯华反唇相讥。 “不孝！” “不孝不孝不孝！你除了不孝还会说什么啊？我们不孝，那你就配当个父亲吗！” 袁家声音很大，大院的房子年代也久了，所以很不隔音。 当天正好是休息天，赵振东过来帮忙把沈家的灯泡修一下。 听着袁家的争吵，赵振东问陶芹：“妈，袁家父子听起来感情很不好啊。” 陶芹正在刮鱼鳞，一边刮一边解释：“袁老爷子自恃是书香门第，不同意儿子娶个没裹脚的女人。袁凯华坚持娶了，那时候一家子住在一起，袁凯华媳妇受了很多委屈的。袁老太有一次污蔑儿媳妇乱搞，把儿媳妇逼得上吊了。” “啊？”赵振东很惊奇，“不是袁老爷子，是袁老太？” “你别看袁老太现在一副被袁老爷子欺负的样子。她是心里藏奸，两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人。”陶芹继续说，“还好，儿媳妇被救了下来，后来，袁凯华就去外地另谋出路了。这些事啊，都是老沈厂里的老工人闲聊的时候说的，他又告诉了我。” “妈，再给这没见识的讲讲凯丽婶的事。”沈秋分在一旁捣乱。 陶芹真的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好像是袁老爷子做主，给凯丽定了一门亲事，凯丽就嫁过去了，结果发现，自己嫁的是脑子有问题的哥哥，不是俊俏的弟弟。半夜，凯丽就跑回来了，要爹妈做主。结果，袁老爷子反骂她不守妇道，私自回家。凯丽这才知道原来是爹妈联合着她的夫家骗她的。” 讲起往事，陶芹还是觉得袁凯丽命不好：“袁凯华当时已经在外地了，过了很久才知道了这件事，追了回来。但是有什么用呢，凯丽都怀孕了。后来啊，凯丽硬生生把自己搞流产了，大出血，不能生了，那夫家就把她退了回来。” “那现在她结婚了吗？”赵振东听着，也觉得很惋惜。 “结了，跟着哥哥一块去了外地，认识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就结婚了，现在定居在南方了。” “哎。” 第69章 袁家老夫妻作妖 跟袁老爷子争吵之后，袁凯华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休息不好的，拿起行囊就往外走：“我去招待所住，先去睡一会，头疼得厉害，回来给你们带饭。” “家里有地方，你去什么招待所啊。”袁老太急了。 “滚，滚了就别回来！”这是狂怒的袁老爷子。 在招待所睡了一觉，袁凯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于是到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又给打包了几个大包子带回去。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袁凯华犹豫了一下，进去买了一袋鸡蛋糕。 回到袁家，老夫妻俩果然还没吃饭。袁凯华把包子跟鸡蛋糕放下来，又拿了个碗装好包子给袁老太递过去：“妈，你吃点东西。” 袁老太双手把碗筷接了过去，吃起了包子。 袁凯华又说：“妈，我买了点鸡蛋糕给你，你饿了的时候吃。” “你买的是九毛钱一斤的还是八毛钱一斤的？。”袁老太听了，又细问。 原来，云城的鸡蛋糕有两种口味，一种是原味，八毛钱一斤；另外一种是掺了红豆的，要九毛。 袁凯华觉得他老娘问得莫名其妙的，他自然是挑贵的买：“九毛钱的。怎么了？” “你怎么能买九毛的呢？八毛钱的其实一样的啊，九毛钱的根本就没有多少红豆。” “那我买都买了，你就吃，别心疼钱。” “这不是钱的事呀，是你被骗了，你怎么就买了九毛钱的鸡蛋糕啊？” “你是我妈，受伤了。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买个贵一毛钱的鸡蛋糕给你，不行吗？” “说了不是钱的事，这八毛钱的跟九毛钱的就是一样的呀。我一样可以吃的，你不该买八毛钱的啊。”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八毛钱的，今天你将就一下。” “我不是非要你带八毛钱的，就是你本来就不该买九毛钱的。” “那就别吃了！” 袁凯华猛地站起来，把鸡蛋糕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了袁家。 袁老爷子见他发脾气，再看看洒落一地的鸡蛋糕，又开始骂“不孝子”了。 袁凯华充耳不闻，站在水池边洗了一把脸消消火气。 洗完，发现有个大妈也过来洗菜了。 “同志，我问您一件事，这附近有没有人愿意来做几天看护的?” 来人正是罗大妈，听见袁凯华问，就指了指前院：“有个褚大妈，你去问问。” 想了想，罗大妈又把王六妹照顾袁家夫妻的事说了，劝他：“可不能让你爹妈再折腾了，不然都没人愿意照顾。” 听完，袁凯华铁青着脸谢过罗大妈，去找了褚大妈。 褚大妈听闻来意，思考了一下：“那你准备给多少工钱？” “肯定得全天看护的，我出个二十。行吗？” “你妈的伤，之前出院的时候，医生说至少得躺一个月。她年纪大了，我们就算她两个月。说实话，你妈事又多，我估计请一个人不够。”褚大妈真为袁凯华在着想。 “不如就请两个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晚上的你再多加两块钱。这样也不怕来的人累着了，如果有一个人不想干了，另外一个人还能撑一下，我好再找一个。” 袁凯华十分感激：“真是谢谢您了，比我想得周全多了。” 说完，直接掏出了三张大团结：“先把一个月的工钱给您，多的八块就是给您的辛苦费，也麻烦您后面替我盯一下，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我怕出事。” 褚大妈听见要给八块钱的辛苦费，本能就想拒绝：她多大脸啊，就这么点事要拿八块钱，不过后面听这意思是要她负责到袁老太伤好为止。她也就坦然接过来了。 谁知道这对老夫妻还要搞什么事情！ 有钱好办事，当天晚上，褚大妈就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过来了：“袁同志啊，这是附近住的小玲，家里人多，正好晚上在这宽敞一点。” 袁凯华松了一口气，谢过褚大妈后，就回了招待所。 等第二天早上回家，袁凯华还没进中院，就被褚大妈拦住了：“袁同志，小玲不愿干了。” 袁凯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又怎么了啊？ 昨天晚上，袁老太看见有人来服侍自己了，立刻就让人烧水，给自己擦身体洗头。做完之后，要小玲把这几天的脏衣服全洗了。洗完衣服，小玲还没坐下来呢，又要她拿尿壶。方便后，袁老太嫌尿壶味道重，让小玲立马拿去倒了。就这么一晚，小玲给她倒了五次尿壶。 好不容易睡觉了，袁老太又要小玲帮忙按摩，涂药油。接下来，一个晚上都在差遣小玲。 小玲熬到褚大妈带换班的过来，挨不住了，直接跟褚大妈说不干了。 听完小玲的诉苦，褚大妈也不好不放人，给了对方五毛钱，就让小玲走了。 袁凯华听完，还得忍着脾气请褚大妈再帮忙找人。说完，进了袁家。 “妈，你就不能少点事情吗？你让人家睡都睡不好，谁愿意过来照顾你啊！” 袁老太还很委屈：“我也没让她做什么啊，我确实有需要，我才让她做的。” 跟袁老太是说不清了，袁凯华准备跟新来的说说好话，好让人家多待一阵子。 结果，他就看见袁老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教训人家：“待会煮饭，菜不能放太多油，也不能放太多糖跟盐，要清淡，但又不能没有滋味。你既然在我家干活，那饭是要给你吃的。但是你可不能上桌啊，自己在门口吃。吃完了，把碗筷都用开水烫一下。明天过来，你自己带副碗筷。” 来干活的人本来想着白天没事，既能挣钱又能给家里省两顿饭。结果遇到了这么个糟老头子，她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翻着白眼把围裙一摘，不干了。 这时的袁凯华觉得哪怕在工作中被人抢了功劳，他都没这么生气过。深吸一口气，对着袁老爷子质问：“你想干什么啊，你脑子是塞了水泥，这么顽固不化。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不孝！” 于是，大院里的人就开始跟看戏一样，数着袁家到底走了几个来帮忙的人了。 放在褚大妈身上的工钱，褚大妈是给了一个又一个五毛。 褚大妈也想撂挑子了，这八块钱太烫手了：“袁同志，你爹娘再这样，我是真没有人可以介绍了。” 袁凯华好说歹说让褚大妈再帮忙，自己决定跟父母再好好说说。 结果，当然是说不通的。 好在这时，袁凯丽也回来了。 “呵，这两个老不死的不是挺精神的吗？哥，请什么看护啊，让他们自己动手呗。” 袁凯华舒了一口气:妹妹终于回来了。 第70章 袁凯丽回家 袁凯丽接到哥哥的电话后，稍一思索就同意了哥哥的提议，两个人轮流回云城。 当然了，她可不像自己哥哥那样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亲娘。她就想瞧瞧，这么多年不见了，这对在她记忆中喜欢算计一切却又故作清高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袁家老夫妻正在屋里跟儿子斗气呢，听到声音都抬头看了看。 发现是多年未归的女儿，袁老太激动地都变了声:“凯丽，你回来啦！” 袁老爷子比起袁老太，更在意刚才女儿说的话:“你个不孝女，你刚说什么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生父母吗！” 袁凯丽就当两人在狗叫，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折腾来折腾去，把人都折腾跑了，那就只能你们自己伺候自己了？不是我说，爹，娘服侍了你那么多年，你也该付出点了。娘你也是，这么大一个人你使唤啊，他要是不理你，你就在家哭，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哭过来。我爹最要脸了，他肯定顶不住。” 说完，还朝着袁老爷子一笑:“是爹？我最了解你了。” 袁凯华看着自家爹面如黑炭的样子，示意妹妹悠着点:“凯丽，累了，我给你煮碗面。” “我累了好几天了，走，哥，带我去国营饭店吃一口好的。” 袁凯丽说着，就招呼自己哥哥一起走了，根本就没给老夫妻一个眼神。 路上奔波了好几天，她是真的又累又饿，吃着白米饭，袁凯丽教育她哥哥:“你那么实心眼干嘛？就该下狠手，不然他们天天能搞点事情出来。”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总以为他们会有所改变的。心里存了希望，就对他们多了点耐心。” “没事，你心软，我可不会。明天你走了之后，我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两人吃完饭，袁凯华还想带点吃的给爸妈带回去，被袁凯丽直接阻止了。 “你带回去他们也不领情的，这么能闹腾，就该饿几顿。没力气了，也就安静了。” 两人回家，老夫妻俩果然在等着他们带吃食回来。看见两人两手空空的样子，袁老爷子又发飙了:“你们现在有点为人子女的样子吗？自己吃饱了，就这么饿着爹娘？当初把你们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们。” “还这么有力气，看来是不饿。我告诉你，要么自己做，要么就饿着！我哥给你们找了多少看护，你们把人一个个都气走了。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就自己动手。” 袁老太又在床上哭唧唧:“不是我们不想要看护啊，是那些人自己不愿意干啊。我一把老骨头了，你爹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我当然想要有人照顾我。你们两个常年不回来，我这心里苦啊。” 袁凯丽才不吃这套:“觉得苦那就多吃点糖！自己当年怎么对我们兄妹的，忘记了？我们现在还愿意每个月给你们寄养老钱，愿意大老远过来看你们，你们就烧高香。” 袁凯华点点头，直接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单位给的假就这么几天。凯丽也最多照顾你们四五天，她也得回去。之后要是没有看护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我们兄妹俩是没办法照顾你们的。” “你们在这也没照顾到我们啊！”袁老爷子气得直敲拐杖，“自己天天去国营饭店吃，去招待所睡，你们照顾到我们什么了？” “行啊，反正没有照顾到你们，那看护的钱我们就不出了，养老钱你们也别拿了。”袁凯丽不甘示弱，既然这样，那就什么都不给了。 袁家老夫妻现在每个月要到手二十块钱的养老钱，不然单靠袁老爷子的养老金，怎么可能过得这么舒服。 听见女儿要把养老钱断了，袁老爷子暴跳如雷。 “不孝！” 陶芹正在家跟几个大妈一起聊天，听见这声“不孝”，眉头都没抬一下。 孟大妈叹气:“只说子女不孝，怎么就不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要是能改就好了，我就不用天天给他找人了。都快入土的人了，改不了了。”褚大妈吐槽。 袁凯华也想通了，是要让自己爹妈吃点苦头才能老实。自己反正要走了，干涉妹妹的决定干嘛呢？ 警告过父母，两兄妹又转头走了，在这吵架还不如回招待所睡觉。 这天晚上，袁老太又想喝水了，但看护还没找到呢，只能推了推身边的老头子，果然跟前几天一样，完全没反应。 见叫不醒，袁老太只能放弃。但是是真渴啊，她有些忍不住。想想白天女儿的话，她恶向胆边生，直接掐了一把老头子。 袁老爷子“嗷”一声就跳起来了:“你个恶妇！” “恶妇要喝水！”袁老爷子跳起来的时候还扇了袁老太一巴掌，袁老太也生气了，“天天晚上喊不动你，我渴死了，快给我倒水！” 袁老爷子凶巴巴地看了对方一会，才披了件衣服下床给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袁老太也安静下来了，她暗想:女儿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第二天，只有袁凯丽来了袁家。 “你哥呢，怎么没来？”袁老太有些受不住，难道这就走了，都不跟自己告别？ “我让哥不用过来了，跑来跑去不够折腾的。今儿起，我来照顾你们。说，看护还要不要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看护要是被气走了，我是不会再帮你们找了。要是又后悔，你们就自己花钱请。” 老夫妻对视一眼，都觉得昨晚被对方折磨得不轻，于是都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袁凯丽似笑非笑地出了门，又去找了褚大妈:“褚家大姐，真是麻烦你了，再帮我这一次。” 褚大妈捏着袁凯丽递过来的两块钱，又心动又抗拒:“哎，我的信用都快被你爹妈给搞没了。要是再气走了可怎么办啊。” “绝对不会了，我说过他们了。”袁凯丽拍着胸脯保证，“这次再闹，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褚大妈最终还是屈服了，叹着气出门找人去了。 第71章 袁凯丽发威 褚大妈快步走出了大院，想着到手的十块钱，心头一片火热：都要抵秋菊半个月工资了，可以买点布给丽丽做件小棉袄了。 褚大妈也没撒谎，这附近能找的她都找过了，只能扩大范围，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人。 袁凯丽跟褚大妈说完话后，也回了袁家，发现袁老爷子不在家。 “娘，我爹呢？” “他能干什么，去哪里下棋了。凯丽啊，你帮我擦下药。”袁老太一个人擦不到后背。 袁凯丽眼珠子一转，拿了药油给袁老太上药：“娘，你就一点都不怨爹吗？你对爹多好啊，伺候了他一辈子，每天让他舒舒服服的。现在你都爬不起来了，他还是只顾着自己，下什么棋。” 袁老太有怨气吗？她当然有，怨他当年逼迫自己污蔑儿媳乱搞、怨他不帮女儿从苦水中救出来、怨他这么多年都在家摆谱、怨他对自己非打即骂、怨他在自己受伤的时候都不搭把手 “怨有什么用呢，日子还不是这么过。”袁老太不想跟女儿多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袁凯丽好似没看见袁老太的表情，继续说：“娘，其实你不必事事顺着他的。我们两兄妹加起来要二十块钱的养老钱呢，哪怕跟我爹对半分，你也能拿十块钱啊。你一向节省，十块钱能花好久呢。你好好想想，每个月，你能花掉十块钱吗？” 袁老太若有所思。 中午，褚大妈带着一个人也过来了：“袁家妹子啊，人我给你找到啦！” 袁凯丽热情地握住了褚大妈的手：“褚大姐，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真是谢谢你了。”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你不用客气。徐家妹子也是很能干的一个人，为了请她过来，我也费了很多力气呢。晚上我还会带个人过来交班的。不过，徐家妹子的钱得算整天的，这是我跟她说好的。” “小事，那辛苦你了，褚大姐。” 客套完，褚大妈回自家去了。袁凯丽也客气地拜托徐大妈这段时间多费心。 一旁的袁老太爷忍不住了，立刻就想使唤徐大妈：“小徐啊，你赶紧做饭，我们还没吃饭呢。” 徐大妈听了，爽快地应了：“行啊，大爷，那菜呢，我先洗洗。” 袁老爷子“哼”了一声，打开了橱柜：“都在这呢，以后啊，烧饭前我把粮食拿给你，你就按我拿的粮食做。小徐，你得记着啊，你一天要吃我两顿饭呢，可不能不尽心。你要把指甲剪短一点，头发梳好，我” “这么多话，我看你是不想吃饭了！”袁凯丽才不想听她爹的废话，“我告诉你，要么你就自己做，要么你就闭嘴，让徐妹子发挥。” 袁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袁老太不开心了：“你就少说两句，我好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把人赶走了，你做饭啊？” 这可能是漫长的时光中，袁老太第一次阻止袁老爷子，袁老爷子一时之间噤了声。 徐大妈果然能干，煮了红薯粥，烙了几张鸡蛋土豆饼，炒了咸菜。做好饭之后，还每样夹了点给袁老太送到床边。 袁老太看见徐大妈端来的碗，有些责怪道：“小徐，你怎么能拿汤盆装红薯粥呢。这个要用吃饭的碗盛的。” “那我重新给你换个碗。”徐大妈也不恼，转头去给袁老太换碗。 “这不是换碗的事，你听我说，吃什么饭用什么碗，碗是不能用错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那我到底换不换啊？”徐大妈有些手足无措。 袁凯丽突然能理解那些走掉的看护了，她把嘴里的咸菜咽了下去，转头咬牙切齿地对袁老太说：“娘，你能别计较一个碗吗？你就不能当自己瞎了吗？你再把人气走，可真没人照顾你了。你好好想想清楚。” 还没警告完袁老太，袁老爷子也开始作妖了：“小徐啊，你以后等我们吃完了你再吃，每顿饭就那么多粮食，你可别把我们老夫妻的量都给吃了。另外，你记得不能上桌吃饭，明天记得带自己的碗筷过来。” 袁凯丽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她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光，然后又给徐大妈碗里夹满，笑着对徐大妈说：“徐家妹子，麻烦你先搬张凳子去门口吃一会，我有点话要跟我爹娘说。” 徐大妈瞅瞅了袁凯丽，抄起一张小板凳就坐到门口去吃饭了，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你们是还没长记性是，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啊。”袁凯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手上也没停，直接把桌上的、床边的饭菜倒到了簸箕里。 “凯丽，你失心疯啦！”袁老太看着袁凯丽的举动，十分不能理解。 袁老爷子心疼不已“你个不孝女，你在干什么啊，你会遭天谴的！” “我会不会遭天谴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要过苦日子了，这个我知道。徐家妹子我待会就让她走，省得还要被你们气走。另外，我会联系哥，让他不要给你们养老钱了。你们这么能闹腾，我们都不伺候了。” 袁老太最能屈能伸：“凯丽啊，我们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我就当我瞎了。我也会管好你爹的，保准不把人气走。” 袁老爷子不可思议地望向袁老太：“你管我？我” “要不你来伺候我，我让你晚上都睡不着！”袁老太直接威胁。 袁老爷子哑火了，两夫妻直到晚上褚大妈带换班的过来，也没折腾。 吃完晚饭，袁凯丽要回招待所了，她提醒两夫妻：“娘，晚上有事尽量憋着，确实忍不了了，你再喊人，可别让人一晚上都睡不着。反正还有我爹呢，你有事就使唤他啊，白天他也没事干。” 说完，不顾袁老爷子铁青的脸，直接走人。 第二天，袁凯丽没有听见看护说要走。 再往后的几天，两个看护也一个都没说走。 袁凯丽很满意，不枉自己要来回奔波这么长时间。 很快她也要回南方了，老夫妻俩像送瘟神一样让她赶紧走。 袁凯丽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再次提醒他们:“这次要是把人气走了，我们兄妹可不会再花钱帮你们请人了，自己好好掂量。” 走出袁家大门，袁凯丽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老夫妻。 等老娘过段时间搬回云城，再好好治你们！ 第72章 赵父进城（一） 天气渐渐变冷，沈青山所在的机械厂依然忙碌，毕竟现在提倡“移风易俗过春节，大年三十不歇脚”。 这不，机械厂二厂的机器出了点小问题，沈青山一早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城北二厂。 二厂的领导对于沈青山的到来十分欢迎，毕竟八级钳工的能力是不用说的。忙碌了一上午，机器问题终于解决了。沈青山舒展了一下身体，跟陪在一旁的车间主任告辞。 “沈工，您今天辛苦了，在这吃一口，今天食堂有红烧肉呢。”车间主任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去食堂吃饭。 “就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必须回去一趟。”沈青山撒了个小小的谎，他想回家吃陶芹做的饭，就算食堂有红烧肉也吸引不了他。 离开二厂后，沈青山哼着小曲骑着车朝城南杏花胡同出发，看着路上的风景，心情十分闲适。 “亲家公、亲家公！”突然有人直接窜到沈青山自行车前，把沈青山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拦路的人因为怕冷，胡乱地将几件单衣全穿在了身上，脚上一双草鞋也破了一个洞，头发估计好几天都没洗了，已经打结成一缕缕了，整体非常邋遢。 再定睛一看，沈青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大儿媳春芳她爹啊！ 赵父全名赵大山，看见沈青山停下来了，讨好地走上前套近乎：“亲家公，你可真精神啊！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跟亲家母还好吗？” 沈青山虎着脸:“我不是你亲家，当初你已经签了断亲书了。你跟春芳没有关系了，跟我更没有关系。” “亲家公真是说笑了，血浓于水，我跟春芳怎么可能因为一张断亲书就没了关系呢？”赵大山急忙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说。”沈青山看出来了，这赵大山是有备而来啊。 赵大山也不恼沈青山的冷漠，反而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亲家公，我这一大早就进城了，都没有吃过东西，现在饿得很，能不能先给我弄点东西吃？” 沈青山很不想理这人，但路上人来人往的，闹出事情来太丢人了。于是，就带着赵大山去了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 沈青山不想跟他多话，所以买好包子直接就出了饭店门口。赵大山真是饿狠了，几口就是一个包子，还把自己给噎着了。 沈青山看不下去，又给他从国营饭店讨了碗水喝。 还愿意给自己包子吃，赵大山试探下来，知道沈青山这个人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于是开始卖惨：“亲家公，你也别笑话我，我自从春芳走后，我是真惨啊。我饭也不会煮，衣服也不会缝，整个家都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后来我又生病了，不瞒你说，是大病一场啊！我一个人去的医院，还要请看护，钱都花没了。” “六百块钱你全花没了？”沈青山忍不住插嘴，他家生了四个孩子呢，一年的伙食费也吃不了六百啊。 赵父点点头：“可不是吗，不止生病。我从医院回来后，不小心撞了个人，他就装死，那家人家要我赔四百块钱呢！” 听到这，沈青山明白了，这人嘴里是一句真话也没有，谁家得了六百块钱才能治好的病像赵大山一样精神的？谁家被撞了会要四百块钱，就不怕警察上门吗？ 沈青山装着很同情的样子拍了拍赵大山的肩膀，突然往他背后一指：“哎，春芳！” 赵大山立刻就转身望去，没发现小女儿的身影：“哪呢？” 再一转头，发现沈青山已经骑着自行车跑了。 “你这个骗子啊，回来！”赵大山急的直跳脚，他的赌债可怎么办呢？ 原来，赵大山前几天赌钱，不仅把卖女儿的钱全输光了，把房子抵押了，还倒欠别人三百块钱。他知道沈家的大概地址，想去沈家求救。就去了陶家想询问沈家的地址，陶家直接把他赶了出来。所以这几天，他只好天天出门，就想着能偶遇沈家人，把自己的赌债还了，顺便再多拿个一百块钱用于平常花销。 今天终于让他遇到了，只可惜沈青山属泥鳅的，竟然跑了。 赵大山咒骂了一会，摸摸自己的肚子：反正吃饱了，再找，就不信找不到沈家住哪！ 沈青山一脸碰到脏东西的表情回了家，他早上出门就跟陶芹说了可能中午会回家，所以陶芹也不意外。 拿出上午擀好的面条下锅，煮熟后捞出来放碗里。又拿了两个鸡蛋打散放入油锅炒碎，接着从一个玻璃瓶中舀了几大勺自制的番茄酱跟鸡蛋搅和了几下，倒水焖一会、出锅，将其倒在面条上，一碗番茄鸡蛋面就好了。 番茄酱是陶芹在夏天的时候做的，存了好几个瓶子，平常也不舍得吃。也是看沈青山脸色不好才拿出来的。 沈青山这会心情也好了不少，一边吃一边跟陶芹说今天碰到赵大山的事情。 陶芹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他就是个无赖，春芳也是命不好。脸都不要的人，哪会在意一张纸的约束。” “我就是怕他找到我们家来，我今天是躲过去了，但他要是有心找，早晚能找到。”沈青山有些忧虑。 “怕啥，我们又没有对不起他。他敢来，我就敢找派出所。而且大院里白天好几个人在呢，晚上你又回来了，不怕的。”陶芹安慰自己男人，知道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法应付赵大山。 沈立春并没有把赵大山偷粮食的事情跟父母说过，所以陶芹夫妻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威吓赵大山，只能说到时候见招拆招。 另一边的赵大山，终于在不断地询问后碰到了一个认识沈家的人。 这人就是沈秋分婆家大伯的儿子赵卫东，上次因为假冒赵振东的名义被李思国收拾了一顿，就一直待在了家里。 赵卫东也是个二流子，他一眼就看出来赵大山不是个好人，但他依然把沈家的地址告诉了赵大山。 有些人就是这么龌龊阴暗，平常没有勇气、没有能力对付看不顺眼的人，但只要有机会，总会偷偷踩上一脚。 就这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陶芹正准备睡个午觉时，赵大山就找过来了。 “亲家啊，我找得你好苦啊！” 第73章 赵父进城（二） 陶芹听见这声音，就知道该来的躲不过，拍了拍衣服，从容地站在了门口，看赵大山的表演。 赵大山看起来比之前更落魄了，草鞋已经快散了，头发也半长不短的，整个人跟流浪汉没有什么差别。靠近了，陶芹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陶芹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也是见过赵大山的，虽然要三十年过去了，但这种赖皮劲儿，她一眼就能肯定这人是赵大山。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你是谁，来找谁的？” 赵大山从前院喊到后院，终于看见有人出来搭理他了。虽然陶芹不想认识赵大山。但赵大山认识陶芹啊。上次沈立春登门求娶赵春芳时，陶芹确实没有一起来，但陶芹这么多年偶尔也是会回陶家村的。作为陶家村村民羡慕嫉妒的对象，赵大山有时也会幻想要是自己进城当了城里人该有多好。 “亲家母，我是春芳她爹啊。我们以后得多走动才是，你看你都不认识我。说出去，让人笑话。”赵大山半是玩笑半是埋怨。 陶芹不为所动：“你有什么事吗？春芳随军去了，不在这。” “嗐，亲家母，我不找春芳，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呀！”赵大山是一点也不害臊，说话间就钻进了屋，自己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呢，我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陶芹直接下逐客令。 “咱们是亲家呀，我走累了坐一会又怎么了？”赵大山还很理直气壮。 见陶芹真生气了，他又开始大吐苦水：“亲家母，亲家公不地道啊！那天我遇到了他，还想开口问他借点钱维持一下生活，谁知道他就骑车走了。我就只能到处问谁认识你家，这才找到了这。鞋子都磨破了。你可得给我再买一双鞋，要不是亲家公不理我，我的鞋怎么会坏呢。” “当初彩礼可是给了你六百，你六百都能花光，我家底薄，借不起。你赶紧走，我不会给你买鞋子的，更不会借你钱。再不走，我就喊派出所过来了。” 赵大山阴狠地看了会陶芹，突然就跑出屋子到处大喊：“大家评评理啊，自己住着砖头房、吃着白米白面、每个月都有工资到手，但是见死不救啊！大家快来看看陶芹这副看不起穷亲家的嘴脸啊！” 赵大山把前院后院都跑了一遍，几个在家的大妈被他的声音吸引都出了房门往沈家走去。 “陶大妈，怎么了？”旁边的孟大妈担忧地看向陶芹，这真是亲家？ 说实话，陶芹还挺要脸的，没有跟外人说过赵春芳家里的事。所以大院里的众人虽然隐约知道沈家大儿媳家里条件不好，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但是真没想到赵春芳的亲爹是这种人啊。 赵大山看见人都围了过来，更兴奋了：“我是赵春芳的亲爹，这个女儿就是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结果一嫁人就没回来看过我。我想她啊，可是我连她夫家住哪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亲家母还嫌弃我。真是没天理啊！” 王大妈听了心中有种隐秘的得意感：沈家人多又能挣，平常又是鱼又是肉的，潇洒得不行。可是现在看来，也是有烦恼的。还不如自家清静呢！ 这么想着，王大妈就想撺掇赵大山说出更多事情：“哦，怎么可能啊，陶大妈家平常的做派可是很大方的，你肯定是污蔑。” 听见有人捧场，赵大山更起劲了：“怎么不可能，我刚来她就让我走，屋子都不给我进，就怕我吃她家粮食了。前几天我还遇到了春芳她公公，也是理都不理我。” “老沈竟然这样子”王大妈还想问，结果被陶芹给骂了。 “你个蠢货，就想看我家笑话是？关你什么事，脸那么大！” 反正这次脸也是丢光了，陶芹索性就说了：“不瞒大家，这货就是靠卖女儿为生的。前头几个女儿，不是嫁酒鬼、就是嫁赌徒。我家立春娶春芳，花了整整六百块钱。而他呢，连一条毛巾都没给女儿准备，就让春芳一身破衣服出门的。前几天，我家老沈确实看见了他，可他一会说自己生大病把钱都花了，一会说撞人了要赔四百。这明摆着就是要我家出钱啊！我家老沈能理？今天他找到我家来，我不愿意借钱，他才这样的。” 一口气说完，众人都十分同情陶芹。 “陶大妈，谁家没个难搞的亲戚啊，别放心上。” “六百用完了，还要四百？你是在吃金子吗？可不能借。” 大妈们纷纷开口劝慰陶芹，王大妈在其中也不好意思了：“对不住啊，陶大妈，我这人就是嘴贱，心还是好的。” 陶芹没理王大妈，从屋里拿出了一根竹条，指着赵大山说：“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借的，我不欠你的，春芳跟你写了断亲书，也不欠你的。你要是不滚，我就真报派出所了。” 赵大山也是又气又急，跟软骨头一样跪了下来：“亲家母，我刚才是猪油蒙了心，我才这样闹的。实话跟你说，我是欠了赌债啊！要是不还，那人会弄死我的。求你借我点钱，让我度过这个难关，以后我绝对不来找你。” 好啊，竟然是赌债！ 众人纷纷摇头。 “这更加不能借了，赌博是没有底的。” “这种人最不要脸了，你这次借了，他就缠上你了。” 陶芹更加坚决：“你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借你钱的。各位，谁帮我去找一下派出所？” “让六妹去。”王大妈很积极。 王六妹也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她心中对赵春芳十分羡慕，这种跟自己不相上下的离谱条件，竟然还能嫁团长，这命可真好。 闹到这，见陶芹态度强硬，确实借不到钱，而且还要喊派出所过来，赵大山怂了，留下一句：“亲家母，你今天看来心情不好，我改日再来。” 就这样跑了。 谁知世事难料，陶芹没有想到，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赵大山的尸体了。 第74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一） 又到了一年中囤菜的时候。 这次家中少了沈夏至夫妻，沈立冬也出车去了。陶芹琢磨着要买的量，想了想提前跟沈秋分说好了，让她当天一起帮忙，反正赵家的菜也是放在自家地窖里的。 沈秋分跟赵振东自然没意见，赵振东有点羞愧:“这种事，应该我们主动去问问妈要不要帮忙的，怎么还让她反过来找我们。明年咱们注意一点。” 到了囤菜那天，陶芹跟沈青山凌晨两点就起来了。 到了买菜的地方，四人汇合。因为赵振东家量少，就先买了他家的量，等运回地窖的时候，陶芹正好买自家的。 每年囤菜，买的东西都差不多:土豆、白菜、萝卜、白薯。 四个人的棉袄都脱了，每次囤菜，都跟打仗一样。最后一车也装好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扶着板车往大院赶。 因为这次囤菜人手不足，等陶芹回来，大院里面的人都已经在家了。 从后门一进来，孟大妈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陶芹，赶紧招呼陶芹去王大妈家:“你快去，刚王大妈咋咋呼呼的，说你家的亲家公没了，报丧的人就在王大妈家。” “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陶芹不知作何反应。 “姓什么有说吗？”沈青山继续问，三个孩子都成家了，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啊。 孟大妈怜悯地看了一眼赵振东，赵振东突然全身发寒。 “王大妈说是姓赵。” 赵振东立刻连滚带爬地冲向付家，其余三人也赶紧跑过去。 到了付家，就王大妈跟王六妹在家。 赵振东颤抖着声音问:“来的人呢，在哪？我爸怎么出事了？” “你爸出什么事了？”王大妈有些奇怪。 “你不是跟孟大妈说赵家出事了吗？”沈秋分急得掉眼泪，公公婆婆对自己那么好，突然没了，她也不能接受。 “嗨，不是这个赵家。是立春媳妇那个赵家啊！”王大妈解释说。 “也怪我，我囤菜回来就看见一个人在大院门口转悠，我就问他干嘛的。他说他大姑是陶芹，大姑的大儿子媳妇的爹没了。我就把他领进门，又赶紧去找你。你不在，我就跟孟大妈说了一声。春芳不是姓赵嘛，我就跟孟大妈说姓赵的亲家那边来人报丧的。” 陶芹恨不得给王大妈一巴掌:“你是被狗在追吗？说话也说不清楚，我家秋分嫁的也姓赵啊！你快把我女婿给急死了。” 王大妈也觉得冤枉:“我又不是你家人，那时候我哪想得到那么多嘛！他说姓赵，那我就说姓赵，我也没说错啊。” 赵振东一时之间心情大起大落，有些承受不住，他对着陶芹夫妻表示歉意:“爸妈，我有点难受，我先去后院躺躺。” “哎哎，秋分快扶着点，好好躺一会。”沈青山心疼女婿。 “来报丧的人呢？”陶芹问，她估计是陶家来人报丧的，春芳她爹人憎狗厌的，前两天还来借钱，说不定就是被人打死的。 “不凑巧，刚去厕所了，你们等一下。” 没过一会，一个小伙跑进了王家，看见陶芹夫妻，立刻喊了一声：“大姑、大姑父。” 陶芹其实不太认识这人，但总归是自己几个弟弟生的孩子。面上没有露怯，也回应了一声：“你辛苦了，我们回家说。” 小伙子名叫陶裕祥，是陶芹三弟的大儿子，他的二儿子陶洪祥现在跟沈夏至一块在江城家具厂。 到了沈家，陶芹给他倒了杯热糖水，让他把事情详细说一下。 陶裕祥喝了口热水，全身都暖和起来了，一点点把事情全貌都告诉了陶芹。 赵春芳出门后，赵大山就一个人生活了，潇洒地不行，隔个两三天就要去镇上买点不要票的东西，还经常小赌一把。有心人见他出手大方，赵春芳又嫁出去了，就知道赵大山这又是卖女儿发财了。 赵大山好酒还好赌，这不，隔壁村经常组织赌局的张二牛就来探赵大山口风。 张二牛跟赵大山之前也没联系过，但两碗劣质高粱酒下肚，赵大山就把张二牛当成了知己，什么都说了。 知道赵大山这次卖女儿得了六百，张二牛全身颤栗，恨不得直接逼着赵父把钱掏出来。 冷静了一会，张二牛笑嘻嘻地对赵大山说：“叔，你真是好福气啊，这么多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走，去我家喝两杯，我炒几个菜，我跟叔好好说会话。” 赵大山被这么一捧，乐陶陶地就跟了过去。 这一过去，钱就没了。 赵大山输红了眼，一心想把钱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打得欠条都快要要两百了，已经连房子都押给了张二牛。 张二牛其实在赵大山把钱输光的时候就想停手：一个老赌棍，老婆孩子都没有了，还能拿什么还钱呢？可架不住赵父要继续啊。 “赵叔，你连房子都押给我了，停手，你还能拿什么还钱啊？” “春芳嫁了个城里人，我们村的陶家就是春芳男人的外祖家。我到时候找他们，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张二牛跟同伴对视一眼：那就继续，说不定还真能再挣点呢！ 等欠条金额已经到了三百，张二牛说什么也不让赵大山赌了：“赵叔，您请先把钱还了，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赵大山也累了，坐在凳子上有点茫然：“我欠了多少钱？” “三百。” 三百！赵父直接跳了起来，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家里一共有不到五百块钱，竟然还欠了三百。 张二牛这个时候也不装了：“赵叔，赶紧去找你女儿的婆家要钱，要是晚了，哼哼。” 看着张二牛凶狠的样子，怂包赵大山不敢吭声，连连点头：“哎，我就去。” 就这样，赵大山去了陶家，要陶芹家的地址。 陶老太很不可思议：“你是说，你卖春芳的钱全输了还不止，房子也搭上了，还有三百块的欠条？” “那六百我已经花了一点了，没有全输掉。”赵大山给自己辩驳。 陶老太跟赶苍蝇一样想把赵父赶走：“你走，你欠的钱，你自己还，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赵大山可不愿意走，走了，钱怎么办，张二牛会把自己打死的！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婶，求求你帮帮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地址，那你借我钱也行啊！” 一旁的陶二舅直接搬起长凳朝赵大山身上砸去：“滚，你要是再纠缠，没等那帮要债的打死你，我先打死你！” 说着，长凳就真朝赵大山身上砸去。赵大山又怂了，头也不回地跑了。 “娘，这事要不要跟大姐说一声。”陶二舅问陶老太。 陶老太叹了口气：“是要说一声的，当时写那个断亲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家里最近事多，过几天你就去城里一趟，反正赵大山也找不到沈家。” 结果还没等陶二舅出发呢，就有人敲他家门。 赵大山摔死了！ 第75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二） 原来，赵大山被陶二舅赶出门后就回了自己家，本想把这事拖过去，但张二牛可不给他拖延的时间，一直过来恐吓威胁他。 没办法，赵大山只好硬着头皮去城里找沈家，就有了前面赵大山进城的事情。 可是，钱没借到啊，这可怎么办？ 赵大山喝了点酒就开始考虑这事该如何解决。蠢人的脑子就是不行，他想来想去，决定直接把欠条偷回来。 说干就干，赵大山趁着天黑，摸到了隔壁村，特别有毅力地等到了半夜。 确定人都睡着后，赵大山直接打开了门，摸进了张二牛房间。 赵大山心里特别紧张，屋里一片漆黑也看不清路。他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哐”一下，就踢到了一个盆。 “谁！”张二牛立刻就被惊醒了。 赵大山这下慌得手脚都哆嗦，二话不说，立刻跑了出去。 见张二牛还在追，赵大山决定往山上逃，慌不择路，就这么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摔了下来，头正好撞在了树干上。 第二天清晨，村里上山的人就发现了赵大山的惨状，一下子就嚷嚷开了。 众人围观之下，总有认识赵大山的人。这不，就有人来喊陶家处理了，毕竟赵大山是陶家村的外来户，现在都没有一个亲戚在附近，只有陶家了。 陶老爷子大骂：“晦气！这臭东西估计昨晚又去张二牛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会在那边山上出事。” 然后随手指了个孙子去找陶芹。 事情说完了，陶裕祥小心翼翼地问：“大姑，你看你现在跟我回去吗？” “那张二牛什么反应？”沈青山觉得要把事情商量好了才能走，不然到那自己也脱不开身。 陶裕祥想了想，老实回答：“没听见他有什么反应，很安静。” “那这样，我跟你大姑父就先去看看情况。如果就单是下葬这件事，我们就帮春芳处理了。天南海北的，就算春芳回来，她爹也不成样子了。看在春芳的面子上，我们就把事情给办了。秋分，你记得今天给你大嫂发个电报啊，别让她回来了。”陶芹边说着，边给女儿分配任务。 接着，收拾了一下，就跟沈青山、陶裕祥一起去了陶家村。 到了村里，三人先去了陶家，陶老太在家守着，看见人来了，就直接跟陶芹说：“我让老大、老二一家去帮忙了，已经把人搬到赵家去了，你们过去。” “行，娘，我再带几个人过去，我怕那张二牛会闹事。就算他不闹，我也得找他去。”陶芹也不客气，直接跟陶老太要人。 “姑，我们跟你去。”听见陶芹喊人，几个男孩子都要跟着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赵家。 赵大山死得突然，村里不少人去看了看，导致现在的赵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陶芹挤到最里面，看见赵大山就躺在拆下来的门板上，头上都是血。 陶二舅低声询问：“姐，你看要不要大河跟二墩子分别去把这事跟春芳两个姐姐说一声？” “对，得说一声。不过来不来看她们意愿，我觉得最好就别过来了，多少年没回来了，我怕再闹出点事。自行车在娘那，你让两个小子骑车去，快一点。” 沈青山看见村里的大队长也站在那皱着眉，就过去递了一支烟：“劳烦您了，我想问问，我们直接把春芳她爹埋了，村里会不会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我骂死他。”大队长正担心没人给赵大山收尸呢，现在沈青山一家愿意，最好不过了，“春芳她爹就没几个人愿意理他的，你们愿意处理，村里都得感谢你。” 就算什么形式都不给赵大山搞，那抬人、挖坑都要力气？非亲非故又没钱拿，村里谁愿意给他处理后事啊，还不如多挣点工分呢。 得到明确答复，沈青山跟陶芹说了一下，陶芹点点头，又走到大队长面前跟他商量：“队长，这事我们还得找隔壁村的张二牛讨个说法，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死了。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们看一会，我跟我兄弟、侄子们去去就回。” 大队长又叹了口气，摆手让陶家人走了。 而此刻的张二牛，在家里也是心急如焚：赵大山肯定就是昨晚摸到自己家的那个人！ 他后悔啊，昨晚干嘛要追出去呢，要是不追出去，赵大山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张二牛正在家里胡思乱想呢，就听见有人叫门：“张二牛，出来！” 看来是躲不过了，调整了一下情绪，张二牛强撑着出来了：“你们什么人啊，找我干什么？” 陶大舅开门见山：“我们村死了个人叫赵大山，你知道？可别说不知道，那人前两天还跑我家要借钱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就跑山上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跑山上去啊？”张二牛也觉得晦气呢。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们听，不然，我就把你直接送派出所去，反正你赌博的事是逃不过的，看你到时候说不说！”陶芹吓唬道。 张二牛为了方便赌钱，现在基本就一个人住在已经过世的父母的老房子里。听见要送派出所，他本能就想逃，但是瞅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十几个壮汉，他又放弃了，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我真没想到他会死啊，我就是骗点钱花，谁知道他半夜会摸到我家。我现在也后悔，干嘛非得追他呢，哎！”张二牛也为自己抱冤。 陶芹一点都不同情张二牛，这次过来，她的目的就是把钱要回来！ 凭什么自己跟儿子辛辛苦苦攒的钱最后到这种烂人的手里，不把钱要回来，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都能把自己气死。 “你虽然没对赵大山动手，但要不是你引诱他赌钱，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告诉你，这钱是我家给赵家的彩礼，不是给你的！还钱！” 沈青山也替儿子不值：“这钱本来就不是你的，如果你不还，我们还是那句话，送你去派出所。到时候，你这钱也还是得拿出来。” 张二牛被逼得直跳脚：“这是他自己输的钱，这怎么还能要回来呢！你们要送派出所就送！”他还硬气了一下。 陶二舅笑了一下：“二牛啊，你应该不知道春芳她男人是团长？你把团长他岳父的钱给骗了，把人也给害死了，你说这事大不大啊？” 挣扎了一会，张二牛还是不想蹲笆篱子，颓然地进了屋。过了一会，拿出了一叠大团结给陶芹：“一共是四百三十七块六毛，就这么多了。” 张二牛不由得庆幸钱还没有分，他本来还想等赵大山借来钱之后，再跟其他两个做局的人分的。 陶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直接拿了过来，接着跟张二牛划清界限：“你坑别人的钱，我不管。现在你赵大山的钱我拿到了，我跟你之间就没有事了，希望你以后也别找事。” 沈青山想了想，问张二牛：“欠条呢，欠条也给我们，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张二牛无奈，转身又回屋拿了欠条。 陶芹拿到手后，当着他的面就撕了。 接着，招呼陶家众人往回走，现在可以专心处理赵大山的后事了。 第76章 沈家处理赵大山后事（三） 陶芹把钱要了回来，心下大定。 重新回到赵家，人群散了不少。 沈青山又给大队长递了根烟，示意大队长把人都赶走。 大队长会意，清清嗓子：“都站在这干嘛呢，工分不要啦，钱不要啦？一个个的赶紧给我走！” 大队长一发话，村民们也不敢逗留，一窝蜂都走了。 等人群都走了，陶芹才跟大队长商量：“队长，赵大山终归是春芳的爹，后事我们要处理的。但我们准备不搞什么仪式了，待会直接抬上山就葬了。你看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你们是赵大山的亲属，你们说了算。”队长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该怎么让村民吃饱，一个死人，他才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件事，叔，这赵家现在没人了，这块地怎么处理？”陶大舅想争取把这块地拿到手，家里孩子太多，房子都住不开。 赵大山几个女儿都嫁了出去，又不是招赘，土地自然不由她们继承。再加上赵大山没有儿子，现在一死，那这房子就成了村里的了。 陶大舅不认为自己是趁火打劫，村里人越来越多了，土地又少，能争取自然要争取。 说到土地，那是大事，大队长深思了一会，没给出明确答复：“你把这边事办完了，晚上到我家来，我们详细说说。” 沈青山跟陶芹在一旁也听见了，有点惊讶，但也没阻止陶大舅的行为。对于他们夫妻俩来说，这房子不管给谁，都轮不到他们。而且赵春芳已经随军，户口都迁出去了，她也没理由占着这块地。退一万步说，如果赵春芳能占着这房子，那赵美芳、赵玉芳都有理由，事情就变复杂了。到时候影响了沈立春就得不偿失了。 陶芹也知道，现在不能按后世的情况来说。现在是七二年，赵大山这种情况就是叫绝户，出嫁的女儿根本就别想拿到这块地，村里多少人家都不够住呢。 陶芹摸了摸鼻子，悄悄跟沈青山说道：“看我这弟弟，脑子转得多快，不愧是大队长接班人。” “赶紧把春芳他爹埋了。”沈青山就想着把这事赶紧给办了。 陶芹也不再废话，进屋在床上拿了一条梆硬的被子，让陶大舅跟二舅将人裹了起来，赵大山也不值得她费心去找棺材。 又招呼几个在场的弟媳妇把赵大山一些贴身的衣物找出来装好，待会上山了还得烧掉。 陶二舅凑过来：“要不再买点纸钱？” “也行，我不知道这哪能买到，你去办。”陶芹递过去两块钱。 把赵大山的东西都收拾好，陶芹随意点了几个陶家男孩合力把人抬山上去了。然后在山上一圈坟墓的外围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大坑，就这么把人放了进去。 看着几个大男人一锹一锹地把土填上，陶芹感觉跟做梦一样：前几天这人还在跟自己吵着借钱，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沈青山看出陶芹情绪不太对，把她拉到一边安慰：“快了，把东西都烧完，我们就走。回家我给你去去晦气。” 转手握住沈青山的手，陶芹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在燃烧着的纸钱跟其他物品。 人多，事情很快就办完了，陶芹还让一个侄子现场削了一块木牌，在上面刻了赵大山的名字，日后若赵春芳几姐妹想祭奠，也好有个标志。 回到陶家，陶老太已经在门口准备好火盆了，让众人跨过去后，又端了一盆放了些干艾草的水过来，让他们洗手。做完这些，才让众人进门。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封建迷信，我们就当图个安心。”怕陶芹有想法，陶老太特意解释了一句。 陶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问陶老太要艾草：“娘，你艾草有没有多的，我回家泡脚用。你明年多种些，我都要。” 艾草这玩意挺好的，陶芹上辈子还经常艾灸。 “有呢，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你拿。” 正说着话呢，二墩子跟大河也回来了，两兄弟在路上会合的，后面的座椅空空，看来赵春芳的两个姐姐都不愿过来。 二墩子放好车，也顾不得喝水，就跟陶芹说：“赵大姐很犹豫，她儿子大力就说不要过来了，现在日子挺安稳的。还给了一块钱，说现在还是花的小姨的钱，等自己以后挣钱了，再好好补偿大姑你一家的帮忙。” 见二墩子说完，大河接着说：“赵四姐听见消息，笑了好久，然后就大骂她爹恶有恶报。最后给了两块钱，说不回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她爹一眼的。” 两兄弟说着，都把钱递了过来，陶芹都收起来了。然后招呼众人进屋，开始发辛苦费。 “今天谢谢大家的帮忙了，虽然我们是亲戚，但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干这事。今天随我去张二牛家的，一人给一块钱。帮忙把赵大山下葬的，也给一块钱。二墩子跟大河出去跑了一趟，也辛苦的，给一块钱。” 年轻人听见大姑要给钱，都欢呼起来。 陶老太虽然也开心，但是还是劝陶芹：“钱不好挣，你别大手大脚的。” 陶芹才不傻呢，她之前常年不跟陶家联系，凭什么在陶家说话还这么有分量？还不是钱堆起来的，跟着她有甜头吃，所以娘家才对她有求必应。于是摇摇头：“娘，大家都出力了，该给钱就给钱。” 去张二牛家的有十四个人，帮忙下葬的有九个人，加上送信的两个人，陶芹一下子就给出去了二十五块钱。 有些人既去了张家，又去了山上，一下子就拿了两块，引来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陶二舅拿着钱，笑呵呵地对陶大舅说：“哥，这么大了，我俩还能拿到大姐给的零花钱呢。” 陶大舅但笑不语，他晚上还得跟大队长好好商量土地的事情。如果事情成功，还得花不少钱呢。 这下事情是真的处理完了，陶芹夫妻向陶老太告辞回家。 回到家，沈青山问陶芹：“到手的四百多块钱怎么说？” “当时娶春芳，我给了三百，立春自己出了三百，相当于彩礼我们平分的。我想着这钱也平分好了，不过我今天发出去的钱，春芳得给我，这是我替她出的钱。”陶芹在路上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是她初步的想法，还得看大儿子夫妻什么想法。 沈青山又笑了：“媳妇，你今天可真威风。还有你在陶家，一个人给一块钱，一下子隔壁郑卫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你是没看到啊，老太太眼睛都直了。” “哼。”陶芹斜了眼沈青山，“该大方就大方一点，在最后关头抠抠搜搜的干什么。大气一点，以后我要是有事，他们上赶着就给我办了。这钱不止是犒劳他们今天的辛苦，也是付了他们今后的辛苦费，眼光放长远一点。” 今天一天，又是囤菜，又是给赵大山处理后事。两夫妻都累得不想再说话，随意吃了点，就去睡了，一夜无话。 第77章 赵春芳的心思 赵春芳很快就收到了沈家发过来的电报，看见上面写着赵大山已经去世的消息。她呆愣了一会，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 这就死了？ 由于沈秋分发电报时只知道赵大山已经去世的消息，所以更详细的信息也没有了，况且电报太贵，也不能事事都说全。 “立春哥，我真对不起爸妈，又让他们给我处理烂摊子了。我这几天请假，回去一趟。”赵春芳坐立难安，自己从还没进门时就给沈家添麻烦，现在自己亲爹死了，还得公婆处理，实在是不像样子。 沈立春看自己媳妇好像并没有那种亲爹死了很伤心的感觉，想了想，提出了反对意见：“春芳，电报说得不仔细，我明天就回一封，让爸妈写封信给我们。你看，你回去的话光路上就好几天了，事情肯定已经解决了。况且你想做白案师傅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领导们最近都挺喜欢你做的糕点。你这一去，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沈立春是很支持自己媳妇有一份工作的，在他看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现在领导吃过几次糕点后已经记住了赵春芳这个名字，而且他也在想办法促成这件事。媳妇要是一走，事情肯定就成不了了。 不要小看部队的食堂，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多的是人想当这个白案师傅。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爸妈，我给他们惹了太多麻烦了。”赵春芳突然崩溃，自己一心想要报答沈家，可事实却是沈家一直在帮助自己。 看着哭泣的赵春芳，沈立春安慰她：“我的爸妈，我了解，他们为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别回去了，我们等等他们后面的信。” 再说沈家。 陶芹不是圣人，对于赵春芳他爹这次惹出来的事情，她心里也不舒服。有时也会想到上辈子的大儿媳，父亲是政委，母亲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只有自家沾儿媳妇家光的，从来没有说需要沈家出手帮忙的时候。 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上辈子非要插手，搞得最后儿子都不理自己了，这辈子还是冷眼旁观为好。春芳至少很能干，还孝顺自己，说不定她后面也能闯出自己的一条路呢。 陶芹这么安慰自己，但写信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给赵大山脸，把他进城找自己借钱的事、欠赌债的事、自己去要钱的事、赵家两个姐姐都没有过来的事，都写上去了。她也毫不客气地问大儿子要买纸钱花的两块钱跟分给陶家众人的二十五块钱，这钱自己可不会出。最后，询问到手的四百三十七块六毛怎么分配，她是建议一家一半的。最后的最后，又添了一句，春芳两个姐姐一共给了三块钱。 收到信看完之后，赵春芳面红耳赤，整个人臊得不行：“这种人怎么就是我亲爹啊！他要是不死，我都恨不得去掐死他！他哪来的脸去找爸妈借钱？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气得捶了几下桌子，赵春芳抬头看向沈立春：“立春，我得给妈好好写封信，妈跟爸可太不容易了，我得好好请下罪。妈提到的四百多块钱，你怎么想的？” “那钱全给爸妈，我们不要了，拿什么拿。”沈立春也有些懊悔，这春芳她爹都签了断亲书了，还敢来借钱闹事。妈最爱脸了，可不得气疯了。 “我们常年在外，照顾不到爸妈，本来就应该多给点。再说那四百多里面还有妈给的三百呢，我们其实就是给了爸妈一百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春芳眼神发亮：“立春哥，你看我现在每个月也有十七块钱的工资了，也能贴补点家用，这一百多我一年也能挣回来了。就是可惜，已经被他花了一百多了。” 说到这，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要是当时没给彩礼就好了。” 沈立春被自己媳妇逗笑了：“你在想什么美事呢，当时要是不给这钱，我能娶到你？” 一时收了声，沈立春握住了赵春芳的手：“媳妇，你为什么这么焦虑呢？嫁给我之后，我也没见你怎么开心，一心要挣钱。你是因为我每个月少拿回来一半的钱，在担忧我们家的生活吗？” “不是这样的！”赵春芳急了，她才不让沈立春误会：“立春哥，你愿意拿出一半的工资资助战友，我很佩服你，这钱我是肯定不会眼馋的。” 赵春芳不是那个刚出村什么都不懂得村姑，通过在海岛上的生活，她知道团长工资并不是只有像沈立春说的六十八块钱。不想夫妻间有隔阂，她直接就去问了沈立春，这才知道，她的立春哥每个月要资助六个家庭，每个家庭都要十块钱。 沈立春参加过几次对外战争，是真的在枪林弹雨中经历过的。他很幸运，活了下来并且一路高升，但他很多的战友就没这么幸运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现在国家还不富裕，战友的家人有的生活也很困难。于是，他就选了六家生活最困难的，每个月给点钱，至少能饿不死。 赵春芳知道后，对沈立春的崇拜程度更上一层楼：她的立春哥就是大义！ 所以她怎么会怪沈立春呢？她又有什么资格怪沈立春呢，要不是沈立春，她现在估计已经被赵父随便找个人家嫁了。 “立春哥，我发誓，我没有怪你。我是怪自己没用，什么都要人帮。我当初厚着脸皮嫁给你，其实就是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想过好日子。我实在是太坏了，我太自私了。如果没有娶我，或许你的工作会更顺利。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拖后腿。”赵春芳攥紧了手，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没用呢？ “你说的也有可能，如果有一门好亲事，我或许能升得更高。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娶了你，我就不能再往上升一升了？”沈立春发现自己的媳妇实际上是太自卑了，心思这么重，可是会生病的，“娶了你，我不后悔。这个家是要靠我们一起努力经营的，所以，不要老是往前看。” 赵春芳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沈立春看她哭得这么厉害，很不厚道地笑了，还逗她：“可别哭了，打起精神来，我家媳妇可是要当白案师傅的人啊。说不定，你当了白案师傅，领导吃得舒坦，就把我也记一功呢。”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没想到，沈立春后面还真靠赵春芳入了领导的眼。 这是后话了。 第78章 王六妹嫁人（一） 收到赵春芳写的回信，看见小夫妻俩都不要这钱了，陶芹也不惊讶。推来推去干什么，既然不要，那自己就收着呗。 收获一笔意外之财，陶芹心情舒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决定再腌点咸菜、咸鸭蛋。 沈夏至夫妻写信说过年能回来几天，到时候让他们带到北方去吃。 菜是有了，萝卜、白菜在地窖里堆了老大一堆。就是跟陶家说的鸭蛋，还没影。 人就是不能念叨，当天下午，陶三舅夫妻跟大儿子陶裕祥就挑着一筐鸭蛋来了沈家。 看了一眼三弟妹，陶芹觉得肯定有事：就几个鸭蛋，三弟妹跑这一趟干什么？ 陶三舅小心地把两筐鸭蛋放了下来：“大姐，一共一百个，最近养鸭子的不多。回去之后，我再给你收。” “行啊，一百个不少了。以后你们有空就帮我收收，不用特意费时间。这次你们收了多少钱的？”陶芹准备掏口袋，把钱给人。 陶裕祥突然爆红了脸，抢在爹妈面前说：“大姑，不要钱，这次我们送你。” “哦？”陶芹挑眉，“说，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眼，她才不信这三弟会白给自己鸭蛋呢！ 陶家三舅妈看了眼儿子，一跺脚，跟陶芹打听起中院王六妹的事：“这个兔崽子，就那天喝了人家一碗水，就忘不了那个姑娘了。我骂他失心疯，哪个城里姑娘会愿意嫁个泥腿子！他就是不死心，在家跟我们怄气，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所以借着送鸭蛋的事正好问问大姐你。” “我听这小子的描述，这姑娘可能不是王家的亲闺女。我就想啊，如果是王家的亲戚，也是个乡下姑娘，那就成全了我家儿子，求你撮合一下。要是是城里姑娘，我们家绝对不再提这事了。”陶三舅也是苦恼，陶家村村里村外那么多姑娘，这孩子怎么就死心眼要娶这个呢。这城里姑娘傻了才跟着你去乡下吃苦呢。 一旁的陶裕祥也急忙表示：“大姑，你就跟我们说说，不然我这不死心啊。” 陶芹觉得这筐鸭蛋她不想收了，这可怎么说啊？ 说王六妹是王大妈找回来，准备生孙子的？ 她说不出口啊! 斟酌了一下语句，陶芹缓缓开口，把王六妹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下子，陶三舅夫妻直接变脸。刚是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现在是觉得王六妹配不上自己儿子。 陶裕祥也傻眼了，心爱的姑娘情况怎么这么复杂。 看在是亲戚的份上，陶芹劝自己这弟弟：“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得考虑清楚。姑娘人是好的，勤快听话，我们大院也都可怜她。就是娶了她，裕祥可能会被人背后笑话，以后最好就不要来这里了。” 陶三舅点点头，十分感激陶芹说了真话：“谢谢你了，姐。我们这就回去，这事就当我们没说过。”说着，拉起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儿子转身离开。 陶芹从口袋里掏了五块钱递到三弟妹手里：“拿着，你们一年又能有多少进项？而且事情，我也没帮忙。” 陶家三舅妈直觉要推辞，但想想自家的情况，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芹把事情跟沈青山说了一下。 沈青山觉得挺可惜的，王六妹这姑娘确实不错。其他的也没想法了，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事。 没想到，等到周末的时候，陶三舅一家又来了。 三舅妈一进门就跟陶芹诉苦：“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这混蛋就是要娶那王家姑娘。” 原来，回乡下后，陶裕祥也想放弃了，但是只要他一休息，王六妹的身影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要放弃王六妹，他就痛苦到不行。 陶裕祥跪下来求自己父母同意。陶三舅气得拿棍子打他：“她再好，你也不能娶她啊！你要为你自己着想啊，你弟弟现在是家具厂的临时工，等从北方回来，说不定就能当个正式工了，还能娶个城里媳妇。而你呢，娶了个差点当人家小老婆的山沟里出来的人！你是想这辈子都被你弟弟比下去吗！” 三舅妈也流着泪劝大儿子：“儿啊，你听爸妈的话，我们不会害你的。咱们陶家，就你大姑出息了。你得多走动啊，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当个临时工呢。看看上回你大姑给赵家处理丧事，那可太气魄了，二十五块钱说给就给了。你想想你一年能攒到这个数吗？要是娶了王六妹，你大姑就算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喜欢你上门的。咱们这姑娘这么多，你想娶谁不行啊？” 父母的规劝，陶裕祥是一个字也不听，只一个劲地磕头，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陶三舅放弃了：随便，儿女都是仇啊！ 于是，三人就再次登门了。 听完整件事，陶芹觉得这老陶家怎么都是情种啊，陶大舅家儿子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那自家立春是不是因为也有一部分陶家人的血脉，才非要娶春芳啊？ 打了个激灵，陶芹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收起来，正色问道：“确定了？真要娶。” “大姑，求您了，我就要娶王六妹。”陶裕祥一脸坚定。 “说白了，也不是我家娶媳妇。我可以当这个中间人，但是之后要是你们小夫妻俩闹了什么矛盾，我可不管。我就是一个牵线的。” “谢谢大姑！” “行啊，那我现在就去帮你们问问。”陶芹也不在意，反正不是跟自己过日子。 到了王大妈家，王六妹在洗鞋子，而王大妈正在剥蚕豆吃，看见陶芹过来了，还悄咪咪把蚕豆用袖子遮起来。 “我乡下老家的三弟，他大儿子看中了王六妹，你跟六妹要不要到我家看一眼？”陶芹翻了个白眼，直接开门见山。 王大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蚕豆掉了一地也没管：“什么？有人看上六妹了？” 这烫手山芋终于可以扔了！ 第79章 王六妹嫁人（二） 王大妈听见有人要娶王六妹，是一脸的惊喜。 一旁的王六妹也是惊讶不已：有人要娶她？ 沉默了一会，王六妹小心翼翼地问：“陶大妈，你有跟你侄子把我的事情说清楚吗？我不是什么城里姑娘，家里也很穷的。” 陶芹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脑子还挺清醒的，脸色温和地解释：“都说过了，他考虑清楚才求我过来的。你不要有负担，他也是乡下人，种地为生。” 王大妈不想听两人在这磨叽，直接推了一把王六妹：“你在想什么呢？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赶紧跟我走。” 快步走到沈家，王大妈就看见沈青山在跟一对中年夫妻说话，旁边站着一个男孩。 “哎，这不就是那天来报丧的人嘛！”王大妈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那时候看上我们六妹了。” 王六妹也认出来这个人，听见王大妈的话，脸一下子就通红，赶紧低下了头。 两人在观察陶裕祥的时候，陶三舅夫妻也在观察王六妹。 很普通的一个姑娘，眼神很清澈，倒不像是有歪心思的。 为了防止其他人串门，陶芹直接把大门关了：“人我带到了，有什么话你们直接沟通，我跟老沈不参与。” 沈青山听了，立即站了起来，把桌子留给了谈婚论嫁的双方。 王大妈十分不客气，说起来，她到沈家聊天的次数可比陶三舅多多了，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带把王六妹也扯到了身边。 “听陶芹说，你们儿子想娶六妹。能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娶吗？” 陶三舅夫妻对视一眼，接着还是由三舅妈说明情况：“我们准备这段时间挑个好日子就把六妹接到乡下去，然后自家几个兄弟姐妹聚一起吃顿饭。” 王大妈等了一会，见三舅妈不再开口了，疑惑到：“还有呢？” “还有什么？”陶三舅有点不明白，乡下娶媳妇愿意摆几桌也不错了啊，还有什么？ “当然是彩礼钱啊，你们准备怎么跟六妹的父母交代。还有，六妹这段时间在我家的吃住呢，你们不出点钱表示一下吗？”王大妈有些不满。 陶芹又忍不住怼王大妈了：“六妹在你家白吃白住的啊，没帮你家干活是？你家锅碗瓢盆一个比一个干净，都是你擦的是？周扒皮都没有你厉害。既然你要房钱伙食费，那先把六妹的工钱给结清了，一码归一码。” 王大妈的气焰又矮了下去：“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急什么啊。我这边可以算了，那六妹父母那你们肯定会要去一趟的，户口总得迁？” 陶三舅这个倒真要谢谢王大妈的提醒了：“大妈，劳您费心了。这个等结了婚，我会带着小夫妻俩去一趟六妹老家的，这事我们会办好的。” “我不嫁。”就在大家在讨论婚事的时候，王六妹突然来了一句。 “六妹，我是真的想娶你的，为什么啊？”陶裕祥急吼吼地问。 王六妹其实是自卑了：“我原本来这里干嘛的，你应该知道的，你找个好姑娘。” “不就是过来给人生孩子，我不介意啊。况且你也没做什么不清白的事情。” 王大妈有点心虚，色厉内荏地说陶裕祥：“年轻人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我家六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就是过来我家帮我干活的，你想什么呢？” 说到这个点上，众人一时之间都没话说了。 还是陶裕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认真对王六妹说：“六妹，我也就是个土里扒食的，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等结婚后，你也不会来这个院子了。在乡下，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我们安安心心过日子。” 王六妹双手捂脸，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来回奔波，几人拿着陶芹家的日子就开始扒拉日子。最后一致决定，腊月二十那天过来接人。 事情搞定了，陶三舅一家也不多待，趁着日头还好、天还没黑回乡下去了。 王六妹看着陶裕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将手里的两块钱握紧了。 这是陶裕祥偷塞给她的，说是之前大姑给的干活钱。 等众人晚上回家，王大妈就把王六妹要嫁人的事说给了儿子儿媳听。 顾玉华挺舍不得的：王六妹在这，平常帮了自己很多忙。于是等吃晚饭，睡觉的时候，拿了一盒蛤蜊油给王六妹。 王六妹不肯收，她就硬塞了过去：“你平常帮了我这么多，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付建国这个万事不管的，破天荒也跟王大妈叮嘱，让王大妈给六妹五块钱嫁妆钱。 把王大妈气得要死，钱没收进来，还要倒贴。但是儿子发话了，她也不敢不给。 陶芹看王六妹衣服补丁太多，也给了一块布料：“新进门穿好点，要大大方方的。” 王六妹要嫁人的消息，王大妈是憋不住的，一两天的功夫，大家全知道了。 袁老太这时候腰也好了，但是她重活还是干不了，就把徐大妈多留了一段时间。知道王六妹结婚的消息，还让徐大妈去商店，花了五毛钱买了红头绳给王六妹。 褚大妈、罗大妈跟华大妈合买了一双布鞋。 韩卫民跟郑卫华、孟大妈合买了一个搪瓷脸盆。 许大强给了一副厂里发的白手套。 连秦科长也给了王六妹两张肥皂票。 陆红娟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孙向明为了改变自家在大院中的形象，高调地送了王六妹半斤红糖，让她甜甜嘴。 不管是真好心还是做戏，王六妹看着收到的东西，内心都沉甸甸的。 到了出门那天，一早陶裕祥就骑着从大队长家借来的自行车到了7号大院。 时间还早，众人都还没上班，于是都出来看看热闹。 王六妹扎着红头绳，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背着小包袱就走出了付家大门。 看见众人都在，王六妹缓缓弯下了腰，给众人道谢：“谢谢大家！” 接着，才羞涩地把手递给笑成傻子的陶裕祥，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奔向了她新的生活。 第80章 沈立冬谈对象 今个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沈夏至夫妻俩还没到家，陶芹在家等得有点焦急，怕路上遇到什么事。 沈秋分并不能感受到自己亲妈的焦躁，又欢欢喜喜拎着一大块猪板油过来：“妈，妈！你教我炼油啊。” 这个女儿嫁出去，就跟没嫁一样，基本三天两头就要回沈家吃顿饭，听见沈秋分的喊声，陶芹一点也不意外。 “来了来了，你能不能小点声啊，我听得脑壳疼。” 沈秋分才不介意陶芹的冷淡，摇着亲娘的胳膊腻歪：“妈，我想学炼猪油，你教教我。” 炼猪油没什么难的，陶芹一边开火指导，一边问女儿：“你怎么想着炼猪油了，是谁说你什么了吗？” “就是会计室前几天聊天，大家说起了油定量不够吃的事，然后就说如果买到猪肉可以熬油。我又不会，就只能干听着。回来之后，我就让振东有机会去买猪板油，我想试试。” 会计室几个人年纪都比沈秋分大，还都有孩子，自然比较聊得来。回想到会计师那几人的性子，知道自己女儿是有点被排挤了。 陶芹想想上辈子的沈秋分，在乡下时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刺绣手艺，厚积薄发，后来成为了一代刺绣大师，绣品都拿到国外去展览了，徒子徒孙一大堆。 她的天赋本来就不在会计这一块。陶芹也没想着去怎么开导沈秋分，看这个榆木脑袋，自己还没察觉到呢，说了反而影响心情。 “你平常还会绣点什么吗？” “绣啊，平常下班我都会绣的，我就喜欢这个。妈你要我绣东西吗？” “没，就想起来了瞎问问，别告诉别人。” 说着说着，猪油就练好了。 沈秋分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真是炼油小能手，顺顺利利就炼完了。 她将油分别倒入两个搪瓷盆中，其中一个待会还得带回筒子楼。 沈秋分用筷子夹起一块猪油渣，慢慢咀嚼，香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你知道立冬谈对象了吗？”沈秋分嘴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陶芹抬头：“立冬有对象了？他没说过啊？” “我昨天在街上，看见他跟一个女的在压马路，挺亲密的，这不是对象是什么？”其实沈秋分昨天看到的时候，就想冲上去问沈立冬情况。却被赵振东拉住了。 “你冲上去，人家小情侣多尴尬？你都结婚 了，人立冬就不能有个对象？咱们快走，等下回单独遇到立冬，我们再问好不好？” 于是，沈秋分就忍到了回沈家，到家了，她总能问一声？谁知道陶芹竟然不知道。 “怪不得呢，最近几天老说有事，饭也不在家里吃。今晚回来，我可得问问他。”陶芹回想起沈立冬这几天的异常，才明白这是谈对象了啊。 陶芹想问沈立冬情况，也不是为了挑剔那个姑娘。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需要准备彩礼这些东西了。 沈立冬果然没在家吃晚饭，他是在晚上7点左右才吹着口哨回来的。结果看见自家爹妈都在堂屋里等着自己呢，平常这个点，他们老早就躺床上去了。 看来是有情况，沈立冬一挑眉，夸张地问道：“哎呦，我亲爱的爸妈，这是怎么了，有事需要你们能干的儿子帮忙吗？” “有呀。”陶芹十分配合沈立冬，“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我能干的儿子回答，请问你是谈对象了吗？什么时候带家里看看啊，我是不是要准备彩礼了？” 沈立冬一听卡壳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妈，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你这臭小子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是会吃了那个姑娘吗？”沈青山恨不得打他两下，“是我们见不得人，还是那个姑娘见不得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是上次不懂事，崔家那事还闹得挺大的。我这次想保险一点，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跟你们说吗？” 上次的事，对沈立冬打击还挺大，这次他可得小心一点。 陶芹也觉得沈立冬的做法还挺谨慎的，问他：“那你打听清楚什么了？” 说到这个，沈立冬就来劲了“爸妈，我这次可是拿出了侦察兵的本事。听我说啊，我对象叫张美丽，现在住在建设胡同，在那边的地区医院当护士。家里有3间厢房，父母都有退休金，两个人现在在家带孩子，还有两个哥哥，都有正式工作。” “这条件不错啊，你赶紧带人回来看看，过完年都可以准备婚事了。”沈青山听下来，没觉得有问题。 “那我明天带她回来，大家一起吃一顿。”沈立冬见亲爹都同意了，一时冲动直接提议。 陶芹看着沈立冬毛毛躁躁的样子有点好笑：“看样子我家立冬是急着娶媳妇了，好，明天我做一桌好菜给你们吃。”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上午陶芹正在备菜，就听见沈立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妈，我们回来了。” 张美丽确实长得美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见到陶芹，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阿姨”，还把手上拎着的糕点给递了过去。 “哎，太见外了，糕点待会带回去。你们先玩，我再炒两个菜，等立冬他爸回来了，咱们就开饭。” 张美丽很有眼色，她也想在沈立冬父母面前表现好一点，直接就挽起了袖子：“阿姨，我来帮忙，在家我也经常做饭的。” 对这个未来儿媳妇，陶芹是越看越喜欢。老天保佑，立冬这辈子终于能娶到媳妇了。 等沈青山回来，对沈立冬的这个对象也是非常满意。几人相谈甚欢，已经约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女方家了。 就在这时，中院的罗大妈过来借红线：“陶大妈，你家有红线吗？我在家找不到了，想给前进缝一下裤子。其他几个大妈都说家里没红线。” 说着，罗大妈就进了沈家门，一眼就看见了张美丽，两人脸色同时变了。 “你、你”罗大妈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怎么在沈家啊？ 张美丽立即截住了罗大妈的话头，急切地朝着罗大妈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沈立冬的对象，我过来吃饭的。” “哦、哦，这样啊。”罗大妈心跳得厉害，红线也不想借了，“我突然想起来放哪了，我先走了。” 说来，双腿虚浮无力地走出了沈家门。 美丽咋跟立冬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81章 周爱琴被碰瓷（一） 罗大妈的异样，陶芹看在了眼里，但是也没细究其中的问题，因为沈夏至夫妻回云城了。 两人风尘仆仆，拎着大包小包就进了院子，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妈，我们回来啦！” 褚大妈在家煮红薯粥呢，出门望了望：“嘿，夏至跟爱琴回来啦。瘦了呀，你爸妈都要想死你们了。” “褚大妈好，等我们收拾好了，来看你啊！”沈夏至朗声回应。 陶芹也听见了，就站在门口等着两人。 沈夏至看见陶芹，手上的东西都不顾了，冲上去就抱着陶芹大喊：“妈！” 周爱琴抿着嘴笑，自觉地把行李都拿了进去：还是回家好啊！ 陶芹也心疼儿子，上手想摸摸沈夏至的脑袋，但那油腻腻的触感让她立刻就把手放了下去。 “夏至啊，别干站着了，一起搬行李，爱琴也累了。” 等沈夏至夫妻把行李都收拾好了，陶芹也烧好水了：“赶紧先擦擦，吃完饭后再去澡堂洗洗。火车上待了那么多天，人都要臭了。” 陶芹一直是个爱干净的人，她也受不了自己儿子媳妇这么脏。沈立冬每次出车回来，陶芹都会压着他先洗过了，才准他吃饭或者睡觉。 “妈，辛苦你了。”周爱琴赶紧拍下马屁，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得好好跟婆婆维系下感情。 “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平常在干的活。下午我出去到秋分厂里跟她说一声，晚上回来吃饭。你们也好久没见了。立冬出车还没回来，除夕应该能回来。” 两夫妻在火车上虽然没饿着，但是吃得不好，陶芹煮了一大锅的面条，还卧了荷包蛋，两人竟然全吃光了。 看得陶芹直皱眉：“你们慢点啊，别吃撑了。” 吃饱喝足，小夫妻都特别满足，带上衣服跟肥皂毛巾，一起骑着车去了澡堂。 沈夏至一路跟媳妇说说笑笑。 好好洗个澡，回家躺床上睡觉，多爽啊！ 妈可是说了，房间的被子都是新晒的，可蓬松了。 可能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澡堂子里摩肩接踵的。两人都觉得太挤了，后来又跑到老远一个街道才发现一个人少的澡堂子。 沈夏至跟周爱琴分别去了男汤跟女汤洗澡，约定一个小时后出来碰面。 汤池子里烟雾缭绕的，沈夏至泡得全身舒畅，可周爱琴却遇到了麻烦。 “你个不长眼的，我娘都被你撞倒了，你说怎么办？”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插着腰质问周爱琴，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在呻吟。 周爱琴欲哭无泪，她进来的时候在低头拿东西，就感觉有人碰了一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大妈就倒在了自己身边，接着一个女的就冲出来不让自己走。 “大姐，不是我，我没撞啊，我就是正常走路。”周爱琴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 “我都看见了，就是你撞得，你当我瞎啊！”中年大姐毫不退让，反正今天就是她了，娘今年过年的钱有了！ 周围人都好奇围了上来，有热闹看多好。对着三人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周爱琴不是个能说会道的，性子又软，都要急哭了：“真不是我啊！” 中年大姐气势更胜了，直接指着周爱琴鼻子骂：“小姑娘家家的，看着挺乖巧的，结果素质这么差。赶紧的，赔钱。” 管澡堂子的人被吵闹声吸引，走了过来，看见这情况，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大妈，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把周爱琴带到一边，跟她指了一条明路：“这人应该是个惯犯，我记得去年她也来了这么一出，你就是倒霉遇到了。” “那怎么办啊？”周爱琴哭得眼睛都肿了。 “上次那人赔了十块钱，我估计你也得赔个十块钱。这个我真没办法，我跟你说的也是我的猜测，这种事又没证据，只能自认倒霉。”澡堂子管事也确实没办法。 “知道了，我丈夫叫沈夏至，能麻烦您让同事也帮我喊出来吗？”周爱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把丈夫喊出来。 远处的中年大姐有些不耐烦：“商量好没有啊，我妈还躺着呢！” 周爱琴无法，只能先拖延一下：“我们出去说。” 沈夏至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恨不得直接把人打一顿：“说，你们要多少钱？” 看来还挺聪明的，中年大姐咧着嘴：“二十。” “就算我媳妇撞了一下，你要二十啊？你土匪啊！” “我娘年纪这么大了，你媳妇这一撞，骨头都要散架了，卧床得好几个月呢，当然要这么多了。” “二十肯定不给的，直接报公安。”十块钱自己也就忍了，这二十块钱绝对不能忍。 中年大姐肯定是不想报公安的，她“啧”了一声：“那我们就去附近的医院，让医生看看得多少医药费，行了？” 沈夏至握紧了周爱琴的手，思索了一下：“那就去医院，医院说多少，我就出多少，我不赖着。” 到医院挂了号，中年大姐趁还没轮到自己亲娘的时候，找借口上厕所去了，实际是找自己的小姑子。 “美丽，我有事找你！”在医院转了好几圈，中年大姐终于找到了小姑子。 张美丽看见来人是大嫂，心里骂了一遍，脸上温温柔柔地问：“什么事啊，大嫂？” 张美丽大嫂看了看四周，把人拉到一旁悄声把事情说了：“美丽啊，你也知道大嫂家穷，我娘现在又被撞倒了，你可得跟医生好好说说啊。” 这一听，张美丽就知道这臭不要脸的又出去讹人了：“大嫂，这不好，我怎么能干涉医生看诊呢？你放心，医生也不会瞎说的，肯定能把大娘给治好的。” 大嫂直接耍赖：“美丽啊，你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反正这钱要是拿不到，我就缠着你。”自己娘家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公婆家反正都知道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你！”张美丽恨不得给大嫂一巴掌，深呼吸了一下，安抚道：“大嫂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 张美丽大嫂带着小姑子到了看诊医生的门前，又眼看着小姑子进去跟医生说了些什么。医生虽然很讶异，但还是点头了。 轮到张美丽大嫂他娘进去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刷刷刷开了好几种药，又让住几天院观察一下。然后就挥挥手，让去缴费了。 站在大厅，张美丽大嫂给沈夏至夫妻看了看缴费单：“这些药再加上住院费、伙食费都不止二十了。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直接给钱还是住院？” 沈夏至不敢相信竟然要花这么多医药费，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了。 过了一会，抬头说道：“我身边没这么多钱，我媳妇留下来，我回家拿钱。” 哼，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我喊我妈过来！ 第82章 周爱琴被碰瓷（二） 陶芹在家也奇怪呢，就洗个澡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 然后就等到了沈夏至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妈，有人讹爱琴，你跟我去看看！” 陶芹硬把沈夏至按在了长凳下，让他喘口气：“别没头没尾！好好说话。” 把事情都听完了，陶芹眉毛一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什么医药费能要二十，要这么多是留着给自己烧纸啊？走，带妈过去！” 沈夏至就等着自己老娘这句话，把自行车蹬得都快冒火星了。 到了医院，沈夏至张望了一圈，发现那对母女还在角落坐着，自己媳妇则站在一边。 陶芹也看到了，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对母女面前，要看缴费单：“把缴费单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张美丽大嫂觉得眼前这人有点毛病：“你谁啊，你说看就看啊！” “她是我妈，你们还想我掏钱，就把缴费单拿出来。”沈夏至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张大嫂不情不愿地把缴费单掏了出来，陶芹一把夺过来，越看越火大。 西药费要六块七、中药费要七块四、还有什么营养药品竟然也要五块钱！再加上些乱七八糟的收费，可不得二十出头了。 “夏至，带妈去找医生！我要好好问问。” “你问个屁啊！医生还能骗你不成？别想着赖账啊。”张大嫂有点急了，赶紧跟过去。 到了医生那，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见陶芹一副讨债的模样，好声好气问道：“这位同志，怎么了？” 陶芹直接把缴费单拍到医生面前：“我就是想问问，我儿媳妇可能就不小心把人撞倒了，怎么就要这么多医药费？你中药西药都开了这么多也就算了，凭什么营养药品也要开！你是要把我家掏空吗！” 医生也不恼，扶了扶眼镜，拿起缴费单看了一下：这不就是刚张护士交代的事吗？ “你们之间没谈好吗？”这下子疑惑的反而是医生了：“刚张护士跟我说，有一对夫妻欠了她大嫂娘家二十块钱，正好她娘今天摔了，这对夫妻来付账，让我开够二十块钱的缴费单，这样也不用再追着问这对夫妻要钱了。所以我才开了营养药品啊。” “医生，你被骗啦。”陶芹噼里啪啦开口，根本不给张大嫂阻止的机会，“我儿媳妇去洗澡，被这大妈给碰瓷了，要二十块钱才能走。我儿子不愿意，就说来医院，医院说要花多少钱就多少钱。我家才不认识这对母女，怎么会问她家借钱呢？” 医生也生气了，这要是真吵吵开了，影响的可是自己啊！ “这张美丽怎么回事，怎么还骗我！大妈，跟我走，我们去找张美丽问清楚。” 陶芹听见张美丽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这不会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小儿媳妇？ 张大嫂此刻特别着急：要是真去问了小姑子，丢了小姑子的脸，自己男人晚上能打死自己。 她连忙跟自己老娘示意，到现在为止一直装闷葫芦的大妈这才像活过来一样：“哎，不想赔就算了，又是找这个，又是找那个的，就当我倒霉，不要你们赔了，你们也别去找了。” 说着，还一副大度的模样拍拍张大嫂的胳膊：“走，我回家躺躺就行。” 沈夏至哪会让这对母女走，他妈没来之前多嚣张啊：“可别，我们问问清楚，该赔我们肯定赔！”说完，跟周爱琴一人一边看住了她们。 医生跟陶芹根本没理这大妈，快步去了张美丽所在的护士室。 陶芹进来时，还有病人在看病呢。这会，这病人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了，默默地跟着去看戏。经过门外的时候，还对陪着一起来的家人示意跟上。 看见有人招手让跟上，外面一长排的人都以为医生换诊室了，也连忙跟上。 于是，所有人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国人看热闹的心思藏不住啊，队伍后面又跟上了一群人。 “兄弟，什么大事啊？” “不知道啊，前面走，我就跟着了。” “有什么好问的，去了就知道。” 到了护士室，在里面工作的护士长探头一看，吓一大跳：“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 正背对着众人配药的张美丽闻言转过来看了一眼，一下子手脚就僵硬了。 大嫂、立冬妈还有徐医生，怎么都来了啊！ 徐医生最生气，这是拿他的前途在开玩笑：“张美丽，你刚告诉我这对小夫妻欠你大嫂娘家二十块钱，有没有这回事！” “徐医生，我、我”张美丽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 陶芹很失望，她没想到张美丽竟然是这样的，“美丽，你说的这对夫妻，就是你的对象、我的小儿子立冬的二哥二嫂。现在请你回答我，我二儿子家什么时候欠钱了？” 张大嫂母女听见，都张大了嘴巴，怎么就这么巧啊，这下可怎么办啊？ 张大嫂有些艰难地开口：“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啊。既然都是自家人，那咱们就不要计较了。” 沈夏至夫妻也很惊讶，这竟然是立冬对象亲戚，不知道妈会怎么处理。 两人望向陶芹，陶芹还是一脸的严肃：“还没成一家人呢，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谈了就得结婚。你们也别说其他的，二十块钱的事情先说说！” 周围群众听见这几人关系这么复杂，更兴奋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件事宣扬到整个云城都知道。 张美丽哭得梨花带泪，一下子走到陶芹面前，向陶芹道歉：“阿姨，是我对不起你。欠钱的事情也是我大嫂说的，她毕竟是我大嫂，她说我就信了，所以才找的徐医生。徐医生，我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蠢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亲人的话。” 说完，又走到张大嫂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大嫂，你为什么骗我啊，大哥对你这么好，我们家有什么对不住你吗？” 感受到手上的握力，张大嫂觉得自己手肯定青了，但现在这事确实得揽到自己身上，她男人打人的时候太疼了！ “对不住了，是我一时发昏，看见自己老娘躺地上就以为被撞了。是我心思不单纯，还想讹点钱花花。”张大嫂很难堪，但是又不能直接走人。 徐医生听见自己的责任被摘了，也不想管后面的事情，匆匆往诊室走去，还有好多病人没看完。 沈夏至夫妻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说不定这姑娘就成自己弟妹了，于是劝陶芹：“妈，谢谢您为我们讨回公道，要不我们也走？” 陶芹其实心中很乱也很少，她直接对着张大嫂就是一巴掌:“碰瓷碰到我家，算你瞎了眼。老娘给你这巴掌，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的，别客气！” 然后，不顾张美丽的呼喊，跟沈夏至夫妻一起回了家。 路上，陶芹突然想起罗大妈那天的异样，等回到院子就直接去了罗大妈家。 “罗大妈，你认识张美丽？” 第83章 罗大妈谈往事（一） 罗大妈这几天心神不宁，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陶芹关于张美丽的事情，又怕自己多嘴坏了小女儿的姻缘。 听见陶芹过来问张美丽的事情，罗大妈想了又想，决定全盘托出，不然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要活在愧疚之中了。 “陶大妈，我跟你讲讲我之前的事。” 建国前，罗大妈年轻的时候，家里穷，父母为了多拿点钱，就把她嫁给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鳏夫。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加上被别人挑唆，两个男孩对她并不尊重，罗大娘这个后妈当得非常吃力。 丈夫也不管，只要他们双方没有当着自己面吵起来，他就只做不知。 罗大妈心善，仍然努力不饿着两个继子，家里的活基本都不让他们干。 后来，罗大妈也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儿叫张美霞。生活似乎更有盼头了。 在这期间，罗大妈踩了狗屎运成为了一名电车售票员。当时整个云城的电车都没有几辆，罗大妈能当上售票员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他的丈夫也是与有荣焉，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因为家里没有帮衬，夫妻两个都要上班，罗大妈心里也怕两个继子欺负女儿，张美霞可以说是在罗大妈背上长大的。开口说的第一个词就是“不要挤”。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是罗大妈带的，张美霞跟罗大妈的感情非常好。 当张美霞可以去托儿所的时候，罗大妈又怀上了，这次她犹豫了，带孩子实在是太辛苦。她把想法跟丈夫说了之后，丈夫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安慰她，孩子还是要生下来的，到时候他找个亲戚来带孩子。 生下来的还是女儿，罗大妈内心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疼爱这个孩子，起名叫张美丽。坐月子期间，丈夫把一个女人领进了家门，告诉罗大妈这是他的表妹，丈夫不知所踪，婆家娘家都容不下她，以后就在这里帮带孩子，给口吃的就行。 女人叫孙木兰，行为举止之间带着一股书卷气，做事不紧不慢自成章法。连两个调皮的继子都很喜欢她，愿意听她的话。自从她来到家里，整个家好像都活起来了，温馨又热闹。 罗大妈承认她是有些嫉妒的，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售票员这个工作还是很辛苦的，一站就是一天。每天回到家，罗大妈恨不得就直接躺床上了。这时她又很感谢家里还有一个帮忙的人。不然，她回到家还得洗衣做饭，怎么可能这么舒服。 全家最不喜欢孙木兰的就是大女儿张美霞，罗大妈问过大女儿原因，张美霞想了很长时间，也说不上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个孙姨。 斗转星移，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云城的电车又换成了公交车，罗大妈依旧坚守岗位。 大儿子要结婚了，罗大妈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她就跟做梦一样，突然就有了一个儿媳妇。 儿媳妇性格泼辣，爱占便宜，对自己这个婆婆也不尊重。结婚没多久，就老是跟大儿子吵架，说自己丈夫没用，没有工作，是个窝囊废。大儿子又气又恼，直接把大儿媳打晕过去才停手。 家里鸡飞狗跳的，罗大妈的丈夫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根本不愿意把工作给大儿子。问就是自己有两个儿子，无论给谁，另外一个也不会高兴，干脆就不给。 大儿子夫妻有些失望，又把目光转向了罗大妈，罗大妈第一次直接拒绝了继子的要求，直言这工作是要给大女儿的，其他人谁也不给。 当时，小女儿张美丽十五岁，经人指点，学的是护士，毕业就能分配，所以不需要顶替罗大妈的工作。 继子大骂罗大妈没有脑子，谁家工作会给女儿，女儿之后是要嫁出去的，这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罗大妈就当没听见，也无视了丈夫跟两个继子责备的目光。 结婚快二十年，罗大妈早就不是那个单纯怯懦的姑娘了，为了女儿的利益，她不会退缩。 张美丽从小就是孙木兰带大的，跟罗大妈还有姐姐都不亲近。她也尝试劝说罗大妈把工作给大哥，引来了罗大妈的责备，于是再也不说了。 有一天，张美丽突然宣布，她跟印刷厂厂长的儿子好上了。罗大妈大为震惊:你才十六啊，上学都没上完，怎么就谈恋爱了？ 可是张美丽根本不听罗大妈的话，吃的穿的一天比一天好，还把两个哥哥都安排进了印刷厂。 罗大妈虽然不想女儿那么早成家，但自从谈对象以来，张美丽确实生活得挺滋润的，罗大妈也就不阻止了。就是奇怪，女儿怎么老是不把对象领回家看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天，罗大妈在工作时，听见车上有两个人在聊天，突然说到了印刷厂厂长的那个傻儿子，说当厂长的儿子就是好，怎么样都能找到老婆。 罗大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装作好奇的样子，套两人的话，最终确认了那个厂长儿子，就是小女儿的对象。 忍着怒火，一下班，罗大妈就冲到家里，质问小女儿为什么找了个傻子，家里是快穷死了吗？ 张美丽不屑地看了罗大妈一眼:“我不谈这个对象，哥哥怎么找到工作？妈你又不愿意把工作给哥哥。” 罗大妈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你脑子有病啊，你掏心掏肺地对他们，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从小到大，你都偏心姐姐，我现在谈对象了，你就开始管东管西了，我乐意！”张美丽捂着脸说。 家里其他人也纷纷指责罗大妈，说她不懂事。 大女儿为了维护罗大妈，还被大哥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嫉妒啊？美丽跟个傻子谈对象怎么了？人家顿顿白米饭，还有肉吃！要我说，你们母女俩要感谢孙姨给美丽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好啊，原来竟是孙木兰拉的线！罗大妈怒不可遏，直接扑了上去，跟孙木兰扭打成了一团。 “你个糟老太婆，不准打我妈！”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二儿子突然爆发，推搡着把罗大妈推倒在旁边。 第84章 罗大妈谈往事（二） 说到这，罗大妈嘲讽地笑了笑，问陶芹:“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遇到过。就我刚说的，你也能猜到了？” 陶芹点头:“那姓孙的就是你那俩继子的亲妈？” “嗯，可不是么。我就是个傻子。”罗大妈叹了口气，那眉毛、那嘴巴，那么像，自己那十几年就跟瞎了一样。 “我那大儿子还想补救一下，说在他们心中，孙木兰才是他们妈妈，所以弟弟才这么说的。我虽然傻，但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见瞒不住了，最后，我丈夫张正学告诉了我实情。” 张正学在建国前娶了一个地主家小妾的女儿，生了两个孩子。还是由于局势问题，地主全家想逃到对岸去。本来说好，张正学一家也能带过去的，结果小妾妈脑子发抽，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了正房，正房直接不带这几人了，小妾很快就病死了。 建国后，俩夫妻害怕成分问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张正学就对外宣称老婆已经死了，所以又娶了罗大妈。实际上，孙木兰一直生活在张正学乡下二弟家，基本不出门。 趁着罗大妈生张美丽，张正学就趁机把孙木兰给带了出来。 罗大妈后来想想，刚结婚时，张正学就换了房子，周围都是陌生邻居，估计早就在为接回孙木兰做准备了。 “陶芹啊，最让我失望的就是我家美丽了，她竟然也早就知道了孙木兰的身份，非但不介意，还一心当孙木兰的女儿。”罗大妈想到这点就特别难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女儿都不愿意认我。她以为孙木兰是什么好人吗，如果真把她当女儿，怎么会为了亲儿子把她推给一个傻子。” “那张美丽怎么现在又跟我家立冬谈上了？”陶芹不太理解，照理说，哪怕张美丽想分手，厂长也不会愿意的。 罗大妈反问:“前两年，说有个傻子被人捅死的新闻，你忘了？” 陶芹蹙眉:“这么巧，就是张美丽的傻子对象？” “就是他，自己脑子不灵光，家里人脑子也不好，还给很多钱放他身上。傻子经常偷跑出门，这不就被人盯上了。为了钱发生了争执，就这么被捅了。” 当然，这些都是罗大妈后来费心听见的消息:“那天我就跟这一家没良心的决裂了，我恨呐，连美丽我都恨上了。当时，美霞跟方宇已经定下来了，方宇爸妈跟大儿子过的，他就让我跟美霞直接过来跟他住。我呀，特别感谢这个女婿，在我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我也没心思上班了，就直接把工作给了美霞。美霞也生气，迁户口的时候改了姓，就随我了。我怕我说得越多，你们问得越多，从来没说过我有工作的事。就让你们以为我是个没钱没男人没房子的命苦女人，只能跟着女儿住。” “怪不得呢，我们之前还想着你们母女怎么一个姓，难不成美霞她爸也姓罗？不过，我们怕戳你伤口，也就没问过。” “谢谢你们这些邻居了。”罗大妈有些欣慰，“再说美丽的事，傻子死后，厂长是想让美丽守望门寡的，美丽都住进了厂长家。结果厂长被调查了，美丽直接踩了厂长一脚，说他强迫良家妇女给儿子守寡，厂长就被下放了，美丽这才脱身的。” “哎。”陶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罗大妈也愧疚:“你也别怪我，虽然不认这个女儿了，但她总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好的。实话说，要不是因为咱们住一个院子，我是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也希望你别说出去，就算立冬那，也请你斟酌着说。” “那是自然，放心，我连我家老沈也不说。” 接着，陶芹又把沈夏至夫妻发生的事说给了罗大妈听。 “这大媳妇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张家的眼，我是很嫌弃的。美丽也确实被教坏了，谎话一个接一个的。”罗大妈摇摇头。 知道了张美丽的过往，陶芹不想再继续戳罗大妈伤疤，就起身告辞:“夏至夫妻俩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回到沈家，沈夏至正在给周爱琴烧水洗澡，今天这一天闹的，周爱琴都没泡上澡。 “妈，爱琴都没洗澡，我们都忘了问澡堂子退钱了。”沈夏至有些懊悔，当时脑子全是撞人的事了。 陶芹安慰他:“就当散财买平安了，明年你们夫妻都会事事顺利的。我先去做饭，你们吃了之后就先睡。晚上沈分来你们不用招待，亲兄妹没那么多礼。” 沈夏至本来就累，听见母亲这么说，也没有异议，等吃完饭就抱着媳妇睡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沈秋分跟赵振东过来，发现没有看见沈夏至，就问:“我二哥二嫂呢？” 陶芹就把白天发生碰瓷的事情说了一遍。 “妈，那女的不能娶。她家里有问题，她本人也有问题。”沈秋分听了，直摇头。 见女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陶芹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我也不想她进门啊，不过这是立冬娶媳妇，我也不好多干涉。要是因为没娶上这个媳妇，他怨我一辈子呢？” “那就不来往了，你还有三个孩子呢。我们养你，把沈立冬那狗日的赶出家门，让他自己跟那张美丽生活。他要是真这样对你，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沈秋分气鼓鼓，想到沈立冬可能的行为，她就生气。 沈青山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也插了一句:“我们把事情跟立冬说，他要怎样都随他。脑子要是这么蠢，我也不要他，媳妇你别担心。” 陶芹怎么能不担心呢，上辈子的事她忘不了啊。重生到现在，她一直在逼着自己改变，儿女们也很亲近她，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 自己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们了，可是就像罗大妈说的，孩子总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关心、不亲近他们？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沈立冬也在上午回了大院。沈夏至夫妻把碰瓷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陶芹后来又把他拉到房里说了张美丽跟罗大妈的关系。 沈立冬原本回家的欢喜劲儿没了，他苦恼地抽了一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困难？ 第85章 张美丽的转变（一） 沈立冬本来跟张美丽说好了，等除夕回来，自己就去找她，给她带了礼物。 但是听见家里人说的事情后，沈立冬已经不想去找张美丽了，他准备缓和下心情，过几天跟张美丽说清楚。 再说张美丽，大嫂的事情闹出来后，她在医院风评一下子差了很多，原本喜欢给她做媒的医生护士一下子都没有了。 她忍气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张大嫂的事情，张大哥果然把张大嫂打了一顿，骂她坏了妹妹的姻缘。 张大嫂在地上撒泼：“我也不知道啊，小妹对象不是说住得很远吗，怎么就跑到我们这澡堂子了？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们欺负我啊，明知道我娘家穷，都不愿意搭把手，不然我怎么会想出来这一招！” 对于张大嫂的倒打一耙，张家人都没有在意，这婆娘什么性子，当初相亲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要不是因为这婆娘家里几代贫农，根正苗红，根本就不会娶她。 现在麻烦的是张美丽对象的事。 孙木兰面带忧郁：“这可怎么办啊，美丽挑了这么多人家，沈立冬可是条件最好的了。要是成了姻亲，还能教教美丽两个哥哥开大车，也当个运输员。这样沈立冬自己能多两个帮手，咱们儿子也能多点收入呢。要是错过了，我替美丽不甘心呐。” 张正学抽着自己卷的烟叶子也在思考，最后下定决心：“美丽，这人你可不能错过。你不是说除夕他会过来吗，等除夕你好好跟他说说。要实在不行，你给他尝点甜头。男人嘛，都那样。” “知道了，爸。我等沈立冬过来，就跟他撒娇卖惨。他要是不想理我，我就把衣服脱了，说他对我耍流氓！”张美丽整张脸都扭曲了，反正她不能错过沈立冬。 张美丽全家为了沈立冬过来的事，讨论了好久，想了好多条计策，结果人家沈立冬压根就没来。 “爸妈，怎么办啊，立冬都不愿意过来了。”天已经全黑了，各家各户都关着房门在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只有张家，气氛差到好像死了人。 张正学也气不顺，决定等沈立冬成为自己女婿了，再好好立个威：“他不来，你不能过去找他？等明天天一亮，你就去找他，省的他一不留神又出车了。” 二儿媳弱弱地提出质疑：“可是妈不就在那个院子吗，要是妈忍不住把事情都说了呢？还有，大年初一像我们这种情况也不应该去沈家？” 张二哥一点都不想听媳妇说丧气话，踢了她一脚：“闭嘴！她不是我们妈。” 孙木兰倒是赞同：“美丽她妈确实也是个隐患，哎，都怪我，现在我跟老张都不能上沈家帮你俩说和，就怕她看见我们气更大。美丽啊，你还是听你爸的话，去下沈家。不过，你先去你妈那安抚好她知道吗，让她别出来坏事。” 张美丽心中早就没了那个妈，撇撇嘴：“知道了，妈，我明天就去沈家。” 第二天，张美丽抱着一定要拿下沈立冬的决心就往沈家走。 到了大院，褚大妈正在带着杨丽丽晒太阳，看见张美丽，有点惊讶：“姑娘，你找谁啊，没见过你啊？” 张美丽羞涩地笑了笑：“我来找沈立冬。” “哦~”褚大妈也不问了，不过心里挺奇怪的，非得大年初一上门吗？而且这一般是男的主动啊。 褚大妈好奇看着张美丽进了中院，还以为这姑娘会直接去沈家，结果她跟正在水池边洗手的罗大妈搭上话了，就这么走进了罗大妈家。 真是奇了怪了，褚大妈摇摇头，不再关心张美丽的事。 罗大妈板着脸带着张美丽进了屋，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张美丽冷哼一声：“我过来是告诉你，你嘴巴闭牢，别把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说出去。毕竟我以后要是成了立冬媳妇，咱们可以说是要朝夕相对了。记住，你跟张美霞也说一声，别坏了我的好事。” 这个女儿还是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罗大妈心中再一次失望了。刚张美丽过来跟自己说话，自己竟然还期望她悔改了。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已经跟立冬妈说过了，你跟立冬成不了。”罗大妈说出这话，有种报复的快感。 张美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有白发的女人。 她不是最能忍吗？自己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吗？ 她怎么可以把事情说出去啊！ 张美丽气得全身发抖，完了，自己跟立冬可能真的成不了了。 一气之下，她抬手就想给罗大妈一巴掌。 可是，还没等碰到罗大妈，她的手就被另一个人的手给按住了，对方还顺便扇了她一巴掌。 “你是要死啊，这是你亲妈，你良心被狗吃了啊！”罗美霞今天轮休，刚带着方前进出门找偷偷卖糖葫芦的小贩，结果刚回来，就看见张美丽这个小贱人竟然想打罗大妈。 张美丽猛地一回头，看见是罗美霞，心中怒火更甚：“关你屁事，我才不认你们是我的妈妈跟姐姐呢。这老虔婆坏我事，我当然可以打！” 罗美霞气笑了，舔了下后牙槽，让罗大妈把方前进带出屋玩一会。 罗大妈有些担忧，不想走：“美霞，你可悠着点啊，我在这还能帮帮你。” “妈，前进还小，别让他看。你赶紧出门带他晒晒太阳。”罗美霞才不要罗大妈在屋里，要是一会她又心疼张美丽了，可怎么办？太影响她罗美霞发挥了。 等罗大妈跟儿子出门了，罗美霞冷笑着把大棉袄脱了下来。 此时的张美丽就如同落入恶霸手里的小白兔，眼泪簌簌往下掉，一个劲往角落钻：“你别过来，你敢打我，我就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罗美霞跟张美丽这对姐妹从小就不对付，每次张美丽做了什么坏事，基本都会被罗美霞发现，然后就是一顿打，所以张美丽从小就怕这个姐姐。 罗美霞不说话，大跨步走到张美丽面前，直接又甩了一个巴掌：这下两边对称了，顺眼了。 然后又抓着张美丽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砸，把张美丽吓得连忙用双手护着头。 趁机，罗美霞往她膝盖那一踹，张美丽立刻就跪下来了。这下，罗美霞更容易扇她巴掌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妈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想祸害陶大妈一家，我就该把你溺死在粪坑里！蛇蝎心肠的烂人，你就跟着张家那窝臭虫一起去死！” 罗美霞虽然嫁到方家了，但是她一直没忘了张家是怎么对待自己母女两人的。要不是自己亲妈希望自己有个好名声，她早就把张家给砸了。 张美丽被自己姐姐打得鼻血都出来了，头发都被抓掉了好多。她真的怕罗美霞这个疯女人会把自己打死，奋力把罗美霞一撞，就这么逃出了方家。 罗大妈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刻就回头看。力道之大，把正准备出门的许大强给吸引了。 许大强也是轮休，所以在家。顺着罗大妈的目光，他也看见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跑出来了，可是，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啊？ “美丽，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的吗？” 第86章 张美丽的转变（二） 许大强的话让罗大妈母女三人都愣住了。 罗大妈艰难开口：“大强，你认识美丽啊？” 许大强不好意思地用脚蹭了蹭地面，承认了：“对，我们两个多月前认识的，美丽是我对象。” 许大强知道附近众人对他的看法，所以他憋着一口气要找一个家世好、有工作的城里姑娘。这不，有一天在路上，他看见张美丽摔了一跤就上前帮了个忙，一来二去，就成了自己对象了。之所以不告诉大院里的人，是为了等订好日子后，让大院里的人惊得连下巴都找不到。 哼，一个个都觉得我许大强找不到好媳妇，这不，自己就找到了一个样样完美的好媳妇。 “不过，美丽，你这是被谁打了吗，怎么这样了？”许大强从甜蜜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皱着眉头问，一边问一边还想摸摸张美丽的脸。这张肿成猪头的脸，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 张美丽从刚才起，眼泪就没停过，看到许大强的时候，她就慌了：这蠢货怎么也住在这啊！ 平常，仗着自己长得好、又有工作，张美丽依靠着自己的优势，经常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今天这个哥哥请吃饭、明天那个哥哥给钱花，过得好不自在。 张美丽是个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人，她就怪之前印刷厂厂长，让自己体会到了那种人上人的生活，享惯了福，她又怎么会愿意再过那种一年到头都买不了一条裙子的生活呢 ？所以她就只好勉强接受别人的好意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张美丽就是个海王，鱼塘里面养着大把的鱼。 调整了一下心情，张美丽软软地开口：“谢谢你关系，大强哥，我在路上不小心被个疯子打了，在问这位大妈家有没有红药水呢。” 说着，斜眼觑了一下罗美霞。 她个罗大妈的关系可不能说出去，这顿打只能以后找机会讨回来了！ 许大强觉得张美丽的话怪怪的，但现在他心疼啊：“美丽，要不你来我家，我给你涂呢？” 罗大妈打断了两人的话，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张美丽：“美丽，大强是你对象？” 这个可不能认，认了沈立冬更不会跟自己在一起了。好不容易在那么多蠢货里面挑出一个优质男，可不能浪费了。 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张美丽一口否认：“不是，许大哥是好人，我把他当哥哥的。我们没有谈对象。” 罗美霞冷笑：“哦，你家两个哥哥看来都不够疼你啊，害得你还得到外面找情哥哥呢。” 许大强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机锋，他就在意张美丽刚刚说的话了。 什么好人？什么哥哥？自己不是她对象吗？ “美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承认我俩之间的关系啊？我这两个月给你买衣服、糕点、鞋子，还带你吃饭，都花了三十多了。你要不是我对象，我干嘛给你花这个钱啊？” 说着，激动起来，直接拉住了张美丽的手：“美丽，你说，你是不是我对象？” 张美丽吓得“啊啊啊啊啊”，对于今天来这一趟后悔死了。 中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前院后院都听见了。 在家的几个人都走出了家门，站在门口听热闹。 陶芹听见了罗大妈的声音，就探头看了一下，惊愕地发现张美丽来了。 “立冬，立冬，张美丽来了，在中院吵吵呢，是不是来找你的？”沈立冬自从得知消息后一直闷闷不乐，大年初一也躲在房间里思考人生。 听见陶芹喊他，他气得摔了下枕头：下次除非领证了，不然再也不要把人领回家了。天天让人看笑话。 阴着个脸走出了家门，沈立冬想了想拉上了陶芹：“妈，你跟我一起去。我受不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二哥二嫂你们不是要回周叔家吗？赶紧走，别看我笑话了。” 说的沈夏至夫妻讪讪的，其实他们还真想看热闹。不过明天就得走了，也不管初二女儿回娘家的规矩了，今天就去看望一下周父周母。 现在沈立冬这么说，两夫妻拿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地从后门出发了。 中院，许大强还在犟着，非要张美丽说是自己对象。 罗大妈抱着外孙，欲言又止。 罗美霞抱着胳膊在那看好戏。 王大妈这几天脚崴了，费劲巴拉才走到家门口，一时还搞不清状况。 孙彩萍默默地关上了门，后院的孟大妈也躲在了家里不出来，这种事她们不搀和的。 华大妈想出门看看，被钱大爷阻止了，不准她出门。 褚大妈已经过来了，还挺奇怪这姑娘刚不是这副样子啊？ 沈立冬一来，张美丽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立冬，你快来帮我，这人太粗鲁了。” 现在的许大强对张美丽的话特别敏感，一听这话，就觉得是沈立冬在其中搞幺蛾子。他仿佛心里有团熔浆要爆发了，立刻对着沈立冬吼：“沈立冬，你抢我对象！” 陶芹听不得这话，责备道：“稍微动一下脑子啊，许大强。你看我家立冬现在有什么动作吗？我们都是受害者啊！” 陶芹是怎么都没想到，张美丽竟然还勾三搭四的，还好没娶进门。 王大妈这时候好不容易进入了战圈，听着就明白了：这姑娘脚踏两只船啊！ 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张美丽，搞不明白这猪头样怎么就有人喜欢呢？ 张美丽摆出沈立冬最喜欢的柔弱样，哭诉：“立冬，你都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我发誓，我跟许大强什么事都没有，我真的把他当哥哥而已，我喜欢的是你。” 沈立冬叹了口气，还没等开口，许大强先忍不住，把张美丽往地上一甩：“你个贱人！我一颗真心对你，你就这么对我！” 许大强就想着发泄怒气了，没留意他们就站在了水池旁，这一甩，张美丽的脑袋直接就磕在了水池上，晕了过去。 “美丽啊！”罗大妈尖叫出声，一下子就抱住了张美丽，“美丽，你别吓我啊！” 许大强也愣住了，他虽然生气，但是没想把人弄伤。 现在，是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第87章 张美丽的转变（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美霞，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跟这种人做姐妹。 “许大强，你愣着干嘛，快搭把手把张美丽送医院啊。妈，你拿点钱，我们一起去医院。褚大妈，麻烦你帮我带会前进。” “哎，好。”罗大妈现在是六神无主，大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大妈也爽气：“行，你们忙，前进我来带。” 沈立冬虽然心中放弃了张美丽，但看她现在的惨样，也不忍心：“我也一起去帮个忙。” 说着，还推了愣神的许大强一把：“你也一起去啊，带点钱。别磨叽了，像个男人！” 于是，沈立冬再次学着在鹤水村送宋坤母亲去医院的那招，把张美丽绑在了后座上。 另外，罗美霞载着罗大妈、许大强单独骑着一辆车，也跟着沈立冬后面一起去了医院。 罗大妈一路上都在呜咽，就怕张美丽出事。 到了医院，医生做了紧急检查，最后不能确定：“要看病人这几天能不能醒，人的脑袋是个很精密的部位，什么都说不准。” 罗美霞听了，一颗心沉了下来。她扭头跟罗大妈商量：“这事得告诉张家一声。” 这么大的事，罗大妈也兜不住，点头答应了。 罗美霞临走之前拜托沈立冬：“立冬，麻烦你了，我出去一趟。我妈跟许大强现在这样，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只能麻烦你了。” 沈立冬也不推辞：“你去，这有我呢。” 虽然已经从张家搬出去好几年了，罗美霞发现，自己还是能闭着眼就找到那个地方。 走进张家，就张正学跟孙木兰在家。 罗美霞也不废话，直接把张美丽的事情说了，并把医院病房号告诉了两人，说完就走了。 孙木兰没想到张美丽这么没用：“老张，这可怎么办？她要是一直不醒呢，我年纪大了，可照顾不了她。” 张正学叹气：“醒不来就让她亲妈照顾她，到时候把人往她房子前一放，看她忍不忍心。” 想了想，又感慨道：“还指望着美丽抓住沈立冬，给咱家多带一点好处呢，这么没用。” “那老张，今天我们别过去了，明天再去。谁家大年初一在医院过的，多晦气。” “行。” 罗美霞传完话，回到医院，发现张美丽依然没醒。 许大强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还在后悔，后悔自己劲太大了：“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要是张美丽一直醒不来，我照顾她一辈子！” 许大强心中一片凄凉：自己后半辈子就要赔给张美丽了吗？ 罗大妈精神也好一点了，但还是不想说话，张美丽不醒，她一点都没有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时间又到了下午，见张家迟迟不来人，罗美霞知道他们应该是不来了，也不好一直让许大强还有沈立冬干等，就让他俩回去了。 许大强的粗神经突然起作用了，他狐疑地问：“人是我摔的，你们跟她非亲非故，为啥要留下来？应该留下来的是我啊，就算是沈立冬留下来，也比你们有理由。” 三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真是难为他现在才发现问题了。 “妈，今天这一出，瞒也瞒不住了，我就跟大强说了。” “哎，你说，我就是心疼你以后要被人背后说笑话，嘲笑你娘家乱糟糟的。” “妈，你就是太多心，我才不在乎呢。” 于是，许大强就听到了一出狗血家庭伦理剧，越听越不能接受。 张美丽竟然是罗大妈的女儿！ 张美丽他爸跟前妻搞在了一块，把罗大妈给赶走了！ 亲妈被赶走，张美丽竟然不生气，还认前妻当妈！ “张美丽是真的脑子有病啊，之前还跟我说父母都有退休金，在家带孩子。姓孙的那贱人根本没上过班，哪来的退休金？”许大强吐槽。 沈立冬认真想了想，觉得有一种可能：“说不定张美丽说的就是罗大妈呢，罗大妈确实有退休金，而且在家带孩子。” 许大强一愣，很无语：“需要装点门面了，自己妈就是罗大妈了。她真是能屈能伸啊。” 几人的讨论声都不大，但是架不住医院没多少适合聊天的地方啊。 于是，一个偷懒的小护士把全部对话都听了进去。等几人走后，她悄悄露头，如同瓜田里的猹，小跑着回到了护士室，唬得其他人一愣又一愣。 “不是，这女的脑子是真有病。” “认贼作母啊，脑子是不太灵光。” “刚说她是哪个医院的护士啊，我问问有没有朋友认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大强的吐槽太有力，张美丽在傍晚时，眼睛半睁半开地醒过来了。 罗大妈最高兴，连忙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也是舒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再观察两天，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喜得罗大妈都想去庙里偷偷拜拜了。 见张美丽醒了，罗美霞也让罗大妈回家，晚上陪夜她一个人就够了，方前进得有人陪着睡。 张美丽也完全清醒了过来，虚弱地问：“我爸妈呢，你没跟他们说一声？” “那就要问问你的好爸妈在干嘛了，我上午把你送医院来就说了，到现在也没来呢。看来，你这个女儿在他们心中也不算什么。”罗美霞才不会因为她进医院了，就心疼她。说话依然是那么一针见血。 张美丽咬着唇，不愿去认真思考他们不来的原因，眼睛一闭，不再跟罗美霞说话。 第二天一早，沈立冬跟陶芹两人就送沈夏至夫妻上火车了，俩夫妻带的东西都快堆成山了。 沈夏至从昨晚开始就心情低落，睡不好，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家！ 眼泪汪汪地对着陶芹说：“妈，你要想我啊，要记得给我写信。” 陶芹无奈，只能把说了千百遍的话再说一下：“妈怎么会不想你呢，你是妈最乖的儿子。你今年回来，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沈立冬听得老茧都要出来了，翻着白眼把沈夏至往火车上推：“哥，你快点上车，待会车位都被人给占了。” 小夫妻俩就带着满心的不舍，再次奔向了北方。 送完人，陶芹跟沈立冬商量还是去医院看看张美丽。 沈秋分一大早就过来跟沈夏至夫妻俩告别，现在已经上班了，所以陶芹也不必待在家里等女儿回娘家。 到了医院，往病房走去。陶芹老远就听见了吵闹声。 跟沈立冬对视一眼：该不会是张美丽那屋！ 第88章 张美丽的转变（四） 病房里面，罗美霞一人顶千军万马，把面前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可别在我眼前演戏，我可不吃这套。我叫罗美霞，可不是你张家人，你可管不到我头上。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俩后半辈子孤苦无依，去讨饭！贱人就要有贱人的自觉，别在这里装的一副心善的样子，我看了就想吐！” “反了天了，你这是要骑在你爸脖子上撒野了。”孙木兰泪眼朦胧地指责罗美霞。 罗美霞一听，赶紧跑过去把张正学的脖子往下按。可怜张正学一时不察，被卡了脖子。 孙木兰惊恐地望着她，不敢上前，只敢尖叫：“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 “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要骑在他脖子上啊，不然怎么撒野？” 孙木兰不敢开口了，真是失策，就两个人过来了。 谁知道这个张美霞嫁了人后，就跟个泼妇似的。 张正学脸上也挂不住，这个女儿脑子里塞的都是驴粪蛋， 把家里什么事都往外说，丢人都丢大发了。 他试图再摆出父亲的威严：“美霞，家丑不可外扬，你懂吗？我跟你孙姨今天是来看望美丽的，我们不跟你吵。” “看望？呵，这不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吗，你们不照顾？准备露一下脸就走？” 张美丽还没恢复呢，争吵声让她有点想吐，心中也很委屈：“爸妈，我想你们陪我。” 罗大妈看着小女儿一脸孺慕的样子，转身擦了擦眼泪。 孙木兰有些得意，忙拉起张美丽的手：“美丽啊，不是我不想陪你，是家里确实没空啊。你也知道你大嫂天天往娘家跑，你大侄子生病了，得要人照顾啊。” “那你把你大孙子也接医院来啊，一起照顾不行啊？”许大强在一旁插话，刚这个老女人一副要赖上自己的样子，说什么起码得给两百块医药费，呸。 “有你什么事啊？对，你提醒我了，是你摔的美丽，你得负责，我们家没空，你花钱请护工。”张正学指着许大强就是一顿指责。 许大强不以为意：“护工我能请，医药费我也能出。不过得算算之前我在你女儿身上花了多少钱。毕竟你女儿可是说了，我是她的好哥哥，可不是她对象。” 两夫妻有点语塞，孙木兰试图把这笔钱赖掉：“都说了你是她的哥哥，哥哥给妹妹花点钱算什么？” “那哥哥不小心把妹妹摔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嘛。”许大强这会脑子清楚得不行。 张美丽脸在发烧，看见沈立冬在，又想试试能不能挽回他：“大强哥，我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但是我真的没答应过你我愿意做你的对象啊。我的对象只能是沈立冬，我只愿意嫁给他。” “可别，我沈家可娶不起你这样的奇女子。之前花在你身上的钱，我就不要了。求你，以后别开口闭口是我沈立冬的对象。”沈立冬连忙把关系撇清，这要娶回家了，家里不得闹翻天。 陶芹不想把火再烧到自家身上，于是对着罗大妈打招呼：“罗大妈，我们就是来看看。既然美丽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罗美霞也不想再照顾这脑子不清醒的妹妹，招呼罗大妈：“妈，张家都来人了，我们也回家。你再怎么费心，这糟心玩意也不把你当妈，何必费那个力气。” 罗大妈点点头，也是对这个小女儿很失望。 看见母女俩要走，张正学拦住了她们：“你们别走，美丽什么时候出院，你们什么时候再走。” 罗美霞又气笑了：“我现在给你点脸，把你当人，你非得学狗叫是？这不是你们的女儿吗，嘴上喊着宝贝，实际上把她当垃圾？” 孙木兰跟张正学其实在进病房前问过了医生，知道张美丽现在脑子里有淤血，可能以后有各种并发症，也可能自行吸收了就没事。在俩人心中，有淤血可是大毛病，这个女儿已经废了，所以根本就不想管她。 这时候已经不想再装的孙木兰示意罗大妈过来：“这个女儿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真不管了？我照顾也可以，但是要是一不开心，我可能就把她跟印刷厂厂长儿子的事情到处跟人说。你确定，你受得住？” 说这话时，孙木兰完全没在意张美丽会作何感想。 张美丽果然被打击到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孙木兰。接着，白眼一翻，又昏倒了。 病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赶过来的医生特别生气：“你们不会照顾人，就别照顾！她本来脑子里就有淤血，现在又被刺激到了。非得人被你们气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医生虽然也爱听八卦，但是职业精神还是有的，非常痛恨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不能再刺激了！” 张正学跟孙木兰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孙木兰还被罗美霞甩了一巴掌：“我会看着你们以后有多惨的！” 罗大妈快被张美丽吓得心脏病发了，也住了院，在同一个病房里面挂水。 一个病房有三张病床，最里面那张床是个小姑娘，因为开阑尾住院的。这两天，她跟她妈一声不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听了好多八卦了。 这次住院，可太值了！ 见罗大妈也挂水了，陶芹就想陪陪她。 “陶芹，你帮我回家带一会前进行不行？这两天都是褚大妈在带，她家还有个丽丽，我怕她精神头不够。方宇这几天厂子里正忙，抽不开身。麻烦你回家，帮我跟其他大妈说一声，轮流带带前进？” 陶芹笑笑：“小事，这几天前进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 罗美霞又累又困，听见之后，也连忙跟陶芹道谢。 陶芹摆摆手，就跟沈立冬回家了。 临走时，还想招呼许大强一起回家。 许大强摇摇头：“我就一个人，在哪都无所谓。现在两个病人，我在这待着，还能干干跑腿的活。” 当天下午，张美丽再次醒来，可是她发现，自己左边脸不听使唤了。 第89章 张美丽的转变（五） “被刺激到了，面瘫。看后续能不能自行恢复，出院之后自己在家多试试。”医生检查之后，得出结论。 张美丽自己就是护士，这些知识总比别人知道的多些，听见了医生的结论，侧躺着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罗美霞这会也不说风凉话了，搬了张凳子坐在两个病人之间。 转头看看左边这个，在流眼泪；再望望右边那个，也是愁眉不展。 可真是为难死她罗美霞了。 房间气氛太压抑，罗美霞留下一句：“我出去买饭。”就出门了，她得透透气。 “张美丽，你现在愿意做我媳妇吗？”许大强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造成了整个病房的震荡。 最里面那个小姑娘饼干也不吃了，又开始装死，心中遗憾自己妈妈错过了一场好戏。 罗大妈惊得坐了起来：“大强，你喝酒了吗？” 许大强没喝酒，他是心灰意冷。张美丽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有种再也娶不到媳妇的感觉。他想想，张美丽现在面瘫了，说不定就愿意嫁给他了，自己娶媳妇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 张美丽现在说话不太方便，说得有点慢：“许大强，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你可怜。你会娶到好媳妇的，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张美丽伤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面瘫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真心喂了狗。孙木兰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女儿，只是把自己当成了让两个儿子过上好生活的踏脚石！ 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才解恨。 许大强人有点傻，但是确实是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不能再害了他。 听见张美丽的回应，许大强也不惊讶，病房再次沉寂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张美丽也出院了。 罗大妈有些担心她会晕倒在路上，想送她回去，被她强硬拒绝了。 “不用你送，他们看见你，又会给你气受，我自己能回去。” 罗美霞嗤笑一声，拉起罗大妈就往家走。 回到张家，孙木兰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吟吟地招呼她：“美丽，累着了，我给你弄点红糖鸡蛋茶喝喝，喝完了你去睡一会。” 张美丽勾唇：“谢谢妈。” 又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张正学抽着烟叶子，觉得很满意。 没过几天，孙木兰买菜回家，就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把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发现是张美丽的东西都不见了，连被子都没有了。 她赶紧问在家干躺着的大儿媳：“你有没有看见美丽啊？她被褥子都不见了！” “啊？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屋里呢。要不你问问爸。”大儿媳还在睡觉，被打扰了还很不爽。 孙木兰一跺脚：“你爸也不在，估计下棋去了。” 转身出门去找人。结果还没出门，两个儿子哭丧着脸回家了。 “妈，厂里把我们开了。” “是张美丽那贱人，她举报我们是通过不正规渠道进的厂，她人呢？” 当初，这哥俩就是通过张美丽的裙带关系进的印刷厂，平常工作也不努力，喜欢磨洋工。厂里领导本来就不喜欢他们，看到有人举报他们，立马就开会讨论让两人滚蛋的事。 孙木兰这下子是真急了：“美丽被褥子都不见了，她肯定是逃了，我本来准备要出去喊你爸的。” “不用喊了，我们把他找回来了。”孙木兰刚说完，门外就有人回答了她。 只见男女五人把张正学围成一圈，朝着张家大门走来。 在门口站定，为首的一个女同志面无表情地解释：“我们是街道办的，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主任。今天来这，是为了张正学同志婚后生活不检点的问题。你看，我们是进去说，还是站这说？” 孙木兰发现，已经有邻居躲着在听热闹了，赶紧面红耳赤地把人往家里迎。 李主任直接说：“根据张正学同志的小女儿张美丽的举报，张正学同志在配偶罗氏还健在的情况下，将罗氏赶出了家门，然后跟孙木兰同居，是吗？” “我要打死张美丽那个贱人！”张大哥暴跳如雷。 “没、没有，我就是借住在这的。”孙木兰一边回答李主任的问话，一边还要安抚大儿子，显得手忙脚乱的。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附近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们是夫妻，以为罗氏已经去世了。而且我们也去了罗同志那问过话了，你狡辩不得！”李主任心中痛快，她最恨这些狗男女了。 事情还要从医院说起，跟张美丽同一个病房的小姑娘有个姑姑，就在张美丽所在的街道。小姑娘很单纯，认为所有事情都是因两个老不修的造成的，就试探着询问张美丽要不要寻求街道办的帮助，张美丽很惊讶，但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小姑娘的提议，于是就跟这位李主任搭上了线。 在街道办也是需要追求政绩的，不然之前陶芹所在的街道办那位黄主任就不会急吼吼地来找王大妈的麻烦了。 李主任很满意，跟张美丽将细节都讨论好了，又出面跟医院协调，将张美丽调到下面乡镇的卫生所。同时要求医院不准透露张美丽的归处。 只是个小护士，又有街道办主任的叮嘱，医院很爽快就答应了。 李主任也是个有耐心的人，怕张家找张美丽麻烦。直到张美丽把户口迁好，人上了大巴车，才来了张家。 张正学一下子就怂了，指着孙木兰说：“是她一直在逼我啊，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是被逼的！” 孙木兰气得胸口疼，忍不住就朝着张正学扑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了一团。 这下子，全家都不好过了。 杏花胡同7号大院。 罗美霞喜笑颜开地回了家。 罗大妈紧张地问：“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妈，以后你就真跟张家分开了。” “哎呦，真是感谢那位李主任啊，原来登报就能解除关系啊。”罗大妈又想去庙里拜拜了。 要不是李主任告诉他们，现在还有登报解除关系这种离婚法，她们母女俩还以为一辈子都不能真正脱离张家呢。 罗美霞想想就气：“那个不要脸的，一边把你赶出去，一边又不许你离婚，说名声不好。真是不知羞耻。” 母女俩说着话，突然又笑成了一团。 这日子，是越活越有劲了。 第90章 秦科长结婚 张美丽那事还没结束，沈立冬就又出车去了。 许大强本来还想找个人一起分享一下失恋的痛苦，结果沈立冬不在家。后来又想买点酒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结果一想，太不划算了：不仅身体难受，工作也要被影响。 更郁闷的还在后面。 秦科长结婚了，初五那天晚上给大院的众人都发了糖！ 许大强仔细瞅了瞅秦科长的新婚妻子，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还是初婚！ 他不禁泪流满面，感叹世道不公：秦科长一个二婚的，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他许大强怎么就找不到呢？ 第二天，褚大妈跟其他几个大妈又围在了陶芹家拉家常。 谁让陶芹家房子多呢，能有个单独的堂屋，又宽敞又明亮。 王大妈一脸神秘地开口：“你们知道秦科长的新婚老婆叫什么、是谁家姑娘吗？” “快说，不说就闭上你的嘴。”陶芹最近气不顺，琢磨着是不是要偷偷去庙里拜拜。 “啧，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其中的乐趣。”褚大妈十分配合，嫌弃完陶芹后又赶紧问王大妈，“王大妈你说，那姑娘什么情况？” “你们记得就我们这胡同隔壁的荷花胡同哇，之前还闹得挺大的，说女儿被换了的那家！” 众人恍然大悟，怎么不记得，那件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附近的人整整吃了好几个月的瓜啊。 孟大妈有点困惑：“秦科长娶的是那个假姑娘吗？我记得真的被气到下乡了啊。” “你们消息太落后了，真的回城啦。她亲妈突然想通了，把工作让给了她。这不就回城了。也就回城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王大妈一脸骄傲，还好自己还有个住在那边大院的老姐妹，这消息就是灵光。 “那假的结婚了吗？有工作吗？老娘把工作给了别人，她不闹？”陶芹也好奇了，当年那件事她也记得，当时还在想要是秋分被人换了，她得疯。 王大妈朝陶芹得意一笑：看，你不也好奇。 “假的那个当时死活要嫁给娃娃亲对象，所以真的才气到下乡。又想要男人、又想要工作，她想得美，哪有好处样样都能占，一直在夫家，没工作呢。” “该！”罗大妈这段时间心情还有点低落，最听不得这种事；“我当时就说那亲妈也是个脑子塞粪的，哪有自己亲生女儿不要，要做贼那家孩子的，早晚遭报应！” 几个大妈纷纷唾骂起那家亲生父母。 而位于荷花胡同的陈家，新出嫁的女儿陈心兰刚回门。 秦世杰两手拎着礼品，笑容满面地跟站在门口的一对夫妻打招呼：“爸妈，我跟心兰回来了。” 陈心兰笑容淡淡的，跟着也喊了一声“爸妈”。 陈母快速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赶紧把人迎进去。 “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这是你们爸妈家，不是亲戚家，待会拿走啊。” 陈父也很高兴：“我 们早上就杀了一只鸡，正炖着呢，中午吃肯定香，世杰待会跟我喝两杯。” 陈心兰眼睛一扫，发现陈心梅不在，直接问：“陈心梅呢？” 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陈母结结巴巴解释：“小兰，我怕你不开心，所以就没让小梅过来。” “我看她是怕被我打。也行，以后我在的地方就别让她出现了。” 陈父陈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她们的错啊！ 陈父有个弟弟，没本事当个工人，只能在乡下种地。 可巧，陈母跟弟媳妇预产期差不多。因之前弟媳妇生产出过意外，弟弟就求着陈父让媳妇到预产期的时候住城里来，到时候直接在医院生。 陈父陈母同意了。 也是孽缘，两个产妇同一天生产的，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都是女儿。 当时的陈父老娘还在世，反正已经有孙子了，再得两个孙女也挺开心的。就这么抱抱这个、哄哄那个。 无意间说了句：“现在你俩住一块，以后可就不同啦。” 弟媳妇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凭什么我的女儿要低人一等！ 于是，半夜趁着大家都睡了，偷偷将陈家为了容易分辨两个孩子，特意做的手环给换了。 才出生的小婴儿，差个半天又能看出什么，手环又容易掉，所以弟媳妇的做法成功了。 本该在城里吃供应粮的，变成了村里勤劳能干的村姑。 本该在土里刨食的，变成了娇养着的城里姑娘。 或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陈父弟弟在几年之后在山里摔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因为盗窃进了监狱、一个被毒蛇咬死了。 就连弟媳妇，也生了重病，只能依靠瘦弱的女儿养家糊口。或许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弟媳妇非要见陈父陈母。 以为是要回村收尸的陈父陈母惊得都站不住脚，自己的女儿竟然被换了！ 陈母下意识就想打死弟媳妇，可是看着对方骨瘦如柴的身体，最终放下了扬起的手。 其中自然有很多纠缠，最后，陈心兰换回了城里户口，而陈心梅则换成了乡下户口。 养了这么大的孩子，让她回乡下能干什么呢？心善的两人就把陈心梅也留在了身边。 两姐妹自然是各有怨气，纠纷不断。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娃娃亲的事。 陈父与一林姓人家交好，当时生下孩子后，两家就订了娃娃亲。 可现在到底让谁嫁过去才好呢？ 从小，陈心梅就知道自己长大会嫁给林家生做媳妇，现在来了个陈心兰，竟然妄想横插一脚。 陈心梅先是跟林家生哭诉，哭得林家生心都软了。 接着又跑到陈父陈母那下跪，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把这桩婚事给她就行。 就这样，陈心梅愿望达成了。 在此期间，谁都没有关心过陈心兰的想法。 陈心兰明白，这个家依旧不是自己的家，默默地就去登记下乡了。 陈父陈母知道后，崩溃了，拉着她不让她去。 可是，个人又怎么能强得过政策呢，陈心兰还是下乡了。 在下乡期间，陈母多次写信让她回来，陈心兰都犟着不回。 也就是年末乡里发生的一些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说起来，也跟沈秋分有些关系呢。 第91章 沈秋分与陈心兰碰面 到了晚上，沈秋分过来找妈妈了。 一进门就非得要陶芹停手，来看她手里的东西：“妈，你别做了，快过来，我有好吃的给你！” 陶芹擦了把手，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然后眼睛就睁大了：泡芙？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揉了揉眼睛。 沈秋分笑嘻嘻地说：“妈，我没骗你。这个你从来没见过，这是泡芙！你尝尝。” 捏起一个泡芙塞到陶芹嘴里，沈秋分继续小嘴巴巴：“我们厂长慧眼识珠，破格招进来了一个农村姑娘。这姑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做出来好多稀奇古怪，我名字都没有听见过的东西。这个泡芙就是她今天烤出来的。我跟她关系好，她偷偷给我留了几个。” “妈，我孝顺？”沈秋分可得意了。 嘴巴里的奶油还残留着，陶芹觉得这次可能碰到老乡了。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大概长什么样？” “咋啦，你要给立冬当媳妇啊？那估计不成，厂里好多男职工想要追她呢。”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问问。” “她叫徐二苗，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张瓜子脸。以后有机会，我把人带回来你看看。” 陶芹跟圆脸姑娘的交易十分愉快，也一直在持续中。其实在这之前，她一直隐隐觉得圆脸姑娘或许跟她有同样的经历。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总不能这世界都成了筛子，个个都能回到过去？ 不过这事也不急，总归能弄清楚的，下次跟圆脸姑娘交易时， 大胆地问一问。 今天赵振东没来，吃完晚饭，陶芹就催沈秋分回家。好歹是个女孩子，尽量别太晚。 沈秋分吃太饱了，想着多走几步路，就想从前院出去。 到了中院，一个女的正在洗衣服。看着有些面生，沈秋分就多看了几眼。 “陈心兰！” 陈心兰朝声音来源望去，也笑了：“沈秋分！”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在甘城吗?” \"我妈把工作给我了，我回城了，现在跟秦世杰结婚了，就住这了。” “哇，好突然啊，恭喜你回城！” 陈心兰抿嘴一笑：“我听世杰说过，说你娘家就住这，我想着总有一天能跟你再说说话。你有空吗，要不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秦科长也在，看妻子这架势，估计要聊很久，很识相地出门找付建国聊天去了。 陈心兰倒了点糖水给沈秋分喝。 沈秋分有些难为情：“心兰，当时我走都没跟你们告别，真是对不起了。” 陈心兰一点都不介意：“这有什么，我走的时候也没说啊。” “心兰，我记得你之前有提过，不想回城的，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在乡下的时候，偶然听到过陈心兰不愿回城的话，所以沈秋分觉得很奇怪。 “你知道荷花胡同换女儿的事情吗？我就是那个被换到乡下去的，反正亲妈对我不够好，我一气之下就下乡了。后来去年，乡里面好几个知青出事了，我就醒悟了。” 时间回到去年十月份，甘城某处需要开采石料，一天给十二个工分，号召大家积极参与。 知青本来就因为不会干农活，每年秋收的粮食都不够吃，所以除开一些偷懒耍滑的，基本男知青都去了。 但由于大家采石经验不足，又没有经验很丰富的老人监督，发生了塌方事件。一下子就死了三个男知青，还有好几个受了伤。 陈心兰所在小村庄的男知青也都去了，有一个命大，被砸到了腿，休养一阵就好。 她突然大彻大悟。 自己现在的做法不正合陈心梅的心意吗，要是自己死了，恐怕陈心梅能放鞭炮庆祝？自己应该回去啊， 而且要过得比陈心梅更好。 所以，她就这么回来了。 沈秋分觉得背上有点凉，喃喃自语：“要是振东还在乡下，他估计也会去。” “一定会去的，他那么喜欢你，总想多挣点。这种活，他肯定会去的。”陈心兰也很为这对小夫妻开心 ，如果两人都没回城，估计就要阴阳两隔了。 沈秋分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想回家抱一抱陶芹。要不是把工作给了她，自己跟振东可能就永远分别了。 看见沈秋分在哭，陈心兰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擦，又努力换了个话题：“哎，你之前知道勇子喜欢你吗？” “啊？谁、谁啊？” “就是大队长的儿子呀，听说还是他送你上火车的。”陈心兰挤挤眼，一副揶揄的表情，“大队长给勇子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勇子都不愿意，被逼急了，就说按你的模样就行。可把大队长气得，在家骂了好几天，我们就知道了。” 沈秋分果然把采石的事情抛在脑后了，仔细想了想，在乡下时，勇子好像也没有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照顾嘛！ 可不能就让陈心兰看自己笑话，她反问：“那你跟秦科长呢，你俩怎么回事啊？” 轮到陈心兰双颊爆红了：“你知道的，机械厂跟棉纺厂靠的很近。有天我下班回来，路上被人摸了口袋，是世杰帮我追回来的。后面他又跟我偶遇了几次， 默默地送我回家。我知道他是机械厂的科长，人长得好，工资又高，我当然要抓住了。” 脸值几个钱？这种好男人错过了，可是会懊悔一辈子的。 沈秋分给她比大拇指：“就该这样，从前我也觉得尊严很重要。可是在乡下干活那么苦，我是一点尊严都不想要啊，就想有个人帮我干活。” 两人又聊了很久，最后还是秦科长回来打断了她们：“秋分还是回家，天晚了不安全。” 陈心兰好久没有可以说悄悄话的人了，毕竟有些话也不适合让丈夫听：“秋分，你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啊。” “一定。” 回到沈家，陶芹夫妻都准备睡觉了，女儿怎么又回来了？ “忘记拿东西了吗？哎，你可真是，待会让你爸陪你回家。” 沈秋分不说话，只是抱住了陶芹，一个劲地蹭她。 陶芹愕然，转而又温柔地回抱住了她。 女儿想撒娇，当然要满足她啊！ 第92章 渣男詹少康（一） 沈立冬这次出车回来，专门组织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领结婚证前不再带对象来家里。 沈青山觉得不好：“那要是不带家里，我们也不能替你掌掌眼啊，要是婚后出了问题，不是更麻烦？” “那也比次次闹到家里面强，爹，我是真怕啊，我前后就谈了两个对象，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的一世英名都没有了！”沈立冬这段时间头发都要被自己抓秃了，他真的只是想谈一段平平淡淡的恋爱而已！ 陶芹觉得这儿子就是犯蠢：“不带家里就不带家里，你至于这么正式吗，还专门开个家庭会议？以后看准了，我们直接去国营饭店吃顿饭见一面不就行了？” “妈，你是这个。”沈立冬伸出了大拇指，“你就是比爹强。” 惹得沈青山都想打他了。 说到国营饭店，沈立冬馋了，鼓动自己爹妈一起去吃一顿，“爸妈，我们也好久没去吃过了，今儿一起去搓一顿，我请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就算是儿子的便宜，那也要占啊。 于是三人就往国营饭店走去。 可能是由于年味还没过，饭店里面人还挺多，最后三人还等了一会才坐到了位置。 沈立冬点了红烧鱼、糖醋排骨跟蛋花汤，点了之后询问沈青山夫妻需要吃点什么。 夫妻俩也不客气，又点了一个青椒肉丝跟凉拌猪肝。 五个菜，够吃了。 在等菜的过程中，陶芹一边跟父子两人闲聊，一边到处看看，然后她就看到背后那张桌坐了个认识的人。 赶紧转过头，陶芹压低声音：“詹少康也在这。” 沈立冬有些发懵：“这谁啊？” 陶芹恨不得踢他一脚：“就秋分下乡前那对象！” 沈青山“哼”了一声，转头就想查看这王八犊子坐哪个位置，想上去给他几个巴掌。 “爹，我跟你一起去。”沈立冬也记起来了，跃跃欲试。 “你们都给我镇定点，两个只会添乱的玩意！”陶芹恨不得把这两人都扔出去，“你们闹，把事情闹大，秋分在赵家还做不做人了？用用脑子啊，你们没瞧见那玩意点头哈腰的样子啊，肯定是有求于对方。你们要是真想帮秋分出气，就好好听听，要是能抓住把柄，那才算你们厉害！” 而另一桌的詹少康根本没有心思看饭店里面有没有熟人，虽然是大冬天，但他的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许哥要不这样，等那笔款子到账，您从我那份里再多拿点？”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许哥长得平平无奇，是放在人群中，你马上就想不起来的那种。闻言，还在打哈哈：“詹会计，真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是我自己手上也没有多少钱，你也知道的，咱们的钱全压在那上啦。要不是詹会计你今天请吃饭，我快一个月没闻到肉味了。” 詹少康暗骂对方不做人，可是现在只有对方能帮自己了，他咬咬牙，心里在滴血：“要不这样，许哥。您不是一直想要方家那个院子吗，我操作一下，这院子就送您了！” 方家的人都已经被下放，那房子那院子是真漂亮啊，詹少康原本还想留着给自己老娘还有相好住的。 许哥听了，装模作样地跟詹少康碰了一杯：“老弟，你可太上道了。不瞒你说，这院子我馋了好久了，可是花了好多钱走关系，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是你有本事啊。” 詹少康擦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又问：“许哥高兴就好，不过那钱” “放心，三天之内，这钱肯定能到你手上。”许哥不以为意，心中有些瞧不起对方，还革 委会的总会计呢，一点小钱就急得要上天了。 能不急吗，这块区域的革 委会本来是詹少康的岳父当老大的，自己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谁见了自己不得打声招呼？结果前几天莫名其妙空降了个副主任，背景还挺大，岳父再三叮嘱自己不要惹到对方。 自己不想惹，可那个副主任不做人啊，一脸死了老婆的衰样，刚来就要查账。 就这么巧，自己想挣点外快，把账上的钱转移了一大半去偷运钢材了。本身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小金库，这事连老丈人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非得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詹少康每个月的工资都得上交老婆，额外的收入还得养老娘、养相好，口袋里是真掏不出那么一大笔钱。这不，只好来找合伙的许哥要钱了。 见许哥保证了这钱能三天之内能到账，詹少康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心了一些，跟许哥推杯换盏，聊得好不尽兴。 陶芹三人一直在默默地听这两人在说什么，心里跟有猫在抓一样：到底什么钱啊！ 这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眼见詹少康跟那人吃完离开了，陶芹三人面面相觑：咋办？ 沈立冬忍不下这口气：“爸妈，之前以为他搬家去外地了，找不到他那也没办法。现在我人碰到了，要是什么都不干，我不甘心。我去跟着他，哪怕就知道他住哪也好。其他的我们可以后面想办法。” “去，自己当心。”沈青山这次很支持小儿子的做法，家里人被欺负了，那不得找回场子？ 沈立冬远远地跟在詹少康身后，看着他拐过了一个又一个胡同。终于，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那停下了脚步。 敲了几下门，一会儿就有一个二十岁左右女人来开门了。 只见这女人嗔笑着抱住了詹绍康，眼波流转，就这么把人迎了进去。 要是陶芹夫妻在这，他们肯定就能认出来这女的是谁。 这不就是之前跟李超英谈对象的小朱嘛！ 小朱是被自己父亲亲手送给詹少康当小老婆的，因此朱父还在革 委会混到了一个职位。朱家人就是那种你强他就怂的人，詹少康岳父太狠了，朱父也不敢到处嚷嚷，就连家里的老婆儿子，他都没告诉，就说小朱嫁了一家规矩比较大的人家。 小朱对于朱父的叮嘱也牢记在心，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要生个儿子才能站稳脚跟。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小朱得意地笑了。 总有一天，金家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第93章 渣男詹少康（二） 陶芹跟沈青山眼见沈立冬去跟踪人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晃晃悠悠地回大院去了。 陶芹脸色不太好，见不着詹少康还好，见着了，就想起来秋分那丫头下乡前的那段荒唐事。 沈秋分跟沈立冬在上高三的时候，本来政策是没有说强制下乡的。所以沈家也不急，准备等两个孩子毕业后慢慢找工作。 沈立冬的工作其实算是定下来了，之前有个受过沈青山恩惠的人，现在在客运站当经理，主动询问孩子有没有工作了，要不要到客运站来上班？ 这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了，沈青山夫妻当然愿意啊。 只是可惜，客运站也是有派系纷争的，这人只能安排好一个孩子的工作，而且只能是司机岗。 就算只能安排一个，也非常好了。两人感激不尽，塞了经理五百块钱，经理死活不要，说这是把自己当白眼狼了。没办法，夫妻俩后面买了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一张缝纫机票送了过去。 但回到家，沈青山夫妻犯了难：让哪个孩子去啊？女司机虽然少，但是也有。他们做父母的不能直接把工作给沈立冬，这会伤了秋分的心。 把两孩子都叫到了房里，沈青山询问他们谁想要这份工作？如果都想要，那就抓阄。 沈秋分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她才不想去当司机呢。她就想玩刺绣，要是非得工作的话，那像妈一样坐办公室最好了。 陶芹其实也舍不得女儿开车，那多累啊，一整天都坐着，还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反正不急，就让女儿在家多躺躺，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可没有小姑娘的日子舒服。最不济，到时候就把自己的工作给她。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街道办开始要求强制下乡了。 沈家慌乱了一阵，也开始跟无头苍蝇一样出去给沈秋分找工作。但是这时候，人人都不想下乡，人人都想留在城里，工作更加不好找了。 既然找不到，陶芹就准备把自己的工作让沈秋分顶替，自己就开始退休生活，忙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沈秋分知道了，心里又开心又难受。开心是因为自己可以不用下乡了，难受是因为自己的对象詹少康要下乡了。 詹少康知道沈秋分要有工作了，一脸祝福的神情：“秋分，太好了，你不用下乡去受苦了。我看来以后是回不来了，我们分手，你以后别惦记着我了。” 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詹家，就变成了穷人的孩子早长心眼。 詹少康家穷啊，穷到他娘煮饭连油布都不舍得擦一下，每顿都是水煮菜，吃不死就完事。 詹家就这一根独苗，当然姑娘不算，他的姐姐们早就嫁人不来往了。别人来高中是为了进步，他来高中是为了找老婆的，找好老婆的。 可惜，詹少康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拿不出。姑娘们也是很现实的，没几个人看得上他。就算看上了，交往了两天，也就能看出他窘迫抠门的性子了，姑娘们说分手连眼睛都不抬的。 詹少康不放弃，终于在高三下半学期让他找到了一个傻大姐，那就是沈秋分。 沈秋分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这个男人会把一个鸡蛋分一半留给自己，会在自己肚子疼的时候叮嘱她多喝热水，会给自己写情书。对自己的爱意炽烈而又真诚。 全然忘记了，自从谈对象后，自己的零花钱基本都用在了对方身上，连陶芹每天给她带的午饭跟零食，都要分一大半给对方。 导致沈秋分每天回家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要吃好多东西。 陶芹也奇怪呢：现在学校功课都这么多了，消化得这么快？ 有心问下沈立冬，但想到他现在基本一直在客运站学车，也就不问了。 詹少康嘴上祝福沈秋分，行动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黏沈秋分黏得更紧了，天天说些甜言蜜语，把沈秋分迷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她怕被陶芹打，连便宜都要被詹少康占了。 詹少康本身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但眼看沈秋分不愿意，而且变得警惕起来，他不敢了。又开始卖惨：“秋分，我家穷啊，我几个姐姐都不愿意回家照顾我娘。下乡估计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我娘受不受得住。” 沈秋分一拍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会把你娘当亲娘照顾的，你放心下乡。” “那我们结婚，结婚了，那我也不用下乡了。”詹少康抓着沈秋分的手，深情说道，“秋分，我的为人你也看在眼里了，我会对你好的。” 沈秋分这个恋爱脑一开始很惊讶，后来想想又很兴奋：对啊，这样少康就不用下乡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回家后，这个癫婆都不知道婉转一点，直接在饭桌上把自己想结婚的事说了。 沈家自然是一片震惊，陶芹作为四个孩子的娘，什么阿猫阿狗没见过，一听就知道了詹少康打的什么主意。从来不打孩子的她直接抽起来鸡毛掸子，把沈秋分身上打得一条一条的。 怕女儿真做出什么傻事，陶芹直接请了几天假，看着她。 沈秋分是出不去了，但是詹少康能来啊。 这不，有一天早上，院子里的人都在洗漱，詹少康来了。 当时沈秋分正坐在堂屋里闷闷不乐，看见詹少康来了，连忙跑出去抱住了他：“少康，我妈打我，她不让我见你！” 陶芹气得鼻子都歪了，家里其他人也是很无语。 想着得把事情摁下去，不能把女儿的名声搞坏了，陶芹咬牙切齿地让两人进屋说。 詹少康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把事闹大，怎么可能愿意进屋？ 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后院，大声表示：“婶，求您把秋分嫁给我，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沈青山这个老实人也发怒了，一脚就踹上去。 “你这是求人家嫁女儿的态度吗，两手空空就带了一张嘴。你这是来败坏我女儿的名声，逼着她嫁你！” 第94章 渣男詹少康（三） 詹少康最后是被沈家的几个男人联手扔回了詹家。 沈立冬最机灵，直接跑去学校询问了詹家的地址，然后就寻着地址找上了门。 詹少康他妈贾大妈吓坏了，一个劲叫嚣要让沈家人吃枪子。 沈青山抄起一张凳子，直接把詹家吃饭的桌子给砸了：“再敢纠缠我女儿，我看谁先死！” 那天的闹剧整个大院都瞧见了，陶芹天天晚上气得胸口疼，睡不着。 到了学校发毕业证的时候，陶芹依然不准沈秋分出门，自己去了学校领了毕业证。 回到家，沈秋分一改常态，哭着表示自己想通了，不会再跟詹少康联系了。 下乡登记迫在眉睫，陶芹这几天也着急啊，急着把工作给女儿。见女儿想通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气是松早了，中午吃完饭，陶芹在水池边洗碗，孟大妈犹豫着让陶芹到她家说话。 “那个小伙今天翻墙进来的，我在屋子里，他大概没在意。他让秋分这个傻丫头不要跟你对着干，先把工作拿到手了，再把工作转给他。这样，你们就只能同意让他们结婚了。” 陶芹一脸麻木地回了家，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沈秋分不知道亲妈为什么又板着一副脸，心中着急工作的事，上前轻声问：“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啊？” 陶芹转过脸，看了沈秋分一会，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就当我白养了你，家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不感恩。人家给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以命相抵！我这份工作你别想了，你这么想嫁，就跟你的詹少康一起下乡去做对苦命鸳鸯！” 至此，母女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陶芹是真不管她了，不再限制她的出行。 一天，沈秋分气鼓鼓地从外面回来了，倔强地对着陶芹说：“我已经去街道办报名了，跟少康去的同一个地方。你看着，我们就算下乡了，也会过得很好的。” 陶芹根本没理她，沈家其他人也是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她。 出发那天，陶芹没有去送，还是沈青山跟沈夏至夫妻一起去送的。 站在月台上，沈秋分很着急：少康怎么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一个同班同学跑了过来，满头大汗：“詹少康塞我家门口一封信，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说到火车站来，要把这信交给你。我知道你今天要下乡，还怕错过了，一路跑过来的。” 沈秋分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打开了信，看完直接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沈夏至把信拿了过来，看了一遍，直骂“畜生”。 原来，詹少康表示自己被某位领导的女儿看中了，自己虽然不愿，但是怕该女伤害到沈秋分，只能从了她。现在领导要调到外地一段时间，自己也跟着去了。希望沈秋分在乡下这段时间好好保重，自己要是有办法，一定会帮她回城。 这时候的沈秋分还不知世事险恶，只觉得脸面比天大，哭着对家人喊道：“我就算一个人下乡，也会过得很好的！” 于是，就这么下了乡。 陶芹后来想想，要是自己换一种方式处理这件事，秋分是不是就不用下乡了？ 不再去回想那些伤心的往事，陶芹起身准备去洗衣服。 沈青山一直在关心媳妇的动作，见状也赶紧烧水。还是冬天呢，这水可太凉了。 另一面，沈立冬在小院附近转悠了一会，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你谁啊，干嘛一直在这转，你住哪的？”一个大爷警惕地询问。 沈立冬也不怕，递给了大爷一根烟：“大爷，刚进去一男的，欠了我钱呢。您知道院子里住得是谁吗，我以前见过他媳妇，好像不长这样啊？” 看见烟，大爷高兴了，他好久没抽过了：“哼，你当然没见过了，我们附近都知道，这是他相好，可怜他老婆都不知道。” “啊？他胆子这么大，大爷您怎么知道的啊？” 大爷但笑不语。 沈立冬立刻就懂了，掏出烟盒，里面还有五六根香烟，全递给了大爷。 大爷满意了，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院子里住着一个姑娘跟一个大妈，这男的经常会过来。他是个谨慎的，可是他老娘不是啊。那个大妈天天要跟我们显摆她有个在革 委会当会计的儿子，岳父是一把手。有时候又骂她儿媳妇不尊重她，从来没让她一个当婆婆的进过儿子家门，结婚都好几年了，也生不出孩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大爷一脸蔑视：“我这辈子最看不起这种人，靠着媳妇发家，却不承认，转头还要找个小的。这一片的人都看他们不顺眼，要不是怕被报复，早就举报他们了。” 沈立冬又问：“大爷，我这钱虽然数目小，但也是我一家老乡的辛苦钱。您知道他媳妇住哪吗，我想找他媳妇要钱。” 这可难为大爷了：“这真不知道，只知道姓金，帮不了你了，小伙子。” 沈立冬不再久留，谢过大爷就回家了。 院子里的詹少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进了院子就脱了鞋，把破了洞的袜子给扔在了一旁，让小朱给她拿双新的。 一旁的贾大妈立刻就把袜子捡起来，一脸的心疼：“不就破了个洞，我补补就行，你不穿我穿。” 小朱嫌弃地撇了撇嘴，很有眼色地倒了杯热水给詹少康暖暖身子。见他脸色不错，娇滴滴地开口：“少康，我爸昨天又来找我了，说我弟弟他找了个对象，可是连娶媳妇的钱” 一下子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詹少康很不耐烦：“一会你哥哥家孩子病了，一会你弟弟要娶媳妇，我是金库啊？你想要多少我就能拿出来多少啊？” “真是够不要脸的，天天哄我儿子拿钱。”贾大妈在一旁帮腔，“前几天还拿走了十块钱呢。天天过来打秋风，跟那之前的破落户一样。” 小朱眼一闭，再睁眼，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来了：“是，我知道我家穷，不然我怎么可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呢？我现在都给你怀儿子了，你帮帮这孩子的外家，又怎么了？既然这么看不起我，我走！” 詹少康不想听，他来这就是想放松一会的，结果越待越心烦，掏出十块钱放桌上，转身就走了。 “妈，我回家去了。” “哎、哎，你留下吃饭啊！”贾大妈气得跺脚，转身又开骂，“你个小娼妇，眼皮子浅的要死、非得把你男人往外推才开心。” 这点骂，对小朱来说不痛不痒的，拿起十块钱就往房间走，徒留贾大妈一个人生闷气。 第95章 渣男詹少康（四） 回到金家，詹少康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打开了大门：“妈、桂芬，我回来了。” 没曾想，岳父金主任也在家中，詹少康有一瞬间的慌神，又赶紧喊了一声“爸”。 金主任正在看报纸，看见他回来了很不高兴：“我听你办公室的人说，你今天早就出门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作为人民的公仆，你就应该在岗位上兢兢业业，怎么可以迟到早退呢？” “爸，最近太忙了，我有点胃疼，就去医院看了下。”詹少康赶紧扯了个谎。 “我在单位一直强调，要把责任压实。我之前说过的，两个不行，三个不要，六个要求，你是全忘了吗？作为我的女婿，你应该更以身作则，就算胃疼，也应该请个假再走。” “知道了，爸。”面对老丈人，詹少康是一个屁也不敢瞎放。 坐在一旁看电视的金桂芬懒懒地帮自己丈夫解围：“爸，你就不要说少康了，他最近都没睡好，肯定是事太多了。” 金主任想了想，估计是查账那事：“你也别太紧张，那孟全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就是走个形式，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反正账上我前段时间也看过，没什么问题。之后做事要充分发挥好主观能动性，把各自手上的任务都精准到个人身上，这样就好了。你们会计室现在账都是谁有空，谁做，现在慌了？” “是，爸您说得对，我们一定改。” 一旁的金太太可看不惯詹少康，阴阳怪气地朝着金桂芬说：“你呀，现在还住家里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啊，都不敢想象，等你们搬到新房了，是不是就不认我们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就说了那么一句，你就非得想到我搬出去的样子了。你放心，我跟少康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就是少康他已经很努力了，你们别对他太严厉。”金桂芬对着自己亲妈撒娇。 金太太被安慰到了，刚想笑，看到詹绍康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不屑：“以后，你多回来就行。少康可是个大忙人啊，可不敢耽误他时间。” “不会的，妈，我跟桂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吃完晚饭，回了房间，金桂芬抱着胳膊倚在墙上：“你说你在这家里住压力太大，生不出孩子。我可是冒着被我爸妈嫌弃的风险跟你搬出去住的，你到底行不行？最多一年，要是搬出去一年，我们还生不出孩子，那可得搬回来。” 金桂芬其实不能生育，这个秘密目前只有詹少康一个人知道。婚后长时间没有孩子，詹绍康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偷摸着去医院熟人那做了检查，没有问题。 那问题估计就在金桂芬身上了。 找了个机会，詹少康哄着金桂芬去做了健康检查，其实就是生育检查。检查结果，输卵管两侧都堵了，凭医院现在的技术，解决不了。 詹少康把检查单当着熟人的面撕了，又给了熟人一大笔封口费。自此，开始去找能帮自己传宗接代的女人。 小朱是他找的第二个相好，第一个相好生产时大出血，母子双亡。看着那个成型的男孩，詹少康的眼睛都在滴血。 他已经想好了，现在小朱才刚怀孕，等把孩子生下来，确定是个男孩，就让金桂芬再次去做检查，让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这件事。接着再好好哄哄她，让她接受抱养一事，就可以把儿子光明正大地养着了。 至于小朱跟她的家人，詹少康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到时候怎么方便怎么处理，现在就让她家高兴两天。 至于为什么非要搬出去，也是为了到时候好哄骗金桂芬。毕竟要是她父母在，说不定就抱养金家那边的孩子了。到时候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里，詹少康又哄着金桂芬：“桂芬，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也看到了，爸妈对我意见还是很大，当初我娶你，是我撞大运。我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金桂芬被哄住了，乖乖喝下丈夫给她灌的迷魂汤。 沈立冬初步探查到消息后，就回了沈家，又开始召集他的那些朋友，请他们帮忙查一下詹少康的老底。 “你说他丈人在革 委会工作，你会不会白忙一场？”陶芹其实有些担忧沈立冬最后被倒打一耙，“立冬啊，现在秋分过得也挺好的，要不我们就算了？” 沈立冬摇摇头，这事不能算了。谁又知道在沈秋分下乡期间，在那些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一直在懊悔，高三的时候只顾着练车，没有关心好沈秋分。他一直觉得，造成沈秋分下乡的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苗头不对，我立刻就撤。我也会把进展都跟你们说的。” 沈立冬这次很舍得花钱，回报也很快。 詹少康目前住在清风街道那边的一栋家属楼里，就是岳父家，金主任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詹少康属于上门女婿。目前岳父天天把他当狗训，岳母天天瞧不起他，他媳妇没有工作，天天躺家里。 詹少康的老娘跟相好住在白棉胡同那一个小院，相好姓朱，可能已经怀孕了。娘家一家子住在城西的棚户区那。 把消息都搜集好了，沈立冬琢磨该从哪里下手。 沈青山听着有些不对劲，这个小朱好熟悉啊。 “媳妇，之前超英订婚，女方是不是姓朱啊？我记得也是住棚户区的。” 陶芹也觉得是，就问沈立冬：“你能不能让我们瞧一眼那个小朱呢，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提供点信息。” 沈立冬点头，摸清小朱跟贾大妈出门的规律后，让自己爸妈站在远处认了认。 “就是她，她之前跟超英相亲的！” 于是，陶芹又把相亲那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听见小朱的弟弟在李思国手下干过，沈立冬挑了挑眉。 前不久才拒绝了对方的招揽，现在自己又得去求人家了。 第96章 渣男詹少康（五） 沈立冬与李思国两人属于不同的车队，虽说也是同事，但基本不见面。 李思国的年纪要比沈立冬大个十来岁，早已在车队中成气候，别人都需要客客气气称呼他一声“李老大”。 在整个客运站，李思国借着车队做自己生意的事大家都有耳闻，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一方面，李思国手下基本都是精壮的汉子，光是站着就很唬人；另一方面，客运站的领导坐在办公室里就有人“孝敬”，何乐而不为呢？ 沈立冬在李思国心中排上了号，源自一场争斗。 李思国那天很正常地带领着几辆车从广城回云城，车上有一批录音机，是他这次在广城的收获。想想这次能获得的利润，李思国心中就一片火热。 路过一个小山村，考虑到天色已晚，李思国暂停了车队，将几人分成两组，一组进村看能不能买点水跟食物，另一组就看着车。 这个山村基本没有陌生人来过，民风彪悍。哪怕就自己村里，为了一块红薯、几根小葱都能打起来。 发现车队的人生活水平都挺好，村里有些人就起了恶念，准备直接把车队给抢了。 李思国发现村里人的意图后，立刻就要开车走。可对方人数众多，大车根本跑不掉。就在陷入苦战时，又有几辆大车按着喇叭冲了过来。最终，李思国几人成功逃脱。 沈立冬几人帮了自己大忙，李思国很豪爽地送了几人一人一台录音机，并表示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知道这次帮忙是沈立冬下的决定，李思国就对沈立冬上了心。有意无意地打探起沈立冬这个人。 基本没有说他不好，而且有意思的是，当李思国到杏花胡同打听时，哪怕是个二流子也不愿意透露沈立冬的信息，反而一脸警惕地看着来打探消息的人。 看来这沈立冬人缘还挺好。 为了避免误会，李思国专门请沈立冬去国营饭店吃饭赔罪，直爽地表示自己想拉沈立冬进自己车队，所以派人打探了一番，并询问沈立冬是否有进自己车队的意向，大家一起发财。 沈立冬摇头拒绝，他并不觉得现在是个做生意的好时机。他工资高、家庭和乐，不想冒这个险。 李思国很失望，只说想通了，可以过来，随时欢迎。 沈立冬不太想见李思国，对方实在是太热情，但想想詹少康，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朱二民？”李思国还以为沈立冬是想通了呢，结果是来打探消息的，“这小子之前确实在我手下干过，但犯错了，赔了我一笔钱后就离开了。” “李大哥，那你知道朱二民家详细的信息吗？” “他们家住城西棚户区那块，朱二民那小子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一家子穷得都快要饭去了。不过有个平常喜欢占点小便宜的弟兄说，朱二民最近好像发了财，竟然还请他吃了个肉包。其他我不知道，就是个小弟，我关心不到那么多。” 沈立冬谢过李思国，决定再去朱家周围问问，走之前临时起意，又问：“李哥，有个叫许哥的人，人瘦瘦的，也不高，脖子上有颗大痦子，你认识吗？” 当天吃饭，沈立冬看见许哥仰头喝酒的时候脖子露出来了，他就看见了。 李思国听见许哥的名字，玩味地看向沈立冬：“认识，怎么了，你欠他钱了？” 脖子上有颗大痦子的许哥，李思国还真认识。这人的生意跟自己有所重合，还起过冲突，化成灰自己也认识啊。 见有戏，沈立冬遮掩了一些情况，就说自己有个仇人跟许哥喝酒，好像是投了一笔钱在许哥的生意里。 李思国听了，好心提醒对方：“他最近在偷运钢材，数量还很大。本钱不够，所以忽悠了很多人凑钱。不过那些人最后也只能拿点小利息。他该孝敬的都孝敬好了，你的仇人可以报复，但是许哥不可以惹。按照我的经验，你的仇人要么拿了自家的钱，那么拿了公家的钱。” 沈立冬再次谢过李思国，回家开始想招。 回到家，沈立冬跟爸妈一起理了下现有的信息： 1、詹少康现在是单位会计，估计把单位的钱拿出来投进了许哥的生意。但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想把钱拿回来。 2、詹少康的媳妇还没有生孩子，而老娘跟相好现在住在一起，估计是想搞个私生子出来。 沈青山思索了一会，提议：“我们要不从小朱下手，哪家正房能容许自家男人有个相好啊？” 沈立冬还在思考：“公家的账，我们肯定是看不到的，从小朱入手倒是简单一些。” “立冬啊，你要不再查查詹少康为啥急着要钱，是单位在搞什么活动吗？还有，小朱娘家知道她当人家相好的事吗？”陶芹觉得不能这么简单就从小朱下手，得稳妥一点。 沈立冬先喊了一个附近的待业青年，让他去探探朱家的底。 待业青年假装去棚户区找人，向朱大哥询问，后为了表示感谢，直接请朱大哥吃饭。贪小便宜的朱大哥就跟着走了。还在饭桌上炫耀朱父最近混进了革 委会，妹妹也嫁了一户好人家。 “也不知道我妹到底嫁哪里去了，我爸都不说。兄弟你说，我家撞大运都发财了，我爸还是抠抠搜搜，不给我跟我弟钱花。”朱大哥对此很不满，他觉得妹夫既然这么有钱，那就应该把钱都拿出来给朱家花啊。现在别说花钱了，连面都没见过。 沈立冬得消息后谢过待业青年，给了五块钱，让他这段时间别到处乱晃。 接着，又故意在詹少康单位门卫大爷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撒了点油，在大爷即将摔倒之际扶了一把。 大爷又气又心疼：“哪个兔崽子买了油这么不当心，这都够吃半个月了！” 沈立冬摸摸鼻子，热心地把大爷送回来家，路上各种拍马屁，把大爷乐得飘飘然，说话间就露出了一些重要信息。 新来的副主任在查账呢！ 沈立冬很满意，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97章 渣男詹少康（六） 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囊中羞涩的朱大哥跟朱小弟在附近居民嘈杂的讲话声中醒来。 朱小弟骂了一句“没素质”，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也能住进高大上的筒子楼。 两人无精打采地起了床，掀开锅一看，还是窝窝头。 就在两人拿起窝窝头来啃的时候，一个棚户区的小孩傻不愣登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条：“刚有人让我传话，说你妹妹的丈夫有相好，正准备跟你妹妹离婚娶相好呢，这个是相好住的地址。” 朱大哥连忙把纸条夺了过来，还好自己也念过两年书，还看得懂。 纸条上写了小朱丈夫跟相好的名字，还有地址。还叮嘱尽快把事情摆平，不然你们的好日子就没了。 “哥，怎么办啊？”朱小弟可着急了，才刚过上好日子呢，这就要打回原形了？ 朱大哥恶声恶气地回答：“谁都不能阻止我们过好日子，走，去打死那个贱人！” 一路问人来到了家属院，两兄弟气势汹汹地敲门：“开门，快开门！” 金太太柳眉倒竖，生气地开了门，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敲她家门。 看见开门的是个大妈，朱大哥手一顿，眯着眼问：“詹少康你认识吗，他是住这吗？” 原来又是这个女婿惹的事，金太太更生气了，耐着性子问：“对，他是我女婿，他上班去了，找他什么事？” “不找他，找你跟你女儿这对不要脸的。”确定没找错人，暴脾气的朱小弟直接一脚就把金太太踹倒在地上。 金太太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第一反应是：竟然有人敢打我？接着才感到了疼痛，开始叫唤。 听见声音的金桂芬急忙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母亲，目眦尽裂，怒气满满地开口：“你们两个杂种是哪里的，竟然敢打我妈！我要把你们抓起来，全部送去劳改。” 朱大哥笑了，慢慢走近金桂芬，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妹夫，还要把我们送去劳改，你可真厉害啊。”说着，又是几个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把金桂芬的脸都打肿了，嘴角也破了。 努力抓住朱大哥的手，金桂芬觉得很奇怪：“什么勾引？我有丈夫，我为什么要勾引别人？” 听见这话，朱小弟鄙夷地看着金桂芬：“一个姘头，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了。你知道我俩是谁吗，是詹少康的大舅子跟小舅子，我姐姐朱喜妹才是他的正头娘子！” 金太太今天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自己女儿，革 委会主任的女儿竟然成了姘头？ 她忙不迭地叫停两人：“你们住手，我女儿跟詹少康是有结婚证的，我拿给你们看！” 接着踉踉跄跄跑进来卧室，一会儿就拿出来一张证书给朱家兄弟看。 “你们好好瞧瞧，这是我女儿跟詹少康的结婚证！” 两兄弟看着这证书，热血上头的脑子有些清醒过来。 “哥，咱们不会搞错了？”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朱小弟感觉可能坏事了。 要是这人真是自己姐夫，为啥从来没来过家里。该不会是自己姐姐做了人家姘头？ 朱大哥也愣在那，有些进退两难。 看出两人的震惊，金桂芬知道其中可能有事，再次大声质问：“你们刚说的朱喜妹在哪？我可以跟她对峙，我还可以去詹少康的单位找他。你们到时候可要听清楚了，到底谁是他媳妇!” 两兄弟默不吭声，朱大哥对朱小弟使了个眼色，就想溜。 没曾想，刚出了门就看到了小朱！ 小朱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光彩，但现在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个老妈子伺候，这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 今天早上醒来，她推说孩子想吃鱼，就让贾大妈出门去买鱼。 贾大妈虽然骂骂咧咧，但为了宝贝孙子，还是去买了。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地对小朱说：“刚有个孩子给我塞了张纸条，说你兄弟被金桂芬抓起来了，现在在挨打呢！” 小朱愣了，忙把纸条拿过来，发现上面写着金家的地址。 詹少康为了避免小朱起另外的心思，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的金家住哪。 肚子好像在隐隐作痛，但小朱管不了了，就要出门救自己的兄弟。 贾大妈可不敢让她去找金家，后悔刚怎么就不动脑子，没瞒下来呢。 “小朱啊，你可不能去啊，你肚子里可是我詹家的金孙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是我詹家的罪人。” 小朱才不管自己会不会成为詹家的罪人呢，她只知道，要是不把两个兄弟救下来，自己就成了朱家的罪人了。 她转身威胁贾大妈：“你也跟我一块去，到时候帮我一起求情。要是我兄弟没了，你孙子也就没了！” 苦哈哈的贾大妈人横她就怂，只能跟着小朱一块去了金家。 一路上，小朱内心不知道有多煎熬。脑海中一会是大哥伤了胳膊，一会又是小弟断了腿。 等到了家属楼下，小朱的肚子更疼了，脑门都出了汗。 贾大妈见状想让她歇歇：“我的小祖宗，你快停下来，要是肚子真出了事，你那两个兄弟也死定了。” 这话小朱听进去了，找了块空地稍坐了一会，等肚子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了，又站起来找金家的房子。 终于，找到了金家所在。可是，为啥两个兄弟都没事呢？脸上都没青一块？ 小朱的到来把朱家兄弟也吓了一跳：这怎么过来了呢！ 金桂芬追出门一看，发现有两个女的站在楼道里，再看看朱家兄弟的脸色，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朱喜妹！ “小贱人，你还敢过来！”金桂芬从来没想过詹少康竟敢背着她偷吃，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小朱身上。 朱家兄弟赶紧把金桂芬拦住。可由于心虚，拦的时候没拦紧，就这么让金桂芬把小朱推倒了。 小朱没躲过，猛地摔倒在地，肚子开始剧痛，身下也缓缓流出了血。 “小朱！”被老丈人训了一路的詹少康，刚上楼就看见了这一幕，心脏都要停了。 他的儿子啊！ 第98章 渣男詹少康（七） 话题再转回到詹少康这。 早上，金主任已经坐着小轿车去了单位，为了以示公正，詹少康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只能骑着自行车在冷风中穿梭。 进了单位，詹少康眼看着快走到办公室了，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人都在会计室？ 在办公室等候的工作人员早就不耐烦了，一看见詹少康，就大喊：“詹会计来了！” 詹少康有了种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进了会计室。 结果发现自己岳父跟副主任都在。 金主任铁青着脸，看见詹少康，就把手里的账本扔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国家的财产，你怎么敢私自挪用的！” 詹少康心里一慌，嘴上可不敢承认：“岳父、不、金主任，你在说什么啊？” 副主任扶了下眼镜，敲敲手里的账本：“小詹啊，我今天接到匿名群众举报，说你把公款私用，赚外快去了。我们不能冤枉每一个群众，但是也不能放过每一个蛀虫，所以我立刻就请了一位退休老会计过来帮我查账，好洗脱你的罪名。” 旁边一个陌生的老头对詹少康露出个笑容，再次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是原财政局的副局长，会计出身，做了四十多年的账了。很荣幸这次能帮到贵单位。” 金主任恨不得把詹少康撕了，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让这蠢货当了女婿。这下子，孟全还不知道要得意多久。 哼，竟然敢背着我去搞外快，回家就给你紧紧这身皮。 詹少康暗恨：怎么就来了个别的地方的会计！ 将方家的院子以最快的速度过户给许哥后，许哥也立刻就把钱送了过来。本来，詹少康是不怕的，毕竟自己已经把钱放回去了。而且查账也是互相查一查，就算有同事看出了什么，量他们也不敢随意嚷嚷。 詹少康昨天才堪堪把账抹平，今天来上班，重点也是为了把账做得更漂亮一些。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晚了一步。 要是让我抓到举报的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詹少康脑子里已经将人千刀万剐了，但面上立刻露出一副忏悔的表情：“金主任、孟副主任，是我一时头脑发昏，想着挣点钱给媳妇买个金镯子。身上本钱又不够，所以就挪用了。但是我发誓我才挪用了几天，心中十分不安，已经把钱放回去了。我请求组织对我从轻处理。” 一番话说得金主任脸都红了：这蠢货的意思是我给的钱太少了吗，害得他还得另谋出路？这是把我的老脸往地上踩啊！ 一旁的孟副主任脸上的笑容更甚：“哎呀，金主任，你平时就是对小詹太严厉了。男人嘛，手头总要宽松一点的。你看现在，为了一个金镯子就起贪念，眼皮子是浅了点。” “对，蒋副主任你的话正中要害。”金主任不得不附和，“于私作为詹少康的岳父，于公作为这个单位的一把手，我都有义务对詹少康同志进行批评教育。我提议，即日起，撤销詹少康同志会计一职，回家闭门反省。” 孟副主任自然是同意的，这次能抓到詹少康已经是属于意外之喜了，难不成还真能把詹少康送监狱去？ 摸摸下巴，孟副主任已经在思考，把哪个亲信放进会计室了。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金主任把詹少康叫进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决定亲自把人带回家好好教育。 结果一回家，就看见了女儿把一个陌生女人推倒这一幕。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詹少康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立刻背起小朱往医院赶。 朱家兄弟对视一眼，也立刻追着人跑。现在就先不计较谁是正房的问题了，小朱可不能出事啊。 楼道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金主任从未见过女婿这副样子，不可思议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看楼道里没有一户人家出来看热闹，但金太太知道，肯定都趴在门上听呢。为了避免闹出更大的笑话，金太太把父女俩都推进了家门。 把朱家兄弟的恶行以及自己的猜测说给金主任听后，金太太已经泣不成声：“老金，我也活了半辈子了，但是没人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今天却被两个流氓踹了。你再看看咱们女儿的脸，牙都快被打掉了！” 再也说不下去了，金太太跟金桂芬抱头痛哭。 金主任怒不可遏：“好个詹少康，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桂芬，这个男人我们不要了！” 金桂芬也是从小就心高气傲的主，当初看中詹少康，也是被他的脸还有甜言蜜语给哄骗了。现在竟然敢背着她找女人，这个男人她肯定不要了，她嫌脏！ 她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爸，我要跟他离婚，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话说詹少康拼了命把小朱带到医院，医生紧急进行了诊断，最后遗憾告知：“孩子没了。” 贾大妈因为走得慢，才到医院。听见这话，立刻瘫软在地上嚎哭：“哎呀，我的大孙子啊，我的孙子啊，你怎么就没了。” 詹少康的肩膀也无力地耷拉下来：完了，什么都完了。 朱大哥把詹少康逼至墙角，沙包大的拳头就想砸下去。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把你的手放下来。”詹少康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冷血精明。 朱大哥有些不明白，拳头就这么举在了半空。 “蠢货，我岳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但是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朱家兄弟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知后觉：好像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啊！ 整整衣衫，詹少康对着其余三人命令道：“现在，把你们知道的一切，干过的一切都告诉我。” 沉默着听完朱家兄弟跟贾大妈的叙述，詹少康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可惜他自从娶了金桂芬，跟了金主任后，手上就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连仇家都不知道是谁。 看詹少康想了很长一会，朱小弟忍不住催促他：“你倒是说办法啊。” 詹少康冷着脸看他，说出了自己的办法：“把事情都推到小朱身上，一切都是她为了成为詹家的女主人才做下的。” 第99章 渣男詹少康（八） 朱家兄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朱小弟更是一拳就打上去了：“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王八蛋。我姐姐才流产，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擦擦嘴角的血迹，詹少康直视他的眼，忍着怒气解释：“要是她没有流产，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她！可是，现在她孩子没了。我现在要做的是保住我们母子俩还有你们兄弟俩的性命！只要把事情都推在了小朱身上，我岳父一家的怒火就不会那么大，你们就算会受点苦，等他们气消了，也就好了。” 两兄弟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一点都没有刚打人的威风，看起来惨兮兮的。 “越快越好，最好让她写张忏悔书，然后自尽。总要有个人来承受金家的怒火的，现在，小朱就是最好的人选。” 连还在哭泣的贾大妈都愣住了，结结巴巴开口：“儿啊，你在说什么啊？” 詹少康还在对着朱家兄弟在说话：“想想你们其他的家人，死人才不会出意外。妈，你跟我回金家下跪道歉。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尽快说服小朱。” 说完，带着贾大妈往金家赶。徒留两兄弟在病房门口挣扎。 金家，金主任正在跟母女俩讨论什么样的惩罚才解恨。反正云城就这么大，詹少康也躲不到哪去，不急着找。 正讨论的热烈，门被打开了，竟然是詹少康回来了。 一进门，詹少康就跟贾大妈跪了下来。 詹少康膝行几步，挪到了金桂芬面前，一脸深情地说：“桂芬，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的，我本来不想的。” 金桂芬噼里啪啦就是几个巴掌：“狗男女，你要是不想，她还能逼你不成？” “她就是逼我的！”詹少康急着解释，“你还记得当年你去做的健康检查吗？其实你检查出来不孕，我怕你伤心就没说。结果报告被那个女的捡到了，她为了过上好日子，就上了心。一直纠缠我，说只想为我生个孩子，生完孩子她就离开。” 见金桂芬难以相信的神情，詹少康又加了一把火：“我一直不愿意，她后面就威胁我，说要把这事让全云城的人都知道。我没办法，就从了她。” 金家三人对这一消息都是始料未及：金桂芬竟然不能生？ 贾大妈此时也很配合儿子，大哭：“也是我的错，我就想着给詹家留个后，知道桂芬不能生，我就着急，也逼了少康。我要是脑子清醒一点，根本就不会有这事了。我糊涂啊，求你们消消气。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待会我就回乡下老家去，再也不出来了。” 詹少康很满意老娘的配合，顶着一张满是红手印的脸看着金桂芬：“桂芬，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一次。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甘愿跟你在一起。那个朱家兄弟还在医院陪着那个小朱，你想怎么解恨，我都帮你去做，绝不脏了你的手。” 从头到尾，詹少康就没想着保朱家兄弟。笑话，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连亲妈他都能舍。朱家兄弟凭什么让他保？ 金主任觉得事情有些棘手，犹豫起来。 詹少康知道金桂芬平常最吃这一套，现在自己这么低声下气，她肯定会心软。 可惜，这一次，他猜错了。 金桂芬虽然毕业后就待在了家里，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人。金主任的日常行为深深影响了她的思想，在关键时刻，她也可以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就算不能生，我也可以领养金家这边的孩子。我甚至可以不领养。只要我高兴。”她看了一眼金主任，问，“爸，我要是没有孩子，你会介意吗？” 金主任摇摇头：“我这辈子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活得开心。” 金桂芬骄傲地扬头，对着詹少康说：“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我告诉你，我金桂芬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一样会过得很好！” 詹少康有些慌乱，还想说些什么。 此时，金主任打电话喊来的手下也赶到了金家。 见女儿心意已决，金主任吩咐手下把跪着的这对母子先看押起来。 任凭两人哭喊也没有心软。 金桂芬觉得还不解恨，提出要去医院看小朱。 金主任跟金太太自然是同意的。 到了医院，几人打开病房，发现朱大哥正在用枕头蒙在小朱脸上，想闷死她。朱小弟也打着配合，紧紧按住了小朱的腿，不让她乱动。 看见有人进来，两兄弟慌了，小朱借机扯开了枕头，大口呼吸起来。 原来，詹少康走后，朱家兄弟最终决定劝说小朱把事情认下来。 小朱刚失去了孩子，气血不足，忍着发晕的脑袋听自家兄弟的解释。 “我是为了你们才掉的孩子啊，你们怎么可以把事情都推在了我身上？” 小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喂了狗，从小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自己都让给了两个兄弟，结果现在出了事，还要自己背锅？ 朱大哥苦口婆心地又劝小朱：“妹啊，没事的，你就是写张忏悔书就行。詹少康已经回去求情了，你就做做样子。” “姐，你平常不是最宝贝我了吗？现在让你认个错还不愿意。再说了，你要是没当人家相好，这个事情也不会发生啊？”朱小弟有些不耐烦。 小朱恨啊，发泄般地把枕头扔地上了。 见妹妹一直不答应，朱大哥怕金家下一秒就会进来。拿起了枕头，对朱小弟示意。 朱小弟立马会意，趁朱大哥用枕头蒙住了小朱的脸，也抓住了小朱的腿。 要不是金家进来，这会小朱都快没气了。 伴随着小朱撕心裂肺地哭声，金桂芬笑了。 “爸，我知道怎么样我才会高兴。你让这个贱人跟詹少康结婚，然后把朱家跟詹家都弄下去劳改，我要他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金主任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于是，朱家跟詹家都被流放到了西北的一个农场。所有人都在怨天尤人，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第100章 二师兄，别跑（一） 李师傅摇头晃脑地开着车，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突然一阵尿意袭来，就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一车的二师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有几头晕车的都已经倒了下来。 这运猪车年久失修，栅栏的插销也早已生锈，就这么断开了。 几头二师兄好奇地将栅栏顶开，不知天高地厚伸出了肥嘟嘟的蹄子，骨碌碌就这么掉了下来。 李师傅选的这块地确实好，都是草，二师兄们皮糙肉厚，晃了晃有点晕乎乎的脑袋，就这么四处张望起来。 其实整个过程就那么几分钟，但对于刚方便完的李师傅来说，天塌了啊！ 他慌里慌张想把几头猪赶上车，嘴里大喊：“过来，都给我过来啊！” 可惜，二师兄们目前还未学会听人话，看见李师傅夸张的动作，反而刺激了它们，逃得更远了。 李师傅想去追，又不敢，这插销都坏了，自己得先用绳子绑起来啊！ 就在左右为难之时，又有一辆车朝这边驶过来。 李师傅连忙把车拦下，着急万分地求助：“这位同志，我车上的猪跑了好几头，麻烦你到前面的肉联厂去报个信，光我一个人没办法。” 沈立冬从车窗里面探头出来，乐了：嘿，果然好几头猪在远处奔跑。 “放心，我去帮你喊人。” 一来到肉联厂，车还没有停稳，沈立冬就朝着门卫大喊：“快来几个人跟我走，你们运猪的车出问题了，好几头猪跑了。” 消息层层上报，肉联厂的厂长都惊动了，立即派了十几个年轻小伙拿着工具去捉猪。现在年景不好，猪的数量也在减少，这一次，可是让采购员跑了好远的地方去收猪的。一头猪都不能少！ 赵振东也被派了出来，沈立冬朝他招招手，示意让他上车。 “振东哥，你说我要是帮你们抓到了猪，你们厂里会奖励我猪肉吗？” 赵振东觉得小舅子在异想天开：“你算了，厂长现在把几头猪看得比自己儿子都重要。过年之后，我拿点肉回家都费劲，最多给你条毛巾奖励一下。” 这么大的事可瞒不住云城的老百姓们，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肉联厂的猪跑啦！ 这年头，肉多难得啊。听见这消息，陶芹都心动了一下，要是让自己逮着一头猪，那该多好。用盐、用酱油腌好，省省能吃一年。 王大妈急吼吼地从大院外面跑进来，大喊：“大家跟我来啊，听说肉联厂发消息，发现一头猪的踪迹就给一块钱，抓到一头猪给五块钱，没事干的都跟我走啊！” 褚大妈一听，觉得挺不错的，虽然自己老胳膊老腿肯定抓不住，但是发现了也能拿一块钱，多好。 正想着，罗大妈走了过来：“褚大妈，你能不能帮我带下前进，我想……”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褚大妈带着杨丽丽正准备往中院走。 得，这两孩子都得再找人。 孟大妈对这些不感兴趣，韩卫民的衣服还没补好呢，就主动把看孩子的任务揽了下来：“你们去，我来看孩子。” 陶芹也不想去，云城还是很大的，去哪找猪？想想就是白费功夫。 王大妈可不许她脱离小团体，硬把她拉了起来：“陶芹同志，你脱离集体的行为是不对的，赶紧骑上你的自行车，我们走！” 付建国也是有一辆自行车的，这几天他去下面村里采购去了，车就留在了家里。 于是，陶芹载着罗大妈，王大妈载着褚大妈，四个人就往出事地点驶去。 到了现场，四人被镇住了：全是人，比之前过年赶庙会都热闹。 “这是全云城人都往这来了？”罗大妈觉得这次估计拿不到那个钱了。 陶芹泼她冷水：“大部分人还在上班，要是等到下班还没找到，那时候才叫人多。” 现在娱乐活动少，找猪就当消遣了。 陶芹还听见有人也在白日做梦。 “要是找到了，我才不交出来呢，我自己藏着，今年我就不愁猪肉了。” “呵呵，你想得美，就你家那钝菜刀，能杀猪？” 几人犹豫的时候，沈立冬发现了她们：“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刚头脑发热，风风火火冲过来的几人耳朵有些发烫。褚大妈见大家都不说话，偷偷掐了一下陶芹的痒痒肉。 你儿子问你话呢。 陶芹瞪了褚大妈一眼，开始找借口：“就是在家无聊，想过来看看热闹，你怎么也在这？” 沈立冬于是又把原因解释了一遍，接着又说：“妈，你们还是回去，还有三头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别凑热闹了，待会误伤自己可就不好了。我先回客运站还车，待会就回来。” 陶芹摆摆手，这糟心儿子看不起谁呢，说不定自己就抓到猪了。 “振东哥也在这呢。”沈立冬上车前又添了一句。 不想自己在女婿心中稳重的形象被破坏掉，陶芹立马招呼其他人回去。 无功而返，几人都有些丧气。 王大妈突然提议：“这离榆钱山不远，我们去榆钱山看看有什么野菜。” 也对，几人想想又往榆钱山去了。 到了榆钱山，山中静谧至极，估计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去抓猪了，所以今天没人上山。 走了一段时间，四人就发现了一堆荠菜。 王大妈虽然平时嘴碎，但手上功夫也不错，用其他三人摘下来的柔软的枝条编了一个大筐。没那么密实，但放点野菜足够了。 反正都编了，几人又摘了枝条让王大妈再编一个。要是能放满两个箩筐，那收获也不错了。 好久没上山了，山上到处是宝藏，四人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罗大妈主动要跟褚大妈在一块：“孩子让孟大妈看着呢，我们俩回去后，得给孟大妈分点。” 陶芹点点头，就跟王大妈一起去找菜了。 又走了一点路，陶芹发现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挖菜。 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上山呢，陶芹有些不满。 王大妈更是直接出声：“孩子 ，你家大人呢？” 小孩子正挖得起劲，听见声音身体一僵，怯怯地站了起来。 两人一看，呦，原来是笑笑啊。 第101章 二师兄，别跑（二） 笑笑就是陶芹胡同里负责扫厕所的姜老头的孙子，今年得有十岁了。 姜老头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子跟他一样，是高中的老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娶媳妇后又生了笑笑。 可惜，后来局势不好了，姜老头的儿子儿媳被下放，女儿登报跟他断绝了关系。自己跟妻子也被安排了扫厕所的工作，一个月总共就给十块钱工资。 儿子儿媳下放的时候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最后决定还是放在云城，由姜老头跟媳妇照顾。 祖孙三人的日子过得太惨了，笑笑从出生起，各种奶粉、麦乳精、水果都没断过。可现在平常只能吃点拉嗓子的麦麸饼、豆渣饼，除夕那一天才能吃到口二合面。衣服也是又破又旧，一拉就破。可是没办法，他的爷爷奶奶穿的也是破衣服。 整个人由于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小。也不能上学，每天就坐在厕所旁边的那个小房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姜老头夫妻教书育人几十年，附近好多人都受过他们恩惠。有坏心眼的，当然也有心善的。 比如陶芹，就偷偷地给他家送过白面、小米，还教笑笑仗着身形小的特点，将粮食藏在厕所的大梁上。虽然沾染上了味道，但好歹饿不死不是。 谁让经常会有人到姜老头家翻东西，还会让他们做检讨呢，家里是一点粮食也藏不住。 陶芹看了看身旁的王大妈，这货也偷偷给送过白薯。 就这样，祖孙三人靠着众人的接济，到1976年的时候，成功地把儿子儿媳盼回来了，再次过上了宁静的生活。 王大妈看见是笑笑，招手让他过来：“笑笑，你怎么一个人上山啊，你爷爷奶奶会着急的。” 笑笑看见是熟悉的人，也放松下来，老实回来：“奶奶最近肠胃不好，饼子吃不下，我看到很多人都去抓猪了，就想应该没人来山上了。王奶奶你放心，我之前也来过的。” “笑笑快回去，你爷爷奶奶肯定不放心的，我们待会多采点，晚上给你拿过去。”陶芹也劝他快回去，姜老头怎么可能放心让孙子一个人来山上呢。 说完，笑笑没有回答，小手往两人身后一指：“猪！” 王大妈差点把脖子都扭断了，转身一看，果然是一头猪。 看这细腻的皮肤、看这灵动的绿豆眼，这不就是她王大妈的梦中情猪嘛！ 王大妈如同饿虎扑食一样向前冲，可惜还是没跑过四条腿的猪，还啃了一嘴泥。 见猪要跑。陶芹立马大喊：“褚大妈、罗大妈，快过来！” 好在几人离得不远，山上也没人，褚大妈跟罗大妈两人很快就过来了。 不需要言语，两人立刻就看到了那头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妈太激动了，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头公家的猪，鼓动其他人：“大家团结起来，抓到了，我们一起把猪分了，天天吃肉。” 罗大妈有点喘：“你想什么美事呢，这是肉联厂的猪。你就说说，你用什么办法能把这猪运回家，而且能不被人发现啊？” 不想跟这老娘们计较，王大妈全身心地投入到抓猪工作中。身体微微前倾，让其他几人打配合。 可能是因为山上吃的太多了，这头猪跑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继续低头进食。 陶芹没忘了笑笑还在，让笑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待会别受伤了。 笑笑很听话，不再干扰几人。 褚大妈发愁：“我们这几个人，老胳膊老腿的，可怎么抓啊？” 王大妈可不管，她已经距离这头猪不足一条胳膊长的距离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就怕影响王大妈的发挥。 只见王大妈猛扑上去，真的抓住了这头猪的脑袋！ 陶芹都想给王大妈鼓掌了，真是一位勇猛的大妈啊！ 可惜王大妈力气不够，这猪被人抓住脑袋后，就开始左右甩动身体，见这招没用，又开始向前狂奔。 罗大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大妈，你快松手啊！” 猛人王大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头肥猪，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这么坐了上去。 如何一位冲锋陷阵的将军，骑着她的爱猪勇往直前。 陶芹真是服了她，尝试用土坷垃攻击这头猪。 二师兄本来就很不舒服，怎么使劲都无法将背上讨厌的人类甩下来，现在又被攻击了，开始朝着陶芹奔来。 陶芹身上已经冒汗了，对其余人让她躲开的话充耳不闻，直到猪跑到眼前了，才突然往旁边滚。 于是，二师兄没来得及刹车，直直撞在了陶芹背后的大树上，就这么晕了过去。 在二师兄奔跑中，王大妈已经自行滚下了猪背。 乖乖，要是撞到陶大妈了，自己得赔钱？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罗大妈跟孟大妈赶紧跑到陶芹面前，检查陶芹有没有受伤。 陶芹试着动了一下， 惨了，右脚估计崴着了。 罗大妈气得拍了陶芹一下：“叫你跑，你不跑。我看你回家怎么跟老沈交代。” 这时，王大妈也跑了过来：“这猪怎么处理啊，我们抬不动？” 陶芹想了想，对王大妈说：“我们再找点枝条，王大妈你搓根绳子，先把猪捆上。” 又对罗大妈说：“罗大妈，你骑车带笑笑回去，他爷爷奶奶会着急的。然后你看看我家立冬在不在，让他过来帮忙。” 罗大妈点点头，带着笑笑就回去了。 沈立冬回家后，看见陶芹不在，还在找人。听见罗大妈的呼救，惊讶极了：还真让她们几个大妈给抓到猪了？ 不敢耽误，沈立冬抓起自行车就往榆钱山上赶，中间路过肉联厂，顺便也跟门卫说了声，让他们派人去抬猪。 等沈立冬到了的时候，猪已经醒了，狂躁地想把满身的枝条给弄开。 沈立冬见状，往树立四周看了看，拿起一块大石头，就往猪脑袋上砸去。 猪连哼唧都没来得及，又晕了过去。 知道陶芹脚崴了，沈立冬心疼啊：“妈，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吗？我五十块钱也能给你啊！” 陶芹有些心虚，扭头不看他。 哼，你老娘我可厉害着呢！ 第102章 赵振东转正 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三头奔向自由的二师兄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厂长说话算话，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奖励，抓猪风波告一段落。 几个大妈的五块钱是赵振东拿过来的。得知了丈母娘的勇猛举动后，赵振东觉得自己被颠覆了认知。在他心中，丈母娘一直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威严、智慧，总之是不可能去抓猪的。 到了沈家，沈青山正在碎碎念：“你怎么就这么不当心自己，那猪都冲过来了，你还不躲！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几个孩子怎么办？”手上动作也没停，在用冷水给陶芹冷敷。 自从沈青山回来得知消息后，陶芹的耳朵边就没消停过。她当时确实是头脑充血，一时冲动。现在想想，也是后怕的。 看见赵振东过来了，陶芹眼睛一亮，赶紧招呼：“振东来了，青山你快去做饭。我今天后来让立冬摘了好多野菜，已经切碎揉干水分了。你再往里面加点肉末，做个汤。” 女婿来了，你总得做饭了？ 等沈青山走后，赵振东直接把五块钱拿了出来：“妈，这是厂长奖励的五块钱，我带回来了。” “哎，这猪也不是我一个人抓的，你把褚大妈、王大妈跟罗大妈都叫过来，我们分一分。” 很快，其余三人也过来了。 罗大妈、褚大妈都表示自己不要了：“我们就在旁边干喊，又没帮上什么忙，不要了，怪难为情的。” 王大妈虽然贪小便宜，但是偶尔说话也挺好听的：“褚大妈你帮着找枝条捆猪，罗大妈你回家喊人，这不是帮忙是什么啊？” 陶芹点头：“对，大家都是一起出去的，这钱也该一起分。不过，最初这猪还是笑笑发现的，我想也给他分一下。要不是他发现了，我们估计就错过了。” 几人都点头称是，于是一人拿了一块钱回家做饭去了。 很快，沈青山就把饭做好了，本来想让陶芹在卧室吃饭的，被陶芹直接拒绝了：脚崴了而已，又不是骨折了。 “你菜还有没有剩，我今天切了好多。”陶芹边吃边问。 “哪用得完啊，我就抓了一把，还有好多在洗菜篮里。” “那行，吃完饭，你抓一碗菜，再往里面放把肉沫，趁大家睡了给笑笑家端过去，再把这一块钱给他。” “知道了。” 沈秋分这时候也到了沈家，正赶上饭点。 “妈，我听前院褚大妈说你们今天去抓猪了？” “是呀，费了一天劲抓到了，拿了一块钱的奖励，还把脚崴了。”沈青山没好气地说。 惹得陶芹掐了他一把。 “啊？妈，你快让我看看，哪只脚？”沈秋分着急。 陶芹才不给她看呢：“小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快吃饭。” 吃了一会，沈秋分又忍不住了：“爸妈，振东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哦？”陶芹看看赵振东，赵振东脸有点发红。 赵振东放下碗筷，郑重宣布：“爸妈、立冬，我转正了。现在是肉联厂的宣传员。” 沈立冬咬着筷子真诚发问：“肉联厂还需要宣传员？你们的肉可是有多少就能卖出去多少啊，大家都不够吃的。” “你别插嘴。”沈秋分瞪了他一眼。 肉联厂也是大厂，该有的岗位自然是都有的。但因为不愁卖的缘故，肉联厂的宣传员这个岗位，还是挺轻松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宣传。 目前的宣传员是某位中层领导的外甥，没啥本事但是又心高气傲，觉得待在肉联厂简直是埋没了他的才华。 春节现在是不放假了，但节日气氛总要有的。分管这条线的副厂长就想着让宣传员出一期版画，图个热闹。 结果这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根本就没花心思。几天后，副厂长一看，黑板上就几个大灯笼跟一些貌似是鞭炮的图样，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办事的，你就这个能力？为什么这么单调，为什么不写上一些鼓舞士气的话语？”副厂长很生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宣传员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用心做这件事，低头不说话。 见状副厂长更生气了，宣传员的舅舅赶紧为自己外甥补救：“您别生气，他肯定是没有领会好您的意思，就让他再试试。” 中层领导的苦口婆心，宣传员没有在意。在他心中，自己舅舅是万能的，就算自己不做宣传员了，也能担任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可惜，他不知道，他的舅舅最近因为生产问题，也被上头的领导骂得狗血淋头呢。 结果可想而知，副厂长气得直接让后勤办把这人辞退了。 宣传员傻眼了，赶紧向舅舅求救。舅舅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看自己外甥：这孩子被宠坏了。 余怒未消的副厂长看周围站了很多人，就不信没有人能画好：“有谁要试一试吗？谁能把这画好，我就让谁当宣传员！” 大家热闹看得挺欢，现在副厂长一问，就退缩了。 就在此时，赵振东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可以试一试。 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赵振东本身就会画画，经常给沈秋分画样子，功力没有退步。 小露了一手，副厂长就非常满意：看，这不是有人能做好吗？ 当场就让赵振东转了职位。 听完，沈家三人都很为赵振东高兴。 沈青山笑着怪赵振东没有早点说，不然自己就准备点好酒好菜了。 赵振东还没说话，沈秋分又说上了：“你们别着急，我公婆准备这周请你们去饭店吃饭庆祝的。” 陶芹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那好，到时候我们肯定参加。” 看着沈秋分跟赵振东黏糊的样子，陶芹开心极了。 第103章 过继（一） 半夜，沈青山夫妻正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陶芹、陶芹，你开开门啊，我是褚大妈。” 沈青山披了件衣服，趿拉着拖鞋开了门：“褚大妈？你怎么了，半夜敲我家门。” 褚大妈眼眶红红的，着急地说：“我家秋菊跟丽丽一直上吐下泻，越来越严重了，我想借你家的板车，把两人送医院去。” 本来今天褚大妈还挺高兴，白拿了一块钱，还摘了很多野菜，家里这一两天的菜就不用愁了。 家里还有一小撮肉沫，放了好多天了，褚大妈闻了闻，好像没有味道，于是将肉沫放进了野菜里，再和了点二合面，做了饼准备给儿媳妇还有孙女吃。 她自己没舍得吃，还是啃了窝窝头。 结果，吃完晚饭准备上床睡觉了，杨丽丽突然吐了一大滩东西出来，然后就哭着喊自己不舒服，肚子疼。 褚大妈心疼啊，忙把孙女抱起来哄，赵秋菊则在清理呕吐物。 还没等清理完，赵秋菊也控制不住吐了起来。 就这样，母女俩一会吐，一会拉，精神头是越来越差。 褚大妈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来求助陶芹，陶芹家有板车。 陶芹脚崴了，不方便走路，但是褚大妈说的她都听见了，估计就是那点肉沫引起的。 哎，也是现在物质条件不好，褚大妈家相较于大院其他人又特别难，不然就那点肉沫，怎么会保存这么长时间。 沈立冬这会也穿了衣服出来了：“褚大妈，板车动作慢，我跟我爸一起骑车载她们母女俩去医院。” 褚大妈这会哭出来了：“我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忙把人拉到医院的，我一个人实在是拉不动。对不住，我还占你们便宜。又要你们借车，又要你们出力气。等她们母女俩好了，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大家都是邻居，能拉一把是一把。”沈青山觉得这是小事，一个院的，能帮就帮。 进屋跟陶芹说了一声，让她继续睡，接着就出门了。 赵秋菊跟杨丽丽的情况确实很不好，都已经脱水了，还好褚大妈没有再耽搁下去。现在吃了药、挂了水，上吐下泻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褚大妈见人情况有好转，客客气气地请沈青山父子先回去，没道理还要让他们父子俩留下来照顾。 等沈青山父子走后，褚大妈坐在杨丽丽床头，忍不住敲自己头：“我真是老糊涂了，那点子肉沫早就该吃了，非得留着。现在你们人受罪，钱也花了。” 杨丽丽已经睡着了，赵秋菊白着一张脸，安慰自己婆婆：“妈，下次注意就行。你别太难过了，这两天要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这是我该做的。你也别急着上班，好好休息几天，身体可不能垮了。”褚大妈内心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但面上不显，“你都这样了，我要不通知一下你娘家人，让他们过来，陪你说说话？” 赵秋菊摇摇头：“别说了，我爸妈现带着好几个孙子孙女，也脱不开身，知道了还得担心我。我家几个兄弟姐妹感情都不好，算了。” 褚大妈也不坚持：“那行，我不跟你讲话了，你也眯一会。” 第二天一早，褚大妈去食堂打了点白粥，结果正好被赵秋菊的大嫂给看见了。 赵大嫂的亲妈摔断了手，也在住院。 “咦，这不是秋菊她婆婆吗，你怎么也在医院，是我家秋菊出了什么事吗？”赵大嫂看见了，自然要上前寒暄一下，就这么知道了赵秋菊住院的事。 赵大嫂虽然有些小气，但小姑子住院了，也得看看。 “秋菊，你怎么样了？还吐吗？” 赵秋菊有些惊讶：“大嫂，你怎么来了？” 赵大嫂又把原因说了，解释：“摔了有几天了，你家忙，就没通知你。” 赵秋菊自从丈夫去世后，很多人情往来就不再继续了，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是自己的寡妇身份被很多人忌讳，特别是喜事，就算随了礼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收；二是工资不高，一家三口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三是怕惹是非，不如直接就不交际了。 所以亲娘摔断胳膊这种事，赵大嫂就没通知赵秋菊。你明知道自己二姑子是个寡妇，把事情说给她是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那就直接不说了。 赵秋菊知道赵大嫂的顾虑，反劝她：“大嫂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不在意的。麻烦你也别跟爸妈说了，我这是小问题，平白让他们操心就是我的不对了。” 赵大嫂点点头，又说了会话，强硬地把买的半斤红枣留了下来，让赵秋菊补补。 褚大妈看在眼里，感慨道：“你娘家还是不错的，是我拖累了你。” 她是真的很感谢赵秋菊不改嫁的事情，让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 赵秋菊笑笑，没说话。娘家人什么性子，她最清楚。 回到赵家，赵大嫂还是没忍住，把事情跟公婆都说了 赵秋菊她妈急的立马就想去看看自己女儿，被自己丈夫劝下来了：“孩子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担心。你这么去了，大娃她媳妇也尴尬，四娃本来就叮嘱了不让说。再过几天，我们就当不知道，去看看丽丽。” “我家秋菊怎么就这么难，没了丈夫，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连娘家都来得少了。” 赵大嫂有些不自在，她不是怕小姑子来的次数多了，就直接住家里，不回杨家了吗？家里一共就两间房，本来就住不开，再来一个人真是要命。 赵秋菊她爸妈一共生了二子二女，现在跟大儿子住，大儿子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女儿赵秋月已经嫁人，生了三个儿子。 小儿子单位分了一间房，死活不愿意结婚，目前还单着。 小女儿就是赵秋菊了，死了丈夫，就有一个女儿。 赵秋菊她爸大名叫赵三明，有一点退休金，她妈叫吴大妞。俩人很心疼这个小女儿，但明面上不敢特别照顾，经常偷偷塞点钱给赵秋菊。 后来几天吴大妞还是担心，又忍不住跟大女儿赵秋月说了。 赵秋月眼珠子乱转，觉得这次正是机会，哄着吴大妞：“妈，我去劝劝秋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看我这妹妹怎么样了。” 第104章 过继（二） 吴大妞可不信大闺女的话。 赵秋月也不着急解释，直说等着瞧。 赵秋菊在医院待了一天就想回厂里上班，褚大妈死活不让：“秋菊，你再养养。身体养不好，以后会吃亏的。” 无奈，赵秋菊只好又多待了一天。 杨丽丽还小，虽说家里穷，但褚大妈婆媳一直都非常疼爱这个孩子。这次生病恢复得也快，只挂了一天水，就又活蹦乱跳了。 回院子之后，褚大妈拿了两斤花生、半斤芝麻给沈家送去。 陶芹拒绝了：“我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拿回去。等夏天的时候，你多给我做几次凉皮凉面就行，我们全家都爱吃。” “凉皮凉面管够，但是这东西你也收下。我家没啥好东西，你可别嫌弃。”褚大妈坚持要把花生、芝麻放下来，邻居的情分可不能这么用。 陶芹见褚大妈坚持，想了想说：“花生你拿回去，我还有事要求你办呢。今年你帮我留意下，哪里能买到棉花，家里穿的棉袄、盖的被子，都得改改了。” 褚大妈听了，同意了：“那行，到时候有了消息我通知你。” 回到家，杨丽丽正在喝白薯粥，褚大妈摸摸她的小脑袋，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犯这种错误了。 这次去医院，一共花了十块一毛九分，秋菊每个月工资才三十一块五毛，这个傻丫头估计又要加班挣点加班费了。 褚大妈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啊。 周末休息，褚大妈一家正在吃午饭，赵秋月突然带着孩子上门了。 “秋菊，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怎么样了，好了？”赵秋月一脸关心的样子。 赵秋菊不知道她这个姐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不妨碍怼她：“我这病好了，你才过来，手上也没带点东西，你是真关心我？” 赵秋月一噎，就跟没听见似的，转头跟大妈说起话来：“大娘，我这个妹妹就是嘴巴笨，不会说话，你平时啊，多担待。” “秋月你可真会说笑，秋菊啊，不知道有多贴心，我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有了秋菊这么好一个儿媳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真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儿媳妇，脸可真大。 接连受挫，赵秋月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又走到杨丽丽身边：“丽丽平常跟谁玩呀，可怜见的，要是有个兄弟该多好。” 赵秋菊不耐烦：“有屁快放，没事你可以走了，我们要睡午觉了。” “你看你，脾气还是这么急。行，我平常也很忙的，要不是为了你家好，我今天才不会走这一遭。”说着，就把手边的小男孩往前一推，“我作为姐姐，想到你现在的情况我就不忍心。喏，这是我小儿子，我过继给你，以后就让他姓杨。” 赵秋菊掐了她一把，直把赵秋月疼得跳起来：“你有病啊，你掐我干嘛？” “我看是你有病，好好的我要你儿子干嘛！” “我说了，我可怜你啊！你以为我把儿子过继出去，我舍得啊。还不是因为我俩是亲姐妹，不识好人心！” 赵秋月嫁的男人，家里条件很一般。她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一家老小十几个人还是挤在三间厢房。 就这种环境，晚上想说句悄悄话都不行，家里什么都藏不住。 赵秋月做梦都想搬出来，但是他男人单位不分房啊，就算是分房，那也轮不到他。 她男人也烦，就说租房。赵秋月是坚决不同意的。 租房的房租谁出？出去住后，公婆会不会把好东西都留给大哥一家？之后那三间厢房会不会没有他们的份了？ 这不，就在过年的时候，她男人家有个亲戚无儿无女，在临死前过继了一个外甥，只求这外甥能操办自己的后事。 于是，这外甥什么都没做呢，就白得了两间房。 赵秋月嫉妒地眼睛都要绿了，凭什么那个外甥这么好命，她男人跟那个亲戚也有点血缘关系啊，也可以过继啊！ 心有不甘地她在婆家找借口发了好几次脾气，最后被大嫂给戳破了。 “有些人啊，看自己没有过继到，就在家里乱发脾气。脸皮是真厚，也不想想自己算哪根葱。” 吴大妞跟她说赵秋菊的事，本来是想让她关心一下这个妹妹，可赵秋月却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回家把事情跟自己男人牛二水一说，牛二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做。我们又不是养不起，怎么能过继呢？而且小妹也不一定愿意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赵秋月在房间里揪着牛二水的耳朵低声骂：“养得起跟养得好是两码事！你看看这个家，一家老小全挤在一块，说句话都不方便。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三个孩子怎么办？都是男孩，都要房子结婚的！” 牛二水还是觉得不行：“没房子那也不能占别人的房子啊，这事我不干。” “你不干，我干！” 于是乎，赵秋月就来登门拜访了。 赵秋月还在努力劝说中：“秋菊啊，你得为丽丽着想啊。要是有个兄弟，她以后在婆家也有底气，回娘家了也有人，这多好啊。我怕孩子年龄相差太大，感情不好，我还特意把我的小儿子带过来，也才六岁。两个孩子朝夕相处，感情肯定深厚。” 赵秋菊知道这个姐姐坏，但是没想到还能坏成这样啊！ “对，你把你儿子过继。然后等丽丽出嫁了，这房子就是你儿子的了。还能把你跟你男人接过来住，多好啊。” 以为谁都是傻子呢，这不就是吃绝户吗！说不定都不用等到丽丽出嫁。只要这男孩子长大成人了，就可以成为一家之主了，到时候，自己祖孙三人，就要看对方的脸色过活。 “滚，你个贱人，我家不欢迎你们，这辈子也不会过继你家的孩子的！”褚大妈是真没想到这赵秋月想的是这一出，立刻大扫把伺候。 赵秋月也没想到妹妹的婆婆这么不讲究，护着孩子跌跌撞撞冲出了院子，还跟吃饭回来的沈青山一家撞上了。 “走路不长眼的狗东西。”赵秋月还摔得挺疼，立刻开骂。骂完见对方好几个人，立刻夹着尾巴带着孩子走人。 第105章 过继（三） 沈青山一家刚跟沈秋分婆家一起吃了顿午饭，庆祝赵振东转正的事，结果回家就遇到了疯婆子。 沈立冬想把人拦下好好骂回去，陶芹拦了下来：“算了，被狗咬了也不能咬回去啊，回家。” 刚跨进院子，陶芹就听见了哭声，好像是褚大妈？ 摆手让父子俩回家，陶芹自己准备去瞧瞧褚大妈。 一进门，就看见赵秋菊跟杨丽丽正在安慰褚大妈，褚大妈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了？”陶芹看着褚大妈这么哭，心里也沉甸甸的。 褚大妈多坚强一个人啊，当年死了丈夫，擦擦眼泪就接了丈夫的班，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女，儿子又没了。褚大妈还是一边哭着一边安慰好了儿媳妇，让这个家继续维持了下去。虽说没有工作，也是到处找活补贴家用。 赵秋菊很惭愧，自己的亲姐姐竟然说这种话，惹得婆婆这么伤心。 把事情跟陶芹说了一遍，陶芹觉得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儿媳妇娘家的姐姐，要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自家？ 这年代，一般过继，也是选男方亲戚的孩子，关你一个外八路的姐姐什么事？ “老姐姐，我知道你苦。但是你想想，你都熬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这么一个贱人的话，就打击到你了？你可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可不能哭。你看丽丽，多担心你啊。” 褚大妈其实也发泄好了，闻言看了看自己孙女，小小的脸上血色全无，满眼都是自己这个奶奶。 把丽丽搂进怀里，褚大妈也恢复了平静：“我是一时没缓过来，哭一下，心里面也舒服一点。可怜我家秋菊，怎么就有了这种姐姐，恨不得把秋菊扒皮吮血连骨头都榨干了。” 赵秋菊已经想好要回娘家好好告一状，可没想到这赵秋月过了一天又在晚上过来了，还带了个男人。 不可思议地望着赵秋月，赵秋菊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你说什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就这男的？” 视线转到男人身上：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已经开始秃顶，一双小眼睛还在色眯眯地看着她。 “你赶紧滚，我不嫁人。你再这样，我可要打人了了。” 赵秋月这脸皮是真厚啊，她就当上次的事没发生，一脸暧昧地说：“秋菊，这有男人跟没男人可是两个样，家里没个撑腰的，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啊。” 说着，又把赵秋菊硬拽到一旁，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让丽丽受苦，所以不想嫁人，怕自己再有了孩子会偏心。你放心，这男人不能生的，以后你们不会有孩子的，而且他愿意入赘。” 为了这个房子，也难为她赵秋月找了这么个男人了。她已经跟男人说好了，等他领了证，就把自己小儿子的名字也添到户口本上，以后这两间房一人一间。 想到这，赵秋月心里还在责怪这个不识趣的妹妹，害得自己儿子少了一间房。 赵秋菊不听还好，这一听，全身都在发抖。 就这么用尽力气，抡起胳膊就打得赵秋月趴在了地上。 “我没有你这么个姐姐，恶心人的癞蛤蟆。我、我打死你！” 赵秋菊的嘴确实没有那么会说话，她憋屈得紧，那就揍。 赵秋月挨了一巴掌还没明白:赵秋菊这头猪怎么回事？自己好心给她介绍对象，竟然还打自己。 她想逃，可惜力气不够大，只好向那个男人求救：“屠大哥，你快来帮帮我啊！” 屠大富本来在一旁看热闹，越看越觉得自己未来媳妇对自己胃口，够泼辣。 听见赵秋月的呼救，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身边，还试图揩油：“秋菊妹子，别打了，好歹是亲姐姐。” 屠大富靠过来的时候，赵秋菊全身紧绷，想也不想地也打了一巴掌。 “你个贱女人，敢打老子！”屠大富暴戾地抓起赵秋菊的手，使劲握着，直至赵秋菊痛呼出声，“老子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等结了婚，你的工作也让老子接班。” 屠大富心黑着呢，他不仅要人要房，还要工作。以后要是看这一家人不顺眼，那就全都赶走。 褚大妈尖叫一声，拿起小板凳就想朝屠大富砸去，可惜反被踹倒在地。 杨丽丽害怕极了，哭着走出了家门，碰到了急忙跑过来的韩卫民。 韩卫民正在家吃饭，就听着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意识到不好，赶紧跑过来。 抱起杨丽丽，他也看见了屋里的情景， 顺了口气后，哄杨丽丽：“丽丽，把院子里的大人都喊过来，不怕，我们一起打坏人。” 杨丽丽抽噎着点点头，跑中院去了。 韩卫民这才大跨步走进了褚大妈家，一拳就打在了屠大富的脸上：“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来这里撒野，不长眼的东西！” 屠大富握着赵秋菊的手，满脑子想得都是以后的快活日子，根本就没注意到韩卫民的身影，就这么被打了一拳，牙都松了。 赵秋菊的手被松开了，褚大妈挣扎着过来查看。 这一看，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手都青了一圈！ 怒火中烧的她走到灶台那，拿起刀就朝屠大富砍：“天杀的狗东西，我要你的命！” 万幸，屠大富衣服穿得厚，又用手臂挡了一下，棉袄里的棉絮就这么露出来了。 看见婆婆拿刀砍人的那一刹那，赵秋菊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完全动不了了。等刀落下，才哭着朝褚大妈跑去。 赵秋月发现事情越闹越大，就想趁人不注意回家。 可此时，7号院子众人也都急忙赶过来了。 见赵秋月想逃，罗大妈跟罗美霞合力把赵秋月抓了起来。王大妈左右开弓，直把这贱人打到嘴角出血。 “你个脑袋当摆设的东西，当我们大院都死了啊！” 第106章 过继（四） 当时，院子里的众人要么在家做饭，要么就是在吃饭。 杨丽丽人小，只知道要去院子里喊人，也不知道韩叔叔让她喊的是哪一个人。 她就只好一家一家进去，哭着喊人：“我妈妈被坏人打了。” 小姑娘哭得直打嗝，这还得了，大家都气势汹汹地往前院去。 这不，就看见了赵秋月鬼鬼祟祟地想逃。 王大妈几个连环巴掌下去，赵秋月的脸是不能看了。 罗大妈跟罗美霞也顺势把人放了下来。 赵秋月真的怕了，太多人了，这不得把她吃了：“各位大叔大婶，我没碰秋菊一个指头，都是屠大富干得啊！”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屋里瞧，果然看见一个男的正在跟韩卫民互殴。 付建国跟方宇立即加入战局，一下子就缓解了韩卫民的困境。你一脚我一拳，把屠大富打得嗷嗷叫。 郑卫华也走了进来，把褚大妈手里的菜刀接了过去：“褚大妈，刀给我，你跟秋菊姐站角落去，别误伤了你们。” 褚大妈点点头，刚才她是真的想跟这王八蛋同归于尽。她得让人知道，不是谁都能踩她们家一脚的！ 这时候的屠大富已经被打怕了，整个身体蹲了下来，双手抱头求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赵秋月这个女的跟我说有门好亲事介绍给我，我才来得呀！” 钱大爷生气啊，他们院子多好啊，竟然还有人敢上门来欺负。 看了看四周，前院地方小，现在人太多了。 “几个年轻人，把这俩货拖到中院去，问问清楚！” 赵秋月不想再待了，瞅准机会就想往外溜，被陶芹一把抓住，又扇了个巴掌：“跑什么，快进去！” 到了中院，褚大妈搂着丽丽，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大家听了，都非常气愤。 “亲姐妹啊，竟然做这种事，不怕报应吗？”华大妈十分不理解。 “这男的叫什么来着，我好像听见过名字啊？”孙向明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孟大妈悄悄站到褚大妈身边，拍拍她的背，安慰这个老姐妹。 赵秋月估计是没挨够打，还在强撑着：“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打人是犯法的！” 赵秋菊带着满身寒霜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头发就拖着往水池边走。 “行啊，反正都犯法了，我先弄死你！” 这个妹妹是真疯了！ 头上的抓力让她感觉自己头皮都要掉了，赵秋月一边哭喊一边试图抓住赵秋菊的手，样子狼狈不堪，可惜没人同情她。 也不能真的让赵秋菊撞人，等到了水池边，罗大妈跟罗美霞把人拦了下来，不让她做傻事。 “好了，放手。你要是真出事，丽丽跟褚大妈可怎么办？” 赵秋菊转头看看婆婆跟女儿，无力地蹲了下来，茫然无措地哭起来：“我恨啊，我怎么就有这种姐姐。她是要我一家老小死啊！ 呜呜的哭泣声让众人都心生不忍。 韩卫民又一脚踹到屠大富身上：“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屠大富不像赵秋月那么蠢，他是真怕死在这，虽然一颗牙被打掉了，但还是努力把事情说清楚。 屠大富就住赵秋月婆家那条胡同，上个月刚死了老婆，他亲爹娘也嫌弃他这么大个人不务正业，勒令他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搬出去住。 他正愁呢，赵秋月找到了他，说自己妹妹死了丈夫，跟他正合适。 屠大富觉得娶一个寡妇太掉价，不想理赵秋月。 赵秋月急了，立刻又说自己妹妹现在住在婆家，家里有两间房，只有一个女儿，自己还有工作。只要结婚了，他屠大富还要愁没地方住吗？ 嘿，有房子住、有钱花，还有女人伺候，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屠大富立刻就想领结婚证了。 赵秋月得意了，又跟他约定等结了婚，得把自己的小儿子添到他家的户口本上，之后一人一间房。谈妥了，两人就直奔褚大妈家。 “事情就是这样了。”屠大富捂着脸，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下。 众人哗然，这么坑妹妹的可不多见啊！ 孙向明同为男人，又是当会计的，觉得这人肯定没说实话，继续逼问道：“等领了结婚证，你真会把这女儿的儿子添户口本上，再分一间房？” 屠大富愣住了，想说谎又不敢，支支吾吾回答：“结了婚，那房子就是我的了，我凭什么要分给她？我就算不能生了，那有了房子、有了工作，大把的女人愿意跟我。等我快死了，再挑一个过继不就行了。” 赵秋月人都傻了，这混蛋原来根本就没想着让自己儿子过继，那自己挨的打算什么？ “我打死你啊，王八蛋！”赵秋月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屠大富身边，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屠大富怕这个院子的人，但是可不怕赵秋月，反手就还了过去。 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褚大妈还不解恨，对赵秋菊说：“秋菊，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这姐姐可再也不能来往了。” 赵秋菊也恨：“妈，你跟我现在就去我娘家。不，要去这贱人的婆家，让她婆家好好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听见赵秋菊要去自己婆家讨说法，赵秋月急眼了：“秋菊，我不就是带了个男人跟你相亲，你何必做这么绝！” 陆红娟冷笑：“既然就只是个相亲，你这么着急作什么？哦，什么过继相亲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搞得鬼？看来你婆家不知道啊。” 也是，一般要点脸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干。 赵秋月没有理会陆红娟的话，一瘸一拐地跑到赵秋菊身边，可怜巴巴地求饶：“秋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这次你就饶了我。” 赵秋菊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怕了。我这次要是不把你的心思按下来，你以后还敢！” 接着又对大院众人道谢：“谢谢大家的帮忙了，我跟我妈现在带着这两个人去赵秋月婆家一趟，劳烦再来几个人跟我一块走看着这俩人。” 第107章 过继（五） 华大妈作为管事大妈，当仁不让地表示要去：“我是管事大妈，欺负到我们院子里来了，这事我得管。老爷们就别去了，容易把事闹大。院子里面几个大妈都一块去。咱们嘴皮子利索。” 郑卫华看了眼屠大富，还是决定一起跟着去：“我也去，还有个男的得看着。” 一旁的韩卫民也想去，孟大妈把他按下了：“身上还有伤呢，你在家带丽丽，丽丽就别去了。” 刚一对一，韩卫民也被屠大富打了好几拳。 “丽丽还是来我家待着，正好跟前进一块玩。卫民自己回家处理下伤口。”罗美霞觉得还是这样稳妥。 商量完之后，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突然孙向明喊了起来：“我知道这个屠大富是谁了！” 这不就是鸡冠胡同那个把老婆打死的混蛋吗！ 见大家都把注意力看向自己，孙向明言简意赅解释了：“鸡冠胡同前段时间，有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把老婆打死了，血流了一地，闹得很大。结果那男的非说是老婆自己撞死的，跟他没关系。又没证据，所以只能放人。但是听说胡同里好多人去看了，那女人身上都是伤口，不像是自己撞死的。我有个同事，她娘家也住那，所以我知道了。” 赵秋菊听完，平静地看向赵秋月：“这事你知道吗？” 赵秋月想解释：“秋菊啊，你听我说……” 不想听了，赵秋菊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又把不受控制掉下来的眼泪擦干，招呼众人：“咱们走！” 鸡冠胡同里，牛大爷喝着白开水，只觉心中不安：“孩他娘，我今天怎么眼皮一直跳啊？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 正在拖地的张大妈白了他一眼：“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又捶了捶背，埋怨道：“也不知道秋月干什么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也不不知道先把家里的活干完了再出去。” 牛大嫂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上眼药的机会，凑到婆婆身边告状：“吃晚饭前，我看见她跟屠大富一起去哪了，还以为没多久就回来了呢？” 张大妈唬了一跳：“屠大富？这没脑子找他干嘛啊，我听见这名字就嫌弃。” 牛大爷也嫌弃，朝屋里喊：“二水啊，跟你媳妇说一声，以后别跟这种人联系。” 牛二水“哎”了一声，心里也有点慌：媳妇该不会是为了过继的事？ 这时，一阵喧闹传进了牛家，张大妈好奇地往屋外看了一下，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咦，二水他媳妇怎么也在？ 自从进了鸡冠胡同，赵秋月挣扎得更厉害了，一会骂一会求饶，反正就是不要回家。 看着近在咫尺的牛家，赵秋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麻木地被推着走。 华大妈也看见了张大妈的神情，看样子，这就是牛家了。 “请问这是赵秋月的婆家吗？”刚见面，华大妈还是很客气的，没必要把脾气发到不知情的人身上。 “哦，对，我家秋月怎么了？怎么鼻青脸肿的？” 王大妈可不像华大妈这么客气，快人快语把事情都说了一遍。而且还不避着人，就站在院子里把事情说了。 哼，都敢做这种事了，自己凭什么还替她遮掩。 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院子里的人都站在门口，不由得对赵秋月另眼相看了。 乖乖，这还是人吗？这赵秋月是真厉害啊！ 牛大爷跟张大妈的脸色红了又紫，紫了又白，跟调色板似的。 牛二水这时候自然也出来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转头向牛大爷求救，牛大爷别说救赵秋月了，连这个儿子他都不想要了，反手就是一巴掌：“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这么坑亲妹妹，还是人吗！” 牛二水自然知道媳妇做的事不地道，可是他又管不住。 走到赵秋菊面前，他弯下腰真诚地跟婆媳两人道歉：“秋菊妹子，大娘，我也没脸让你们收手。秋月是我媳妇，我没有管好她，让你们受惊了。你们放心，我就算穷死，也会努力自己把三个孩子养大的，不会觊觎你们家的房子。以后，我肯定好好管教秋月，不让她打扰到你们。” 赵秋月看到牛二水过来，已经做好准备来承受丈夫的谩骂了，没想到，这傻子却把什么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的。虽然家里房子小，但好歹有个容身之处啊。公婆人也不错，几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二水虽然挣得不多，但每个月工资都上交，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 这好好的日子，自己在作什么呢？ 见牛二水态度不错，赵秋月也是真后悔，褚大妈才开口：“我跟秋菊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来这的。以后，赵秋月这个亲戚，我们是不会认了。来这，也是为了表明我们婆媳的决心。希望你们以后能真的管好她。我们家两个寡妇，逼急了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牛大爷这张脸臊得很，连连点头：“大妹子你说得是，我们牛家虽然穷，但是这人既然进了我们牛家，就是我们牛家的人，我们不会推辞的。之后也不会打扰你们。” 张大妈刚进了屋，这会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两张大团结：“秋菊啊，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你们受惊了。” 赵秋菊摇摇头，不想收。 罗大妈就劝她：“不偷不抢，有什么不能收？这是你应得的。” 傻孩子，在厂子里拼死拼活一个月才三十出头。二十块钱，可以减轻多少负担呀！ 张大妈也很诚恳，坚持要给钱：“拿着，秋菊，你家里不容易，还有孩子呢。” 站在一旁的牛大嫂不服气地想说几句，被她男人警告：“什么场合看不懂吗？有什么想说的，等事情结束了回家说！” 赵秋菊最终把这钱给接了过来，牛家这边算是结束了，接着就是屠大富的事情了。 结果没等她们一行人去屠家，屠家人到牛家来了。 第108章 过继（六） 屠家出了这么个祸害，附近谁家不知道啊。就在王大妈绘声绘色站在院子里说事情的时候，早有好事者去屠家传信了。 屠大爷，你二儿子又闯祸啦！ 屠大富他娘僵着一张脸谢过来报信的人，再次跟屠大爷确认：“你这次是说真的？你要是再不把人送走，我可带着你小儿子走人了。” 屠家一共三个儿子，本来小儿子就要结婚了，结果女方听见屠大富的事情死活不愿意嫁过来，怕小儿子也有打老婆的倾向。这段时间来，不管屠家怎么解释，周围人都认定了他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儿子现在整天躲在家里睡觉，再这么下去，工作都要没了。 说来，屠大富其实不是屠大爷的亲生儿子，是屠大爷妹妹的孩子。 当年她被一个小流氓迷得七荤八素，结果一怀孕，小流氓就跑了。最后，屠大爷妹妹也难产而亡。 为了保护妹妹的名声，屠大爷这才谎称是自己的孩子，用心养大。 可惜，这孩子从根子上就坏了。从小就喜欢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屠大爷夫妻怎么劝怎么打也没用。 本来想给他娶个媳妇就收心了，可也奇怪，好几年了都生不出孩子。一做检查才知道，他竟然没有生育能力。 这下子，屠大富更加放纵自己了，喝酒赌钱打老婆样样来，也不害臊，自己到处嚷嚷不能生的事。 也怪他们的纵容，这屠大富到后面竟连老婆都打死了！ 别看屠家对外都说是儿媳妇自己撞死的，可怎么死的，他们能不清楚吗？ 私下里更是给了儿媳妇娘家两百块钱才摆平这件事。 这才几天啊，又出事了。 老两口是身心俱疲，屠大爷媳妇摆摆手：“你跟老大去处理，带点钱身上，我不想再去丢人了。” 于是，屠大爷就跟屠老大一起来了牛大爷家。 王大妈不嫌嘴干，又把事情说了一遍给屠家父子俩听。 屠大爷听了，心中反而觉得一块石头落地了。 哦，看来没冤枉他，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屠大爷自从到了牛家，就没有看屠大富一眼。屠大富也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不吭一声。 “我们教子无方，对不起你们了。”如同屠大富每一次闯祸，屠大爷再次弯下了腰向对方道歉，“这孩子我们是教不好了，明天我会去街道办帮他报名，去边疆，为咱们国家建设出一份力，改过自新。” “爸，我不要啊，爸，我不要去那种鬼地方！”屠大富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他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老爹会把事情摆平，自己回家挨顿打就行，可是这次怎么要把自己送那种地方去，会死人的！ 任凭屠大富如何哀求，屠大爷跟屠老大都没有反应。 屠老大其实也挺震惊的，爸妈一向疼爱这个弟弟，这次怎么就舍得送走了？ 看见赵秋菊手上捏着的大团结，屠大爷也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张大团结：“屠大富肯定对你动手了？对不住了，小姑娘，这钱你拿着，算是我们屠家的一点心意。” 赵秋菊这次不客气了，屠大富确实对她们婆媳俩人动手了，这钱该拿。 这次大院的人都出来帮忙了，自己回去也该好好谢谢他们。 拿了钱，赵秋菊态度也缓和下来，至少这屠家还是讲理的。 “大爷，不是你的错。他又不是小孩子，干什么事不知道后果。这钱我就厚着脸皮收了，这次一笔勾销。” 再看看还在哭泣的赵秋月，赵秋菊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当我姐姐，我会把这事也告诉爸妈，但是不会阻止他们跟你断绝关系。反正，以后回娘家，要是碰到你，我绝对转头就走。” “秋菊，我对不起你，我错了。”赵秋月嗓子也哑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等会关了门，公公婆婆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 一口恶气算是出了，赵秋菊婆媳便带着人回7号院子了。 孟大妈问赵秋菊：“秋菊，现在就回院子吗？你娘家不去了？” “嗯，在牛家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我爸妈估计都睡了，我明晚下班去说一声。” 回到院子，大家都还没睡呢，就等着听结果。 这回王大妈累了，是罗大妈把事情说了一遍。 褚大妈家出事的时候，许大强还没回家，所以错过了整件事，还是顾玉华好心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现在听罗大妈把在牛家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他这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要是自己在，一定要把那什么屠大富打得满地找牙。 大家说了一会话，也就散了，明天还得干活呢。 把丽丽从罗美霞家中接回来，褚大妈婆媳才觉得自己累得慌，很快就洗漱上床了。 躺在床上，褚大妈有些想不明白：“秋菊，你说我们女人为什么非得嫁人？死了丈夫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为什么寡妇就要被处处欺负？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谁都能踩一脚呢？” 这个问题，褚大妈从丈夫去世就开始思考了，可是想了几十年，她也没有想明白。在一次次的碰壁中，她只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这样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家里有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重要？ 赵秋菊文化水平也不高，她回答不了褚大妈，但她知道，自己是不会改嫁的：“妈，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日子不还是这么过。反正要是有人再想着吃绝户，我是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亲姐妹又如何，为了一点点利益还不是反目成仇，她才不要给丽丽添什么弟弟妹妹。所有的爱、房子、钱，都是丽丽的。 褚大妈没有再说话，她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赵秋菊又看了看身旁的杨丽丽，小姑娘两手都抱着她的胳膊，以一种依恋的姿态睡熟了。 赵秋菊突然间觉得很安心，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第109章 褚大妈生日 赵秋月想吃亲妹妹绝户的事情告一段落。褚大妈婆媳两人很感激这次邻居的帮助，手里又多了四十块钱，想着买点什么送人才好。 “妈，你不是快五十岁生日了吗？咱们就请人吃一顿好了，这样每个人都照顾到了。也免得送东西给大家，还推来推去的。” 褚大妈听了，有点高兴，又有点迟疑：“这阵仗搞得有点大啊，要是别人觉得我们是想收礼怎么办？” 赵秋菊笑了：“这事一举两得，我们直接明说不收不就行了。” 见媳妇坚持，褚大妈也就不说话了，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从来没为了生日请客过呢。 这事赵秋菊没让褚大妈操心，自己一家一家去说了。 赵秋菊也直爽，每到一家就跟人顺便换点票：“我家票不够，粮票肉票糖票油票都需要，如果家里有富余的，麻烦跟我换下票。” 虽然都不富裕，但是褚大妈过生日可是件大喜事，大家纷纷凑了点票给赵秋菊，按照市值收了钱。 陶芹给的票最多，之前捡到的票还有点剩余。还直接倒了三斤油给赵秋菊，省得她到处去买油了。 赵秋菊感激不尽，回去之后跟褚大妈在屋里数票。 粮票二十斤、糖票两斤、花生票五斤、肉票三斤、瓜子票两斤、粉丝票四斤。 褚大妈看着，觉得不够，开始数人头。 前院的韩家就韩卫民一人，然后是中院。 袁家夫妻两人、秦科长家两人、钱大爷家十人、孙向明家三人、方宇家四人、王大妈三人、许大强一人。 接着就是后院了。 孟大妈家两人、陶大妈家三人。 再加上自己家三个人，那就是三十四个人了。 这么多人得准备个四张桌，到时自己跟秋菊炒菜，小孩子吃得快，等炒完菜，小孩子下桌去玩了，自己婆媳正好吃饭。 把想法跟赵秋菊说了，赵秋菊也同意了：“妈，你再买个两只鸡，四条鱼，既然请客了，肉太少了。家里还有皮蛋、鸭蛋，这个可以当两道菜了。到时候再买点土豆、豆腐白菜之类的，菜就可以了。” 褚大妈想了想说：“还得买点面粉，我做点面条吃。” 两人商量了好几天，终于到了褚大妈生日这天。 也是凑巧，正好是周末，大家都在家，这生日就在中午过了。 许大强、钱大爷跟付建国都把自家的桌子凳子搬到了韩卫民家，这样桌椅就齐了。 韩卫民现在就一个人住，屋子比褚大妈家宽敞，现在毕竟天气还冷，在院子里吃估计会感冒。 褚大妈婆媳一早就在家收拾了，后来嫌不方便，直接借了罗大妈家的桌子，在中院水池那收拾起来。 大家也不会真看着婆媳俩忙碌，几个大妈小媳妇纷纷撸起袖子帮忙。 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旁边玩耍，一片热闹。 褚大妈不好意思了：“你们都忙自己家里的事，我们俩来就好，本来就是请你们吃饭，你们别动手。” 王大妈嘲笑她：“就你们俩这速度，我到天黑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这饭，我还是帮一把好了。” 周围人听了都笑了。 “家里也没多少事，围在一起还能说说话。” “就是，褚大妈你别客气，都是邻居。” 到了炒菜的时候，几个大妈都把自家的煤炉子搬了出来，一块炒，这样也快。 果然，人多力量大，大家都上桌的时候，菜也炒齐了。 褚大妈婆媳本想站在一旁，看大家有什么需要的，被华大妈拉到了桌子上。 “哎，不够坐的，你家还四个孩子呢。”褚大妈不愿意坐。 “没事，褚大妈你坐，我们在家吃饭的时候，都是弄张小桌子，让他们四个自己坐一块吃的。” 说话的是钱家大儿媳李明艳。 正说着呢，钱大华跟钱小华就搬来了一张小桌子跟四张小板凳，将桌凳都放在了角落，四个孩子很乖巧地就坐了下来。 方前进跟杨丽丽都稀奇得不行，怎么还有这么小的桌子呀，闹着非得一起坐。 没办法，只好又拿了两张小板凳，这下子，大院里的六个孩子终于聚了一回。 桌上菜种类不多，但是量都很大，看得出褚大妈这次的诚意。 白切鸡、肉沫土豆片、肉沫酸菜粉丝、炒花生、鸡蛋炒面、皮蛋、咸鸭蛋，还有一叠瓜子。 华大妈又拿了几个盘子，把菜都夹了些放盘子里给几个小家伙吃。 其他三桌见了，也纷纷夹了点，盘子就又满了。 赵秋菊脸红了，觉得自己没考虑好：“哎，我真是太抠门了，应该就准备五张桌的。” 钱大爷反劝她：“你做得很好了，谁家过日子不是精打细算的。你看我家就十个人了，占了一桌还多了，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孩子们也小，他们坐一块可比跟大人坐开心多了。” 华大妈也安慰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共就多了两个人，你们肯定是想着等孩子吃完了，再上桌。可是，今天寿星最大，让你俩干等着，才是我们这些老邻居的不是。” 陶芹回家拿黄酒去了，回来就看见几个孩子坐了一桌，觉得很不错：“哎，这小桌子真好，正好让小孩坐。”然后就把酒给了身边坐着的沈立冬，让他给大家倒酒。 听见有酒，几个男的更高兴了，纷纷拿着碗过来。 许大强抿了一口，对陶芹竖起大拇指：“陶大妈，你这酒可真不错啊！” “那可不，我拿了一小坛呢，大家一起尝尝。” 褚大妈感激地对陶芹点点头，她家里常年没人喝酒，都没想到这茬。 看见陶芹拿来了酒，钱小华夫妻也起身回了家，过了一会，端了两盆的寿桃过来，那寿桃惟妙惟肖，最上面还有一点红。 “哎呀，这、这太贵重了。”褚大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连连拒绝。 华大妈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许不要，我跟两个儿媳妇昨晚揉了一两个小时呢。五十岁生日，可不能就一碗面条打发了，快尝尝。” 褚大妈客气，把他家十个人都请了。自己家可不能那么不识相，一点都没有表示。 大家一人分了一个，剩下的两三个，钱小华直接端去了褚大妈家。 寿桃里面是豆沙馅，配上寿桃的软糯感，可真是完美搭档。 小小地吃上一口，身心都满足了。 吃着吃着，褚大妈站了起来。 “我跟秋菊带着丽丽，三个女人组成了一个家。要是没有大家的帮忙，早就被人欺负死了。这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 孟大妈跟陶芹挨着坐，她擦擦眼泪，小声地跟陶芹说：“我好歹还有个儿子，褚大妈比我惨多了。” 陶芹听了，看向角落的杨丽丽，又看了看褚大妈婆媳。 褚大妈，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长大后的杨丽丽是大院里第一个摆摊的人，如同她的奶奶跟妈妈一样，坚强有毅力。慢慢地将地摊拓展成了公司，成了在云城排得上号的女强人。她还致力于公益事业，一直在帮助妇女跟儿童，挽救了无数的家庭。 而褚大妈和赵秋菊在杨丽丽成功后，经常结伴去国内外旅游，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潇洒。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110章 沈立冬相亲（一） 三月底倒春寒，陶芹猫在家里不想出门，可架不住别人要上门。 张媒婆喜气洋洋地敲开了沈家的大门，看见陶芹就给她道喜：“大妹子，有喜事上门喽！” “什么喜事，你要给我家立冬做媒？”媒婆上门能有什么事，家里就沈立冬没结婚了，估计就是相亲的事。 张媒婆“咯咯咯”笑得跟刚下蛋的母鸡似的，还夸陶芹：“大妹子你就是聪明，我啊就是给你家立冬介绍对象来着。” 白云胡同的林家有个闺女叫林家丽，今年刚到百货商店上班，负责的是糕点这一个柜台。经常看见沈立冬过来买东西，鸡蛋糕、油撒子、雪花膏、布料各种东西都买，出手非常大方。 本来以为沈立冬的这些东西都是买给老婆孩子用的，结果有一次听见沈立冬跟同伴说话，才知道沈立冬竟然没有结婚，这些东西都是买给爸妈吃用的。 看着眼前高高大大、外表俊朗的男人，又想到这男人出手大方的程度，林家丽心头一片火热，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家住哪里啊？” 沈立冬很诧异，没有立即回答，反问：“有事？” 林家丽小脸一红，赶紧找借口：“最近有个胡同的人经常过来买东西，好像是有事。我看你也经常过来，就想问问是不是那个胡同的。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我家住杏花胡同，最近也没听见有什么事啊，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胡同。”沈立冬还认真回想了一下，胡同里有八卦自己肯定知道。 知道了胡同名跟姓名，林家丽就托着父母去找那边的媒婆撮合。 林母有些嫌弃：“咱们是姑娘家，上赶着干嘛？这种事，应该是男方托媒人才对，掉价。”说完，还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 林家丽反问：“人家也见过我好几次了，也没点表示，我一个劲地等，那对方结婚了怎么办？” “那人有这么好？”林父疑惑，自己女儿心气高，要不是条件很好，估计看不上的。 说到这个，林家丽就兴奋起来：“你们是没看到啊，每次来他都要提满了东西才走。糕点、糖果、烟酒，他递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人又长得好看，这种我要是错过，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确实不错，林父林母也心动了，于是就找到了张媒婆。 一听是沈立冬，张媒婆直夸林家丽有眼光：“小姑娘的眼神就是好，那沈立冬可是我们那一片的香饽饽。人家爹是八级钳工，娘之前是会计，现在退休了。大哥在部队当官，二哥是家具厂的木工，还有个姐姐，接替了娘的工作，现在也是会计。家里面整整四间房，可宽敞了。” 林家几人听了，都露出了向往之情。 张媒婆更得意了，就好像这沈家是自己家一样，又说：“他家条件好，沈立冬自己也不差，他可是在客运站开大车的！” 林母激动地站起来，赶紧握住了张媒婆的手：“大姐，这事要是成了，我给十块钱谢媒钱。” 张媒婆听了也心动，可是这事估计不行：“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们猜为啥还不结婚？他妈说了，自己不干涉儿子的婚事，只要儿子喜欢，那就娶进门。所以她不管这事，这种相亲的事，要说就跟她儿子说去。可那个沈立冬，他就不喜欢相亲，他喜欢自己看上然后自己追。所以我们附近的媒婆就没成功过。” 不过，沈立冬的眼光不太行。想到沈家之前闹出的事，张媒婆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 “怎么这样啊？”林母傻眼，转头跟女儿说，“要不你主动跟人家多说说话？” 林家丽也发愁：“我都跟他见过好几次了，他从来没跟我多说过话。” 想了想，林家丽又对张媒婆说：“大娘，你跟他妈妈说，我不要彩礼，还会带一辆自行车跟一台缝纫机过去。” 张媒婆夸张地上下看了看眼前这姑娘： “彩礼不要，还要倒贴？你愿意，你爸妈愿意吗？” “爸妈，你们想，他家条件这么好。我嫁过去之后难不成还会亏待我？” 有张媒婆在，有些话林家丽不方便说。 厚道人家，就算女方这么说了，也还会给点彩礼的。等自己嫁过去了，沈立冬的东西不全是自己的，到时候慢慢拿回娘家就行。 林家丽话没透，但林父林母懂啊，表示就按女儿说的办。 张媒婆见此，才敢登门说相亲的事。 陶芹听了，觉得这小姑娘条件确实不错，突然间想到了许大强：“这姑娘的条件跟许大强提的要求完全符合啊，你要不介绍给大强呢，我怕我家立冬不愿意。” 张媒婆嘴角抽搐，自从上次给许大强做过一回媒之后，任凭许大强再怎么恳求，她也不愿意给这人介绍对象了。什么东西，尽砸自己招牌了。 “呵呵。”张媒婆尴尬地笑了笑，“人小姑娘就是看重你家立冬了，换了人她也不愿意啊。” 听着，那小姑娘不错，但是陶芹还是不敢直接答应：“我家立冬估计这两天就会回家了，我先跟他说一声，到时候找你。” “行。”张媒婆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可一定要答应。 第111章 沈立冬相亲（二） 沈立冬回家听见陶芹跟他说对象的事，有点头疼：“妈，我也想找对象，但你也看到了，我怕啊！” 陶芹也怕，自己家都成大院里的笑话了，但是你总得继续找。 “我听张媒婆描述，那姑娘不错呢。你应该有印象？就是百货商店卖糕点的姑娘，姓林。” 沈立冬仔细回想了一下。 没印象，估计长得不合自己心意，他喜欢那种小白花一样的，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那种。 “妈，我哪记得啊，我买东西就盯着东西看，我看人干嘛。” 陶芹也无奈：“你总不能光靠自己找，要不你就试一次？要是这次没成，以后有人要给你介绍对象，我也好有理由拒绝。” 沈立冬也想娶媳妇，想想也同意了。 “但是妈，媒婆可别往家里带人，我害怕。” “行呀，那我们去国营饭店，请人家吃一顿。”陶芹听见小儿子愿意相亲就行，其他都是小事。 沈立冬听了，可不干：“去饭店干嘛，又没定下下来，一个菜可得好几块钱呢，我可舍不得给陌生人花这么多钱。哦，公园也不行，待会还得买水、买船票之类的。” “抠死你得了，那就去女方家相看，拎个一斤鸡蛋糕，总行了？” “她就卖糕点的，我买鸡蛋糕干嘛？妈，你别管了，我自己买。” 沈立冬内心其实还是抗拒相亲的，说起这个就觉得别扭，也不想给女方多花钱。 陶芹翻着白眼，去找张媒婆了，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上午。 到了周末，陶芹母子跟张媒婆汇合，一起朝着白云胡同出发。 到了林家，林家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人来了，非常热情地打招呼：“来了啊，快请进。” 今天的林家丽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抹上了桂花油，梳成了两条大辫子。脸上涂了点胭脂，还稍微往嘴巴上沾了点。身上穿的也是时兴的白衬衫绿裤子。 看见沈立冬，林家丽的脸更红了，主动搬了张椅子给陶芹坐，然后又赶紧给三人倒了白糖水喝，做完就乖乖坐到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了。 陶芹其实没有什么看人的经验，小姑娘一套动作下来，她反正是满意的，第一印象很好。 林父林母相视一笑，招呼陶芹三人嗑瓜子。 张媒婆为了十块钱非常想促成这桩婚事，在来的路上，她就看到沈立冬拎着个布袋，估计就是给女方家的见面礼。 “金大妹子，今天上门打扰你了。咱们立冬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就拿了点……”张媒婆嘴里说着，手上也没停，就这么打开了布袋，结果看见一搪瓷盆的三月泡。 三月泡？ 张媒婆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这倒霉孩子带什么三月泡啊！ 沈立冬很好心地帮张媒婆解围：“我听说林同志是专门在百货商店负责糕点的，所以就没带什么鸡蛋糕，相信林同志天天对着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所以我专门上山摘了这些三月泡。酸酸甜甜的，给林同志开开胃。” 陶芹听着儿子胡扯，脸都绿了，低头喝水。 林家倒是挺开心的，这可能就是因为本身对沈立冬有好感，所以他做什么都觉得好。 看看，这一搪瓷盆的三月泡，得摘多少时间啊，这花的心思可不是买斤鸡蛋糕能比的。 “立冬有心了，这三月泡好啊，时令的水果，好吃！”林母大力夸赞。 沈立冬笑着回应：“您家喜欢就行。”丝毫不提这三月泡是从几个孩子手里买下来的，只花了三毛钱。 林家丽偷偷抬眼看向沈立冬，发现沈立冬也正看向自己，连忙又把头低了下来。 沈立冬进门的时候就想起来这林家丽是谁了，之前确实没有仔细瞧过，现在看看还是挺顺眼的。那就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好了，要是两人谈得来，那就可以领结婚证了。端午前后估计有好日子，到时候让妈挑。 沈立冬想得喜滋滋，脸上笑容更甚，还给林父递烟：“叔，您抽烟不，来一根？” 林父当然会抽烟，但是平时也舍不得抽，一包烟能抽一个月。看见沈立冬递烟过来，忙接了过来：“客气了客气了。” 看见沈立冬这殷勤样，陶芹就有点想怼他：你不是不喜欢相亲吗？怎么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现在就开始讨好老丈人了？ 不再看儿子，陶芹试着跟林母打听家庭情况：“你家是就家丽一个女儿吗？我看也没有兄弟姐妹一起出来。” 林母自然知道陶芹的意思，这相看嘛，肯定是要了解清楚的。 “她就一个哥哥，在医药厂上班，已经娶媳妇了。今天他奶奶，就是我婆婆说不太舒服，就让我儿子儿媳去老林他大哥家看看。” 陶芹疑惑：“这医药厂的员工还能看病？” 林母也发笑：“这人老了，就听不进劝，跟她解释好多次了，她就是觉得在医药厂上班的人就是大夫。我儿子也没有办法，只好经常去看看。说些好话，老人家就不折腾了。” 这解释，陶芹能理解。 张媒婆看着两方互动，觉得这门婚事十拿九稳了。 可惜，这稳稳的婚事败在了自己这张嘴上。自此，往后做媒的时候，张媒婆都告诫自己：别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张嘴就问相亲对象家里人的名字！ 沈立冬已经悄悄把椅子往林家丽那边挪了，这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可得趁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要是话不投机，那也不耽误彼此。 屋子里其他人只当没看见沈立冬的小动作，张媒婆清清嗓子，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金妹子，你儿子儿媳叫啥名字啊？” “我儿子叫林家生，我儿媳叫陈心梅。” 第112章 沈立冬相亲（三） 陈心梅？ 陶芹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张媒婆一愣：陶芹一个院子的秦科长之前请自己做媒，娶的媳妇就叫陈心兰，这是有关系？ 试探着询问：“哎呀，可真巧，我之前做了一桩媒，女方就叫陈心兰。你家儿媳妇跟荷花胡同的陈家有关系？” 林父林母脸上的笑容没了，这怎么这么巧！ 林母有些尴尬：“那可真是巧了，我家心梅也是这家的女儿，是心兰的姐姐。” 沈立冬挪过去的椅子又悄悄挪回原位：陈家姐妹的事自己也听过，要是娶了林家的女儿，这以后跟秦科长见面多难受啊。 抬头看自己老娘，果然陶芹脸上也是一脸地挣扎。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都觉得这次相亲可以再考虑考虑。 张媒婆的心突然凉了，硬着头皮说：“那可太巧了。立冬家就住陈心兰男人家的后院，都是一个院子的。要是立冬跟家丽成了，以后说不定走亲戚的时候，两姐妹还能见面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便是委婉地指出这门婚事中的问题了。 你林家丽虽然嫁人了，但是还能跟大哥大嫂断绝关系？你以后跟陈心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陈心兰不会看到你就想到自己那个姐姐？大院里的其他人不会拿这事嚼舌根？ 虽然你是无辜的，但谁让陈心梅是你大嫂呢？难不成还能让你哥嫂离婚？ 你这个条件也不算特别突出，沈立冬也跟你没感情，他干嘛非得为了你惹一通麻烦？ 林家丽自然听懂了，她想说自己以后可以少回娘家，但又觉得不妥。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林父也舍不得这个好女婿，想要挽救一下：“家丽嫁过去，其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以后也不会让她大嫂过去打扰的，你们放心。” 意思是这样的，但前提沈立冬心里得有林家丽这个人，这才值得他冒着得罪秦科长的风险娶林家丽。 可事实上，这才第一次见面，沈立冬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的。 想好之后，沈立冬当断则断，直接开口：“叔、婶，今天过来只是拿点树莓给你们尝尝，其他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就一点也不愿意再考虑一下吗？陈心梅只是我大嫂而已，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的。” 林家丽这时候顾不得害羞，拦在了沈立冬面前。 沈立冬摇摇头：“对不住，林同志，我们没缘分。” 避开林家丽，他把布袋跟搪瓷盆收了起来，刚林母已经把三月泡拿去洗了，现在装在了林家的碗里。 陶芹见状也想站起来，可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家丽的对象在哪呢？让我看看。” 之见一对男女扶着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头发都白了，干瘪的嘴巴一张开，还漏风。 林家丽挤出笑容，不愿碰林老太伸过来的手：“奶奶，我对象在这呢。” 沈立冬想反驳，林母低声哀求他：“老太太日子不多了，你就当做好事了，先装一下，我们家也不会死皮赖脸要你娶家丽的。” 这老太太就快油尽灯枯了，要是被这事刺激到，死在自家多麻烦。 闻言，沈立冬也只好留了下来。 林老太随着林家丽指的方向看向沈立冬，又颤巍巍走到他跟前，睁着浑浊的双眼仔细端详。 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给沈立冬：“孩子，奶奶喜欢你，这是见面礼。” “哎，奶奶，谢谢您。”对待和善的老人家，沈立冬也很有耐心，两块钱他就收了，等会走的时候再给林家人，不必为了这点钱让老人家不开心，这是她的心意。 扶着老人的这对男女就是林家丽的大哥跟大嫂了。 想到自己的婚事因为陈心梅泡汤了，林家丽就特别厌恶这个大嫂，同时把自己哥哥也埋怨上了：当初明明知道这个是假的，还非得娶！ 林母一向不待见这个大儿媳，现在因为女儿的婚事更是难受。 不想看到大儿媳，林母冷声让她去做饭：“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干嘛，赶紧去做午饭。” 陈心梅能感受到婆婆跟小姑子今天的怨气，比往常更甚。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都习惯了。 没有回嘴，低眉顺眼地去做饭了。 林家生跟沈立冬三人打过招呼后，就想去帮忙做饭，被林父阻止了。 “你妹妹对象还在着呢，好好招待人家，进厨房干嘛。” 闻言，林家生也只好坐下来寒暄两句。 陶芹看着林老太，觉得她身体是真的很差，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坐不住了，得躺下来。 林母跟林家生赶紧让老太太去床上躺着。 安顿好老太太，林母埋怨儿子：“你怎么把老太婆带回来了，一身的老人臭，我待会还得洗。” “妈，不好意思，我说漏嘴了，奶奶她特别开心，坚持要来看一看。”林家生知道母亲不喜欢奶奶，也不多解释，道歉就是了。 等两人出了卧室，沈立冬一行又准备走了。 林家丽坐在一边冷着脸，一副刻薄样，什么礼貌、家教都没了，她快恨死沈立冬了。 真是有眼不识珠！ 林家生看见三人要走，赶紧挽留：“怎么就走了，一起吃午饭啊。” 林母皱眉，把事情说了一下。 林家生这才想通，怪不得一家人的脸都那么臭。 确实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林家生也不再留，只是请求沈立冬跟林老太说声再见。 “奶奶很喜欢你，这一走，估计就见不到面了。她刚躺下，估计还没睡着，能不能麻烦你跟她打声招呼？” 这也没什么，沈立冬欣然答应，跟着林家生一起进了卧室。 “奶奶，奶奶，立冬有急事，要走了，跟你说声再见。”林家生轻轻地摇晃着林老太的胳膊。 而林老太全无反应。 这时候，两人都觉得有点不妙。 林家生试着探了一下林老太的呼吸，手指放在林老太鼻子下面很久也没有动静。 他完全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就几分钟前，奶奶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么就没气了呢？ “奶奶！”林家生哭喊着，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沈立冬也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能遇到这种事，只好先出门把林家人喊进来。 谁知，确认林老太没气之后，林家丽一副杀父仇人的表情看向沈立冬。 “我奶奶好好的，就是因为你来了，我奶奶才没了。你克我奶奶，你得赔罪！” 第113章 沈立冬相亲（四）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克死的？ 张媒婆最先反应过来，不让林家丽继续嚷嚷：“林家闺女，这可不能瞎说！你奶奶刚来的时候估计就是回光返照，她的心愿就是你有对象。所以她这是心愿已了，再也撑不住了。你看你奶奶，走得很安详，是喜丧啊。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瞎说。” 张媒婆的这番话是好意，你说是沈立冬把人克死了，那就是吗？传出去，你一个小姑娘只会落个刻薄爱占小便宜的名声。 但是，林家丽对沈立冬现在是由爱转恨，情绪来得特别强烈，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要把沈立冬的名声搞臭掉，让他再也娶不到媳妇。 当然，更隐秘一点的心思，就是逼着沈立冬娶了自己，要是沈立冬答应下来，那自己肯定不会到处嚷嚷。 林家丽第一次感谢她奶奶，觉得这老太婆死的时机真好。 沈立冬可不惯着这傻女人。笑话，自从开大车以来，他什么人没见过啊，就凭这莫须有的罪名想控制他，做梦！ “我克的？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动，说得可真轻巧。我怎么单单克了你奶奶啊，怎么就没把你这个祸害给克死！” 刚开始，沈立冬还对林家丽有点好感，因为陈心梅的事，还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现在她这一闹，厌恶感油然而生。 同时也庆幸媒婆多问了一句，不然真娶回家了才发现这女人的真面目，那时候真的麻烦了。 林家生对于妹妹的举动万分不理解，这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呢？ “家丽，奶奶才刚去世，我们先操办奶奶的丧礼好吗？你不要闹了，这怎么会是被沈立冬克死的。” 林家丽白了她哥一眼，真是不争气的东西，怪不得会被陈心梅给拿捏。关键时刻都不知道偏袒自己妹妹。 林家生不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林母懂呀。 挣扎了好一会，林母决定还是要帮女儿一把，成功了，那就有个优秀的女婿了。失败了，反正已经不合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林母推开众人，扑到林老太身上痛哭：“娘，你怎么就丢下我们走了啊。刚刚进门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是不是真的有人克你啊！” “克你、克你，你林家真是好笑，除了克你，就没有别的话说了吗？你们的长辈才刚死，就想着从这事上捞好处，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们吗？”陶芹快气死了，她才不让这帮人把克死老太太的名头强加给自己儿子身上呢。 也是巧，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天空迅速盖上一层浓浓的灰色。 听到雷声，林家母女俩齐齐一抖，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 “别怕，继续闹。”林母低声吩咐林家丽、 林家丽点点头，使劲掐了一把自己，逼出了几滴眼泪：“沈立冬，大家都看见了，原本我奶奶没事的，还好好地能走路。他就是跟你说话之后才精神不济，躺床上的。这才多久啊，她就去世了，不是你克的是谁克的！” 发现跟这女人说不通，沈立冬拔高了声音怒吼道：“怎么不说是你妈跟你哥克死的？老太太进屋前还好好的，谁知道他俩跟老太太说了什么。” 林家生立刻摆手，他哪知道这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没有、没有，我跟妈只是把奶奶安顿一下，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沈立冬当然知道这母子俩没说什么，但是林家丽一个劲说人是自己克死的，他当然要拉背锅的啊。 听见儿子被埋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父开口了：“好了好了，都在说什么呢。老太太就是到时间了，你们非得在这吵吵。什么克不克的，都是瞎说。老大，你赶紧通知你大伯家过来。” 林家生点点头，逃难似地逃出了房间。 张媒婆觉得这母女俩都有毛病，后悔做这趟媒了。忍了又忍，说道：“那既然没问题了，我们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你们办老太太的后事。” “等一下，你们就这么走了吗？”林家丽又跳出来阻止。 陶芹耐心全无，骂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不把心思放奶奶后事上，一个劲不让我们走是怎么回事，想男人想疯了是。” 林家丽鄙视地看了看陶芹，接着说：“我奶奶还给了你们两块钱呢，就这么想带走？” 真是一世英名都毁了，沈立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狠狠地扔到了林家丽脚下：“还你，行了吗？” “不行，再怎么说这事也跟你们有关。要是你们不过来，老太太也不会到我家来看你，也就不会死在我家了。”林母一脸晦气，“你们总得表示一下？” 这是准备讹钱了。 张媒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母骂：“我说金妹子，做人可不能这么无赖。你家是穷疯了吗，什么事都想占点便宜。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给你家做媒！” 陶芹无语，接着说：“老太太是好人，如果没有你们刚才的举动，我作为一个陌生人，表表心意也是可以的，我们尊敬老太太。但是现在你们欺人太甚啊，留不住人那就留钱，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啊！” 沈立冬的拳头硬了，特别想打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理智。 接着才硬邦邦开口：“我不想把事闹大，所以我现在还能跟你们好好说话。钱我们是不会给的，我有钱，但是给你们，我怕我会气死。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走了，你们请回。不好意思占了你们时间了，接下来我们家得办老太太的丧事，就不留你们了。”赶过来的林大伯冷着一张脸。 两家距离不远，路上林家生就把家里的事情说了，当时林大伯就恨不得把老二家那对不清醒的母女骂一顿。等到了门口，听见林母要钱的事，他的火气已经直冲天灵盖，勉勉强强还能记着先把外人给请走。 沈立冬三人也不管这是谁，直接转头走人。 林大伯阴着脸看向林二伯一家。 林家丽看了林大伯一眼就全身打颤：完了，大伯打人好疼啊。 第114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一） 一路上，陶芹三人都死气沉沉的，没一个人开口。 到了杏花胡同，张媒婆也要跟母子两人分开了。 “陶芹，这次真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一肚子坏水。”张媒婆最终还是开口道歉。 做媒，把双方家庭条件稍微弄弄清楚，再让双方见个面谈一下不就行了。想她张媒婆纵横这片区域二十年，就在这个7号大院吃过两次亏，真是邪门。 陶芹也不怪她：“这谁能想到，你也是好心帮我家立冬找对象，可能他就是缘分未到。” 说着，又看了眼浑身在闹别扭的儿子，继续跟张媒婆说：“不过以后就不麻烦你再操心我家立冬的事了，这次相亲他打击还挺大。” “哎，那谢谢你的理解了。”张媒婆也没脸再给沈立冬做媒啊，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回到家，已经中午了，陶芹心疼儿子，哄着他：“妈给你做炸酱面吃怎么样，给你多放点肉沫，再卧个鸡蛋，最后再倒点芝麻油？” 伤心归伤心，饭还是要吃的，沈立冬点点头：“那妈你先做，我去床上躺一会。” 看他还愿意吃东西，陶芹也放心下来，不一会功夫就把炸酱面做好了。 碗底放上一大坨面条，再放上胡萝卜丝、肉沫、黄豆跟荷包蛋，最后淋上香油，一碗炸酱面就做好了。 沈立冬这会，气已经消了不少。 笑话，他可是谈了两次对象都没谈成的男人，相亲失败有什么关系。 吃着吃着，沈立冬突然抬头：“妈，咱们去大哥那待几天？” “啊？”陶芹手里正夹着面条，这会面条都掉下来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大哥那见识一下，我要去散散心！”沈立冬早就想见识一下海岛生活，可惜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 陶芹觉得他疯了，被林家的事情刺激到了：“你哪有那么长的假期可以请？而且我们都走了，你爸怎么办？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除非赵春芳要生孩子了，海岛那地方又湿又潮，有什么可待的。 沈立冬其实早想好了，现在就缺陶芹点头，不然他一个大小伙，也没点理由去啊。 “妈，开大车的跟别的工作有点不同，我攒攒可以请二十天的假呢，就是今年我可能在家的时间没有那么长了。想请假，可以跟领导说，领导会安排好的。我们车队之前有个人，老娘生病要做手术，就这么干的。” “那你自己去。”陶芹不为所动，又要坐火车又要坐船，她年纪大，折腾不起。 沈立冬不退缩，开始卖惨：“妈，你看我，一个对象也没有谈成，说不定我去了岛上，能找到媳妇呢。我这心里真难受啊，妈，求求你了，就跟我去。不然我一个小叔子，跑大嫂家里干嘛，这影响不好。” 陶芹还是拒绝了，可惜沈立冬这次是铁了心要去岛上玩，竟然直接给沈立春发了电报。 看见弟弟还有妈要来，沈立春夫妻自然是万分欢迎，还催促两人尽快过来，这时候的海产品特别鲜美。 陶芹气得追着小儿子打：“我还没同意呢，你动作那么快干嘛！” 沈立冬嬉皮笑脸，任凭陶芹拿着衣服打他：“妈，你这辈子也没去过海岛？你小儿子孝顺你，带你去见世面，你还不乐意。放心，开销我都包了，不用你花一分钱，你享受就完事了！” 晚上，沈青山吃着饭，得知母子俩都要去海岛看老大，手里的饭都不香了：“媳妇，你要去几天啊，咱要不别去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陶芹安慰他：“就待个几天，你别慌。我确实也没见过立春在岛上怎么生活的，我去瞧瞧，回来说给你听啊。” 既然真要去，陶芹也不矫情，让赵振东帮忙买了点猪肉跟猪板油。 猪肉抹上盐，猪板油熬成猪油，给带过去。海岛海产品肯定丰富的，但猪肉估计不多，还是带点过去。 出发前一晚，陶芹整理行李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沈立冬都弄好了没。 沈立冬把陶芹拉自己房间里，展示自己的行李。 “你拿这么多布还有蛤蜊油干嘛？怎么还有头绳？” “妈，你这就不细心了。我们这没东西了，还能去去黑市，这岛上哪有黑市啊。尤其是布料这玩意，岛上能有多少？还有这蛤蜊油，全身都能涂，岛上风大，得保护皮肤啊。至于这头绳……”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别跟我说了，头疼。”陶芹不耐烦，自己还有一堆东西要收呢。 第二天一早，沈青山就把两人送到了火车站。他一眼不错地看着陶芹，叮嘱她一定要快点回来。 陶芹自从重生，还没坐过火车呢，或者说都没离开过云城，这会儿有些兴奋，对沈青山极其敷衍，心不在焉 沈青山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火车把母子二人带向远方。 火车开了两天才到了港口，陶芹两天硬座坐下来，屁股都麻了，加上车上气味太重，这两天基本没吃东西，整个人都萎靡了。 陶芹发誓，高铁飞机普遍之前，没有必要，自己绝不再坐火车了。 买的船票是下午的，沈立冬赶紧找个了地让陶芹好好歇歇，自己则去打水。 歇了一个中午，陶芹好多了，就这么又踏上了船上的甲板。 在船上，空气可比火车上好多了，虽说有些咸湿，但是船地方大啊。就这么在船上晃悠了两天半，母子俩终于来到了沈立春所在的海岛。 沈立春估算着时间，上午就来港口等着了。赵春芳在食堂做好早饭后，也请假来了港口。夫妻俩满心欢喜地等着陶芹母子。 沈立春眼尖，还没等船停就发现了陶芹。一边奔跑一边挥手：“妈、妈，我在这。” 陶芹也发现了沈立春，这个儿子也一年多没见面了。 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陶芹背着沈立冬抹了一把脸，然后朝沈立春也挥挥手。 儿子，妈来看你了！ 第115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二） 下船后，沈立春先跟弟弟抱了一下，接着就抱紧了陶芹。 好久没见到妈了。 赵春芳也想跟婆婆热乎热乎，说话间就把沈立春给挤走了：“妈，这次来，我带你好好转转，这岛上有几处地方风景特别好，我不上班的时候就带你去。” “好呀，我到时候看看能有多好看。”这可是原生态的海岛，不是后世那种开发过的，到处都是人工痕迹的地方，就算赵春芳不说，陶芹自己也要好好看看的。 沈立冬跟沈立春并排走，还嘲笑他哥：“哥，你怎么黑成碳了？大晚上的你可以去吓人了。” 沈立春作势要踢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是训练晒的，你当我像你那么自在啊。” 去年夏天，沈立春带着兵训练了好几个月，当时就晒黑了，还以为慢慢能白回来，结果一点变化也没有。 说说闹闹间就到了沈立春的家，是一栋二层楼房。 陶芹惊讶道：“我以为你们也住的筒子楼，上下左右都是邻居那种，没想到竟然能单独住一栋楼啊。沈立春你出息了啊。” “妈，你以为领导不想建筒子楼啊，是这地方就不适合建。海边风大也潮，一年四季水汽就没少过。别看我们两个人住一栋楼，那一楼根本就不能住，你要是睡一晚，第二天摸摸被子，都是潮的。尤其是夏天，楼下还闷热，整个人就像在澡堂子里泡澡，全身都黏糊糊的。”赵春芳解释，她一开始看到这房子，也是惊奇到不行，可惜很快就发现，一楼就是个摆设。 沈立春感慨：“海岛这边，条件确实差了点。但凡哪天日头好又不潮湿，家家户户都忙着晒被子晒衣服。” 说话间，四人已经进了屋、陶芹看到，一楼果然没有什么家具，空空荡荡的，想到自己带的猪肉，她赶紧问赵春芳：“春芳，我带了好几斤咸猪肉还有猪油，这边能放得起吗？” 赵春芳没想到婆婆竟然还带了肉来，心里酸酸的，忙回答：“妈，咸的能放个几天，没事，油我放二楼去，炒菜的时候端下来。反正这边的东西都需要尽快吃完。妈，你跟立冬先上楼休息一下，我简单做点吃的。” 路上走了这么多天确实累了，回了房间之后简单地把行李拿出来，母子俩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芹隐隐约约听见赵春芳在喊她：“妈，醒醒，吃饭了。” 伸了个懒腰，陶芹睁开眼：“我睡了多久？” “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沈立冬也被他哥喊醒了，四人一块下楼吃午饭。 赵春芳怕两人路上奔波，没有胃口吃东西。准备的午饭都挺开胃的：酸菜鱼、肉沫炒咸菜、酸辣土豆丝。 当然，怕两人不适应，还煮了一锅粥，切了几个咸鸭蛋。 这些菜，陶芹都爱吃，路上都没好好吃东西，看着眼前的饭菜，胃口突然就好了。 沈立冬早就饿了，也不客气，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饭桌上，陶芹问赵春芳工作时间：“春芳你每天都什么时候去食堂的，你不用陪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去走走，别耽误你工作了。” “妈，不碍事的，我每天早上4点到食堂，中午大概11点干完活，然后再吃个午饭，就回家。晚饭食堂不开火的，我下午就不用去了，正好在家里搞搞卫生、买买菜什么的。” “还是挺辛苦的，你受累了。”陶芹感慨，想想大冬天的要4点起床，她就受不了。 沈立春提醒陶芹：“妈，这边毕竟有部队驻扎的，有些地方你就别去了，让春芳跟你好好说说，你之后避着点。” 陶芹跟沈立冬连连点头，他们也不是小孩子，轻重缓急还是懂的。 下午，沈立春不能再请假了，临走前叮嘱赵春芳细心一点，看见妈跟弟喜欢什么，就买下来。 赵春芳忍笑：“你当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得的村姑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妈跟立冬。” 说这话的时候，沈立冬正在显摆他带过来的东西，这些东西确实很合赵春芳的心意，她正在跟陶芹两人细细讨论该做点什么样式的衣服。 赶紧把丈夫推出家门，赵春芳再次保证，一定会让两人在岛上舒舒服服。 回到房间，赵春芳再次感谢沈立冬：“立冬，真的谢谢你了。这边运输不方便，布料这种东西来得少，基本一到就被抢光了，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还有其他东西，我也非常喜欢。” 看着赵春芳认真的神情，沈立冬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来谢去的，你以后缺什么，直接给妈写信就成，我去买。” 陶芹暗自责备自己粗心，正准备开口，突然听见隔壁院子小孩的哭声。 疑惑地从阳台上探头，果然看见一个小姑娘在自家院子里哭，脚上的鞋都少了一只，瘦瘦小小的，看着怪可怜。 赵春芳习以为常，跟陶芹解释：“那是别的团的孔营长家，他媳妇特别暴躁，经常骂小孩，打倒是不打。政委太太跟其他领导也劝过，但是没用，过后还是骂。妈，你别管了。” “嗐，我就瞎好奇。想着总是邻居嘛，看看要不要搭把手。” “那不用，他家很少跟别家来往。我当时第一次来这，给周边邻居都端了碗饺子，就他家没要。” 好了，挺难搞的一家人，陶芹也没兴趣听了，继续跟赵春芳讨论布料的事。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赵春芳提议带两人去市场看一看。 “妈、立冬，这岛上南边有个市场的，早上五点开市，下午三点半开市，有什么卖什么，每天东西都不太相同，咱们要不去看看？” 那感情好，沈立冬已经把这栋楼都摸清了，正愁无聊呢。 陶芹也想见识一下海岛上的集市，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嘛。 带好篮子跟布袋，赵春芳锁好院门，开开心心地带着两人去买东西了。 第116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三） 在路上，赵春芳朝北边指了指，提醒婆婆：“妈，那边就是部队，咱们没事别过去晃悠。” “哎，行。”陶芹看了眼方位，提醒自己以后别瞎走。 到了市场，扑面而来一股海腥味。陶芹站了一会，等好受一点才走进去。 市场的规模不大，也就二十来个摊位。 卖鱼虾的、卖豆腐的、 卖蔬菜的、卖糕点的、卖小配件的，都在一块。 来买菜的人也很多，声音此起彼伏，都想着要买最新鲜的菜。 “春芳，你来买菜啦？这两位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见赵春芳，主动跟她打招呼。 赵春芳很自豪地向对方介绍：“方华姐，这是我的婆婆跟小叔子，他们来海岛看看我们。” 陶芹看向对方，一米六左右的身材，齐肩发，脸上估计搽了雪花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方华听完介绍，也主动跟陶芹两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二团团长的媳妇，跟沈团长家离得不远，欢迎有空来坐坐。” 看样子，赵春芳跟这方华关系还不错，陶芹心中也安稳了不少。之前赵春芳来部队，她还挺担心赵春芳的交际问题。 等跟方华说完话，三人就开始逛了，其实这市场真不大，可架不住陶芹跟沈立冬是第一次来，每个摊子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妈，你晚上给我做红烧带鱼！”沈立冬跟发现新大陆一样，连忙抓着陶芹的胳膊。老天爷，这带鱼可真鲜亮，他沈立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带鱼，又大又亮。 陶芹也被这条带鱼吸引住了，眼里全是欣赏：“这么鲜，做红烧的反而会影响口感，这种就该做清蒸的。” 摊主一听，赞叹陶芹是老师傅：“这位大妹子讲究，这鱼啊，吃得就是一个鲜。放点小葱跟姜丝，再往鱼上面撒点酒，腌一会。水开后直接上锅蒸，蒸好后直接淋上一层热油，那滋味可美了！” 听了摊主的话，沈立冬想吃这条带鱼的心情到了极点:“这鱼怎么卖的？” “两块钱。” 沈立冬边掏口袋边问:“票要多少的？” 摊主笑了:“靠海吃饭的，海里的东西要什么票啊！” 陶芹跟沈立冬都惊呆了:这么大一条鱼只要两块钱，还不要票？ 赵春芳能理解两人的心情，趁沈立冬愣神之际直接付了两块钱，然后又让摊主帮忙杀鱼，最后才小声解释:“这个市场本身就是为了方便军属开设的，所以一般价格比陆地上便宜一些。再加上靠海，这样海里捞上来的东西基本又便宜又不要票。” 沈立冬羡慕啊:“那你们不是可以天天吃海鲜，不得吃到吐啊？”海鲜多贵啊，就算他是开大车的，全国各地跑，也很少能吃上海鲜，除非去的是那种海边城市。 “哪能天天吃啊，海边水汽大，这里好多人都有风湿等毛病。如果再天天吃海鲜，那加上个痛风，不得折磨死人。” 也对，听完赵春芳的话，陶芹跟沈立冬马上就不羡慕了。还是云城好，岛上就玩玩，可不能久待。 买完鱼，陶芹又买了块豆腐留着明天中午吃。这边的院子里大多数都种着点蔬菜，蔬菜基本不用买了。明天中午沈立春跟赵春芳都在食堂吃饭的，就她跟立冬两个人，简单点吃吃算了。 “妈、立冬，你们还要买点什么吗，东西太少了。”赵春芳觉得不够吃。 “够啦够啦，中午的菜还没吃完呢，我还带了咸猪肉。你不是说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储存东西吗，别买太多了。” 回了家，又听见隔壁小姑娘在哭。 陶芹皱眉:“怎么老是哭，这有什么大事啊，天天骂孩子，小孩子吓都吓怕了，还怎么长身体？” “孩子是人家的，我们能怎么办。那孔营长也没个担当，什么都是老婆说了算，连亲娘都不敢接过来住两天。” 沈立冬劝陶芹不要多管闲事:“妈，我们就待几天，你就别瞎想了。” 晚上等沈立春回来，带鱼已经蒸好了，尝了一口，立刻就说:“这鱼是妈做的？春芳可做不出这个味道，还是妈做得好吃。” 惹得陶芹直笑:“行，这几天我多做点菜，你好好尝尝。” 第二天一早，陶芹又是被隔壁的哭声吵醒的，出了卧室在家转悠，发现沈立春夫妻都不在家了，沈立冬还在打呼。 喝了碗麦乳精，隔壁的哭声还没停，细细小小的哭声紧攥住陶芹的心脏，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陶芹换好衣服，决定过去跟对方好好说说，至少自己在的这几天别骂人了。 在隔壁院门前站住，陶芹调整了一下呼吸，敲了几下门:“有人吗，有人在吗？我是隔壁院子的。” 也没等多久，院门开了。 也是差不多三十岁的年纪，这个女人状态可比之前在市场上遇到的方华差多了。 潦草的头发，有些发福的身材，再加上两个黑眼圈，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陶芹客客气气地开口:“你好，你是孔营长的爱人？我是隔壁沈团长的母亲，昨天刚到海岛。一直听见你家姑娘的哭声，我就想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小孩子一直这么哭不好。” 刘亚宁从开门就是一副暴躁的神情，听完陶芹的话，冷漠地说道:“我家挺好的，不劳你费心。” 说完，就想关门，却没想到陶芹直接用手抵着门不让她关门。 “这位女同志，看来是我说得太委婉了。你家闺女的哭声非常影响我的心情，让我总是忍不住想来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受欺负了，有没有受伤。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了，那就请你这几天尽量不要骂她，这这样我也不难受了，可以吗？” 可能从来没有人说得这么直白，刘亚宁脸上有些错愕，她认真看了看陶芹，态度缓和了一些:“好，我知道了，尽量不影响到你。可以把手拿开了吗？” 陶芹不说话，但把手收了回来。 门一下子就在她眼前关上了。 真有病！ 第117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四） 回到家，沈立冬正睡眼朦胧地找陶芹:“妈，你去哪了啊？” 陶芹还挺郁闷，就把去隔壁找人的事说了。 “妈，不是我说你，你事可真多。反正是别人家的事，你至于这么上心吗？”被小儿子说得老脸一红，陶芹硬撑着给自己挽回颜面:“谁家也没有这么骂孩子的啊，这不对。我就是吃饱了撑着了，怎么样？” “不对也不关你的事。妈你吃面疙瘩吗，我搞点面疙瘩吃吃。”他一个大男人，不吃点瓷实的，不顶饿。 说着说着，沈立冬突然不说话了，侧耳仔细听了听:“妈，门口有人？” 两人快步打开院子，发现是隔壁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有点害怕，又在掉金豆豆，强撑着向两人求助:“奶奶，我妈妈为了保护我，被东西砸到手了，她很疼，在地上打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刚陶芹来孔家的时候，她就在门口听，所以知道隔壁现在有人。 虽说刚还在骂人，但现在知道对方受伤了，陶芹又担心起来，带着小姑娘就去了孔家。 刘亚宁蜷缩在地上，身旁是洒落一地的衣服还有一个木箱子。 她用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疼得身上冒汗，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可她更心急，刚美心出去说找人，她没拦住。 没一会，院子里真的来人了。 刘亚宁一看，竟然是刚敲她家门的那个大妈。 陶芹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被放衣柜顶上的箱子砸到手了。赶紧让沈立冬把人抱起来，送医院去。 “你家有自行车吗？医院在哪个方向的？”陶芹人生地不熟，还得问病号。 刘亚宁想回答，可她一开口就是一声痛呼，没法回答。 还好孔美心知道:“奶奶，我家没有自行车，医院在哪我知道的，我带你们去。” 到了医院，陶芹才发现叫卫生所更合适，规模不大。 医生仔细检查了下，又拍了片子，说是轻微骨裂:“还好没砸得太严重，这只手注意不要乱动，一个月之后来复查。” 刘亚宁长舒一口气:还好没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依然是陶芹母子将人送回了家。别人帮了自己，刘亚宁也不好意思直接让人走，请对方进屋喝杯水。 陶芹就不给添麻烦了，准备走人，又看到洒落在地的衣服还没收拾。 “立冬，你回家多煮点面条。我先收拾一下地上的衣服。” 刘亚宁不好意思再麻烦陶芹了:“大妈，不用，我自己来。” 陶芹这会早上的郁气也没了，细声细语道:“医生都说了让你少动，我反正也没事，给你收拾几件衣服也是顺手的事。” 一旁的孔美心依偎在妈妈身边，小姑娘今天受了惊，有点想睡觉。 陶芹又帮忙把孩子带到楼上去睡觉。 刘亚宁看着陶芹忙上忙下，鬼使神差地开口诉说自己的经历:“大妈，我叫刘亚宁，我女儿叫孔美心。我跟我家老孔结婚后，一开始在老家当老师，又生了美心。我婆婆嫌弃她是个闺女，一点忙也不帮一下，还使坏。我只能在学校住宿舍，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 那段时间是真苦啊，自己是远嫁到孔家的，娘家没个帮衬的人，自己也不懂怎么带孩子。白天上课空隙还要赶回宿舍喂奶，请了个阿姨帮忙带孩子，一个月要花掉自己一半的工资。 丈夫的工资也是寄给婆婆的，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刚开始，自己还低声下气地回家问婆婆要工资养孩子，可是啊，老虔婆就是不理自己，还嘲笑自己没本事养干嘛要生。 自己写信给丈夫，丈夫永远在和稀泥。让自己要尊重老人，给爹娘家用是应该的，做为媳妇不能那么小气。你反正是有工资的，就先花着好了，一家人不分彼此。 看着回信，她的眼泪都熬干了。娘家回不去，婆家不欢迎自己，丈夫在军队还没资格让家属随军。 能怎么办呢？就这么熬着呗。 就这样白天晚上地熬着，女儿也渐渐长大了。 突然有一天，丈夫来信了，说自己有资格分房了。 她以为是苦尽甘来，马上辞了工作赶到海岛，结果发现婆婆也在。 婆婆趾高气昂地告诉自己:“我儿子现在当官了，你要是再生不出儿子，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 刘亚宁觉得可笑极了，她的宝贝儿子之前受伤，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这事不知道？ 关起房门询问丈夫，丈夫不敢看她的脸:“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我娘说，你多担待点。我娘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只可惜，老太婆年纪大了，执念也大。 见刘亚宁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心生恶念，竟然想把孔美心给淹死！ 当刘亚宁得知出去玩耍的女儿在卫生所抢救的时候，她的天都要塌了。 一身狼狈地赶到卫生所，刘亚宁就怕再也见不到女儿了，还好上天垂怜，孩子活了下来。 实际上，并非是老天垂怜，是小姑娘自己聪明。奶奶把她的头强硬按在海水里，她挣扎不开，灵机一动试着不再挣扎。老太婆也心虚，见孙女不动了，也没检查一下，踉踉跄跄地跑了。 孔美心其实也忍不了多久，后面是真的昏过去了，还好一群皮孩子到海边玩，救了她。 女儿还小，醒来之后说不清话，只是一直在喊奶奶。 后来，婆婆赶了过来，态度一下子好得不行，还让她回家休息休息。 当时病房就女儿一个病号，她还怕婆婆累着，让她累了就睡旁边的床。 原以为婆婆开始心疼自己母女了，没想到回病房拿东西的她看见婆婆正拿着枕头准备把女儿闷死！ 她当时就踹了婆婆一脚，然后检查女儿的呼吸，还好，女儿没事。 她抱着女儿，怒不可遏，准备把这恶婆娘给宰了。 丈夫这时也赶到了医院，了解到事情后，当时就跪下来求她回去再说。 行呀，那就回去，看看这男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第118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五） 回到家，刘亚宁抱着女儿坐在椅子上听丈夫怎么说。 孔营长没办法，直接跟自己老娘摊牌说了自己不能生的事情。 孔营长老娘姓李。 如同晴天霹雳，李大妈腿都站不稳了，哭着捶打着孔营长：“你个闷嘴葫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差点就成了孔家的罪人。” 打完儿子，李大妈又想来抱抱孔美心。刘亚宁又直接踹了她一脚，这辈子，她都不会让这个老虔婆靠近自己的女儿。 李大妈被踹懵了，回头向儿子求助。 孔营长硬着头皮劝自己媳妇：“亚宁，你看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妈也知道错了，咱们安心过日子。” 刘亚宁心中一片凄凉，她知道这个男人没担当，但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连女儿差点被害的事情也能糊弄。 “让你妈明天就滚回老家，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以后你的工资全部上交，一分钱也不许寄回去。”刘亚宁开出自己的条件。 孔营长不乐意：“可以让妈走，但是多少得给妈留点养老钱，我……” 刘亚宁不想听这些，打断他的话：“没得商量，不然我就鱼死网破。你不能生的事，你妈干的事，我就全捅出去。你这辈子也别想着升职了，大家一起不好过。” 孔营长跟李大妈抱头痛哭，刘亚宁冷眼看着他们表演，最后又要求他们签下字据。 “我不信你们，这字据就是证据。你妈要再敢来岛上，你要敢偷偷摸摸寄钱，我就拿这份字据到领导那。” 李大妈含泪离开了海岛，在不知情的群众眼中，就成了儿媳妇容不下李大妈，逼着李大妈离开。 陶芹静静地听着，柔声问：“孔营长听起来也不是良人，你就没想着离婚？” 刘亚宁摇摇头：“想啊，当时就想离婚。可是不说离婚手续有多烦，离了之后，我能去哪呢？娘家也不要我了，学校又回不去。我没有钱，美心怎么养？难不成再落那死女人手里吗？” 陶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重生以来，她看到了太多女人为了生存而挣扎。就刘亚宁这种情况，也得再过个好多年才有好转。 “那你为什么老是骂你女儿，你这么爱她，不应该捧在手心里？”陶芹觉得不对，疼爱女儿的母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刘亚宁自己也没搞明白：“我是爱她的，但是有时候我看见她又会觉得很焦躁，就忍不住骂她。” 在后世，大家很容易就能看出刘亚宁心理出了问题。她大部分的苦难都是由婆家而起，她想逃离，但是又因为舍不得孩子只能委屈自己，所以她一直在内耗，控制不住自己骂孩子。 陶芹努力回想后世那些治理方法，尝试性向她建议：“你之前当老师的，那文化素养应该比一般人高一点？有没有想过试着投稿呢？写作、写诗、画画都可以。你可以去各大报社试着投递一下。” “投稿？”刘亚宁若有所思。 “嗯，不要光把自己局限在这个院子里，你可以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这时，沈立冬也过来了：“妈，我面条擀好了，下锅就能吃，大家一起来吃。” 陶芹开口想请刘亚宁过去吃，刘亚宁摇摇头：“美心让她多睡一会，待会醒过来没看见我，她会心慌。大妈，麻烦你把面条给我一些，等美心醒了，我再煮。” 刘亚宁跟陶芹接触时间不长，但就是觉得投缘：“大妈，你在的这几天，我能不能来找你啊？” 陶芹当然愿意啊，于是后来的几天，刘亚宁经常会过来小坐一会，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赵春芳还挺惊奇，自己婆婆这么有本事啊，隔壁那么难搞的对象都能聊得来。 当然，她面上不显，继续带着陶芹跟沈立冬逛海岛。 海岛有一处悬崖，很低，但是那边风景特别好看。 这天，沈立春也休息，四人就一起去了这一处地方。 陶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这地方肯定很适合拍照。 可惜现在照相机珍贵，也没必要花这个钱。要是像后世一样，手机普及，那自己一定要带条最好看的丝巾，好好拍几张照片。 “这时候要是有个画家多好啊，能把这地方的美丽给画下来。”沈立冬文青气质突显，只恨自己不会描述。 “振东就会，秋分经常要绣花，他给秋分描样子的。”陶芹夸了一把自己女婿。 沈立春鼓励自己弟弟再学一门手艺：“立冬，你去学呗，学好了，给我们全家都画一幅。哎，对啊，我们还没拍过全家福呢，等我跟春芳下次回家，咱们一起去照相馆拍一张！” “好啊，哥。那你下次回来提前说，我让妈给我做身新衣服。”话题已经跑到全家福上了，沈立冬已经不可惜这地方不能画幅画了。 陶芹瞪了他一眼：“你二哥一家还没回来呢，而且你怎么不说抓紧找个媳妇帮你做身衣服呀？立春，这边家属里有适龄的姑娘吗，赶紧给你弟弟介绍一下。” 沈立春笑得特别大声，完全不给自己这个弟弟留面子：“真可怜，娶不到媳妇的弟弟。行，谁让我是哥哥呢，我帮你留意。” 赵春芳还沉浸在画画这个问题上，她总觉得自己看到过谁会这手艺。 沈立春知道媳妇的犟劲，劝她：“不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们又不是真的要画下来。就算有人想画，这岛也不让人乱画啊。” “可是方华姐就画过岛的样子啊。”沈立春这么一说，赵春芳立刻就反驳，而后一拍手，“立春哥，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去方华姐家借东西，她去楼上拿东西的时候，我看见桌上有张白纸被报纸盖着，就偷瞄了一眼，发现是海岛的样子。当时就方华姐一个人在家，报纸上还沾了墨水，说明是刚画的，那就只有方华姐画了。” 沈立春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春芳，你真的看到过？” 赵春芳不知道沈立春为何换了副表情，不过还是认真回答：“嗯，看到过的。” “春芳，这件事先谁也别说。你陪着妈，我有事先走一步。” 之前开家属联欢会，方华可是说过自己没上过学，不会写字，不会画画，什么都不会的。 沈立春记性很好，他肯定方华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这事得向领导汇报。 第119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六） 见大儿子匆匆离去，陶芹问：“他忘了什么事啊？” 赵春芳也不清楚，但又不敢把刚才的对话跟陶芹说，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陶芹其实就是瞎问问，沈立春在不在都无所谓，这事在陶芹这很快就过去了，直到离开海岛，她也没再提起。 悬崖下面就是一片沙滩，沈立冬很有兴致地在那开始抓螃蟹、挑贝壳。 陶芹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她不抓螃蟹，刚看了一眼沈立冬抓的，都很小，没兴趣。 蚬子是真多，陶芹很快就铺满了水桶底。 赵春芳很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两个水桶。想当初她第一次到海滩，看着满地的海鲜没地装，想想就觉得亏。 沈立冬扩大了搜索范围，往别处去了。陶芹就跟赵春芳挤在一块找蚬子。 “春芳，你现在是食堂大师傅了吗？”陶芹才想起来，来了两天还没关心过自己儿媳妇的工作。 说到这个，赵春芳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嗯，还得谢谢妈，教我那么多方子。来食堂吃饭的人都很喜欢我做的面食糕点，我现在已经不做帮工的活计了，是白案师傅了，每个月能拿三十二块钱。要比之前多一半呢！” 陶芹很捧场，立刻就夸起来：“我家春芳不得了啊，那么能干。主要还是你有天赋，像我，就算有那么多方子有什么用，做出来的口味很平常。” 这次过来，陶芹就觉得赵春芳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像从前那样小家子气，能挺直腰板说话了，看来是这份工作给她的底气。 赵春芳哪能让婆婆这么说，赶紧反驳：“妈。你说哪里的话，我哪有什么天赋啊，就是天天干这个，熟悉了而已。” “我家春芳越来越会说话了。”陶芹放心下来，想来是不用再为老大夫妻担忧了，“趁我还没走，以后晚上我再教你几道点心。你自己也得试着琢磨一下新花样，这样才不会被人取代。” 赵春芳眼睛都亮了：“谢谢妈，我一定好好学！” 在沙滩上耗了很长时间，两个桶都装满了，陶芹就决定回家去：“回去了，也装不下了，今晚做个蚬子炖蛋，小螃蟹就腌起来做醉蟹，过个几天吃。” 回家路过，孔家门口，陶芹还分了点蚬子给刘亚宁：“我们今天去海滩那玩的，摸了好多蚬子，你尝尝。” 刘亚宁也好久没吃这个东西了，也不推辞。 她的手还不方便，陶芹直接就进了厨房，帮她把蚬子放水里吐沙子。意外地发现孔美心竟然在包包子。 “咦？美心都会包包子啦？” 孔美心有些羞涩：“妈妈手不方便，我要开始学各种家务活，让妈妈省力一点。” 刘亚宁这几天一直在试着让自己不要骂女儿，反而尝试夸她：“她心疼我，就主动跟我说要学做饭、要学洗衣服。我确实也不方便，就让她学了，没想到还挺像模像样的。” 陶芹便劝她：“美心愿意学是好事，你也可以让孔营长回家后多干点活啊，重活还是得男人干，你别费那个力气。” “老孔回家也做的，这几天洗下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他晚上洗的。我们现在晚饭也不煮了，就等他晚上回家弄点面条什么的。”说到孔营长，刘亚宁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 现在弥补有什么用，当初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说着，刘亚宁突然让陶芹跟着她上楼。 一阵翻箱倒柜，刘亚宁拿出了一块布料示意陶芹打开。 “呀”，陶芹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这料子整体以红色为背景，用彩色经纬线划成了一个个小方格，仔细一瞧，每个格子里还有不同的圆形图案。阳光照射在料子上，流光溢彩，美极了。陶芹都不敢摸，怕把这料子弄刮丝。 “这叫方方锦，是我爹过世前偷偷给我的。他年轻的时候在蜀地那块生活过，机缘巧合得了两块这料子。他从小最疼我，就给了我让我以后带到婆家去当嫁妆。” 刘亚宁回忆起父亲，有些伤感，自己这辈子父母缘浅，跟亲娘、婆婆都处不好关系，唯一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早逝。 “大妈，要不是你，我或许还陷在过去的事情里出不来，美心也会一直生活在恐惧中。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料子就送你一块。” 陶芹看着这料子确实移不开眼睛，但她肯定不能要啊：“我帮什么忙了，也就稍微跟你说了几句话。” “可是，这几句话也从来没人跟我说过。之前也有很多人来我们家，可是他们只会说让我贤惠大度一点，不要影响到老孔的工作。我也试着把我婆婆做的事稍微透露一点，可他们只会劝我算了，不要计较。” 刘亚宁曾经也试着求救，但是没用。只有陶芹，愿意从她的角度出发。虽然就那么几句话，但在她眼前遮挡着的厚厚云雾，已经被拨开了一点。 “我这辈子能欣赏到这么好的料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还是留着给美心做嫁妆，可千万别再说给我了，我回家了。”说完，陶芹忙不迭下楼回家去了。 天菩萨，自己差点就想拿手里了。这料子，后世得放在博物馆供着。自己可不能那么贪心。 回了沈家，沈立冬跟赵春芳正在收拾那堆螃蟹、蚬子。 看见陶芹回来了，沈立冬嫌弃她：“妈，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去隔壁聊天，然后把这些活给我们干。” 对待亲儿子，陶芹不客气：“让你干点活，你就唧唧歪歪的，我养你这么大，我歇歇怎么了？” 赵春芳听着母子俩斗嘴，想笑。刚想开口，肚子里一阵反胃，干呕了几声。 陶芹睁大了眼睛，赶紧把赵春芳扶到院子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赵春芳远离了那堆蚬子，感觉好多了，就是不知道婆婆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妈，我没事，可能这几天在食堂累着了。” “傻孩子，妈问你，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这可真是个傻妞！ “啊？”赵春芳仔细回忆，“好像有段日子了。” 她跟陶芹四目相对，突然就明白了陶芹的意思。 哎，自己不会是有小宝宝了？ 第120章 陶芹母子海岛游（七） 这下子，蚬子也不处理了。 陶芹和沈立冬跟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站在赵春芳身边，一起去卫生所。 沈立冬想得可长远了，他觉得赵春芳以后大着肚子走路不方便：“等我回去，寄张自行车票过来，大嫂你以后骑自行车出门好了。” 陶芹也点头：“是啊，这海岛还是挺大的，虽说要经常走走路好生产，但是你也不能老靠两条腿走啊，会累的。” 赵春芳现在只觉得压力很大，要是待会医生看了，没有孩子可怎么好，婆婆不知道得多失望了。 三人脑子里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倒是很快就到了卫生所。 一通检查坐下来，医生面带微笑恭喜赵春芳：“恭喜，你怀孕了。” 绚烂的烟花在赵春芳脑子闪现，她不由自主哭出来：自己要当妈妈了，立春哥要当爸爸了！ 陶芹喜得也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合十，朝屋里各个方位都拜了拜。 各路神仙，等我回云城，再好好谢谢你们。 沈立冬也高兴，自己不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啦！ 医生见怪不怪，等三人都冷静下来，才开始说注意事项。 三人认真聆听，点头如捣蒜。 回到家，陶芹也不让赵春芳干活了，就把她按在凳子上坐着。 “回去我得开始准备点细纱布，小孩子娇嫩，不能穿太硬的布。我还得去春芳她大姐家换点红枣，这个补气血，以后春芳天天吃个几粒。哦，还得开始做小鞋子、小袜子、小包被。哎，我是一点都待不住了，我得回家准备去。”陶芹一个人在那叨叨叨，恨不得立刻就回云城准备。 沈立冬听得一脑门汗：“妈，你消停点，大嫂才怀孕呢，时间还长着。”转头又跟赵春芳说：“回头我找找奶粉、奶瓶什么的，给你寄过来。我不大懂，反正你缺什么就跟我说，我保准给你找过来。” 赵春芳看着两人夸张的样子，直笑：“这才刚检查出来呢，我没事。你们别转了，待会头晕。” 陶芹跟沈立冬可没听她的，两个人凑一块谈论要准备点什么东西。 晚上，沈立春回来了，脸色有些差。 陶芹觉得晦气，骂他：“回家了，板着一张脸干嘛？我看见你这张脸，好心情就没了。” “妈，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啊，没有板脸。”沈立春觉得冤枉，自己就是在想方华的事情而已，他哪敢跟亲妈板脸啊。 “哥，大嫂怀孕了！”沈立冬看陶芹说不到重点，忍不住自己把这件事说了。 沈立春呆住了，看向赵春芳：“你怀孕了？” 赵春芳害羞地点了点头。 “都快一个半月啦，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媳妇的身体。”对于这个儿子，陶芹可嫌弃了。 “哦、哦。”沈立春确认之后，脑子就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愣愣地上楼回房间去了。 陶芹看得一脸疑惑：“这傻子干嘛去？” 赵春芳也跟丈夫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自然明白他的举动：“他这是太震惊了，需要时间消化呢，别管他。” 到吃晚饭的时候，沈立春的情绪已经消化完了，对于赵春芳也更体贴了，连凳子都是他帮忙拉开的。 作为新手爸爸，沈立春有些担心媳妇食堂的工作：“春芳，你食堂那活还是挺辛苦的，回来之后还要处理家里的杂事。我虽然在家能做一点，但我也要经常训练，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赵春芳觉得没事：“立春哥，我干惯农活的，食堂的工作对我来说不辛苦。家里现在就我们俩个人，也就洗洗衣服做做饭，没事的。” 陶芹听这俩人说起这个，想了想，斟酌道：“立春、春芳，我之前就给你们每个人都分过钱了，也说过就照顾一个月子，其他你们自己想办法。我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是要这么做的。我生了四个孩子，要是每生一个就要我带孩子，我带不了。我也不偏袒谁，我就一个都不带。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沈立春夫妇哪敢怪陶芹啊。 “妈，您想哪去了，我们也没想要你过来照顾春芳。爸也离不开你，我们不会做这种事的。您把我们兄妹四人养大，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跟春芳的孩子，不用您照顾的。” 赵春芳也急着说：“妈，月子我都不用您照顾，我自己能行。您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夫妻都不能在身边孝顺您，哪能再让您操心啊。” 陶芹看着两人慌张的样子，示意他们冷静下来：“你们慌什么，就算你们想让我带，我也不带啊。我就是再重申一下，免得你们忘记了。” 沈立冬听了很久，提了个建议：“要不让大嫂的大姐来照顾？她儿子也当兵去了，又聋又哑一个人在家，还不如让她过来陪陪大嫂，两个人还有个伴。” 其他三人沉默了，都在思考行不行。 沈立春感觉这方案可行：“就算不找大姐过来，后面总要找个人来照顾春芳的，亲姐妹总归细心一点。而且大姐也生过孩子，有经验。春芳，要不我们喊大姐过来？” 赵春芳当然想自己姐姐了，立刻点头：“好呀，要是大姐愿意，就让她过来陪我。哦，四姐那也跟她说一声。她也老担心我生不出孩子。” 既然想好了，那就该沈立冬派用场了。 “立冬，你明天就回云城去，去问问赵美芳愿不愿意过来。愿意过来的话，你就把人带过来。然后我再跟你回去，这几天我还是在这照顾春芳。你假期够吗？” 沈立冬算了算，还真不够：“妈，不够了。在天气好的情况下，我一刻都不歇，也得十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把事情顺利办完，跟你回到云城。” 已经请了二十天假，再请，领导得疯。 赵春芳不想让沈立冬为难：“妈，就让立冬在这再待几天。没必要这么快让我姐出来，立春哥今年还有年假的，等年假的时候让他回家把我姐接出来。” “你还没生过，不知道这怀孕的苦。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孩子要是特别闹你，你可能会整天恶心想吐，甚至可能连路都走不动。这时候再喊人过来，就太慢了。有个人照顾，你能省心很多。” 赵春芳这方面还真不懂，婆婆既然这么说，那就听婆婆的。 第121章 忙碌的沈立冬 对于孙辈的第一个孩子的事，无论放在哪家，都是很重视的。 陶芹的表现在其他三人看来，十分正常。 沈立冬一拍脑袋，说：“我回去之后，把人送到港口是来得及的。反正到了船上，大姐也不用再折腾了。” 赵春芳刚想点头，陶芹就否定了这个决定：“美方她又聋又哑，到了船上要是晕船呢，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别人又听不懂她的意思，那可怎么办？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把人送到港口，我在港口接应下她，把她带到海岛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沈立冬第二天直接乘船走人。 回到大院还没歇上一会，罗大妈就过来询问陶芹怎么没回来。 “我妈还有点事，想多待几天，我就先回来了。”沈立冬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很多人家不会在孩子满三个月前把事情说出去的。 在家歇了一会，沈立冬就骑车先去了赵四姐玉芳那。 赵玉芳听见妹妹怀孕了，特别激动：“我还一直担心，她的子女缘怎么一直没来，现在终于有孩子了。” 然后又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些杏仁还有丈夫硝好的动物皮想让沈立冬带给春芳。 沈立冬看着一堆的东西苦笑：“姐，我还要去你大姐那，问问她能不能去海岛照顾春芳呢。你这东西太多了，我怕美芳姐那也有很多东西要带，要不你少给点我。” “你们想带大姐去海岛？”赵玉芳有些惊讶。 沈立冬点点头：“嗯，大力也当兵去了，就想问问大姐愿不愿意，你放心，我妈会接应大姐的。”然后又把陶芹准备在港口接应的事也说了。 “你等我一会。”说完，赵玉芳匆匆去找丈夫商量事情。 过了一会，赵玉芳笑容满面地回来：“立冬，我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好了，我们陪大姐去海岛，我也想看看春芳，然后我们再回来。孩子就让我婆婆带几天，她乐意的。” 自从把债还完，金二虎跟金家其他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已经可以像正常亲戚那样来往了。夹在中间的金二虎他娘，也终于可以经常来二儿子家看看了。 “那可太好了。”沈立冬还担心陶芹跟赵大姐两个人在港口汇合时要带的行李太多不方便，现在加上赵玉芳夫妇一块去，那就不怕行李没人拿了。 赵玉芳直接就不让陶芹接应了：“我家二虎那么大的块头，怕啥，你直接把我们仨送上火车就行，我们自己能走。让你妈不要接了，来来回回多麻烦。” 金二虎也进来跟沈立冬商量：“立冬，是不是明天的火车？我跟玉芳在家里收拾一下，明天我们直接在火车站汇合？” “好，明天10点有班火车的，你们10点前到就行。” 沈立冬也不废话，骑着自行车又去了赵大姐家。 林大力自从家里负担减轻之后，就带着赵美芳去了医院去看耳朵。 经过老中医的治疗，现在听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不过要想跟常人一样，按照现在的医术，还是不可能。 另外，赵美芳不能说话，纯粹是在丈夫长期的暴力之下被吓到的。现在债没了，儿子当兵了，妹妹找到了。心情舒畅之下，又能开口说话了。 沈立冬跟她见面之后，很惊喜她的变化，赶紧大声地把事情跟赵美芳说了。 去照顾妹妹，这事赵美芳当然愿意。 她让沈立冬歇一会，然后把家里钥匙托给了邻居，让邻居偶尔看一下，邻居很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家，赵美芳又赶紧收拾包袱，查看了一下房子，就这么跟着沈立冬回沈家去了。 沈立冬这天下来是真累啊，脚都不带停的。将赵美芳安顿好，又马不停蹄地去给陶芹发了电报，让她不用在港口接应。 晚上沈青山回家看见沈立冬，眼睛都亮了，都没跟他说话，就急忙往卧室走去，然后耷拉着一张脸出来了。 “你妈呢？” 沈立冬快笑死了：“妈还没回来呢，大嫂怀孕了。等赵大姐跟四姐一起去了海岛，妈再回来。” 这可是大喜事啊！ 沈青山高兴得在堂屋转圈圈，这时才发现赵美芳也在。 不好意思地跟赵美芳打了个招呼，沈青山就回卧室去找东西。 “立冬，你进来一下。”很快，卧室就传来了沈青山的呼喊声。 进了卧室，沈青山递了一小块银子给沈立冬：“银子辟邪的，你带给春芳，让她以后放在孩子的小床里面。” 沈立冬假装抱怨：“爸，我长这么大，你也没给过我这东西啊。你的孙子还没出生呢，你就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了。” 沈青山好声好气解释：“你们几个，只要生了孩子，我都会给的。” 他才不偏心！ 第二天，沈青山一早就把两人送到了火车站，因为还得上班，就没一起等。 把票都买好，沈立冬跟赵美芳在候车室那啃饼吃。 昨晚吃完晚饭，沈立冬又麻烦赵美芳烙了好些饼路上吃。 当然，沈家好些吃的用的，也被沈家父子一起打包上路。看着脚下的两个箱子跟两个大包袱，沈立冬只希望等会金二虎夫妻能少带一点。 九点出头的时候，金二虎夫妻也满头大汗地到了火车站，身上一共三个大包袱。 沈立冬就知道行李很多，所以他直接也买了票，至少要把这三人都送到港口去。 赵玉芳其实心里也打怵，这可是她第一次坐火车，有沈立冬陪伴，心里安定不少。 火车“哐当哐当”走了两天，沈立冬四人来到了港口。 买好船票，沈立冬要跟他们告别了：“这船的终点就是海岛，大概需要两天半时间到。我待会会再给我哥发个电报，让他们估摸着时间来接你们。” 看着船只越开越远，沈立冬长舒一口气，这两天可累死他了。 另一边，陶芹跟赵春芳接到电报后就估算好时间来接人了。 等啊等，船终于到了。 三姐妹再一次重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起来：这见一面怎么还是这么难啊！ 第122章 陶芹离岛 赵春芳的两个姐姐既然已经到了海岛，陶芹就想回云城，她想家了，想沈青山了。 沈立春劝她：“妈，金大哥夫妻就待个几天，他们说家里还有一堆活呢。你又不上班，就再待个几天，到时候也有个伴。你一个人离开，我也不放心啊。” 陶芹想想，也对，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了。 家里多了三个人，热闹了不少。 赵春芳跟沈立春平常都要上班，家里总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两个姐姐看见了，就默默地开始干活。 院子里的菜地可以翻地了；玻璃脏了可以擦了；床硬邦邦的可以晒一下了…… 别看就这么一栋楼，真要忙起来，到处都是活。 金二虎也没闲着，帮忙把生锈的自来水管换了，把楼梯扶手加固了一下，还把家里的家具都仔细检查了下。 顺手还帮隔壁的孔家修了一下大门。 看见三人忙里忙外的样子，别说赵春芳夫妻不好意思，其实陶芹也害臊。 哎，自己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想着打扫打扫屋子。 孔美心很喜欢来沈家玩，刘亚宁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经常带着女儿来沈家转转。 一接触才发现，双方其实都是爽快人，很是聊得来。 整天忙忙碌碌，时间就过得飞快。 明天，陶芹就要回云城了。 刘亚宁平常不会在沈家吃饭的时候过来，这天下午竟然带了大半袋的面粉来了沈家。 “我手不方便，美心也想吃包子了。我家还有这么点面粉，今天我还抢到了牛肉，咱们一起包顿牛肉包子吃。” 陶芹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笑着把面粉跟一斤牛肉拿了过来。 牛肉多珍贵啊，能抢到一斤很不错了，不过还是得加点馅，不然不够吃。 “亚宁你跟春芳讲讲话，美芳、玉芳你们先开始揉面，我再去院子里摘点菜。” 陶芹脚步轻快地从院子里摘了好多菜，见金二虎想帮忙洗菜，就让他去切肉：“二虎，今天我也买了猪肉，你先回厨房切肉去。猪肉、牛肉分别放。厨房还有点粉丝，你也泡上。” 洗菜的时候，沈立春也出来帮忙压水，还顺手往陶芹口袋里塞了一叠大团结。 “你这是干什么？”陶芹擦擦手，把钱拿出来还给沈立春，“拿回去。” 沈立春才不拿，又按着陶芹的手把钱放回了她口袋：“妈，这钱也不全是给你的。一共三百块钱，你给一百立冬。你听我说，为了这个孩子，我估摸着以后你们还要寄东西给我呢，海岛东西少，我厚着脸皮收了，但是钱不能老让你们白花。” 沈立冬虽然没来，但是他跟沈青山收拾的东西都让赵家姐妹带过来了。 什么牛奶饼干、干蘑菇、奶粉、棉布、奶糖，沈立春觉得自己老爹跟立冬是不是把家底都给了他。 尤其看到箱子里还有一小块银子用来给孩子辟邪的，他一个大男人都快落泪了。 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自己也不能把便宜都占了。 “妈，我是大哥，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榜样的。我不要脸全收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有意见？况且你，你都给我们分家了，我可不愿白拿，我做不出这种事。”沈立春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停顿了一下还想解释。 陶芹拍拍他的肩膀，没让他说下去：“立春，别激动，妈都懂。” 她心中五味杂陈。重生前躺在病床上，自己确实不想再理这些个儿女了。但是重生后，大家都跟自己很亲近，自己怎么舍得把他们往远处推？ 这不，听见春芳怀孕了，一高兴，就想把好东西都给大儿子。 还好沈立春头脑清醒，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大儿子的话也提醒了陶芹，还是得一碗水端平点，自己不要过多地掺和几个孩子的事。 “知道了，钱我收下了，以后看见什么合适的，也会给你寄过来。”陶芹没再拒绝。 人多力量大，很快包子就上桌了。这次陶芹做了三种馅：白菜猪肉、芹菜牛肉跟香菇鸡蛋的。 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吃得头也不抬。 赵春芳问刘亚宁：“亚宁，我给孔营长留了几个，你待会带回家。” “他训练去了，不知道什么什么回来，不用。”刘亚宁送面粉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给自家男人留几个。 赵玉芳插了一句：“包子做得挺多的，待会吃不完你带回去呗。美心也要吃的，你手也不方便，小姑娘要吃点好的。” 说到给女儿，刘亚宁毫不犹豫就点头：“那好呀，我就厚着脸皮又带回去。” 第二天八点，船就停靠在岸边了。沈立春夫妻给陶芹还有赵玉芳都准备了很多东西带回云城。 赵玉芳没想到自己来得时候拎着一大堆东西，走得时候还要拎很多，怪不好意思的。 赵春芳看姐姐的脸色就明白她在想什么，笑着挽着她的手到一边说悄悄话：“姐，都是海里的一些东西，云城比较少见。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走亲戚的时候，带上点，也有面子。就别推辞了，到时候大姐回家我也会给她的。你不收，大姐也不会收。” 一旁的刘亚宁也不舍地握着陶芹的手：“大妈，我会给你写信的，你可得回我啊。以后空了，常来海岛玩玩，我等着你。” 小小的孔美心已经哭倒在陶芹身上：“奶奶，美心会想你的，你以后要常来看美心。” 小姑娘也是可怜，从来没享受过奶奶跟外婆的疼爱，陶芹的到来，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跟母爱不同的滋味。 陶芹忍不住也抹了一把眼泪：“怎么会不理你呢，以后得常联系。” 刘亚宁又给陶芹递了一个小包袱：“这是我之前自己做的袖套、围裙，你带着，就当是个纪念。” 陶芹也不推辞，这次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快上船，要走啦！”甲板上的船员大声呼喊着，催促着。 也不敢再耽搁下去，陶芹跟赵玉芳夫妻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船，与陆面上的几人遥遥相望。 赵玉芳突然大哭起来，朝着赵春芳姐妹挥手：“大姐、小妹，我等小妹生孩子，再过来啊！” 再见了，海岛。 第123章 许大强再次相亲（一） 又是一番折腾，下了火车，陶芹有些腿软，赵玉芳夫妻也是累得够呛。 到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陶芹就邀请赵玉芳夫妻到沈家去住一晚。 赵玉芳一来怕麻烦人家，二来是想孩子，就摇头拒绝：“婶，不麻烦你了，现在天黑得晚，我们走快点就到家了。” 谁知，天公不作美，赵玉芳说完，就听见天上传来一声雷响。 陶芹算了算：“这两天就是谷雨了，随时随地就下雨，你们还是住一晚。路上走着走着，要是下雨了，可怎么办？太危险了，我放心不下。” 见状，赵玉芳夫妇也只好跟着陶芹回家。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到家后，陶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隔壁的孟大妈听见声响，忙过来看看：“陶芹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们这群人了。” 陶芹看见老邻居，也高兴：“可不是么，还是家里舒坦，住在外面，哪哪都觉得差点劲。” 寒暄了几句，突然外面传来许大强的怒吼声跟争执声。 陶芹这会也不累了，紧跟孟大妈的步伐出门去瞧瞧状况。 只见一个大妈指着许大强的鼻子骂：“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啊？非得要城里姑娘、还要人家带着工作来，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蠢样！我愿意给你介绍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许大强也不是吃素的，跳到凳子上朝着媒婆喷口水：“你找不到人，可以不给我介绍啊，你是想赚这钱想疯了！都跟别人睡过了，你还介绍给我啊！我许大强要的是清白姑娘，你个黑心的死女人！” 见人都围过来了，媒婆毕竟没理，也不敢多待，随手摔了一个碗泄愤，才扭着腰走了。 看来，这许大强相亲又没成功。 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安慰了几句就散了。 赵玉芳没见过这阵仗啊，很好奇：“这城里人找对象，也这么难啊？” 王大妈特别有倾诉的欲望，也不管赵玉芳是谁，一张大嘴叭叭叭把许大强的情况说了个底朝天。 在村里，每个人都忙着挣工分，相亲基本见一次面就能成，哪有许大强这种情况啊。 没见识的赵玉芳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捧场。 许大强本来就很烦，现在还被迫听着门外王大妈把他的黑历史一件件拎出来讲，忍无可忍的他冲出去对着王大妈吼：“王大妈你有完没完啊，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了多年老邻居了，王大妈可不怕，一叉腰，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样子回答许大强：“你看看你相亲相了多少次了，哪次成功的？我这是帮你多找找关系呢，说不定人家手上就有小姑娘呀。” 许大强对着王大妈冷嘲热讽：“哎呦，我还得谢谢你呢。你既然这么热心，那手里应该有小姑娘了？赶紧给我介绍啊。” “急什么，凡事一步步来。”王大妈手里哪有姑娘啊。 “我看你就是嘴巴没个把门的，到处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啦？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敢做不敢当啊！”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赵玉芳后悔来中院瞎凑热闹了。后悔之下，还真让她想到一个人选。 她打断两人的争吵，试探着问：“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在我们县城那边的粮站工作的。这个也算是城里姑娘了？许同志，要不我帮你问问？” “算啊，怎么不算。” 许大强想媳妇都想疯了，就算在县城那又怎么样，只要不是农村户口，那都是城里户口！ 赵玉芳这会越想越觉得两人相配：“我回去之后帮你问问她的意思，要是她愿意，周末的时候我带她过来。” 许大强觉得麻烦：“带来带去多麻烦啊，你们还要走上老远的路。而且本身就是我急着娶媳妇，周末还是我过去。你中间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到时候我上午就在粮站外面等着，要是不行，你直接跟我说一声。我就当散心了。来来来，这位大姐，到我家喝完水，你跟我详细说说情况呢。” 林曲诗一大早就从粮站分给她做宿舍用的一间杂货屋醒来。 在床上醒了会脑子，小姑娘手脚利落地起床活动。 先把个人问题都解决好了，接着就打开粮库，查看粮食的状况。在粮库走了一圈后，确定没有问题，她又拿起了扫把，把粮站的办公室都打扫了一遍。 陆陆续续，粮站其他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了。 许站长心疼这个刚死了爹，被后妈赶出来的小姑娘，劝她多休息休息。 林曲诗扬着笑回答：“没事的站长，我反正现在就住在这，都是顺手的事。您能给我提供一个住的地方，我感激都来不及，总得做点事让我安心点。” 许站长点点头，悄悄告诉她：“我问了好几个站长，大瓦那边的跟我说，也有一个人是这边本地人，想调过来。你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你再忍几天！” 林曲诗听见这个消息恨不得跳起来，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道：“谢谢站长！” 没一会，看门的老李就进来找林曲诗了：“小林啊，外面有人找你。” 还以为又是继母派人来游说的，林曲诗板着一张脸出门，却发现是同村的玉芳嫂子。 赵玉芳也不含糊，直接把许大强的情况说了，然后劝她：“这小伙子有点莽，但人很直爽。我想着你这情况，实话说，这边也没有什么好的人家愿意沾麻烦，你倒不如嫁得远远的。” 想了想，林曲诗还是觉得不行：“嫂子，他在城里干活，我在县里干活，这都聚不到一块啊，难不成我这工作不要了？这可不行，这是我爹拼死给我留下来的工作。” “想啥呢，城里双职工家庭，难道个个每天都能聚一块？我的意思是你先看人，觉得不错就嫁过去。哪怕你还是在这工作，有人撑腰了，你那继母也不敢一直骚扰你呀。况且工作也能调动，只不过很困难，但总是有希望的不是？”赵玉芳平常跟她交好，知道她现在的困境，也不希望她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林曲诗思考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同意了：“那行，嫂子，我就见见。” 第124章 许大强再次相亲（二） 预定在周末相亲后，许大强的心思全在这件事上了，他有预感，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为了确保能娶到媳妇，许大强拿着两个苹果找陶芹帮忙。 “陶大妈，你在吗？我有事找你。”进了沈家大门没看见陶芹，许大强也不走，站在门口喊人。 此时的陶芹正在端详刘亚宁悄悄塞在包袱里的那块方方锦。 这孩子，怕陶芹不收，还扯谎说什么是围裙跟袖套。 这份情谊陶芹记下了，以后刘亚宁遇到什么难处，自己总要帮一把。 正伤感着呢，许大强那一声叫唤就特别煞风景。 陶芹皱着眉头出来：“大强，你找我什么事？” 许大强把苹果往陶芹手里一塞：“陶大妈，周末相亲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呗？” “啊？我去干嘛啊，我又不认识那个小姑娘。” 陶芹被许大强整愣住了，打定主意不过去。上辈子，直到这个四合院被人整体买下，大家各奔东西，许大强都没有找到媳妇，是附近闻名的光棍。就算陪他去也是白去。 许大强别别扭扭解释：“大妈，玉芳大姐好歹是你的亲戚。我想着，要是你也在场，玉芳大姐能给我多说说好话，说不定我就成了。” 陶芹还是摇摇头：“大强，这种事看天意的，不是说两句好话就行。” “大妈，你就答应我。我爸妈走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人能教教我。”见陶芹不答应，许大强开始卖惨。 想到许大强的爸妈，那也是陶芹多年的老邻居了，可惜走得太早。 陶芹叹了口气：“行啊，你都把你爸妈搬出来了，我还能拒绝吗？周末你载着我去。” 周末一早，许大强就穿上了一件七成新的外套，精神抖擞地载着陶芹往约定的地点赶。 等到了粮站，赵玉芳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 “大娘，你怎么也来了？”赵玉芳很是惊讶。 “嗐，反正也是闲着，出来逛逛。” 一番闲聊，三人也走进了粮站。 自从林曲诗搬到粮站后，她就自告奋勇把周末值班的事情揽了下来，所以整个粮站就她一个人。 林曲诗对这次相亲也很重视，宿舍虽然不大，但也被她重新收拾了一番。 见到许大强的第一眼，林曲诗就觉得这人好像自家小时候养的一条大黑狗，单纯护家。 而许大强见到林曲诗，就觉得这姑娘真娇小，同时又想到她的遭遇，暗想以后自己得好好呵护她。 赵玉芳跟陶芹都没有做媒的经验，两人大眼瞪小眼，说不出一句场面话。 最后还是赵玉芳开口：“要不，你们聊聊？” 许大强觉得自己是男人，而且经历过这么多次相亲，应该把握主动权，那就先夸一夸对方。 “林同志，你这名字可真好听，曲诗曲诗，又是曲子又是诗的，一听就是个文化人。” 听见许大强提到名字的事，赵玉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转头一看，林曲诗的脸果然拉了下来。 “哦，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是粮站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我爹回不来。我娘喊我小宝，准备等我爹回来再取个大名。我奶奶嫌弃我是个女儿，就说‘一个丫头片子算什么宝贝，还不如早点去死，浪费家里粮食，大名就叫林去死，这事我说了算。’” 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了，陶芹也很无语，怎么夸人还捅马蜂窝了？许大强这次估计又不行了。 看着许大强手足无措的样子，林曲诗也知道自己不该乱发脾气，缓了缓神又把后续说了。 林母听见婆婆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个名字，自然是不愿的。婆婆见这个儿媳妇竟敢忤逆自己，脾气愈发上来了，竟直接去了办户口的地方，要把孙女的名字登记下来。 办户口的人牛鬼蛇神也见多了，眉头都不皱地把新出炉的户口本给了婆婆。 婆婆耀武扬威地回家告诉林母这件事，林母眼睛都要哭瞎了，一度都没了奶水，还是妯娌看不过去，每天偷偷熬了点小米粥给林曲诗喝，才坚持到了林父回家。 林父回家听到了这件事，怒不可遏地打开户口本，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女儿的大名是林曲诗，看来是那个工作人员帮了自家一把。而自己亲妈不识字，所以才会认为自己成功了。 当时的林父还是粮站的临时工，也不是城镇户口，一大家子的户口都在一起。 借由此事，林父大闹分了家，一家三口在村子另外一处空地上盖了茅草屋。渐渐地，又盖上了黄泥房，生活慢慢好起来了。 说到这，气氛又好了起来，林曲诗已经将一开始的害羞抛之脑后，把自己关心的几个问题都抛了出来。 “许同志，我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我继母一直想逼着我把工作给她儿子，到处抹黑我。这个粮站我是待不下去了，我的调令已经下来，下个月就会调到大瓦县那边的粮站工作。哪怕我们谈对象了，估计也只有周末才能聚一下，这个你能接受吗？” 许大强挠挠头，正色回答：“林同志，你的情况我大概都了解的。在跟你见面之前，我就想好了，反正我有自行车，大不了我隔个一两天就来粮站找你。现在你说能调到大瓦，那离我家就更近了，我是男人，我多辛苦一些没关系的。” 对这个答复，林曲诗还是满意的：“我也会努力试着走关系，看能不能以后调到城里粮站。另外，我听说你也没了父母，那我们两人就都没有帮衬的人，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我不准备一结婚就生孩子，至少过个一两年，你可以接受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也没人催我生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对了，我现在无父无母，确实不要彩礼，是符合你的要求的。但是结婚后，我认为两人的工资应该放一块用，你能接受吗？” “结了婚，我工资都给你，你掌家。” 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陶芹有些不敢相信：许大强这辈子能找到老婆了？ 这次见面，两人都挺满意的。许大强想趁热打铁，约林曲诗下周末一起出去玩。 林曲诗正想回答，就听见粮站外又传来了继母的骂声。 “林去死，你个克父克母的玩意，给我滚出来！” 第125章 许大强再次相亲（三） 听见继母的声音，林曲诗的小脸一下子就挂满了冰霜。 “哗”一下子推开椅子，就出门迎战。 许大强三人连忙跟上，赵玉芳给两人解释：“小林这继母，是小林奶奶娘家人，嫁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儿子。现在小林她爹死了，这不要脸的就想把工作抢给她儿子，三天两头过来闹，有时候还带着那老不死的过来。” 有些老人脑回路特别奇怪，别人家对于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或多或少会偏心一点。林老太不，她从来不待见林父，林父从小就是在她的冷嘲热讽下长大的。 等林母因为积劳成疾去世，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让林父再娶，然后把工作弄给娘家。接着就设局让林父跟自己娘家侄女睡到一起，强迫林父娶了自己侄女。 林父心力交瘁，没过一年，身体也不行了。林老太跟侄女以为这下子工作总能到手了，没想到林父提前留了一手，不但给粮站站长留了封信，表明工作是给女儿的。再娶的时候，还故意没提领证跟户口的事，只是在村里吃了一顿饭就当成婚了。导致现在户口本上还是只有林父跟林曲诗两个人。 等林父去世，站长坚决拒绝了林老太的要求：“老林去世前明确说了，工作是留给小林的。而且你们也没领结婚证啊，户口也不在一起，你让我怎么相信？难道随便来个人说要接替别人的工作，我就要给？” 林老太跟继母傻眼了：这结婚不就是见下亲戚，吃顿饭吗？ 见找站长没用，林老太跟继母两人就集中火力逼迫林曲诗。 林曲诗个子小小的，内心却十分强大，见村里住不下去了，就申请直接住在粮站，还偷偷给了站长五十块钱，请他帮忙调动工作。 她绝对不会让继母一家得逞的！ 打开粮站大门，继母跟她儿子，还有几个林老太的娘家人都在。 “你个小娼妇，在屋子里竟然还藏着男人？赶紧把工作让出来，可别把你爹的脸给丢尽了。”继母看见有个男人出来了，立刻就往林曲诗身上抹黑，这些天，这种事她都做惯了。 赵玉芳也是个泼辣妇人，立刻就骂回去：“眼睛有毛病就去看医生，你是多缺男人啊，眼里就只看得见男人，我跟我大娘两个人站在这你看不见啊？” 看见是赵玉芳，继母更加鄙视：“自己就是个爬墙的人，有什么脸在这说话。” 她刚想再吐口痰表示下不屑，斜刺里挥过来了一只大手，直接把她扇倒在地。 原来是金二虎担心媳妇，过来找她了：“你再敢说我媳妇，我打死你信不信？” 金家兄弟众多，个个身强力壮，这段时间关系比之前更加亲近了。 林曲诗的继母可不敢招惹金家，只能白挨了这一巴掌。 弱弱地反抗：“谁让她先骂我的，女人间打嘴仗，你一个大男人操什么心？” 金二虎不理她，赶紧跑到赵玉芳身边安慰她。这种闲言碎语，赵玉芳这么多年来，听多了，早就不在乎了。不过丈夫能为她出气，她还是很高兴的。 继母儿子不敢跟金二虎硬碰硬，继续攻击林曲诗：“你的名声都臭了，你怎么就有脸占着这份工作的？我可是你哥，是你们这房的顶梁柱，识相点就把工作给我。” 林曲诗冷笑：“你那不要脸的娘是跟我爹领结婚证了还是上我家户口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认爹的。你亲爹在底下，怕不是得跳出来找你？” 双方你来我往这么多次，这种话同样激怒不了继母的儿子。 他反而用恶心人的眼神从下往上打量了林曲诗一番，把林曲诗都看毛了。 接着用恩赐的语气说道：“虽然我娘没跟你领证，没上你家户口本。不过，我勉为其难，倒是可以让你上我家户口本。怎么样，我够意思？” 说完，身边几个助阵的人都大笑起来，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向林曲诗。。 “你太不要脸了！”林曲诗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许大强总算是知道林曲诗多不容易了，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会不胜其扰，更何况是个小姑娘。 他的拳头硬了，一声不吭就冲过去给了继母儿子一拳。 对方被打懵了，这谁啊？ “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神经病啊，我又没说你！” “老子以后是林曲诗的丈夫，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媳妇，看我不打死你！”许大强是真生气啊，说话间又是几拳。 对方来的几人也不能看着自己人被打，都过来围殴许大强。 金二虎见状，立刻加入其中。 赵玉芳拉着陶芹返回粮站，拿了两把耙子出来，叮嘱陶芹：“大娘，我出去干仗，你把粮站大门关好，等事情结束了再开门。你听话，你要是受伤了，我不好跟我春芳妹子交代。” 陶芹傻眼，这好好的相亲怎么就成了斗殴现场？但她不敢擅作主张，听话地把门关紧，插销插上。想想又跑进粮库搬了张梯子，站在围墙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赵玉芳跟林曲诗一人一把耙子，对着继母几人就狠狠砸去。 在耙子的助力下，对方不但衣服破了洞，身上也见血了，被打得嗷嗷直叫，抱头鼠窜。 几人后悔啊，其实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抢到的工作也不会给自己。 想通后，几人丢下继母两人，头也不回地逃了。 同时，继母儿子正被金二虎压在地上打，毫无反抗之力，涕泪四溅，哭喊着“别打了，我不敢了。” 另一边的许大强可不是个绅士，瞅准机会就朝林曲诗继母招呼，把继母的头发都薅掉了一大块。 “让你抢工作，我让你抢！我让你这么对小林！” 继母双手捂头，疼得大鼻涕都出来了。这次她害怕了，林曲诗到底找了些什么人啊！ 许站长今天上午眼皮一直在跳，担心林曲诗有事，还让媳妇装了一些饭菜，过来看看她。 结果一来，就发现了粮站门口的混乱。 “都住手！” 第126章 许大强再次相亲（四） 许站长的到来，给在场酣战的众人按下了暂停键。 林曲诗继母跟儿子趁机脚底抹油，一瘸一拐地跑了。 陶芹默默地把大门开了，又把梯子给搬进了粮库。 冷静下来的林曲诗整理了一下头发，心虚地站到许站长面前：“站长，对不住，我不该在粮站这边打架的。” 许站长见她没有受伤，放心下来，板着脸让众人到他办公室谈话。 得知许大强是林曲诗的相亲对象，许站长严肃起来，盘问了他很多问题。 许大强擦擦脑门上的汗，老老实实回答了。 “哎，小林啊，你这样子，嫁人也是条出路。你要是一个人到了大瓦，我也不放心啊。”许站长感慨道。老林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时，拉着他的手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女儿，自己可得守信。 刚许大强的表现，已经得到了林曲诗的认可。听见许站长这么说，她红着脸不说话。 继母的问题，许站长也很头疼：“你今天跟她算是结下死仇了，反正你下个月就要调到大瓦去工作，这个月也就还有十来天的工夫，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这上班了。今天趁着你帮手多，我写一封信，你直接去大瓦那报到，那的宿舍我也给你说好了，过去了你就能住。其他什么手续，等你安顿好，再慢慢办。” 这么一个小姑娘单独待在粮站，许站长是真不放心啊，还是早点调过去。 林曲诗猛地抬头，她没想到这么突然，她还没有请许站长吃顿饭呢，要不是有许站长的护佑，她怎么可能在父亲死后，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站长，我还没谢谢你呢，这太突然了。” 许站长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拍拍她的肩膀：“你只是调过去，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等你安顿好了，直接来我家，我叫你大娘给你包饺子吃。” 听到这，赵玉芳手脚最是利索，招呼大家去帮林曲诗搬行李，许大强不愿走，就想待在未来媳妇身边，被陶芹一把拽走。 没眼力见的，这许站长明显就是还有悄悄话要跟小林说啊！ 等人都走光了，许站长从办公桌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林曲诗：“小林啊，你之前给我用来活动关系的五十块钱，我还给你。另外我多给你十块钱，是我的心意。祝你以后夫妻和睦，生活美满。” 再怎么表现坚强，林曲诗还是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父亲死后，她的亲人们如同豺狼虎豹一般要把她的工作抢走。而在许站长这，她再次感受到了父爱。 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地面，林曲诗忍不住抱住许站长：“许伯伯，谢谢你！” 许站长也是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自然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一时之间没了动作，任由林曲诗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 老林啊，你不用担心了，你的女儿很坚强。 林曲诗的行李不多，一个包袱、一个箱子再加上两条被褥。 众人合力，将行李都绑在了许大强的自行车上。 因为大瓦离杏花胡同还近些，陶芹也跟赵玉芳夫妻告别。 没想到这次帮忙介绍相亲，最后变成了离别之日。 赵玉芳心里特别不好受，牵着林曲诗的手说话：“小林，这怎么就突然要走了呢，我这心里舍不得你。我也没带什么东西给你，你以后有机会回来，记得来我家看看啊。” 林曲诗很感谢赵玉芳，要不是她介绍，自己跟许大强也没了缘分：“大姐，说什么呢，我要你东西干什么。你放心，之后我安顿好了，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现在出发，走到大瓦县也得下午三四点了，许站长硬下心肠，催促三人快点走。 林曲诗含着热泪，对着许站长鞠了一躬：“许伯伯，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就这样，林曲诗在许大强跟陶芹的陪伴下，朝着自己的新未来走去。 到了大瓦县粮站，确实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虽说后来到了大瓦县三人就先找了个国营饭店吃饭歇了一会，但陶芹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住啊。 一到大瓦粮站门口，陶芹就靠着路边的石牙子坐下来：“我得歇歇，太累了，你们俩进去办手续。” 今天是周末，大瓦粮站也只有一个人值班。 吴大姐看了林曲诗的介绍信，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小张要调过去的就是你那边的粮站。你的宿舍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过去，安心住着。等明天站长上班，你再听他的安排。” 林曲诗也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的新兵蛋子，她递给吴大姐一个蛤蜊油，吴大姐立刻就变得更热情了，从方方面面把粮站的大小事情细细讲给她听。 一边讲，一边还帮忙打扫宿舍。 三个人一起动手，林曲诗的新住所很快就整理好了。 吴大姐笑着告辞：“哎，你们小情侣好好说会话，我就不打扰了。” 随着吴大姐的离开，宿舍又陷入一片寂静。 林曲诗有些尴尬，第一次谈对象，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大强这时也害羞起来，这可是自己第一个对象啊。 “你上午说，下周来找我玩，还来吗？”林曲诗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自己还得跟对象多了解了解，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了。 “我明天下班之后就来找你，我以后天天来找你聊会天。”这时候的许大强突然开窍了，追媳妇就得死缠烂打天天来，就不信对方不动心。 “那多累啊，而且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林曲诗尝试板着脸，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许大强趁胜追击：“怕啥，我们不是在谈对象吗，那不得经常见面。林同志，我们是在谈对象？” “嗯。” 陶芹在路边等了很久，天都要黑了，才见许大强跟个傻子似地出来。 回家的路上，他骑着骑着还经常笑出声，把陶芹吓得直捶他：“许大强，你好好骑车啊！” 许大强的心情这会特别好，毫不吝啬地反夸陶芹：“陶大妈 ，沈叔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你可太能干了。” 陶芹老脸一红。 虽然是事实，但被人说出来，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第127章 陈心兰姐妹交锋（一） 沈青山比陶芹回来得早，发现陶芹不在，自觉拿了两个白薯煮粥。 回到大院天都黑了，陶芹这一天下来，心情跟着林曲诗的事情大起大落，回到家才觉得身心俱疲。 沈青山心疼她，赶紧盛了碗粥让她喝完去休息。 “陶芹，大强的婚事怎么样啊？”罗大妈过来还陶芹鞋样子的，顺嘴问了问。 “估计能成。”陶芹没把话说死，反正看样子，林曲诗对许大强是满意的。 罗大妈一拍大腿，惊讶道：“还真有城里户口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这许大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关于林曲诗的事情，陶芹也不好多说，敷衍道：“大强除了要求苛刻点，人还是不错的，看上他也正常。” 罗大妈想想也对，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哎，那个秦科长的儿媳，她姐姐有一天晚上来找你，结果那会老沈也不在家，就转头去了秦科长家。你们还跟那姑娘有关系？” 沈青山听了，也愣住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家的，我不知道啊？” “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刚说了，后来她又去找秦科长媳妇了，秦科长媳妇被那个姐姐推了一把，肚子疼，后来去医院了，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家的。哎呦，那姐妹俩没一个省油的灯，大家都顾着看秦科长家的热闹了，哪还记得跟你说一声啊。” 事情还要从沈立冬跟林家丽相亲那天说起。 林大伯知道林母跟林家丽这么不要脸，直接让母女俩在林老太棺材前跪了整整两天，直至林老太举行下葬仪式才允许她们吃饭，期间只能喝水。 这可比打她们一顿还折磨人啊，林家母女在丧事结束后都站不住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神。 母女俩是不会检讨自己的问题的，她们把恨全都集中在了陈心梅身上，要不是陈心梅，沈立冬都是自家女婿了，她们更加不会被林大伯惩罚。 林家五口人，三人都得上班，白天就剩下了林母跟陈心梅婆媳。 为了泄愤，林母只准陈心梅吃一顿晚饭，另外两餐都不准吃。 白天也不准陈心梅歇息，必须干活，擦完灶台那就去洗衣服、擦完玻璃那就去拆洗被褥，反正就不准她闲着。 陈心梅面上没有任何反抗，晚上也没跟丈夫诉苦，等过了两三天林大伯过来跟弟弟商量事情的时候，就这么突兀地晕倒在众人面前。 知道这个弟媳妇又在折磨侄媳妇，林大伯也是头大，转头就把林父骂得狗血淋头：“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媳妇都管不住吗？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给戳瞎了！一天天的，我净操心你家的事了。” 长兄如父，林老爷子去得早，这个家还真是林大伯给一手撑起来的。 面对林大伯的责骂，林父不敢多言。等林大伯走后，就开始换林父骂人了。 “要么当初就别让她进门，要么就当她不存在。你们脑子是不是进水啊？天天这么对她，她哪生的出孩子啊，你们母女就是我林家的罪人！” 林父一发火，林家母女也不敢再折腾陈心梅了。 林家生更加心疼老婆了，一向懦弱的他开口要回自己一半的工资：“爸、妈，我都工作这么多年了，身上每个月还是只有五块钱，买点书籍资料就花光了。心梅更是一分钱都没有，每次要买点什么，还要看你们的眼色。我愿意孝敬你们，但你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啊。但凡这次心梅手上有点钱，她就可以去外面买点吃的，哪会晕倒。” 林父也正觉得脸上无光，当着众人的面就同意了这件事：“家生说得对，以后你们就交一半的工资当家用，剩余一半就自己攒着。” 林母当场就要闹：“家生哪会管钱啊，这一半的工资在手，他肯定月月光的呀。不行，还是我来保管最好。” “闭嘴，哪家小伙子像家生这么大了，手里还没点钱的。就算他月月光，那也是他的事。哦，儿子一个月只有五块钱，女儿工资不用上交随便花。到底谁才是林家的根，你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 陈心梅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自己不是林家人一样。 在林家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弯起了嘴角：挨了几天饿，能要回来丈夫的一半工资，值了。 林母没想到，自己没能治住那个小贱蹄子，竟然还被要去了儿子一半的工资，气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狗头军师林家丽又想了一招：“妈，你记得沈立冬跟陈心梅她妹妹是住一个院子的？她妹妹在乡下受了这么多苦，肯定恨陈心梅。我们就让她代替我们去给沈家道歉，然后再让她帮我们给陈心兰带东西，陈心兰一定想撕了她。” 林母不明白：“我们跟陈心兰又没有关系，给她带东西干嘛？” “哎呀，妈。这就是一个借口你懂不懂？况且陈心兰也是陈叔叔的女儿啊，她回来这么久，我们表表心意怎么啦？” 听见林母要自己去给沈家道歉，还要给陈心兰带东西。 陈心梅脸皮抽了抽，说实话，她确实不想跟陈心兰见面。 林母一直盯着陈心梅呢，见她脸色不好，更加觉得女儿这一招有用：“怎么了，我还使唤不动你了。你公公、丈夫、小姑子都得上班，我腿脚不好，家里就你一个吃闲饭的，帮家里走一趟怎么了？我就知道，当初不该让家生娶你，一点都不知道孝顺婆婆的。” 陈心梅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当天傍晚，陈心梅就提着东西来到了7号大院，经过褚大妈的指点，很顺利就来到了后院沈家，可惜沈家没人。 “姑娘，你找谁呀？这家女主人跟小儿子去看当兵的大儿子了，男主人这几天都加班，你估计要等一会了。”孟大妈很好心地说了情况。 本来，按照陈心梅的想法，自己跟沈家母子没仇。道完歉后，可以拜托对方把东西给陈心兰。 现在看来，只能去跟陈心兰这个贱人见面了。 深吸一口气，陈心梅换上一副笑容，来到了秦家，对着正在做饭的陈心兰亲热地喊道：“妹妹，我来看你了。” 第128章 陈心兰姐妹交锋（二） 陈心兰还真想不到陈心梅竟然还敢主动找自己。 她似笑非笑地开口：“妹妹？你是在林家被磋磨久了？如果不是你亲娘把我俩调换了，你现在这名字可是我的，你该喊我声姐姐才是。” 天不冷，又没下雨，大家基本都在门外用煤炉子烧饭。听见陈心梅这话，就知道又有热闹看了。 比如旁边的袁家，袁老太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聋，本来准备炒菜的，现在改主意就煮粥。搬了一张小板凳，一眼不眨地盯着炉子，好像在进行着什么艰巨的任务。 再比如王大妈，倚着门在顾玉华耳边念经。见状，把顾玉华手里的铲子直接夺了过来，自己开始炒菜。 发现大院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陈心梅想进屋说话：“心兰，你看我们要不进屋说话，这外面有点冷。” 陈心兰根本不怕丢脸，她家换女儿的事，附近谁家不知道：“我丈夫最近一直加班，现在在屋里睡觉呢，不方便。而且我还得做饭，有什么话你这边说好了。” “我婆婆说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都没空来看看你，让我问候一下你。”陈心梅还是笑吟吟的样子，把手里拎着的撒子往对方面前一晃，“我看你过得挺好的，既然你还忙，我就不打扰了。” 陈心梅作势要走，陈心兰可不会这么容易让她走掉。 “哎，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咱们姐妹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上次我结婚你也没回娘家。今天来了，就在这吃饭好了。瞧你这脸蜡黄蜡黄的，在林家估计过得不顺心？跟我讲讲，要是他们太过分了，我给你出气去。” 正好菜也熟了，陈心兰把锅盖一盖，免得菜凉了。又顺手把撒子接过来，放进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搬了张长凳。 硬是牵着陈心梅的手，两人如同连体婴一样坐了下来。 陈心梅全身僵硬，不明白这妹妹想干嘛。换成自己，估计打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陈心兰当然想打死陈心梅了，可是也只能想想，现在是新社会了，哪能像从前那样粗鲁。 罗大妈看见两姐妹亲亲热热坐一块，跟见鬼了一样，跑到屋里跟罗美霞吐槽：“都这样了，关系还能这么好？” 褚大妈听见动静后跑到了王大妈家凑热闹。 她把手放在心脏位置静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行，这两姐妹的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我做不到。” 秦家门前，陈心兰轻轻抚摸陈心梅的手，笑着说：“心梅，我在乡下的时候要插秧、砍猪草、掰玉米，回城也好几个月了，手还是粗糙的不像样。可你这个一直在城里过好日子的人，手怎么也这么粗糙啊？” 说着，还抬起手来，让陈心梅看得更清楚一些。 陈心梅“刷”地把手缩了回去：“嫁人了，不都得干活。我又没工作，家里的活自然要多做一点。当人家媳妇总没有做姑娘的日子好受。” “那你就说错了，我当姑娘的时候，活得多惨啊，嫁了人后，快活多了。虽然都是嫁人，这日子好坏大有不同。”陈心兰不赞同地摇摇头。 陈心梅气闷，不想再应付陈心兰：“我还得回家做饭呢，就不聊了。” 这时，秦科长也睡醒了，到门外一看，发现来了个不速之客。皱着眉刚想说话，被媳妇打断了。 “世杰，我菜炒好了，你去拿碗过来装一下，我们吃饭。心梅今天也跟我们一块吃。” 秦科长见媳妇这么说了，也没啥意见，老老实实去摆饭。 拢拢头发，陈心兰就当没听见陈心梅刚说的话，继续说道：“我上回听妈说，你连肥皂都没钱买啊，还是从妈那拿了两块肥皂。你丈夫的钱还是全交给你婆婆的吗？要我说，你就该把钱要回来，这过日子不能这么过。你看我家世杰，工资每个月都上交，我买什么，他从来没意见。” 说到林家的事，陈心梅面对这个妹妹一直都没有底气，但也不愿被比下去，强撑着说道：“我跟家生年纪小，不会管钱，我婆婆就是怕我们乱花钱而已。哪比得了你啊，找了个大那么多年纪的男人，可不得多心疼心疼你。哦，我婆婆已经试着放手了，现在家生一半的工资让我们夫妻自己处理了。” 陈心兰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直把陈新梅看得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你这么多年有没有悔改啊，看来是没有。抢了我的婚事，你很得意是不是？可惜，林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这么多年过得很惨？没有工作，天天在家伺候一家老小。没有钱票，连块肥皂也买不起。这日子过得可真美啊。” “你！”陈心梅被戳到痛处，一下子站起来，转头就想走。 谁知，陈心兰立刻拉住了她，大喊：“姐姐，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怎么一点都不耐烦啊？你抢了我的父母，抢了我的婚事，我都不计较的，你还想怎样？” “你这叫聊天吗？你这句句在戳我伤口啊！”陈心梅一心想离开，笑容也维持不住了，情急之下推了陈心兰一把。 陈心兰没防备，往后倒退了几步，还好秦科长抱住了她。 “心兰，你没事？”秦科长害怕啊，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媳妇肚子里可是有小宝宝了。 陈心兰掐了一把秦科长，露出痛苦的表情：“世杰，我肚子疼。” 秦科长愣住了，媳妇这是想闹哪出啊？他想不通，但还是很配合：“啊？那我们赶紧去医院啊。” 这会的陈心兰已经哭出来了，她恨恨地对陈心梅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秦科长媳妇怀孕啦！ 大院一下子沸腾起来，这会大家菜也不炒了，饭也不吃了，赶紧帮忙送医院。 王大妈还趁机瞪了陈心梅一眼，骂她：“真是心黑，怪不得亲妈能干出这种事。” 陈心梅全身发抖，想解释却没人愿意理会她。 气得她一脚把长凳给踢翻了。 就知道不能来见这个贱人！ 第129章 陈心兰姐妹交锋（三） 王大妈走在吃瓜第一线，没有陪着秦科长夫妻去医院，而是转头去了荷花胡同，找她那位老姐妹。老姐妹又把消息告诉了陈父陈母。 陈父陈母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匆匆骑着自行车去医院。 医院，陈心兰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才怀孕两三个月，医生检查下来也没有发现不妥，但谨慎起见，还是让她住个两天医院。 同来的还有褚大妈跟罗大妈母女。 陈心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秦科长这才有时间感谢大院邻居：“谢谢你们了，心兰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不麻烦你们了，赶紧回家。等心兰出院我再好好感谢各位。” “都是邻居，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们要是碰到事情，你也会帮忙的呀。”罗大妈劝秦科长不要太客气了。 褚大妈对陈心梅很嫌弃：“好歹都是亲戚，怎么就敢推人的？秦科长，你让心兰以后对这种人不要那么客气，换我，大嘴巴子早就朝她脸上招呼了。” “可不是，那种人就不该再来往了。”罗美霞插嘴。 说了几句话后，三人也就告辞了，然后在医院大门口碰到了赶来的陈父陈母。 陈心兰嫁过来后，陈父陈母也来过院子几次，所以大家还是脸熟的。 陈父知道女儿没事，整个人就没有那么紧绷了。 通过褚大妈的描述，两夫妻也知道了是陈心梅害得女儿住院，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陈心兰嫁给了秦科长，那就是她们7号大院的人了，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褚大妈说完后，又多嘴说了句：“哪个父母不疼自己女儿反而疼外人的，你们得想清楚啊。心兰受了太多苦了，你们也该心疼心疼她了。” 一席话说得陈家夫妻脸都红了，狼狈走人。 到了病房，秦科长不在，去食堂打饭去了。 陈母悄声走到陈心兰病床前，觉得女儿的脸怎么那么惨白，身体怎么那么瘦弱，捂着嘴哭了起来。 听见有哭声，陈心兰睁开了眼，跟陈家夫妇相望。不一会儿，嘴巴一瘪，眼眶迅速红了：“爸妈，你们来了。” 看见一向坚强的女儿哭了，陈母愈发心疼，抱着她哄：“别哭，还有孩子呢，咱不哭啊。” 陈父看着抱作一团的母女俩，想到陈心兰从小受的苦，对陈心梅十分不满：“心兰，你放心，爸会给你出气的。” 陈心梅此时已经回了林家，林家母女正等着她呢。 看见陈心梅脸色不好，林家丽开始阴阳怪气：“不就让你去道个歉送点东西吗，至于板着一张脸？怎么，跟自己亲妹妹见面不愉快啊，是被骂了还是打了啊？” 陈心梅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应付，没时间理会林家丽，这可把林家丽惹恼了。 往陈心梅身上狠狠拍了一下，林家丽气鼓鼓地问：“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被这么一拍，陈心梅也觉得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但她知道面前的母女不会因此怜惜她，只会嘲笑她。 忍着不适，陈心梅好声好气回答：“家丽，你也知道我跟心兰之间的关系，心兰看见我很不高兴，我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见问不出什么，林母挥挥手让陈心梅去洗碗：“你回来得太晚，家里人都吃完了，你去洗碗。” 林家生一直在卧室看书，直到陈心梅洗好碗进屋才发现媳妇回家了。 “心梅，你脸色有点不好，是陈心兰欺负你了吗？” 林家生作为娃娃亲中的男主角，自然是知晓妻子跟陈心兰之间的矛盾。晚上下班后，得知妻子还得跟陈心兰见面，他心中就不得劲，就怕两人打起来。 就林家生而言，自己从小就知道陈心梅是他未来的媳妇，跟陈心梅心意相通。这突然冒出个陈心兰，就算长辈们都同意自己换个结婚对象，他也不愿意啊。 陈心梅为了嫁给他，做错了很多事，可最没有资格怪她的就是自己了。 靠在丈夫身上，陈心梅觉得好多了：“家生，我又做错事了，估计爸妈之后会过来找我。陈心兰一直刺激我，我就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说自己怀孕了，现在进医院了。” “啊？”林家生大惊失色，扶着陈心梅的肩膀问：“严重吗？” 陈心梅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其实没有摔倒，她丈夫把她扶住了。那边院子没人听我解释，都急着把她送医院，我就回来了。” “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去看看她。明天晚上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 “能不能不让你爸妈知道啊，知道了又得骂我。” “好，我找个由头。” 卧室里，小夫妻你侬我侬，正是情谊绵绵的时候。 林家丽突然打开房门，兴奋地说：“我都听见了，你推了陈心兰，把她害流产了。” 哎呀，可不枉她在门口偷听了半天，她就知道这陈心梅没说实话。 林家生想阻止妹妹已经来不及了，林家丽快速跑到林父林母那边，把自己偷听到的告诉了父母。 林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很严厉地警告陈心梅：“我跟老陈多年的交情了，就因为你，我们来往都少了。明天一早你就给我去道歉，陈心兰要是不原谅你，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林母更是走到陈心梅身边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当初不愿回乡下去，死皮赖脸留在陈家，还有脸抢陈心兰的婚事。要是换了陈心兰嫁过来，我们家就又能多一份收入！” 在没有爆出换女儿的事之前，林母对陈心梅呵护有加。陈心梅还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好婆婆，结果在知道自己空着手进门后，林母立马换了副样子，将一个刻薄婆婆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母早就把陈母那份工作视作囊中之物，没想到最后等了二十年，到手的兔子跑了。嫁进门的是个假的，别说工作了，连户口都是农村的，定量都领不到，还得高价买粮供她吃。这一进一出，都是钱啊！ 越想越气的林母下手越来越重，陈心梅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愈发痛起来，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林家生这时候才不装鹌鹑了，大喊：“心梅，你怎么流血了！” 第130章 陈心兰姐妹交锋（四） 陈父站在病房中间，看着左右两个女儿，不禁摇摇头。 真是孽缘。 二十年前出生在同一个病房，现在同时怀孕又住在了一个病房。 当时陈心梅这么一倒，林家生就赶紧把人往医院送，就这么巧，护士安排的病房中还躺着陈心兰。 看见陈父陈母，林家生结结巴巴喊了人，又轻声朝陈心兰喊了声“小妹”。 陈心兰倒是心情很好，还微笑着叫了声“姐夫”。 得知陈心梅也怀孕了，陈父陈母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不过陈心梅这胎情况可比陈心兰差多了，医生明确告知之后必须卧床静养，不然孩子就保不住了。 陈父把林家生喊到病房外，询问原因：“我原本还想着明天去找心梅要个说法，她怎么就折腾到医院来了？” 林家生内心也很懊悔，他刚刚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打，现在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愧疚之下，他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 陈父脸色铁青，当初陈心梅死活要嫁林家，他就不乐意。 沉吟一会，陈父也很无奈，陈心梅的路是她自己哭着求来的。现在心兰回来了，再帮着陈心梅，怕是心兰又要疏远他们了。 最终还是沉默着回了病房。 夜半三更的时候，陪床的就剩已经睡着了的秦科长跟林家生，陈家夫妇已经回家了，等明早煮点汤水带过来。 陈心兰悄然下床，站到陈心梅床前，怜悯地望着对方。 肚子虽然已经不疼了，但心事重重的陈心梅也没有睡着。 冷眼望向陈心兰：“你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你炫耀一下。该是我的，你永远也抢不走。” “有病。”陈心梅翻了个白眼，翻过身背对着人不说话了。 现在病房里就四个人，两个人都睡着了，陈心梅也不装了。 陈心兰也不恼，径直坐到她的床边：“我下乡的时候，一有空就琢磨你的事。我就想，为什么爸妈明知道你不是亲生女儿，还是那么偏宠你呢？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就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多傻啊，想明白了也不会学你，总觉得我比你有骨气。还是我家世杰一直在缓和我跟爸妈的关系，我试着像你从前那样撒娇，效果可真好。” 陈心梅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你现在是要跟我炫耀你过得比我好吗？是，全部都是我自找的，我下半辈子不如你，可以了吗？” 说完这些话，陈新梅的手在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原本以为林家是福窝，自己才会拼命嫁进去，可是一切都跟想象中不一样。 爱摆谱的公公、刻薄的婆婆、懦弱的丈夫再加上爱告状的小姑子，她无时无刻不想硬气地说声“离婚，这个家老娘不待了！” 但是这句话估计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一早，陈家夫妇就带着保温杯过来看望女儿。 陈母看着陈心兰满足地喝着肉沫鸡蛋汤，忍不住往陈心梅那看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目光。 再犹豫不决下去，心兰就真的跟自己生分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尴尬了，不善交际的林家生拳头松了又紧，冷着脸就这么站在妻子旁边。 一室的沉默还是秦科长打破的：“小林，你赶紧给你媳妇去食堂打点吃的呀，她肯定饿了。” “哦、对、对。”林家生推了下眼镜，这才想起来还有食堂可以吃饭。 等林家生拎着包子、白粥回到病房，发现自己老娘也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还多了一个保温桶。 林家在陈心梅送医院后也不太平，剩下的三个人互相指责，吵得房顶都快掀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去医院帮把手。 林父担心孙子不保，但又不敢去面对这个事情，一整晚基本没睡，天一亮就让林母带上点吃的去看儿媳妇。 林母心虚之下，不敢有什么怨言，乖乖带了点东西到医院。 睡了一夜，陈心梅又穿上了她往日的铠甲，没有开口大骂，依旧安静地吃着林母带来的东西。 “妈，你怎么来了？”林家生还以为他家里人都不会露面了，已经准备等陈心梅吃完去厂子里请几天假。 为了未来的大孙子，林母不打算再磋磨这个儿媳妇了，她真心实意地向夫妻俩道歉：“之前是妈做得不对，妈以后肯定好好待心梅，再也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至少在孙子出生前，林母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苛待陈心梅。 一旁的陈父听了，决定帮这个女儿最后一把：“玉兰，心梅我是真心疼爱过的。我虽然不认她是我女儿了，但她也是我弟弟的女儿，我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要是再这么刻薄下去，我也可以让心梅离婚，给她找个人再嫁。不过到时候，你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希望你好好考虑。” 林母听了，讪讪地说：“陈大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对待心梅的。我们两家虽然当不成亲家，那还是有情谊在的，咱们不能断了来往啊。” 陈父直接拒绝了：“之前的事情也证明了，两个女儿我只能拥有一个，现在我选择心兰，放弃心梅。跟你家再来往，那就是我又犯糊涂了，这个还是算了。不过心梅，你要是在林家过不下去了，你可以找我，我总归会给你安排一个容身之处。” 话音刚落，陈心兰就喊着自己不舒服：“爸妈，我头有点晕。” “哎呀，怎么头晕啊，老陈你去喊医生过来。”陈母听见女儿呼喊，立马就把刚刚的伤感扔一旁。 陈父也着急了，匆匆去找医生。 不是自己的，真的再怎么努力也到不了自己手中。陈心梅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水雾迅速弥漫了双眼。 嫁人后一直在隐忍的陈心梅终于任性了一会，要求丈夫换病房：“家生，你去跟医生说，我要换病房，现在就要。” 林家生忙不迭去找护士，还好病人不多，很快就换好了。 走出病房前，陈心梅不服气地看了眼陈心兰。 现在你就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以后绝对会比你过得好！ 第131章 厕所那的黄金（一） 公共厕所那发现了黄金！ 深夜，沉睡着的陶芹夫妻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陶芹、老沈，快穿衣服啊！厕所那有黄金！”王大妈疯狂敲门，听见里面有回应了，立刻又跑去敲孟大妈家的门。 “老孟，快跟卫华起来啊，厕所那有黄金啊，咱们快去抢！” 嘿嘿，人多力量大，哪怕就抢到一块，大家分着也是一笔财富。光自己去抢，估计连黄金都见不着。 她王大妈就是这7号大院的第一聪明人！ 陶芹顶着个鸡窝头支起身子，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厕所里有黄金？这王大妈是让自己去抢屎？ 沈青山伸了个懒腰，开始穿衣服。被这么一吵，也睡不着了。 “你还真起床啊？我们家又不种地，厕所里那堆肥也没用，臭的很。” “咱们一起去看看，王大妈这么激动，说不定是真的黄金呢。”沈青山笑嘻嘻地跟陶芹开玩笑。 陶芹剜了他一眼，真是睡觉还没睡醒，尽做梦了。 这还真不是做梦，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杏花胡同这有个酒鬼，人称“二两油”，因为行事作风轻浮，被人骂“骨头还没二两油重”得名。 “二两油”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想什么时候喝酒就什么时候喝酒，日子过得要比一般人都潇洒。 这晚，“二两油”喝酒喝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想去方便一下。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厕所，这不，就被厕所门口前凸出的一块砖给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喝醉酒的人想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二两油”对着这块砖骂了一会，看这砖一直不跟自己道歉，牛脾气上来了，徒手把这块砖给挖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厕所旁边里住着姜老头夫妇跟小孙子，在“二两油”发疯的时候，他们就醒了，但为了安全，一直没敢出去。 直到听见“二两油”的惊呼声：“黄金，这地儿有黄金！” 黄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姜老头疑惑地出门查看，心想这酒鬼不会去掏粪了？ 只见“二两油”跟疯了似地将地上的砖一块块抠出来，然后又一块块往地上砸去。 “哎呦，你干嘛呢，这是公家的财产啊，你怎么能乱砸呀！” 虽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姜老头依然热烈地深爱着这个国家，哪怕是一块砖，他也不舍得被弄坏。 酒精作用下，“二两油”看见有人来，没想着赶紧把事情糊弄过去，而是不服气地将砸碎的砖头拿给姜老头看。 “你看，我不是在发疯，这砖里面有黄金啊！” 姜老头把砖头拿过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啊，这夹杂在砖头中间黄澄澄的东西，不就是黄金吗！ 姜老头激动起来，喃喃自语：“这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藏法啊，苍天有眼，还是被发现了，我得赶紧去街道办说一声。” “二两油”一把将砖头夺回去，瞪大眼睛反驳：“这是我发现的，就是我的，这里的黄金全是我的！” 姜老头据理力争：“这块地是公共场所，本身就属于国家，这黄金自然也属于国家，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酒精上头的“二两油”才不听，怒气冲冲地将姜老头推倒在地，然后蹲下身，开始捡砖。 姜老太跟孙子虽然没出来，但一直趴在门口观察，直至看见姜老头被推倒才忍不住出来：“老头子，你怎么样了啊！” 姜老头摆摆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没伤着。 这会“二两油”已经捡了很多砖了，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这可不行啊，姜老头还是想阻止他，叮嘱老婆子跟小孙子去找方主任。 方主任人不错，暗地里关照了姜家很多。自从方主任管理这个街道后，家里来检查的红 小兵也少来了很多次。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但总有想出来方便一下的。 这不，有对兄弟就一起结伴出门来上厕所了。 自然也就知道了砖里藏黄金的事。 “哥，我是眼花了吗？这真有黄金啊！”吴二惊喜地向自己大哥确认。 吴大也咧开了嘴：“咱哥俩要发财了啊！” 旁边的“二两油”不乐意了：“这些都是我的，你们不许碰，赶紧滚！” 吴大脾气也上来了：“见者有份，我都没让你滚，识相点，各捡各的。” “不，就不准你们捡！” 说着说着，三人就开始打起来了。 急得一旁的姜老头围着他们转圈圈，想拉开他们又怕波及到自己：“你们别打了啊，不要打架啊。这些都是国家的，我们得上交。” 厕所这边动静这么大，周围的院子里也总有被吵醒的人。 模模糊糊听见的“黄金”一词，让大家都心动起来，都匆匆披上衣服冲到厕所来查看。 “真的有黄金！”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 “我的老天爷，我儿子的彩礼有着落啦！” 众人争先恐后地捡起地上的碎砖，有些见没了碎砖，直接把地上完好的整砖给挖出来，准备带回家去。一下子，厕所前面的砖头就少了很多。 场面一下子就不可收拾了，姜老头欲哭无泪，不知道现在该阻止谁才好。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7号大院的一部分人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孙向明夫妻已经过去加入抢砖行动了，王大妈也急匆匆赶去，发现这厕所比菜市场都热闹啊，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抢不到。眼珠子一转，就转头回7号大院喊人了。 要是谁抢到了，总得领自己的情，总得分点自己？ 于是，才有了刚开头这一幕。 等陶芹夫妻跟随着人流来到厕所时，厕所那块地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们只能站在远处观望，而且夫妻俩身后，还不断地有人过来。 庞大的人流潮让陶芹一下子就想到了后世的各个着名景点，摩肩接踵，全部是人，上个厕所都得排队半小时。 陶芹转身想走，却察觉走不了，只能随着后面的推力一直往前。 这可有点不妙啊。 第132章 厕所那的黄金（二） 别说陶芹觉得不对，沈青山还有周围一圈人都觉得这人数太多了。 “这么多人，厕所那的黄金才多少啊，就算走到那了，也没那个运气啊。”身后有人埋怨道。 另外一个人也跟着闲聊起来：“你现在就算想回家也回不去啊，这人山人海的，我想转个身都不行。” 沈青山也尝试过往后退，没有成功。这会，他牵着陶芹的手，眼睛在四处观察地形，看能不能有离开这的办法。 还真让他找到了。 “媳妇，你看前面那棵树。你待会踩在我背上，爬上那棵树。等你上去了，我也上去。” 陶芹也看见了那棵树，正好靠近一个院子后院的围墙。如果能进院子，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最多就等人潮散了再回家。 为了顺利上树，沈青山拉着陶芹一个劲往树的方向移动，还惹来了周围人的抱怨：“挤什么挤啊，我鞋都被人挤跑了，你们还挤。” 陶芹重生回来，也不是个吃亏的：“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一个劲凑热闹！我家就在那边，现在正门都转不过去了，只能从后边走。我都没说什么，你抱怨个什么劲。”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最后顺利来到了树旁。 沈青山瞅准时机立刻蹲下来，陶芹小心翼翼踩上了他的背，费劲巴拉成功上树。 等陶芹上树了，沈青山跟只猫似的，几下子也上去了。然后用脚踩了踩旁边的围墙，直接跨了过去。 他往里面一瞧，这也是个三进大院。估计也有几家去厕所那凑热闹了，家里还亮着灯。 “媳妇，你先等我，我进去看看能不能借张梯子。” 陶芹咽了咽口水，虽然她现在站得位置不算高，但她还是怕啊。 眼瞅着沈青山敲了几户人家的门，最后不知道跟别人怎么说的。那户人家直接跟沈青山搬了张桌子挪到围墙下。 “媳妇，你慢慢往下爬啊。”沈青山跳上了桌，双手张开。 陶芹一咬牙，手脚并用爬下了围墙，进了院子。 住户拿了沈青山三毛钱，这会喜滋滋的：“桌子我就先放这了，院子里也没人偷。这院墙比较矮，你们就站桌上看看外面情况。” 陶芹夫妻到了院子里才安心下来，没推辞。毕竟他们还想等人群散了再走，没这张桌子还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另一边，姜老太跟孙子跑到方主任家将情况告知后，方主任整个人都是懵的：厕所那边的砖里面有黄金？ 不对！革 委会今天才过来文件，说明天就要把厕所那边的砖换成青砖，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心思缜密的方主任又把自己儿子喊醒了，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去瞧瞧，要是情况不对，还得让儿子去革 委会喊人。 四人匆匆往公共厕所赶，发现已经无法挤进中心区域。四五月的深夜还挺冷，方主任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这人也太多了，要是出事，自己这个街道办主任怕是要被撸啊！ 着急忙慌地想开口让儿子去找人，却眼尖地发现金主任也在场。 此时的金主任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庞大的人群。 他身旁的几个属下一动都不敢动，脑子里在疯狂思考有什么后路：哎，金主任让弟兄们这两晚看着这个厕所，不要让任何人碰这边的砖。自己一帮人怎么就没当回事，跑附近相熟的人家里喝酒睡觉了呢，现在真是要了命了！ 金主任听到手下汇报的时候，内心震怒不已：好不容易找到一头肥羊，把厕所这边的秘密说了。自己刚安排好，手下的人怎么就出错了，一群废物！ 这时候的金主任无比怀念曾经的女婿詹少康，这人虽然一肚子坏水，但是做事还是很周全的，要是他在，肯定24小时看着这个厕所。 方主任挤了好一会才挤到金主任身边：“金主任，您也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可太好了，自己一个街道办主任在金主任面前就是一个小虾米，这事轮不到自己扛了！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单位的一些工作人员，等人齐了，我就会处理的。放心，出不了岔子。”金主任决定还是给这个小方一点面子，之后还需要他帮忙在这附近解释这件事。 “哎，好，有需要的地方 ，您直接吩咐我就好。”方主任不再说话。 没一会，金主任的手下就过来了。 革 委会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的，来的个个都是青壮年，有几个还带着木仓。 而此刻的厕所前面，红砖基本都被砸碎了。可惜，这砖里藏金的做法，就一小块区域的红砖，大部分的砖头就是普通的红砖而已。 见砸不出黄金，一大群人的发财梦被泼醒了，有些受不住，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我就跑慢了那么一步，怎么就没了呢！” “我的命真不好啊，天天来这，怎么就没有发现！” 有些人忙着自怨自艾，而有些人已经把目光盯上了拿到黄金的人。 “二两油”已经清醒了，他早就想走，可怎么也突破不了人墙。 见有几个人越来越靠近自己，“二两油”大喊：“你们干嘛，别盯着我。找不到黄金是你们的命，跟我没关系！” “二两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让这些人更加坚定起来：“兄弟们，这酒鬼还敢说我们命不好，把他抢了，黄金到手就是我们的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许多人都动起了歪心思。 拿到黄金的人不得已慢慢靠拢起来，背对着厕所一步步后退，最后都躲进了厕所。 厕所被建造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自己能容纳这么多人。 这不，有几个人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粪池。这下子，手上有黄金，脚上也有“黄金”了。 踩到屎的人都快疯了：“啊啊啊啊啊，你们让开点啊，我要吐了！” 厕所内纷纷扰扰，厕所外也不平静。 见拿到黄金的人被逼进了厕所。 外面有人心一横，振臂高呼：“黄金人人有份，大家一起上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立马就有人充当了马前卒，奋力挤过人群往厕所里冲。 就在此时，一声木仓声突然响起。 第133章 厕所那的黄金（三） 听见这声响，有些胆小的已经捂住耳朵蹲下了。 更多人开始开始左推右攘，想逃回家中。不得了，反正拿不到黄金，还是小命要紧。 木仓是孟副主任开的，比起金主任，军人出身的他更果断：“都给我安静下来，全部站在原地不准动！” 孟副主任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向四面八方：“现在，各个路口已经有工作人员准备好了，你们不准推搡，不准制造恐慌，全部有秩序地转身回家。凡有人员抵抗，统统收押！” 金主任眯着眼看了孟副主任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计较就没有意思了，先合作把眼前的难关过了，黄金的事情回去再说。 有机灵的下属也拿了个喇叭给金主任，金主任想想，决定再补充一些：“厕所前边空地上的这圈人先不准走，原地待命。” 说完，还一副商量的语气跟孟副主任说道：“孟副主任，待会人走掉一些了，把空地前那圈人都围起来，一个个检查过后，再放人。你看如何？” “自然，还是金主任你想得周到，我刚刚太心急了，还请见谅。”孟副主任姿态放得很低，刚是他鲁莽了，这种事还是得跟顶头上司商议一下。 陶芹夫妻自从听见木仓声，就从桌子上下来了，不敢再看。 “这事闹得可太大了，你说这厕所后面会不会被拆掉啊，不然肯定有人不死心，说不定天天过来偷砖。”陶芹一下子就想到了厕所远近的问题，“这个厕所离家里最近了，要是拆了，我们得走好多路。” 沈青山没有嘲笑陶芹想得太远，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应该不可能，最多就是全部拆了重建。我们这人多，少了个厕所会不方便很多，要是投诉多了，街道办会很为难的。” “我们再多等一会。” “好，听你的，现在这样，我也不敢走啊。” 有了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大概半小时，人群也基本都疏散了，只剩下厕所空地那群人。 工作人员已经把这块地围起来了，每个想走的人都得接受检查，确认无误才放人。 四五月的天气穿不了多少衣服，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直接被抓起来。 看见有人真被抓了，另外大部分人的小心思也没了，乖乖上交。 最心痛的当属“二两油”跟吴家兄弟了。 当时怎么就没立刻就跑呢，应该见好就收啊，还非得打架。 这泼天的富贵，到手里了也拿不住！ 又过了一会，此次疏散工作全部结束。 方主任忍不住问金主任：“金主任，这检查的有点松啊，要是有漏网之鱼呢？” “怎么，那么多的人一个个搜过去，然后大家都别睡觉、都别上班了，我们这帮人就干等着上头再派人下来，把我们都赶回乡下种地，你就满意了？”金主任有点看不上这小方，小鼻子小眼睛的，重点都抓不住，今天这事，重要的是尽快疏散人群，黄金已经是次要的了。 叹了口气，金主任又提点道：“谁说砖里面是黄金的，明明就是黄铜！有谁敢站出来说是黄金的，你让他过来找我。小方啊，你也要做好宣传工作，可不能像街上那些大妈一样，要有自己的判断，懂吗？” “是、是，您教导的是。”擦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方主任点头称是。 陶芹夫妻回到7号大院的时候，大家都还没睡，围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讨论刚才的事。 孙向明的脚被别人踩到了，脚背还破了皮，鞋子都不好穿，这会已经躺在床上。 陆红娟心疼丈夫，看着王大妈神采飞扬的样子就气不顺：“王大妈，你这么高兴，难道是抢到了？我家孙向明脚被踩了，要不是你把我们喊醒，我男人也不会遭这份罪啊！” “嘿，你还怪上我了？我多大气啊，这种事情都愿意告诉你们，让你们去发财，自己没本事，你还敢怪我？”她王大妈多么大公无私的一个人啊，竟然还有人怪她？ 陆红娟不服气，还想说什么，被孙彩萍弱弱地喊住了：“妈，爸让你回去。” 听见丈夫喊人，陆红娟憋着气回家，经过孙彩萍的时候忍不住撒火：“要你有什么用，喊你一块出门，一丁点东西都找不到，瞎眼的东西！” 完全没有在意女儿脸上的擦伤。 这话被院子里众人听见了，都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陶芹十分不屑：就这副重男轻女的态度，怪不得上辈子这夫妻两人流落街头，靠捡垃圾为生。两个女儿都不知所踪，儿子还进了监狱。 大家纷纷抱怨今天白忙活一趟，还遭了不少罪。说了几句后，就四散回屋睡觉了。 陶芹一看挂钟，都快五点了，忙让沈青山躺下来：“快睡一会，不然上班没精神。” 沈青山确实也累了，不一会就打鼾进入梦乡。 孙家，孙彩萍在黑暗中悄悄抚摸着手里的小东西，就算只有花生米大小，她也雀跃不已。 她很庆幸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推了一把，要不是自己摔倒了，也不能发现这小小一块黄金。 有了这东西，姐姐是不是就能从乡下回来了？ 而跟陶芹家一墙之隔的郑家，孟大妈跟郑卫华也没有睡觉。 看着眼前拼凑起来有海棠果大小的金子，郑卫华语气有点发虚：“妈，你怎么拿到的啊？这是金子？” 孟大妈慈祥地看着儿子震惊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 在“二两油”上厕所前，孟大妈就已经在厕所里了。可能因为做的疙瘩面汤放了两天的缘故，她中午吃完就不太舒服，一直在上厕所。 所以，“二两油”跟姜老头、吴家兄弟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有黄金，她当然心动，趁着外面几人起冲突的时候，偷偷把飞到厕所门口的几块碎砖都捡了起来，立马走人。 头一次干这种事，孟大妈心虚得很。回家还没来得及把郑卫华喊醒，王大妈就过来喊人了。 郑卫华一听这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了出去，孟大妈都来不及喊人。 “我还想喊你呢，你就跑出去了。”孟大妈埋怨道。 郑卫华兴奋地抱了一下孟大妈：“妈，这金子我们藏着，先不花，遇到大事了，我们再拿出来。哈哈，我们家也是有金子的人家啦！” 第134章 山上偶遇（一） 临近端午，罗大妈问陶芹要不要上山去摘点蒲公英和金银花，她女儿罗美霞天天在公交车上扯着嗓子喊，特别需要这些东西，泡一大杯能喝一整天。 陶芹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罗大妈这么一说，她也想看看山上有什么野菜，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自然，罗大妈不是单单喊了陶芹，褚大妈跟孟大妈都表示可以去。 王大妈也想去，可她莫名其妙长了水痘，只能躲在屋里休息。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每辆车上还挂了一个箩筐，这下也不怕没东西装了。 路过公共厕所的时候，褚大妈有点不满：“就这么巴掌大一个地方，你就算重建也不用一个月时间？我现在晚上都不敢上厕所，只能用痰盂解决。” 孟大妈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开口道：“可能是怕还有黄铜做的东西，这不得仔细点。” 说到黄铜，大家都挺无语的，方主任真是把人都三岁小孩耍。 又没捡到黄金，还受了一场惊吓，陶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硬生生转到姜老头身上：“哎，听说街道办跟革 委会觉得姜老头品质经得住考验，涨了十块钱工资，以后也不用定期做检讨啦？” “姜老头就是个死脑筋，不过人确实好，这也是他该得的。不过就算涨了十块钱，他们祖孙三人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花销，跟他们从前的日子比起来，差太多啦。”罗大妈觉得姜老头脑子转不过来弯来。 “嗐，他现在这样，拿了黄金也花不出去啊。现在这个奖励正好。”褚大妈挺看得开的。 这次去的山比较远，四人花了两个小时才到山脚，已经热出一身汗。 “咦，那不是卫民吗？孟大妈，他谈对象了？”褚大妈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不远处的韩卫民跟个姑娘在一块，那样子可不像是普通朋友。 孟大妈眯着眼认真看了看，才回答褚大妈：“嗯，应该是谈了。这几天他吃晚饭的时候，红光满面的，卫华问他，他也不说，就说过段时间再告诉我们。” 说完，又劝自己的老姐妹们：“我们就别过去了，我估摸着才刚谈没多久，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知道啦，知道啦。”大家嘻嘻哈哈的，反正早晚也得带回院子里给大家瞧瞧。 这年代，大家都爱上山摘点东西补充一下伙食，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 四人一路慢慢往山上走，沿路要是看到什么可以摘的东西，也顺手薅了下来，这不，还没到半山腰，半个箩筐就满了。 陶芹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就这么跟孙耀祖对上了眼。 孙耀祖怎么在这？ 旁边那个是崔招娣？ 孙耀祖看见陶芹的那刹那，脸色就变了，扭头就想跑，还是一旁的崔招娣把人拦了下来。 陶芹拍拍身旁的褚大妈:“我没看错，这是耀祖跟招娣？”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大妈纷纷朝着陶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真是耀祖啊，他不该在乡下待着吗？” 此时，孙耀祖估计被崔招娣劝住了，别别扭扭来到陶芹她们身边。 “几位大妈，好久不见了，你们身体还好吗？” 别说，这去了一趟乡下，还真有点用，孙耀祖都会喊人了。 孟大妈口气委婉地问道:“耀祖从乡下回来，怎么没有回大院啊，你爸妈知道不？” 崔招娣怕孙耀祖乱说话，抢着开口：“我娘家妹妹说是要结婚，我这个做姐姐的，回来看看她。” 罗大妈满头问号：“那你来山上干嘛？” “这边离我娘家近啊，我们在乡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就想来山上看看，总比空着收回家好，我那个爹你们也懂的。”崔招娣无奈地说。 四个大妈听着这说辞，觉得哪哪都不对。当初通过韩卫民跟郑卫华的口述，这崔招娣可是跟娘家断亲了。 罗大妈张口还想问，被陶芹打断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各走各的。” 孙耀祖这会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巴不得几人赶紧走，连忙回应：“哎、哎。” 那架势，恨不得把她们赶走。 褚大妈翻了个白眼，对这小子还是喜欢不起来，环住孟大妈的胳膊就走了，留给孙耀祖夫妻一个背影。 陶芹对两人点点头，也牵着罗大妈的手走人。 这山上的野菜跟野果可真多，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上山。 四人也不把刚才的事放心上，嘴里说着家长里短，手上也没闲着，渐渐地一个箩筐就满了。 “回去我们给王大妈送一点野菜，她长水痘，胃口也不好。”孟大妈可怜王大妈整天躲在家里，好几天没见了，估摸着都瘦了。 其余三人表示都可以，但吐槽还是要吐槽的。 “我听说水痘这玩意，年纪越小越好，像王大妈那么大年纪，苦头吃得足足的。我们把菜放他家门口就好，还是别进去了。”褚大妈把自己听到的关于水痘的消息跟大家分享。 陶芹跟腔：“李明艳（钱大爷的大儿媳）剪衣服的时候，都说了是小禾（钱家长孙）生水痘时穿的，不能再穿了。老王那个牛性，非得把衣服抢过去，说让顾玉华睡觉时枕着睡，这样容易有孩子。现在好了，顾玉华没得水痘，她倒沾了这个病。” “哎哎哎，别说这个了。陶芹，这不是你家立冬吗？旁边站的是崔盼娣？”罗大妈睁大了眼睛，狂拍陶芹的后背。 陶芹被她拍得都快吐血了，赶紧躲开，这女人劲儿怎么这么大。 定睛一看，她都想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怎么真的跟崔盼娣站一块了！ 一阵寂静，谁都没有开口。 还是罗大妈忍不住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这立冬是还对崔盼娣念念不忘吗？陶芹，兜兜转转，你的小儿媳还是崔盼娣啊？” 一句话说得陶芹脸都黑了，没理身边人，她大步朝着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走去，走着走着，又停下来了。 为啥孙耀祖夫妻也过来了啊？ 第135章 山上偶遇（二） 看着不远处的四人，陶芹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其他三人也追上来，十分不解。 褚大妈觉得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到处都能遇到熟人，还挺尴尬的。 “立冬，你出车回来怎么不回家啊？还有你跟崔家姑娘在这做什么？”陶芹这时有点火大，走到沈立冬面前，没等对方有反应，就快速发问。 看见亲妈脸色不好，沈立冬也是立马就懂，连忙解释：“妈，我准备回家的呀。我还没把车开回客运站呢，站路边歇一会抽根烟，谁知就碰到了崔盼娣跟她三妹。然后她就求着我把她们载到这山上来。” 他沈立冬也很委屈的好不好？一看见崔盼娣，他就赶紧低头想回车上，谁知道这女人眼神那么好，一下子就把自己拦住了。说自家妹妹有难，请他帮忙送到山上。 陶芹皱着眉看着崔盼娣：“你有什么事，非得拉着我家立冬来这。”然后看了看四周，“不是说还有个妹妹吗，人呢？” 崔盼娣事情没办成，有点低气压，对着沈立冬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害你白跑一趟。我这也得走了，我家男人还等着我做饭呢。” “你结婚了？”孟大妈抓住重点。 “嗯，去年就结婚了。”崔盼娣点点头。 听见这话，包括陶芹在内的四个大妈不约而同舒了口气，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起来 崔盼娣心头一梗，转头就想走。 崔父见攀不上沈立冬，后来又给大女儿找了好几个对象，可惜都没有沈家的条件。最后挑挑拣拣，给嫁了一个瘸了腿的，人家愿意给三百八十八，已经是高价了。婚后的崔盼娣依然顾着娘家，可是她婆婆不是吃素的，家里连一把米都不给崔盼娣做主，也就导致了崔盼娣没法补贴娘家，夹在婆家娘家中间两边为难。 崔招娣这会也生气呢，说好的来接妹妹望娣，结果望娣还是被抓回了崔家。 她把崔盼娣拦住，强忍着怒火质问：“你就这么走了？望娣怎么办，就看着她嫁给一个可以当爹的老男人吗！” 崔父共有四个女儿，三女儿望娣跟四女儿来娣是双胞胎，今年也可以嫁人了。为了防止再出现崔招娣自作主张的事情，崔父等她们姐妹到了年纪就给她们敲定了婚事。 崔望娣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崔来娣嫁的是个被火毁了半边脸的男人。 崔盼娣是顾着娘家，但对几个妹妹也是真心的。得知三妹望娣也有个心上人，就赶紧跟对方联系，希望对方能把望娣带走。 另一边，又联系了二妹崔招娣，让想让这对小情侣先去乡下躲一阵。 谁知，崔盼娣这个心大的，毫无防备地把计划告诉了四妹崔来娣，崔来娣又把事情告诉了崔父。 崔父大怒，今天早早就来了山上，想瓮中捉鳖，让那个敢拐走自己女儿的小白脸赔点钱。 谁知，白白等了一上午，那个小白脸根本就没来。最后没了耐心，把崔望娣给带走了，顺便把崔盼娣骂了个狗血淋头。 崔招娣自从跟了孙耀祖，就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给后面的两个妹妹带来麻烦。当大姐崔盼娣找她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着孙耀祖答应下来，没想到崔盼娣这个不中用的，竟然把事情给办砸了！ 本来她都已经往山下走了，越想越生气的她还是忍不住想骂崔盼娣一顿。 “你是猪脑子吗？这种事你告诉来娣做什么，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你不明白吗！” 崔盼娣刚被崔父骂了一顿，现在又被自己妹妹骂，觉得所有人怎么都不理解自己：“来娣也是我的妹妹，我告诉她怎么了，我又不知道她会告诉爸呀。而且我也尽我的努力了，关键是望娣那个对象没来啊，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会成功的。” “好，我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我们现在说说该怎么帮望娣。”崔招娣攥紧了拳头，要想救望娣，不能只靠自己，还得大姐帮忙。 可崔盼娣却觉得莫名其妙：“还能怎么帮？我们已经努力过，望娣的命就是这样，没法改变了。你已经是孙家的人了，要多为孙家着想啊，娘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呵，你还有脸说我，不知道谁嫁人之后还一个劲想把婆家的东西搬回娘家！” “你！” 听着崔家姐妹的对话，陶芹等人大致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可怜崔家的姑娘，但这事跟7号大院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关系。 褚大妈碰了碰陶芹：“我们走，崔家的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众人点头称是，这会也没了摘野菜的心情，准备一起下山。 沈立冬对崔家的事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跟着自己老娘下山。 孙耀祖急啊，他也想走，太长时间不在村里出现，说不定就有人要告诉他爸了。本来说好自己改过自新就能回城，要是因为这事推迟了，他找谁说理去？ “招娣啊，你看今天是不行了，要不我们先回村去，好好想想办法？”孙耀祖拉拉媳妇的衣角，想劝她先回去。 怒气满满的崔家姐妹一个人也没理睬他，两人现在已经进入了互相攻击的阶段。 “我从小就觉得你脑子不好，你那样子根本就不是崔家的女儿，而是崔家的奴隶！听见爸妈一句夸比吃了仙丹还舒畅。”崔招娣两手叉腰，把长久以来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以为崔家会有人感激你的付出吗？我们都觉得你蠢得像头猪！” 崔盼娣眼睛里泪光盈盈，她没想到自己的付出在妹妹眼里是这样的，伸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 一直在防备着的崔招娣直接把她的手握住了，反手把崔盼娣一推。 此刻，两人的位置是在山上的一个斜坡，站在下方的崔盼娣不设防之下，就这么滚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崔盼娣脑中一片空白，一边滚，一边尖叫。 沈立冬听见声音，条件反射地回头，就看见崔盼娣在圆润地往下滚。 本来，按照沈立冬的体型，大概率是能阻止崔盼娣的。但是崔盼娣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了，他看见这个女人就想跑。下意识地就躲过去了。 陶芹伸手想拽崔盼娣一把，被孟大妈拉住了：“你不要命啦，不看看你什么年纪了！” 于是，崔盼娣就这么轱辘轱辘往下翻滚，直至滚进了一堆灌木丛才停。 第136章 陶裕祥登门 一阵天旋地转，崔盼娣四脚朝天躺在灌木丛中。她就这么呆呆地不动，觉得刚刚阎王爷可能放了她一马。 崔招娣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滚带爬跑过来查看自己姐姐的状况。 其余几人也都围过来检查崔盼娣的状况。 幸好，身上只有些擦伤。 被扶起来后，崔盼娣也能走路，没有出现骨折的问题。 “老天保佑。”罗大妈拍着胸口庆幸道。 崔盼娣这会才回过神，给了崔招娣一下:“就算你看不起我，你也没必要要我命！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呜呜呜。” 劫后余生的状态让崔盼娣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发泄。 崔招娣也哭出来:“谁让你动手打我的，我就不能还手吗！” 两姐妹都在哭，陶芹等人站在旁边挺不自在的。 沈立冬现在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刚真不是个男人，就算是个陌生人，自己也该伸把手啊。 掏了掏口袋，他拿出两块钱递给崔盼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两块钱你拿着买点吃的，刚受惊了。” 崔盼娣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立冬，没有嫁成沈立冬，她至今耿耿于怀。 “不用了，我不要你的钱。这是我跟招娣之间的问题，你们走。” “对，你们忙你们的，谢谢关心了。”崔招娣擦擦眼泪，又开口朝罗大妈说，“罗大妈，麻烦等我公婆回来以后，你告诉一下他们，我怕村里人找他，害他着急就不好了。等事情了结后，我跟耀祖会跟他解释的。” 孙耀祖欲言又止，他真的不想让爸妈知道啊！ 下山后，沈立冬还得先去还车。 陶芹四人回到大院，心情都不太美妙。 王大妈倚着门跟她们聊天:“哎，今天都摘了些什么啊？” 罗大妈嫌弃她:“你进去，别跟我们说话。我们也分你点，你拿个篮子放门口。” “还得是老姐妹啊，还想着我。”王大妈这时候也是很会拍马屁的。 陶芹拿着分好的菜，在水池边清洗起来。这些菜看着多，焯水之后就没多少了，今天包个馄饨换换口味。 泡上点虾米、香菇，再把昨天买的一块肉给拿出来剁馅，最后把这些食材都倒入处理好的野菜中，滴点香油，加上点盐跟生姜碎，肉馅就拌好了。 陶芹出门洗了个手，正好跟陶裕祥撞上了。 “大姑，你没事？”陶裕祥一路走过来，后背都湿了。 “没事没事，你怎么来了？六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陶裕祥难为情地把手肘处挎着的篮子放在水池边，掀开一看，是二十多个鸡蛋。 “大姑，六妹怀孕了，她反应特别大，什么都吃不下。她这几天就想吃一口你腌的酱菜，我想拿鸡蛋跟你换一点。” 王六妹进了陶家后，非常能干，每天都能拿八分甚至十分的工分。农村人对于这种勤劳肯干的，还是有好感的，现在陶家已经完全接受了她。 她怀孕，也在陶家人的意料之中。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能折腾。王六妹现在别说上工了，连家务活都干不了。无论吃什么，一会都会吐出来。就算睡觉，也会被强烈的恶心感弄醒。 陶裕祥心疼媳妇，陶三舅夫妻也想她顺顺利利地生产，托关系买了肉、白面跟精米，可王六妹依然吃不下。 也就这几天，王六妹突然念叨起之前在王大妈家吃到的陶芹送的酱菜，越说越想吃。 本来陶裕祥是不想来打扰大姑的，架不住王六妹今天早上都晕倒了。为了孩子，他就厚着脸皮登门了。 陶芹听见王六妹有了，也挺高兴的：“我当什么大事呢，酱菜而已，我家有。以后你随时过来拿。” 都是经历过怀孕之苦的，孕妇的想法千奇百怪，想吃点酱菜不算什么。 跟着陶芹进屋，陶裕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肉馅跟面粉，当即脸就红了：他真不是故意在这个点过来的。 这会沈立冬也还完车回家了，看见陶裕祥，很热情地打招呼：“表哥，你来啦。” 陶芹笑着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沈立冬怀疑他亲娘是在催他赶紧结婚生孩子，赶紧转移话题：“今天中午吃饺子吗？妈，我来擀皮。” “是包馄饨，你皮子擀方正一点。裕祥先坐，待会一起吃午饭。” 陶裕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大姑，我拿完就回去。” 沈立冬也能猜出陶裕祥的心思，眉峰微扬：“别啊，我快饿死了。一起擀呗，这样还能早点吃上午饭。” 三个人动手，很快就包好了馄饨，留出二十个给沈青山晚上吃，剩余的陶芹一块都给下锅了。 出锅的清汤馄饨再倒上点淋好热油的酱油跟小葱，那滋味回味无穷。 这白面馄饨多珍贵啊，自家也就过年才能吃上一次，就这么白吃大姑家的馄饨，陶裕祥感觉十分愧疚，绞尽脑汁开始思索家里有什么东西能给大姑。 “大姑，你艾草还要吗？”陶裕祥记得上次大姑回村处理赵大山的事，跟奶奶说过想要艾草的。 “要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陶芹一拍大腿，这艾草可是好东西。 很高兴自己有大姑需要的东西，陶裕祥赶紧说：‘那大姑，我明天多摘一点，给你送过来。’ 沈立冬让他别这么麻烦了：“我待会送你回去，然后我把艾草直接装回来。后天就是端阳了，我用它来装点一下大门。” 陶芹觉得不够：“立冬，你待会去村里，能拿多少拿多少。裕祥，回村之后你帮我再多摘点艾草，把他们都晒干。端午后面十来天，我爹就七十了，我得回村看看他。你正好把干艾草给我。” 干艾草一年到头都能用，村里到处都是，可城里却不多见。 陶裕祥没意见，顺手的事，家里院子大呢。 吃完，陶芹让沈立冬去洗碗，自己回卧室拿了几张油纸，把各种酱菜都挖了些，然后仔细地包起来，最后打结，又用了一个小箩筐把酱菜都放进去。 箩筐装好酱菜后，没放满。陶芹想想又拿了一罐麦乳精放里面：“大姑就不跟你客气了，鸡蛋我收了，这麦乳精你拿回去给六妹喝，看她能不能喝下去。” 为了媳妇孩子，陶裕祥没拒绝，暗想之后要是有了好东西，也要给大姑拿来。 “谢谢大姑！” 第137章 沈立冬回陶家村 沈立冬骑着车一到陶三舅家，就受到了三舅妈的热情欢迎。 “裕祥，你怎么还让立冬送你回来啊，真是不像样！立冬啊，快坐下来喝杯水。” 沈立冬连忙解释：“三舅妈，是我妈让我来拿艾草的。” 陶裕祥正在搬箩筐，朝着屋里喊：“六妹，我回来了。” 不一会，王六妹虚弱地走出来，看见沈立冬，她抿嘴一笑：“立冬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嘴太馋了。”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三舅妈往箩筐里一看，竟然还有一桶麦乳精，唬了一跳：“乖乖，这怎么好意思？” 接着边说边出门：“立冬，别客气，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割艾草去。” 这麦乳精肯定是大姑子给的，自己得多弄点艾草表表心意。 沈立冬也真不客气，进屋找水喝。 锅里有还冒着热气的大碴子粥，王六妹喝一口粥，嚼一筷子酱菜，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吃着吃着还哭起来：“我真没用，我、我干不了活还贪嘴。” 陶裕祥那个心疼啊，忙搂着王六妹安慰起来。 沈立冬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站起来找了个借口：“我去看看三舅妈，我得挑几株长得好看的。” 陶家村有条河，那边的艾草是全村最好的。估计三舅妈是去那了。 沈立冬晃晃悠悠走在路上，跟个二流子似的，嘴里叼根草，手上还要摘片叶子。 就这副轻浮的样子，竟然还被姑娘看上了。 陶金花自诩是陶家村的村花，自从得知同村的赵春芳竟然嫁到了城里，她就开始动心思了。 自己长得比赵春芳好，家里条件也好，赵春芳能嫁城里人，自己也能嫁。 今天在路上，她看见了沈立冬骑车而来。她见过沈立冬，知道他是城里人，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以前，陶家村的众多女孩是以陶芹为目标的，要嫁到城里。眼看赵春芳成功了，女孩们更加坚定了，反正自己要做城里人！ 陶金花摸摸自己的大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沈立冬背后朝他撞去。 “哎呀！”太用劲了，陶金花自己反倒被撞得摔倒了。 沈立冬回头，目光惊疑地看向陶金花：“你干嘛呢，走路不长眼啊。” 这人嘴巴可真臭，为了进城，陶金花忍了：“对不起，我有急事，没撞疼你？” 看着眼前姑娘掐着嗓子的做作样子，沈立冬觉得牙疼：“我是不疼，我看你挺疼的。” “那能不能麻烦你拉我一把？”陶金花打蛇随棍上，娇羞地抬起了一只手。 沈立冬此人，两次谈对象失败、一次相亲失败，这会还有什么看不出的，这姑娘是看上他了。 他张开嘴，指指自己的大门牙，好心提醒对方：“你牙上有韭菜。” “啊！”陶金花马上跳起来，背过身去，用手指在牙上摸来摸去，怎么也摸不到那韭菜。直到听见沈立冬的笑声，她才明白是对方在耍她。 气得小姑娘手都在抖：“你这个没有风度的男人，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 撂下狠话，一跺脚，捂着脸跑了。 沈立冬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被触及伤口的样子，吊儿郎当继续去找他三舅妈。 果然，三舅妈是在河边的那片艾草地。 沈立冬到的时候，已经有高高一摞艾草躺在地上。 “三舅妈，够啦够啦，我车子都放不下啦。”沈立冬赶紧阻止。 三舅妈还没说话，旁边又冒出个人头，是大舅妈。 大舅妈擦擦头上的汗，让妯娌也停下来，确实挺多的，之后把晒干的给大姑子家就行了。 “立冬啊，过几天你外公过大寿，你也过来啊，大舅妈家养了几只大鹅，到那天炖给你吃。” 鸡鸭平常，鹅倒是不常吃。沈立冬连连点头：“好呀，大舅妈，我回去跟领导说，让他给我把那天空出来。” 三舅妈也赶紧插一句：“你让秋分跟她男人也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沈立冬既是城里人，又是开大车的。这让陶家人都十分自豪，说出去有面子。 捆好艾草，沈立冬也跟陶家人告辞。 可能今天不宜出行，沈立冬骑着车发现有人站在路中间挡他的路。 “这位同志，你让让啊。”真是，脑子有问题，非得站路中间。 对方闻言，把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说道：“同志，我是暂住在村里的，我知道你要回城里去，你能帮我去图书馆借两本书吗？” 盯上沈立冬的可不止陶金花一个人。 叹了口气，沈立冬只恨自己魅力太大了：“这位同志，你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去借的。我又不认识你，我干嘛要费这个劲帮你借书？” 姚芳芳咬咬唇：“你帮我借书，你也可以看得啊，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可以互相探讨，互相进步，这不好吗？” “不好，我这人看不进书，一看就想睡觉。”说起看书，沈立冬就皱眉。当初要不是怕亲娘的鸡毛掸子，他上完初中就不错了。 看来是找错方法了，姚芳芳立刻就调整战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说掉就掉：“求求你了，我现在不方便去市里的图书馆。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人理解我，我太孤独了。” “你这是瞧不起劳动人民吗？你是城里人，现在借住在这里，一点对别人的感激都没有吗？我看是你不愿意跟村里人搭话？还说什么孤独。你这样，思想作风大有问题啊。”沈立冬不愧是直男，抓重点的脑回路十分清奇。 姚芳芳傻眼了，自己都这么说了，这人不该同情自己吗？ 沈立冬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不想跟对方再废话下去，直接挑明：“你跟搓衣板也没两样，我俩没可能。” 脸色涨成猪肝色的姚芳芳恼羞成怒，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丢向沈立冬：“流氓！” 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人终于走了，沈立冬自恋地一甩头。 哎，我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啊！ 此时，他还不知道，过段时间的寿宴上，他的魅力会给他惹来一个大麻烦。 第138章 分艾草 沈立冬带回来的艾草，受到了大院众人的热烈欢迎。 王大妈还没等沈立冬走到后院去，就在门口扯着嗓子喊：“立冬啊，你待会多给你王大妈几根啊，这东西肯定能治我的水痘！” 旁边的华大妈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劝她别作妖了：“这就是艾草，不是仙草。你好好涂药吃药，慢慢也会好的。” 当时就不该让明艳把衣服给这个缠人精，现在自家总对上王大妈，老感觉有点心虚。 回到家，沈立冬跟沈青山把艾草都卸下来，整齐地摆放在墙角。 “立冬，明天没事，你给秋分送捆过去。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都不过来了。”陶芹指挥儿子那是很得心应手的。 沈立冬正在洗脸，闻言点点头：“好，我明天醒了，直接送她厂里。她家里肯定没人，之前还说会有人顺东西，我怕她回家，一片叶子都没了。” 这会陶芹饭也做好了，一个咸菜炒豆子、一个虾米炖蛋还有一个苋菜豆腐汤。 沈立冬饿啊，上午要跟着崔家姐妹上山跑，下午要回陶家村拿艾草，到现在还没沾到床边。他直接拿起汤盆往自己碗里倒了满满的菜汤，又扒拉些咸菜，埋头猛吃。 陶芹怕他噎着，赶紧给他顺顺背。 “爸妈，我先洗漱去了，待会直接睡了啊。”吃完饭，一抹嘴，沈立冬就想睡觉。 沈青山挥挥手让他办自己的事去。 吃完晚饭，现在天不冷，大院里众人还会唠会嗑。 孟大妈跟沈家住得最近，拿了盆南瓜藤过来：“陶芹，我来跟你换点艾草，要不是立冬今天带回来，我明天还得去河边寻摸。” “换什么换啊，我让立冬带这么多回来，就是想给你们点的。”陶芹婉拒了。 孟大妈坚持要给：“我直接从你这拿，省了我多少工夫啊。这南瓜藤是卫华下班路上看见的，有人在偷偷卖，也不值钱，一大捆才两毛钱，你们尝个鲜。” 孟大妈挺有原则的一个人，别人给了什么，她是一定要回给点东西的，不然她睡不着。 一点南瓜藤而已，陶芹也就收下了。 这时，褚大妈跟罗大妈结伴而来，手里也都拎着点东西。 罗大妈看见孟大妈还有桌上的南瓜藤，笑出声来：“我们几个可真是默契，来，陶芹，我俩的黄瓜跟苦瓜，你也尝尝。” 沈青山洗完碗进屋，看见她们带的东西，不赞同地说道：“都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有什么好给的。” 褚大妈回怼他：“这玩意你家立冬辛苦送回来，你就舍得让儿子白干活啊？而且大家是邻居，更应该懂分寸。你家不收东西，那我们大家以后都不收喽？你非得带着大家都学着大公无私是不是啊？” 沈青山嘴笨，说不过她，连忙投降：“好好好，我刚就不该说话。几位大姐，我回屋，你们接着聊。” 陶芹嫌他丢人，直接把他往屋里推：“赶紧进去。” 罗大妈又问韩卫民的事：“孟大妈，卫民准备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家里来啊？” “我问过了，这对象是周大妈介绍的，我没再问。”孟大妈摇摇头。 嗯，既然是韩卫民的后妈介绍的，就孟大妈跟周大爷的关系，确实不好多问，免得起龃龉。 四人说了一会话，又来了个华大妈：“哎，都聚着呢。陶芹，我厚着脸皮来问你要几根艾草。你家的看着新鲜，比我家大华今天带回来的顺眼多了。” 说着，把手里两个番茄放在桌上。 陶芹一时间心头千思万绪，她重生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群老邻居这么友善呢。 “行呀，都来挑！” 送走了几位大妈，韩卫民包了几块桃酥上门了。 “婶，你能多给我点艾草吗？明天我想送人。” 看着韩卫民扭捏的样子，陶芹一下子就猜到是要给对象送去，也没戳破，大手一挥就说道：“自己去挑，想拿多少拿多少。” 韩卫民一下子就窜到墙角去挑艾草：“谢谢婶，我也不拿多少，我挑点好看的啊。” 陶芹失笑，年轻人就是花样多。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众人还没上班，沈秋分跟赵振东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奶粉、苹果、脆李、肉、粽子、鸡蛋。 这是给陶芹家送端午节礼来了。 沈青山把东西都接过来，问道：“吃早饭没？” 沈秋分精神不太好，摇摇头。 沈家正好在吃早饭，陶芹就又添了两个碗。 看着沈秋分呼噜呼噜吃得跟小猪仔似的，陶芹也放心下来，能吃东西，那就不是生病：“最近食品厂很忙吗，你好几天没过来吃晚饭了，脸色也不太好。” “厂里还跟平常一样，我都习惯了。就是这段时间特别困，我一下班就想睡觉。妈，没事。”说着，沈秋分还打了个哈欠。 仔细看看女儿的脸色，陶芹心中隐约有猜想，拍板：“这周末休息，妈带你去医院瞧瞧。” 沈秋分不想去，她就想睡觉：“妈，我没事，我不去。” 赵振东劝她：“我爸妈早出晚归，也没时间关心你。现在妈愿意带你去医院，最好不过。晚上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找个医术好的大夫给你瞧瞧。” 这么一说，沈秋分也就答应下来。 很快，大院里上班的都出门去了。 沈秋分直接把艾草给带走，她可以放办公室里面，省的沈立冬再跑一趟。 陶芹收拾好碗筷，推开卧室，发现沈立冬还在睡觉，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看着堆在墙角的艾草，陶芹想想还有几家没来拿，就主动送过去得了。 最先送的是袁家，袁老太在家擦桌子，老爷子估计又下棋去了。 看见艾草，袁老太用干瘪的手接过来：“谢谢你，小陶，我昨晚也想问你要来着，结果洗完脚就忘了。人老了，记性就不行。” 陶芹摆摆手：“小事情，你收着，我给秦科长家门口也放几株。” 秦科长夫妻俩都要上班，家里没人。 陶芹在秦家门口放好艾草，接着要去孙家。 袁老太又出来了，往陶芹口袋里塞了几颗水果糖：“甜甜嘴。” 谢过袁老太，陶芹把孙彩萍喊出来：“彩萍，拿点艾草放门口。” 孙彩萍低声谢过，犹豫着问了个问题：“婶，如果我家有钱了，我就是打个比方。那我能不能用钱把我姐姐换回来啊？” 陶芹有点惊讶，考虑了一会回答：“彩萍，这个可能还真不行。现在回城，得有份工作啊。你是想彩虹了，那你给她写信。我家有信纸，邮票，你过来拿就是。” “不不不不，我就瞎问问，谢谢婶。”孙彩萍连连摇头，说着就进了屋。 陶芹叹气，心中默数还有哪家没拿到艾草。 王大妈急着要艾草，昨晚就让罗大妈给带过去了。 那院子里最后就剩许大强没拿到了。 陶芹转头从孙家走到许大强家，发现门虚掩着，有些奇怪，边敲边喊：“大强，你在家吗？” 许大强这会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忙打开门把陶芹拉进去。 陶芹一踉跄，正准备开骂，就听见许大强开口说：“大妈，我遇到张美丽了。” 第139章 再见张美丽 自从林曲诗转到大瓦县粮站工作，许大强三天两头要去找自己的未来媳妇。 生怕林曲诗在粮站过得不好，许大强直接把自己大部分的定量都搬到了粮站宿舍，还把自己多年攒的各种票据一股脑地都塞给了对方。 要说林曲诗一开始愿意跟许大强谈对象是因为外界的压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不甘愿。 有天下班，许大强到粮站后发现林曲诗身上出了很多疹子，不顾对方的反对，强硬地把人带到了当地的医院。 然后就这么巧，看见张美丽穿着一身护士袍在工作。 许大强的目光太明显，张美丽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转过头来瞧了一眼：嘿，是许大强。 张美丽现在生活得挺好，过去的事基本上也放下了。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打招呼：“许大强，好久不见，这是你对象？” “嗯、哎，对对对，是我对象，她出疹子，我带她来看看。”没想到张美丽竟然过来了，许大强一时之间脑子都乱了。 林曲诗又不是个傻的，许大强的反应不对啊！ 有外人在，她不好细问，也笑眯眯地跟张美丽打招呼：“你好，我叫林曲诗，现在是大强的对象，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美丽，在这当护士。之前跟许大强见过几次，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张美丽确实挺忙的，说完就走人。 许大强觉得林曲诗脸色不好，试探着开口：“小诗……” “闭嘴，回宿舍再说！” 回到宿舍，林曲诗醋性大发：“你跟那个女的，之前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许大强自己也说不清啊。 自己把张美丽当对象，张美丽把自己当哥哥的关系？ 许大强手足无措，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就是我们确实认识，然后我也以为她是我对象，但是最后没成。”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曲诗听了直皱眉，抓住许大强说的“对象”两个字就开始发火。 “人家比我高、长得比我好，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你才跟我谈对象的啊！”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要是当时在医院，张美丽同意嫁给他了，也就没林曲诗什么事了。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啊，他许大强是耿直，但不代表他傻。 “小诗，你别瞎猜，我跟张美丽之间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清的。你放心，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听见这话，林曲诗更生气，直接把许大强推出粮站大门：“你走，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可怜的许大强站在大门外呼喊了好一会，林曲诗也没开门，最后只能灰溜溜回了大院。 对象生气了，许大强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还在纠结到底是去上班还是去哄人。 听完许大强的话，陶芹觉得这人脑子真有点毛病：“你直接把事情跟小林解释清楚了不就行了吗？你这样遮遮掩掩，换成我，我也不高兴啊。你又没作奸犯科，有什么不能说的！” 许大强苦着脸：“我想到我当时的蠢样，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要是说了，小诗不跟我谈对象了可怎么办？” “你不解释，小林现在就要跟你分手。死要面子活受罪，女人看中的是男人的真心。还没结婚你就对她有所隐瞒，等结了婚都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事来。你现在马上去上班，下班后赶紧去解释。”陶芹翻着白眼把手里的艾草给他，“这个你到时候带过去，找个借口去见她。” 许大强把陶芹的话听进去了，但是他没去上班，早上就让同厂的李明艳帮他请假了。 抓起自行车，许大强匆匆前往粮站。 听见许大强过来的时候，林曲诗是真没想到。 “你今天不得上班吗？有什么事不能下班说啊？” 许大强正色道：“小诗，你不高兴，我昨晚都睡不着。张美丽的事，我没跟你细说，是因为怕你瞧不起我。我现在就把事情跟你好好说一遍。” 事情的经过还挺复杂，一会跟后院的人有关系，一会又跟什么罗大妈有关系，再后来还跟张家有牵连。林曲诗本以为听听就行，后来发现自己需要弄个小本本把各家的关系写下来。 等许大强说完，林曲诗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还是多说了一句向许大强求证：“你不会是诳我的？” 许大强无语，他直接让林曲诗请假跟他出去一趟：“你去请假，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信半疑地请好假，林曲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十分好奇要去的地方。 “你带我来医院干嘛，哎呀，你真有毛病！”已经猜到许大强接下来要做的事，林曲诗满脸通红，这多尴尬啊！ 许大强这会满脑子都是找张美丽解释清楚，牛性又上来了，直接把林曲诗扛进了医院。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快快快！”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林曲诗觉得脸烧得慌。这个呆子，真是要被他气死！ 大瓦县的医院不大，许大强很快就找到了张美丽。 张美丽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打个招呼还闹出点事来。 不想许大强的婚事再起波折，张美丽诚恳地向林曲诗道歉：“我之前思想太极端，老想着从别人身上捞点好处。许大强是好人，当初是我害了他。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要是因为我导致你们不和，那我就罪过了。” 林曲诗这会也觉得很对不起张美丽：“是我该说声抱歉才是，因为屁大点事，打扰你工作了。” “没事，没事，总要解释清楚的。” 两个姑娘互相道歉，最后都“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见误会解释清了，张美丽对两人提出了一个请求：“我现在在这挺好的，也有了个对象，中秋就准备结婚了。麻烦你们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想清静一点。” 大瓦虽然没有云城市里繁华，但这边是她张美丽重新开始的地方，她不想被之前的旧事拖累。 “哎，我们都不说。”林曲诗急忙保证。 许大强也点点头，心中盘算着等回去后，要跟陶大妈说一声。 走出医院，许大强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了？” 林曲诗摇摇头，鼓足勇气说道：“许大强，我们也该聊聊结婚的事了。” “啊？你愿意嫁给我了！” “你傻啊！” 第140章 沈秋分怀孕 过了端午，沈立冬又出车去了，这次来回大概八天左右，还赶得及参加陶老爷子的大寿。 到了周末，陶芹骑车去医院跟沈秋分汇合。 沈秋分这几天更困了，陶芹来的时候，她正在埋怨赵振东，一脸的不高兴。要是没来医院，她现在还在床上呢！ 陶芹冷着脸说她：“不识好歹，别人家做妻子的，想求丈夫关心自己都求不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夫妻关系的维持不能仅靠一个人使劲，要双方都互相体贴，这样才走得长远。沈秋分就是被自己惯坏了，什么事都想随着自己心思做。 被陶芹这么一骂，沈秋分不敢说话，她扯扯赵振东的袖子，想让他帮忙说两句好话。 赵振东赶紧说道：“妈，我妈在诊室等着呢，我们快走。” 赵父赵母常年在忙，听见儿子求他们帮忙替沈秋分找个好大夫，才惊觉平常对小辈的关心太少了。 赵母问了沈秋分的情况，心中大概也有数了，跟妇产科一个要好的同事说好，让她来帮忙看诊。 果然，沈秋分怀孕了。 妇产科的医生也很为自己的老同事高兴，终于是有孙子了。 她写完医嘱，开好叶酸，顺便提醒赵母：“每个孕妇都能凭证明到药房买一袋奶粉跟一斤红枣，你记得买，机会难得。有些家里穷的，不舍得买，会把东西转卖给需要的人。你以后要是看见有人在药房那转悠的，可以试着问问。” 也就是老朋友了，不然，这种门道她才不说呢。 赵母大名韩红缨，满脸笑容地对老朋友道谢：“哎，我知道了。等秋分生了孩子，你可得来吃饭啊。” 转卖奶粉、红枣的事，韩红缨当了这么多年的护士，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对方愿意提醒她，这种好意她当然要有所表示。 这会的沈秋分还呆愣着，不可置信地询问赵振东：“振东哥，我有小宝宝啦？” 赵振东看着妻子的迷糊样，决定以后每天都要接送她上下班，实在是不放心啊。 陶芹在一旁算算日子：“立春家的今年年底能出生，属牛。秋分这个娃明年出生，属虎。两个孩子肯定都长得又高又结实。” 等出了诊室，韩红缨领着众人往赵父的诊室走去，同时对陶芹解释道：“实在是让你看笑话了，我这等不及想让老赵也高兴一下。” “我懂、我懂，咱们快去！”要是沈青山在这，陶芹也会立刻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 赵父听见这个消息，果然激动地都没心情看诊了。他背着手在诊室转了几个圈，接着从抽屉里掏出两张大团结给沈秋分：“秋分，想吃点喝点什么，就去。爸的钱都给你！” 沈秋分这会缓过神了，不好意思接公公递过来的钱：“爸，我有呢，钱你自己留着。” 赵父不好硬塞给沈秋分，转手把钱给了自己儿子：“拿着，给秋分买点好的。” 赵振东不客气，直接放口袋里。 赵父赵母也没时间再寒暄下去，一堆事等着他们。 “晚上把亲家公也喊出来，我们去饭店吃一顿。亲家母，你可得赏脸啊！”韩红缨握着陶芹的手说道。中午是没时间吃饭了，还是晚上去饭店方便。 陶芹没拒绝，婆家愿意给自己女儿长脸，这是好事。 回沈家的路上，陶芹顺便把沈青山从废品站喊出来。 这下子，沈青山也没心思跟老卢侃大山了，紧跟着也回了家。 到家后，陶芹让翁婿两人帮忙做饭，自己则跟沈秋分进了卧室。 “你除了想睡觉还有什么不舒服吗？”陶芹摸摸女儿的头发，还是有些担忧。 “没有，什么恶心呕吐的感觉都没有，饭量还增加了。”这段时间，她胖了至少五斤。 陶芹放心了：“那行，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跟妈说。还有要准备的东西，你也不用操心，我给春芳准备的时候，也一并帮你备好。” “妈，你真好。”沈秋分还没有当妈的准备，她自己都像个孩子，什么事都要找陶芹。 中午吃的面条，雪菜肉丝面，清清爽爽，滴上点醋，最是开胃。 除了沈秋分，其余几人吃了一碗也就停手了。 看着沈秋分的吃相，陶芹叮嘱赵振东：“绝对不能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孩子太大，生产的时候就难了，受苦的还是她。你可别心软，要控制她的饮食。” 赵振东不懂，但他听劝：“好的妈，我以后看着她。” 沈青山心疼女儿回家吃不到饭：“以后天气好，你们晚上都过来吃，吃口热乎的。你俩做饭水平都不行，你爸妈也忙。在这吃，我跟你岳母还能盯着秋分的饭量。” 沈秋分不满意了：“我就多吃了那么一点，你们干嘛一直说啊。” 陶芹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下午，沈秋分就睡在了沈家。 赵振东在帮着陶芹夫妻一起晾晒剩下来的艾草。等艾草干了，他还要拿点回去。天气一热，苍蝇蚊子就多，家里熏点艾草也能防一防。 陶芹突然想起自己亲爹过大寿的事情：“振东，那天就别让秋分去了，路上太颠簸了。你要是能请假，就跟我们一块去，请不到就算了。” 赵振东一下子就应了下来。 晚上，两家人齐聚在饭店庆贺。 韩红缨感慨道：“秋分怀孕的消息，我们也没什么人好告诉的，老赵家的情况你们知道的，我娘家也是一言难尽。总之，秋分还需要你们多费心了。” 陶芹跟她碰了下杯子：“这丫头嫁出去了，也是我们的女儿。你俩工作忙，秋分这边我们会照顾好的。” 赵父不说话，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大团结放沈青山手上：“亲家，我跟红缨都忙，心有余力不足，没法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这钱你收着，你看着需要给秋分、给孩子买什么，你就花，花完了，我还有。” 沈青山直接拒绝了：“快拿回去，我们给外孙准备点东西，哪值这么多。” 韩红缨笑着把钱接过来塞陶芹口袋，不容她拒绝：“我听振东说了，以后他俩基本都到你们那吃晚饭。这粮食不要钱不要票？你家一共四个孩子，你白花钱给秋分买东西，其他几个不也得买？积少成多，这也是一大笔啊。况且，我家就振东一个孩子，家里状况总比你家好一点。这钱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可不许像之前的彩礼那样，还让秋分带回来了。不然，我可得生气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陶芹夫妻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秋分是找了个好婆家啊！ 第141章 陶老爷子过寿 今天，是陶老爷子过大寿的日子。 老人家觉少，等太阳光从窗缝门缝中偷偷钻进来，他掀开被子下床了。 陶老太睡得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怎么起来了？再睡会，早呢。” “你睡，我睡不着了，我去蒸两个窝窝头吃。” 老爷子从来没过过大寿，这心里太激动了。不想让老伴看出来，他佯装镇定地走出了房门。 看着对方同手同脚的样子，陶老太笑出声来，又赶紧用被子蒙上脸。 装，让你装！ 到了厨房，陶大舅妈已经在准备食材了。看见公爹过来，赶紧给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了咸菜在粥上。 “爹，早上稍微忍忍，凑合一下。” 陶老爷子也不挑，捧着碗一口一口喝起来。 喝完粥，其他几个儿媳妇也到了。老爷子很有眼色，把碗筷洗好了，就出去遛弯了，不给添麻烦。 今天人比较多，洗菜切菜也得好一会。 陶老爷子生了一个女儿四个儿子，不说陶芹，光四个儿子就生了好几个孙子孙女。现在曾孙都有几个了，枝繁叶茂。 今天过大寿，除了家人，还请了一些没出五服的亲戚。 四个儿子也孝顺，想着下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亲爹过大寿，这次能请的都请了。大家热热闹闹吃一顿午饭，让亲爹高兴高兴。 这次一共预备了十五桌，在陶家村算是大规模了。 遛弯的路上，还有村民跟陶老爷子打招呼：“老爷子，今天你70大寿啊？谁家有你福气好啊，这么多人赶过来给你祝寿。” 老爷子矜持地“嗯”一声作为回应，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陶芹夫妻带着沈立冬还有赵振东已经进村了，就快到陶家。 看见亲爹在路上瞎逛，陶芹赶紧把人拦下：“爹，回家去了，让立冬载你。” 陶老爷子在陶芹小时候，对她疏于关心，父女俩的关系一般般。 现在这两年，倒是处得还行。 本来还想多感受下村民的羡慕之情，现在大女儿都来了，陶老爷子不好意思地坐上了沈立冬自行车的后座，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麦芽糖给沈立冬：“立冬，吃糖。” 沈立冬哭笑不得，外公还把自己当小孩哄呢。 “外公，我吃饱了，你先放着啊。” 回到陶家，陶二舅妈看见大姑子一家过来，赶紧到厨房喊了一声：“陶芹来啦！” 众人露了个脸，跟陶芹打了个招呼，又纷纷忙活起来。 现在人多，厨房有些拥挤，这会正在把食材搬院子里处理。 陶老太没管外面一摊事，又在打扫屋子。待会人多，可不能让人笑话。 看见陶芹，陶老太眉眼弯弯：“累不累，先歇一会。” 既然是过大寿，几人带来的东西还挺丰富：三斤猪肉、两斤鸡蛋糕、两斤水果糖、六罐黄桃罐头、两瓶白酒、一条大前门。 陶老太看着这些东西，笑得合不拢嘴：“多费钱啊，待会拿回去。” 国人就是喜欢这种虚假的客套，陶芹就跟没听见一样，把东西都往陶老爷子卧室放去：“娘，猪肉你来放，其他东西我放你们房间去。你跟爹都过来，我还有东西。” 摆手让沈青山三人自己找地方坐，陶芹带着老两口进了卧室，又从一个布袋里拿出了一套衣服跟一双新鞋。 “哎呀！”陶老爷子这会灵活得不像是个70岁的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布料，转头跟陶芹确认，“这是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你过大寿，穿身新衣服，有面子。” 陶芹之前在家思考送礼的事，发觉自己至今没有给亲爹做过一身衣服，就想着做身衣服表表心意。 看见这衣服，陶老太都嫉妒了：“老头子，你养了个好女儿啊，这一身穿出去，别人得羡慕死。” 老两口爱干净，可布料难得，就算攒到点布料，也是想着给哪个孩子。 虽然陶老爷子身上的衣服整洁没有污渍，但补丁也不少。 “我先出去，娘你帮爹换上。” 没多久老两口出了卧室。 只见老爷子穿了一套藏蓝色的衣服，脚上一双黑布鞋，手脚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 陶芹仔细查看了一下老爹穿上的效果，不由得夸赞了一下自己：眼光真好，尺寸正合适。 “行，挺好的，爹，你今天就穿这一身。” 这会，外面又来亲戚了，陶老太就没管这父女二人，出去招呼客人了。 陶老爷子转头看看四周，凑到陶芹身边祈求：“大芹，我要是死了，你能给我做身寿衣吗？爹年轻的时候看见地主老财死的时候都有寿衣穿，特别羡慕。” “呸呸呸，说什么呢！”陶芹瞪他。 女儿拉了脸，陶老爷子就有些气短：“不行就算了，你别生气，爹不说了。” 记忆中的父亲像一座高山挡在了陶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跟眼前这个干瘪老头完全是两个人。 不忍再看，陶芹把头一撇，粗声粗气答应下来：“这事我放心上了，你别到处跟人说。” 听见女儿答应下来，老爷子精神气更足了，笑了两声，出门去显摆了。 “我的老天爷，一身新行头啊！” “老爷子，你是村里最有福气的老头啊！” “这得花多少布料，我算算。” 听着门外传来的一阵阵惊呼声，陶芹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动弹。 上辈子，陶芹跟娘家的关系一直很冷淡，直到老头子去世，她也没做过一双鞋送亲爹。 老头是在七十四岁那年去世的，就是年老体衰。当时陶芹去奔丧，棺材里的他还是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服。 擦了擦眼睛，陶芹重新扬起笑容，也出门跟人打招呼去了。 陶二舅年轻的时候跟了个师傅学做席面，现在附近村落的红白事都喜欢找他，今天亲爹过寿，他更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 沈青山就站他旁边，看样子是想学个一两手，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沈立冬跟赵振东混在了陶家的小辈中，也挺开心的。 十五张桌子的凉菜都已经摆上了，陶家的女眷们纷纷请人入座，众人起哄，让陶老爷子说两句。 陶老爷子拗不过众人，站在主桌的位置，憋了半天才来了句：“祝大家身体健康！” 众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开始祝福老爷子，接着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今天的菜色可真好啊。 而在远处，一双眼睛正盯着陶家，思索着什么时候到陶家要说法比较好。 第142章 沈立冬被诬陷 众人热热闹闹参加完陶老爷子的寿宴，又齐心协力帮忙收拾好桌椅这才离开。 作为老爷子的亲女儿，陶芹自然也要帮忙招呼客人。等亲戚们都走完，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随意往条长凳上一坐，陶芹看见吴翠翠手里抱着个孩子正在哄，不一会儿，陶小河拿了碗什么东西给孩子喝。 上次见面，还是他俩那乱糟糟的婚礼，现在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姑，喝口水。”看见陶芹坐着，王六妹过来打招呼，手里还端着一碗水。 陶芹忙接过来，同时让王六妹也坐下来：“六妹，现在好点没，娃娃有没有闹你？” “我就是来谢谢大姑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在家也能做个饭洗个衣服了。”王六妹自从吃得下饭，有力气了，又开始整天闲不住。 陶芹劝她：“你怀着孩子呢，自己要当心。你想给家里出一份力，等孩子生下来，你再努力，现在孩子要紧。” 王六妹点点头，也不跟陶芹争辩。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跑进来一伙人，大喊：“沈立冬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沈立冬正在给表哥表弟讲点出车路上遇到的趣事，牛皮吹得正欢，突然听见有人有人喊他的名字。 满脸疑惑地站起身，问道：“我是沈立冬，你们找我什么事？” “好呀，你就是沈立冬。我闺女跟外甥女都被你欺负了，你说怎么办！” 此话一出，众人诧异的目光都看向沈立冬。 本来寿宴顺利结束，陶家人都挺开心，这下子都毁了！ 陶大舅冷着一张脸骂道：“金花她爹，你在瞎说什么东西，喝了点酒就过来撒酒疯吗？” 为首的男人，就是陶金花她爹冷哼一声：“我刚刚没趁着你家有亲戚的时候冲过来，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现在你们要给我家一个说法。” 其实陶金花他爹是怕陶老爷子家人太多，待会打架打不过，所以等人走掉一点才敢带着一帮人过来。 事情还要从端午节前两天，就是陶金花跟姚芳芳拦住沈立冬那天说起。 姚芳芳的妈妈是陶金花她爹的妹妹，跟着丈夫一直在城里当临时工，姚芳芳因为勾引有妇之夫，事情败露，所以才暂时躲到乡下。 那天，姚芳芳被沈立冬嫌弃身材后，一个人站在河边大骂。 她以为河周围没人，其实陶金花也蹲在河边郁闷着，就这么被陶金花听见了。 陶金花是个霸道性子，虽然她现在很讨厌沈立冬，但她也不许别人喜欢。 怒气满满的陶金花直接扯着姚芳芳的头发往河里按。 一时不察的姚芳芳被迫喝了好几口脏水。 两个女孩就这么扭打起来，最后全都湿淋淋地回家了。 到家后，陶金花她爹娘也在，看见两个姑娘这样子，大惊失色，赶紧询问是怎么回事。 在路上，姚芳芳也知道了陶金花发疯的原因，正想向舅舅、舅妈告状，谁知被陶金花抢先。 “是沈立冬欺负我们俩，就是陶芹的儿子！” 陶芹是陶家村的名人，提她的名字，没人会不知道。 在姚芳芳目瞪口呆的状态下，沈立冬在陶金花嘴里，已经成了一个见了女人就想扑上去的色魔。 他先是看上了在摘艾草的陶金花，在姚芳芳想帮忙的时候，又看上了姚芳芳。 两个姑娘奋起反抗，最后合力把沈立冬赶跑了，但是身上也淋湿了。 陶金花她爹一听是沈立冬，还责怪自己女儿：“你反抗什么啊，跟了他，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没看上我！ 陶金花暗自腹诽。 她爹甚至想追回沈立冬要个说法，被姚芳芳拦住了：“舅舅，这事算了，我们也没吃亏。” 陶金花这么说也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她可不想自己爹妈找沈立冬要说法：“爹娘，我们姐妹俩已经狠狠报复回去了，你们别操心了。我跟芳芳先去弄一下身上啊！” 回到房间，姚芳芳不明白陶金花怎么就这么死要面子：“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啊，穿帮了怎么办？” “那你刚才也没阻止我啊，你现在去跟我爹娘说实话！”陶金花反唇相讥，她就看不起姚芳芳这又当又立的样子。 姚芳芳跺脚，不再理睬这个神经病的表妹。 两个姑娘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陶金花爹娘上了心，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嫁给沈立冬。 金花娘劝自己男人：“我们现在去问陶家要地址，他们肯定不给的，还会把那沈立冬吓得不敢再来村里。过几天就是陶家老爷子大寿，陶芹肯定得带着沈立冬过来。我们到时候直接冲过去，大闹一场。沈立冬不肯娶我家金花，就让他吃木仓子！” 金花爹也同意了自己婆娘的计划，而后又叹了口气：“哎，就是感觉对不起芳芳，她也被欺负了。” “行了，等金花嫁过去，多给芳芳点补偿就行。自家女儿总比外甥女重要，你清醒点。” 此刻，陶家大院中，众人听着金花爹的复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听起来不像是沈立冬的做派啊。 沈立冬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除了两个拦路的姑娘，自己没遇到过别人。 为了自己的清白，沈立冬又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强调：“我根本不认识你的女儿跟外甥女，你女儿呢，让她过来，跟我对质。” 陶芹跟沈青山特别生气，这传出去了，小儿子还做不做人了。 “叫你女儿过来！”沈青山发火的时候还是很镇得住人的。 金花娘这会也带着陶金花跟姚芳芳过来了：“来了，来了，吵什么！” 沈立冬一看这两姑娘，就跳脚：“就是这两人，前后把我拦住了，我根本就没有对她们动手动脚！” 众人哗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金花娘喊她们出门的时候，陶金花跟姚芳芳起初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走。 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撒谎闹出的事。 这么多人盯着，两个姑娘毕竟才十八九岁，脸皮都受不住了。 “舅舅，是金花撒谎的，跟我没关系！”姚芳芳最先扛不住，撇清自己的关系后撒腿就跑。 陶金花这会欲哭无泪，结结巴巴跟她爹解释：“爹，我就是瞎说说的，你怎么当真了？” 过来讨说法的众人都害臊了：这姑娘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啊，还没见过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呢。 金花爹娘也是涨红了脸，一人给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在骂骂咧咧中，赶紧跑了。 第143章 沈立冬被抢 本来开开心心过大寿，现在陶老爷子的好心情全被毁了。 他气得跳脚，要让儿孙们去讨说法：“你们都没脚是？家里人被欺负了，你们当什么木头，去给我打死那家搅事的！” 自己清白保住了，沈立冬这会心情又好起来，哄着他外公：“外公，消消气。我们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我没事的。” 一群人都纷纷过来劝老爷子不要生气。 陶三舅低声询问陶芹：“姐，真不用去找那狗崽子出口气？” “别搞事，今天爹过大寿。”陶芹也郁闷着呢，这会也没了多待的心思。 赵振东同情地望着沈立冬：“立冬，你赶紧找个媳妇。” “滚滚滚。”是他沈立冬不想找吗，是找不到正常的啊！ 一家四口在后座上绑好已经晒好的艾草后就跟陶家众人告别，沉默着骑车回城。 骑着骑着，金花爹带着几人又阴魂不散地跳出来了。 陶芹这会真火了，怒骂道：“跟条狗似的就缠上我家了是？你再这样，我回娘家找人去了！” 金花爹急着办事，没理陶芹，带着身边几人一哄而上，把沈立冬从自行上拽下来，拉扯着就跑了。 陶芹三人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立冬，我的立冬啊！”陶芹哆嗦着，就想骑车去追。 沈青山把她拦住：“先回爹娘那找人。” 赵振东反应快，转头就回了陶家。 还没进院子，就大喊：“舅舅，我家立冬被刚刚那伙人抓走啦！” 这还得了！ 这回，不用陶老爷子吩咐，陶大舅就抄上家伙，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陶金花家赶。 路上，陶大舅看见正在焦急等待的沈青山夫妻，让夫妻俩安心：“姐、姐夫，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 陶金花家住哪，沈青山夫妻不知道，陶大舅门清。 就在众人急匆匆赶往陶金花家的时候，金花爹正在苦劝自己女儿：“金花，我都把那小子关你房间了，你进去，生米煮成熟饭，你这城里人就当定了！” “快进去，时间不多了，陶家估计都要找上门来了。你要是待会听见动静，就把衣服弄乱，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这样也成。”金花娘更直接。 陶金花不愿意，心中的良知让她本能地拒绝：“爹娘，你们把人放了，这不成的。” 金花爹想当城里人都想疯了，大吼道：“我请这么多人帮忙，你知道你爹花了多少钱吗！你轻飘飘的一句不愿意，你爹就白忙活了。今天你必须进去！” 陶金花瑟缩了一下，向姚芳芳求救。 寄人篱下，姚芳芳也不敢说什么，把头低下去装没看见。 不耐烦的金花爹直接把女儿推向房间，“砰”一声又把房门给关了：“动作快点！” 自己女儿能当城里人了，那自己也算是半个城里人了。 金花爹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就这么蹲在女儿房间前不走了。 房间里，陶金花跟沈立冬各占一角。 沈立冬求她：“你让你爹把我放了，我们真成不了。” 这人是疯了，以为关一个房间，自己就会扑上去啊？ 陶金花摇摇头：“不行，我爹根本不听我的话。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的。求求你想想办法，我不想听我爹的。” 沈立冬知道大舅他们肯定会来救自己，关键是要拖延时间，现在陶金花自己也不愿意，那他就更放心了。 可惜，这姑娘下半辈子可能就毁了。 摊上这么个爹，谁会愿意娶啊。 陶金花一直在哭，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以后的路会变得很难。 “求求你，救救我。”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沈立冬耳中。 沈立冬长叹一口气。 陶大舅带着人很快就到了陶金花家，帮忙抢人的几个帮手早就拿着钱走人了。现在就剩下了陶金花一家人。 金花娘的反抗在陶大舅手上不值一提，跟小鸡仔一样被扔在一旁。 陶芹心头火正旺，顺手也扇了一巴掌：“没见过你们这样当爹娘的！” 金花爹被沈青山揍得鼻青脸肿，但他一点都不怕，还笑嘻嘻地对沈青山说道：“亲家，你别急啊。我女儿在跟你儿子入洞房呢。” 这话太欠揍，赵振东也忍不住狠狠给了这老登几拳。 一旁的陶大舅正在砸门锁，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出事。 等锁头掉落，众人迫不及待闯进房间，一下子都愣住了。 沈立冬跟陶金花正在看书？ “立冬，你们这是在干啥啊？”陶芹结结巴巴问道。 沈立冬走到陶芹身旁，握着她的手：“妈，金花说她算数不好，老吃亏，我教她呢。” 感谢姚芳芳还真有书带乡下来了，虽然是本小学的数学书。 陶金花面对这么多人，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对，我就是请沈立冬教教我数学，我们其他什么都没干。”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现在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跟沈立冬清清白白地在看书。以后要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她也能理直气壮回怼过去。 听见女儿的话，金花爹跟疯了似的挣脱开人群，目眦尽裂：“你为什么不听话啊！我……” 陶大舅直接把脚上的臭袜子脱下来塞到了他的嘴里，又示意自己的三个弟弟把人带远处好好“说说话”。 轻咳了几声，陶大舅给这件事定性：“金花啊，以后想请教，你直接说。你爹娘急吼吼的，我们还不知道当什么事呢。你也大了，做事得周全一点。” 沈立冬是无辜的，但是要是自己这边大吵大闹，也是会坏了这个外甥的名声，能压下去还是压下去！ 也不知道陶家三兄弟跟金花爹说了什么，金花爹又恢复了他胆小懦弱的本性，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陶大舅问他：“你看，立冬好歹是个高中生。你请他过来教金花算数，是不是得给点报酬啊？” “要的、要的。”金花爹这会屁都不敢放，小跑着回自己卧房，拿了五块钱给陶大舅。 五块钱能要一个农村人的命了，陶大舅把钱递给陶芹，眼神示意是否还要出气。 陶芹摇摇头，抱紧了小儿子，这会她就想回家躺着。 事情就这么荒诞地结束了。 回到家，陶芹把装艾草的麻袋堆在墙角，突然想起还没给赵振东带点回去：“哎，怎么忘给振东了？” 沈青山活动了一下身体：“反正他们明天也要来吃晚饭的，明天给也行。” 沈立冬闻言，直接扛起一袋艾草出门：“我现在就送过去，我不累。” 正好路上散散心。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次去赵家，沈立冬终于遇到了他想携手一生的人。 第144章 沈立冬初见徐二苗 沈立冬扛着个大包，走到赵家门前。 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沈立冬确认，里面除了赵振东、沈秋分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那个女人轻笑起来。 那笑声有些许张扬，又有点妩媚。 不知怎么的，沈立冬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敲门喊人：“振东，在家吗？” 赵振东开门，发现是小舅子带艾草过来了，不由懊恼到：“我这猪脑子，还害得你专门跑一趟。” 沈立冬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反正有空，还是给你们送过来。秋分怎么在家？” 沈秋分听了，有些心虚：“不小心踩空了楼梯，领导就让我回家休息。” 怕听见沈立冬的责备，她立马又转移话题：“立冬，这是我在厂里的好朋友徐二苗，是她把我送回家的。二苗，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的双胞胎弟弟。” 沈立冬仿佛才发现有外人在，向她点头示意。却不知，他眼中跳跃着的火苗快把对方烧出一个窟窿了。 徐二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漂亮国华裔一枚，因病身亡后，不知为何穿越到了华夏国的七十年代。可怜她从小接受西式教育，对华夏国的历史并不是那么了解，只好先装鹌鹑静待时机。 自从穿越以来，徐二苗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镇定自若地看向沈立冬，也轻轻点了个头。 沈立冬有些不自在，找了个话题：“徐同志在食品厂什么岗位？” 没等徐二苗说话，沈秋分就开始夸赞起自己的好朋友：“二苗可厉害了，油炸的、烘烤的，她都会，现在是食品厂的大师傅啦。我们厂长慧眼识珠，在村里发现了她的天赋，破格录取她，她可是正式工呢。” 徐二苗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对于沈秋分的夸奖，她照单全收。 对着沈立冬，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沈立冬，其实我们俩也有联系的，你知道吗？” 沈秋分跟沈立冬同时望向她，眼中有如出一辙的疑惑。 “噗嗤”一笑，徐二苗提醒：“有个圆脸的姑娘，之前一直卖你家糕点的，你有印象吗？” 沈立冬瞪大了眼，仔细观察徐二苗的样子：“你跟那姑娘是亲戚！” “说对了，我是她亲姐，我叫二苗，她叫三苗。之前你吃的糕点，都是我做的。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 何止是不错，那糕点回味无穷啊，可惜好长一段时间没吃到了。 “那你怎么不卖了，我好像挺久没吃到了。” “我进厂了，住在宿舍，周末一天还要赶着回家，哪里有空做糕点。”徐二苗无奈地说道，“我妹妹应该跟你妈妈解释过之后不卖糕点的原因，可能没跟你说。” 沈立冬点头，这种细节，陶芹肯定不跟他说。 沈秋分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妈买了你家的糕点？” 对于这个好朋友，徐二苗很有耐心，慢慢跟她解释。 自从徐三苗跟陶芹搭上线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买卖，陶芹觉得每次接头都太麻烦了，直接把家里的地址给了徐三苗，让她以后就从后门到家里来。 这日子一久，徐三苗也知道了陶芹家有些什么人，分别叫什么。 陶芹是徐家的大客户，徐三苗回家后当然会把事情跟姐姐说。 凑巧，徐二苗到了食品厂后结识了沈秋分这个小会计，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后来在交往中又知道了沈秋分娘家的地址、家人的名字，这下子就能确认了。 “哇，二苗你好厉害啊！”沈秋分又开始拍彩虹屁了，丝毫没有老巢被摸透的恼怒。 沈立冬对这女人刮目相看，觉得徐二苗跟自己特别配。 这时候，他早把自己的求偶标准给改了。什么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模样，统统都飞一边去。 为了多制造见面机会，沈立冬提议：“你妹妹反正知道我家的地址的，你可以来我家做糕点，我挺想吃的。你放心，我会按黑市的价格买的。” 沈秋分眼前一亮，赶紧也献出自家厨房：“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二苗，你也可以来我家做糕点啊，随时来。” 不敢看小舅子的目光，赵振东试着让妻子改变主意：“我们家的厨房在门外，人多眼杂的，不方便。而且锅也不大，调料什么也不多。二苗最好还是去立冬那方便。” 我的傻媳妇呦，你帮帮立冬，别再瞎添乱了！ 徐二苗似笑非笑地听着几人的对话，慢悠悠喝了口水：“不用，我还是想回村看看爸妈，不打扰你们了。” 她陆雪莉前世是个女强人，到死也没有结婚。当然也处过几次对象，最后都分手了。现在她成了徐二苗，身份变了，但她还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情爱只是添加剂而已。眼前这个男的虽然长相合她胃口，但她更珍惜与沈秋分之间的友情，不想有所改变。 大家都是聪明人，沈立冬听出了徐二苗拒绝的意思。 不过，那又怎样，他沈立冬好不容易这么钟情一个姑娘，总要努力一把才行。 “秋分，我先回去了。”徐二苗想回宿舍再好好研究一下新品。 沈立冬也忙着要走：“我也回去了，徐同志我送送你。” 有的劳力，徐二苗不会拒绝，她的时间应该放在更宝贵的东西上面。 将人送到食品厂大门前，沈立冬郑重地向徐二苗表明自己的心思：“徐同志，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想追你，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徐二苗脸上没有一丝害羞的神情，直接拒绝：“我现在只考虑食品厂的事，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不止是你，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会考虑的。” “可我没有觉得这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我想追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开大车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本来在家的时间就不多。如果你后面觉得困扰了，我会停止我的行为，你看可以吗？” “随便，反正追不上我的。”徐二苗思索了一下。 笑话，她什么浪漫的招数没见过啊，这个时代的男人又能变出什么花来呢？ 得到肯定答复，沈立冬不再纠缠，转身骑车离开。 嘿嘿，自己得加油啊！ 第145章 大院中的争吵 沈立冬回家后，直至再次出车，心情都特别好。 陶芹还纳闷，跟沈青山讨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一天，褚大妈神秘兮兮地找到陶芹，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孟大妈这几天心情不好？” 陶芹摇头，催促褚大妈赶紧说。 “前阵子，我们不看见为民谈对象了吗？然后孟大妈就也想给卫华找对象，结果你猜怎么着，卫民的对象看上卫华啦！” 咦？这关系有点乱啊。 上辈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不关注邻居的情况了，韩卫民跟郑卫华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陶芹被勾起了好奇心，追着褚大妈想知道具体情况。 “姓华的，你什么意思！”突然，中院传来了王大妈的声音。 陶芹跟褚大妈连忙站起身，出门看看情况。 中院，华大妈跟王大妈正就水痘的问题在吵架。 华大妈觉得王大妈非常无理取闹:“当初我家明艳直接就说了，是小禾出水痘的时候穿的衣服，不愿意给你。是你趁着明艳不注意，抢过去的。而且当时你都说了，出了事不会找茬，你这个猪脑子是全忘了吗！” 王大妈瞪大眼，觉得自己可有理了:“是啊，我是说我出事了，我不找你们。可现在是玉华出水痘，那我当然要找你了。” 王大妈病好了以后，顾玉华倒下来了。 还指望着儿媳妇今年肚子里能揣个孙子，现在得了水痘，那还得好几个月才能有孩子。 这个损失，自然要由华大妈承担。 陶芹这个旁人听着都要吐血了，褚大妈快人一步先忍不住开骂：“玉华得水痘，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犯蠢！有你这么个恶婆婆在身边，玉华能有孩子才怪！” 听见褚大妈骂她，王大妈一摆手：“有你什么事啊，我在跟华大妈要赔偿，又没问你要，你操个什么心！” 在陶芹跟褚大妈来之前，华大妈就已经跟王大妈唇枪舌战了一会。 该说的她都说了，华大妈就一个态度：绝对不给钱。 屋外吵吵嚷嚷的，顾玉华挣扎着走到门口：“妈，你进来，这是我自己没做好防护，你别怪华大妈。” 这个蠢儿媳竟然不跟自己站一条线上，王大妈大怒：“有你说话的份吗？张嘴就在这巴巴，别给我在这装好人，滚回去，几年生不出一个蛋的贱人！” 顾玉华这会发着烧，还来例假，内心比较脆弱。这些话，王大妈经常用来骂她，但这会她有点忍不住了，倚在门口，抽泣起来。 陶芹一言难尽地看着王大妈，又不好把自己上辈子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憋着气安慰顾玉华：“玉华，你发烧了，有没有吃药？” “吃了，婆婆生病的时候还留下了点药，我现在在用。”顾玉华的教养很好，哪怕在哭，也会乖乖回答。 这闺女要是当自己媳妇该多好啊，陶芹惋惜。能挣钱能干家务，脾气还好，换成自己跟她做婆媳，两人肯定不会红脸。 华大妈生气，但听见这话，还是劝顾玉华：“玉华，等建国回来，你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这得了水痘，每个人的轻重程度都不同，我觉得你这情况比老王严重多了。” 这话一出，王大妈又找到由头了：“对呀，她不得水痘，就不用去医院。不去医院就不用花钱，你倒是把钱掏出来啊。” “你这泼皮无赖，怎么跟你说不清的！”华大妈气得全身发抖，再一次懊悔当初为何要任由王大妈把衣服抢走。 这会顾玉华烧得双腿都站不住了，顺着墙就这么跪坐下来。 褚大妈皱眉：“这烧得挺厉害的，老王，你先别纠结钱不钱的事了，先把玉华送医院去。” 王大妈仿佛抓住了面前几个大妈的弱点，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不，今天姓华的不把钱拿出来。我这儿媳妇哪怕死在家里，我也不会送医院去的。” 几人听了，都恨不得上去扇王大妈一巴掌。明明家里条件不差，非得较劲，顾玉华真出了什么事，看她怎么收场！ 门口，顾玉华的状态愈发不好。陶芹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忍心。 “这钱我出了，送玉华去医院。” 既然有人愿意出钱，那正常人基本都不会再吵，可王大妈这个人脑子的想法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陶芹你出什么钱，我不要你的钱。我就要华大妈赔偿我，我这人明理得很！” 王大妈还觉得陶芹莫名其妙，真是家里有钱烧得慌。 这句一出，又把在场的华大妈气得胸口疼：“好啊，你今天是非得跟我家杠上了，我打死你！” 作为管事大妈，华大妈一向很冷静，今天确实是被王大妈气着了，朝着王大妈就扇过去。 王大妈看着冲过来的华大妈，也立刻还手打回去。两个五六十岁的大妈一下子扭打起来。 陶芹跟褚大妈哪能看着她们这么打，连忙跑过去把两人分开。 分开后，褚大妈扶着华大妈：“你跟这种人生气做什么，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别理她！” 陶芹叉着腰站在王大妈家的屋檐下直喘气，同时防备着王大妈再动手。 顾玉华忍着不舒服走出门口，想来搀扶自己婆婆，被王大妈一把甩开：“你个遭天谴的，你过来干嘛，想把水痘再传染给我嘛！” 被这么一甩，顾玉华一下子撞到了墙壁上，跌落在地。 她突然觉得肚子特别疼，豆大的汗珠直冒：“妈，妈我肚子疼，好疼啊。” 顾玉华的表情特别痛苦，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王大妈慌了，结结巴巴回答道：“送就送，你别装死啊。” 转头想跟陶芹借自行车，然后又尖叫起来。 “啊！陶芹你怎么流血了！” 大家将目光又转向陶芹，天呐，陶芹头上怎么直冒血啊。 院子里一下子乱起来，陶芹这会又觉得回到上辈子临死前的状态了，脑中昏昏沉沉，各种事情跟走马灯似的在脑中回荡。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顾玉华一撞墙，房檐上的一小块瓦就这么直直地朝自己头上砸。 哎，自己是又要死了吗？ 好不甘心啊。 第146章 医院中的争吵（一） 意识渐渐清醒，陶芹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直睁不开。 耳边也一直传来呜咽声和责骂声。 哭泣的是顾玉华，骂人的是王大妈。 “没用的狗东西，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现在好了，我孙子没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王大妈揪心般得疼，合力把陶芹还有顾玉华送医院来后，陶芹就被女儿的公婆接手过去治疗了。而顾玉华在做好各项检查后，医生告知是葡萄胎，得立刻手术。 虽然护士多次解释了葡萄胎的意思，但王大妈可不听，她的注意力就在“胎”这个字上，撒泼打滚不让医生去做手术。 “这是我的孙子，不准你们伤害他！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医生也很头疼，还好褚大妈跟华大妈在把人送到医院后，又分别去喊了付建国跟沈青山。 付建国听见医生告知的原因后沉默了一会，最后同意手术。 陶芹这边是赵父亲自处理的伤口，缝合后又由赵母盯着，情况不严重，具体还得等陶芹醒来再说。 想着都是一个院子的，亲家母醒来也能唠唠嗑，赵母就把顾玉华跟陶芹安排在了一起。 陶芹安安稳稳躺在病床上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顾玉华才从手术室送出来。 她苍白着脸，心如死灰，不明白明明是正常的例假，怎么就变成了流产？ 为了孩子，她喝过童子尿，吃过香灰，受了多少苦，可孩子还是没留住。 王大妈在病房看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自己的身体都不清楚，整天在家吃干饭！ 怒骂声越来越响，出去跟赵母询问伤情的沈青山朝王大妈低吼道：“你给我闭嘴，消停一会。陶芹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面对沈青山，王大妈不敢再骂人了，转过身一屁股坐到了看护椅上。 儿子去外面抽烟了， 没有个帮手，王大妈可不敢惹怒沈青山。 这会陶芹已经完全清醒了，她还在回想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没有听说过王大妈跟顾玉华得水痘的事情，更没有听说顾玉华葡萄胎的事。 记得是到了明年，王大妈闹着要两个人离婚，原因是顾玉华生不出孩子。最后还是付建国坚持， 才把顾玉华留下来，还领养了个孩子过日子。 不过，顾玉华不是不能生吗，怎么还会有葡萄胎？医学上的问题真是太深奥了。 这一思索，陶芹就脑壳发疼，情不自禁地“哎呦”一声，沈青山连忙站过来，观察她的情况。 “媳妇，你怎么样啊？王大妈，快帮我喊老赵！” 沈青山舍不得离开陶芹，理直气壮地使唤王大妈去喊人。 王大妈嘴里嘟囔两句，不甘不愿地喊人去了。 赵父仔细地检查了陶芹的状况，安心下来：“应该没有大事，头会疼几天。你们先在医院住个一礼拜，我们还得观察下脑震荡的严重程度。” 沈青山连连点头：“谢谢你了，老赵，这几天要你费心了。” “这有什么，你就算不是我的亲戚，我也得照顾好病人啊。” 等赵父离开，付建国正好也回了病房，手里还拿着包红糖跟一点红枣。 王大妈明白这是要泡给顾玉华喝的，立刻跳脚：“你买这玩意干啥，她配吗！我孙子都被她折腾掉了，她怎么有脸吃这些东西的！” 顾玉华本来已经流干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迹象。 没了孩子，她也不想活了，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奔窗口就想往下跳。 陶芹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想阻止。速度太快导致脑袋开始发晕，又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付建国想去阻拦，王大妈这会也想救人，两人恰巧撞在了一块。 千钧一发之时，最里面那张病床上的病人猛地跳下床，把顾玉华给拦住了。 受伤的手臂在阵阵发痛，石国超紧紧地将哭闹的顾玉华圈在怀中。 这会的付建国才冲到窗口，对石国超表示感谢，接着又把顾玉华抱到床上。 王大妈拍拍胸口，这会又开始作妖：“建国，你快把她放下来啊，她还在生水痘，可别传染你。” “妈，你闭嘴可以吗？”付建国瞪着自己老娘，这会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儿媳妇刚还想跳窗，你现在这么说话合适吗？ 跳窗这事惊动了医院，顾玉华的主治大夫很头疼：“我跟护士都解释过多少遍了，这葡萄胎不算真的怀孕，这受精卵发育都不正常。你们动动脑子好哇，患者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深吸一口气，医生又开始骂付建国：“你老娘不懂，你媳妇现在受的打击太大，两个人心态都不平稳，你应该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啊。任由你老娘骂你媳妇，等你媳妇真跳成了，你就开心了？” 做手术前，这个大妈就一直在骂骂咧咧，当她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出了医生的嫌弃，王大妈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我儿子干嘛，她都嫁过来多少年了，一直生不出来儿子，我没有把她赶出来，已经很好了，你不了解事情，就别乱说话。” “乱说什么？付建国，你就这么欺负我女儿的？”韩红玉气势汹汹地走进病房，对着王大妈就骂，“每次玉华回家，我都问她过得好不好，她都说好。我工作忙，也就没细问。原来你这个老虔婆就这么对我女儿的！付建国，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结婚前你的承诺都是在放屁吗！” 付建国看见丈母娘来了，瞬间慌神，估计是褚大妈喊自己的时候，被大舅哥听见了。大舅哥又告诉了自己亲妈。 顾玉华在自家过的什么日子，付建国又不瞎，自然都看见了。 可是深受原生家庭的影响，付建国觉得自己没打媳妇，已经很不错了，媳妇被婆婆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当初跟顾玉华的婚姻，也有几分无奈在里面，有时候听见自己老娘骂人的话，他心里也挺赞同的。 当然，他不傻，这些话是不敢跟丈母娘说的。在丈母娘面前，他一直是个二十四孝好女婿。 第147章 病房中的争吵（二） 顾玉华的家世比付家好太多，照理说，有这样的儿媳妇，哪个做婆婆的也不会像王大妈那样张口闭口就骂。 王大妈的底气来源于婚前顾玉华对付建国的追求，要死要活的。最后韩红玉允诺要给付建国一份正式工，王大妈才催着两人结婚的。 在她看来，顾玉华就是不要脸，非得倒贴的货色。 非但没有出彩礼，还白了一大笔嫁妆，儿子也有了工作。多划算啊！ 现在听见韩红玉的骂声，她又跳出来：“姓韩的，你会不会说人话！是你女儿非得当我家儿媳妇，现在她把我孙子掉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主治医生还没走，听见王大妈的话，非常无力，决定最后再解释一次：“患者是葡萄胎，不是正常的妊娠，她肚子里没有孩子。我告诉你们，不准再闹了，再闹，我就喊保安了。” 说完，叹着气走人。 刚刚石国超为了救人，胳膊的伤口裂开，赵母紧急把人送到赵父那查看。 这会，带着石国超回了病房。 看见韩红玉，她愣了一下：“红玉？” 韩红玉正想着怎么骂回去，听见有人喊，不耐烦地转头，也愣住了：“二姐？” 赵母名叫韩红缨，是韩红玉的亲姐姐。 陶芹背靠着墙，一挑眉：这世界可真小。 早年韩红缨为了嫁赵父，已经跟家里脱离了关系，所以这两姐妹也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两人相见，都有些激动，说着说着，就分别把陶芹家还有付建国家都介绍给了对方。 得，这一屋子都是亲戚。石国超借口要去吃饭，自己扭头出了病房，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姐妹相见，韩红玉还没忘了女儿的事，她继续把矛头对准付建国，说道：“付建国，当初玉华为了嫁你，一直哭求我。我心疼女儿，给了你一份工作，你当时就发誓会好好对待我女儿的。可我女儿现在，又是生水痘，又是葡萄胎的，你照顾了吗？我就问你，你以后还会这么对我女儿吗？” 韩红缨这会知道了顾玉华是自己外甥女，爱怜地望着对方，又把她刚跳窗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妹妹。 “跳窗！”韩红玉一口气没上来，快步走到顾玉华身边，把在旁边的付建国一把推开，“你是要我的命吗！为了他，你至于吗？” 对于顾玉华，韩红玉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但管得也非常严。 对于母亲，顾玉华是又敬又怕，一直想要逃离这个家。所以当她因为赶鸭子上架充当一天售票员，看见付建国将调戏她的乘客狠狠扔出公交车的时候，她就沦陷了，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 就算到现在这个境地，顾玉华还想着替自己丈夫说好话：“妈，建国对我真的挺好的，是我没本事生孩子。” 看着女儿维护的样子，韩红玉后悔啊，当初就不该让女儿嫁过去。 看着丈母娘的神情，付建国又慌了，一下子跪在她面前忏悔：“妈，是我错了，我不该看着我妈欺负玉华，我以后一定好好待玉华。”说着，还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顾玉华跟王大妈心都颤抖了。 顾玉华捂着嘴，泪眼婆娑地望向亲妈：“妈，你不要逼建国了，我们很好。” 王大妈更是直接撸撸袖子，想把这巴掌还回来。 付建国堵住了王大妈：“ 妈，你不要让我更难堪了。有什么话，回去说好吗？” 为了儿子，王大妈只能忍了，重新坐到看护椅上不说话。 女儿一根筋，韩红玉也没办法，只能唬着脸帮她把被子盖好：“睡觉，我陪你。” 病房内陷入一片寂静，陶芹拍拍沈青山：“你跟振东说一声，让他晚上带秋分回自家吃饭。” 沈青山也低声回应：“刚已经请华大妈跟褚大妈去说了，没事，你好好休息。” 陶芹极少见过顾玉华的娘家人来大院，住院的这几天倒是见了个遍。不说哥嫂过来看望，那些个表哥表姐、叔叔伯伯都接连探望，让陶芹不禁感慨，顾玉华有个强有力的娘家，就是自己太不争气了。 今天是顾玉华出院的日子，韩红缨夫妻没过来，约好等明天再去看她。 王大妈还是一副死鱼脸，看着儿子忙前忙后十分不满。等付建国出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忍不住推了顾玉华一下：“真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屁大点事都要我儿子帮你做。嫁过来几年了，一个蛋都生不出，我养你有屁用！” 陶芹明天才能出院，她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中午沈青山会过来送饭。 付建国把陶芹的医药费都包了，还赔了十块钱，陶芹夫妻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意外。 住院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是特别烦王大妈，每天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跟个聒噪的老鸹似的，还只敢趁顾玉华娘家人不在的时候说。 可惜今天不凑巧，韩红玉不放心女儿出院，硬是挤出时间来医院，正好就看见王大妈在欺负自己女儿。 冲上去就是一巴掌，韩红玉扯着王大妈的头发怒吼：“我女儿生不出孩子，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有必要天天说、天天说！我女儿要是生的出孩子，我才不会同意嫁给你家。你这张臭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给你洗洗。” 说着，几个巴掌连环抽在了王大妈脸上。 可这会的王大妈被抽了也没感觉，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韩红玉，向她确认：“顾玉华她不能生？” 顾玉华也惊到了：“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就不能生了？医生说了啊，我这葡萄胎弄干净了，好好保养，以后还是能生的。” 这下换韩红玉被这两人搞糊涂了：“付建国没跟你们说过？玉华不能生啊，他当初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因为你不能生就搞外遇，我这才把你嫁过去的。不对啊，当时我怕玉华太伤心，不忍心告诉她，还是付建国把这事揽了过去。” 陶芹听得也一愣一愣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最里面的石国超听到这，又叹了口气，悄悄出门溜达去了，估计一时半会，病房里面安静不了。 付建国办好出院手续急匆匆赶到病房：“妈、玉华，我们走……啊，妈你也来了啊。” 只见三个女人此刻都站在病床前，有志一同地望向付建国。 付建国手一抖，拿着的票据慢慢飘落在地，如同他此时的心情，坠入了谷底。 第148章 病房中的争吵（三） 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下去了，付建国再一次跪在丈母娘面前：“妈，我不想让玉华伤心，就没有告诉她，我想让她存个希望。你打我！” 韩红玉那个震惊啊，一直以来，女儿回娘家的时候报喜不报忧。自己不想戳女儿的伤疤，也从来不提这回事。没想到，其实女儿一直不知道这事！ 比韩红玉更生气的是王大妈，她“嗷”一声就扑上去捶打起付建国。在她心中，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她的心头宝，而是让付家绝种的恶人！ “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娶个不能生的女人啊！你直接掐死我好了，以后到了下面，我怎么面对你爸啊。” 任由王大妈扑在自己身上又打又掐，付建国不发一言。 懦弱了二十多年的顾玉华看着眼前的闹剧，指甲都快把手掌戳出一个洞了。她强忍着情绪问韩红玉：“妈，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在顾玉华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学跟同学回家的时候，嬉笑打闹中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当时韩红玉的大姐还在医院上班，检查下来，就偷偷告诉韩红玉，顾玉华不能生育的事情。 女儿还小，韩红玉默默把这个事情瞒了下来，在无数个深夜都哭湿了枕头。 所以，当看见女儿非付建国不嫁的时候，虽然嫌弃付建国连个工作也没有，但她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女婿，还给了一份工作。 当然，她把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了付建国，让对方写好保证书之后才放手的。 听到这，陶芹明白了：当初付建国他爹因为喝酒误事被厂子里开除，附近都没人愿意嫁过来，结果顾玉华带着大笔嫁妆进了付家门，还让付建国有了份工作。大家都羡慕付建国走了狗屎运，原来是跟韩红玉做了交易啊。 听完，顾玉华抬头问付建国：“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不能生，为什么前两年你还带我去医院检查？” “你总是生不出来，我又不想让你知道，那检查总归要做的。我说带你去看个厉害的老中医，其实他就是个骗子，根本不会医术。”付建国低着头，不敢看顾玉华的眼睛。 “那你就看着你妈这么欺负我？我为了生孩子，遭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你看在眼里，一点都不心疼我吗？”顾玉华继续质问。 沉默了好一会，付建国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王大妈见不得顾玉华母女这么欺负自己儿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是你们的错，我儿子心善，才瞒下来了，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没有告诉。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肯定不能在一块了，我付家不要不能生的女人！顾玉华，你还要脸的话，现在就跟我儿子去离婚。” 顾玉华惨笑一声：“对，你儿子心善才瞒得我这么苦，我不配当你付家的儿媳妇。” 付建国可不干，有这么一对能力强、关系广的岳父母，他的工作不知道有多顺利。今年采购主任要退下来了，副主任接上去，自己很有可能当上副主任的，这时候不能坏事。 当着众人的面，付建国又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膝行到顾玉华面前，深情地说道：“玉华，我是真爱你。当初因为我家条件不好，才不敢回应你。后来你妈妈说你不能生，我很卑鄙地开心了好一阵。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媳妇。我们领养个孩子，我发誓，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媳妇。我要是有二心，天打雷劈。” 陶芹听得腻歪死了，闹闹，反正最后也没离成。 这一番话下来，顾玉华又感动起来，付建国从来就没跟她说过这种话。 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红玉在街道办工作多年，直觉提醒她付建国整个人不对劲。不想让女儿再受伤害，她狠下心替女儿做决定：“不行，离婚！人会变的，谁知道你以后吵架的时候会不会把你付家绝后的事情怪在玉华头上。” “妈！”顾玉华哀求，“妈，你别这样，让我再好好想想。” 旁边的王大妈倒是非常认同：“对，赶紧离。我不想再看见你女儿！” 付建国这会对王大妈真的是恨得牙痒痒，他就知道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肯定坏事。 就在付建国思索对策的时候，韩红缨走进病房，稀奇地询问原因。 反正是自己亲姐姐，韩红玉也不怕丢人，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大姐那人说的话你也信？早些年她就因为治死了病人被医院开除了，你不知道？”韩红缨皱眉。 “这我当然知道啊，但是这跟玉华有什么关系？”韩红玉疑惑，因为大姐家现在收入不好，自己还经常补贴，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看着这个傻妹妹，韩红缨直摇头：“她生不出孩子，所以嫉妒所有能生孩子的人，包括你。她这么说，就是想让你不开心，想让你发疯。我都不用找她对峙，当初她肯定是跟你说玉华不能生育，云城没有一个医生能治好，为了玉华的婚事，还是不要嚷嚷出去，对？” 云城的医院就那么多，大姐的事闹得这么大，韩红缨肯定也有所耳闻。而且，治死病人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她乱开药并且吓唬孕妇，害得好些孕妇失去了孩子。 “你放心，玉华送过来的时候，我请主治医生好好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她的身体很好，生育能力正常，好好养养，肯定能生孩子的！”韩红缨给在场的人打了一针强心剂。真是的，这个妹妹怎么这么糊涂，大姐说不孕就不孕了，你倒是带着玉华去别的医院看看呐！ 想到这么些年，自己对大姐家的照顾，韩红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回去就撕了她！” 顾玉华喜极而泣，这会抱着付建国哭诉：“建国，我能生，你听见了吗，我能生的！” 王大妈心情大起大落，坐在椅子上平复心情，还非得表示一下当婆婆的威严：“既然能生，那我就不让你们离婚了，回家好好养身体。” 付建国安抚着顾玉华：“太好了，媳妇。我们加油，努力生个大胖小子！” 嘴上在安慰媳妇，他心中却在暗想：玉华的报告能出错，那自己弱精症的报告是不是也出错了？不行，什么时候得再找家医院查一查。 第149章 孙彩萍下乡 顾玉华最终还是跟韩红玉回了娘家。 韩红玉现在看这个女婿十分不满意，决定拿捏一下，看一下他的表现。 沈青山还有沈秋分夫妻错过了这场好戏，陶芹等他们过来，立刻小声的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最后还提醒他们：“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啊。” 三人连忙点头。 石国超躺在病床上叹气：大妈，你这声音有点大，反正我是听见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沈青山跟赵振东来医院接人，沈秋分留在沈家做饭。 陶芹有点不放心沈秋分，叨叨着让赵振东回去：“振东你回去，我怕秋分这丫头把房子烧了。” 赵振东失笑：“妈，你放心，秋分手艺好着呢。她平常就是懒，你就坐等着吃饭。” 回到家，沈秋分还似模似样地弄了个火盆，还在脸盆里放了点艾草给陶芹洗手。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己还享受到了女儿的照顾。 陶芹狠狠夸赞道：“我家秋分真是长大了，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 路上有些颠簸，沈青山怕陶芹头疼，赶紧让她去床上躺着，等吃午饭了再喊她。 睡得迷迷糊糊的，陶芹隐隐约约听见院子里的哭声。 穿好衣服出来，家里只剩沈青山在煮饭。 “被吵醒了？秋分跟振东去中院了，好像说是彩萍那丫头不见了。” 孙彩萍在大院，一向跟个隐形人似的。陶芹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撇下沈青山抬脚去了中院。 中院，陆红娟手里拿着一张纸，哭得撕心裂肺：“我养她这么大，没让她吃苦。她怎么舍得抛下我们，去找她姐姐啊？她以为下乡是什么好事啊，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众人心中有些不屑：陆红娟这个亲妈平常怎么对待孙彩萍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跟个后妈似的。 陶芹找到了沈秋分，小声询问事情经过。 旁边的褚大妈听见了，直接把陶芹拉到身边讲原委。 孙彩萍自从拿到那一丁点黄金后，就想着把孙彩虹从下乡的地方调回来。可惜她问了陶芹、罗大妈，还去了街道办询问，所有人都告诉她不可能。 她太想姐姐了，反正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心一横，跑街道办申请下乡。 方主任劝她：“下乡过得可不是什么好日子，你别犯傻。” 孙彩萍感谢方主任的提醒，但她就想下乡找姐姐。 笨拙的她拿出了手中的一半黄金，求着方主任：“领导，我这是之前捡的，就这么多。求求你，把我下乡的地方安排到跟姐姐一个地方！” 孙彩萍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这样还能留一半给姐姐。 方主任走访过街道的每一户人家，对于孙家，他也有一定的印象。看着眼前这丫头不死心的样子，方主任担心她会私自下乡，这样更危险。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下乡的要求。 “这黄金我收了，你要跟你姐姐到同一个地方，我确实得打点一下。你回家考虑两天，如果想好了，你就过来。” 孙彩萍乖乖地回了家，开始思索可以把家里哪些东西带走。 两天后，孙彩萍再次找到了方主任。 这回，方主任没劝她，直接让她填写登记表：“你父母过来问，我会说你告诉我父母都同意的。你下乡这事，是你们内部讨论的结果，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是按照程序办事。” “谢谢领导，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填好表格，孙彩萍就坐等着下乡的通知。 终于，在跑了几次街道办后，方主任告诉她可以下乡了。 时间就是顾玉华出院那天。 那天趁着陆红娟还有孙向明急着上班，孙彩萍提出想做点包子带给孙耀祖吃。 陆向红疼爱儿子，不假思索地递给女儿五块钱还有肉票：“你可不准偷吃，我要是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我全留给耀祖，我不会吃的。妈，路上远，我估计明天才能回来，今晚你直接关门好了。” 陆向红这个当妈的，也没说把自行车留给女儿，哼了一声就出门上班了。 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孙彩萍快速打包好自己的被褥衣服，又从厨房里把大半的粮食全都背上，最后在陆向红夫妻睡觉的那张床底下翻出一个铁盒，把里面的钱票基本都拿光了，剩下的只够孙向明夫妻这个月开销。 哼，姐姐在乡下肯定受了好多苦，自己要让她好好补补 出发的时候，她在前院还碰到了褚大妈，不等褚大妈问，孙彩萍就直接说这些东西是要带给孙耀祖的。 换来了褚大妈同情的目光。 就这样，孙彩萍下乡了。 而陆红娟夫妻晚上回家，没有一句担心的话，反而骂孙彩萍走路太慢，不然现在还能回家做饭。从橱柜里拿出昨晚做好的馒头，两人就这么对付了一口。 直到第二天，陆红娟醒来，才觉得家里不对劲。 这一找，才发现怎么女儿的被褥都没了，家里的粮食只剩橱柜里那么多了，还有钱票怎么都没了！ 夫妻两个都呆住了，这时候才发现女儿床上有张纸被砖头压着。 把纸上的内容都看完，陆红娟瘫软在地，大哭：“杀千刀的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她是要我死啊！” 陆红娟的哭喊声引来了大院众人的围观，说实话，听完这对夫妻的哭诉，没人同情他们俩的，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逼着大女儿下乡，把小女儿当佣人，捧在手心上的还是个废物儿子，孙向明夫妻之后有得惨喽。 孙向明还想着去找街道办要说法。 钱大爷摇头：“街道办肯定是按程序办事的，你找了也没用，名字都递上去了，人都走了，你们开始着急了。平常你们倒是对彩萍多关心关心啊。” 孙向明气得直转圈，陆红娟哭得更大声了。 付建国刚进院子，也没理这乱哄哄的场面，直接进屋躺着。 他一大早就去了别家医院检查，结果还是那样。下午还得去顾家哄顾玉华，真是烦人！ 看了会热闹，陶芹也牵着沈秋分回家吃饭了。 看似平静的大院，真的是一点事都不少啊！ 第150章 王秀兰生产 进入夏季，蝉鸣声愈发闹人。 这天，陶芹煮了点鱼头豆腐汤，又蒸了点白米饭，带好洗干净的尿布去医院看望王秀兰。 是的，李超英的媳妇王秀兰生产了。 小夫妻俩都有工资，平常只有一个弟弟要养，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本来王秀兰还想请个产婆在家里生产，这样方便。 被李超英一口回绝：“我们家又不是穷得要去讨饭了，还是医院放心。” 产妇的房间不能吹风扇，陶芹走进去就感到一股闷热：“哎呀，这孩子会不会得痱子啊？” 李超英这几天请假的，闻言把床头放着的花露水跟痱子粉指给陶芹看：“护士也提醒我们了，花露水稀释之后给小宝擦身体，痱子粉等皮肤干了再涂，这样不容易起痱子。” 看着陶芹拎着的饭盒跟尿布，王秀兰腼腆地开口：“师娘，给你添麻烦了，还天天给我送饭，给小宝洗尿布。” 王秀兰是昨天中午才生孩子的，小孩子尿得快，到晚上陶芹夫妻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条脏尿布扔在病房。 李超英就一个人伺候，实在忙不过来，陶芹顺手就拿回家去洗了。 “没事，也就这几天帮你们洗洗。来，我炖的鱼汤，秀兰你快喝。超英也去食堂吃饭，吃完了，你自己找个地睡一会，我在这多陪一会秀兰。”陶芹知道这对新手小夫妻一定累坏了。 李超英确实很困，昨晚一整晚几乎没睡。不是自家小宝在哭闹，就是旁边两张床的孩子在吵。还好后天就能出院了。 “谢谢师娘，那我去吃饭了。” 孩子还没起名，就“小宝、小宝”地叫着。 这会小宝刚喝完奶，在那吐泡泡玩。 陶芹摸着孩子，觉得他身上潮潮的，就想给他擦擦身体：“秀兰，我打盆水给孩子擦擦，你吃饭。” 从水房回来的路上，陶芹不经意间看见楼下有个熟人。 咦？付建国拎着一大袋药干嘛的？ 陶芹也没在意，转眼就把这事忘了。 给小宝擦完身体，小孩子估计很舒服，扭着四肢舒展身体，张开还没长牙的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陶芹手里又睡过去了。 王秀兰虽然是顺产，但元气还没恢复，吃完午饭靠着个枕头跟陶芹说话。 “秀兰，你后天回家之后怎么办？靠你弟弟照顾你吗？” 王新华正好放暑假，伺候姐姐倒是也行。 王秀兰眉眼弯弯，笑着说：“新华能帮忙的地方少，超英给我请了个院子里的大妈，白天她来带孩子、做饭，等我出月子了，我再自己带。” “那倒不错，坐月子得好好养，不然以后毛病太多。你请的那个临时工靠谱吗？你之后回厂里，会不会有麻烦？” 这是时下很多双职工家庭有孩子出生的常规做法了。女方把工作给一个临时工顶替，等孩子两三岁能放托儿所了，女方再出去工作。 “没问题的，这个人是组长的亲戚，已经帮组里好几个女工顶替过工作了。听说很爽快，还工作的时候一句废话都没有。” 能不爽快吗，这人现在都做出了口碑，大家都喜欢找她，别看她只是一个临时工，一年到头都有活干，收入也不少。没了王秀兰的工作，还有其他人找她。 王秀兰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师娘，我准备等小宝一岁的时候，就把他托给现在准备照顾我的那个大妈，要是等他两岁去托儿所，我就少挣一年的工资。而且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还得请假照顾他。” 陶芹支持她：“小孩子一多，一个感冒发烧，基本都会中招，这个确实不如直接放在大院好。不过你先别说，月子里好好看看这个大妈的表现再决定。” “哎，我知道了，师娘。” 见王秀兰有些困，陶芹也不跟她说话了：“快睡一会，孩子我看着。” 王秀兰感激地笑笑，闭上眼就这么睡着了。 过了两个小时，小宝又饿了，陶芹赶紧把王秀兰推醒，让她喂孩子。 这时，李超英也神清气爽地回了病房，睡了一会，精神好多了。 “师娘，麻烦你了，你回去。” “好，我晚上做好饭，让青山给带过来，你别让秀兰吃食堂，那些个都没家里做的有营养。” “哎，好的师娘，我送送你。”李超英当然想媳妇吃点好的，迅速应下了。 送陶芹出大门的时候，李超英突然想到睡觉前看到的一个人：“师娘，我刚看见你们大院的一个人，高高的，住中院。他呀，去看男科了。” 李超英经常来沈青山那，也见过几次付建国，就是不知道名字。 陶芹觉得，那估计就是付建国了，不过看男科是个什么情况？ 付建国也不想来云城第一医院，他丈母娘的亲姐姐在这里当护士呢！可是，这医院是云城最大的医院了。他做检查的三院，医生明确说了，如果一院都看不好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所以他只能避着人趁上班时间过来找医生。谁知，根本避不了，还是让熟人给看见了。 陶芹这会上心了，想了想，对李超英说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你进去，我还有点事。” 跟李超英告别后，陶芹转身去找了韩红缨把事情说了。 韩红缨也觉得奇怪：“红玉说了，玉华现在在付家过得挺好，她经常去突击检查。没听说付建国有什么毛病啊？” 陶芹笑笑：“我就是看见了，跟你说一声，怕有什么事、没事自然是最好了。” 反握住陶芹的手，韩红缨向她道谢：“我知道，我们是亲家，你才愿意告诉我的。我也怕有事啊，待会我去那边问问，真是谢谢你了。” 把事情说了，陶芹心中也舒畅了很多，脚步轻快地出了医院。 等晚上把刚熬的猪蹄花生汤让沈青山送医院后，陶芹就催着吃完晚饭的沈秋分夫妻回家休息。 此时，满腔怒火的韩红玉也正在赶往付建国家的路上。 第151章 付家的争吵 韩红玉夫妻踏进大院的时候，大家还都在中院唠嗑，好不惬意。 王大妈这段时间对顾玉华的态度好了不少，至少那种骂人的话很少说了。看见韩红玉的怒容，王大妈直觉不好，立马就想把人往家里带。 “玉华她妈，你有什么急事吗？玉华跟建国都在家呢，我们进屋去说。” 韩红玉一个巴掌就甩到王大妈脸上，指着王大妈的鼻子骂：“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说完，残存的理智让她忍住了，转身朝付家走去。 王大妈捂着脸，呆愣了一会，而后，也怒气冲冲地进了家门，把大门一关，准备跟韩红玉大战一场。 还在唠嗑的众人面面相觑，也不聊家常了，各自都散了。 许大强跟林曲诗已经领证了，今天两人都在大院玩。 回到家，许大强立刻搬了一张长凳靠在跟付家共用的一堵墙上，还招呼林曲诗一块来听。 架不住好奇心的林曲诗扭捏了一下，也开始偷听隔壁的内容。 隔壁，韩红玉进屋后又给了付建国两巴掌，气得说话都在抖：“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在治弱精症！你什么时候得的这病，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玉华！” 天知道，当二姐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韩红玉有多震惊，女婿有弱精症，那女儿这么多年来担的恶名，不是太受委屈了吗！ “什么弱精症？”顾玉华跟王大妈异口同声地问道。 顾父一边给妻子顺顺气，一边回答：“我们看见建国在医院治病，趁医生不在偷跑进诊室，上面写着弱精症。” 这事最好不要牵扯到韩红缨，顾父想了个借口。 对这个女婿，从前顾父有多看重，现在就有多失望，心机实在是太重了。 王大妈一下子就瘫软在地，连哭都哭不出来：完了，自己真成付家的罪人了？ 顾玉华哆嗦着嘴唇，抓着付建国的手问：“我爸说的都是真的？” 付建国把手抽开，没说话，避开了顾玉华的目光。 那就是真的了。 顾玉华突然笑出声来：“我可真傻啊，还以为自己嫁了个什么天下第一的大好人呢，结果是天下第一的大骗子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么多年来自己怀不上孩子，就是付建国的原因。可恨自己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压力。 笑着笑着，顾玉华又抽泣起来，同时不忘扇枕边人一巴掌。 可能一向被顾玉华伺候惯了，付建国完全不能忍受这巴掌，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为自己辩解。 “当初你跟我告白，我明确说我俩不可能，是你非要死缠乱打，还让你妈威逼利诱，我才答应的。这是我的错吗？我从来没有逼你或者引诱你，是你自己愿意做我媳妇的。要不是你一直急着想生孩子，我也不会去医院看病，就不会被你们知道这件事了。” 听见这无耻的言论，韩红玉找了根鸡毛掸子狠狠往付建国身上抽：“那你可以跟我们说你的病啊，你要是说了，我就是把女儿送乡下去，我也绝不会让你们结婚的。我说呢，结婚之前我让你立字据，如果搞外遇就净身出户，你答应得那么爽快，合着你那时就知道自己的病啊！” 受了几下子，付建国蛮横地把鸡毛掸子夺过来，徒手给掰断了，又冲着韩红玉发火：“你是街道办主任，你厉害。每次到你家，我就跟慈禧身边的小太监一样，要听你们夫妻俩的教导，要跟顾玉华这个白痴装恩爱夫妻，要给你家打扫、做饭，我就跟个奴隶没什么区别！” 好似要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他继续说道：“我卑鄙无耻都是你们逼出来的，那时候我们母子多难啊，谁都瞧不起我们。要不是你们拿正式工的条件引诱我，我怎么会答应？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顾玉华可算见着了采购的嘴巴多能说，她站起来砸了一个碗，把付建国的目光吸引过来：“那你怎么不说，有了这份工作，有了我父母的帮衬，你的日子过得有多开心？每天不是去钓鱼就是睡大觉，婆媳矛盾你是看不见的，我因为怀不上孩子痛哭你是听不见的。付建国，我是真心对你的，哪怕就在我父母赶来的前一分钟，你跟我说实话了，我也不会怨你，只会帮着你说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算算时间，从她认识付建国到现在快七年了，两人同床共枕六年，这六年间，付建国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说实话。甚至在付建国说实话后，顾玉华都愿意为了保全丈夫的颜面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可是付建国没有，脸面、尊严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媳妇重要多了。 顾玉华冷静的模样又刺激到了付建国，他双眼充血，朝着顾玉华咆哮：“我就见不得你这副清高的模样！你以为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吗，你是我付建国的媳妇，是我付家的人！到了这，你就要融入进来，适应这个家。我看见你这样，我就烦！” “付建国，你好样的啊，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你这一手倒是玩得溜啊！”顾父看着付建国恶鬼一样的模样，再一次懊悔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就让女儿嫁了过来。 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付建国一副无赖的样子：“工作确实是你们帮我找的，但是我现在的成就都是我自己努力而来的，你们最多就是提点了一下，跟你们没关系。没有你们，我照样能在厂子里混得开。” 韩红玉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他讨论工作的事情，她把话题掰正过来，说出自己的决定：“你明天就跟玉华去离婚，我顾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都已经撕破脸了，付建国竟然不同意：“我不会离婚的，当我傻啊。你们把事情往外一说，我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顾玉华就是死，她也得死在我付家！” 枕边人恶毒的模样出乎顾玉华的预料，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无休止的纠缠，她抱住韩红玉，委屈地哭出来。 王大妈静静地看着儿子狰狞的面容，这无耻的样子跟他老子可真像啊。 她挣扎着站起来，木然地走到付建国身边，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离，必须离！” 第152章 离婚 正在发疯的付建国非常不理解他妈的做法。 “妈，你昏头啦？你打我做什么？你不要添乱好不好？” 此时的王大妈没有了平常的泼皮样，她痛心疾首地指着付建国，一边流泪一边说：“你爸爸在的时候，喝点酒就发疯。因为有你，我才撑了下来。可你现在回忆一下，你的样子跟你爸发酒疯时有什么不同！我一直希望你做个跟你爸不同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擦擦眼泪，王大妈对着顾玉华说道：“顾玉华，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是我瞎了眼，我不该刁难你的。你无论到谁家都会是个好媳妇，是我家没福气。你放心，你们一定会离婚的。” “妈，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付家啊！你到底懂不懂？姓韩的这么一闹，明天整个云城都会传遍我的事情。我跟顾玉华离婚，我还找得到什么好姑娘？你难道还想回到爸刚死的那个时候吗？受尽白眼、孤立无援，我受不了！”付建国扯着头发对着自己亲妈大声回应。 王大妈倒是很平静：“不属于我们的，终究拿不住。我不是个好人，你要是在结婚前把实情告诉我，我肯定会昧着良心帮你瞒下来。等你们几年没生出孩子，我还会主动建议你们领养一个。这样，你的事情就不会被戳穿。可你偏偏要自作聪明，以为天底下都是蠢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王桂兰是个恶婆婆，但付建国比她更恶毒。 付建国一下子把脚边的长凳给踢翻了，他不能接受跟顾玉华离婚的事：“不行，我还是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亲自帮你把事情宣扬出去，我是你亲妈，别人总会相信的。”王大妈叹气。 韩红玉意外地看着王大妈，没想到王大妈还有这番血性。 顾父作为男人，更能明白付建国不愿离婚的原因。为了让女儿顺利离婚，他决定做出一些让步。 “你不能生育的事，我们全家都不会再告诉外人。而且你食品厂采购的工作，我们也不会收回。所以，离婚。不离婚，我也能带玉华回娘家，但是我一定会毁了你。” 付建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盯着顾父思索了很久，最后颓然地蹲下了身体，不再看任何人。 这是妥协了。 韩红玉立马就开始打包顾玉华的东西， 一边打包，她一边跟王大妈说道：“我看你家这些家具，基本都是我家玉华带来的陪嫁，就都不要了。不过缝纫机我明天是要带走的，其他一些笨重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她韩红玉有能力给女儿添置新东西。 王大妈点点头，从一个樟木箱中拿出一叠大团结，数了数，递给顾玉华一部分：“你当初进门带了五百的嫁妆，还给你。是我家对不起你，这钱我们不能继续拿着。” 顾玉华转头看看韩红玉，伸手把钱接过来。 一共收拾了两个大包袱跟三个箱子，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家中处处充满了顾玉华生活的痕迹。 顾玉华贪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家，冷漠地对付建国说道：“明天上午，你到街道办，我们去开证明。” 还好韩红玉跟顾父都骑车过来的，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些东西。 走出大院，顾玉华还在掉眼泪，韩红玉跟丈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看着家中狼藉的样子，王大妈也在掉眼泪，恨恨地踢了付建国一脚，她来到隔壁的许大强门前，一把将大门打开，果然看见这对小夫妻在贴着墙偷听。 许大强跟林曲诗跟见鬼一样跳了起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王、王大妈，你吓死我了，以后记得敲门啊。”许大强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曲诗掐了丈夫一把，实在是太尴尬了。 谁知王大妈走到他们面前后，直接弯腰向他们请求保密：“大强、小林，你们都听见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容易，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再跟别人说我家的事了？就算能多瞒个一天，也是好的。” 林曲诗心里一酸，连忙把王大妈扶直身体，保证道：“王大妈，你放心，我们听到的，会烂在肚子里的。这事绝对不会从我们嘴里说出去。” 得到许大强夫妻的保证后，王大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直接躺在床上背对着付建国，两人不发一言，直至天亮。 顾玉华在街道办上班后不久就到了，韩红玉陪着她。 不一会儿，付建国也阴沉着脸来了。 方主任跟韩红玉也认识，毕竟都是在街道办工作的，总会有一起开会的时候。 得知顾玉华要离婚，方主任惊讶不已：“韩主任，你在跟我说笑吗？这好好地怎么就离婚了？” 按照正常流程，街道办要先受理两人的申请，再进行调解，最后才能盖章让两人去婚姻登记处办理离婚。 这时候，就体现出韩红玉陪同的好处了。也不知道韩红玉跟方主任说了些什么，方主任一点都没有为难，直接盖章，什么劝解的话也没说。 拿到街道办的证明后，三人又去了婚姻登记处办理离婚。 仅仅一个上午，付建国跟顾玉华就再也不是夫妻了。 这对前夫妻都神情恍惚地看着新出炉的一张纸，呆愣了许久。 最后，付建国把离婚证明往裤兜里一塞，骑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顾玉华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昨晚付家的动静太大，大院众人隐隐约约都听见了一些，但大家有志一同地闭口不言，没有讨论这个话题。 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这件事，不厚道。 所以，当天亮后，顾父跟大儿子过来，把缝纫机装回家的时候，也没有人多嘴问什么。大家都明白，顾玉华这个温柔的小媳妇之后不会回大院了。 陶芹在知晓两人的结局后，自己也反省了一下。这辈子跟上辈子到底是不同了，很多事都改变了它原有的轨迹，自己不能一直用前世的经验来做事。 希望顾玉华之后能嫁个好人家。 第153章 看望王秀兰 付建国离婚后，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照样钓鱼睡觉。 可能王大妈受到的打击更大一些，基本闭门不出，就算罗大妈等几个老姐妹喊她出门玩，她也总说自己累。 甚至有几个媒婆上门想帮付建国介绍对象，都被王大妈婉拒了，理由就是“才刚离，没心思再找”。 天气愈发的热了，王秀兰的父亲在陶芹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登门，并把三十块钱交给陶芹，让她帮忙转交给王秀兰。 “你怎么不自己给她？既然心里还挂念着秀兰，那你去看看她呀。她家小宝生得特别好看。” 王父笑了笑，拒绝道：“不用见面了，当初说好了的。这是我自己愿意给她钱，让她收着。” 算算日子王秀兰家小宝也已经满月了，陶芹拿上一罐手指饼干和一包红糖准备去看看她。 想起还在睡觉的儿子，陶芹推开门想跟他说一声，结果房间里早就没影了。 臭小子出门也不知道跟自己说一声。陶芹心里骂了一句，她估计沈立冬最近又找了个对象，每次出车回来都忙得很。 这回，她也不问了，等这臭小子自己开口。 来到王秀兰那个大院，一眼就看见王新华在水池边洗尿布，看样子熟练得很。 看见陶芹，王新华喊了一声：“大娘好，我姐在家里。” “哎，好的。” 进屋，王秀兰正在给孩子擦身体，看见陶芹忙招呼让她坐。 陶芹把红糖跟鸡蛋放桌上，又把那三十块钱拿出来：“这是你爸到我家悄悄给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知你生孩子的事。你收着，有了孩子，用处多着呢，你可别犟着。” 王秀兰擦擦手，神情倒是挺自然的：“我肯定收啊，等他老了，说不定受那个女人撺掇，还要找我要养老钱呢。” 顺手抱起小宝，陶芹问道：“那个大妈，你看着还行吗？” 王秀兰皱着眉摇头：“不行，太不行了。” 看着王秀兰一言难尽的样子，陶芹很捧场地询问：“怎么个不行？” “我跟她客气，她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每天要吃好的。家里就那么点鸡蛋、猪肉、精米，她使劲吃。自己吃还不算，还要偷偷给她那个宝贝的小儿子吃。我提醒她，谁知她还有理了，说自己吃不饱哪来的力气照顾我？我可真是谢谢她了，观察了她好几天，她都没改，超英就把她请回家了。” 说到这，王秀兰气得敲了一下桌：“她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在大院哭诉，说我们家虐待她，不给她工钱。还好，大院的人都知道她什么人，没人理睬她。我真是后悔，那人主动说来照顾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仔细问问。我算了算，她伺候了我大概一个礼拜，吃掉了我家二十多个鸡蛋、两斤的猪肉还有五斤大米，然后我还给她结了三块钱的工钱，真是气死我了！” 陶芹听到这，急着问：“那你后来呢，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 “没，我没那么傻。后来这大妈的三女儿过来道歉，说自己可以代替她妈妈来照顾我。让我可以观察几天，不满意不要钱。我就想着，要是干的不好，还能不要钱，就答应了。还好，她那女儿跟她一点都不一样，活干得可好了，最后出了月子我给了她十块钱。” 陶芹摇摇头：“有这种妈，那闺女估计过得也挺惨的。” “可不是嘛，我听说，为了钱，她家四个女儿，每个女儿他家都要了高彩礼，不是嫁什么瘸子，就是嫁老男人，真是够惨。不过听听名字就知道这家重男轻女得很，盼娣、招娣、望娣、来娣，啧啧啧，这是一门心思要儿子啊！” 这名字也太熟悉了，陶芹仔细回想，艰难地开口：“她家男人姓啥？” “姓崔，这边都叫他崔老鬼。” 不用想，这肯定就是那个崔家了。 这都什么缘分啊！ 陶芹忍不住啊，把自家、孙家还有崔家的事都说给王秀兰听。 末了，还叮嘱王秀兰不要跟那家多接触，会倒霉的。 王秀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师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本我觉得她家三闺女还不错，想着让她等小宝周岁后，继续帮我带孩子呢！” 天菩萨，还好今天凑巧，师娘问了这个话题。 想到上次上山时见到崔盼娣的事情，陶芹问：“那家第三个跟第四个嫁出去了吗？” 王秀兰嫌弃地抿嘴：“嫁了，三闺女嫁给了个老男人，还算好，就是年纪大点。小闺女嫁了个毁容的，哎呦，听说经常被打。而且那崔家本来不是还有个工作嘛，现在几个闺女都嫁人了，那对夫妻怕闺女拿到工作就不还了，宁愿把工作给一个临时工顶替，等三四年后，把工作给儿子。周围人都骂她家有病。” 哎，看来崔招娣最后还是没有救出自己的妹妹。 陶芹跟王秀兰互相分享关于崔家的情报，听了一肚子的八卦，都特别满足。 在王秀兰家吃了午饭，帮忙打扫了下屋子，陶芹就要回去了。 王秀兰让陶芹把东西带回家：“师娘，我们都拿了你多少东西了，你来一次就给一次，这次你就拿回去。” “等你们俩发财了，再好好孝顺我，现在就收着。”陶芹笑着回答。 嘿嘿，再熬个七八年，大家都可以赶时髦去摆摊赚钱啦！ 回到大院，陶芹已经热的一身汗，她急急忙忙赶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准备上完厕所，擦个身睡一会。 这个时间点，路面都烫脚，厕所里空无一人。陶芹一边蹲着，一边不在意地四处张望，这一看，就让她看见房梁上的一个包袱。 黑漆漆的，不仔细看就会忽略掉。 这应该不是姜老头藏的粮食，自从上次的厕所事件后，姜老头已经不用接受检查了，粮食都放在了家里。 陶芹擦了一把汗，喜上眉梢，心想自己这又是发财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包袱拿下来，陶芹摸着觉得里面估计就一件衣服之类的，还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太像是金银珠宝。 心下有些失望，陶芹想着看完是什么东西后就放上去。 这一看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 老天爷，这衣服怎么带血啊！那四四方方的东西是磨刀石！ 第154章 巡逻小队 陶芹老老实实坐在派出所，接受民警的询问。 将事情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遍，陶芹受不了了：“警察同志，我就是热心市民而已，你们不能把我当犯罪分子审啊。” 天知道，陶芹打开了那个包袱后有多震惊，恨不得立刻把这包袱扔粪坑里去。权衡利弊之下，她才哆哆嗦嗦来派出所报案了。 民警也很无奈，解释道：“大妈，我们这个就是正常程序而已。多问你几遍是为了防止有些细节被疏忽了。” 街道办的方主任这会也匆匆来到派出所询问情况，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现血衣，这可是件大事。 又被方主任追着问了一遍，陶芹浑身力气都没有了，回到家倒头就睡。 沈青山下班回家，发现家里大门开着，灯却没亮，心中疑惑，后来才发现陶芹一直睡着。 他轻手轻脚关了卧室门，煮了点二合饭，又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炒了个咸菜肉丝，等到沈秋分夫妻都过来了，才把陶芹给喊醒。 饭桌上，陶芹见沈立冬还没回来，也不管他，径直吃自己的。 沈青山问媳妇：“你今天怎么这么累啊？” 陶芹就等着有人问呢，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从王秀兰家的事讲到派出所的事，最后叹了口气：“今天我可忙死了。”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沈秋分对那件血衣特别感兴趣，说道：“肯定是有两个人发生冲突，其中一人把另外一人杀了，然后心虚之下把衣服跟凶器扔在厕所大梁上。” 说完，发现大家都在吃饭，没有一个人夸赞她聪明的。 气得沈秋分又多吃了一碗饭。 这个年代没有网络，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很快。 第二天上午，褚大妈、华大妈等大院的邻居就跑过来问陶芹事情的经过，说得陶芹嘴巴都干了。 更有离谱的，附近的院子都开始说陶芹被抓进去的事情了，气得陶芹跑到那个院子里，让对方道歉才完事。 晚上，钱大爷召开大院会议，忧心忡忡地建议：“我们这地方，发生了命案，我实在是不放心呐，要不我们组成一个纠察队，晚上在附近巡逻一下？” 孙向明第一个摇头：“钱大爷，我跟红娟都要上班的，晚上巡逻，耽误白天的工作啊。到时候要是扣钱了，这损失谁来承担？” 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否决了，钱大爷脸上有点挂不住：“是钱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啊？你得想想清楚。” 陆红娟坚决维护丈夫的意思，呛道：“大院里这么多人，要是有事，大家不会喊吗？我就不信了，到时候一个人都不会出来帮忙。” “那你最好晚上别去上厕所！”钱大爷一甩脸，回家去了。 本次会议无效。 谁知，又过了一天，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过来让大家在晚上巡逻，按照排班，今晚这片区域就由7号大院的人负责。 看大家都不太情愿，工作人员也解释道：“附近院子多着呢，一个院子基本十天才轮到一次，每户出一两个人就行。同志们今晚辛苦一下，到晚上11点就可以回家了。” 街道办都开口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大家一哄而散，都回家讨论晚上让谁出去巡逻。 最后，人员如下：郑卫华、沈立冬、秦科长、钱大华、陆红娟、罗大妈、付建国、许大强、褚大妈、韩卫民。 至于袁家，根本就没人考虑进去，老胳膊老腿的，摔了怎么办？ 见王大妈没有出来，孟大妈几人对视一眼，看来付建国离婚的事情对王大妈造成的伤害非常大。不然，这种时候，王大妈肯定会为了儿子的休息，主动要求值班的。 大家是晚上7点集合出发的，一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当第十遍转到厕所那边时，罗大妈受不住了，急忙喊停：“咱们休息一下，这转得我难受。” 晚上虽说比白天凉快一点，但是也热啊，别说罗大妈，就是沈立冬这个小伙子，也浑身冒汗，就想坐下来喝点水。 “下次巡逻，咱们得带点水背身上。”韩卫民跟沈立冬还有郑卫华坐一块，扇了扇衣服想凉快一些。 为了防止有人偷用公共水资源，厕所那是没有水龙头的，水龙头装在姜老头家里，他家用水是不要钱的。 沈立冬抬手看表，十点还不到，还有得等。 这会，陶芹跟沈青山一起上厕所，正好发现巡逻小队都在厕所那休息。 “你们怎么都在这啊？呦，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看见自己大院的人，陶芹还挺高兴。说实话，现在上厕所，她有点怕怕的。 上完厕所，陶芹跟众人告别，沈立冬立马提要求：“妈，你回家给我拿个水壶过来呗，我口渴。” “我看你们都挺渴的，我去姜老头那给你们要点水，刚我在厕所里碰到姜老太了，她说他们仨还没睡呢。” 郑卫华站起来，说道：“那就不麻烦大妈你了，我们直接敲门去姜老头那要点水喝。” 在场歇息的众人听见了，纷纷站起来，准备去要碗水喝。 付建国喝完水，又进了厕所方便一下。女厕跟男厕就隔了一堵墙，说话声音特别明显。 就听见陆红娟在厕所跟人说话：“我们那个院子的付建国，啧啧啧，之前还欺负过我家耀祖，现在跟老婆离婚啦！我怀疑，他有毛病的，连他妈现在也不搭理他了。” 越听，付建国脸越黑。离婚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别看他现在没事人一样，其实经常睁眼到天亮。这次巡逻，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陆红娟的嘲笑激发了他心底的暴怒因子，他站在女厕出口，静静地等着这口无遮拦的女人出来。 看见付建国的一瞬间，陆红娟有些心虚。想想自己也没说错话，又理直气壮说道：“你神经病啊，站女厕门前做什么！啊！” 没等说完，付建国一个巴掌就扇在了陆红娟脸上，陆红娟的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见付建国还想打她，逃不出去的陆红娟反身钻进了女厕所，谁知付建国竟然追了进来。 没有理会厕所里的尖叫，付建国又是一脚，陆红娟生生扑倒在地。 厕所就这么大，爬起来的陆红娟心慌之下，右脚直接踩进了粪坑中，还不小心滑倒了，这下子，整个人身上都沾满了屎尿。 “啊啊啊啊啊！付建国，我杀了你！” 第155章 陆红娟的报复 夏天穿的衣服少，陆红娟这一摔，基本全身都浸满了“黄金”。 她忍着臭味站起来的时候，头上还有一张别人用过的草纸飘下来…… 女厕剩下的两个大姐“嗷”一声叫起来，争先恐后地逃出女厕，边走边喊：“有人打架吃屎啦！” 陆红娟这会杀了付建国的心都有了，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态，她不顾身上的脏污，直接小跑着往付建国身上撞。 付建国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转头就往厕所外跑去。 两个大姐出厕所的惊呼声吸引了在老姜头家喝水的众人。 韩卫民好奇心最重，第一个跑到厕所那看热闹。 只见付建国风似地冲出来跑到远处喘气，还没等韩卫民搞清楚状况，又有一个人跑出来，两个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韩卫民一下子被撞倒在地，鼻尖立马充斥着一股臭味。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崩溃了。 “天杀的，踏妈的是谁撞我的啊！” 陆红娟这会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要付建国死。对于撞倒别人这件事她根本就没在意。 爬起来就又冲着付建国走去。 付建国想逃啊，可是他既不想把人引到大院去，又不想让别的院子知道这丢人的事，于是只好绕着厕所转圈圈，同时呼喊巡逻小分队的帮助：“大家帮帮忙，把这疯婆子给按下啊！” 按下是不可能按下的，听见这话，众人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看见一个“屎人”在到处跑，地上都是掉下来的“黄金”。姜老头无法接受看到的这一幕，捂着胸口大喊：“不要跑了，不要跑了，要注意公共环境整洁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沈青山对陶芹说道：“我回家去喊孙向明，陆红娟听她男人话。” 陶芹点点头：“你注意点脚下，别踩到了。” 付建国被迫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两个人你追我赶跟神经病一样。 大喘着粗气，付建国决定先低头，这玩意自己是真吃不消啊。 “陆红娟，我向你道歉，我今天太冲动了，回家我赔你五块钱。” 陆红娟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委屈，吼道：“道歉有用吗？赔钱有用吗？你今天必须也尝下这种滋味！” 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张望了一下周围，直直地朝姜老头家冲去。 巡逻小队这会都在姜家小屋前看戏呢，这会看见陆红娟过来了，都惊恐地作鸟兽散。 罗大妈在逃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坨“黄金”，气得她想把陆红娟掐死：“个倒霉催的玩意，我的鞋，补丁都没有呢！” 其余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天黑看不太清，或多或少沾了一些小东西。 陆红娟拿着一把扫厕所的大扫帚冲了出来，有了这工具的帮助，还真让她打到了付建国几次。 渐渐的，付建国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臭味。他心一横，调转枪头跑到陆红娟身后，夺过大扫帚。 用大扫帚抵着陆红娟不让她过来，付建国低声下气地恳求：“红娟大姐，你闹够了？我赔十块钱给你总行了？” 平常听见能拿十块钱，陆红娟早就屁颠屁颠同意了。可是今天，就算给她五十块钱，她也不要！ “住手！你们这像什么样子啊！”远处传来了钱大爷的声音。 他的身后，孙向明、王大妈跟沈青山都在。 看见自己男人，陆红娟委屈到了顶点，直直走向孙向明，想求个安慰。 孙向明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臭味，拒绝她的靠近：“你别过来了，对对对，你就站那里。” 沈青山喊他的时候，他还在想有这么夸张吗？现在一看，比他想象中的更离谱啊！ “付建国，我媳妇怎么你了？你说说看呢。” 付建国这会瘫坐在地上，也不要脸了，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表示：“是我冲动了，我愿意赔十块钱，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王大妈这段时间一直在生气，但是儿子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是勾起了她的心疼，她走到姜老头家，借了一个水桶，又挑了点水，准备给儿子冲冲。 郑卫华看见王大妈吃力的样子，主动把水桶接过去，从头到脚给付建国冲了个透心凉。 这会孙向明已经跟付建国谈妥了，什么布料费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给十二块钱。 看见丈夫市侩的样子，陆红娟悲从心起，眼珠子转溜了几圈，闪电般地夺过水桶朝厕所后面跑去。 见陆红娟跑了，付建国长舒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又因为脱力，再次摔了下来，正好踩到小石子，还把脚崴着了。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陆红娟想干嘛。 还是姜老头对厕所熟悉，心中有了个不好的念头：“后、后面是化粪池啊！今天的粪水还没来人运呐！” “呕~”陶芹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想吐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红娟果然拎着一桶“黄金”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大妈那叫一个着急啊，拉着付建国就想逃。付建国也想逃啊，可脚崴了，他动作慢啊！ 旁边的孙向明急忙向陆红娟挥手让她停下。 可这会的陆红娟把孙向明也恨上了，一股脑就把“黄金”往付建国身上泼，没来得及逃走的孙向明跟王大妈也被波及了。 这下子，真是臭味传十里。 此起彼伏的干呕声从巡逻小队传来。褚大妈摆摆手，眼泪都出来了：“我不行了，我明天饭也吃不下了。” 陶芹靠在沈立冬身上，眼睛闭着，拒绝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沈立冬心想：明天去找二苗前，还是先去澡堂子洗个澡。 钱大爷震惊了一会，回过神来，怒吼声响彻天际：“你们这群混蛋啊！” 最悲催的是姜老头，这厕所就是他负责的。欲哭无泪地看着满地的黄金，他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啊！ 陆红娟这下子舒坦了，看着付建国三人满脸满身的脏臭，她把桶一扔，神气十足地说道：“这下子知道错了！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第156章 被批评了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听见褚大妈的干呕声才反应过来。 第一个开骂的竟然是孙向明：“你有什么毛病吗？我站在这，你看不见呐！” “泼的就是你，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跟姓付的谈赔偿。是个爷们，就应该帮我揍他才对！” 付建国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女人疯起来真可怕：“陆红娟你现在满意了？休战行吗？” 没等陆红娟回应，钱大爷发火了：“必须住手！你们再这样，我明天就要找你们厂领导说话了！” 作为管事大爷，钱大爷是有这个权利跟领导反映住户的情况的。 钱大爷看着满地狼藉，又板着脸说道：“你们看看这地，必须由你们来清理，别想让人家姜老头做白工！另外这个桶，陆红娟你得赔，还得跟姜老头道歉！” 陆红娟跟付建国不情不愿地表示知道了。 王大妈早就忍不了这一身臭味了，跺着脚朝着钱大爷说道：“先让我们回家处理一下。” 秦科长可不干，他家里还有个孕妇呢：“不行，就在这先冲洗一下。院子里太小，你们这味，没个五六天散不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秦科长说得也有道理，这是夏天，味道散得慢。 “老王，我现在回去，给你拿桶跟肥皂毛巾来，你先冲冲。回到家，我烧点热水，你再好好洗洗。”看见王大妈的可怜样，褚大妈心生不忍，决定帮一把。 孙向明趁机说：“大妈，麻烦也帮我们夫妻拿下东西，门没锁。” 罗大妈就住孙向明隔壁，闻言把这事揽下来了：“我给你们夫妻拿。” 秦科长看看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建议道：“大家要不都拿点盆啊桶啊在这冲冲？待会我们一家给个两毛钱的水费让姜老头收着。反正我也沾上了点东西，想弄干净了再回家。” 众人想想也对，谁都不愿把自己家弄得臭烘烘的。 沈青山离得比较远，估计是极少数没有沾到“黄金”的人，他说道：“我再跑一趟，应该都有人在家的，我让他们带东西过来。” 于是，这天晚上，来厕所的人都跟看戏一样看着7号大院众人在厕所前的空地上冲凉。 姜老头怕别人多想，每来一个人就要解释说他们花钱的，这钱之后会交给街道办。 付建国、陆红娟、孙向明跟王大妈是身上“黄金”最多的，要是冲凉，地面得更脏。没办法，四个人进了厕所，双脚跨在粪坑两侧，由其他人帮忙冲洗。这样地面会干净一点。 像沈立冬、钱大华等人，他们在外面收拾好自己后，也自觉地开始冲洗空地。 都是邻居，等他们两家收拾完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地上都得干了，到时候更难处理。 罗大妈忍不住叨叨：“红娟啊，你说何苦呢？以后你这张嘴收着点，祸从口出啊！” 陶芹正在帮王大妈冲洗，这臭味熏天的，她拿了两张草纸塞在鼻子里，一点都不想开口。 陆红娟右手撑墙，左手正拿着肥皂擦拭身体，没空搭理罗大妈。 其余三人基本都这个姿势，坑位太小了，一不小心就要踩里面去。 突然，陆红娟按着的那部分砖突然松动，就这么掉出去了几块！ 接着王大妈按着的墙也这样了！ 王大妈跟陆红娟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眼看着墙上的砖“簌簌簌”一点点松动，一块块掉落，墙洞越来越大。 “愣着干嘛啊，墙要塌啦！快出去啊！”罗大妈跺着脚大喊，顺手扯了把陶芹，逃命般冲出了女厕。 王大妈跟陆红娟紧随其后也冲了出来，身上还有泡沫，看起来十分滑稽。 出来后，陶芹又朝着男厕大喊：“厕所要塌啦，你们出来啊！” 还好，大家都惜命，没有人质疑陶芹，都赶在厕所倒塌前出来了。 在打扫空地的众人也愣住了，大家齐刷刷地望着厕所，看着它“咚咚咚”地掉砖块，接着屋顶塌陷了，房梁掉落了，整个厕所变成了一片废墟。 天菩萨，他们这是在里面又打起来了？要不要赔钱啊？ 睡梦中的方主任又一次听见姜老太跟笑笑的求救声时，他已经很习惯了。 然而，当得知有人在厕所扔屎，导致厕所坍塌的时候，他淡定不了。 “你们这群人，我就是让你们花个半晚的时间巡逻一下，你们就这么不满意啊？扔屎！多大的人了，三岁小孩也不会这么做的！我告诉你们，今年的优秀大院，没有你们院子的名字了！我还要找你们领导谈话，今年什么优秀、什么先进，你们都别想拿了！” 当初重建厕所时，方主任就觉得革 委会那帮人不靠谱，厕所建得不太好，偷工减料的地方太多。可他没想到，这质量这么不好啊！ 当然，这事不能说是当时建得不好，必须是这帮人脑子有病，才导致厕所坍塌的。 虽然有背锅的对象了，但他还得写说明作报告，这厕所还得重建啊。方主任头疼得不行，赶苍蝇似的把众人赶回家。 同时不忘再叮嘱他们：“回去好好反省，你们大院我记住了！” 后来，等厕所再建好的时候。方主任特意在男女厕所门口都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敢扔屎，敢毁墙，小黑屋待着！ 这一番折腾，回家的时候又是凌晨两三点了，大家垂头丧气的，都没想到方主任会这么生气。 许大强娶了老婆后，干活更卖力了，本来还有希望拿个年度先进，让媳妇刮目相看，这会全毁了。他阴阳怪气地朝着两家始作俑者说道：“真是没天理，平常好处没沾到你们什么，现在出事了还得一起承担。我的先进就这么没了。” 孙向明苦笑：“大强，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我今天累狠了，等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 王大妈也附和：“是我们的错，等我们休息好了，给大家赔礼道歉。” 两家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无话可说，一个个回家又开始烧水洗澡，直至天明才躺下眯了一会。 第157章 徐三苗到访 7号大院这么一搅和，方主任是再也不敢让别的院子值班了，直接叫停了巡逻活动。 那件血衣最后查到了点什么，大家也都不知道。有好事的直接问民警，民警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炎炎夏日终于进入了尾声，这天是陶芹跟徐三苗约好交易的日子。 沈立冬之前吞吞吐吐告诉了陶芹自己在追求徐二苗的事，让陶芹以后对徐三苗客气点。 陶芹叉腰骂他：“我一直客客气气的好？你这还没娶媳妇呢，心就偏得没边了，赶紧滚！” 话是这么说，对于这次与徐三苗的见面，陶芹郑重了很多。 先是把堂屋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又煮了绿豆汤跟糖水荷包蛋，待会看徐三苗喜欢吃什么。 徐三苗已经想好了，今天到大客户家收完钱后，她就找姐姐去吃个午饭，吃完再回村里去。 从后门进屋，徐三苗跟陶芹打招呼：“大妈，你好，我来了。” “哎哎，渴不渴？我熬了绿豆汤，你喝一碗？或者糖水荷包蛋？你喜欢哪个？”陶芹热情地请徐三苗吃点东西。 这个大妈今天怎么怪怪的？徐三苗不动声色，拒绝道：“大妈，给我一碗水就行，其他的您留着自己吃！” 这年头粮食珍贵，谁家都不会这么没眼色吃别人的东西。 “渴了是？那就来碗绿豆汤，我刚湃了下冷水，很解渴的。”不容徐三苗再拒绝，陶芹直接舀了碗绿豆汤端给她，还往里面放了一勺白糖。 端着绿豆汤，徐三苗眨巴着眼睛，不知道眼前这大妈是什么心思。 她开玩笑地试探道：“大妈，我这绿豆汤喝了，也不会给你再优惠了，这挣得都是辛苦钱。” 惹得陶芹直笑，让她放心喝。 喝了碗绿豆汤，又洗了把冷水脸，徐三苗把背篓上盖着的布掀开，里面是一小桶油、两个小南瓜还有几根玉米。 这次就徐三苗一个人过来，带的东西不多，她对陶芹说道：“大妈，这小南瓜跟你在市面上的买的不同，我们村里种的，更好吃。我这次给你带两个小的，包你爱吃，下次我跟我哥一块来，给你带个大的。” 正好提到兄弟姐妹，陶芹装作不在意地问：“三苗，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啊，都干什么的？” “我家一共四个，我爹妈没文化，就按照大苗、二苗、三苗、五苗这么个叫法喊我们。” “四苗呢？” “四苗不好听，直接叫五苗了。” “之前你说你二姐进厂了，所以不能再给我带糕点了。你二姐现在怎么样啊？” 陶芹想打听点徐二苗的事情。 徐三苗对这个姐姐是一百个崇拜的：“我姐姐在厂里可好了，她十天半个月就能研究出一种新品，可受器重了。哎，当初她被石块砸中脑袋，我还以为要失去这个姐姐了，没想到因祸得福，让她在这方面开窍了。”跟陶芹也接触过多次了，徐三苗的防备心降低了很多，说着说着，就把自家姐姐的往事给说出来了。 被石块砸中，然后突然会做糕点了？陶芹慢慢喝着绿豆汤，结合之前沈秋分给她吃的泡芙，觉得这姑娘应该是跟自己有同样经历的人。 哎呀，那不得也是个老太太了！那跟立冬结婚合适吗？ 可怜见的，陶芹重生前八十多了，这脑子跟不上时代，以为徐二苗也是老太太重生来的，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一种情况叫穿越。 陶芹坐立不安的样子让徐三苗非常好奇：“大妈，你干啥呢？我说错什么了吗？” 陶芹赶紧扯了个谎：“不是，我就想我之前被瓦片砸到都疼到不行，你姐姐当时肯定更疼，我想想就难受。” 徐三苗安慰陶芹：“都过去了，我姐姐现在好得很，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人了。” 夸赞完姐姐，徐三苗就准备走人了：“大妈，你看一下东西，我还有事，得走了。” 陶芹失魂落魄地给了钱，独自在家开始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我到时候喊她老四媳妇，她心里会不会笑话我？ 她年纪要是比我还大的话，我也不好意思使唤她呀。 哎呀哎呀，反正还有几年就可以正大光明买房了，到时候让立冬滚蛋！ 我不跟她同处一个屋檐了，这总可以了？ 陶芹的想法要是让徐二苗知道了，保准要笑破肚皮。 这时，褚大妈又匆匆跑过来跟陶芹分享小道消息：“陶芹、陶芹，付建国准备搬家啦！” 啥？ 陶芹一下就把儿媳妇的事甩一边去了：“你听谁说的？他搬哪里去啊？” “我是早上听陆红娟说的，她说付建国最近在跟厂里申请调到隔壁宝城的食品厂去工作，好像已经批准了！这又不是从城东换到城西，这么远，他肯定要住那边去啊！” 消息是挺突然的，但是想想又觉得合理。付建国离婚一事早就传遍了附近，就算大家不知道内里的具体情况，但从离婚时的表现来看，过错方肯定是付建国！一下子，名声就臭了。 现在要是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陶芹又问：“那王大妈，搬过去照顾儿子吗？” 褚大妈摆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刚试探了一下王大妈。她这嘴啊，现在比蚌壳还紧，什么都问不出。不过，我估计她要搬过去的，有人在家，才好有媒婆上门啊。不然，真让付建国单身一辈子？” 褚大妈急着问王大妈，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你们母子俩都去了宝城，那这边房子怎么说？要是空着多可惜啊。 方宇就一间房，现在住着四个人，早就嫌挤了，要是王大妈能把房子租给自己，哪怕就租一间，那家里也能宽敞不少。 陶芹也想到了这一点，要是王大妈愿意租出去，那估计院子里的人能抢破头。 结果，没过几天，付建国家的房子还没动静。旁边许大强家的房子倒是租出去了，租的还是个熟人。 袁凯丽热情地给大伙发糖，高调宣布自己以后就住这个院子了：“大家吃糖啊，我以后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了，麻烦大家了。” 转身，给了袁老爷子一个灿烂的笑容。 吓得袁老爷子拐杖都拿不稳了。 这个不孝女！ 第158章 租房 ·许大强把房子租给了袁凯丽？ 一时掀起千层浪。 “大强，这是怎么回事啊？”华大妈好奇极了，要是早点知道，自己就把这房子租下来了。 许大强嘿嘿直笑，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纺织厂的订单非常多，为了保证质量，领导决定在下属县市开一个制衣厂，将成衣这一块单独分出去。巧合的是，制衣厂所在的地区就在大瓦县的临县，而且离粮站非常近，制衣厂到粮站，只需要骑个二十分钟自行车就能到了。 许大强脑子活络，在电工中，第一个提出来自己可以去制衣厂帮忙打基础。领导就喜欢这种人，立刻就同意了。 另一边，袁凯丽也来到了江城。 江正昌是研究化肥的专家，这次是公派到云城来的，估计就要待到退休了。 生活上，袁凯丽是江正昌的妻子；工作上，她是江正昌的助手，于情于理，这次都跟了过来。 两人来云城有两天了，目前住在研究所安排的宿舍里。 按照研究所的约定，大概一年之后会给两人分房，目前只能委屈他们住宿舍。 云城市中心的房子不好找，袁凯丽从住到宿舍就开始找，一直没找到，正发愁是不是要跟自己爸妈挤一间。 这天，袁凯丽夫妻到大瓦粮站查看粮食，因为各个粮站距离较远，检查完时，下班时间早过了。 江正昌这会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耽误你们时间了，这就散了。” 面对专家，站长也不敢拿乔，直说不碍事。 就在此时，许大强又过来找媳妇了，一眼就看见了袁凯丽。 “袁大妈，你怎么在这？”许大强还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人了。 在7号大院待了几天，袁凯丽跟许大强也搭过话。 既然是熟人，那就一块吃个饭。 袁凯丽做东，请小夫妻俩一块到国营饭店吃一顿。 一顿饭下来，大家的感情也热络起来。袁凯丽就这么知道了许大强要调过来的情况。 真是天助我也！ 袁凯丽问道：“大强，我要是能在这给你租到间好房子，你愿不愿意把大院那间房租给我？” “当然愿意了，袁大妈，你有什么门路吗？” 许大强也正在为房子发愁呢，这个年代，任你有多少钱，租房子都是一件难事。要么房子太破旧，要么房东狮子大开口。更有甚者，有些房东会趁你不在家，偷偷开门拿东西。而且租房也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一般人都说“借”。 反正找到现在，他也没找到称心的。 袁凯丽神秘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你就等着！” 没几天，袁凯丽就找到了林曲诗，带她去看房子。 为了方便研究生产化肥，基本各个县都会给研究所提供一些住房供工作人员暂住。 袁凯丽是个胆大的，直接找到所长反映住房的事情。 所长一听，觉得没啥问题，本来把江教授请过来却不安排住房，他就很难为情。现在江教授的媳妇能自己解决，那最好不过了。大瓦那边的房子也没人常住，给个一间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房子，林曲诗眼前一亮：又大又宽敞，离粮站还近。 袁凯丽给她做介绍：“研究所在这一共有两间房，现在这间你们就住，能有三十个平房。就是偏僻了一点，不过离粮站倒是近的。” 这房子比7号院子里许大强居住的面积都大，林曲诗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拍板定下来了。 本来就是换着租房子，研究所甚至没要许大强的房租，只是希望他们，在有研究员过来居住的时候，多做一口饭。 许大强夫妻也很干脆地不要袁凯丽的租金了。说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房子宽敞，离两人的工作地点都近。 两家人就这么愉快地谈妥了。 听完许大强的讲述，众人也只能说一句：天意。 大瓦那边的房子已经打扫好了，基本的床、桌子、凳子什么的，小夫妻也都去废品站淘了一些，其他就慢慢添置。 这边院子里的大件就不动了，直接给袁凯丽夫妻使用，反正之后许大强夫妻也是要回来的。 今天，许大强就是来把自己剩下的一些东西收拾一下带走的。 这说走就走，大家都有点舍不得。 陶芹问：“大强，那制衣厂你要待多久啊？” 许大强想想，说了个大概：“至少得三四年，这厂子什么都没有呢。今年过年前，我有的忙了，水电都得新装。” “那三四年之后呢，小林咋办？”褚大妈皱着眉问道，“那时候，你们孩子都能上学去了，难道你一个人调回来，把老婆孩子扔那？” “这几年，我跟小林会努努力，看能不能调到这边的粮站。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申请在制衣厂扎根了。目前就这么想的，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罗大妈心中一喜：袁凯丽只住个大概一年，那房子自己还有机会租啊！等之后，让女婿去找大强好好说说，先定下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时之间，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许大强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他看着众人，也有些伤感：“大家等着我啊，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送别许大强后，袁凯丽脚步轻快地走到袁家屋里，拿起扫帚、脸盆跟抹布就走。 “你干什么啊，我让你拿了吗？”袁老爷子想把东西夺过去，可惜没成功。 袁凯丽理直气壮地说道：“爹，我这房子不要打扫啊，我没喊你帮忙就不错了，你现在越来越小气了，工具都不愿意借了。” 说完，忙着去整理房子了，半句废话也不想听她爹说。 袁老太屁颠屁颠跟过去，想帮忙，被袁凯丽拒绝了：“娘，你去给我做点好吃的，中午你女婿也回来呢。” 这个女婿，袁老太还从来没见过呢，当即郑重起来，连忙去邻居家借肉借蛋，务必要给女婿一个好印象。 袁老爷子见不得她忙，嘲讽道：“你这么殷勤，人家也不一定领情，瞎忙活！” 回答他的是袁老太的一声冷哼，她真是越来越嫌弃这个老头了。 第159章 袁家女婿登门 别看袁老太平常就窝在家里，谁家好说话，谁家能借东西，她门清。 没犹豫，直接来到陶芹家，看见罗、褚、孟三人都坐着，她也没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道：“陶芹，我家女婿中午要来我家吃饭，我想问你换点肉跟油。” 说着，把手里带过来的一袋奶粉直接放桌上。 原本在陶芹家聊天的几人对视一眼：哎呦，老太太这是下血本了。 罗大妈笑着调侃：“老太太，奶粉可不容易买，咱们奶粉票都不知道去哪换。你这一出手就是一袋奶粉，你让陶芹该给你换多少肉跟油啊？” “陶芹，你看着办就行，多的算是你的辛苦费。肉跟油也不容易买。”袁老太还是笑眯眯的。 陶芹瞅了一眼奶粉，之前在百货商店见过，大概六块钱一袋，国产的。 心中衡量了一下，她打开橱柜，拿出了一块肉，昨晚她才称的，大概两斤半。接着又拿了个汤碗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就拿着盛满油的汤碗出来了。 “老太太，这碗里大概三斤的油，肉有两斤半，我再给你几朵干蘑菇，你收好。” 大差不差就行了，她也没那么多脑筋跟袁老太算得清清楚楚的。 拿到东西，袁老太千恩万谢地走了。 褚大妈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年我嫁进来的时候，袁凯丽刚嫁出去。那时候，袁老太对那个前头女婿可没有这么好。” “哼，这是年纪大了，知道要靠示弱来牵住女儿。她敢像年轻时那样硬来吗，你看袁凯丽会不会理睬她。”罗大妈一针见血，哪是什么想通了，回心转意了，就是怕自己死了没人收尸！ 回到自家，袁老太立即就忙活起来，她想炸点萝卜肉丸子给女婿尝尝，不然她也不用去陶芹家换油。 袁老爷子一点忙都不帮，还在那边拖后腿：“岂有此理，凯丽丈夫叫什么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听说已经来云城一段时间了，竟然不知道来拜访。哼，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还给他做萝卜肉丸子，真是糊涂啊！” 袁老太就当他是放屁，自从上次腰伤，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一点都靠不住，能依靠的还是两个孩子。现在，她再也不是那个唯夫命是从的妇人了，有时候还会跟丈夫掐起来。 袁凯丽的丈夫中午就要来大院啦！ 几个大妈看热闹不嫌事多，都把炉子搬家门口烧午饭。褚大妈更绝，直接拿了张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吃饭。 终于，江正昌拎着一袋苹果在众人的瞩目中走进了7号大院。 褚大妈眼前一亮：嘿，好久没见过这么书生气的人了，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脚蹬一双黑布鞋。自带儒雅，就是跟院子里这些干力气活的不同！ 袁凯丽顺手想接过苹果放回家，被江正昌躲开了：“女婿头一回上门，我空手可不行啊。” 白了一眼丈夫，袁凯丽带着他走向袁家。 袁家老夫妻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着，袁老太紧张地在搓手；袁老爷子则是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等着女儿女婿跟他打招呼。 袁凯丽看见老头子这个样子，直接就把他忽略了。 “娘，这是江正昌，我男人，你的女婿。” 江正昌也连忙把手里的苹果双手递过去：“岳母好，我叫江正昌，问您老安。” 袁老太高兴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给女婿：“正昌啊，这是见面礼，你收着。” 这边的三人其乐融融，显得袁老爷子更加不合群了。 他清清嗓子想引起几人的注意，结果人都跑屋里准备吃饭了。气急之下，被口水呛着了，假咳变成了真咳，都快背过气去了。 袁凯丽“啧”一声，嫌弃地说道：“爹，你要是生病了，就去卫生所那配点药。咳得到处都是你的唾沫，脏死了！” “你这个不孝女！你带着丈夫回娘家，你们跟我打招呼了吗？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是你爹吗！”仿佛女儿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袁老爷子恨不得把人绑了送派出所去。 “我想跟你介绍正昌的，你自己白眼翻到天上去了，我以为你不稀罕女婿跟你问好呢。所以就不打扰你了，我多贴心呐。”袁凯丽不慌不忙，一边吃菜一边回应。 江正昌这会放下筷子，起身跟袁老爷子打招呼：“岳丈大人，小婿给您问安。” 算是有了台阶下，袁老爷子别扭地坐到饭桌上，也开始吃饭。可能心里还是不爽，一口菜都没夹，尽扒拉碗里的白米饭了。 江正昌出于礼貌，询问袁老爷子：“岳父，怎么不吃菜，我给你夹？” 袁老爷子决定再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头也不抬地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吃点白米饭挺好，又是肉又是油的，怕不消化。” “哎，你就喊爹娘就行，喊什么岳父岳母，文绉绉的，我听得不顺耳。”袁凯丽把话头截过去。 叫法只是件小事，江正昌没意见：“好，我知道了。” 袁老太生怕女婿太客气，一个劲夹菜：“正昌啊，多吃点，这丸子我上午刚炸的，新鲜着呢。” 无人再理睬袁老爷子。 闻着喷香的丸子，袁老爷子悄悄吞了一下口水：这个女婿跟女儿一样狠心，都不知道再劝劝！ 吃完午饭，江正昌就得赶去工作了，袁凯丽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可以慢慢收拾屋子。 看着在洗碗的老娘，她凑上去：“娘，我跟正昌工作都忙。晚上回家还得从淘米开始，多累人啊。我把定量给你，以后我就在你这吃了，行不？” 袁老太怎么不行，这可太行了。就算女儿不说，她也想让女儿来自家吃饭，多增进一下感情。 袁老爷子这会，耳朵可灵了，急忙冲过来阻止老伴：“不行不行，你疯啦？定量够什么吃的，你不还得贴补一点？我告诉你，我的退休金是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袁老太鄙视地望了他一眼：“以后，凯丽每个月给的养老钱我自己收了，凯华的你收着。我倒不信了，女儿女婿到我这吃一口还不行了？既然你的退休金以后一分钱也不给我，那我们俩的定量也分清楚一点。我直接把我的定量搬到凯丽那好了，以后你自己做饭吃！” 听见老太太的话，袁凯丽直接给她鼓掌：“娘，干得好！咱们仨一块吃，你空的时候再帮我洗洗衣服、扫扫地，就当锻炼身体了。” “哎，娘还能干好几年呢，家务活你不用担心，把心思放工作上！” 袁老爷子看着母女俩黏糊糊的样子，气得头一转就走了。 他就知道这个女儿回来就没好事！ 第160章 分家 自从袁凯丽住到大院，袁老太可积极了。 每天洗衣服做饭，还要花钱请罗大妈帮忙做身衣服给女儿、女婿穿。 甚至有人要去百货商店的时候，还请人帮忙买点鸡蛋糕、麦乳精之类的给女儿、女婿补补。 袁凯丽自然是照单全收，好话不要钱地对着袁老太说，把袁老太乐得找不着北。 眼看着家底越来越薄，袁老爷子不干了：“你是昏头了！你算算你这段时间来，花了多少钱了。” 那不孝女就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拿了一袋苹果，之后什么也没有给过。袁老爷子想想就恼火。 “你给女儿点东西怎么了？抠了一辈子，你是还没想明白啊。这么多年，我对不起凯华、凯丽，我现在就是稍微买点东西、做件衣服怎么了？我乐意！”袁老太正高兴着，被袁老爷子这么一说，好心情都没有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花的钱，不是我的钱啊？我不乐意给这白眼狼花钱，我要自己留着！” 袁老爷子觉得老伴脑子里都是水，对不起儿女那是老早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着啊？年纪大了，就该多攒点钱，以后要是儿女不愿意搭理自己，还能花钱请人照顾。这个婆娘真是一点远见都没有。 这个老头子什么想法，袁老太自然清楚：“哦，你以为有钱了，以后生活就没问题了是？等你瘫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了，你有再多钱有个屁用啊！还想着请人照顾你呢，人家把你钱都拿走，天天给你吃一碗冷稀饭，我看没个两三天，你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两人不欢而散，袁老太依旧从箱子里拿了点钱票，她准备请褚大妈帮忙买点花生，给女婿炒盘花生米吃。 一旁见状的袁老爷子真的气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袁家因为袁凯丽的归来陷入了争吵，大院其他人倒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陆红娟因为孙彩萍下乡，每天回家还得干家务。她对袁凯丽十分鄙视，觉得既然是当女儿的，自然要对父母感恩，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得先给父母才对。 孙向明十分赞同：“当父母的把你养大，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你有什么资格怨恨父母啊？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社会风气都被败坏了！” 当然，不久之后，等孙耀祖带着爷爷奶奶一起进城后，孙向明又不这么想了。 袁老爷子忍了好几天，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再忍下去，这个无知妇人都要爬到自己头上屙屎了！ 当袁老太再一次拿钱的时候，发现箱子里的钱票怎么没有了。 她急了，这是他们夫妻俩一辈子的辛苦钱啊：“哎呀呀，老头子，我们钱没了，快找人抓小偷啊！” 袁老爷子老神在在：“没人偷，是我把钱拿走了。你再这么下去，我家钱都要被你花光了，这钱还是我来保管为好。” 袁老太是真没想到啊，两人相依为命了几十年，到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时候，对方竟然开始藏钱了！ “你真是好样的啊，我到你袁家做牛做马一辈子，现在连钱都不能花了。我就这段时间，多买了一点，之前我舍得花什么钱啊？你一年要做两套新衣服，我这都多少年没做过一身了？你看看我身上的补丁，你好意思嘛你！” 说着说着，袁老太从一开始的生气变成了委屈。为了这个男人，一双儿女都跟自己离了心。到头来，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于是，等晚上袁凯丽回家的时候，袁老太就哭唧唧问能不能住到女儿家。 袁凯丽满脸心疼地搂着自己老娘，大骂自己亲爹不仁义：“娘，你在袁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爹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没有上过班，但你几十年如一日在家里操持，这怎么就不算工作了？没有你，爹能舒舒服服这么多年，能顺顺利利退休？娘，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住这我当然欢迎，但是你该得的，也该拿回来啊！” 被女儿这么一说，袁老太擦擦眼泪，心里舒坦了不少：“凯丽啊，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没读过书，心里委屈啊，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你帮帮娘，咱们去跟你爹要我那一份！” 袁老太带着女儿重新跨进家门，把女儿刚说的话又重复一遍，表明要对半分。 袁老爷子斜眼看她：“瞧把你能的，我就坐这，今天你们要是能找到，我反过来喊这个不孝女爹！” 袁凯丽听明白了，这钱是不在这屋了。她冷笑一声，直接站到门口，大声招呼起邻居：“大家有空的都过来啊，我这亲爹想把我娘给饿死，大家过来评评理！” 袁老爷子这辈子脸面看得最重，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会生出个这么混混不吝的女儿。怕再一次丢人，他急忙喊停。 “你个混账东西在干嘛，非得主动把咱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才高兴啊！快给我滚进来！” “那钱的事怎么说？” 袁老爷子跺脚：“进来说！” 还是女儿靠得住！袁老太挺起了胸膛，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老东西。 袁老爷子憋屈地去屋外转了一圈，回来后手上拿了块手帕，里面是攒的钱票。 袁老太一把就把手手帕夺过来：“今天趁着女儿在这，我们分分清楚！我以后就住女儿家了，再也不要伺候你这个老不死的！” “好、好！我看你没了我，能舔着个脸住多久！你以为寄人篱下好能过上好日子啊！滚你。”袁老爷子不甘示弱，也不想跟这个死老太婆过日子了。 这么多年，老夫妻俩人攒下的钱票还不少：七百八十一块五毛的现金、三张烟票、两张酒票、一百二十斤的粮票还有五斤的糖票以及六张工业票。 袁凯丽心中冷笑：这家底还挺厚实。 最后，袁老太拿了三百九十块七毛五的现金，一张烟票、一张酒票、六十斤的粮票、两斤半的糖票跟三张工业票。 “你要烟酒票做什么？”袁老爷子不解地望着她。 “哼，我不用，我女婿可能要用啊。我还给你多留了一张烟票呢，你知足！” 袁老太大获全胜，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到女儿那，还把这个月剩下的定量搬走了。 老两口就这么分家了。 第161章 闹肚子 一大早，褚大妈就过来喊陶芹跟孟大妈去买重阳糕。 “你们快点，听说今年一个人可以买半斤呢！去晚了，我怕都没有了。” “来啦来啦，别催啊！” 褚大妈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今年可以一人可以买半斤的量，都快激动死了。她家就赵秋菊一个领工资的，平常日子过得紧巴巴，不舍得买什么糕点吃。现在可以买到不用票又便宜的重阳糕，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到了菜市场，卖重阳糕的地方果然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罗大妈刚看到市场上有鱼卖，怕去晚了就没了，把粮本交给陶芹：“我去买鱼，要是排到你了，我还没来，你帮我跟王大妈买一下。” 王大妈还是不愿出门，罗大妈直接把她的粮本拿过来，帮她买了带回去。 孟大妈跟褚大妈也心痒痒，可能是因为重阳节的原因，今天市场上看起来东西特别多。 “陶芹，我们也去逛逛，你帮我们拿着啊。” 看着手里的五本粮本，陶芹无奈，她也想去逛逛啊！ 还好，虽然排队人数多，但售货员动作很快，四人最后满载而归。 回到大院，罗大妈把重阳糕还有粮本交给王大妈：“老王，你真该去看看的，今天市场上好多鲜货。” 王大妈说道：“哎，真是谢谢你们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多亏了你们几个还愿意跟我说说话。今天是重阳节，建国去乡下收购东西去了。中午你们四个来我家，我请你们吃顿饭。” “这怎么行，你自己吃，请客多费粮食。”罗大妈笑着婉拒。 没想到王大妈这次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坚持道：“我跟你们做了几十年的邻居，我也没请你们吃过饭。你也知道，我估计要跟着建国去外地了，这辈子说不定请不了第二次了，就一点家常便饭，你们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罗大妈点头，一个个去喊人。 褚大妈听见王大妈要请客，怀疑地望望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四人接二连三来到王大妈家，倒也没有空手：褚大妈拿个五个咸鸭蛋；罗大妈拿了五个实心大馒头；孟大妈拿了两个石榴；陶芹拿了一瓶子黄酒。 王大妈这次的菜是花了本钱的：梅干菜扣肉、土豆炒腊肉、大白菜粉丝汤还有一个小葱炒鸡蛋。 “大家别客气啊，说不定这辈子就吃到王大妈这一顿呢！”褚大妈笑着调侃。 喝着酒、吃着菜，王大妈抹了一把泪：“我现在天天都睡不着，闭着眼睛就想到建国离婚的事。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孟大妈安慰她：“建国跟玉华这是没有缘分，两个人分开是好事。” 大家其实这会都知道了付建国不能生的事情，暗地里也会骂几句付建国不做人。但这会，几人还在吃着王大妈家的饭菜呢，说人家儿子不太好，只能这么安慰了。 吃饱喝足，大家都回家睡觉去了，陶芹家的黄酒后劲挺足的。 刚躺到床上，陶芹就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骂了自己一句“烂人屎尿多”后，就爬起来准备上厕所。 走到前院，陶芹看见褚大妈也捂着肚子：“褚大妈，你也肚子不舒服啊？” 褚大妈估计情况比陶芹还要严重，摆摆手，小跑着冲到厕所去了。 解决完，陶芹一脸舒畅地走出了厕所门，就看见王大妈、孟大妈也过来了。 “咦，你们肚子也不舒服？” “突然就难受起来，不跟你说了。”王大妈头也不回地冲进厕所。 站在门口，陶芹也不急着回去：“老王，是不是你的饭菜有问题啊？” “放屁，能有什么问题？老罗不是没事。” “我在最里面呢。”厕所最里面传来了罗大妈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早就来了，蹲得我脚都麻了。” 好了，破案了，肯定是中午那顿饭的问题。 褚大妈边上厕所边问：“王大妈，你是把烂菜叶子给我们吃了？” 王大妈直叫屈：“都是新鲜的啊，我都把肉拿出来了。” 陶芹想想，问道：“王大妈，那腊肉上面有没有发霉的地方，你放多久了？” “去年腌的腊肉啊，腊肉发霉有什么问题，洗洗切掉不就行了？我可是把好东西留给你们的。”王大妈还说得理直气壮。 哎，陶芹无语：“你家肉能藏这么久啊，下次还是别吃了。” 这腊肉的威力有点大，几人又陆陆续续上了好几次。 华大妈一直在家，疑惑地看着几人来来回回的，一问罗大妈才知道是吃错东西了。 华大妈自认是管事大妈，一般不跟院子里的人玩，怕之后处理事情的时候，被人说偏心。所以跟大院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她心肠是好的，赶紧招呼几人到自家来吃点药：“你们这不行的，快来我家，我给你们拿点药吃吃，再喝点热水。” 吃了药，华大妈又给每个人端了一碗米汤：“拉这么多次，也伤元气的。我中午喝的米粥，还剩了点，刚加了热水又放炉子里热了热。你们喝点米汤暖暖胃。” 陶芹抖着手谢过华大妈，一口下去，胃里舒服了许多。 王大妈还在那边委屈：“我真是好心请你们吃饭的。” “谁也没说你故意的，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行，我还要去上。”褚大妈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发现，肚子里更翻腾了！ 连华大妈也开始往厕所跑了。 就这样又跑了几次，罗大妈觉得不行：“咱们得去医院。” 还好方前进跟杨丽丽等小孩要么在托儿所，要么在上学，不然，还得费心几个小孩谁来带。 几个大妈连忙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人出发去了医院。 陶芹毕竟是从后世回来的，比其他人多了一些见识：“华大妈，你这米粥放多少天了？” “今天第三天了，这是新米，我都舍不得喝，就每天中午喝一点。怎么了？” “没怎么，瞎问问。”陶芹连连摇头，还好这年代大家粮食都不多，要是个个都多放几天，医院床位都不够。 到了医院，大家慌忙往里面跑。 咦？沈立冬怎么在这，他揽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第162章 医院巧遇 看见自个老娘跟几个大妈急吼吼往医院赶，沈立冬也愣住了：“妈，大娘们，你们干嘛啊？” 褚大妈这会特别想听听八卦，可是这肚子不争气啊，只能朝着沈立冬笑笑就赶紧往厕所跑。 陶芹有点生气，憋出一句话：“你在这等着我，我待会来找你。” 猜也猜得到，那个姑娘就是徐二苗。陶芹气得是沈立冬明明回云城了，也不知道先回趟家，就知道追人家姑娘。 看着几个不认识的大妈都往厕所跑，徐二苗捂着受伤的胳膊对沈立冬说：“你刚刚说的，我要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你等你妈。” 徐二苗知道，自己一个未婚的正式工，会有很多人觊觎。但是她低估了人的劣根性。明着不行，竟然会有人想强迫她！ 还好沈立冬恰巧来找她，不然，她非得把那个畜生给宰了。 沈立冬心疼她，一个姑娘差点遭罪，这会不知道心里面多难受呢。 “你稍微等一会，我待会送你回去。我跟我妈说两句就行。” 徐二苗解释：“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哭哭啼啼。回去之后，我还得去厂委跟进这件事。我胳膊受伤又不是脚受伤，自己能走。” “不行，你们女人担不住事，要不我们现在就走，晚上我回家跟我妈解释。” 徐二苗虽然对沈立冬有好感，但她最烦沈立冬的一点就是大男子主义。前世，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个男人老是把她当成菟丝花。 她不客气地说道：“你母亲养育你二十多年，我跟你才认识多久，我们甚至还不是情侣，你心就完全偏我这了？你没看见你母亲苍白着一张脸吗，你就不担心她有什么事吗？沈立冬，你要是连自己母亲都不会担心，那我就要怀疑你这个人的人品了。” 这话说得很重，沈立冬好一会才发出声音：“知道了，我会反省自己的。那你先走，我明天来看你。” 追求了这么长时间，徐二苗仍对他爱搭不理的，沈立冬有些挫败。 不一会了，陶芹几个都出来了。 发现那个小姑娘不在，罗大妈好奇问去哪了。 沈立冬主要是怕陶芹误会，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听见这姑娘差点就清白不保，孟大妈恨恨地说道：“这些人就该拉去枪毙。” 陶芹这会对徐二苗的同情胜过了对沈立冬的不满，她“嗯”了一声，对儿子说道：“是该陪着她来医院，不过以后，回云城了最好还是先回家一趟，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拦着你再出门的。” 徐而苗的话提醒了沈立冬，他这段时间以来，对父母确实关心不够。 愧疚之下，扶着陶芹走上走下，还贴心地等几人挂完水才开着车去还车。 王大妈对着陶芹赞不绝口：“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不像我家建国，专门来讨债的。” 虽然不知道小儿子今天怎么这么孝顺，但这不妨碍陶芹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夸奖。 几个大妈吃东西吃进了医院，这还挺稀奇的。韩红缨知道是陶芹，赶紧过来看看：“陶芹，你怎么样啦，精神还好？” 刚刚几人已经被医院严厉批评过了，现在都知道发霉的腊肉不能吃，放了好几天的米粥也不能喝，这会都蔫头耷脑的。 陶芹不想在亲家面前丢人，干巴巴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还麻烦你过来。我以后一定注意。” 听见陶芹没事，韩红缨也不久留，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挂完水回到大院都下午四五点了，陶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摆手让沈立冬做饭。 沈立冬炒了个青椒土豆丝、肉丝青菜蘑菇，还做了个紫菜蛋花汤。 晚上，沈青山回来，得知陶芹今天拉肚子，想再给她煮碗粥喝。 一听到粥，陶芹就浑身冒冷汗。她赶紧拉住了沈青山：“你可别跟我提粥了，立冬做了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饭的时候，陶芹看见沈秋分脸色不好，就顺口问了一句：“秋分，你咋啦？” 沈秋分勉强一笑：“肚子越来越大，我有点难受，没事的妈。” 陶芹也正难受着呢，就没再细问。 后来，陶芹无数次后悔，要是自己多问几句，女儿是不是就不用进医院了？ 第二天一早，沈立冬就跟陶芹说去看看徐二苗。 陶芹自然没啥意见，还让沈立冬多陪陪人家。 沈立冬走后不久，赵振东满头大汗地过来报信：“妈，秋分昨晚回家之后，一直不舒服。今早下面出血了，现在在医院。” 听见女儿出事，陶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秋分、秋分现在怎么样啊，快带我去看看啊！” 到了医院，进了病房，陶芹一眼就看见女儿白着一张小脸窝在被子里，手上还打着点滴。 一下子，陶芹的眼泪就忍不住了。这是她最宝贝的女儿，怎么现在就躺在医院了呢？ 一旁的韩红缨连忙拿出一条手帕给陶芹擦擦脸：“我找妇产科最好的大夫给看了，秋分就是忧思过重。现在挂的是葡萄糖，这几天好好躺着就行。” 忧思过重？陶芹止住了擦眼泪的动作，就沈秋分这性格能有什么想不通的啊？ 这会，沈秋分也醒了。看见陶芹，她瘪着嘴就哭出来。她真的吓坏了，差点小宝宝就没了。 原来，这事还跟徐二苗有关。 食品厂书记的儿子姚志开看上了徐二苗，最近一直在追求中。作为徐二苗的好朋友，沈秋分自然知道徐二苗对这不学无术的二代子弟厌烦得很。也帮着徐二苗躲过了好几次姚志开的“偶遇”。 最近，沈秋分发现会计室的老大徐主任交给自己的任务越来越重，自己被批评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十分不解。 做了一两年会计的沈秋分直接在私下堵住徐主任，要对方给个说法。 徐主任两手一摊：“我也是听命办事。小沈啊，看见陶芹的面子上，我劝你，以后少管徐二苗的事。不然我怕你之后在这混不下去，那就浪费了你妈妈的一片苦心。” 沈秋分不傻，知道这是姚志开在威胁自己。为了不失去这份工作，她这几天疏远了徐二苗，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可谁知，昨天她得知，姚志开竟然想对自己的好朋友用强的！ 看着沈立冬把徐二苗扶出食品厂的身影，沈秋分十分懊悔，认为是自己不在徐二苗身边，才导致这件事发生的。 又是担心又是懊恼的，沈秋分的肚子受不住了，这才住院的。 陶芹听着听着，心里仿佛有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她猛一下子站起来，安慰沈秋分：“你好好休息，妈替你去讨公道。什么姚志开、徐主任，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第163章 陶芹为女讨公道 赵振东载着陶芹赶往食品厂。 陶芹是食品厂的老人了，门卫当然认得。 “陶会计，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嘿，我家秋分今天不舒服，我找他们领导请个假，顺便叙叙旧。” “行，要不要我帮你喊人？” “不麻烦了，我自己进去得了。” 进了食品厂内部，陶芹直接财务室走去，赵振东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徐主任看见陶芹，一愣，继而又换上一张笑脸：“陶会计来了，有事？” 陶芹冷笑：“小徐啊，听说你最近给我女儿安排了很多工作，还天天骂她。现在她躺医院了，这不，我来跟你讨个说法。” 陶芹还在食品厂工作的时候，财务室的老大姓黄，当时退休在即，最有可能接任的就是陶芹。所以，陶芹把工作让给沈秋分，其中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要是陶芹还在，哪轮得到什么徐主任上位！ 忙碌的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会计们个个把头低下来，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徐主任僵笑几声，想把陶芹拉到外面说话：“陶会计，我哪是这种人啊。你的女儿，我照顾还来不及呢。来来来，我们到外面说话，有什么误会，我们说说开。” 没理会徐主任挽过来的手，陶芹泥鳅一样走到沈秋分的办公桌边，随手拿起一叠报表查看。 当时是陶芹把女儿送到办公室的，她坐哪张桌，陶芹记着呢。 “9月份干事报销登记表？9月份干事及家属患病报销表？徐主任，我记得关于干事的东西，秋分这个进来才一两年的小会计，是没有资格做账的？难不成现在改了？” 徐主任嘴里发苦，暗恨自己当时拿了姚志开的两条烟：“这，这是我糊涂了，大概拿错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陶芹猛地把沈秋分桌上的一个杯子往地上一砸，指着徐主任的鼻子骂：“小徐，当初要不是我走，你能坐上这个位置？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呐。更何况我女儿怀孕五六个月了，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还给她增加工作，还威胁她，你哪来这么大的脸？跟我走，现在我们去书记那边，我要问问清楚，那姚志开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当这个厂是他姚家的吗？我得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徐主任恨不得给陶芹跪下：“陶大姐，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把秋分当菩萨一样供着，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一直当背景板的赵振东直接拖着徐主任往外走：“妈，怎么走？” 别看他很冷静的样子，其实他心中的愤怒不比陶芹少。 这女婿还是靠得住的，陶芹绕过两人，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徐主任疯了一样，时而威胁两人，时而求饶。引得路上的工作人员纷纷驻足。 来到书记办公室那层楼，陶芹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领导站在外面走来走去。 后勤保障部的老陈认识陶芹，走过来问道：“陶会计，你怎么来了？” 陶芹缓缓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老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儿子沈立冬也在书记办公室呢，我进去帮你说一声。反正是一件事，看看能不能一起解决。” 办公室内，徐二苗不卑不亢，盯着姚志开：“姚志开，我刚说的你还要反驳吗？” 姚志开在他爸面前如同一只老鼠，脸上不一会儿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昨天都叮嘱那些人帮自己作伪证，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反口了？ 姚书记对这个儿子彻底心寒了，本来这件事，昨天他已经丢下脸面跟厂里的其他领导都说好了，最终的惩罚只是开除、赔偿而已。这小子偏偏正气凛然地表示自己没有干过，是徐二苗诬陷，自己有人证。 这才有了今天的二次调查，结果呢，溃不成军。这样子，开除已经不行了，昨晚自己做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老陈把陶芹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张厂长冷哼一声：“书记，那就一起进来好好说一说！” 昨晚，姚书记恳求他们从轻处理时，他就很不乐意。徐二苗自从进厂，给厂子里带来了多少利益啊。从轻处理只会寒了这姑娘的心！ 陶芹进来后，也不寒暄，直接把事情都说了一遍，问道：“这厂子还是公家的？姚志开算个什么东西，他是厂长还是书记啊，还搞上威逼利诱这一套了！要不要我去革委会问问，各位领导你们说呢？” 陶芹今天是豁出去了，她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后世发展的方向。这个食品厂八十年代就因为不思进取倒闭了，沈秋分就算再待下去，也待不了几年，倒不如安心在家磨炼绣技。 陶芹的话让在场的领导一下子不安起来：要是这人真去了，革 委会那帮蝗虫会不会趁机狮子大开口，会不会导致厂子被人抢过去？不行，这事不能闹大！ 张厂长很不耐烦地站起来：“姚书记，你倒是说说这事怎么办。我们的两位同志都受委屈了，你难不成真想把事情搞砸，你想成为食品厂的罪人吗！” 其余领导不管平常是什么派系的，这会都默默站了起来：内斗是内斗，要是斗到厂子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徐二苗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不深刻。她听说过革 委会这个名头，但是不知道这个单位威慑力这么强啊。同时，她很佩服陶芹，做事干脆利落、直击要害。沈立冬跟她妈比起来，还是有点嫩了。 姚厂长明白这个儿子是保不住了，甚至自己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他站起来，诚挚地向陶芹还有徐二苗道歉：“是我管教不周，让你们受苦了。我现在宣布，给徐二苗还有沈秋分同志带薪放假一周，升任徐二苗同志为工艺技术员。另外我私人代表姚家，分别给徐二苗同志赔偿三百的损失，给沈秋分同志赔偿两百的损失。财务徐大丽德行有亏，降职为财务副主任。干事姚志开做开除处理，之后我会为他报名下乡，让他到广阔天地中反省自己。” 陶芹长舒一口气：成功了。 第164章 陶徐二人交谈 姚书记都这么说了，底下的人也没什么意见，纷纷走出办公室，留给姚书记教训儿子的空间。 陶芹跟徐二苗并肩走在长廊里，自然地问道：“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我还没吃早饭，咱们去饭店坐坐？” “好的，阿姨，今天多谢你了，我请客。” 沈立冬在后面跟着，惊讶于两个女人这么投缘。 赵振东碰了一下他：“立冬，我还要去医院照顾秋分，我先走了。” 到了饭店，沈立冬点了鲜肉馄饨、雪菜肉丝面、青椒肉丝面还有3个大馒头。就站在窗口等着。 陶芹静静地看着徐二苗，开门见山：“徐二苗，你好。我是沈立冬的妈妈，你对我家立冬什么看法呢？” 徐二苗这会也很正经地回答：“有好感，但是总感觉有一道鸿沟在我们中间。他挺尊重我的，有时候听不懂我的意思也会照做，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有个人能跟我心意相通。” 陶芹能理解，这时代的人是无法想象后世的繁华的，见识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她斟酌道：“你一个独自来城里打拼的姑娘，面对的挑战会很多。这个时代对单身女性的约束很多，你要是想成就自己，结婚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很多时候，领导们更喜欢把任务交给已婚的下属，就是因为大家普遍认为，结了婚的人会更稳重。如果你有结婚的需求，考虑一下我家立冬。虽然不争气，但他是个会反省自己的人，并不是说会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媳妇重。” 徐二苗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她这么能干，还是一直不能在食品厂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这会，沈立冬端着东西过来了。东西有点多，他还跑了几趟才端完。 坐下来后，沈立冬嬉皮笑脸地跟陶芹介绍：“妈，她你认识了？徐二苗，我正在追求她。二苗，这是我妈妈陶芹。” 两个女人看着沈立冬这副傻样，不约而同选择低头吃饭。 陶芹边吃边说：“秋分在医院躺着呢，你有空去看看。” “知道了，妈，我把二苗送宿舍了就去医院。” 徐二苗表示不用这么麻烦：“沈立冬，吃完了，我们一起去医院。我也担心秋分，看到了我才安心。姚书记说放我一周假，我正好回家看看。” 到了医院，沈秋分这会正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看见徐二苗过来了，惊讶之余又有些愧疚：“二苗，你来看我啊？” 徐二苗握着沈秋分的手，眉头轻蹙：“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以后不要想那么多。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想办法。我希望你天天快快乐乐，像个小太阳就行。” 沈立冬听得嘴直抽抽：还太阳呢，沈秋分就是朵傻乎乎的太阳花。 沈秋分这会又高兴上了，知道自己能放一周的假，立即就让陶芹回家给她晒被子：“妈，我要回家住几天。振东你去买大肘子，我要吃红烧大肘子！”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陶芹还能怎么办，只能转身回去晒被子。 “那妈就回去了，中午我带饭过来，你别吃食堂啊。” 赵振东看沈立冬在这，也决定先满足自己媳妇的要求：“立冬，麻烦你多待一会。我先去买肘子回妈那。” “去，放心，我会看好秋分的。” 沈秋分摆手让沈立冬出去：“立冬，你出去一会，我跟二苗说会贴心话。” 切，就你们俩能有什么秘密？沈立冬一百个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去了走廊窗口站了一会。 见沈立冬出去了，沈秋分悄悄问道：“你跟立冬谈上了没啊？你要不要做我弟媳啊？” 徐二苗对这个好朋友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家问话这么直接啊？ “没在一起呢，没想好。不谈对象会被周围人议论，谈了不结婚还是会被议论，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都这么闲的。” 她也很无奈，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这里人的行事作风。 又说了一会话，徐二苗跟沈秋分告辞：“我还要回乡下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下周我们再见。” 沈立冬还想送她，又被拒绝了：“秋分身边没人，你还是照顾她。而且，你要是真心想跟我谈对象，你就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柔弱。把你的恶臭思想扔一边去，我是可以跟你并肩战斗的伙伴，你好好想想。” 目送徐二苗离开，沈立冬静静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韩红缨本想让儿媳妇多待一天，可沈秋分得知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后，就跟她撒娇想回去：“妈，医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闻着难受。而且病房里人多，晚上护士还要查房，我根本就睡不好。你就让我回去，我妈妈会照顾好我的。” 于是当天下午，沈秋分就再次睡在了沈家的床上，闻着阳光的味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赵振东想到又要麻烦岳父岳母，就很不好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带回来，然后才去上班。 陶芹在大院转了一圈，跟几个大妈都炫耀了一遍自己的好女婿，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跟女儿聊天。 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另一方面，姚书记说到做到，托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姚志开送下乡。 在火车站，姚母双眼通红地跟儿子说话，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又一遍。 眼看火车要开了，姚书记才施舍般地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道：“你去的那个地方，离这也不远，可是块香馍馍。除了开头几批自愿下乡的，后面的知青想去都去不了。我查过了，我们食品厂一个后勤人员的两个闺女都在那边，你到了地方，多问问人家。好歹是老乡，总不会害你的。这两年，你就不要给老子再出幺蛾子，不然你就待到死！等过两年，风声过了，我再悄悄地把你弄回来。” 姚志开也后悔啊，厂里那么多未婚的姑娘，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去招惹徐二苗这个悍妇。 这时候，姚志开还不知道，他以后还要跟徐二苗做邻居呢。 云城可太小啦！ 第165章 赵春芳生产 “奶奶、奶奶，我喜欢你，奶奶。” 睡梦中的陶芹看见一个年画娃娃在朝着自己撒娇，那小胳膊小腿的，跟莲藕似的。 陶芹把自己笑醒了，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屋子里一片漆黑，外面也没有光线透进来。 怕吵到沈青山，她又重新躺了下去，只是嘴角那抹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什么，你明天要去立春那？”沈青山才刚睁眼呢，就听见陶芹这个决定。 “我做梦梦到一个小胖娃娃，肯定是我的大孙子在呼唤我啊！我今天去找下玉芳，看她去不去，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现在都11月底了，赵春芳现在生也不意外，沈青山对于自己的孙辈还是很期待的，同意了陶芹的想法：“哎，那你就去。天冷，记得身上多穿点。你东西少带点，又是火车又是轮船的。” “没多少东西要带了，之前都寄过去好多，你放心。”陶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她现在有点急，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看赵春芳的情况。 突然，她想起还得照顾月子的事：“青山，要是春芳生了，我就直接在那边住一个月了，到时候我写信给你。” 沈青山不太舍得跟陶芹分开这么久，但这事之前就说好了，也不好反悔。 陶芹吃完早饭就去找赵玉芳。 赵玉芳当然同意去看看姐妹：“我也估摸着这段时间春芳要生，就算婶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问问你。我今年攒了好多皮子，都给娃娃穿。” 两人一拍即合，爽快地收拾好东西就坐上了火车，然后转乘轮船，就这么来到了海岛。 两人走到沈立春家，发现门被锁着。陶芹又走到旁边的刘亚宁家，发现开门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和善地笑了一下：“两位找谁啊？” “你好，我是旁边那户沈立春的妈妈，我想问一下他们去哪了？还有，我上次过来，这边住的是孔营长一家，他们是搬走了吗？” 女人笑得更客气了：“我是孔营长的表姐，也是过来住几天玩玩的。沈团长媳妇说是要生了，已经到卫生院去了，你们也赶紧去！” 这还得了，原本陶芹还想跟刘亚宁唠唠嗑，顺便等沈立春回家开门。这下，火烧眉毛了。 行李太重，陶芹直接把东西寄放在孔家。 到了卫生院，通过询问护士，陶芹跟赵玉芳找到了手术室。 沈立春看见陶芹，一下子站起来：“妈、四姐，你们怎么来了？通知一下我啊，我好去接你们。” 一旁的赵美芳看见妹妹也十分高兴，两人站一块诉说各自的近况。 陶芹刚走得太急，胸口有点闷。等坐了一会，整个人舒服了一点才回答：“我又不是不认路，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还好我来的巧，春芳进去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一直没动静呢。”沈立春第一次当爸，没个经验，怎么生孩子要这么长时间的。 “那还早呢，我生你的时候是头胎，生了整整一晚上，天亮你才愿意出来。气得你爸打了你屁股好几下。不过后来，生夏至他们，时间就没这么长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沈立春劝陶芹回去：“妈，你跟四姐刚来，都没休息过，回家休息去。” 陶芹白了这个傻儿子一眼，明知道儿媳妇在生孩子，还回家睡大觉，这不存心制造婆媳矛盾么。 “你可闭嘴，我就在这等着，不看见我大孙子，我睡不着。” 赵玉芳也说道：“妹夫，我们人都来了，就不走了。” 说完，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护士满脸焦急地询问：“谁是赵春芳的家属？” “我是。”几人齐齐站起来。 护士最后走向沈立春：“你是赵春芳的丈夫？孩子胎位不正，顺产很困难。现在要剖腹产，你在这边签个字。” 沈立春脑中一片空白，拿着笔的手根本写不了字。 陶芹见状，往儿子后背拍了一下：“快点，春芳难受着呢，你快签字！” 沈立春这才回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哀求护士：“护士，有什么事，你先保大人啊！” 护士翻了个白眼，对这些没有医学常识的人，她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放心，只是剖腹产而已，让你签字是走个流程。” 顺转剖啊，那得吃双倍的苦头了。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生产过，比沈立春这个愣头青更明白赵春芳目前所受的苦难。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陶芹决定跟大儿子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 “立春，我之前说过的，你们每个人生孩子的时候会过来帮忙照顾月子。现在春芳也生了，我就开始带孩子。” “妈，你愿意在这待多久都行。如果你想回家了，你直接回去，不用非得照顾月子的，大姐还在这。” 赵美芳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妹妹。 赵玉芳就有点遗憾了：“我估计待个四五天，家里还有孩子。” “没事，这么多人呢。你只管回去就行。”陶芹安慰她，又转头跟沈立春说道，“我当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我一共要有三个儿媳妇，我尽量一碗水端平。不然，到时候这个说我偏心，那个说我小气，能把我气死。” 说着话，时间还过得快一些。 又过了三个小时左右，天都要黑了，手术室终于再次打开了门。 护士把孩子送到沈立春手中，笑着恭喜：“七斤六两，是个闺女，恭喜。” 赵家姐妹都经历过重男轻女的苦处，听见是女儿，担忧地朝陶芹看过来。 陶芹自然是开心极了，看沈立春手脚僵硬的样子，心痒难耐，直接把孩子抱过来哄。 刚出生的婴儿全身红彤彤、皱巴巴的，身上还带着胎脂，缩在包被里小小的一团，并不能说好看。 但陶芹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宝宝。 1973年12月3日，沈家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上，见识这世间的精彩。 第166章 赵春芳坐月子 赵春芳生女一事，陶芹直接给沈青山发了电报，提醒他给邻居们发点糖和红鸡蛋。 沈青山自然是喜不自胜，收到电报的第二天就忙活起来。 收到糖跟红鸡蛋的大院众人纷纷向沈青山贺喜。 把沈青山乐的，一连两晚都睡不着。 赵春芳是顺转剖，在陶芹的坚持下，住了五天的医院才回家。 到家躺到。床上，赵春芳摸摸褥子，软软蓬蓬的，估计是新晒过的。 赵美芳自从来到海岛，心情舒畅之下，说话越发流利，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又聋又哑的中年妇女了。 看见妹妹的动作，她羡慕地说道：“小妹，你有一个好婆婆。这被子是她给你晒的，你看旁边的一张单人床，也是她说晚上要陪夜，让你多睡会儿。要是我婆婆见我生了个女儿，别说陪夜了，医院都不让我住。” 赵春芳搂了一下孩子，自豪地说道：“我婆婆是天下第一的好婆婆。” 刘亚宁在沈家一楼帮着煮鸡汤，鸡汤里还放了蘑菇，看着特别有食欲。 陶芹这几天都忙，这会才问道：“亚宁，你家那个表姐怎么回事？” “死了丈夫，被族里人欺负，向老孔求救来的。后来帮她把事情摆平了，她非要在这帮忙干一段时间的活，说这样才安心。我也没办法，人有点小聪明，但不是坏人，我就随她了，正好我写作挺忙的，有时候顾不上美心，她能帮一把最好。” 刘亚宁自从听了陶芹的建议后就开始到处投稿，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是三家杂志社的专栏作家，可忙了。 现在，她每个月都能拿到二十块以上的稿费，哪怕没了孔营长，她也能独自抚养女儿。风水轮流转，如今的孔营长就怕媳妇跑了，每次出门训练都紧张兮兮的。 鸡汤一早就开始煮了，陶芹掀锅，拿筷子戳了戳，又放进去一把小青菜再煮一会。 等鸡汤再次冒泡，她就赶紧撇去浮油，舀了一碗夹杂着蘑菇、小青菜的鸡腿汤给赵春芳送上楼。 小心地把鸡汤放卧室的小桌上，陶芹扶着赵春芳起身，又用小碗盛了点鸡汤，让她慢慢喝。 “春芳，月子里少吃盐，你忍忍啊。”陶芹跟赵春芳解释了一下，免得儿媳妇觉得她故意不放盐。 喝了口鸡汤，赵春芳感激地朝着陶芹开口：“妈，我知道好赖的。这鸡汤你煮了很久了，就算没有盐，也特别鲜美。” 抱着大孙女的陶芹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了：“我一大早去市场上买的小公鸡，才两三个月大。一共七只呢，剩下的我放院子里养了。隔几天，我就给你做。” 沈立春又去训练了，赵玉芳也回云城了。赵美芳这会见陶芹在，赶紧把脏尿布捡起来，下楼去洗。 “立春走得太急，没跟我说孩子叫啥名，你们之前有取过名字吗？” 说到这，赵春芳来劲了：“立春哥说把名字取得文雅一点，要那种一听就是文化人的名。他后来翻了好多书，说就叫清猗（yi），男孩女孩都能用。喏，妈你看桌子上那本字典压着的纸，名字就在上面。” 陶芹把纸拿出来，看着上面大大的两个字，觉得沈立春还挺好玩。反正她学问不够，这个“猗”字，她要是第一次念，肯定会念成“奇”。 “大名立春取了，小名呢？”陶芹又问，她觉得这名字有点难念，不知道小名怎么样。 赵春芳有点不好意思：“小名是我取的，叫果果，我希望她这辈子都有东西吃。妈，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挺好的，那以后就喊果果，大名等她上学再用！”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陶芹也遵守着自己的承诺，费心费力地伺候赵春芳月子。 等赵春芳出了月子，还胖了好几斤。 陶芹倒是瘦了不少，不过她还觉得挺满意的，正好减减腰间的赘肉。 沈立春心疼老娘，他跟赵春芳商量：“我再塞个一百块钱给妈，这段时间辛苦她了。” 自从经过赵春芳的提醒，抓到一个特 务后。上头对沈立春愈发的看重，所受的磨炼也更多，家里他实在顾不过来。 “妈还给了我一百二十八呢，说是给果果的。”赵春芳无奈地说道，“你再塞钱给妈，她估计不会高兴的。” “那怎么办？”沈立春傻眼。 “嗯。。。等四五月份的时候，我带着果果回趟云城，总要给公公他们看下孩子的。而且那时候秋分也生了，正好都认认，到时候，我多买点东西给妈，云城的东西多。”婆婆的付出，赵春芳也看在眼里，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想法。 “媳妇，你食堂的工作到时候还能请假？” “没事，我的手艺不是别人能代替的，走一段时间，反而能让他们想着念着。” 赵春芳已经在食堂站稳了脚跟，大家都挺爱吃她做的面点。这也是她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就敢停工的底气，一般人都是干到生孩子才不得不停手的。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陶芹已经在打包东西了，明早第一班船她就走，她想家了。 赵春芳没法出去，请她大姐帮忙买了很多海产品给陶芹带回去。 来时满满的包裹，回时还是这样。陶芹已经习惯了，费劲巴拉地把东西带到船上，跟沈立春挥手：“儿子，妈走啦！” 又是一番颠簸，下了火车，沈立冬正在人群中等着。 看见陶芹，他猛扑上去：“妈！我想死你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亲妈分开这么长时间。 陶芹也想他啊，摸摸他的头，问道：“你等几天了？” “不多，就昨天开始等的。收到电报的时候，爸就估摸着时间要来接你。后来，我前头回家，爸厂里机器又出了问题，他就让我来接你了。” 想了想，沈立冬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妈，咱们赶紧回去。韩卫民跟郑卫华的对象，今天都过来了，你肯定乐意去瞧瞧！” 哼，让这两人之前还笑话自己，现在也该换自己去看他们的笑话了。 第167章 韩卫民、郑卫华的对象 走进7号大院子里，陶芹就发现院子里怎么都没人的。今天是周末，不应该啊？ 回到家，沈青山在擀面条，看见陶芹回来，激动地擦擦手，一下子把她给抱住：“媳妇，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家，我都觉得没意思。” 在路上，沈立冬给陶芹大致讲了一下韩、郑两家的事，这会她注意力全在上面，也没什么心思跟沈青山诉说什么思念之情。 一把将自家男人扯开：“青山，大家都在哪？卫民跟卫华的对象呢？” 沈青山憋屈啊，老老实实说道：“卫民跟卫华的对象都在前院韩家坐着，大院其他人估计都在褚大妈家坐着。” “行，那我也去跟褚大妈叙叙旧。”陶芹直接转身出门。 沈立冬也跟条尾巴一样跟着老娘出门。 “哎，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啊！” “不饿！” 走到前院，陶芹路过韩家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 呦，真是稀奇。韩大爷、周大妈、孟大妈竟然能坐一桌。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陶芹带入下自己，沈青山要是带着后面娶的老婆跟自己坐一桌…… 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旁边两个姑娘就是那对双胞胎了？长得确实很像。 走到褚大妈家，嚯，好家伙，这是整个大院都在这了？ 看见陶芹，王大妈朝她招手，然后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告诉她。 周大妈通过几次嫁人，现在四个儿子混的都还行。 韩卫民从小油嘴滑舌，跟四个继哥哥的关系也挺好的。 这不，四哥媳妇有家姓白的亲戚，有个女儿叫白荷，正好没对象，现在是公交车售票员。 这么一撮合，两个小年轻倒是谈起了对象，外人看着感情也挺好的。 其实，他们的主要话题都是白荷的双胞胎姐姐白莲。 白莲比白荷早出生几分钟，白家父母就先给大女儿找对象定亲。没想到，就在办酒当天，丈夫喝太多，就这么猝死了。 这下子完了，婆婆追着白莲打，认为她克夫，直接让白莲滚蛋，连嫁妆也扔了出去。 可怜的白莲也处于懵逼状态，上午才领证，中午还在办酒，怎么丈夫就没了？ 白家人只好捏着鼻子把白莲接了回来，好好的闺女，一下子就成了寡妇。 哪怕白家人向别人解释，闺女还是清白姑娘，一时间也没有人乐意再结亲。 白荷是个直爽的性子，特别心疼姐姐。这不，有了对象后，她就一股脑地把对男方的不满、对姐姐的怜惜倾诉出来。 韩卫民起初没啥感觉，但听多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个林黛玉似的姑娘，双眼含泪地望着自己。 渐渐的，韩卫民就对白莲上了心。终于在见到白莲本人后，直接沦陷了。 韩卫民也纠结过，觉得这样不好。但他又见不到白莲了，只能先跟白荷继续处对象。 这种事情，也只能跟自己的好兄弟郑卫华说说了。 郑卫华觉得他脑子有坑，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得要个寡妇干嘛？ 于是提出想见见白家姐妹。 好了，这一见，白荷对郑卫华一见钟情，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心目中的丈夫人选。 这姑娘性格比韩卫民干脆利落多了，她直接跟韩卫民说道：“我们俩不合适，分了。我喜欢你兄弟，我要去追他。” 把韩卫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转而又高兴起来：那自己也可以追求白莲了。 白莲跟郑卫华都是沉静的性子，哪受的住韩卫民跟白荷的猛烈追击啊，没几天，就缴械投降，答应了对方的追求。 于是，双人约会变成了四人约会。 既然定下来，那就不拖了，四人决定一起回大院跟父母说明白。 韩大爷起先还不情愿，不知晓内情，觉得自己儿子真折腾，干嘛非得回大院说。 孟大妈知道儿子要带对象回来，立刻就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还买了高价水果放桌上。 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想娶的是一对双胞胎啊，其中还这么曲折。 周大妈坐不住了，她瞧见了自家男人铁青的神情后又跑到后院看郑家是个什么情况。果然，孟大妈脸色也不好。她想了想开口：“老孟，咱们一块到前院去商量？聚一块说事情也方便。” “你们不能来后院吗？”孟大妈硬邦邦地开口，真是给这婆娘脸了！ 周大妈也不恼：“行，那我们过来。” “算了，还是我跟卫华过去。”孟大妈想想，并不乐意让周大妈踏进自家大门。 到了前院，孟大妈直接坐上了主位，她的右手边是韩大爷夫妻，左手边是韩卫民跟白莲，对面是郑卫华跟白荷。 大院的人都跟瓜田里的猹一样，刚开始都不知道去哪家看热闹才好。现在两家都进了韩家，他们正好全跑褚大妈家听墙角。 哎呀，就知道卫民跟卫华有缘分。这不，娶的媳妇都是亲姐妹！ 看来确实很精彩，毕竟连王大妈都重出江湖了。 韩家，韩大爷心情糟透了，他不想让亲儿子娶个寡妇啊，还是带克夫名头的。 转过头又看了看郑卫华。 哎，他也不想让这小子娶寡妇。 真是愁死人了，就非得娶姐妹两个吗！ 孟大妈特别生气，她觉得自己的好名声被败坏了。传出去，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自家卫华抢了卫民的对象呢！ 周大妈死过四任丈夫，心态比较稳。 “刚四个孩子都表示过决心了，要是硬分，估计也分不开。这事确实怪我家老四乱掺和，但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还是想想后面怎么走。老孟，你什么想法呢？” 孟大妈看着白荷，叹口气：“我对这姑娘本身没有意见，就是怕外人瞎说，说我家卫华抢卫民的对象。” 郑卫华理解老娘的心情，当时自己也有这个顾虑：“妈，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我又没吃别人家一粒米，怕人家说什么。” 孟大妈看着眼前的儿子，摇摇头。孩子还小，不知道人言可畏的意思，有时候一张嘴都能杀人。 这时，白家姐妹突然对视一眼，齐刷刷站起来走到一旁，竟对着三位长辈弯下了腰。 第168章 韩、郑两家结婚 “你们这是做什么？”周大妈有些惊讶，赶紧站起来把两个姑娘扶正。 白莲对着周大妈说道：“婶，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可我现在就是想跟卫民过日子，我以后一定恪守本分，孝顺好你们，也照顾好卫民。” 韩大爷叹气：“白莲，我听说你爹是客运站的大领导，你就算现在嫁不出去，后面等风声小了，也能嫁出去啊。我老韩家家底薄，你嫁过来，是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我有信心把日子过好。”白莲自信地说道。 她爸私下里已经跟她们姐妹说过了，等结婚后就把卫华、卫民都塞到客运站当司机，这工资可比他们在机械厂当个小工人高多了。这样过个几年，夫妻两个都在客运站当正式工，还能有理由分房。 白莲喜静，她没有像妹妹那样当售票员，而是在客运站干后勤。 韩卫民生怕白莲受委屈，急吼吼怼亲爹：“爹，我娶谁，是我的事，你当初娶周大妈，不也没提前通知我？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你个臭小子！”韩大爷想骂人，想告诉儿子自己是再娶，他是头婚，这性质不一样。可老周就坐一旁，他不敢说。 白荷这会已经来到了孟大妈的身边，向孟大妈表示自己的决心：“婶，我喜欢卫华哥。我们俩的小日子一定过得红红火火，结婚了我就赶紧生个大胖小子，让您带。” 白荷不是个没脑子的，她之前磨着郑卫华仔细研究过孟大妈，认为孟大妈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郑家有后。 果然，听见孙子，孟大妈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她向白荷确认：“结婚了就生？你不会哄我？” “哪会哄你呢，我也喜欢小孩子。以后，我生个十个八个，到时候您别嫌烦就行。” 想到有这么多孩子围着自己转，孟大妈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生十个八个太辛苦了，你愿意生个四五个就很好了。” 孟大妈当年伤了身体，只给郑家生了一根独苗，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搞定！ 白荷跟郑卫华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笑容。 另一边的韩卫民，成功凭借自己那张嘴，把韩大爷气得跳脚。 韩大爷没办法，说了一句：“随便你们怎么办！”就坐到了一旁，不说话。 隔壁偷听的众人这会都舒了一口气，这偷听也挺费精神的呢。 看来这大院里，很快就会进来两个新媳妇了。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众人都笑着跟褚大妈一家告辞。 袁老太拉住陶芹：“小陶，你帮我回袁家拿一下我的枕头。我今早晒的，被那个小黄给拿袁家去了，估计以为是老头子晒的。” 袁家老夫妻闹别扭，至今没有和好。袁老太自从搬到袁凯丽那，就再也没进过袁家大门。袁老爷子也犟，宁愿花钱请个保姆黄大妈照顾自己，也不愿意向袁老太低头。两个人每次见面都跟陌生人一样。 “行，我帮你拿一下。”陶芹一口答应，小事而已。 快走到袁家大门的时候，陶芹喊道：“老爷子，我来拿下老太太的枕头。” 听见有人过来的袁老爷子立即松开握着黄大妈的手，慌忙站起来：“啊、啊？陶芹啊，什么枕头啊” 陶芹也愣住了，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这种辣眼睛的场面。无奈，只能装作没看见，不在意地说道：“老太太说今早晒了个枕头不见了，估计是黄大妈当成是你的枕头了，叫我来拿一下。” 黄大妈倒是个脸皮厚的，笑着说道：“哎，我的错，你等着。” 说着，转身把枕头拿给陶芹，又解释说道：“刚老爷子手上有刺，我在找呢，你可千万别误会。” 陶芹抱着枕头也笑：“我能误会什么啊，不过有刺最好到屋外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屋里黑，眼睛肯定也没有年轻时好使。” 没等黄大妈再说话，陶芹赶紧跑人。 到底是谁握着谁的手，当自己眼瞎啊！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 腊月二十的时候，白家姐妹一起成婚，双双带着嫁妆来到了7号大院。 “嚯，这白家家底是真厚啊！三转一响，两个女儿都配齐了！卫民跟卫华真是好福气。”褚大妈羡慕地说道。 一个女儿不止三转一响，棉花被也有六条，装衣服、小件的箱子都搬了六个进来。 看到棉花被，陶芹想起来：“哎，你之前答应我的棉花呢，都要过年了，我也没瞧见啊！” 褚大妈拍拍陶芹的手：“急啥，我记着呢。你等过年后，我保准给你个惊喜。” 前院的韩大爷跟后院的孟大妈都笑成了一朵花，逢人就发糖，一点都没有之前的不情愿。 笑话，现在儿媳妇都带了这么多嫁妆进门，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脸再摆谱？他们可不像王大妈那么蠢。 中午韩、郑两家合起来请客，还不收份子钱，用韩大爷的话来说：“我们俩家也没什么亲人，大家就当替我们热闹一下。你们愿意来吃，那就是给我们长脸了。” 人家韩大爷话说的漂亮，大院众人自然也不能空着手来吃饭。 商议之下，大伙凑钱，准备了两副枕巾和两个热水瓶，给两家各送一份。 孟大妈摸着桃红的枕巾，客气地说道：“你们有心了，谢谢你们这些老邻居。” 中午还是放在了韩家吃饭，前院虽然是倒座房，阳光不好，但面积要比后院房子大一些。 菜色也是很丰盛：糖醋鱼、红烧肉、爆肚、京酱肉丝、土豆烧肉片、酸菜大骨汤、清炒山药、清炒茼蒿、冬瓜虾米汤、酸辣鸡杂。 整整齐齐十个菜。 而且每桌都摆了两瓶在百货商店要卖六七块钱的酒！ 这大手笔，把众人都震住了。 乖乖，韩大爷跟孟大妈之前是在矫情什么啊？换了他们，不用女方主动说，立马就登门求娶。这哪是娶的媳妇，这是娶的金娃娃啊！ 白家姐妹这场酒席在7号大院一战成名，自此无人敢小瞧她们。在婚后，她们在潜移默化中掌了家，过上了舒心的小日子。 第169章 买棉花 白家姐妹嫁进来后，大院热闹了不少，几个年轻媳妇熟悉得很快，整天都能听见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其中最开心的要数罗美霞，同为公交车售票员，她跟白荷也认识。住到一个大院后，两人有事，还能互相帮个忙顶一下班。 王大妈自从见识到白家姐妹嫁妆后，估计又想起了顾玉华的好，哪怕是过新年，也是死气沉沉的，又开始闭门不出。 罗大妈觉得她是自找的，跟陶芹几个吐槽：“玉华多好的一个儿媳妇，老王非得作死，现在又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科长的媳妇陈心兰去年12月份的时候已经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她爸妈心疼她，出了月子就把她接回了娘家生活，还找了个临时工顶替一年，想让女儿养养好。 秦科长是个想得开的，见媳妇儿子都住岳父家了，搬搬行李也跑过去住了。 沈夏至今年过年没回来，准备等沈秋分生完孩子，再回来看看。 陶芹算算，沈夏至夫妻去东北也快两年了，等明年75年3月份就能回家了，到时候白得一套房，想想就开心。 临近元宵节，褚大妈来找陶芹：“你跟我走，棉花来了。” 陶芹一喜，急忙推了自行车跟着褚大妈出门。 路上褚大妈跟她解释：“我可不是忘了你这事，我本来是想等附近农村收了棉花后就喊你的。后来我得知北疆那边有一批棉花会送到云城来，我就心动了。你也知道的，那边的棉花好啊，我就一直等，等到昨天才有人通知我，可以去看货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这么长时间也值得的，太谢谢你了。” 按照褚大妈的指引，两人进了一个巷子，停在了一个小院前面。 小院门口有人守着，褚大妈上前跟对方交谈了几句后，就示意陶芹跟上。 走进院内，陶芹就看见空地上堆着一袋袋的棉花，看来自己能多买一点了。 夏天的被子一条做个五斤，家里面自己加上四个孩子，那就做个五条；冬天的被子一条得弄个八斤八两，也做个五条。这样就需要六十九斤了。 还有棉衣、棉裤，一套下来就算个一斤半，家里加上秋分肚子里那个，就有11人，那就需要十六斤半。这样总共就需要八十六斤左右的棉花。 陶芹突然有些心虚，价格不知道多贵呢，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给她这么多。 走进正房，有个看起来是老大的人正背对着她骂人。 听见有买家来了，这人转过身，然后双方都愣住了。 这不是李思国\/沈立冬他妈吗？ 李思国皱眉：“大妈，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陶芹也不想的，弱弱说道：“我就是来买棉花的。” 褚大妈一听，笑了：“合着你们都认识呐？” 说到买卖，李思国正经起来，细细跟陶芹两人解释：“这棉花是去年新摘的，北疆的细绒棉。我费了老大的劲才运过来，人力、物力都下了血本了。你要是想像市面上那样花个两块六就买一斤棉花，那你请回，我肯定不卖的。” “那你卖多少？”这下换陶芹皱眉了。 “九块，我跟你算是认识的，这已经算你便宜了。”李思国想想，说了个数。 那如果想买八十六斤棉花得花七百七十四块钱呐！ 陶芹的心一抽，虽然她家里有钱，沈青山也能挣，但这个价太高了。 可是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啊，就算等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到北疆的棉花。 算了，自己本来还想阔气一把，给几个孩子做白工。还是先把棉花买下来，回去问他们要钱。谁要是不给钱，那就不给他做！ 李思国不耐烦：“大妈，买不买啊？” 陶芹回神：“买，我要买八十六斤。” 此话一出，别说褚大妈，李思国的手下都愣住了：现在随便一个大妈都这么有钱了？ 褚大妈急了：“陶芹，你想想好啊，要将近呢！” 本来她也想买点的，可这价格太高了，还是算了，但她不能看着老姐妹昏头啊！ “没事，我几个孩子凑钱的，我不单单是买给自己。五家人家呢，一家也就一百多。”陶芹安慰褚大妈，没说自己先垫钱的事，也没说儿女还不知道的事。 旁边人听了，这会也放心下来：我就说嘛，一个大妈怎么可能那么有钱，合着还是儿女孝顺啊。 李思国怀疑地看着陶芹：“八十多斤的棉花，你怎么运？” 这……陶芹傻眼了，用自行车推回去，也太显眼了。 “啧，你把家里地址告诉我，我晚上派人送你家去。”李思国想想，这大客户是需要一点优待的。这棉花本来就是卖的，卖谁不是卖。 陶芹这会看李思国，都觉得这猛人眉清目秀起来。把地址告诉了对方，又叮嘱他从后院进来，这才跟着褚大妈走了。 钱李思国没要，说晚上八点的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吃晚饭的时候，沈秋分听见老娘竟然能弄到棉花，对她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自然是愿意出钱的。 “妈，你可太牛了。我回家把布票数数，布料我自己来，就不麻烦你了。” 赵振东不好意思地开口：“妈，晚上那人到了之后，我能不能再跟他买点棉花，我爸妈那被子年代也挺长了。” “这有啥不行，到时候你自己说呗，他本来就是要脱手的。” 果然，八点的时候，等在后院门口的陶芹跟赵振发现有一辆小三轮过来了，上面满是货物，还用布遮着。 来人是李思国的一个手下，全程没说几句话，只一个劲催陶芹他们快点。告诉他们袋子是要还的，自己拿东西装。 陶芹家自然没有这么大的布袋，她灵机一动，从衣橱里拿了一条旧床单，铺在了自己卧室的地上，直接把棉花倒上面去。 一番折腾，主要是怕被人看见，沈青山几人汗都出来了。 赵振东已经跟对方说好了，再买二十斤棉花，对方现在载着赵振东去拿棉花了。 “妈，你让秋分早点睡，我今晚就睡自己家了，你们别等我。”赵振东提醒道。 棉花运到筒子楼都不知道几点了，还是等明天一早过来接媳妇上班好了。 陶芹点点头：“哎，知道了，你路上当心。” 等把人送走，回到卧室，看到一堆高高的棉花，陶芹忍不住扑了上去。 真软和啊！ 第170章 沈立冬结婚（一） 元宵节过后，沈立冬提出想把徐二苗带家里来。 沈青山那叫一个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让人家姑娘来家里：“这回准了？你赶紧带人回来啊。” 陶芹挺诧异的，这姑娘怎么快就愿意跟沈立冬在一块了？ “立冬，你没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妈，你想什么啊，我一直特别尊重她。她就是被我的真诚感动了，嘿嘿。” 听得沈青山夫妻俩牙都要倒了。 第二天，沈立冬领着徐二苗到了沈家。 这姑娘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特别淡定地把家里情况说了一遍：“我家一共四个孩子，我排第二。我爸也是家里的老二，一直被我爷爷奶奶嫌弃，所以很早就分出去单住了。我们家穷，叔叔伯伯们也不愿意跟我们家来往。哦，现在我有工作了，他们又凑上来了，不过叔叔阿姨你们到我家提亲的时候，不用理会他们。” 徐二苗自从姚志开那件事后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先结婚。自己没必要犟着，反正结了也能离，目前看来，结婚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不用再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男青年，还能安上司的心，让自己更受重视。 她对沈立冬是有好感的，穿越到这里后，沈立东一直非常愿意为了她做出改变。哪怕有些东西他听不懂，也会照做。 陶芹跟沈青山听徐二苗这么一说，脑子里也大体了解了她家是个什么情况。 这没什么稀奇的，五个手指还有长短，不受宠的子女大把都是。 陶芹看着小儿子着急结婚的样，跟徐二苗商量：“下周末你放假的时候，我们就一块跟着你去见你父母。对了，你父母对彩礼有要求吗？” “不用给彩礼，我也没什么嫁妆，我们领个结婚证就行。” 为了避免隐患，徐二苗直接说道：“有件事也要跟你们说一声，免得大家心里有疙瘩。我升职之后，每个月涨了六块钱。现在每个月我除了自己花，还会给家里十块钱。等结婚后，这六块钱我还是要补贴他们的。” 她成了徐二苗，就要承担起那个姑娘的责任。一结婚就把自己父母扔下不管，她做不到。也现在大环境不允许她甩开膀子干，所以只能补贴一下。 怕陶芹夫妻不乐意，沈立冬赶紧补充：“爸妈，这事是我们商量好的。以后你们这边，我也会多给六块钱的。” 一个月给个六块钱的养老钱也不算什么，陶芹没这么小气：“你们不用紧张，每个月花个六块钱孝顺父母，这不是大事。只是二苗，你嫁过来后，希望能以你们的小家为重，凡事你们两个商量着来。” 陶芹感觉自己儿子镇不住这个媳妇，有点担忧两人的差距之后会越来越大，最终导致形同陌路。 徐二苗心中的不安消失了，她挺怕陶芹反对的，这年代补贴娘家似乎没有一个婆婆会高兴。可是她爸妈过得太苦了，有了自己补贴，看病买药的钱总归有着落了。 “阿姨，我跟立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徐二苗心中暗想，等之后政策松动了，自己一定要拉着沈立冬，教他做生意。 晚上，陶芹跟沈青山在家里商量要给徐家带点什么东西。 沈青山建议：“带个两斤肉、两斤水果糖、六个罐头，还有家里立春那给的海货拿点过去，很客气了。” 确实很客气了，陶芹又想到彩礼：“这一分不给也不好？可立春那边兜兜转转，彩礼相当于没花。夏至那边当时是花了三百，但他老丈人是他师傅啊，是我们求着周家好好教夏至木工活。多给点也应该的。你说立冬这，我们给多少啊？” 人徐二苗已经说了不要，自己要是上赶着给三百，陶芹自己都要骂自己傻。 多出来的钱自己花不好吗？ “那你给个三十，我上次听二弟说，陶家村一户人家一年到头就十几块钱的盈余，这还算高的。我想着徐家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给三十可以了。” 陶芹想想也对，安心睡觉了。 等到了下个周末，父子俩分别载着自己媳妇，朝白芝村出发。 白芝村的芝麻十分出名，听说好几年前下 放了个教授到了那边，提高了芝麻的榨油率，还找到了好几种榨油的作物，让白芝村成为云城有名的榨油村，怪不得徐三苗每次都能带油进城卖。 新女婿上门头一回，沈立冬车都不会骑了，差点把徐二苗摔了。 徐二苗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问他：“能骑吗？不能骑，换我来。” 把沈立冬臊得脸都红了，保证不会再分心了。 “你到了我家，不要特别热情，正常一点就行。主要听你爸妈的，不要自作主张。”徐二苗不想沈立冬为了她去谄媚自己的家人。 沈立冬不懂，也不敢问，只能点头。 通过徐二苗的指引，几人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 徐二苗指着半山腰的几间房子说道：“听说我徐家祖上有当猎户的，为了方便打猎就在山上盖了房子。我奶奶把我爸分出去的时候不想再掏盖房子的钱，也不想给我家分块好田，就把这块区域分给了我爸。咱们走上去，骑车反而累。” 几人依言下车步行，陶芹看看周围的风景，还挺舒服的。想着等自己老了，把家里那些珠宝换掉一部分，高低在乡下建个小别墅。 心里想着美事，陶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其他三人奇怪地看向她。 “我就是想到立冬要结婚了，终于没人会说我儿子娶不到老婆，高兴呢！”陶芹赶紧给自己找借口。 沈立冬这个傻子听进去了，也嘿嘿直笑。 这半山腰的房子看着近，可实际上挺远的，陶芹看看沈立冬的手表，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到。 总算是到了，陶芹给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近屋子，准备敲门。 谁知就听见里面有人询问：“二苗她爹，我说的这家人家可是顶顶好的，错过了就没了，你们快喊二苗回来结婚呐！” 陶芹的雷达迅速响起警报：这是有人要跟她抢儿媳妇？ 第171章 沈立冬结婚（二） 看见陶芹愣在门口，徐二苗小脸一冷，估计又是那帮不要脸的过来了。 大步走进屋子，果然她那个名义上的大伯母又在。 “大伯母，又是忽悠我爸妈什么事啊？这次是要把我嫁给鳏夫还是什么瞎子啊？” 徐二苗说的都是事实，不知道这个大伯母哪来的自信，到处找愿意给高彩礼的人家，想把徐二苗嫁出去。 大伯母丝毫没有被偷听的尴尬，喜笑颜开地说：“大侄女，之前是我不对。可这次，我真的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啊！那家就兄弟两人，给你介绍的那个是在城里扛大包的，听说一个月能有四五十呢。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二苗妈已经听大嫂念了一个上午了，任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现在见到徐二苗，她惊喜地站起来，趁机瞅了眼陶芹，知道这是未来亲家母了。 可不能让大嫂坏了二苗的婚事，二苗妈开始动手了，推着大伯母往外赶：“我都说了，今天二苗的婆家要上门，你怎么就是不信，还觉得我在推脱。你看，现在人来了，你赶紧走，我家忙着呢！” 本以为妯娌是骗她的，结果现在徐二苗还真带人回来了，这到嘴的鸭子就要这么飞了！ 惊疑不定地看着几个陌生人，大伯母决定再问个清楚。 “哎，你们叫什么啊，哪里人，做什么的？刚你们也听见了，我给二苗介绍的可是真正的好人家，你家不配。识相的，赶紧走。” 陶芹气笑了：“真是没见识的村妇！一个扛大包的就让你羡慕成这样了？我儿子开大车的，可比你介绍的强多了。识相的，赶紧滚。” 说完，陶芹故意走上前挤开这个蠢货，把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摆。 “你们好，我是沈立冬的母亲，今天过来提亲。一点薄礼，请笑纳。” 看着桌上的一堆“薄礼”，徐二苗的父母忍不住自卑起来，怕自己给女儿丢人了。 二苗爹干巴巴地说道：“您太客气了，走这么长的路，辛苦了。” 被挤开的大伯母看着桌上的东西，都快羡慕死了。 这是猪肉，做五花肉肯定好吃！这黄桃罐头真好看，我这辈子都没尝过味道，听说特别甜。哎呀，竟然还有两条鱼，闻着像海鱼？这都应该孝敬我啊！ 大伯母想着想着，脸上又换了一副笑容，这次她的目标是陶芹。 “大妹子，你是看上二苗什么了？我跟你说，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在我家，是我闺女！你跟我走，娶了我家闺女，包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 沈青山震惊，这、这种话是当着结亲的人家面，能说的吗？当面撬墙角啊？ 二苗妈果然生气了，扑上去撕她：“我忍你，你就觉得我怕你是不是？好啊，当着我的面，你就想拆了我女儿的婚事，你当我死了啊？就你那个好女儿，仗着几分姿色到处勾引男人，就跟你一样是个贱人！” 二苗妈手劲大，大伯母扯不开她，嘴巴倒是不停：“你个废物在说什么，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不像二苗，今天建军哥哥、明天爱国哥哥的。娶了她，才是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呢！” 最后一句，大伯母是吼出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陶芹一家心里有疙瘩。 沈立冬听不得别人这么诋毁自己媳妇，拉开纠缠的二人，直接一巴掌把大伯母扇倒在地。 “滚，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这时，大伯母才意识到徐二苗是真找到了靠山，怕再挨打，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二苗妈恨呐，恨自己怎么早没有把这贱人赶走，现在也不知道亲家会不会生气。 她卑微地露出一个笑容，跟陶芹解释：“大妹子，刚我这个妯娌都瞎说的，我家二苗可是好姑娘，你千万别生气。” 陶芹怎么可能生气，反过来安慰二苗妈：“有这种妯娌，你辛苦了。” 闹了一场，这时，两家人家才真的坐下来开始谈婚事。 坐下来也不好直接问对方什么时候能把女儿嫁过来，陶芹决定从家人入手：“听说你家四个孩子，其他三个呢，怎么都不在家？” 二苗妈摇摇头：“村里的教授带着一帮子年轻人前天去什么山上找东西，我家那三个都去了。还以为当天就能回来的，结果今天也没回来。哦，我家其实还有个儿媳妇，不过上个礼拜摔断了腿，她娘家人心疼她，接回娘家住了。” 其中当然发生了些纠葛，但也没必要跟新亲家说。 陶芹点头：“那确实不巧。哎，我问二苗，她说不要彩礼。我跟我家那个商量下来，觉得不太好。你们养大二苗不容易，何况二苗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所以我们也意思一下，给个三十，你看怎么样？” 听见三十的彩礼，徐二苗爸妈说不心动那就太假了。 二苗妈望向自己男人，一切由他做主。 二苗爹想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只要二苗过得好，我们就满足了。你们今天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家就厚脸皮收下了，钱就不要了。” 本来就是高攀了，他怕女儿在婆家不好做人。 “老哥，你不收，别人也会有闲话的，这对二苗不好。不如就收下了，让别人羡慕去。二苗嫁到我家，回娘家的日子就少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也好拿着钱去看看。”沈青山劝说道。 最后，二苗爸妈还是收下了这笔彩礼。 日子也定下来了，二月二，龙抬头，不用算就知道是好日子。 一切都确定下来后，两家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徐三苗兄妹三人可算回来了。 徐三苗大喊着跑进家：“爹娘，人走了没？” 看见自己的大客户，徐三苗笑了：“我们就怕赶不上，跑着回来的。大娘，我弟弟抓到了一只野鸡，中午我炖给你吃。” 陶芹笑着应下了，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 哎，这辈子总算能看见这个小儿子成家了！ 第172章 偶遇顾玉华 二月二那天，沈立冬领着徐二苗进了沈家。 沈秋分夫妻自然也来了沈家凑热闹，看见自己的好姐妹成了自己的弟媳妇，沈秋分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连带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动来动去的。 拉着徐二苗的手，沈秋分逗她：“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呀，这么俊？” 徐二苗没理她，转身向沈青山夫妻问好。 陶芹夫妻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又给她介绍沈立冬的房间。 “进门右手边这间就是立冬的房间，我已经收拾过了。被子是我新做的，棉花也是新的，能睡好几年。你自个进去好好看看，等会让立冬跟你去发糖。” 徐二苗乖顺地拿着包袱进屋，一屁股坐在床边。 终于不用跟十来个人挤一间了。 沈立冬趁势挨坐到她旁边，把头靠着媳妇肩上撒娇：“媳妇？媳妇？” 徐二苗觉得脖子痒痒，一把把他推开：“你好好说话。” 沈立冬不听她的，反而顺势挠她痒痒。很快，两人就闹作一团。 此时，沈秋分这个大灯泡开始敲门了：“你们快点出来啊，趁大家都在，你们去认认人。” 无奈，两人只好拿着糖出门。 知道今天立冬的小媳妇进门，院子里的人都等着呢。 一个个笑嘻嘻地接过糖，纷纷祝福这对新人百年好合。 被这美好的气氛所感染，徐二苗都忍不住红了脸。 收到糖，陆红娟嫉妒地对孙向明说：“这姑娘在厂里风头可盛了，是厂长的心腹。其实她也没有比我家耀祖大几岁，要是成了我家儿媳妇该多好。” 孙向明何尝不想要个家底厚的儿媳妇，看看韩卫民跟郑卫华，都离开机械厂去客运站学开车了，开几年公交车熟悉了，估计就能像沈立冬那样开大车挣钱了。 想到崔招娣那个家底，孙向明就头疼，摆摆手不让媳妇再说了。 王大妈看着笑脸如花的新人，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自从她家建国跟顾玉华离婚，这院子倒是热闹，结了一对又一对。 对着坐在桌边抽烟的儿子，王大妈催促道：“不是说可以去宝城了吗，我们收拾收拾走。” “再等等，书记说他有事在办，这两间房可能他要买下来。” 宝城的工作是书记帮忙的，现在书记要他等等，他能有什么话说。 哎，王大妈也躺下来，满室寂静，跟外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午吃完饭，陶芹把两块布料还有四斤棉花拿出来：“立冬，这是你二哥让我转交给他岳父的，你们小夫妻陪我走一趟。大家都是亲戚，认下门，别以后面对面都不认识。” 摸摸身上婆婆送的新衣服，徐二苗很干脆地“哎”了一声。 陶芹把给沈夏至夫妻做的衣服寄过去后，沈夏至除了把夫妻俩的布料棉花钱寄回来，还多给了陶芹一些钱票，请自家老娘帮忙给周家夫妻送点棉花跟布料。自己跟周爱琴远在东北，也没法常回来看看，老两口估计挺寂寞的。 小事一桩，陶芹一点都不心虚地把钱全收了，又去买了两身布料。 骑车在路上，陶芹很惊奇地发现了顾玉华等在路边。 “玉华，这么巧，你娘家住这啊？” 看见是陶芹，顾玉华也很高兴：“陶大妈，你这是去哪里啊？” “嗐，我给我二媳妇的娘家送点东西。” 两人是站在街上聊天的，不远处就是百货商店。只见一个男人拎着点东西从里面走出来，直接来到了顾玉华面前。 “玉华，你这是结婚了？”陶芹试探着问，这男人有点面熟啊，不知道在哪见过。 看了眼石国超，顾玉华羞涩地说道：“嗯，我回娘家后不久，家里就给我相亲，说让我换换心情。我想着随便去看看，结果就看上了。大妈，我现在都怀孕快四个月了。” 沈立冬闻言，瞥了一眼顾玉华，衣服太厚，看不出来。 心中充满了对付建国的嘲笑，面上不由得带了一点痕迹。 徐二苗不知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沈立冬悄悄跟她说道：“这就是我们大院之前被污蔑生不出孩子的那个女人，看，人家哪是不能生。” 徐二苗恍然大悟，又看了顾玉华好几眼。换做是她，可没本事在那种婆家待那么久。 聊了一会天，石国超提醒顾玉华：“还得去爸妈那，我们走。” 顾玉华点点头：“我跟陶大妈再说几句话，你到旁边去。” 一旁的沈立冬夫妻也很自觉地走到远处。 “大妈，我现在才知道做人家儿媳妇原来可以很开心的。我丈夫对我很好，我公公婆婆对我也很亲近。虽然有时候我们会观念不同，但总得来说我过得很快乐。大妈，能麻烦你把我现在的近况跟大院里其他人说一下吗？我不是不能生，我可以生孩子的。” 说到这，可能是想到了在付家的艰难时光，顾玉华突然就这么红了眼眶。 陶芹怕她太激动，对孩子不好，连连保证会传达到，又招呼石国超过来安慰自家媳妇。 这会她想起来了，这男人就是之前跟顾玉华还有自己住同一间病房那个人啊！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来到周家，两夫妻精神头都很好，不断地夸沈立冬夫妇有夫妻相，还拿了两块钱给新人。 陶芹让徐二苗接了，后面节礼上补上就行。 陶芹心里还装着事，在周家也没久留，急匆匆就回家了。 回家喝了口水，让小夫妻俩自己玩，她就跑到褚大妈家。 “老褚，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把褚大妈激动的啊，在把细节都问清楚后，立刻就去罗大妈那八卦了，都没顾上陶芹。 陶芹心满意足，反正按照褚大妈的战斗力，应该没一个小时，全院都知道了。 果然，陆红娟在知道后，迫不及待地去嘲讽了王大妈。 王大妈捂着胸口，头一回没有怼陆红娟，白着一张脸关门进屋。尔后，又从屋子里传出了砸碗摔凳的声音。 可惜，没人同情她。 第173章 袁老爷子被抓包 这几天就是沈秋分的预产期，陶芹坐立不安。想到即将出世的孩子，陶芹就高兴；但一想到女儿生产时可能遭受的艰难，她又难过。整个人阴晴不定的，看谁都不顺眼。 沈青山觉得自己媳妇这几天就跟疯婆子一样，一点就着。可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心烦意乱之下，陶芹又想到一个问题，跑屋里问沈秋分：“你说你的工作给谁了，这人能干好会计的活吗？” 临产在即，沈秋分直接住到了娘家，方便陶芹随时观察情况。 “是厂长的亲戚，我这工作真不好找临时工，厂长都跟我搭话了，我能不同意吗？放心，出事了有厂长顶着呢。”沈秋分不以为意。 陶芹明白了，这是厂长要把自己人塞厂里，估计等秋分回去，又要多一个同事了。 她转念一想，怪不得这厂子要倒闭，这个塞个外甥，那个塞个女儿，好好的厂子里全是自己人，能不倒吗？ 这会门外传来了罗大妈的呼喊声：“陶芹、陶芹，你在不在啊？” “这呢？什么事？”陶芹从屋里探出头。 罗大妈急忙跑到陶芹身边，把人往屋里一推：“进去说。” 她那个急啊，急需把刚看到的一幕分享出来。结果就看见了沈秋分眨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她。 额，算了，秋分也要生孩子了，是大人了，有什么不能听的！ 陶芹看着罗大妈这样子，给她顺顺气：“急什么，慢点说，你脸都红了。” “哎，真是，我想想都不好意思说！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不要脸！” 罗大妈趁今天太阳好，就把被子抱出来晒晒。正巧看见袁老爷子晒太阳，那个保姆黄大妈正在给他按摩肩膀。这没什么，很正常。可是罗大妈眼尖啊，她看见袁老爷子的右手隐晦地在摸黄大妈的大腿，而黄大妈竟然没有一丝反抗！ 罗大妈震惊之后转为鄙夷，这黄大妈真是什么饭都吃得下啊！ 褚大妈不在，王大妈闭门不见，孟大妈去亲家那了，那就只剩陶芹可以分享了！ 一旁的沈秋分张大了嘴：袁爷爷玩得这么花？袁奶奶还没跟他离婚呢。 陶芹倒是默不作声。 罗大妈怀疑地看着她，灵光一闪：“好你个陶芹，你之前也见过？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们还是老姐妹吗！” “这老头子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说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罪过了。而且，你怎么知道老太太不知道这事呢？我觉得捅出来不太好，我就咽肚子里了。” 陶芹是觉得这种事不掺和的好，你在这边做恶人，说不定人家也不会感激你。 这话也有一定道理，罗大妈表示暂且原谅陶芹了。 “妈，你看到什么了？”沈秋分特好奇，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也没什么，就是老爷子摸黄大妈的手。” 咦~ 罗大妈跟沈秋分想想这个画面就觉得恶心。 反正八卦也说了，罗大妈心里舒坦了不少，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沈秋分评价：“妈，袁爷爷早晚会出事的。” 果然，就在这个周末，袁老太回袁家拿蒜臼子时，发现老不死的竟然在抱着那个保姆！ 袁老太当时就愣住那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对贱人。 被当场抓包的两人立即分开，黄大妈羞涩地躲到了墙角。 袁老爷子整整衣角，试图让自己自然一点：“你回来干嘛，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进袁家门了？” 今天袁凯丽夫妻又下乡了，袁老太不好意思老是麻烦邻居，这才自己过来的。 “我要是不过来，能看到你们这对狗男女这么亲热吗？我真是没想到啊，到死之前，我还得经历这种事情。你对得起我吗！” 周末，基本大家都在家。袁老太估计是气急了，声音特别大，一下子就把众人给吸引了过来。 了解到始末后，众人一下子兴奋起来，用鄙视的、探究的、看热闹的眼神望向袁老爷子。 钱大爷这会都不想当这个管事大爷了：这么大年纪，你又不行了，非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老爷子，你这可不对啊，你跟老太太还没离婚呢。这、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啊！快让这个保姆滚回自己家去，你也跟老太太道个歉。”钱大爷硬着头皮劝说。 “不可能！”袁老爷子跟袁老太异口同声的开口，这会倒是非常有夫妻的默契、 袁老太一边抹泪一边说：“这狗男人休想！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他竟然还给我搞这出，我跟他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袁老爷子更不屑：“离，我早就想离了。你越来越不听话，什么都要跟我对着干。你这种女人，在旧社会是要跪祠堂的！” “对，我跪祠堂，等你死了，我肯定跪在祠堂里面嘲笑你！我到时候烧纸也不给你烧，还要直接把你烧了，骨灰也给扬了！” 袁老太越说越激动，直接上手挠人。 一旁的人赶紧把两个人分开，让双方都冷静一点。 老年人对于身后事特别在意，袁老爷子这会脾气特别大，认为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都被搅和了。 气愤之下，袁老爷子随手在门口拿起一块垫炉子的砖头，趁大家都跑袁老太那边安慰的时候，挤过去，朝着发妻头上就砸过去。 韩卫民眼尖，用手挡了一下，卸了几分力，可还是让砖头砸到了袁老太胳膊。 老太太痛呼出声，猛地一脚踹向袁老爷子下三路的地方。 “嘶！”在场的男士不约而同感受到一种切身的疼痛，不由自主夹起了腿。 袁老爷子更是一下子就倒下来了，用手捂着某个地方在地上打滚。 钱大爷更加坚定了不当这个管事大爷的决心，跺着脚大喊：“快送医院啊，都愣着干嘛！” 看热闹的沈立冬觉得老爷子得用板车推医院去，就想回家去拿，被身旁的沈秋分给拦住了：“立冬，我羊水好像破了。” 沈立冬皱着眉，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不知道沈秋分什么意思。 “我好像要生了。”沈秋分慌得不行，她想回后院找妈妈。 这下子，沈立冬听明白了，抱起沈秋分就往后院找正在炸茄盒的陶芹。 “妈，秋分要生啦！怎么办啊！” 第174章 进医院（一） 沈秋分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晕晕乎乎的，梦中有母亲的叫喊声、婆婆的安慰声和振东哥的怒吼声。好多声音夹杂在一起，她又听不清，索性就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沈秋分一眼就看见在旁边陪伴着的赵振东，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老娘正抱着一个孩子哄。 哦，我生了个孩子呢。沈秋分默默地回忆。她摸摸肚子，果然小了不少。 赵振东看见媳妇醒了，忙俯身靠近她：“秋分，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喝水？” 陶芹听见声，也连忙转过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女儿这胎生得也不容易，上午送的医院，到晚上才生出来，推出手术室不久，就因为脱力睡着了。 沈秋分觉得自己挺好的：“妈，我就是有点累，挺好的。” 陶芹已经把孩子交给赵振东抱着，自己拿起一旁的热水瓶，倒了一点白粥出来：“这粥我下午的时候拜托罗大妈帮忙煮的，当时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手术室，索性就让你爸回家的时候，拿热水瓶装上。你喝一点，恢复恢复。” 陶芹把盛好的粥递给女儿，发现她心不在焉的，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秋分，哪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是在想袁爷爷跟袁奶奶怎么样了？”沈秋分现在脑子清醒了些，她好奇啊。 陶芹被这女儿真是搞得又气又笑，谁家生完孩子不是第一时间想着抱抱孩子，反而还关心着别家的事？ “我是听罗大妈说的，你下午还在手术室的时候，她在帮忙袁家的事，顺便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我大概讲一下。” 7号大院一共就两辆板车，沈青山家的要用来送沈秋分，那就只剩下了钱大爷家里的板车装袁家老夫妻。 本来袁老太只是胳膊受了伤，别人用自行车载她也行。可是，她那一脚太猛了，自己把自己胯骨给搞脱臼了了。这下子，别人哪敢载她啊，只能小心翼翼把她搬到板车上，跟袁老爷子并排躺着。 袁老爷子满身是汗，咬着牙硬挤出一句话：“我不要跟这个贱妇躺一块，把她挪走！” 袁老太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 钱大爷被气得鼻子都歪了：“老爷子，你不要再闹腾了！我哪知道别家谁有板车，一个个院子问过去，你还要不要治病了？而且，你非得把事情搞得整个云城都知道吗？” 真是拎不清！ 袁老爷子憋气，又喊着：“让小黄跟着我，我得让她照顾我。” 听了这话，孙向明都要甘拜下风：“老爷子，你脸皮也太厚了一点，这个女人心思不纯啊！” 说完，正在后院帮韩卫民涂红花油的郑卫华走了过来，身后的白荷还硬拉着黄大妈的手。 “老爷子，你对这黄大妈一往情深，这黄大妈可是准备把你的家产都卷走一走了之的，还好我们夫妻眼尖，把她抓住了。” 原来，躲在一旁被众人忽略的黄大妈，看着袁家老夫妻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心里生出了一股邪念：我现在把这老头的钱拿走，他也不知道啊，到时候我死不认账，那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掏出这笔钱！ 于是，她拿着老头子的钱悄悄就往后院走。 谁知正巧被白莲姐妹俩看见，这黄大妈的样子实在是太鬼祟了，让人想忽略都难。于是，郑卫华就拦着黄大妈不让她走，慌乱之下，黄大妈身上的一叠大团结就这么掉了下来。 四人一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这黄大妈偷了袁老爷子的钱！ 众人看向低着头的黄大妈，又看看一脸被雷劈过一样的袁老爷子，觉得现世报真是来的太快了。 “小黄，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啊！”袁老爷子悲痛欲绝。 黄大妈一脸嫌弃地说道：“呸，你个糟老头子还以为自己是地主老爷呢，要求又多又烦。要不是你还有几个臭钱，我才不会顺着你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 说完，又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钱还你，我不干了，你让这小娘们放了我。” 白荷夫妻望着袁老爷子，老爷子闭着眼点了点头。 临走前，黄大妈还骂骂咧咧的：“我真是倒大霉了，这段时间比被狗咬了还难受。” 见袁老爷子大受刺激，不再折腾。钱大爷让郑卫华、孙向明、方宇、郑卫华四个人推着板车往医院走去，华大妈、罗大妈、褚大妈和孟大妈随行跟着一块去帮忙。 路上，袁老太突然开口问钱大爷：“那小妖精偷了多少钱？” 钱大爷躲在华大妈背后数了数：“二百五十块一毛，没了。” “你这段时间要花掉将近一百五？”袁老太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的老头子，“你是吃金子了吗？我一分一厘都不舍得花，倒是让那个小妖精享福了！” 袁老爷子这时候还在嘴硬：“哼，你都跟我分家了，我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之前这个不许我买，那个不许我吃，现在我天天喝酒吃肉，日子不知道有多潇洒。” 褚大妈看不下去：“老爷子，做人要有良心！老太太尽心尽力跟你过日子，都没享到什么福，你这样太伤她的心了。” 设身处地，褚大妈恨不得这个糟老头子直接去死，当寡妇都比过这种日子好。 袁老爷子背对袁老太，蜷缩着身子：“她当年要是没有嫁到我袁家，早就不知道被她那对没良心的父母卖到哪里了。她嫁进来之后，我哪天少了她吃的喝的？伤心个屁，她欠我们袁家的，到死也还不完！” 袁老太本来不想在人前流泪的，但她实在忍不住。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几十年，到头来变成了自己欠袁家的。 她是真伤心啊，硬是转过身来，双手直接把自己男人给推下了板车：“我才不欠你袁家的，你去死！” 一旁的孙向明想拦的，可没袁老太动作快，眼睁睁的看着袁老爷子滚下了车。 他们本来就是在巷子中穿行，还没走到大马路上。袁老爷子这一滚，下半身直接撞上了凸起的墙角 “啊！” 附近的居民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声冲破天际。 郑卫华一把将板车放下，看着袁老爷子痛苦的样子，觉得或许都不用去医院了。 这一看，就知道没得治了嘛！ 第175章 进医院（二） 听到这，沈秋分都忘了手里捧着的粥碗，急着追问：“后来呢？袁爷爷伤得严重不？” 陶芹叹气，转头看了一下其他两张病床，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头子跟太监没两样了，听说以后可能排尿也有困难。” “该！”沈秋分恨恨地说道，尤其她现在刚生了孩子，更能体会到作为女人的艰辛。 “妈，那袁爷爷现在什么反应，他要报复袁奶奶吗？”沈秋分突然想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罗大妈下午来的时候也就知道这些。我要照顾你，更加不知道了。” 沈秋分心痒痒：“妈，那你去看看呗，我有振东照顾，没事的。” 陶芹刚想回答，隔壁床一个大妈突然咳了一下：“其实，我刚从那对老夫妻那边回来呢。你们也别去了，我跟你们说。” 陶芹三人疑惑地望向她 ，赵振东怀里的孩子也放了个屁表达了一下存在感。 那个大妈也是在照顾自己生产的女儿，被三人这么一看，还有点不好意思：“哎呀，全医院都知道了，有个老不修的找年轻姑娘，被老婆抓包，现在成太监了。去看热闹的人可多了，我去看看又怎么了？” 陶芹怕这人恼羞成怒，赶紧捧场道：“那真是要谢谢大姐了，你给我们讲讲？” 大妈这才绘声绘色讲起来：“我跟你们说哦……” 袁老爷子在医生出了诊断结论后，犹如被判了死刑。不顾疼痛的身体，就想把隔壁病床上的老婆子掐死。 刚开始护士知道这是夫妻俩，还特意安排在一间病房。现在看来，这是因为夫妻互殴才进来的啊！ “哎呀，你这个老头想干嘛？快躺回去，你下面才刚敷了药。”小护士在旁边哇哇大叫，硬是靠着一股蛮力把袁老爷子按回了自己床上。 老头子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以后要带着“太监”的名声入土了，他到了下面哪敢面对袁家的列祖列宗啊！ 双眼通红的他望向袁老太：“我要杀了她，这臭女人就该死！” 一旁的孟大妈不动声色地站到袁老太床头，隔绝了老爷子恶毒的视线：“老爷子，你消停一会，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 以后，自己还有以后吗？从明天起，全云城的人都得嘲笑自己。 悲从中来的袁老爷子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忍着痛跑到了自己病床旁边的窗户，就想往下跳。 “我杀不了她，我杀我自己！” 唬得站在一旁吹风的方宇吓一跳，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把将老爷子扯住。 还没走的小护士这回眼泪真的出来了：换病房、立刻就换病房！ 袁老太看着这场闹剧，冷哼一声：“他才舍不得死呢，就是看见小方站在窗户那，他才敢跳的。你们要是同情他，可就中他的圈套了。” 袁老爷子的哭喊声一滞，凶狠地看向袁老太：“回去之后，我非得弄死你！” 这话说得，整个病房的人都皱起了眉：这老头子也太狠了，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竟然说这种话。 小护士才不管这对老夫妻回家之后怎么办，反正在医院，他们谁也不能弄死谁：“我现在去看哪还有空病床，待会老爷子转个病房。” “不，我就要在这。同志，我不闹了，我就要住这间。我就一个女儿在身边，两边跑她太辛苦了。” 虽然不了解这对夫妻，但小护士总觉得这老头不像是会体谅子女的人，她怀疑地问道：“你确定，要是你再闹，我肯定给你换病床了。” 仿佛刚才发疯的人不是他，袁老爷子平静地点头：“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现在在病房的，就罗大妈、孟大妈、方宇跟郑卫华，其他人都回去了。 袁凯丽夫妻下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其他人吃完晚饭还得过来轮流看护这对老夫妻。 四人惊疑不定地盯着袁老爷子，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破绽。结果这老头闭着眼睛，真的不再理睬众人。 病房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 说到这，大妈还有点意犹未尽：“这老头不闹腾之后，我还在病房外等了好久，真的一点声都没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会，沈秋分粥也喝完了，故作老成地摇头：“袁家这是要散了。” 第二天下午，回家的袁凯丽夫妻才知道了自己爹娘的事，连口水都没喝，又匆匆赶往了医院。 在大院的时候，褚大妈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袁凯丽，故而到了医院后，袁凯丽也不是很急，还拉着丈夫去食堂吃了一点东西才去的病房。 一进门，袁凯丽就哭喊着扑到袁老太身边：“娘，你怎么样了？我听说爹要打死你啊！” 袁老太看见女儿，这会眼泪也忍不住了：“娘挺好的，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娘俩抱成一团，病房中其他人的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些酸楚。 袁老爷子嘲讽地看着这对母女，招呼江正昌：“正昌啊，扶我去下厕所。” 厕所在走廊尽头，按老头子现在的状况，一个人确实挺难的。 不疑有他，江正昌扶着岳父慢慢走出病房。 袁凯丽感觉不太对，但这会被袁老太抱着，也脱不开身。 到了厕所，袁老爷子没进去，反而指了指旁边的楼梯：“我们去天台，我心里烦闷，现在也不知道该跟谁能说说话了。” 江正昌看着向他示弱的岳父，没有声响，又扶着他慢慢走到天台那。 到了天台，袁老爷子突然说道：“正昌啊，你是男人，应该能理解我的。我苦啊，被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废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江正昌是个搞学问的，对于这种污糟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思索片刻后回答：“爹，娘为了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你们好好谈谈。” 这会的袁老爷子已经走到了天台边缘，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股恶意：“好好谈谈？可以啊，你现在让袁凯丽上来。记得告诉她，爹娘她只能选一个，要是选那个死老太婆，我就从这跳下去，让她一辈子背个弑父的名头。” 第176章 跳楼 袁凯丽母女赶到天台的时候，袁老爷子正悠闲地哼小曲。 看见母女俩惊恐的表情，他咧嘴一笑：“急什么啊，我这不好好的。” “一大把年纪了，你又在折腾什么！”袁老太恨不得把这老头子的脑子给打开看看。 “哼，有你说话的份吗？我只喊了这个不孝女上来。你心里不舒服，那就下去，我不喊你。” 袁凯丽没了平时嬉笑的样子，正色道：“我上来了，你想说什么？” 看着两人战战兢兢的样子，袁老爷子故意又往天台边缘靠了靠：“自从你回来，你娘就开始不听话了，我倒宁愿你没回来过！现在我废了，所有人都在笑话我，我想掐死这个老太婆，但是又觉得太便宜她了。袁凯丽，你做选择！选了我，那以后就不准你给这女人养老，我会把她赶出去，你也不准帮衬她！如果你选她，那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真是恶毒啊！江正昌不可思议地望着老爷子，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逼迫子女的父亲。 袁凯丽咬着唇，双眼冒火，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见女儿不回答，袁老爷子直接爬上了天台边缘：“快点，磨蹭什么！选我还是选她？” 袁老太双眼含泪，对着女儿说道：“选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背负这个骂名。凯丽啊，你放心，妈没事的。” 通往天台的楼梯上，默默跟来吃瓜的众人这会也着急了。 “这老头子疯了？” “咋办，得找人帮一把啊？” 陶芹也在其中，她就是耐不住沈秋分磨她，过来瞧一眼的，谁知道就得知了袁老爷子要跳楼的事。 这老头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净给人找麻烦！ 吐槽归吐槽，陶芹跟孙向明说道：“向明，你要不去找找医院保安啊？我也去找一下我亲家，谁知道他真跳还是假跳啊？” 孙向明点点头，这时候他也不想着凑热闹了，人命关天，得救人。 有些人听了，也想帮个忙：“哎，那我去喊下公安，人多力量大。” 众人纷纷出策出力，谁也不想看着一条生命真的消失。 袁家这边，袁凯丽试图跟她爹讲道理：“爹，你跟娘对我都有养育之恩，我不可能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不管我选哪个，我都会后悔啊！” 袁老爷子冷笑：“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我舒坦就行。” 江正昌劝说道：“爹，你看要不这样？我们把娘送别的地方，给她租个屋子，让她不再出现在你眼前行不？” 说完，他抱歉地看了一眼丈母娘，这是缓兵之计，希望丈母娘不要怨他。 袁老太此刻，也只想把这拎不清的老头弄下来，她才不会怪女婿。 “是啊，老头子，是我错了。你下来，我走还不行吗？” 袁老爷子状似思考了一会，随即又恶劣地说道：“哎呀，不行。” 事情陷入了僵局。 此刻，接到消息的保安跟其他一些工作人员脚上装了风火轮一样，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天台。 “老爷子，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可别犯糊涂啊！”主治医生一边擦汗一边说，真是造了孽，自己怎么就负责了这个老头子！ 还有有一部分工作人员拿着棉被站在了楼下，希望老头真跳下来的时候能有个缓冲。 看见这么多人为他焦急，袁老爷子更激动了，忘乎所以地在边缘上踱步，还不忘说教：“凯丽啊，你看看你，早点选好不就没事了吗？现在牵动了这么多人，你实在是不该啊。”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想骂人。根本原因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在发疯好？ 这时，变故突生，袁老爷子一个没站住，就直挺挺地往外倒去！ 袁老太看见这一幕，一瞬间失了声，跌坐在地。 袁凯丽往前跑了几步，手在虚空中抓了几把。 还是在人群中观望的沈立冬人高马大，反应快，一个箭步把袁老头的上衣给抓住了。 袁老爷子也吓坏了，他就是想吓唬吓唬啊，他不想死啊。 “救命啊！！！” 沈立冬第一个抓住了袁老爷子，后面又跟上了几个人，齐心合力把人给捞上来了。 陶芹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跟韩红缨两人互相依偎着，这才没瘫软在地。 “我的个乖乖，怪不得秋分老说筒子楼无聊。亲家你这院子也太热闹了点。”韩红缨惊叹道。 袁老爷子被救上来后，还没稳住心神就被老婆子打了好几个巴掌。 “你不是要去死吗，喊什么救命！” 袁老太心神俱伤，想到刚刚的一幕，她就受不了。 怕两人再吵起来，一帮人连忙分开他们。 主治医生走到袁凯丽身边：“你爹太能闹腾了，我们医院无法再给他做治疗，你们另请高明！” 袁凯丽也吓得不轻，没说话。还是江正昌把医生拉到一旁细说。 这会，袁老爷子还在嘴硬：“我都要摔死了，我喊声救命怎么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凯丽那丫头必须选一个！” 袁老太气得全身发抖，耀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赶不了她心中的寒冷。 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眼睛可得擦擦亮。 走到袁凯丽身边，袁老太抱了下她：“凯丽啊，我知道你怨恨我们。娘这辈子从来没在关键时刻拉你一把，这次我帮你摆平。” 转身又朝袁老爷子喊：“你过来，我自愿离家，有些事我们商量一下。” 袁老爷子还觉得是这婆娘怕了，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 袁凯丽的心脏像被什么揪着：“妈，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不用走。” 袁老太对着女儿微笑着说：“妈有主意，对了，你记住，妈也有名字的，叫杨桂贞。大家老是袁老太袁老太的喊，你可不能把妈的名字给忘了。” 此时，袁老爷子也走到了杨桂贞身旁：“说，你想拿点什么走？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给的。” 杨桂贞突然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大骂：“死老头，我带你去死，不许你再为难我的孩子！” 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懵逼的袁老爷子就往天台边缘跑，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就这样，杨桂贞用她笨拙而又决绝的方式维护住了女儿的名声。 第177章 办丧事 杨桂贞这一跳，在人们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在被欺压的妇女心中注入了一丝勇气：大不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很长一段时间，7号大院周围丈夫打媳妇的事都少了不少。 到底是在医院发生的事，怕袁凯丽大闹，院方让赵父做这个中间人，表示愿意送上一百块钱慰问金。 袁凯丽没要，但她也提了要求，袁老爷子的后事她不管，这个由医院负责。 这个倒好说，医院在确认好袁凯丽的要求后，直接把袁老爷子拉到火葬场烧了，又给在火葬场周围的墓地里挖了个坑，竖了块牌子完事。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沈秋分出院直接回了赵家，陶芹则回大院拿东西，准备帮女儿坐月子。 走进前院，褚大妈拉着陶芹叮嘱：“你去中院祭拜之后，回家拿艾草洗洗手、换件衣服。到秋分家楼下，你点个一支烟，等烟烧完了再上去。哦，对了，走得时候直接从后门走，别经过中院了。” 陶芹谢谢她：“多谢了，你想得可比我周到多了。老太太准备什么时候安葬？” “下午就送去烧了，江正昌请了个做席面的师傅，说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 陶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就往中院走去。 袁家大门上挂着白幡，袁凯丽跟丈夫在烧纸，屋里孟大妈跟陆向红也在旁坐陪。 这时候也不能大操大办，袁凯丽也没有搞什么仪式，就烧烧纸、请大家吃一顿。 看见陶芹，袁凯丽夫妻站起来对着她鞠了一躬，又拿了香给陶芹。 陶芹对着杨桂贞的棺材，认认真真拜了三下，然后把香插进了香炉。 做完之后，她也没走，坐到孟大妈身边，打算陪一会。 突然之间，父母双亡，袁凯丽大受打击，丧事基本都是江正昌在办。 袁凯华远在外地，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买火车票赶回来。见父母最后一面是不可能了，但总要祭拜一下的。 见陶芹坐了过来，陆红娟就站起来告辞回家。 大院里面大家说好了，每次都留两个人陪陪，免得老太太的丧事太冷清了。 孟大妈小声说道：“凯丽在龙山那边定了位置，本来她还想土葬，后来被我们大家劝住了。没必要这么显眼，老江还要工作的。” 陶芹了然，现在国家大力提倡火葬，袁凯丽夫妻又是在政府部门做事的，确实不好对着干。 不过能在龙山定到位置，也是花了血本了，那地方听说风水特别好，没点关系，你这钱都花不出去。 看了看双眼肿成核桃，面无表情的袁凯丽，陶芹只能叹气。 当时老夫妻两人都是摔下去就没了气息，脑袋瓜都开瓢了，特别血腥。 昨晚陶芹都没睡着，翻来覆去都是老夫妻的身影。 回到家，沈青山今天也请假在家，看见陶芹，问道：“带点什么，我送你去秋分那？” “不用，大头我都陆续搬过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待会去袁家吃午饭，立冬跟二苗呢？让他们也过去，尊重一点。” 沈青山帮着陶芹装东西：“立冬早上就出车了，出门前去袁家看望过了，二苗厂里有急单，今天请不到假，出门前也去过了。我中午去一下就行。” 陶芹其实就是随口问一下，院子里发生了这件事，她心里不得劲。 好好的邻居，就以这种方式永别了。 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跟常用的小东西，陶芹骑着车就从后门走了。 临走前又问：“你们随多少钱的，别太少了。” “知道，都随了两块钱，大家商量好的。” 袁凯丽对袁老爷子的恨意，大家都明白。换个人，说不定做得比她还要过分。但作为几十年的老邻居，大家商议下来，还是决定多出一点，把袁老爷子那份也带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袁凯丽似乎恢复了正常，还招呼大家多吃一点：“我娘生前受你们照顾了，谢谢各位的帮助。” 钱大爷代表大院回答道：“都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待会我们也出几个人，最后送老太太一程。” 菜色挺好的，有油豆腐塞肉、清炒白菜、咸鸭蛋、花生米、豆腐汤、大白菜粉丝炖肉片。 可惜大家心里都堵着一股气，除了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大人们都食不知味。 吃完饭，钱大爷夫妻还有沈青山、孙向明几人一起去的火葬场，拿到骨灰后，又一起去了龙山安葬。 管理员领着几个来到一座空墓前，跟江正昌确认好后就走了。 钱大爷一看这碑上的名字：杨桂贞，皱眉：“凯丽，你这不把袁姓带上去吗？” 袁凯丽冷漠地说道：“老头死之前本来就要跟我娘离婚，我得让他得偿所愿啊。我娘的坟我会照顾好，到了下面，这样也不用我娘再给袁家干活，她想干嘛就干嘛。” 钱大爷觉得这不太好，哪家女儿主意这么大啊，况且袁凯华知道吗？ 他还想再问，华大妈一个眼神杀过来，钱大爷就偃旗息鼓了。 安坟也就一会，看着老娘入土为安，袁凯丽这会泣不成声：“娘，我给你烧多多的纸钱，你在下面别不舍得花。要买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吃的东西。娘，你怎么就撇下我了啊！” 华大妈不忍地抱住袁凯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尽情发泄情绪。 江正昌这会在烧纸，心疼地望了眼媳妇。 弄完后，一行人沉默着回了大院。 袁凯丽直接就回屋躺在了床上，留下江正昌向陪同的几人道谢。 沈青山催他也去休息一下：“袁妹子还得好一阵才能缓过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快去休息。” 确实是累着了，比下乡调研更累。江正昌露出苦笑，也不客套了，回屋跟袁凯丽一块躺着。 袁凯丽本来背对着丈夫，突然又转过身紧紧抱着他：“我恨他，从前对我不好，老了也要给我添堵。江正昌，我没有母亲了。” “没事，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178章 沈秋分坐月子（一） 另一边，陶芹到了赵家，跟照顾赵春芳一样，直接就睡在了沈秋分的卧室。 筒子楼的卧室没有海岛那边大，想想女婿每天还得上班，陶芹直接就让赵振东去小房间睡，自己跟女儿睡一床，孩子的摇床就放陶芹旁边，方便自己照看。 把屋子都转了一圈，陶芹觉得都挺干净的，也不用她特意再搞个大扫除了。 沈秋分这会在喂孩子喝奶，对陶芹说道：“妈，我想吃红豆汤，你给我煮点。” 赵振东也在卧室收拾东西，立刻放下东西就去找红豆：“我先泡上，不然太硬了。” 陶芹看着女婿出去找红豆，点点女儿：“就知道折腾人。” 沈秋分笑嘻嘻的：“我生孩子多辛苦啊，让他做点事怎么了？而且我又没让他做，我喊你做的。” 陶芹无可奈何，转身出门：“我给你熬点大骨头汤去。” 打开门，看着拥挤的过道，陶芹嫌弃得很。这房子年代也久，当初根本就没有考虑说每家每户弄个独立厨房跟卫生间。导致现在做饭都在过道做，要上厕所还得跑楼道尽头。 当然，就算是现在新造的房子也没有考虑到隐私性，有房子住就不错了，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房子呢。 陶芹回忆，好像得八十年代后，才渐渐出现新样式的楼房。还得等好多年啊！ “咦，你这个骨头真不错啊，这是小赵从厂子里带出来的？是不是没花钱啊？” 正当陶芹把骨头焯水的时候，一个大妈从旁边露头，羡慕地问道。 陶芹听着，就觉得这大妈不怀好意，马上反驳道：“这骨头是我从家里带给我女儿补身体的。怎么，我女婿在肉联厂工作，那厂子里的肉就都归他了？我说大姐，你人老了，脑子也不清楚哦。” 张大妈没想到对门小赵的丈母娘竟然是个硬茬，立马就改变了态度，还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你别生气啊。哎呦，我就是闻到了这肉味，想着我那可怜的小孙孙快一个月没吃到肉了，出来看看。大妹子，这水你待会也不用，就给我好了。” 看着还飘着浮沫的一锅血水，陶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要这干嘛，回家给你孙子喝？你家穷成这样了？” 大家都穷，但被被人指出来，那也有点尴尬。 张大妈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同志，我就是开玩笑的，你那么较真干嘛。” 说完，转身回屋，“砰”一声把门关了。 真是神经病！ 陶芹翻了个白眼，又忙活起来。等到进屋后，把事情跟沈秋分说了，问道：“她一直都这样？” 沈秋分无奈：“妈，我也烦她。每次我做点什么，她就跟条警犬一样，非得出来瞧一瞧。我要是做点好的，她还厚着脸皮要问我拿点吃。所以我才喜欢回你那边吃饭的。我宁愿麻烦一点，反正振东爸妈基本都在医院食堂吃的，对他们影响不大。” 赵振东也在旁边说道：“张大妈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现在也都结婚生子了。现在，她有五个孙子、一个孙女，全家都挤在这套房里面。我见过一次，他们家吃饭就跟打仗一样，全靠抢。” “哼，那她可找错人了，我一碗汤都不会给她喝的。”陶芹自信地说道，“娘在这，谁也别想占我们家的便宜。” 结果，当陶芹再次出门查看火候的时候，她就被打脸了。 两个没教养的小崽子竟然在偷吃骨头，锅里面的汤水也少了很多！ 看见陶芹出来，两个男孩一慌，相互争着往家里跑，就这么把赵家放碗筷的小桌子给碰到了，小桌子连带着碰到了炉子，一锅汤就这么洒了！ 看着狼藉一片的地面，陶芹火冒三丈，一把扯住两个小孩的衣服，吼道：“说，你们是谁家的？我要找你们家大人算账！” 陶芹不傻，也猜到了就是对门张大妈家的孩子，没看那大门都没关。 两个孩子只知道哇哇大哭，对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陶芹更火了，直接一脚踹向对门：“既然是没人养的野种，那我就带街道办去了！” 这时，张大妈才像刚醒一样出来了：“哎呀，发生什么事了？” “你瞎吗，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不知道啊？砸碎的碗还有我的骨头汤，赔钱！” 两个孩子看见奶奶，急得大喊：“奶奶救命，这老妖婆要打死我们！” 呵，我还成老妖婆了？ 陶芹更加不能放过他们了：“快赔偿，把这给我打扫干净，不然就跟我去见公安。” 张大妈不乐意了：“是你自己不看好炉子，我家孩子太小不懂事才没忍住，你怎么能要我家赔钱？” 这颠倒黑白的说法把陶芹气笑了。 楼道里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出来看情况，发现是张家那两个孩子，又有点索然无味地进屋。 是这家的孩子，那闯什么祸都不意外，早晚吃木仓子的玩意。 还有好心的劝陶芹：“她家惯会偷吃的，被抓到就是哭，就说自家没本事养孩子。我们煮饭都是直接坐旁边看着的，你吸取经验。” 这会赵振东听见声音，也开门查看：“妈，怎么了？” “你进去，别出来。”陶芹冷着脸把门一关，不让女婿掺和这事。 赵振东在这，影响她发挥。 陶芹也不跟张大妈废话，直接把手伸到俩小孩的裤子里，抓着屁股肉就掐。 张家两孩子没想到这个老妖婆这么凶，他们偷吃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啊！ 这下，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张大妈急了，走过来就想把孙子要回来。 陶芹把孩子往背后一扯，对着还没站稳的张大妈就是一脚，然后扑到她身上，开始左右开弓。 左脸一个巴掌，让你睁眼说瞎话！ 右脸一个巴掌，让你不好好教孩子！ 直到张大妈求饶，陶芹才从她身上站起来。 冷眼看着张大妈委委屈屈地递过来十块钱，又看着她步履蹒跚地把桌面跟地面弄干净。 陶芹这才开口：“别以为我亲家和善，我就好欺负。我陶芹可不受这委屈，再让我看见你家孩子偷吃我的东西，我就把你家给砸了！” 第179章 沈秋分坐月子（二） 陶芹收拾完张大妈后，还等着张大妈的儿子媳妇来吵架，结果对方连屁都没放一个。偶尔见面，对方还会跟自己打声招呼。 沈秋分嫁过来这么久，也知道了一些情况：“张大妈之前挑唆小儿子跟小儿媳离婚，还挑拨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一家子天天吵架。后来小儿媳真跑了，那天两个偷吃的，就是小儿子的孩子。两个儿子其实对这个妈都有意见，说不定背地里还要感谢你替他们出了一口气。” 陶芹更奇怪了：“这样子，还能住一块？” 沈秋分一摊手：“没办法，张大妈的丈夫就留下来这套房，两个儿子没本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房产证还写着张大妈的名字，要是她不高兴了，把两个儿子都赶走，也不是不行。” 陶芹想想也对，这年代，有钱你也买不到房。 沈秋分的儿子大名叫赵嘉行，小名核桃。 赵父赵母对这个孙子爱得不行，只要在家，孩子就由他们俩接手了。 韩红缨由衷地感谢陶芹：“亲家，谢谢你帮忙来带孩子，省了我们多少事。你放心，我们已经请好了帮忙的人，这几天就过来。这样你也可以早点回家休息。” “这有什么的，秋分也是我的女儿，照顾她是应该的。等那人过来了，我再帮忙几天。立春家我照顾了一个月，秋分我也要照顾一个月才行。” 沈秋分其实就想让陶芹帮她带孩子，但是她也知道不可能，自己亲妈什么性格，她还是了解的。 月子坐到一半，沈秋分下床活动的时候，从赵振东现在睡的小房间里拿了一点东西给陶芹。 “妈，这是红参跟龙井，还有一块手表，你收着。这是我公公婆婆还有我们的一点心意。” 嚯，这些东西，绝对是花了大价钱的。 陶芹摇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照顾你月子，我心甘情愿。” “嘻嘻，我公婆说你肯定会推辞，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妈，你收着，我们一家四口都是正式工，现在孩子也才出生，这些东西给得起。我天天去那你吃饭，还要带饭回来，平常你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也会给我家留一份。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借着这次机会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说着，不容拒绝地把手表戴在了陶芹手上：“这是海鸥牌的手表，专门买给你的。龙井是给爸准备的，红参你们一块吃。” 陶芹看着手上的手表，心中的喜爱溢于言表：“也是你公婆宠着你，哪家的儿媳妇能天天上娘家啊。我是帮你做饭了，但是东西基本都是你带过来的，说起来，我也沾了光。” “哎呀，”沈秋分不想听了，“妈，我们母女俩之间的关系要算得这么清楚吗？给你你就收下。” “哎，妈真的很喜欢。”陶芹真心实意地说道。 她家姑娘真的是长大了。 第二天，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到赵家，说自己是过来帮忙的。 前一晚，赵振东已经跟陶芹说过了，陶芹也有了准备。 陶芹母女观察下来，这女人做事是利落的，但是就是太省了。 水是不舍得倒掉的，要存在桶里，用来拖地或者洗衣服。 做饭油盐是不舍得放的，就用油布轻轻地在锅边缘擦一圈。 肉、菜也不舍得吃，每次都煮那么一丁点，堪堪能有个五分饱。 而且被这女人看见几人吃饼干什么的，还会叨叨个不停。 几天下来，陶芹几人都瘦了一圈。 赵振东跟这人说过不需要这么省，陶芹也提醒过她，可她就是不听，仍然我行我素。 终于有一天，赵振东拿着工钱客气地把女人辞退了，大家才舒了一口气。 陶芹跟女儿吐槽：“这是把这当成她自己家了，她过来，我就没吃过一顿好的。不行，我要做碗红烧肉吃。” 没两天，赵父赵母通过同事介绍，又请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过来。 说实话，赵父赵母请的人，能力上都没问题，可是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比如这个女人，她就特别爱打听主家的私事。 “秋分，你当初在乡下就跟振东谈对象了？” “秋分她娘，你家老头听说是八级钳工，这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振东，你爸都是主任了，听说要升副院长啊，那你能不能调医院去啊？” “咦，秋分她娘，怎么不见秋分她兄弟过来瞧瞧，你们家感情不好吗？” 别说陶芹母女了，赵父赵母都被吵烦了，过了两天又把这女的送走了。 这会，离沈秋分出月子也就一个礼拜左右了，她有些急躁，让她独自带孩子，她真的不行啊！ “妈，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你多陪我两天~小核桃离不开你。”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陶芹也急，心想还有两个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她们早点物色合适的人选。 赵父赵母更急，吸取前两次的经验，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韩红缨拍着胸脯保证：“亲家，你看好了，这次这个人，请她干过活的，都说好。你跟秋分保准满意。” 陶芹半信半疑。 等人到了，竟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这能照顾好吗？陶芹跟沈秋分在屋里嘀咕。 没想到，这姑娘真不错，干活细致，懂一些育儿的方法，又不爱说话，从不打听赵家的事。 就算用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姑娘也是合格的。 陶芹从这姑娘进门就觉得她干不久，所以连名字都懒得问，一直“姑娘、姑娘”的叫着。现在既然决定就是她了，陶芹也就想好好沟通一下。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在这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吗？会不会太累？” 姑娘还挺腼腆：“大妈，我叫崔望娣。在这干活挺好的，我不累。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直接提。” 陶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仔细端详着崔望娣的脸。 这不就是崔家人的长相嘛！ 第180章 沈秋分坐月子（三） 听见这名字，沈秋分也愣住了，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有两个姐姐的，一个叫崔盼娣、一个叫崔招娣？” 崔望娣知道这是遇到姐姐们的熟人了，看对方母女的表情，好像关系也不怎么样。 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这两个月来她一直没找到稳定的主家，家里还等着还债。 “对，她们都是我的姐姐，不过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你们认识她们？” 陶芹看了看女儿，含糊地说道：“之前有见过，不太熟。你干活，我们去哄孩子。” “哎，”崔望娣知道这是母女俩要讨论自己的去留了，鼓起勇气又加了句，“大娘，我姐姐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嫁人了。我很勤快的，有不对的地方，你们跟我说就好了。” 陶芹朝她点点头，反身回了卧室。 一进卧室，沈秋分就苦恼地问：“妈，要不要把这崔望娣辞退了啊？想到她大姐跟立冬谈过，我就浑身不自在。” “你觉得她干活怎么样？如果她不是崔家的女儿，你会不会留下她？”陶芹也有点犹豫不决。 “她要不跟崔家扯上关系，我愿意啊。干活细致又不多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吃东西也有分寸，自己单独盛一份出来，在楼道里就吃好了。水果饼干也从来没见她动过。” 沈秋分回忆着说道，越想越不舍：“妈，我们把她留下，她干活很合我的心意。” 陶芹想想，如果辞退了，下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我看也是让她留下好，她姐姐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赵父给崔望娣开的价格是一个月三十块钱，包吃包住，一个月休息两天。 这个价格比很多刚进厂的小年轻的工资都高了，当然赵家的要求也高。总而言之，双方都挺满意的。 崔望娣在门外盯着炉子发呆，心里焦急不已。当初来赵家做事的时候，说做得好至少让做到孩子一周岁，能上托儿所为止。还包吃包住，自己的花销都可以省了。这样，一年到头攒攒，就算自己能花三十块钱，那还能有三百三十块的存款，加上丈夫攒的钱，家里欠的饥荒就可以全清了。 丈夫娶自己的时候，花了三百块钱的高彩礼，这钱还是借的。自己进门后才发现还有个重病的婆婆，一个月吃药就要二十三块钱，不过现在去世了。 崔望娣暗自唾弃了自己，当初婆婆去世自己还松了口气，自己可真不是人。 婆婆一去世，夫妻两个算算，加上没还清的彩礼钱，自家外债能有四百七十多块钱。 所以，这份工作一定要保住！要是主家不要自己，自己哪怕跪下来求她们，也要留下来。 想到这，崔望娣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卧室里，陶芹母女还在讨论。 “妈，我想着如果她一直干得很好，我想让她做到小核桃两周岁。如果一岁就进托儿所，我舍不得，他都不会说话，被欺负了怎么办，饿肚子了怎么办？” 沈秋分抱着儿子，忍不住亲了一口。 陶芹知道，孩子越大，抵抗力越好，一周岁就进托儿所，是太小了，老师估计都照顾不过来。 “你想这么多干嘛，时间还长着呢。等到核桃一岁的时候再说。崔望娣就留下来，我再去跟她沟通一下。” 说完，就出门去找人了。 崔望娣这会正好把银耳莲子羹端桌上，看见陶芹出来，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她。 陶芹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望娣，我们跟你两个姐姐确实认识，但关系不太好。如果你还想在这做，希望你也别去跟你姐姐们打听。我们就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心思，那你直接走人！” 崔望娣连连保证：“大娘，你放心，我不会跟我两个姐姐问的。自从我嫁人，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我就想把自己的小家顾好，娘家那边我基本不回去的。” 陶芹还挺意外，这崔家姐妹，看来只有大姐崔盼娣一门心思顾着娘家，其他几个好像都挺清醒的。 打了一棒那就得给个红枣。 陶芹又跟她说道：“你好好干，我亲家这工资可是少有的高工资。我们也就白天让你干干活，晚上都是我们自己来的，这比好多人家都大方。我们母女商量好了，看你表现，要是好，孩子让你带到两周岁为止。” 崔望娣眼睛都亮了，这可太好了！ 达成一致意见后，双方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沈秋分也是个八卦的，偶尔还问问崔望娣的情况。 “望娣，你男人多大年纪啊，做什么的？” “我男人四十了，在人艺剧场对面的汽修厂当修车工。” 陶芹惊叹：“这可是稀罕手艺，那你男人挣得不少啊，你干嘛还出来干这么辛苦的活？” 崔望娣叹气：“好多年前，我公公生病去世，欠了一笔钱不说，临死前还拉着我丈夫，要他帮衬家里残疾的大哥。这一帮就是十来年，期间我婆婆也生病了。这样子，我男人根本就存不下钱，还得厚着脸皮往外借。也就去年，大哥的两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我男人才停了对他家的支援，开始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就借了三百块钱娶了我。结婚后不久，我婆婆也去世了，家里算算还有将近五百的外债。这全靠我男人得还到什么时候？我只能一起干呐！” “确实不容易，放心，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沈秋分这会是真的同情崔望娣，做姑娘的时候摊上那样的父母，结了婚还有一笔巨债等着她。 “嗯，借你吉言。我也算过了，在你这做两年，我家的外债就都能还清，还能有剩余的。等我这边不干了，回家养养身体，也生个大胖小子，这样我们一家就圆满了。”崔望娣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脸上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陶芹也笑了：看来这崔望娣嫁的比她两个姐姐好，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会疼人就行！ 第181章 沈立春夫妻回城 陶芹回沈家的那天，是徐二苗过来接的。 “你爸呢？”陶芹有点奇怪，明明是周末，这老头怎么不过来接自己的？ 徐二苗神秘兮兮的，故意不告诉她：“妈，你现在别问，到家你就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陶芹还在猜是有什么事。一到家，她就明白了！ 立春夫妻回来了，小果果也带过来了！ 陶芹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嗔怪道：“回来也不说一声的，我好提前有个准备啊。” 沈立春上前抱住陶芹：“本来是春芳自己回来的，我临时接到通知可以放个长假，后面可能两三年都没有假期了，所以就一起回来了。妈，你还好吗？” “当然好了，我能不好吗？”陶芹这会眼泪都出来了，怕被孩子们笑话，忙低头擦拭。 赵春芳把孩子递给陶芹：“妈，你抱抱果果，你看她是不是长开了很多？” 有两个月没见了，果果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不过她也不怕生，挥舞着小爪爪自娱自乐。 陶芹的心都化了，拍了拍果果的小屁股。 沈青山跟沈立冬这会在忙着做饭，沈立春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必须得好好吃一顿。 徐二苗帮着陶芹把行李放好，就接手了做饭的活：“爸，你歇着，我跟立冬来就行。” 沈青山这会也稀罕孩子，没跟儿媳妇客气，把锅铲递了过去。 问明白夫妻俩是大清早回家的，还没休息过，陶芹就把两人往卧室赶：“快去眯一会，果果我来带，吃饭了我再喊你们。” 沈青山洗完手，跟陶芹争着抱孩子。 陶芹不理他，反问他：“立春他们待几天啊，之前夏至还说想回来看看。要是他们两家能碰个头就好了。” “也就五六天，听说一共批了十天的假，路上也得花时间。见不着就见不着呗，反正以后总能见面的。”沈青山眼睛盯着果果，随意地说道。 做饭的徐二苗跟沈立冬正在商量给红包的事：“咱们得给个红包果果？你说给多少好？” 她平常在厂里听见同事们闲聊，知道大家都挺在乎亲戚关系的，这种生孩子的大事，都会给点东西或者红包。 沈立冬愣住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家就没给过红包。” 他们兄妹四人结婚，谁也没给谁红包，就大家吃一顿。反正平常要是有好东西，都是一起用一起吃的。 沈立冬突然伤心起来：兄弟姐妹结了婚有了孩子，怎么就变得客气起来了，都要走这种形式了？再也不复小时候的亲密。 徐二苗可不知道丈夫心里的想法，她看着沈立冬苦着一张脸，怀疑他不想出这个钱：“立冬，你可别犯糊涂，这钱你不愿意出的话，我来出好了。长辈第一次见小辈，给个红包不为过。” “我不是在想红包的事，哎，我们给个十八块八，吉利。”沈立冬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的矫情，随便说了个数。 十八块八也很客气了，徐二苗点头：“还有秋分那，我们也还没给，下次过去给小核桃也包个红包。你当舅舅的，可得大方一点。” 这边在讨论着红包，沈青山那也想着这事：“媳妇，果果跟小核桃，你都给过红包了吗？” 陶芹嫌弃地看了一眼丈夫：“等你想起来这事，黄花菜都凉了。我都给了，一家一百二十八，反正以后的他们几个生孩子了，我都这么给。” 一百二十八，说破天也不会有人说少，已经是给得多了。 徐二苗做饭是一把好手，自从她嫁到沈家，大家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那顿饭。 陶芹去赵家的时候，为了避嫌，在沈立冬出车的日子里，徐二苗都是住宿舍的。等沈立冬回家，她才会一起回沈家，可把沈青山馋坏了。 嘿，明明就是同样的食材，怎么味道能差这么多？ 沈青山想不明白，但是不耽误他吃。 中午的菜色可以跟年夜饭相比了：糖醋鱼、红烧蹄髈、香菇炒菜心、梅菜扣肉、清炒山药、老母鸡汤，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沈青山还向华大爷家借了个摇床，他家四个孙子，都去学校了，这摇床在家里还占地方，只能放放衣服。 大人围着桌子吃饭，果果就躺在摇床里玩，互相不耽误。 沈立春好久没回家了，觉得家里哪哪都有新发现，哪哪都好。 “还是家里好，海岛上整天潮潮的，衣服穿着都不舒服。” 沈立冬就说：“那你转业啊，回云城，像秦科长那样当个科长。” 沈立春白了他一眼：“我傻啊，领导看重我，我前途好着呢。” 一桌人笑作一团。 吃完午饭，沈立冬带着徐二苗来到沈立春夫妻的房间，递过去一个红包：“大哥大嫂，这是给果果的，我们的一点心意。” 赵春芳惊讶地站起来：“你们结婚，我们也没给红包啊，这哪能收？” 沈立冬一锤定音：“结婚都不收，生孩子了那就收，大家的心意。” 徐二苗也在一旁插话：“有下一代了，那我们就是长辈了，这是给小辈的祝福。” 沈立春捅了一下弟弟：“结了婚果然不一样了啊，都知道给红包了。你俩也赶紧生一个，我做大伯的，包个大红包。” 一听这话，徐二苗赶紧装羞涩，不说话了。她跟沈立冬商量好了，等过个几年再要孩子。 赵春芳这会也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小包珍珠：“这是我攒的，给你们一家分了一小包。有时候渔民捞到的蚌里面已经有珍珠了，他们就会把珍珠抠出来卖。基本上都又小又扁，他们也是随便卖卖，不值钱。岛上的人说珍珠粉能养肤，我听到之后，只要看见就会买。云城比海岛繁华多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拿着。” 这礼物真是送到徐二苗心坎上了，客气地收下后，她对着赵春芳建议：“大嫂，我知道你在食堂当白案师傅的，我也是在食品厂干的，手里有点方子，这几天你要是有空，我教教你。” “哎呀，那可太好了。”赵春芳握住弟媳妇的手，“太感谢你了，我正愁没有新花样呢！” 花花轿子人人抬，双方都非常满意。 而在堂屋，陶芹正在听褚大妈讲这段时间的八卦。 第182章 争房 “袁家两个老人去了，那房子就空出来了。袁凯华回家之后，兄妹两个就商量怎么办。后来说是这房子就归袁凯华所有，按照现在的市价，袁凯华补六百块钱给妹妹。同时，袁凯丽在分到研究所的房子之前都可以住在袁家，袁凯华不收房租。”褚大妈给陶芹细细讲。 陶芹不明白：“可是袁凯丽不是没房子吗？她哥现在也不住云城，为什么这么做？” “嗐，你这就没想长远了。当初袁凯丽夫妻回云城，研究所是答应分房子的，要是继承了袁家的房子，他们夫妻就没法再问单位要房子啊。现在两全其美，哥哥有房子，妹子之后也会有房子。六百块钱不少了，虽然袁家那是正房，不过现在最多也就能卖一千左右。” 房子现在是只能卖一千，等个十几二十年那可老值钱了。陶芹暗自腹诽，有点惋惜。 转念一想，只要是云城的房子，以后都值钱，说不定研究所分到的房子位置更好，空间更大，那袁凯丽也不算亏。 褚大妈也不看陶芹的反应，继续说事情：“大强后来也回来了一趟，袁凯丽搬到袁家去了，那他的房子就空下来了。哎呦，你是不知道啊，老罗跟钱家那叫一个闹腾啊！” 罗大妈家现在挤在一间厢房里，家里方宇、罗美霞、方前进再加上她，一共有四个人。 钱大爷家住两间正房，房子比罗大妈家大，但人也多：钱大爷、华大妈、钱大华、李明艳、小禾、小苗、钱小华、许圆圆、平平、安安，一共十人。 这两家是7号大院里住得最拥挤的，也是最想租房子的。 一看见许大强夫妻回来，罗大妈就拿着两瓶汽水给他们喝：“大强、小诗，你们回来啦？” 许大强得知袁家老夫妻的消息后，很震惊，也是立马赶回来跟袁凯丽商量房子的事。 按照袁凯丽的意思，大瓦县的房子许大强可以继续住，什么时候研究所要房租了再给，以后就跟她袁凯丽没关系了。这边大院的房子，物归原主，随便许大强再租给谁。 林曲诗觉得不妥，不能这么占便宜，就跟许大强商量：“袁大妈说不要租金，那我们不能做那没脸没皮的人。要不这样，有人要租我们的房子，我们就说明半年一租。拿到钱你就请袁大妈帮忙交给研究所，这样也方便，既不用我们垫钱，也不用我们每个月来回跑。” 许大强答应了，觉得这想法挺好。 看着罗大妈拿着两瓶汽水过来，林曲诗就知道大概是来租房子的。 “罗大妈，你随便坐，我们也就请了一天假，房子还得打理一下，你别见怪啊。” 罗大妈笑成一朵花：“你们小年轻都忙，这房子啊，我可以帮忙打扫的。哎呀，我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明说了，我想租这房子。” 林曲诗跟许大强相视一笑，正想说话呢，华大妈拿着两个橘子过来了。 一看见罗大妈坐这了，华大妈心想：坏了，让这婆娘捷足先登了。 当下也不寒暄，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请求：“大强、小诗，凯丽不住这里，我想把这租下来，你们看可以吗？” 罗大妈立刻站起来：“老华，你来晚了，我刚已经跟大强说了，这房子租给我了。” 许大强欲言又止：罗大妈，我还没说租给你呢，你要不要说这么快啊？ 华大妈瞧见许大强的脸色，知道这是还没谈妥，自己还有机会，立刻追问：“那你们租金多少的，租多久，怎么付？” 罗大妈被问倒了，一时语塞，下意识朝许大强望去。 “哦，原来连租金也没说好啊。”华大妈有点讽刺地开口。 眼看两个大妈就要吵起来，林曲诗赶紧制止：“两位大妈，你们听我说。这房子一个月我们准备要八块钱，不过我们不经常回来，所以半年一收。你们如果要租房的话，现在就要拿四十八块钱出来。” “我有！”罗大妈跟华大妈几乎同时说出口，两人一对视，火星四溅。 罗大妈咬着后槽牙开口：“老华，你不是自诩是管事大妈，平常热心着吗？现在我家住房紧张，你就非得跟我抢，你配当这个管事大妈吗？” “哼，谁说管事大妈就非得舍己为人了？再说，我这管事大妈也就名头好听，我可没拿过街道办一分钱。” 这还真是，一般管事大爷也就年底能多拿一点街道办给的米面油，工资是一分没有的。 转头看向许大强，华大妈温和地说道：“大强，你跟我家明艳都是纺织厂的员工，。你现在不在总厂了，消息总是有些滞后的，我家明艳要是知道些什么，可以说给你听啊。” 许大强眼前一亮，这还真是，到了大瓦，消息总归没有在纺织厂传得快。 罗大妈急了，一下子站起来：“大强，租房可是我先提出来的！” “两位大妈，说实话，大家都是邻居，给谁租了，另外一个都不会高兴。要不这样，大家抓阄，你们看行吗？”林曲诗被吵得头都大了，急中生智想了这个办法。 行啊，那就抓阄。 很可惜，罗大妈没抓到。她盯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把它给剁了。 而华大妈则是欢喜地拿着纸条，立马回家拿钱：“大强，我现在就去拿钱，你们等着我啊。” 许大强夫妻也不知道怎么劝罗大妈，只能看着她落寞地回了家。 褚大妈说到这，挺同情罗大妈的：“现在这两人已经不说话了，我看罗大妈要是还想租房，只能等付家搬走了，也不知道他家什么时候搬。” 想想又说道：“不过老华挺会做人的，这都四月份中旬了，她直接就付了整个月的房租，说多的就当小夫妻俩的辛苦费了。哎，还是房子少闹得，我也想住能有阳光照进来的大房子，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这福气。” 陶芹安慰她：“你是先苦后甜的命，以后，别说一间房，你房子都多到不知道住哪好。” 等杨丽丽之后发达了，褚大妈还不是想住哪就住哪。 “哈哈哈哈哈。”褚大妈大笑，“那就借你吉言，以后我要是有这么多房子，送你一间。” 第183章 沈立春夫妻外出 沈立春夫妻时间有限，第二天就去赵家看妹妹。 当双方同时掏出红包的时候，两兄妹都笑了。 “大哥，咱们这样怪怪的，给来给去有什么意思啊。”沈秋分笑得前俯后仰的。 沈立春也发笑：“那就走个形式呗，咱们互换一下。我们还带了一些海货，你们尝尝鲜。” 等丈夫说完，赵春芳又把珍珠递给沈秋分：“你拿着磨成粉敷脸用。” 果然，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变美，沈秋分欢快地收下了。 果果看见小核桃，觉得非常稀奇：她还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小的人了。 “咿咿呀呀，”你是谁啊，社牛果果好奇地发问，可惜小核桃不理她，只顾着吐泡泡玩。 大人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都笑了。 沈秋分喊住晒衣服的崔望娣：“望娣，你中午多煮几个菜，我哥嫂在这吃。” “哎！”崔望娣很干脆地应下来。 赵春芳觉得这姑娘有点面熟，她在大院是见过崔招娣的，小声地询问小姑子：“秋分，这人好面熟啊。” 沈秋分也跟做贼一样压低了声音：“大嫂，你眼睛真厉害，这就是崔盼娣跟崔招娣的妹妹，崔望娣。她干活也勤快的。” 沈立春皱眉：“你不能找其他人吗，留她在身边不膈应？她爸妈要是闹上门呢？” “大哥，你别急，她都嫁人啦，我跟你们说……”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听得赵春芳都入迷了。 沈立春听完，觉得这么武断地赶人也不好，只好叮嘱妹妹：“你也不能完全放下戒心，平常要多观察观察这人，要是心里觉得不对，就别让她做了，你又不欠她的。” “大哥，道理我都懂的，你是不知道啊，找个合心意的有多难。”沈秋分无奈道。 赵春芳抱着果果，庆幸道：“还好我是自己姐姐帮忙的，我在海岛上，更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沈秋分顺口问道：“大姐这次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等我们走的时候，再一块回去。” 中午吃完午饭，沈立春夫妻也就离开了。 这一别，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沈秋分眼泪汪汪，临走前狠狠抱了一下大哥：“大哥，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要过好日子。” 离开赵家，夫妻两个直奔百货商店，他们攒了好多票，这回要买点带回岛上，也要买点东西孝顺下父母。 走进百货商店，两人都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春芳，委屈你了，海岛的小市场跟这完全没法比啊。” “瞎说什么呢，跟着你，我一点都不委屈。” 进门就是食品柜台，林家丽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十分不耐烦地呵斥道：“买不买，不买就站远点，别挡路！” 沈立春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会下午一点半左右，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不想好心情被破坏，沈立春也没跟林家丽争辩，跟赵春芳一起向前走去。 夫妻俩其实穿得不差，再加上沈立春戴的手表，有点眼色的都知道不好惹，但是偏偏林家丽就是那个没眼色的。 人家夫妻没跟她理论，她反而觉得对方怕了。 “哼，有些人啊，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菜市场，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结果兜里一毛钱都没有。乡巴佬进城啥都稀奇！” 沈立春忍不住了，回头大步走到林家丽面前，板着脸说道：“同志，进来都是客，你这么说合适吗？” 林家丽一撇嘴：“哪里不合适了，我又没说你。” 跟她搭档的中年大妈也觉得林家丽神经病，劝她：“小林，你说话不要这么尖刻。” “关你什么事，嘿，我今天就是骂了，怎么着？” 林家丽对于同事的提醒一点都不感激，还觉得人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的，这男的怎么长得跟沈立冬那么像，她看着就烦！ 沈立春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没事找事，可能之前都没有吃过亏，那自己帮忙教育一下：“喊你们经理过来，我是当兵的，我现在要投诉这位同志侮辱军人！” 中年大妈讥笑一声，看了一眼林家丽，躲到一边不说话了。 林家丽一瞬间就冒出一身薄汗：没人敢用军人这个身份骗人，这个男人敢这么说，那他就假不了，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一下子，她的声音就柔弱下来：“这位大哥，我家里遇着事了，心情才会这么差，我口不择言，对不起。” 赵春芳也是气到发抖：“你当你是谁，想骂就骂，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经理呢！” 早有好事者悄悄去请了经理，这林家丽在单位人缘极差，要不是有个好大伯，早被开了。 经理大体了解了事情经过，这里也就这个小林天天闯祸了。 “对不起，两位同志，确实是我们员工不对。我们会扣除她半个月的工资作为惩罚，另外今年的评优她也没有资格了，你们看如何？” 沈立春今天是来买东西的，也不是来吵架的，出了一口气就好：“可以，希望这位同志之后提高自己的职业素养。” 林家丽听了，硬是挤出一个笑。 她被罚太多次了，这次经理不会把她开除？ 商店东西是真多，售货员也知道这对夫妻是硬茬，一个个都客气得不行。 小到针线、纽扣、肥皂，大到布料、钢筋锅，夫妻两个买了个够，基本把攒的票都花完了。 跟林家丽搭档的中年大妈细数起来：“白糖、红糖、肥皂、牙膏、鸡蛋糕、奶粉、麦乳精、雪花膏、皮鞋、剪刀、钢筋锅、布。啧啧啧，这是大客户啊。哼，不知道谁眼瞎，还觉得人家是乡巴佬呢！” 大妈这会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林家丽分开，一点情面都不留。 林家丽低着头，此刻就怕再被处罚。 东西太多，经理还送了个编织袋。 夫妻俩向经理道谢后出了百货商店，赵春芳看着背着编织袋的丈夫，笑出声来：“你这样，确实像我们村里出来的。” 沈立春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故意碰了一下媳妇。 “走，跟着你的乡巴佬丈夫回家！” 第184章 兄弟会面 扛着个大包，沈立春习惯性地想绕到后门进屋，被赵春芳阻止了：“立春哥，我们从前门进。” “为什么，那不还得多走点路？” “你就别问了，反正你从前门进，妈会高兴的。” 沈立春还是不明白，不过多走几步路的事情，照着媳妇的话做就是了。 跨进前院大门，褚大妈就惊呼出声：“立春，你这背的什么东西啊，这么大？” “没啥，给我爸妈买了点东西，还有些是要带到海岛去的。”沈立春如实回答、 褚大妈羡慕道：“陶芹养了个好儿子啊，你们可真孝顺。” 然后不出意外，又在中院收获了罗大妈跟华大妈的赞美声。 这下子，沈立春总算明白了媳妇的小心思。 陶芹看见大儿子扛着这么大一个包，也惊住了：“你们干嘛去了，捡废品了？” “妈你盼着我点好，这是我跟春芳在百货商店买的，我拿给你看。” 沈立春把包轻轻放下，舒展了一下身体，跟赵春芳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放饭桌上。 “这是雪花膏，妈你涂脸用。这是皮手套，天冷的时候爸上班骑车用。这是我买的针线，我听见你说家里线不够了。快，妈你坐下来，我给你跟爸都买了一双皮鞋，你先试试。” 儿子说一句，陶芹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这会她听见自己还有皮鞋穿，矜持地说道：“买这些干嘛，我又不是没鞋子穿。” 赵春芳直接把鞋子拿手里，蹲下来要给陶芹试试。 陶芹连忙把鞋子夺过来：“春芳快起来，我自己穿。” 鞋子大小正合适，穿着也很柔软。这时候没有偷工减料一说，能上架百货商店的，都是好东西。 赵春芳其实也没穿过皮鞋，这会羡慕地说道：“这鞋子还有点小高跟呢，妈，你穿上真有气势，像单位里的领导。” 陶芹被儿媳妇这么一捧，都有些飘飘然，又走了几步才把鞋子脱下来。 “立春，你们夫妻有心了，我刚在家里就听见前面的大妈在夸你们，估计都羡慕死我了。我养你们这么大，其实也不用你们孝敬我，你们过得开心就行。不过，要是你们心里有我，愿意给我买点东西，我当然更加高兴了。” 陶芹实话实说，中式父母大部分都比较扫兴，哪怕心里再喜欢，嘴上也会犟着，非得子女硬把东西塞给他们，他们才会不情不愿地接受。 陶芹骨子里其实也是这种类型，但她现在想改变一下，不做这种扫兴的父母。 等到了晚上，沈青山看见还有自己的皮鞋，也非常高兴，马上就穿着去大院里转了一圈，收获了一堆称赞才回家。 唯有孙家依然是那个酸样，孙向明不屑地说：“等我家耀祖找到工作了，他肯定也会送我皮鞋穿的，有什么了不起。” 这会，他还不知道，乡下老家的孙耀祖正在撺掇他爷奶来城里享福， 回家之后，沈青山立刻把鞋脱下来，细细地擦拭，对着陶芹说：“我今年得了个优秀劳动者的称号，今年五一要上台领奖发言的，到时候我就穿这双去，羡慕死他们。” 陶芹就奇怪：“你都八级钳工了，不是说不参与评奖吗？” “过年的时候，厂里进了一批新机器，收货的时候，我查看了下，发现有问题。如果直接使用，估摸会对厂里造成大几十万的损失。厂里领导就决定今年再加我一个优秀劳动者。而且领导说了，要员工们以我为榜样，当天还能给我发三百块钱。” 沈青山挺得意的，本来他想憋着等拿到钱再说，现在忍不住了。 陶芹自然很捧场：“青山，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我果然没嫁错人。” 沈立春夫妻还有徐二苗都笑了，这日子怎么这么有趣。 徐二苗嫁进来后，发现公婆的感情特别好，一点都不像时下那些喜欢感情不外露的夫妻。 她很喜欢沈家的氛围，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赵春芳自觉还没学到几样绝活，就得又回海岛去了。 她依依不舍地拉着徐二苗的手：“二苗，这几天谢谢你了，多亏了你，我又学到了好几样。我以后要是看见珍珠，我多买点。” 徐二苗笑着回应：“心意我领了，你不用特意买。关于糕点这块，我们以后可以写信沟通的，希望你能成为食堂的头号大师傅。” 沈立春夫妻买的票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正好可以先去接一下赵大姐。 这回是陶芹一个人送行的，其他人都得上班。 当几人来到火车站时，巧合地碰到了回云城的沈夏至夫妻。 “妈，大哥！”沈夏至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亲人。 陶芹激动地拍大腿：“我家夏至也回来了，立春，这可太巧了！” 沈夏至没想到这么巧：“我跟爱琴早就申请假期了，可是江城那边太忙，一直不放人，我也不好给家里写信。这不，领导一松口，我就赶紧回来了。真是天意啊，我好久都没有看见大哥了。” 沈立春给了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哥也想你。” 这会，沈立春夫妻的火车开始鸣笛示意，他赶紧让赵春芳把果果给沈夏至夫妻瞧瞧。 周爱琴接过孩子抱了抱，心中默念：让我也生个小宝宝，是男是女都好。 把孩子还给赵春芳，周爱琴又开始扒拉行李：“大哥、大嫂，我们从江城带了好些核桃、榛子、蘑菇这种山货，我拿点给你。” 这些都是海岛上没有的，沈立春没跟兄弟客气，直接拿了。 这会已经不能寒暄了，陶芹催着沈立春夫妻上车：“快点上车，别耽误了。你们兄弟以后总有空见面的。” “哎，妈、夏至、爱琴，我们就走了，以后有空来海岛玩。”沈立春拎起行李说道。 沈夏至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塞大哥口袋里：“哥，这个给果果，我当叔叔的，你别嫌寒碜。” 沈立春眼眶一热，对着弟弟点点头。 沈家兄弟再一次分别，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了。 第185章 孙耀祖回家 走了一个儿子，又回来一个儿子，陶芹的离别之情很快就被沈夏至夫妻回来的喜悦冲淡了。 沈夏至一路上跟陶芹说个不停：“妈，我在江城可努力了，还带了两个小徒弟。现在陶洪祥做家具都有模有样了，都是我教得好。” 陶芹夸赞他：“去外面一趟没白去，妈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成熟了不少。” 周爱琴的精神不错，跟着说：“妈，我们这次涨经验了，提前找老乡收了些山货，你回家尝尝。” 送大儿子出门的时候，陶芹是推了一辆自行车的，用来装沈立春的行李。现在正巧也用来装沈夏至的行李。 三人说说笑笑走到厕所附近，迎面就碰到了孙耀祖夫妻，两人还带了对老夫妻。 “陶大妈，夏至哥、爱琴姐。”孙耀祖心情不错，看见几人，还招呼了一声。 陶芹停下脚步：“耀祖回来了，这次还走吗？” 话说孙耀祖回乡下老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感觉毛手毛脚的，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样子。 崔招娣笑眯眯地接话：“爷爷奶奶想耀祖他爸妈了，这回进城住几天，我们作为小辈，带个路是应该的。等爷爷奶奶到家了，我们就回去。” “哼，回去干什么？别怕，奶奶跟你公婆说。真是要死，哪有把儿子儿媳赶乡下那么长时间的，太不像话了。”孙老太气呼呼地说。 真是莫名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啊，沈夏至夫妻对视一眼，精神大振，就等着回家看热闹了。 嗯，还是云城好，都不用买电视，一点都不无聊。 孙老爷子眯着小眼睛，盯着陶芹的自行车：“男娃子，我走累了，你把东西卸下来，我要坐。” “你喊我？”沈夏至指着自己问道。 老头有点不耐烦：“不喊你喊谁？你不是我儿子一个院子的嘛？” 陶芹笑不出来了：“老爷子，这自行车是我家的，我们行李太多了，载不了你。” “哎呦，你们这些城里娃脑子都不太好。你的行李有我重要吗，要尊敬老人知道不？都一个院子的，分什么你的我的，东西一块用才对。快点让我坐！” 陶芹三人直接望向孙耀祖夫妻：你们爷爷脑子有病？ 孙耀祖看明白了，急着解释：“陶大妈，我……” 崔招娣碰了丈夫一下，不让他说下去，面露抱歉：“对不住了，你们先走，不用理我们。” 本来也没准备理你们。陶芹冷哼一声，带着沈夏至夫妻就走。 沈夏至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跟周爱琴吐槽：“我之前就觉得孙叔的脸皮很厚，原来是有遗传的。” 回到大院的沈夏至夫妻受到了大妈们的热烈欢迎，作为回报，周爱琴还一人给了一把山货。 孟大妈拿来两瓶汽水：“白荷拿回来的，家里有一筐呢，夏至跟爱琴尝尝。” “谢谢孟大妈，祝你早日抱上孙子。”沈夏至嘴巴可甜了，陶芹跟他写过信，卫民跟卫华哥都已经结婚了。 “哎，好好好。”孟大妈笑着回家去了。 走了个孟大妈，罗大妈跟褚大妈又过来闲聊。 两人手上还分别端着一碗凉皮。 “我跟老罗在家闲着没事做的，正好让你们小夫妻赶上了，快吃。” 火车上没啥吃的，沈夏至夫妻闻到这香味，口水无意识地分泌出来，也不推辞，埋头苦吃，一会就吃完了。 褚大妈觉得这俩孩子出门一趟太遭罪了，又站起来：“我回家再拿一碗过来，你们再吃点。可怜见的，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回家又拌了一碗凉皮，褚大妈匆匆往后院赶，走到中院的时候，跟孙耀祖四人碰上了。 厕所离大院稍微有点距离，老夫妻走得慢，现在才进院。 褚大妈端着碗，诧异地看着几人：“耀祖，这是你爷爷奶奶？” 她记性好，很多年前这对夫妻也来大院住过一段时间，鸡飞狗跳的，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孙耀组疲惫地点点头：“对，我爷爷奶奶过来住一段时间。” 刚没有坐到自行车，孙老爷子闹个不停，犟着不走，还骂人。孙老太也不劝着点，就站在一旁看着老头闹。 好说歹说，这才把老头子哄进了院子。孙耀祖真想把这对祖宗扔路上，要不是想着崔招娣的计划，他是一点都忍不住。 别人的家事，自己也管不住，褚大妈点点头，端着碗想绕过几人。 就在这时，一双枯瘦的手直接把褚大妈的碗给拿走了。 褚大妈呆滞地看着皱眉捧碗的孙老爷子，不明白这是搞哪一出。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孙老爷子直接用手抓着凉皮往嘴里送，边吃还要边评论：“这凉皮不够紧实，辣椒也不够香，怎么都没放点黄瓜？” 气得褚大妈手都抖了：“你个糟老头子，我有说这碗凉皮是给你的吗？你还要不要脸了！孙耀祖，赔我粮食，这碗我也不要了，再赔我个碗！” 孙老太鄙视地看了看褚大妈：“真是要死，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你就不该端一碗出来，没看见还有个我，我都没吃到。” “老太太，照你这么说，褚大妈还得给你端一碗？你这脸皮怎么练到这么厚的，教教我呗。”听见动静的沈夏至倚着围墙，嘲讽地说道。 孙老太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还点点头：“你这小伙子说对了，真是要死，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不给我端过来？” 说完，还嫌弃地看了看褚大妈。 褚大妈要昏倒了，朝着孙耀祖大吼：“快赔钱！” 老夫妻俩的表现在崔招娣意料之中，在乡下，她已经被折磨过无数遍了。 看着一旁也快崩溃的孙耀祖，她为难道：“褚大妈，你也知道的，我跟耀祖都没钱。你放心，等我公公婆婆回来，我就跟他们说，赔你钱，真是对不住。” 陶芹跟罗大妈这会也过来了，赶紧一左一右搀扶着褚大妈。 这脸红的，真怕她厥过去。 家中王大妈看着院中的闹剧，也是紧紧皱着眉头。想了想，也往沈家走去，她得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老姐妹们。 第186章 孙向明父母 褚大妈坐到沈家的时候还在愤愤不平：“这什么人呐，强盗啊！” 罗大妈安慰她：“没事没事，你越计较，那老头子越得意。等孙向明回家，跟他说。” “那老头子有病的。”王大妈后脚走进了沈家堂屋，跟几人解释。 沈夏至又开始马后炮：“是？我就觉得这老头不对，被我说中了。” “你俩赶紧拿点洗漱的东西去澡堂洗个澡，回来好好睡一会。”陶芹开始觉得儿子烦人了。 “妈，让我听完，不急这一会。”沈夏至嬉皮笑脸的。 一旁的周爱琴也直点头。 褚大妈疑惑：“我很早之前跟这对夫妻接触的时候，没毛病啊？” “很早是多早，那老头现在是老年痴呆！也就这几年的事，没看见这几年孙向明都不愿回乡下了，他扔了点钱给他乡下的大哥，让他大哥把老两口看住了。” 罗大妈又问：“两个人都痴呆了？那老太婆看着不像。” 王大妈又仔细解释：“就老头有病，老太婆一直这副样子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别人都得把好处捧到她面前才对。你们接触两天就知道了。” 陶芹发出了灵魂拷问：“老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大妈有些不自在，老脸微红：“前两年，孙耀祖那小混蛋举报我。虽然孙向明把他送乡下去了，但是我心里总是不得劲。就让建国去打听了，这不就知道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王大妈还想着报复回去的。 “哎，你们别光在意我的事啊，反正你们得防着点这对老夫妻。”王大妈叮嘱道。 众人都点点头，说了一会话，四散回家。 哎呀，这种消息肯定得分享出去啊！ 孙向明的爹妈来了，他爹脑子都坏了。这一消息，到晚上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大院。 秦科长本来是回家拿衣服的，听见这消息，默默给大门加了一把锁。 谁知道这老头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孙向明回家，看见爹妈来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孙老太见不得儿子这样，一翻白眼：“真是要死，哪个儿子看见爹妈是这副表情的。平常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快连你长什么样都忘了。哼，只好我们这两个快进棺材的，过来看看你了。” 崔招娣这会不敢招惹公爹，低眉顺眼地站在孙耀祖背后，又狠狠掐了一把丈夫的腰肉。 “嗷！”孙耀祖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见孙向明怒瞪着自己，还得挤出笑脸：“爸，爷爷奶奶说好想你，所以才过来的，我跟招娣就是陪陪他们。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那我跟招娣马上就回乡下去。” 孙向明知道自己爹妈是有多难缠，也知道自己儿子没这脑子借着送爷爷奶奶进城的理由回城，那肯定是崔招娣这小娘皮想的阴招！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媳妇，孙向明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种方法来惩诫她。 现在孙彩萍不在，也只能让孙耀祖夫妻留下来照看了。 目前重要的是怎么把爹娘送回去，想到这，孙向明笑着说：“娘，你们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就是太惊讶了。对了，大哥怎么没提前给我来封信的，我也好提前买点肉啊菜啊在家备着。” 说完，他对着站在一边跟木头似的陆红娟说道：“愣着干嘛，快点做饭啊，你想饿死我爹娘啊！” 陆红娟年轻的时候，被孙老太打怕了，现在看见孙老太就腿肚子打颤。 “哦，我马上弄。”陆红娟说话跟蚊子咬似的，急急忙忙开始洗菜做饭。 孙耀祖解释道：“大伯跟邻村抢水源，被打破了头，起不来了。家里一团乱，没人制得住爷爷奶奶，所以我们才回来的。” 孙向明一听，还想开口。 孙老爷子没耐心了，不满道：“说说说，就知道用嘴巴说，饭呐？不要给我做凉皮了，我要吃肉！” 什么凉皮？孙向明有些不明白。 孙耀祖又硬着头皮把爷爷抢了褚大妈一碗凉皮的事说了。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褚大妈碗也不要了，说还要赔她一只碗。” 孙向明一阵晕眩，没想到已经出事了。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对着孙耀祖说道：“好好看着你爷爷奶奶，我去找褚大妈。” 褚大妈看见孙向明回来，并没有直接跟他说理，觉得还是等他把自家事理清了再说为好。 果然，没一会，孙向明就主动过来了。 孙向明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褚大妈，真是对不起了，这一块钱你收着。” 褚大妈也挺同情他的，摊上这么一对爹妈，命实在是说不上好。 于是也客客气气地说道：“一块钱买碗凉皮，买个碗，绝对够啦。我也不跟你吵，就是希望之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大家都好多年的老邻居了，不要太伤感情。” 褚大妈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惜有些人不配合。 大院里面，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种着些葱姜蒜辣椒，这还是陶芹想出来的法子，既方便又省钱。 四五月份的天也不热，大家都直接把它们放门口，晚上也不收进屋去。 自从徐二苗嫁到沈家，陶芹早上也不起来做饭了，这个儿媳妇主动把这活给包了。 “天杀的，谁把我的葱姜蒜辣椒都摘了啊！” “咦，我家的怎么也没了？” “咱们院子里昨晚来小偷了，就偷这？” 陶芹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恨外面声音太响，让她不得不去瞧瞧。 这会大家还没上班，不过家里沈青山跟徐二苗都不在，估计去前面了。 没一会，沈夏至顶着个鸡窝头也出来找人，母子俩打着哈欠一块去前面看看。 临走前，陶芹还看了一眼自家种菜的木筐。呵，果然也被摘秃了。 中院，大伙都围着孙家要说法，始作俑者已经抓到了，就是孙老爷子。 他还挺有理由的：“庄稼成熟了就该收了，你们这群人，一个个好吃懒做，好好的粮食非得浪费掉，真是要遭雷劈！” 第187章 孙向明父母（二） 家里东西遭殃，还要被小偷指着鼻子骂，韩卫民撸撸袖子就想打人：“你还有理了，你瞎是不是？这是葱姜蒜不是高粱，你一下子全拔了，你让我们怎么吃，当菜吃嘛！” “怎么就不能当饭吃了，我吃给你看。”孙老爷子一把就抓起几根小葱，嚼嚼就往肚子里咽，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吃完，他还觉得不过瘾：“这吃下去肚子里都没感觉，一顿得吃多少啊？” 韩卫民放弃了，他甘拜下风，带着白莲回家吃早饭去了。 沈夏至这个呆瓜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笑出声来，被陶芹一脚踩在脚背上。 “低调点！” 孙向明苦啊，昨晚睡觉前，他跟老爹说了很多注意点，见对方没反对，就去睡觉了。后半夜是听见了有人起床的声音，但他太困了，就没理睬，谁知道他老爹去摘人家葱姜蒜了啊！ 孙向明能怎么办？厚着脸皮道歉呗。 这玩意虽然不值钱，但是去买也要钱啊。一户人家赔了两块钱，孙向明觉得这日子太难过了。 闹哄了一阵，大家都上班去了。 沈夏至跟陶芹说道：“妈，我跟爱琴先去看看秋分，回来重新买点这些小玩意，你再种上好了。” 罗大妈过来找陶芹说话，正好听见了，赶忙说：“夏至，帮我也带点，回头我给你钱。” “行，知道了。” 孙家，孙耀祖看着在生啃生姜的老头子，嘴角直抽抽。 求救般地询问崔招娣：“招娣，我们要不把爷爷奶奶送乡下去。” 昨天赔了一块钱，今天赔了十八块钱，他也心疼啊。 崔招娣很平静地问他：“天天吃高粱饭、二合面做的馒头，菜就一个咸菜，偶尔炖点土豆白菜，你还没吃够？” 孙耀祖迟疑地摇摇头。 崔招娣又问：“挂着鸡屎鸭屎的蛋，你还想去捡吗？睡在床上还能闻到臭味的地方你还想待着吗？” 孙耀祖继续摇头。 崔招娣继续逼问：“你还想跟着大伯去田里插秧，被蚂蟥吸血吗？” 孙耀祖这回不犹豫了，握紧媳妇的手：“招娣，都听你的，等爸受不住了，自己赶爷爷奶奶走，这样他就不好再赶我们走了。” 小夫妻俩的计划是这样的： 孙彩萍下乡后，家里就没人操持家务、洗衣做饭。这时候他们带着爷爷奶奶上门闹一闹，把家里搞得一片狼藉，最好再惹众怒，这样孙向明就不得不把老人家送走。此时，小夫妻俩趁着孙向明心里防线脆弱的时候，下跪发誓会好好做人，收拾好家里，大概率是能留下来的。 方法虽然粗糙，但说不定有用。 闹剧没有持续多久，当天上午，孙向明就带着两个侄子回家。 “爹娘，大哥说很担心你们，你们快回去。看，我还买了很多吃的用的，你们一块带回去。” 看见一堆好东西，孙老头乐呵呵地答应了：“好呀，回家喽。” 可孙老太不乐意：“真是要死，我才来多久，就要赶我回去了。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闭眼前还能不能再来回城里。我一处地方都没逛过玩过，我不走。” 孙向明脸拉得老长：“娘，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你还是一块走。”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把他关屋子里，锁上不就行了？要实在不放心，你让耀祖夫妻回乡下去。” 孙耀祖眼睛瞪得老大，明明在村里，老太婆还向自己保证，会护着他，不让他再回村里。这会竟然主动提出要他回村？ 他一下子就跪下来了：“爸，村子里还有大伯一家，这里更需要我跟招娣啊！你跟妈上班辛苦，下班还得回家做饭打扫屋子。这些活，我跟招娣都能干的，保证不比二姐在的时候差。而且奶奶如果在这待着，总得有人照顾她，陪她到处走走，你跟妈也没那么多的假可以请。” 崔招娣比丈夫更狠，直接扇了自己几巴掌：“爸，是我跟耀祖给家里惹麻烦了，但是我们在农村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想家啊！” 跟着孙向明过来的两个侄子也不想再让这对小夫妻回村：干啥啥不行，一天到晚还净添乱。 “叔，耀祖既然不想待村里，就别让他们夫妻跟我们回去了。我们把爷爷奶奶带回去就行。” 孙老太生气了：“说了不回就不回，我要待在这里。你们不让我待，我就去外面说你们虐待我。” “你！”孙向明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有个这么自私的母亲，“最多待一个礼拜，下个周末我送你回去！” “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知道了。”孙老太见目的达成，又换了张笑脸。 傻呵呵的孙老爷子就这么回村了，褚大妈站在王大妈家门口观察情况，见走了一个，也安心下来。 “总算是走了，他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我都要疯了。” 王大妈却不这么认为：“还剩一个在这不愿走呢，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等两个大侄子把亲爹带走，孙向明大气地给了崔招娣两张大团结：“你奶奶在这要待几天，这几天你你别亏待了她。多带她出去走走。” 孙耀祖不高兴了：“爸，你为什么不把钱给我？我也会带奶奶出去的。” 孙向明冷哼：“你什么德行，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你要是把这事搞砸了，就给我再滚回农村去！嗯？你奶奶呢？” 崔招娣慌忙四处查看：“刚还在这的啊？” 沈家，孙老太正在跟陶芹僵持着，她想穿陶芹脚上那双皮鞋。 “你这双皮鞋让我穿穿。” “不行，这是我儿子买给我的，你让孙向明给你买去。” “就让我试试，我想试试什么感觉。” “说了不行，我不借。” “我拿我儿子家的粮食跟你换？” “老太太，不借就是不借。” “那你想要什么？” 陶芹要发疯，后悔今天闲来无事穿皮鞋出门了：“你听不懂人话啊，不借！” “真是要死，你这么凶，怎么嫁得出去的？鞋子脱下来。” “啊啊啊啊啊！”陶芹受不了了，“孙向明你这个狗东西，把你娘带走！” 第188章 陶芹发火 陶芹怒气冲冲地走到孙向明家，对着孙向明就是一顿骂：“你老娘都管不好就赶紧送乡下去，别来祸害大家伙！你娘属螃蟹的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横行霸道的人。我的皮鞋关她什么事，说了不借不借，还非得要我脱下来，气死我了！” 孙向明沉下脸，扔下一句：“我跟我娘说。”就往后院去找孙老太。 被扔在屋里的孙老太满心想着那双皮鞋：“真是要死，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嗯？这还有包子，我尝尝。” 所以过来找人的孙向明就看见孙老太跟在自己家一样，闲适地在啃包子。 “娘，这是别人家的包子，你吃个什么劲啊！”孙向明又抓狂了，被陶芹看见，她不得又骂。 “真是要死，都住一个院了，那你们就是亲人，亲人之间互相吃点东西怎么了？” 在孙老太看来，只有亲人才住一个院，那东西就该一起吃，而且得让辈分最高的人管粮食才对。村里面都是这样的，她在大儿子家都是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城里跟乡下不同，大家没办法才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不代表东西要一起用。娘，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乡下去了。我说到做到，哪怕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要把你送回去！” 看着儿子阴狠的模样，孙老太嘟囔着：“知道了，真是要死，哪有儿子这么狠心的。” 确定老娘不再出幺蛾子，孙向明带着孙老太向陶芹道歉：“陶大姐，我娘就是老糊涂了，你放心她不会再眼馋你家的东西了。就是，刚才她太饿了吃了你家桌上的一个包子，这是一块钱，你收好，对不住了。” 越说孙向明越心虚，赶紧又摸了一块钱呢出来：“陶大姐，我赔你两块钱，你消消气。” 陶芹气得嘴巴都哆嗦，还消气，天灵盖都快被气炸了：“孙向明，当邻居这么多年，我也没吃上你家一粒米。你娘倒直接吃我包子了？哪只手拿的，我踏马拿刀剁了她！” 一旁的罗大妈怕陶芹真气出个好歹，忙给她顺气：“说什么傻话呢，你那么好的日子不过啦？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走，咱们出门直接去国营饭店买包子去，馋死他们！” 一旁的孙向明怕陶芹真的要拿刀砍人，更怕沈家的几个男人事后找茬，又摸出一块钱：“陶大姐，我以后会看好我娘的。一共三块钱，你收着。” “哼。”陶芹没客气，直接把钱拿走，“老罗，咱们去买包子！” 到国营饭店的时候，陶芹也冷静了下来。这会快到饭点了，她就让罗大妈先找个位置坐，她去买包子。 罗大妈打趣说道：“你还真买包子啊？这三块钱的包子，你可怎么拿回去哦。” 陶芹也笑了：“坐好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共点了四个包子，两碗肉丝面。陶芹没要罗大妈钱：“花的孙向明那孙子的钱，别客气。” 吃完后，陶芹想去沈秋分那看看，就与罗大妈两人分开而行。 到了赵家，崔望娣正坐在楼道里煮红豆年糕，看见陶芹，赶紧站起来：“大娘好。” “哎，小崔你忙，我去瞧瞧秋分。” 屋里，沈秋分正抱着孩子玩，陶芹放下手里的苹果，把孩子接了过来：“夏至他们走了？我们院子里来了一个神经病。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班？” 沈秋分都来不及回答，陶芹一个问题就接着一个问题。 “哥跟嫂子才走不久，估计你们错过了。我准备六月份再去，本来是想着五月份就上班，前两天那临时工拎着点东西过来看我，话里话外说想让我再晚点，五月份她的工资可以都给我。妈，你说为啥啊，她这不是白干一个月？” “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她还没站稳脚跟呗。你个傻闺女，人家是看上了正式工的位置，给你一个月工资换个正式工，谁不愿意啊。” 沈秋分傻眼：“那我要多个同事了？” 陶芹边逗孩子边说：“五月份的工资你肯定不能要，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别让人落下话柄。” 她家闺女在人情世故上反应太迟钝了，或许这也是她能成为刺绣大师的原因。 想到这，陶芹又问：“你最近没拿针线？可不能拿，好好养着。” “没有，我现在忙着照顾小核桃还来不及呢，哪有那闲工夫。哎，妈，我跟你说，赵卫东要结婚啦，还请了我们一家。” 赵卫东就是赵振东大伯家的儿子，之前还冒充赵振东追女孩，后来被李思国打了一顿的那个。 “哦呦，哪家闺女那么眼瞎啊，竟然还看上了他？他现在有工作了？”陶芹很嫌弃。 “嗯，振东他爷爷厚着脸皮找了不知道哪个人，用之前的人情换了份糖厂的正式工。有了工作，那就好找媳妇了。外人也不知道他家具体是什么德行，听见住筒子楼，是正式工，人又没有残缺，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嫁呗。” 这年代都是这样，很多夫妻甚至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讨论婚期了，问问房子、工资、家里人口，觉得还行，那就可以领证了。 陶芹讽刺道：“振东爷爷也是偏心到骨子里了，哎，振东大伯家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爷爷没给他弄一份工作？” “你当老头子这么厉害啊，能帮一个孙子弄份工作就不错了。所以，大伯家现在吵得厉害。”沈秋分有些幸灾乐祸，“我婆婆说了，我们全家都去吃，还要多吃一点，边吃边看热闹。” “那你们不是又扯上关系了，以后他家再粘着你们可怎么办？别去了？”陶芹有些担忧。 “妈，别担心，现在我家可不是好惹的。以前是我公公婆婆一直妥协才让大伯家一直占便宜。我婆婆就是想出一口气，让他们看看我家现在过得多好，顺便看看是哪个眼瞎的敢嫁赵卫东。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这是亲家的事，陶芹没必要非要人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哎，你们看着办。” 这会，红豆年糕也做好了，崔望娣端了两碗来：“大娘、秋分，过来尝尝。” 陶芹挑了一块年糕尝尝，觉得特别有嚼劲：“望娣，你这年糕哪买的？很好吃啊。” 崔望娣搓搓手：“是我老公他大哥做的，他是腿不能走，但手有力气，自己就做点年糕跟别人家换东西。我就拿了点过来。” 陶芹有些惊讶，上次听崔望娣说这人，还以为是个好吃懒做的，没想到还会做年糕。 “望娣，你下次回家，拿个十斤给我，我跟你换。” “行，大娘我知道了。”崔招娣笑着应下了，大伯子那边多点收入，自己跟丈夫就能少帮衬一点。 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189章 沈家商议去吃饭 陶芹出门的时候气冲冲，回家的时候心情挺美的。 沈夏至夫妻离开赵家后又去商店买了点东西，这会正摊在桌子上收拾。 “妈，我给你买了条小方巾，你试试。”周爱琴看见婆婆回来了，忙把自己挑的东西给陶芹。 很素雅的一条水蓝色方巾，上面还有一朵荷花。陶芹很喜欢，决定明天就系着它去找褚大妈她们上山玩。 “爱琴你眼光真不错，有没有给你爸妈那边买点东西？” “买了，买了好多东西。明天我们过去的时候带上。”沈夏至说道。 好久没去拜访岳父岳母了，这回小夫妻俩想好好补偿一下他们。当然，他们给陶芹夫妻也买了很多。 陶芹点点头：“你们明天晚上要不就住周家好了，大后天你们不是要走了，多陪陪他们。”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周爱琴也想回娘家多待一晚，不过怕婆婆有意见，没敢说。 晚上，徐二苗跟沈立冬是一块回来的。 沈立冬今天出车回云城，还完车差不多也到工厂下班的时间了，就先跟徐二苗汇合。 两兄弟好久没见，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劲说话。 徐二苗算着时间，知道二哥二嫂马上要走了，就建议道：“后天是周末，我跟立冬请客，咱们中午一块去国营饭店吃顿饭。就当给二哥二嫂饯行了。” 沈立春夫妻在家的时候，徐二苗也想请顿饭的，但是赵春芳不让，还说自己学了手艺，应该她来请客。请来请去，最后不了了之。 沈立冬也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好久没去国营饭店吃过了，就当陪我了。” 弟弟都这么说了，沈夏至自然就答应了：“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立冬又想到刚在中院看见的一个老太婆：“我在中院看见一个老太婆，那是谁啊？又刻薄又嚣张，比之前的王大妈还凶。” 说到这个，沈夏至就来劲了，嘚啵嘚啵把孙家老夫妻的事都说了一遍。 沈立冬听完，最后感慨：“还是我世面见得不够多。” 被提起的孙老太这会在干嘛呢，她在指导袁凯丽洗衣服。 “真是要死，你怎么能涂这么多的肥皂？轻轻在衣领上、袖口上、衣角上擦擦就行啦，肥皂不要钱啊，你可太败家了。” 袁凯丽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不想理这个烦人的老太婆。 可人孙老太不会看眼色啊，也没人跟她说过袁家老夫妻的事，终于触及了袁凯丽的逆鳞：“我跟你说话，你就当没听见吗？看来你的家教不太好，你爹娘没教好你。真是要死。” 啪一下把肥皂往水池里一扔，袁凯丽叉着腰骂人：“真是要死、真是要死，那你怎么还没死？一把年纪了，脸皮比这水池用的水泥还厚。天天不是去这家摘葱，就是问那家要鞋子穿。脑子跟被屎糊过一样，到处讨饭！你才是那个没教养的人，你爹妈能被你气得从棺材里出来，你今晚可别睡觉，等会他们就来找你了！” “你……” “你什么你，为老不尊的玩意！哦，你应该没念过，听不懂是？我说你没脸没皮，一点都没有长辈样！我用肥皂关你什么事，我吃你家粮食啦！你个废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毛钱也挣不到的死老太婆，敢跑我面前指手画脚？老娘把你爪子给剁了！给我滚！” 袁凯丽大发雌威，孙老太不敢惹了，灰溜溜地回家。 江正昌见媳妇发泄完了，走到水池边把她推进屋里：“我来洗，你去躺一会。” 孙向明上午请假的，这会还没回来。陆向红跟崔招娣在门口烧饭，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袁凯丽骂人，谁也没敢说过去帮老太太一把。 可孙老太被骂了，心里也有气，路过两人的时候，阴恻恻地开口：“招娣自己能煮饭，红娟跟我进来一下。” 崔招娣不明所以，下意识点点头。 陆红娟都快哭出来了：“妈，我打不过袁凯丽那个疯婆子的，您别怪我啊。” “呵呵，我就喊你进来，你怕什么。” 很快，孙家屋内就传来了陆红娟低低的求饶声。 第二天一大早，陶芹就急匆匆去市场买肉，这个是要让沈夏至夫妻带周家去的。 走到中院跟罗大妈、褚大妈汇合的时候，她发现陆红娟一瘸一拐地正要出门，头还用头巾包着，不过还是能看见脸上的伤。 陶芹就问罗大妈：“陆红娟怎么回事？” 罗大妈听见陶芹问，眉毛都皱起来：“那个老太婆昨晚被袁凯丽骂了，回家就把气全撒在陆红娟身上。我算着时间，打了得有十来分钟。陆红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特别怕婆婆，一点都没敢还手，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褚大妈奇怪：“就陆红娟那性子，能不还手？急起来，她连孙向明都打，你们忘了之前厕所那事了？” “我也纳闷啊，一点都想不通。”罗大妈摇摇头。 陶芹催促两人别光顾着说话：“你们快点，排完了，肉都没了。” “对对对，快点快点！” 陶芹最后还是赶上了，拿着肉心满意足地回家，这会沈夏至夫妻还在吃早饭。 周爱琴站起来，把肉接了过去：“妈，辛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不辛苦的，这钱票都是你们出的，我还沾光多买了一份。” 陶芹是真不介意，这会也坐下来喝粥：“明天中午你们直接去我们这附近的国营饭店，我们在那汇合。你们来来回回的，太费时间了。” 沈夏至一抹嘴：“哎，知道了。” 第190章 赵卫东结婚（一） 等沈夏至夫妻出门，陶芹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午饭都是沈立冬做的。再加上孙老太今天没作妖，陶芹看地上的鸟屎都觉得顺眼。 第二天是沈家去饭店吃饭的日子，陶芹系上小方巾，脚踩着皮鞋，脸上还涂了雪花膏。 沈青山见状，也把皮鞋拿出来穿，趁陶芹不注意，偷偷倒了点桂花油往头发上抹抹。 约好的是十点半碰面，陶芹四人来得有点早，沈夏至夫妻还没过来。 徐二苗见状，说道：“爸妈你们先进去，我跟立冬在门口等着。” “好，那我们先进去了。” 陶芹夫妻进去后，还没来得及观察哪边有空位，就被沈秋分喊住了：“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陶芹寻着声音一瞧，左手边的角落里，有两张大桌坐满了人，沈秋分那傻丫头正在朝着自己挥手。 儿媳妇一喊，韩红缨也向门口望去，看见陶芹夫妻，笑着站起来打招呼：“亲家，真是巧了，你们来吃饭吗？” “可不是巧吗，明天我家二儿子就要去外地了，今个立冬夫妻俩请客。你们是什么事啊？” 沈秋分这会也走了过来：“妈，上次跟你说了呀，赵卫东结婚，那个头上别朵红花的就是他媳妇。。” 陶芹来了精神：“我瞧瞧呢，是哪个姑娘？” 这一看，陶芹脸绿了。 当然，这会女方家也看见了陶芹，脸也拉了下来。 林母憋着气问赵大伯母：“亲家，这是谁啊？” 赵大伯母撇嘴：“哦，二房媳妇她娘。”心中暗想，沈秋分爸妈不是来蹭饭的？ 林家丽看见陶芹就想到沈立冬那个王八蛋，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赵卫东正是春风得意时，见媳妇脸色不好，体贴地询问：“家丽，你哪不舒服吗？” 这会，沈秋分跟韩红缨也过来了，还跟众人解释：“那是我亲家，他们一家子来这吃饭，我去打招呼的。” 见韩红缨跟沈秋分神色如常，林家丽莫名其妙舒了口气。 当初到林家相亲，只有陶芹跟沈立冬去，沈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 现在也过去这么久了，陶芹不想惹事，想了想跟沈青山说：“我出去一下，你先找座位坐。” 说完，急匆匆出门，拽走沈立冬到远处说话。 沈立冬觉得自己以后出门得看看黄历，这就吃顿饭的事，怎么还能碰到这一家子奇葩？ “妈，要不我们换家饭店？” “换什么换，你就当不认识就行，反正这事也没人知道。” 母子俩商议好，正好沈夏至夫妻也过来了，就一起进了饭店。 看见沈青山选的位置，陶芹那叫一个气啊：这么多空位，你非得选个跟赵家相邻的位置干嘛！ 沈青山还笑：“长洲（赵父）说咱们靠近点，还能一块说说话。” “可不是，亲家，咱们两家见面不容易，人多也热闹一点。”赵父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真好。 陶芹还能说什么呢，僵笑着坐下了。 赵卫东为了显摆自己，硬拉着林家丽走到沈家那桌：“大爷大妈，还有秋分的兄弟姐妹们。这是我媳妇林家丽，在百货商店食品柜台当售货员的，你们以后要是想买点内部货，可以去找她。大家算算也都是亲戚嘛！” 亲戚你妈！陶芹、沈立冬跟林家丽同时在心中暗骂，谁要跟这种人当亲戚啊。 林家丽就想走：“好了，卫东，咱们回去。” 林卫东过来是想显摆的，他还没说完呐，哪愿意走：“家丽，你不要害羞啊。你得给我把人认清了，以后碰到了要打招呼的。” 说完，又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现在在糖厂工作，你们要是缺糖了，跟我说，我帮你们买。” 沈立冬受不了这傻子，赶苍蝇似的：“你赶紧给你家亲戚去敬酒发糖什么的，我们要吃饭了。” “哎，你提醒我了，立冬，咱们碰一杯。”赵卫东举着杯子说道。 沈立冬跟看见白痴一样看着赵卫东，然后又瞟了一眼林家丽，站起来去点菜了。 赵卫东见沈立冬如此不识相，就想跟着去问个清楚。 林家丽赶紧把他拦下来：“好了好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气，我们回去。” 好不容易把丈夫劝回了座位，林家丽觉得今天真是糟心的一天。 徐二苗觉得婆婆跟丈夫不对劲，她不动声色地给其他人倒水，又挑了些趣事说。慢慢地，沈家这桌的气氛就活跃起来了。 陈心梅抱着儿子，舀了些米汤给他喝。心中冷笑，想着小姑子也有吃瘪的一天。 林家生自从沈家进来后就没心思吃饭了，频频望向沈家，希望沈家不要坏了妹妹的婚礼。 林父看见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低声警告：“别看了，好好吃饭！” 今天可能是赵大伯这几年中最开心的日子，一时有些忘乎所以，又开始指点江山：“二弟啊，你看看你，这么多日子都不来看看老爷子，非得我这个大哥来请你，这传出去不太好，以后你可得经常回家看看。以前的事，那就一笔勾销。” 沈秋分兴奋起来，她知道婆婆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大伯家给话头呢！ 韩红缨立马回应：“这是什么话，我们家怎么不孝顺了？之前大家一起住筒子楼的时候，我跟老赵的工资基本都补贴家里了，卫东、敬东的衣服、鞋子、手表，哪样不是花我们的钱？老爷子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我们置办的。大哥，那时候你们一家趴在我们身上吸血呐，你都忘了？况且现在，我们每个月还给老爷子养老钱，可比你孝顺多了。” 此话一出，林家愣住了。似乎、好像，这亲家不太行啊？ 赵老爷子怕宝贝孙子的婚事黄了，赶紧描补：“老二媳妇，在说什么呢。当初住一块，你们是自愿孝敬我的，钱都是我花的，关卫东他们什么事。赶紧吃饭！” 赵大伯也赶紧打圆场，招呼大家吃饭。 沈家坐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都在憋笑。 第191章 赵卫东结婚（二） 韩红缨为了今天，在家都练习了好几遍，怎么可能因为赵老爷子一句话放弃。 “老爷子，你偏心大房，把我们二房当牛使也就算了。大哥家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你怎么就单单给卫东找了工作，敬东一样没工作啊。对了，敬东今天怎么没来，啧啧啧，兄弟俩这是不合了？” 我要是有这个能力，当然会把两个孙子都安排好啊！赵老爷子大怒，但说不出口。 赵大伯母脸上挂不住，跟邻座的林母解释：“敬东崴脚了，所以就不过来了，反正家丽下午回家，两个人也能碰面的。” 林母勉强笑笑。 林大伯皱着眉，当初就让弟弟好好观察一段时间，非得急吼吼地结婚，现在结婚证都领了。 沈秋分频频望向沈家那张桌，陶芹心里一软，让她直接坐过来。 “沈秋分，你还吃得下吗？”沈夏至笑话她。 “我又不吃你的，你管我。”沈秋分立马回怼。 周爱琴直接把小核桃抱过来：“秋分，使劲吃，别听你哥瞎说。” 沈家这桌笑嘻嘻的，赵家那边就不太开心了。 赵大伯母阴阳怪气：“这秋分怎么跑那边去了，我儿子结婚好心邀请她，有点没教养？” 韩红缨很淡定：“这亲生父母都在这，不得招呼下，我家秋分是个孝顺孩子。” 沈立冬可听不得别人说他家人，口气很冲：“也不看看你们吃的跟我们能比吗，还结婚呢，都不如我家平常出来吃一顿。” 林家生下意识看向沈家那桌：清炖蹄髈、红烧牛筋、糖醋鱼、东坡肉、狮子头。 再看看自己这桌：土豆炖肉、清蒸鱼、小葱炒鸡蛋、白菜粉丝肉丸汤、花生米、烤鸭、豆角、红烧蹄髈。 嗯……好像确实差了点。 赵卫东喝了点酒，暴脾气忍不住了：“你吃你的，评论我家菜做什么，你今天是想打架吗！” 沈夏至跟沈立冬一块站了起来，就这么看着赵卫东，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赵卫东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又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喝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方人都没有再起冲突，大家互不打扰。 此时，门外急匆匆赶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指着林家丽说道：“阿华，你看，她真的结婚了！” 林家丽手里拿着的汤勺一下子掉进汤碗里，溅了一身汤汁在衣服上。 阿华比林家丽更崩溃，刚子找到自己，说刚在饭店看见林家丽结婚，他还不相信，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丽丽，我出差前，我们也没闹矛盾啊，你现在怎么结婚了？” 林家丽有点心虚：“阿华，你不是说你出差去了吗？” 阿华对她千依百顺，可惜家境不好，自己也是个临时工。现在有个条件更好的赵卫东，她当然要抓紧了。 赵卫东怀疑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子，抓起林家丽的手就质问：“这男人是谁？” “你放手，不要弄疼丽丽！”阿华见不得自己心爱的人被这么粗鲁对待，立刻上前想掰开赵卫东的手。 急的一旁的刚子直跳脚：“阿华，你清醒一点，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呐！” 沈家三兄妹这会饭也不吃了，聚精会神地看好戏。 徐二苗震惊地看着阿华，认为这人脑壳里塞了稻草。 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引起了饭店众人的围观，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饭店经理装模作样地给沈家这桌倒水，经过陶芹的时候还说道：“姐，我发现你一来，这店里就特别热闹。上次超英订婚也是。” 陶芹干笑了两声，差点忘了，这饭店的大师傅还是李超英的本家，饭店里的人跟李超英都挺熟的。 “呵呵，经理你记性真好。我们自己倒水，哪能麻烦你。” 赵家那边，林大伯质问林父：“家丽怎么还有对象，你为什么不说！” 林父低着头，嗫嚅着：“我以为家丽已经跟他断干净了。” 这弟弟一家早晚会把自己气死。 林大伯压着火气，转头跟阿华说道：“小伙子，我们出去说。” 阿华不肯：“出去说什么？我没同意分手，丽丽你说，选我还是他？” 林家丽后悔啊，赵卫东刚把自己的手握疼了，真不是个东西，她就不该那么快跟他领结婚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阿华，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已经跟卫东领结婚证了。” 没等阿华说话，赵大伯母就拔高了音量：“结了婚还可以离的，我赵家可不要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姑娘！” 在她心中，自己儿子配市长女儿都行，林家丽这种小妖精，不配当她的儿媳妇。 “你说谁不干不净啊？我女儿清清白白的，当初可是你们求着我们嫁，现在还敢翻脸？”林母也生气了，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受这种侮辱！ 阿华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丽丽，你离婚，我不介意。” 赵卫东扯着喉咙喊：“你们俩当我死的是！”吼完还随手摔了个盘子。 “她是老子媳妇，领证的！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看看你这副样子，乡巴佬进城，土得要死，还敢跟我抢女人。” 本来在津津有味看戏的人群中，突然站起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鼻子上有疤的人不屑地说道：“赵卫东，乡巴佬怎么了？你还欠着我这个乡巴佬钱呢，既然这样瞧不起乡下人，现在就还了。反正你结婚，份子钱总收到一点的。” “鼻头疤”其实进饭店的时候就看见赵卫东了，当时就想问这孙子要赌债。后来想想人家结婚，一辈子一次的事，就没上前打扰。没想到赵卫东还非得往枪口上撞。 赵卫东看见“鼻头疤”，酒都清醒了些：“哥，你怎么在这啊？今天我结婚，咱不提这事行不？明天我一定上门把钱还了。” “做梦呢你，今个你不把钱还了，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鼻头疤”主要是膈应赵卫东看不起乡下人，心中打定主意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沈家三兄妹同时把头转向“鼻头疤”，又看看赵卫东。 哇，今天真是值了！ 第192章 赵卫东结婚（三） 赵卫东见“鼻头疤”不依不饶的样子，差点给他跪下：“哥，求你了，今天就饶了我！” 林母刚因为林家丽跟阿华的事情倍觉丢人，这会看见女婿的丑态，又抖起来了：“亲家，这是怎么回事？卫东赌钱了？还输了？这可不行，想让我家女儿进门就还债，不可能！” 在赵大伯母心中，两个宝贝儿子以后可是干大事的人。现在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儿子不好，她立马就炸：“我儿子赌钱怎么了，肯定是因为你女儿要这要那，卫东为了满足你女儿，所以才想着博一把的。况且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东西，你瞎啊！” 你儿子是你的宝贝，我女儿也是我的心肝。林母也听不得别人这么说林家丽，这会也不讲什么姻亲了，趁着赵大伯母不注意，直接上手薅人家头发。 “你个舌头生疮的玩意，谁准你这么说我女儿的，你找死啊！” 赵大伯母没提防这招，头皮都快被扯麻了，急忙向周围求救：“你们帮帮我啊，把这泼妇给我拉开啊！” 陶芹环顾四周，赵大伯正在帮着儿子跟“鼻头疤”求饶；秋分公婆一家边吃边看戏；至于林家丽一家，更不会帮着赵大伯母。 可怜赵大伯母，再也不复以往端庄的样子，涕泪四溅，头发都快被扯成鸡窝。 最后还是林大伯看不下去，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帮忙把两个发疯的中年妇女给分开。 谁知，赵大伯母被人救下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报复回去，顷刻间两只手就抓住林母的头发扯：“你个神经病，我要把你的头发都拔了！” 林大伯家的两个儿子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再把人拉开。 林大伯这会真要气死了，一挥手，不想再待了：“成何体统！都跟我回去，这婚宴不吃了！” “你现在想吃也吃不到了啊。”沈夏至悄声说道。 这会战况已经进入白热化。 林家丽这边，阿华已经跪下了，深情地在对女方告白。他的好兄弟刚子看起来快晕过去了。林家丽估计还挺得意，不断在阿华跟赵卫东之间来回张望。 赵卫东自然是看见了林家丽的表现，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鼻头疤”就是要现在就还钱。大有你今天不还钱，老子立马就把事情给你宣扬出去的意思。 “爸，你先帮我垫一下。”赵卫东只能跟亲爹求助。 赵大伯无奈，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掏钱。 “这位小兄弟，多少钱？我先替我儿子付了。” “不多，一百七十三，零头我就抹了。” 这数字一出，沈秋分就跟沈立冬说：“振东他大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果然，赵大伯尴尬了，他兜里加起来也就四十多块钱啊。 “你个孽障，怎么欠了这么多！”这会，赵卫东不再是赵大伯的宝贝儿子了，是他的仇人，这么多钱，他绝对不会掏的。 亲爹不愿掏钱，讨债的又咄咄逼人。赵卫东咬牙跪下来：“大哥，求你再宽恕一下。明天我绝对会还钱的。”说完，还磕了个头。 “鼻头疤”也没想到赵卫东这么拉得下脸，想想赌博这件事也不适合闹大，他这会也不摆谱了：“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明天老地方等着你。” 这赌钱的事算是暂告段落，赵卫东这会有心情处理林家丽的事了。 他这人的脑子跟别人还不一样，见林家丽这么受欢迎，他觉得自己眼光真好，所以，他是不会把媳妇让出去的。 赵卫东挑衅地搂住林家丽的腰，不屑地看着阿华：“小子，家丽已经是我媳妇了，我们会恩爱一辈子的。你就别想了，赶紧再找一个。” 林家丽没拒绝赵卫东搂过来的手，一脸痛苦地对阿华说：“阿华，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了，你不要再念着我了。” 刚子赶在阿华开口前警告他：“阿华，你好好想想，这次回来，你就可以转正了。你非要为了这个女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早知道兄弟这个样子，他绝对不会多事的！ 阿华才不管，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林家丽，他一定要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脱离苦海。 “转正算什么，只要丽丽愿意，我这份工作不要也行！” 说完，阿华立刻被人打了一巴掌。 “你爸爸有腰伤还在给人搬东西挣钱，你妈妈没日没夜地给人补衣服，你妹妹因为学费不够退学。你们父母举全家之力供出了你一个高中生，又花钱给你搞了一个临时工。你现在说要为了这种人放弃自己的前程？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妹妹吗，你以为这个正式工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吗？”来人痛心疾首，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阿华口中说出。 阿华捂着脸，仿佛才清醒过来：“舅舅……” 阿华舅舅今天在饭店求人办事，本来不想掺和进来的，太丢人了。可是阿华这番话惹怒了他，这个外甥太不争气了。 舅舅发火了，阿华也没了刚才的勇气，偷偷看了眼林家丽，灰溜溜地走了。 在吃饭的众人看了一场闹剧，唏嘘不已，决定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家中的小辈。 沈夏至遗憾道：“大哥应该晚几天走的，他在海岛上肯定没家里热闹。” 陶芹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提议回家：“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咱们回家。” 沈立冬不愿意：“妈，还没完呢，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了？” 这问题也正盘旋在赵林来两家人的头上，闹到这份上了。继续结，双方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不结，那之前花的钱、领的证怎么办？ 赵大伯轻咳了一声：“闹成这样，饭你们应该都吃不下了，要不回我家商量一下？总比继续在这丢人强。” 林母就呛他：“你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丢人了。” 林父拉拉自家媳妇的袖子，让她别开口了，转头同意了赵大伯的话：“那行，就去你家。” 沈秋分这会又坐到了婆婆身边，一副乖巧的样子，就等着婆婆带上自己继续看热闹。 这回，赵大伯学聪明了：“老二一家就回，今天招待不周。我还得跟卫东岳父好好聊聊，你们自个忙去！” 韩红缨冷笑一声：“今天，我跟老赵可是特意请假来给你的宝贝儿子撑台面的。你倒好，把我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家也不差你这顿饭，记住，可千万别跟我家借钱，没有！” 借着赵大伯的话，韩红缨立刻就绝了大房借钱的心思。 “走，咱们回家。”韩红缨跟打了胜仗一样，带着一家子回家，临走还跟陶芹打了声招呼。 沈立冬还挺遗憾的：“没听到底，这心里真不爽。” 第193章 孙老太惹众怒 送别沈夏至，陶芹家中又冷清下来。当然，大院里面还是鸡飞狗跳的，大家都在数着日子等孙老太走人。 孙老太仍然是一副目中无人，尔等都是下等人的表情。 褚大妈跟陶芹几人聊天的时候，还猜测这老太婆凭什么这么拽。 拽上天的孙老太终于在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翻车了。 可能是白天被孙子带着去了太多地方了，孙老太怎么都睡不着。本来家里是有痰盂供她方便的，这会她就想出门走走。 孙老太开关大院门的时候，一点都没顾及别人还在睡觉，把门搞得震天响。 前院的两户人家，还有中院睡觉浅的都被吵醒了，想也知道是那个没素质的死老太婆，纷纷在床上骂了几句。 崔招娣被惊醒后，发现孙老太不在，忙起身穿衣。 孙耀祖睡眼朦胧地把她抱住了：“你去干嘛，有这时间折腾还不如睡觉，困死我了。” “这几天都说这附近来贼了，我怕奶奶有危险。” “她有个屁危险，这附近属她最危险。” 被讨论的孙老太这会确实碰到了小偷，就在她往厕所的路上，两个小偷从她眼前的院墙上跳了下来。 看见孙老太，小偷拔腿就想跑，他们怕这老太婆一嗓子嚎出来，把附近人都惊醒了，那可不妙。 孙老太倒是很淡定，还把他们叫住了：“真是该死，我让你们走了吗？你们跑什么？” 张三跟李四站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老太婆想干什么。 “把你们偷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我要拿走。”孙老太提出了她的要求。 李四表示自己好像幻听了：“哥，那老太婆说啥，她想要我们偷的东西？” 张三没理弟弟，对着孙老太直摇头：“不行，这是我们辛劳的成果，不能给你。你想要什么，自己去偷。” 孙老太皱眉：“你看我这把年纪，还能动得了吗？你们是眼瞎还是脑子不好？” 李四不服气：“你才眼瞎，你才脑子不好，你个有毛病的死老太婆！哥，我们走。” 两方人争论的时候，又有人沿着这条路去上厕所，看见孙老太跟两个背着包袱的大男人对峙，立马想到了最近传的小偷。 “来人啊，有小偷偷东西，一个老太太被他们劫持啦！” 很快，附近大院里的灯都陆续亮起来，人们纷纷出门查看。 孙向明在家中睡得正香，突然自家大门被被敲得啪啪响，还没等他清醒，一伙人就直接冲了进来：“孙向明是，看看你老娘做的好事！” 当时，路人的一嗓子直接把两小偷给吓跑了，虽然有人立即去追，可是也没有追到。 附近热心人还上去安慰孙老太：“老太太，你这么晚了，用个痰盂就好了，可别出来了，这太危险了。” 也不知道孙老太怎么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的，她竟然还反过来责怪这些人：“真是要死，我本来能从这两小子手里分点东西的，现在都被你们吓跑了。好了，我一点好处都拿不到了。” 此话一出，被偷的人家就炸了：“好啊，你个老太婆不帮忙提醒我们就算了，你还想分赃？走，你家住哪的，我得去要个公道！” 孙老太这段时间，在附近挺有名的，也有人认识她，于是大家就浩浩荡荡来了孙家。 听完事情的始末，孙向明脑瓜子嗡嗡疼。这几天，他没少给自家老娘擦屁股。 “对不住了，我老娘乡下来的，头发长见识短，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看着孙向明诚挚的样子，来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他就是一时之间怒上心头，所以才来了孙家。 这会，他也恢复了理智，跟个老太太有什么好计较的，就算她当时喊了，等大家出来，小偷也跑了。 “算了算了，好好管管你老娘，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一场风波平息，孙向明怒气冲冲地把孙老太拖到前院大门外：“娘，你能不能不要再惹事了？你明天就回乡下去！” 孙老太眼睛一眯：“真是该死，你就不怕……” “你就不怕我把耀祖不是红娟亲生的这事捅出来？”孙向明直接替孙老太说了。 这回，换孙老太变脸了：这招不好使了？ 孙向明冷笑：“娘，自从耀祖出生，你都威胁了我快二十年了。我每个月除了要给大哥十块钱让他帮忙孝敬你，我还得给你八块钱当成私房钱。你真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行啊，你捅出来，大家都别好过了，以后我一分钱也不会再出了。” 儿子一凶，孙老太就退缩了，转身往家里走：“真是要死，回去就回去，明天就回去，你当我喜欢待这。” 第二天一早，孙向明就要求孙耀祖夫妻送孙老太回乡下去。 孙耀祖小心翼翼地问：“爸，送完奶奶，我跟招娣可以回来的？” 回答他的是孙向明的一巴掌：“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孙老太阴沉沉地看着孙向明教训了一顿孙耀祖后就去上班了。 这时，陆红娟也做贼一样想去上班。 “红娟，你进来，娘有话跟你说。” 陆红娟这会恨不得自己聋了，苦着脸跟在孙老太后面。 得知孙老太每个月要涨到八块钱，陆红娟直接朝她跪下来：“娘，我每个月给你的五块钱，我都是偷偷从开销里省下来的。你现在要八块，向明那么精明，他会知道的呀。” 孙老太笑成一朵花：“呵呵，这就靠你自己了。毕竟，向明要是知道耀祖不是他亲生的，那就不好了。” “知道了，娘。” 第194章 抓小偷 孙家的事，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孙老太能离开，对院子里的众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那两个小偷都还没抓住，沈青山早上出门的时候叮嘱陶芹：“要是遇到了，你就跑，别管家里那些东西。” 徐二苗因为表现好，被推荐去南方一家兄弟单位学习，估计得半个月的时间。沈立冬今年也忙，才回家两天，又开车去附近城市送货了。 所以白天家里面只有陶芹一个人，沈青山才会这么担心。 “你别担心，院子里还有人在，我不怕。而且那小偷也不傻啊，他非得在这片偷吗？”陶芹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 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满。这不，张三李四就看上7号大院了。 李四把情报告诉张三：“哥，我踩点过了，这个院子有钱。家家户户都是正式工，好几户家里面还有缝纫机、收音机。白天就几个老太太在家，她们也跑不过我们。” 张三很满意：“嗯，老太太体力也不好，就算被看见了也没事，说不定我们吓唬一下她们，她们就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7号大院的后门是条小巷，经过的人比较少，两个毛贼就决定从后门进。 后院就陶芹跟孟大妈在，这段时间她们直接把后门给锁了，安全。 张三李四挑的是下午一点的时间，这会基本都吃完午饭了，一般人没事都会午睡一会。 小心翼翼地推了下后门，张三发现被锁了，立即转头让李四蹲下：“弟，你蹲下，我先上围墙看看。” 李四点头，两人熟练地打配合，不一会，张三就成功上墙。 整个大院静悄悄的，似乎都在午睡。 张三现在站的位置是孟大妈家后墙，他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没有声音，这才放心地把绳子递给李四，助他上来。 两人跳下院墙，开始往孟大妈家进攻。 自从白荷嫁进郑家，郑家条件明显改善了很多，鱼、肉、饼干、饮料，这些家里一直都没断过。 李四两眼冒光，压低声音：“哥，是头肥羊啊！” 张三自得地说道：“我就说这一片都有钱，这段时间，我们得了多少好东西了。再看看另外一间房，估计钱都藏在那里。” 说着，就轻轻握着门把手打开了门，然后，跟里面一群大妈对上了。 陶芹跟孟大妈正拿着三根香，面前临时挪过来的小方桌上还有一张送子观音的画像。王大妈在一旁做指导，旁边褚大妈跟罗大妈也在观摩。几人一脸严肃，全都默不作声。 好一个大型封建迷信现场啊！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陶芹几人有点慌，结果进来的是个陌生人？ 王大妈很不满，这二愣子把自己精心总结多年的求子流程给打断了。要是后面沈立冬跟郑卫华一直生不出来，那不得怪上自己。 想到这，她生气地问道：“你们谁啊，进来干嘛的？” 张三咽了下口水，把后面想探头的李四按住了，找了个借口：“我口渴，进来讨碗水喝的。” 褚大妈立刻就戳破了这个借口：“我到后院的时候，直接把前门的插销给插上了。这些天，后院也是锁门的，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是小偷！”罗大妈立刻接上。 张三李四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跑。 褚大妈急了：“大伙快跟我追啊，街道办方主任说了，谁抓到小偷，会给奖励的！” 陶芹刚看见褚大妈要追小偷，还想让她算了，胳膊腿不比年轻人，摔了怎么办？ 不过，听见说方主任能有奖励，她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咱们五个人呢，一个小偷总能抓到的？” 就这样，五人连忙出门，查看小偷跑哪了。 这会，张三李四正在往前院跑。他们一开始是想从后门跑的，谁知后门是用大锁给锁住的，这会再跳墙也怕来不及。不过刚有个大妈说了，前院是用插销插上的，那就去碰碰运气。 两兄弟经过中院的时候，华大妈正在跟崔招娣一块说话。 看见两个陌生人，华大妈疑惑地问：“这是谁的亲戚吗？” 崔招娣摇头，她不认识。 “你瞎啊，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人来过？愣着干嘛，快抓小偷啊！” 罗大妈自从没租上许大强家的房子，就跟华大妈不对付了，这会抓小偷，也要趁机刺上两句。 听见是小偷，华大妈没跟罗大妈计较，赶紧让崔招娣去喊孙耀祖出来帮忙，自己则跟几个大妈一起去拦人。 张三李四速度很快，这会已经跑到前院大门那了，眼看就要打开插销，陶芹随手拿起一张小板凳，朝着两人砸去。 兄弟俩好险才躲过这张小板凳，愣了一会才想起逃命。 几个大妈见这招有效，也学着陶芹的样子拿东西砸人。 嘿，还真有效，不知道是谁的砖头砸到了张三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谁的脸盆砸到了李四的脑袋，两人不约而同倒了下来。 六个大妈一哄而上，三人一组将两人按住，这会孙耀祖夫妻急急忙忙也出来了，见状，崔招娣赶紧找到两根绳子，协助将毛贼捆起来。 孙耀祖乡下也不是白待的，力气长了不少，还学会了捆猪的手法，将两人捆得结结实实的。 张三求饶：“各位祖宗，我什么都没偷到啊。我保证以后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求求你们把我们放了！” 孙耀祖第一个不干：“你说放就放啊，我这绳子不白捆了。” 陶芹这会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怕起来：这两个贼要是狠起来，自己这几个人都不够人家当盘菜，以后还是保命要紧。 几个大妈一战成名，方主任为了更好地发挥表率作用，每个人都发了两斤白米跟两斤白面，还有两个黄桃罐头，可把周围人羡慕坏了。 至于孙耀祖夫妻，没有要奖励。只求方主任，如果后面街道办有零活，可以考虑下他们。 看到两个青年这么有骨气，方主任立马答应下来，总比那些赖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人好。 等过段时间，崔招娣还真靠着方主任，拿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第195章 大妈下乡（一） 六月份的时候，陶裕祥跟王六妹各挑着两筐东西来沈家。 陶芹生日就在六月初，她平常对陶家众人多有照顾，娘家人也不傻，虽然乡下好东西少，但也总会在陶芹生日前拿点东西表示一下。 看见两个小辈上门，陶芹笑着让两人坐，又舀了两碗绿豆汤给他们喝:“你们来得真巧，这是我今年第一次熬绿豆汤，来尝尝这个绿豆味浓不浓？” 王六妹现在已经彻底融入了陶家，干活累人，反而长胖了很多，说起话来也爽快了不少:“大姑，你坐，我们不累。” 陶裕祥成熟了不少，喝了口绿豆汤，就从箩筐里拿东西。 西红柿、黄瓜、丝瓜、茄子、豆角、空心菜、南瓜藤，还有一些鸡蛋、鸭蛋、河虾，以及两条鱼。 这些是陶家几房一块凑的，这样每房的压力不大，样子也好看一些。 陶芹拿了个西红柿放在手上瞧，赞不绝口:“就是比市场上的好，一看就很新鲜。” 陶裕祥手上动作不停，回应着陶芹:“那当然新鲜了，我们三四点就起来摘了。奶奶受伤不方便，都要坐在凳子上看着我们挑……” “阿祥！”王六妹赶紧制止丈夫说下去。 可陶芹就是听见了:“娘受伤了，怎么回事？” 王六妹看了眼丈夫，跟陶芹解释起来:“小河的媳妇，就是吴翠翠，她娘家过来讨粮食。然后奶奶被误伤，摔了一跤。年纪大了，恢复比较慢。来的时候，爷爷奶奶叮嘱我们的，不要让你知道，免得你担心。” “我记得小河的婚礼那会，吴家说断亲了呀？我是记错了？”陶芹问道。 陶裕祥叹了口气:“大姑，你没记错。当时小河媳妇发誓不会再跟娘家有牵连，吴家送亲过来的也放狠话了。但是吴家没脸没皮惯了，能忍到今年才上门，已经是稀罕事了。” 后妈也是妈，况且陶老太做人还行，陶芹既然知道了，那总得去一趟。 “我还是跟着你们去看一看，你们等下我，我收拾一下。” 王六妹这会站起来了:“大姑，我嫁出去后，还没见过王大妈，我想去看看她，也问问玉华姐的情况。” 王大妈把王六妹从山沟沟里接出来，是不怀好意的。但对于王六妹来说，没有王大妈，就没有她的今天，所以既然到了大院，那问声好也是应该的。 听见王六妹要去见王大妈，还要问顾玉华的情况。陶芹表情十分纠结，嘴张了又抿，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大姑，没事的。你不愿意我跟王大妈接触，那我就不见了，你别生气啊。”王六妹看着陶芹那痛苦的表情，连忙表示自己不去了。 “嗐，你去看看当然可以，但是你就别打听顾玉华了，她跟建国离婚了。内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你现在就去，这么多菜，我家也吃不完，我给你装点带过去。” 就这样，王六妹一脸茫然地挎着个菜篮子去了王大妈那。 王大妈依然不太出门，罗大妈在她家找她聊天。 两人看见王六妹，都万分惊喜，拉着她手询问她的婚后生活。 王大妈上下打量了王六妹一下:“六妹，看来你没嫁错人啊，胖了不少。” 王六妹把菜往王大妈桌上一放:“王大妈罗大妈，我跟阿祥今天过来给大姑送菜的。这是大姑知道我想来看看你，给我拿的。” 这些菜可真水灵，王大妈本来不想收的，此时忍不住接了过来:“哎，你跟陶芹有心了。老罗，来，见者有份，你拿点走。” 罗大妈可不要:“你拿着，是六妹的心意。不过陶家种的菜可真好，有机会，我得去陶芹娘家那多换点。” 王六妹坐了一会，陶芹跟陶裕祥就过来找她一块回陶家村去。 “六妹，咱们得走了，你奶奶要是太严重，我想带她来这边的医院。” 王六妹这会跟王大妈还没聊几句，也只能遗憾地跟王大妈告别，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大院了。 罗大妈突然有了个想法:“老王，咱们要不也跟着去陶家村！六妹说，她家菜还有很多，我们直接去挑多好。” 王大妈心动了，她望向陶芹，征求她的意见。 陶芹能有什么意见，这陶家村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看我干嘛，想去就去啊。不过，我是去看我娘的，可没时间陪你们在村里闲逛，回去的时候估计也就你俩自己回来了。” “这有什么啊，让六妹陪我们就行。放心，我们不拖你后腿，你不用管我们。”罗大妈连连保证。 既然说定了，王大妈跟罗大妈赶紧推了自行车出来，车后座上还绑了一个大筐。 陶芹本来还想问一下孟大妈跟褚大妈要不要一起去，结果两人都不在。 一共三辆自行车，陶裕祥载着陶芹，王六妹载着王大妈，罗大妈自己骑着车。大家风风火火地一起往陶家村骑去。 田园风光跟城市的钢筋水泥是完全不同的场景。王大妈跟罗大妈都早已不跟娘家来往，她们也不像褚大妈那样经常往乡下收东西，所以两个大妈好多年没来过乡下了。 罗大妈闻着混杂着牛粪的空气都觉得新鲜:“好多年没下过乡了，明明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怎么这么陌生了呢？” 经过陶三舅门口的时候，陶芹示意大家都停下来:“老王、老罗，这就是六妹的婆家了，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我了。裕祥、六妹，好好招待一下，我走了。” 四人都没意见，乖乖进了陶三舅家，陶芹则骑上自行车往陶大舅家。 到了陶大舅家，陶芹就看见吴翠翠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抹泪一边在洗衣服。 陶芹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就生气起来:“翠翠你哭什么，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赶紧带我进去找你奶奶。” 第196章 大妈下乡（二） 看见陶芹，吴翠翠赶紧抹了一把泪：“大姑，你别误会，我就是心里有点事。” 陶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又不是吴翠翠主动让娘家人过来闹事的，自己刚说话太冲了。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安心在家，我自己去找我娘。” 进了老夫妻俩的卧室，陶老太坐在摇椅里跟大儿媳说话。 “哟，大姐怎么来了？”陶大舅母有些意外，“是不是裕祥夫妻俩说的？真是的，出发之前我们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要跟你说。” 陶芹板着脸：“秀荷（陶大舅母）以后这种事，不要瞒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孝故意不过来。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年轻人。” 一席话说得淘大舅母讪讪的。 陶老太打圆场：“哎呀，就是腿有点使不上力，小事，所以就没喊你。大芹，你别介意啊，建忠（陶大舅）他们都是好意。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顿午饭。秀荷啊，你赶紧去准备准备。” “哎，我这就去。”徐秀荷挺怕这个大姑子的，赶紧出门。 陶芹上前看了一下陶老太的腿，外表看不出什么，好像不是很严重：“娘，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陶老太就笑：“这才什么毛病啊，就上医院。” 这会陶大舅得知大姐回家了，也赶紧从地里赶过来。 看着这个弟弟一身的汗，陶芹很嫌弃：“跟我出来，我给你打点水擦擦。” 院子里是有口井的，陶大舅也不可能真让陶芹帮他打水，自己拿了盆跟毛巾，在井边洗脸，然后把事情经过跟陶芹说。 吴家一共五子三女，因为胃口大，惯常喜欢去女儿婆家打秋风，吴翠翠的两个姐姐常年痛苦不堪。现在才六月份，吴家的存粮就吃得差不多了，吴大哥也不当回事，大摇大摆地去妹妹家要粮食，反正要是妹夫不给，就狠狠揍一顿。 谁知，吴翠翠的两个姐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等吴家来抢粮食的时候，纷纷跳河自尽。人后来是被救出来了，但也把两个婆家的族人惹怒了。 两家的族人联合上门把吴家揍了一顿，放话：再敢上门，直接扔河里去。 吴家人这会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但是现实很快就让他们清醒过来：现在才六月份，怎么熬到分粮食的日子？ 于是，吴家几兄弟就硬着头皮想问吴翠翠要点粮食。他们还挺有脑子的，是趁陶家青壮年都去上工了，才悄悄找的吴翠翠。 吴翠翠这会刚出月子，二胎又生了个儿子，陶大舅一房十分欢喜，就让她在家带孩子，先不要下地了。 当时家中就吴翠翠跟陶老太两个大人。听见娘家人是过来要粮食的，吴翠翠自然是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摔倒时两条手臂都破皮了，也没护住粮食。陶老太见孙媳妇受伤了，也想上前抵抗，结果就在争抢中腿受了伤。 陶芹骂道：“这吴家人真不是东西，抢别人家东西成习惯了，后来你们把粮食抢回来了吗？” “抢回来了，村里人看见吴家拿着粮食走在路上，就觉得不妙。附近谁不认识吴家，跟瘟神一样。我们得知消息就在路上把吴家人拦住了，打了一顿，把粮食搬回家。” “哎，翠翠这孩子真倒霉，有这种娘家。你也别对她有意见，好歹给小河生了两个儿子。”陶芹想到吴翠翠，觉得这姑娘真倒霉。 “我没什么意见，村里什么牛鬼蛇神没有，我也不是白长这么大年纪的。翠翠嫁给小河后，一直挺本分的，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她跟小河的日子不会差的。” 跟陶大舅聊了会天，陶芹又进屋找陶老太：“娘，我这次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我给你五块钱，你自己收着。” 陶老太没拒绝，陶芹给她就收着。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陶老爷子还带了一小筐田螺回来，让徐秀荷爆炒一下。 陶大舅真是说得嘴巴都干了：“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没事别下河，你不看看自己年纪啊，摔了可怎么办？” 陶老爷子故意不理他，只顾着跟陶芹说话。 真是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陶大舅家人也多，这会忙着种地，基本都等着人送饭过去，就不回来了。吴翠翠跟婆婆去送饭了，所以家里就老夫妻、陶大舅跟陶芹吃饭。 田螺很鲜美，陶芹对着老爹拍马屁：“爹你真厉害，你捡的田螺都挺肥的。” “那你多吃点，下次你过来我再去捡。”老爷子很高兴，直接把一盘田螺放女儿面前，“你多吃点，城里这玩意估计不多见。” 吃着饭，陶芹问陶大舅：“我一个院子里的两个朋友来这了，在三弟家。他们想买点乡下的蔬菜什么的，你家要是有点什么，可以卖给她们，也算有点进项。” 陶大舅想想：“有只老母鸡不生蛋了，另外水桶里还有两条鱼，其他也就一点菜了，也不知道大姐你的朋友们要不要。” “行，我知道了，吃完饭我去问问她们。” 陶三舅家，知道王大妈跟罗大妈是大姐的朋友，陶三舅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招待两人。 中午是红薯饭、清蒸鱼、肉丝炒青菜、咸菜毛豆子，在乡下也是很丰盛了。 两个大妈活了大半辈子，也很会做人，一个劲夸王六妹夫妻，陶三舅听了就更高兴了。 上午在王六妹的陪伴下，王罗两人已经摘了满满一筐的菜，要不是知道菜放久了会蔫掉，她俩恨不得把陶三舅家的菜薅光。 都是些时令蔬菜，不值钱。加上中午这顿饭，两人分别拿了五块钱给陶三舅。 陶三舅没收：“太多了，给个一块两块就行，这些菜你们不摘也是烂地里，我家人少，吃不完的。” “嗐，我们给，你拿着就好。六妹今天光陪我们俩了，工分都拿不到。而且我们下午还想让她帮忙找找有没有人愿意卖点鸡蛋、活禽之类的东西。你不拿，我们也不好意思啊。” 王大妈说的是实话，在城里，你托人买只鸡还得给点辛苦费。 陶三舅听了，说道：“那你们去我几个兄弟家看看，让六妹陪着你们。” 第197章 大妈乡下（三） 王六妹带着两个大妈到陶大舅家的时候，陶芹正好也要出门找她们。 “哎，我正好想找你们。我大弟弟这有只老母鸡，还有两条鱼，你们要不要？” 要，当然要！ 王罗两人不仅把陶大舅跟陶三舅家买了个遍，还乐呵呵地去了陶二舅跟陶四舅家。带过来的两个筐装满不说，陶四舅还自己贴了个竹筐拿给她们装东西。 这一趟行程可谓是满载而归，当然，两人的钱包也瘪了很多。 时候也不早了，陶芹提议回城。 王大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这里有没有人养鹅的，咱们带两个鹅蛋给老孟。” 陶芹就问：“老孟让你带了，她人都不在家啊？” “白莲跟白荷都怀上了，我有一次听见她念叨着想买鹅蛋。” “你怎么知道这两姐妹怀上了？”罗大妈跟陶芹都很惊奇，孟大妈从来没跟她们说过啊，两姐妹也没提过自己怀孕的事。 王大妈有些嫌弃这两个呆货：“肯定还没满三个月，老孟怎么会说？谁家没事会专门搜罗鹅蛋啊，一般不都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娃娃去胎毒么。你们就是观察太不仔细了，白家姐妹最近连衣服都不洗了，都是孟大妈在洗。” 陶芹喃喃自语：“孟大妈这是一下子要伺候两个孕妇？韩卫民就是她投错胎的亲儿子。” 罗大妈想想一下子要伺候两个人，她就头大：“老孟真是太拼了，我们给她带几个。” 王六妹听了，摇摇头：“我们几家就没有养鹅的。” 陶裕祥细细回想了下陶家村的情况，最后说道：“大姑，义山叔家有养鹅的，要不我带你们去。” 陶芹实在是太久没跟村里人接触了，问道：“是那个从小就喜欢搞点小聪明的那个陶义山？那还是别去了，估计要价挺高的。白跑一趟不说，还上火。” “大姑，你记错了，那是义水叔，就住义山叔旁边。”陶裕祥开口纠正。 “哦，那行，咱们走。” 陶义山家离陶大舅家不远，三个大妈推着车，一对小夫妻在前面指路，一会就到了。 陶义山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娶了个药罐子，又生了两子一女，生活条件在陶家村算差的。 得知几人是来买鹅蛋的，陶义山惊喜地把人领进屋，把凳子都擦了一下才请人坐下，自己则去把攒的鹅蛋拿出来。 陶义山只养了两只鹅，每天下蛋都得看它们心情。拿出来的鹅蛋不多，一共就二十来个，不过每个都挺大的，罗大妈拿在手里，估计一个得有四两重。 “一个一毛二，一共是二十三个，如果都要的话就二块七。”陶义山说的时候，心情有些忐忑，鹅蛋贵，而且特别腥，很少有人愿意买。他也是今年第一次尝试养鹅，明年他可不愿意再养了。 这价格也公道，鹅蛋确实比鸡鸭蛋贵。 陶芹问王大妈：“你准备给老孟带几个？” “带个十个，她要不吃，我也能吃掉。”王大妈想了想，决定带个一半。 陶芹看王大妈要了十个，决定把剩下的包圆了：“那剩下的我都要了，我给秋分带回去。” 见这堆鹅蛋有了着落，陶义山紧张的表情不见了，还张罗着去找点草垫在箩筐里。 几人买到了鹅蛋，又聊了会，就告辞准备回家了。 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妇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爹，救我，吴家要把我打死了！” 来人是陶义山的女儿陶桂兰，她嫁的就是隔壁村的吴家，吴翠翠最小的哥哥。 当初吴阿五前头的媳妇因为受不了丈夫天天对她拳打脚踢，还老是逼着她去娘家讨粮食，投河自尽了。而此时陶义山媳妇病情突然加重，就有那为了赚黑心钱的媒婆帮两家牵线搭桥。为了医药费，陶义山要了一笔高彩礼，就这样把陶桂兰嫁了。 以为有了这笔彩礼钱，媳妇可以好好治病了，没想到吴家整个家族都不要脸，经常过来打秋风。以前粮食勉勉强强还够吃，现在完全不够了，还得问村里人买。这样算下来，彩礼钱其实都还给了吴家。 陶桂兰婚后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是被丈夫硬逼着过来要粮食的。她不干，吴阿五就下狠手打她，把她关柴房不让她吃喝。 自从吴家两个女儿投河自尽不愿给粮食后，吴家就更惨了，每天都吃不饱。开始频繁逼迫嫁进吴家的媳妇回娘家讨粮食。 陶桂兰刚生了个女儿，鼓起勇气拒绝丈夫的无理要求，结果被打得更惨了。这个男人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叫嚣道：“你要是不回去，你就给我饿着。你饿着就没有奶水喂孩子。孩子要是死了，就是你的错！” 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吴家大嫂心软偷偷把她放了出来。孩子太小，相当于也饿了两天，这会气息微弱。 陶芹几人看着陶桂兰，倒吸一口冷气，这姑娘也太惨了！ 眼睛乌青，一只眼已经睁不开了；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地方全是淤青；嘴角跟鼻子都有血迹；一只胳膊明显能看出来姿势不对，估计已经骨折了。 相比陶桂兰触目惊心的伤口，襁褓中的婴儿更让人揪心。 王大妈做梦都想有个孙子孙女，最见不得这样的孩子，直接把孩子给抱了过来：“你们谁去熬点米粥啊！这孩子饿坏了！” 陶义山心疼外孙，可他家也已经没米了，这几天都是吃的白薯或者土豆。 他苦涩地说道：“家里已经没米了，十来天前，女婿才来过。” 陶裕祥心善，对着众人说道：“我家有自己磨的米粉，我拿过来。你们赶紧烧水！” 家门口乱哄哄的，陶义山媳妇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看见女儿的惨样后，与她抱头痛哭：“我可怜的女儿啊，娘对不起你，亲手把你送进了狼窟。” 陶芹看着母女俩痛苦，忍不住背过身偷偷擦了下眼睛。 陶裕祥很快就拿米粉过来了，陶义山赶紧用开水冲泡，一碗米糊糊就好了。 这会王大妈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拿勺子试了下温度，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送到了婴儿的嘴边。 小婴儿闻到香味，小嘴巴自动开始咀嚼，嗒嗒吃得可香了。 众人放下心来，能吃就行！ 第198章 大妈下乡（四） 看见孩子还有精神吃东西，在场的大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这会的功夫，陶桂兰已经被爹妈扶坐在了长凳上。 桂兰娘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埋怨是自己不中用，拖累了女儿。 陶义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只跟着叹气。 罗大妈把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到了陶桂兰身上，问道：“你们当爹妈的，不能只顾着哭啊，这闺女都成这样子了，你们得出个主意救救闺女。” 陶桂兰感激地看了眼罗大妈，眼含希冀：“爹娘，我是真的不能再回吴家了。如果你们再不帮我出头，下次你们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桂兰娘抹眼泪的动作一顿，为难地说道：“你弟弟还没成家，你一个生过孩子的姑子在娘家待着，哪还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再说，你大嫂已经被吴家气得跑回娘家去了，连带你大哥都好几天没回来。要是知道你之后就不回吴家了，那你大嫂不得气疯掉。桂兰，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们村还从来没有过离婚这回事，你要顾及你爹娘的脸面啊。女人就是命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陶芹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有这种父母的，所以不要生气。 可是完全忍不了啊！ “你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照你这么说，你女儿被打死也没关系喽？这是忍一忍的事情吗，你女儿都说了，这次她要是再回去就没有活路了，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啊！” 桂兰娘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艳羡又有些不甘地说道：“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的，我女儿就是命贱。等会，我们亲自送她回去，好好跟亲家道个歉，他们不会真的打死桂兰的。” 陶芹不忍地看向陶桂兰，到现在为止，陶义山夫妻也没有说查看一下她的伤口或者给她吃点东西。这对夫妻仅仅只是嘴上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女儿的心疼。 仅此而已。 陶桂兰好似已经被拒绝过好几次了，听见亲娘的话，并没有很伤心的样子，而是努力向爹娘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娘，我很能干的，妞妞吃得也很少，不会占用家里多少粮食的，我们就是想要个住所而已。我每天都能拿十个工分，等秋收算粮算钱的时候，都你们拿着，我什么都不要。” 就说这么一会话的功夫，陶桂兰的额头就布满了汗珠，表情也很扭曲，看来身上疼得厉害。 王六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有过挨打后还要装作没事的经历。看着陶桂兰的样子，她心生不忍，直接又冲了一碗米糊递给陶桂兰：“你先别说话了，吃点东西。” 做完这一切，王六妹又退到一边，紧挨着陶裕祥，不再说话。 这种事，她在娘家看得太多了。要不是有王大妈，她估计也是这种遭遇。 想到这，王六妹抬头看了一眼王大妈，只见王大妈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陶义山很想帮女儿一把，但想到女儿回娘家会导致自家被人说三道四，他就很犹豫。 陶芹这会火气很大，什么叫她命好？自己当年要不是憋着一股气，奋发上进，硬是学到初中毕业，怎么可能被食品厂招工，又怎么可能认识沈青山？这一切，都是凭她陶芹自己的本事来的！ “我命好不好不用你操心，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家子就没有把女儿的命当回事。你们女儿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在这考虑名声？脑子有毛病！” 罗大妈也在帮腔：“闺女回家，不说弄点吃的，烧点水洗洗，就知道怨天尤人，你们这是当父母的样吗？” 陶义山咬牙：“你们不懂！她真的不能回家，吴家现在才是她的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时是我们图吴家的彩礼，可是现在吴家陆陆续续过来要粮食，我们已经不欠他们了！桂兰啊，你回去之后跟姑爷说一声，以后不要再过来要粮食了，我家没有粮食了。不然，我宁愿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陶桂兰本来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喝着米糊，听见要断绝关系，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断绝关系？爹，做人要讲良心啊！我原本可以不嫁的，是你说没有这笔钱，娘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嫁了。现在娘活下来了，你就说用粮食就能两清了？不行，我不同意！你要是把我送回吴家，我真的就是死路一条，妞妞也肯定没命了。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带着她死在这！”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又用完好的一只手解开了衣衫，让众人看她的后背。 “姓吴的都用火钳子烫我了，我还怎么忍啊！你们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忍啊！” 陶芹几人猛地看见陶桂兰的后背，都下意识感到了一阵疼痛。 只见她单薄的后背上，有一个又一个伤口，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边缘还有一粒粒水泡，有的甚至已经流脓。 桂兰娘“啊”一声尖叫，然后就捂着胸口喊疼。 陶义山不敢再看女儿，装作关心的样子去查看媳妇的情况。 陶桂兰这会泣不成声：“爹娘，你们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我好疼啊。我不想回吴家了，我只是想活下去，带着妞妞活下去啊……” 陶芹上前，轻轻地把陶桂兰的衣服给她拉上去，扶着她坐下。 这姑娘太可怜了，要是实在不行，偷偷把这姑娘藏自家，等伤好了，再想办法送哪好了。 陶芹这么想着，对着陶义山夫妻就更加不客气了，她劝陶桂兰：“用女儿的卖身钱救命，现在翻脸不认人，这种爹娘，你还求他们干嘛？你看他们那副胆小、懦弱又自私的模样，他们不可能为你出头的。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陶桂兰失魂落魄地问道：“除了赖在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桂兰娘一直很羡慕陶芹，或者说村里大多数的女人都想拥有陶芹这样的生活。所以，陶芹一开口，桂兰娘就觉得特别火大，认定陶芹是瞧不起自己，是在看她们家的笑话。于是，恨恨地说道：“这个女儿我家不要了，你这么厉害，你领回家好了！” 没等陶芹回答，得知陶桂兰逃走的吴家兄弟进来了。 吴阿五冷笑一声：“谁啊，谁要把我媳妇给领回家的？站出来我瞧瞧！” 第199章 大妈下乡（五） 看见吴阿五进来，陶桂兰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崩溃地朝着陶义山喊道：“爹，他来了，你跟他说呀！” 陶义山攥紧了拳头，表情僵硬地走到吴阿五面前，挤出一脸笑容：“姑爷来啦？你们先坐，待会桂兰就跟你回去。” 其他几个吴家人听着都笑起来，吴阿大对着弟弟说道：“我就说不用担心，估计你不来，叔就要自己把你媳妇送回来了。你非得这么紧张，还得我们一起来才行。” 吴阿五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老丈人，冷哼一声：“爹，不是我说，你闺女实在是太不听话了。她跟你诉苦了，其实没什么，咱们大老爷们教训教训媳妇，有时候手脚重了一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收着些。” 陶义山讪笑着，也不敢多话。 看见这一幕的陶桂兰快疯了，她站起来拖着长凳，吼道：“你们都不是人！我不会回去的，我死也要死在这！” 陶裕祥这会全身紧绷，一会要是打起来，他得护着媳妇跟大姑。 看见陶桂兰发疯的模样，吴阿五只觉得自己在几个哥哥面前丢人了，也吼道：“喊什么喊，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说完，就大步走到陶桂兰面前，想把她抓住。 别看陶桂兰喊的时候特别勇敢，实际上她已经被吴阿五打怕了。当吴阿五走到她面前时，她连动都不能动。 绝望地闭上眼，陶桂兰全身发抖，准备迎接再一次的殴打。 “你当初给了多少彩礼的，我还给你。以后，她就不是你媳妇了。”王大妈抱着孩子，缓缓站起身。 吴阿五转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的中年大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替她还彩礼？” 陶芹跟罗大妈也张大了嘴看着自己这个老姐妹，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王大妈迎着众人的目光，很淡定地说道：“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次把她弄回去，她估计也活不长了。陶家穷，也不可能再嫁个女儿给你。你不如拿着我的钱走人。到底多少？” 吴阿五想发火，被吴阿大拦住。媳妇哪里娶不到，重要的是钱，有了钱，他们吴家才好去买粮食，才能不饿肚子。 看懂了大哥的意思，吴阿五还是觉得不能忍：“大哥，这老女人看不起我啊！” “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用你的脑子给我好好想想！” 陶桂兰同样不可置信：这个大妈要救自己吗？ 她怯怯地开口：“大妈，你要替我还彩礼？” 王大妈也不知道是给众人解释还是安慰自己，说道：“我叫王桂兰，你叫陶桂兰，从名字上听，我们就有缘分。既然遇到了，我就帮你一把。你们有领结婚证吗？” 陶桂兰摇头：“没，乡下都不兴这个。男方家办个酒就行。” 那就更好办了。 王大妈再次把目光转向嘀嘀咕咕的吴家兄弟，很不耐烦地提醒：“你们商量好没有？我这会同情心作祟，见不得这姑娘再受苦。你们再讨论下去，我这脑子可就清醒了。到时候人财两失，你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吴阿五被大哥教训了一顿，这会也顾不得脸面了：“哎，你说话得算话啊！” 陶芹嫌弃地看着他：“所以是多少啊？” 彩礼钱做不得假，吴阿五就算想讹一点，但别人也不是傻子，只能老实回答：“三十六！” 陶芹几人不约而同在心中舒了口气，还以为真的是天价呢。 嫌弃弟弟说得太快，吴阿大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我们要六十六。你们也不能说我弟媳妇回我们家之后肯定活不了，这都是你们的猜想。就算她想寻死，我们把她捆了，全天守着她，她又怎么死？而且，这不还有个小的吗，弄点玉米糊糊养养，长大也能挣个彩礼钱啊，你们不亏！”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妈稀罕弟弟家这孩子啊。 罗大妈朝着吴阿大脚边吐了一口痰，骂道：“你们家这么闲啊，还能整天不干活看着一个想死的人？就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我们还得送医院花钱，谁知道要花多少钱？这孩子我们不要，你们抱走！” 陶桂兰急了，朝着王大妈目露祈求。 王大妈看了眼罗大妈，思索了一下，把孩子递给吴阿五：“她说得对，这孩子得送医院检查，还不知道花多少钱。就算活下来，等她结婚也得再过个十几年，那时候谁知道我还在不在了，这买卖太亏。我就付三十六，你们爱要不要。谈不拢，我现在就走，反正其实也不关我的事。” 吴阿大暗骂自己贪心，本来就是啊，谁愿意替个陌生人拿这么多钱出来！ 想到这，他放低了姿态：“这位大娘，是我说错话了。这孩子离了娘，哪还活得了？四十，你给我四十，我们吴家保证之后绝不来打扰。” 王大妈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哎，早这么说不就行了，非得跟我抬杠。老罗、老陶，你们身上还有多少，先借我点。” 王大妈也不藏着掖着，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确实没钱了。 吴家兄弟一听，互相对视一眼：还好没犟着，这大妈看来也没多少家底，就是个冤大头！ “裕祥，去你大伯家拿纸笔跟印泥来，这种事得落到纸上才行。”陶芹朝着陶裕祥说道。 她都懒得问陶义山，就他这窝囊样，家里肯定没这些东西。 “哎！”陶裕祥听见大姑的吩咐，立马又迈开两条腿。 等待的时间中，陶、罗、王三人又凑一块，数了四十块钱出来。 等纸笔拿过来，陶芹一式三份，写了说明，又分别让吴阿五、陶桂兰、陶义山跟王大妈按了手印，这才点头让王大妈把钱交给了吴阿五。 吴阿五拿到钱，露出了一口黄牙，跟哥哥说笑着走出来陶家大门，一眼都没有再看陶桂兰。 媳妇再娶就是，他都饿了好几天了，赶紧买粮要紧！ 第200章 大妈下乡（六） 吴家兄弟就这么走了，走之前没有恶心人，也没有说再看一眼孩子，好似跟陶义山家不认识一样。 在场的陶家众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担忧吴家兄弟下一秒就会折返回来。 陶桂兰猛地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看了好一会，这才敢放声大哭：“呜呜呜……他们走了，他们真的走了！” 罗大妈听得心酸不已，还是穷闹的。陶义山要是有钱，就不需要卖女儿。要是有钱，也可以在发现女儿异样的第一时间就把女儿救出来。 桂兰娘跌跌撞撞地走到陶桂兰身边，从背后抱住了她：“桂兰，苦了你了，你好好在家养养。我待会就联系媒婆去，这次肯定给你找个好婆家。” “你脑袋被驴踢了是？除了让女儿嫁人，就没有别的想法啦？你看看你女儿，刚刚才逃出来，还没喘口气，你现在又要把她推走，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陶芹气死了，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掰开看看。 陶义山护着媳妇，有些嫌弃陶芹掺和他家的家务事：“陶芹，这是我家的事，你就不用多管了。桂兰在家歇歇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待久了，别人会有闲话的啊！虽说桂兰跟吴家没关系了，你相信吗，到晚上就会到处传是我家桂兰被吴家给休了！桂兰还有两兄弟，我家还要做人的呀。” 陶芹张嘴欲言，最后又憋了回去。 王六妹夫妻怕自家大姑真气着了，赶紧上前给大姑顺气。 陶桂兰的眼泪就没停过，从未有一刻，让她真切地感受到爹娘对她的爱是如此稀薄。 她哽咽着，转头看向亲娘：“娘，你别让我嫁人了行不行？等我好了，我绝对好好干活。我也不用住大屋，你们帮我在鸡棚那再搭个小棚子就行，我跟妞妞就住那，不会吵到你们的。” 女儿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桂兰娘也心疼女儿，但是儿子更重要啊。她垂眸不再看女儿，缓缓劝道：“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娘也是为了你好，晚嫁不如早嫁，这样你还不用听别人闲话。” “呵呵，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闲话。我这条命还真不值钱啊。”陶桂兰挣脱开亲娘的怀抱，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 然后又走到王大妈面前，又跪了下来：“大妈，我不想嫁人，您这四十块钱我一下子也还不清。我能不能到您家帮你干活还债？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王大妈怀里的妞妞已经睡着了，浑然不知亲娘现在面对的困境。 “起来，别跪我，我怕折寿。”王大妈轻声说道，“你一年才能挣多少，到我家干活估计得干个十年八年才能还完？你愿意？” “我愿意。”陶桂兰乖乖站起来，眼中像是有团火在烧，“只要您肯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们母女俩一个容身的地方，我干一辈子也愿意！” 桂兰娘这会又扑过来，大喊：“桂兰啊，是娘对不住你啊！” 罗大妈白眼一翻：“就知道对不住，那怎么不见你阻止的，你倒是把女儿留下来啊！” 王大妈见状，跟陶义山确认：“你是一家之主，现在我要把你女儿带我家去干活还债，你同意吗？” 陶义山冷不丁被点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就点头：“同意，同意的。” “那就行，陶芹，你帮我再写份说明，免得这家人反悔，又跑到我家说我坏话。” 桂兰娘见女儿不用待在家里了，脸上又带上了笑容，讨好地朝着王大妈说道：“您放心，我们不会来闹的。我家里人都老实，不会干这种事的。”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安静，谁也没理桂兰娘。 见没人给台阶，桂兰娘尴尬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又开始跟陶桂兰说话。 “桂兰啊，你到了人家……” 陶桂兰觉得她娘的嘴脸十分丑陋，没让她说下去，反而对着王大妈说道：“大妈，孩子给我抱，别累着你。” “别了，你身上还有伤呢，我抱着。” 王六妹跟陶裕祥耳语几句，接着走到陶桂兰身旁：“你到我家去洗把脸。” 陶桂兰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王六妹不忍她被路人指指点点，想帮她收拾一下。 陶芹正在写协议，头也不抬地说道：“快去。” 三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回来了。 陶桂兰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身上穿着王六妹送的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脚上是陶裕祥在家里拿的一双草鞋。忽略她身上的伤，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陶芹的协议也写完了，王大妈、陶桂兰跟陶义山夫妻都按了手印。 见事情办完了，王大妈几人也不想多待，纷纷拿起东西往外走。 陶义山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想拿点东西给闺女防身，左看右看也拿不出点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跨出大门。 他有预感，这一别，这个女儿再也见不着了。 陶芹跟罗大妈把箩筐全都搬到了自己自行车上，王大妈就载着抱孩子的陶桂兰。 几人担心陶桂兰身上的伤，回大院后把箩筐一放，就又去了医院。 陶芹直接找了韩红缨，让她帮忙找医生给陶桂兰还有孩子看病。 韩红缨看着陶桂兰的惨状，也是立刻找了相熟的医生。 结果就是：陶桂兰的右手骨裂，外伤不下三十处，回家真得好好养着。 妞妞倒没事，按时喂养就行。 陶桂兰恨不得给三个大妈再磕头：“谢谢你们，这辈子就没人这么关心过我，还送我来医院看病。这钱我也会还的。” 出医院的时候，韩红缨还拿了一斤红枣跟一袋米粉给陶桂兰：“别丧气，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陶桂兰的眼睛亮亮的，再差还能差到哪呢！ 再次回到大院，王大妈领着陶桂兰来到付家门前，顺手推开了大门：“来，你进屋瞧瞧，以后你就跟我睡一床。我再跟钱家借个摇床，以后让妞妞睡……” 王大妈的唠叨声听在陶桂兰耳中就跟仙乐一般，以后自己再也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 第201章 陶桂兰到7号大院 王大妈又领了个姑娘回家，7号大院下班的人都惊奇不已。不过，在听见这个姑娘的悲惨遭遇后，都收起了看戏的心情，思前想后还送了点东西给陶桂兰平常用。 白莲白荷姐妹家底最硬，送了一个脸盆、一个漱口杯、一个牙刷、一双拖鞋、一块肥皂还有两条毛巾。 褚大妈自己做了双布鞋，还告诉了陶桂兰大院附近哪边的草搓草鞋好使。 罗大妈用方前进穿坏的衣服，给她做了几件胸衣，陶桂兰还在哺乳期，胸前的位置老是会湿。 陆红娟是那个最奇怪的，一般她是舍不得送东西的，这次大方地把一套旧衣服拿了出来送人。 袁凯丽听见陶桂兰的经历后，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遭遇，眼眶不自觉地红了，直接送了一块布让陶桂兰自己做衣服穿。 钱大爷家把摇床给搬过来了，还拿了一大叠的尿布。李明艳有些不好意思：“桂兰，这些东西你先用着，等妞妞大了，你再还我们。” 听起来有些小气。但时下物资匮乏，钱家的尿布当时都是用细棉布做的，搜集到这么多细棉布很不容易的，能借给陶桂兰就算是大方的了。 在荷花胡同娘家休养的陈心兰听闻后，也让秦科长带了两斤小米和十个鸡蛋回家。 陶芹细心一些，去百货商店买了几条内裤、几双袜子、几根头绳，还送了一点细棉布给陶桂兰自己做月事带。 大院中，最受震撼的就是徐二苗了，她再一次地直观认识到，这个时代跟她长大的那个时代了是不一样的，她再也回不去了。 再说付家，付建国看到自己老娘又找个了姑娘回家，头疼不已：“妈，你能不能消停点？我们就快走了，你搞这出干嘛！” 王大妈示意陶桂兰到外面走走，然后才跟付建国说起陶桂兰的遭遇。 付建国脸色缓和了点，但还是不赞同：“妈，欠钱有很多方式能还的，不用非得在我们干活抵债。这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工作说不定都得丢！” 王大妈自从顾玉华那件事后，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细细跟儿子解释道：“你别老觉得妈不靠谱，妈想好了，也已经跟桂兰说好了。等到了宝城，对外你们就装成夫妻，妞妞就是你们的女儿。儿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大年纪了，到了宝城，肯定有人嘀咕你怎么没老婆的。有了桂兰，你就不怕了。要是有那坏心的，传你跟玉华的事，你也可以说那人不是你，你是有老婆孩子的。难不成那人还真能专门为了你的事，跑这里找证据？” “那对人家姑娘多不好，你逼她了？”付建国有些心动，他调离云城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再听那些闲言碎语。 “桂兰一开始不同意的，她是觉得配不上你。不过，我跟她说了原因后，她就同意了，她觉得反正要在这干个十年八年的，能还点恩情最好不过。”王大妈笑着说道。 付建国长叹：“妈，以后每个月你给她三块钱，她总得买点私人物品的。你可别像之前对待玉华、六妹那样对她了。她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以后这姑娘要是遇到看对眼的，我们也别拦着。” 王大妈斜眼看了一下儿子：“说了不要用老眼光看我，我年纪大了，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桂兰这姑娘，我一定好好待她。” 想到很快就要搬了，王大妈又笑出声来：“哎呀，我这几天跟老罗说一声，她老惦记着要租我这房子呢！你一定要卖吗，咱不能不卖？” 付建国摇头：“是姚书记买下来了，他帮我在宝城厂子那边买了三间房。你说，人家帮我调工作，又帮忙买房，我能不卖给他？” 人情债最难还。 王大妈就疑惑了：“他家筒子口楼的房子那么大，他给谁买啊？” “那就不知道了，也不关我们的事。七月一号我就要去宝城上班了，我跟这边厂子说好了，这个月就不休息了，月底攒个四天假，我们搬东西。” “哎，知道了。” 陶桂兰出去后，抱着孩子在付家门口溜达，她很担心付建国会把她赶出去。 还好，付建国出来后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休息，等伤好全乎了再干活。 这个家，她可以待下去了。 关于房子的问题，王大妈不想给罗大妈错觉，趁罗大妈在水池边洗菜的时候就把事情说了。 罗大妈脸上难掩失望，强笑着说道：“哎，能换宝城三间房，那是大好事啊。我这是小事、小事。” 王大妈看着老姐妹落寞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两个人就干站在那。 袁凯丽本来在门口缝衣服，听见两人的对话，插了一句：“罗大姐，我这房子租给你。” 王、罗二人转头惊喜地看向袁凯丽。 袁凯丽摆手：“啧，我也不是故意听的，地方就这么大，你们以后说悄悄话倒是避着点啊。” 罗大妈急着追问：“凯丽，你要搬了？” “嗯，研究所的房子定下来了，说国庆的时候能搬过去。我哥估计也得等到退休才回来住，那还得好几年呢，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我哥还能挣点房租钱。” 说着说着，袁凯丽心头萦绕着着一股悲伤。这时间过得太快了，去年这时候，她老娘还活着。 王大妈不懂袁凯丽的伤心，她现在只为老姐妹感到高兴：“小妞，你有房子租了！” 罗大妈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高兴之余还不忘警告王大妈：“说话就说话，别喊我名字啊。” 罗大妈大名罗小妞，她十分不喜欢这名字。 王大妈一点都不怕罗大妈，玩心大起，叫个不停，把罗大妈气得追着她打。 陶桂兰这会在门口做饭，羡慕地看着两个大妈，心中奢望自己到了这个岁数也能过上她们的生活。 她进屋看了眼熟睡的女儿，默默说道：“妈妈会努力的，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6月底，王大妈一家正式搬往宝城，她家的两间房落上了锁，安静地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第202章 陶芹做糕点 院子里走了个王大妈，还挺冷清的。陶芹每次走到中院，看见那门上的大锁，心里总不得劲。 七月中旬的一个上午，孟大妈的媳妇白荷笑嘻嘻地来找陶芹：“陶大妈，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陶芹挺好奇的，这白荷能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你说，啥事？” 原来，白家姐妹的老娘这几天不舒服，吃不下东西，这可愁坏了小辈们。 白荷突然想起婆婆说过，陶芹做的糕点挺好吃的，于是就想拜托她做点。 白荷其实不太好意思，平常她跟徐二苗说话比较多，跟陶大妈接触不多。但这段时间徐二苗又升职了，现在几乎整天泡在食品厂改良产品，她张不开嘴再麻烦徐二苗。 “嗐，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行呀，你这第一次求我办事，我肯定帮忙，你晚上过来拿，我现在就出去买材料。”陶芹一口就答应下来，每天在家她也没什么事，正好找点事做做。 “谢谢大妈，哦，这是钱跟票，你拿着。剩下多余的就算你的辛苦费了。” 白荷很大方，一下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还有一叠票据。陶芹把票据拿出来看了看，调料、面粉都够买了。 拿了几张票握手里，陶芹把剩下的票据塞给白荷：“哪用得了这么多啊，够啦够啦。都是邻居，不用讲究这么多。” 白荷也爽快：“哎，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我过来拿。” 等白荷走后，陶芹就在家翻东西，看要做点什么。 看到玻璃瓶里还有大半瓶去年摘的干桂花，陶芹决定就做个水晶桂花糕。 后来她又想着，既然白荷她娘吃不下东西，那总能喝点东西，再做个绿豆牛乳沙！这东西要做好吃，也得费一番功夫。 查看好家里有的材料后，陶芹就跑百货商店里去买西米跟绿豆了。 西米这玩意全云城都比较少见，不过有一次陶芹偶然在百货商店里买到过。豆绿其实家里也有，不过是陈粮了。已经收了白荷的钱，那可不能随便瞎糊弄。 买了东西回家，已经是中午了，陶芹整张脸都是红的，赶紧先洗了一把脸才坐下。 隔壁的孟大妈听见声音，端了一碗凉面过来：“还没吃午饭，我做了凉面。白荷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麻烦你了。” 这大热天的，不用自己做饭就能吃到，陶芹当然不会拒绝，谢过孟大妈就大口吃起来。 孟大妈怕她噎着，贴心地倒了点水给她。 陶芹不想放过孟大妈这个劳动力，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老孟，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帮我一起做。我买的东西多，做完之后你拿一半走。” 孟大妈在家没事，听见陶芹这么说，她有些为难：“这地方就这么小，我在一旁帮忙，你的秘方不就被我知道了吗？” 听见孟大妈的话，陶芹真的被呛到了，赶紧喝口水顺顺：“什么秘方啊，我能有什么秘方。都是普通的做法，你学会了，正好给你儿子媳妇做。” 见陶芹这么说，孟大妈也就顺势留下来帮忙了。 陶芹自己准备忙水晶桂花糕的事，就让孟大妈去处理绿豆，让她清洗三遍后再放进锅里煮。 她自己这边也把西米跟白糖、温水搅和在一起，然后就静等半小时，等软化后才好进行下一步。 怕孟大妈误会自己多拿了钱，陶芹解释说：“这西米少见，要卖两块钱一斤，我买了五斤，绿豆也买了六斤。再加上用的糖啊、牛奶啊，我可没占你家便宜。” 孟大妈这会正在煮绿豆，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作势白了陶芹一眼：“我还没小气到这个程度，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再贴你点钱呢。” 绿豆很快就煮开了，陶芹没让孟大妈揭开锅盖，反而吩咐道：“我没说揭锅盖，你就别碰它。大火得煮个半小时，然后熄火再焖十来分钟。” 孟大妈没说什么，陶芹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 西米也软化好了，陶芹洗干净手，把东西揉成一个面团。接着加入干桂花跟蜂蜜，再次揉成光滑的面团。然后用手分成一个个小球。 感谢徐二苗的工作，她平常在家也会练习，所以家里有花朵样式的模具。陶芹直接把分好的小球放进模具里面压出花来，再把花扣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蒸笼上就行。 上锅蒸二十分钟，再焖五分钟，一锅水晶桂花糕就完成了。 陶芹拿了一个给孟大妈尝尝。 孟大妈端详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糕点赞不绝口：“我还想你干嘛非得买那个贵死人的西米，这就是跟面粉做出来的不一样，面粉哪能做出来这个样子啊！” 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继续夸道：“有桂花的清香味，也不是齁人那种甜，真好吃。” 陶芹得意了：“那是，也不看是谁做出来的。这东西冷热都能吃，以后做的时候，蜂蜜你按自己的口味放。其实里面已经放糖了。” 孟大妈答应了一声，又提醒陶芹绿豆已经都煮好了。 陶芹揭开锅盖，直接往里面放了一把黄冰糖，给孟大妈解释道：“你也可以放白糖。但冰糖的话，口感更好。你把开水给我。” 把开水倒入锅中，陶芹开始顺时针搅拌，直至冰糖融化。再把这锅绿豆全部倒入大盆里放凉。 买的绿豆多，一个锅煮不下，孟大妈还得煮一锅。 陶芹把绿豆倒入大盆后，也开始继续做水晶桂花糕，这么多西米，估计能做八九十个。 等孟大妈把下一锅的绿豆煮完并按照陶芹的手法放入冰糖后，第一锅的绿豆已经变凉了。 陶芹又倒了些奶粉放碗里，加点水，让它变成液体的牛奶。 最后把牛奶又倒进绿豆沙里，这才算完事。 陶芹不藏私，跟孟大妈建议：“夏天就图一个爽快，你去北冰洋食品店可以买两根冰棍放里面，这样吃起来更舒服。” 孟大妈喝着绿豆沙，对陶芹佩服不已：“也就你能想出来这些法子了。” 陶芹笑笑，她能说后世这些方子，网上一大堆吗？ 别看就做两样东西，两个人也忙活了很久。到大院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才全部做好。 陶芹累啊，晚饭都是沈青山做的。 不过看到大家的反应，陶芹挺满意的。 自己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啊！ 第203章 赵大伯家后续 见自己做的东西反响不错，陶芹第二天下午收拾了些材料，又跑去百货商店买了西米跟绿豆。 然后跑沈秋分家，准备直接在那边做。 沈秋分已经去上班了，陶芹猜得没错，那个帮忙的临时工现在已经转正，就跟沈秋分坐前后桌。 到了赵家，崔望娣正在跟孩子玩。看见陶芹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陶芹抱起小核桃就逗他，惹得小核桃“咯咯”直笑。 “外婆给你做糕糕啊，你乖乖的。” 崔望娣听见了，好奇地问：“大娘，你要做什么呀？” 陶芹来赵家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崔望娣在一旁学习，这样方便日后做给赵家人吃。 “你抱着小核桃在一边看着，以后秋分这，就靠你做了。” 做法不难，陶芹讲得又细，崔望娣表示自己学会了。 等第一笼水晶桂花糕出炉的时候，对门张家的几个小子又偷偷打开门张望。其中一个可怜兮兮地问道：“奶奶，我想吃一块。” 陶芹没理他，这张家几个孩子教不好了，她每次来赵家的时候，都能听见楼道里对几个孩子的埋怨声。 “要吃，让你们奶奶做，我这自家都不够分的。”陶芹声音很冷漠，几个小孩上次被教训过，也不敢上手抢，只能噘着嘴把门关上。 沈秋分还在哺乳期，厂子里还挺有人情味的，让她每天早退一小时。回家的时候，她看见陶芹，就扑了上去撒娇：“妈，你都有好久没来见我了。” 一天比一天热，陶芹不想走动，立刻转移话题：“你个没心肝的，这大热天我走不动啊。喏，给你做了糕点跟绿豆沙，你吃点。” 沈秋分就是发发牢骚，被陶芹提醒有吃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桂花糕跟绿豆沙上面。 可能是刚下班热的缘故，沈秋分对绿豆沙情有独钟，喝了整整一碗。 陶芹不让她多喝，硬是把碗从她嘴边拿走：“你还在喂奶的，喝这么凉不好。” 绿豆沙被亲娘拿走，沈秋分敢怒不敢言，随手拿起水晶桂花糕吃起来。 小核桃现在抱在陶芹手里，崔望娣还得做晚饭。 见崔望娣走了，陶芹小声问道：“小崔在这怎么样？小核桃喜欢她吗？” “嗯，挺喜欢的。望娣挺负责的，我省好多力气。” 她嚼着桂花糕，有些语焉不详，等东西到了肚子里，又跟陶芹讲起来赵卫东的事。 “妈，你猜后来，赵卫东跟林家丽怎么样了？” 陶芹边哄孩子边说道：“能怎么样，两个人不会离婚的，别扭着过日子呗。” 这年代，怎么可能有刚领结婚证就离婚的人啊。 “妈你猜得太准了，他们没分，但是这日子过得七零八碎的。” 那天赵、林两家回到赵家所在的筒子楼商议，林母先发制人，表示赵卫东的赌债要是还不清，那林家丽绝对不会到赵家过日子。并且要求赵卫东之后都不准去外面赌。 赵大伯自私自利，但对于赌博也是深恶痛绝的，当即就让赵卫东发誓不会再赌。 但这么多的赌债也要人命啊。 赵大伯可不想独自承担下来，他揪着林家丽跟阿华的事情不放，威胁利诱，各种手段一起上。 最后，让赵卫东当着两家人的面写下欠条，保证每个月一半的工资会用来还款。林家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七十三块钱给新女婿还债。还剩下的一百块，就由赵大伯掏钱了。 这钱算是还上了，但小夫妻的日子也难过起来。 首先，赵大伯的小儿子赵敬东就阴阳怪气，说大哥结了婚还在家里啃老。逼着林家丽夫妻每个月拿十块钱出来当伙食费。 赵卫东本来不想交，被赵敬东一句话顶回去：“当初你哄爷爷要工作的时候，可是说挣的钱都会用在这个家，现在要你十块钱，你就不愿意啦？那行啊，你把工作给我，我每个月肯定上交三分之二！” 其次，林家丽在娘家的时候，大手大脚惯了。现在嫁到赵家后，林母被丈夫勒令不准补贴外嫁女，爱莫能助。相当于她的一笔经济来源直接被断了。 最后，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丈夫赵卫东自身难保，他现在每个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每个月一半的工资要还债，那就只剩十三块七毛五分过日子，然后还要交十块钱的伙食费，最后就剩下三块七毛五分生活。 三块七毛五够什么用啊，赵卫东别说给媳妇零花钱，还得从媳妇手里硬抠点钱出来。 这不，小夫妻俩几乎天天吵架，闹得赵老爷子都进了一回医院。 说到这，沈秋分撇撇嘴：“这一对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听我婆婆说，大伯那边下死命令了，他们要是再吵，就滚出去自己找房子住，这才消停了。” 陶芹这种事见多了，她觉得不会消停的：“出去住，住哪？房租谁出？水电谁出？住家里十块钱两个人就能吃一个月，他们出去自己买菜做饭，十块钱能吃几天？ 他们又不傻，现在当然不会在明面上吵架了，背地里估计谁都不理谁。” 这两个人，都被家里惯坏了，这日子有得闹了。 “我婆婆也这么说的，而且，妈，我有一回跟二苗去百货商店买东西，看见那个阿华还在跟林家丽眉来眼去的。” “啊？”这个倒是吓到陶芹了，这阿华什么脑子，非得跟林家丽扯一块。 母女俩说了会话，陶芹就得回家了。在路上骑车的时候，她想到沈秋分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林家丽工作的百货商店，果然看见那个阿华用一副深情的模样望着林家丽，旁边柜台的售货员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陶芹满足了，又悄悄离开了百货商店。在门口，还与来不及躲闪的陈心梅对上眼了。 陈心梅慌乱地低下了头，陶芹也没出声，就当没看见。 切，林家真是一屋子的人都不正常。 第204章 建军节晚会（一） 七月底的时候，沈青山告诉陶芹，机械厂要举办建军节晚会，让陶芹跟徐二苗一块去。 陶芹好多年前去过一次机械厂的建军节晚会，不但要自带小板凳，一晚上还被蚊子咬了好多次，印象十分不好。 “不去，热死了，还闹哄哄的，一股子汗味。你说走路过去，半路上就全身湿透了。骑个自行车过去，谁来看自行车，丢了怎么办？” 陶芹想想就觉得麻烦。 一旁的徐二苗还没见识过机械厂的文艺晚会，倒是跃跃欲试:“妈，你带我见识见识呗，我们食品厂好几年没办过晚会了，我反正从来没看过厂子里的表演。” 沈青山笑出声来:“你都多少年没去过了，咱们机械厂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那表演大厅可大了，还有固定好的座椅，根本不用你再带小板凳了。自行车你也不用担心，厂里车棚那有专人看着的。” 丈夫跟儿媳妇都这么说了，陶芹也没理由再拒绝，一家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7号大院的大部分居民都是机械厂的职工，有的晚会看，大家都跟过年一样热闹。 当天下午，孟大妈几人就聚到陶芹家，商量要穿什么衣服，要不要带瓜子花生。 陶芹觉得这帮老娘们没想到重点，强调:“你们不想想到时候有多少人，我看，最重要的是带上风油精跟花露水！” 褚大妈深以为然:“陶芹说得对，这俩玩意得带上。” “那就不能先在家抹身上再过去？”罗大妈不想带，在家涂完再走多省事啊。 陶芹就说她:“那等你走到机械厂，身上的汗都把花露水跟风油精冲掉了，不白抹？” 几人七嘴八舌的，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带上。 吃完晚饭，徐二苗麻利地把碗筷都洗了，然后就等着大部队集合。 六点半左右，钱大爷跟华大妈就转到各家门口，说一起到中院集合。 等到了中院，陶芹四周看了下，基本整个院子都去了，就白莲白荷两对夫妻没去，怀着孩子确实不方便。 天还挺亮，一群人走在路上，吹着风觉得挺舒服的。偶尔遇到熟人，还能一起聊两句，反正都是去机械厂的。 经过厕所的时候，陶芹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跟徐二苗说了一声后就快步走向了厕所。 此时，可能大家都急着去机械厂抢位置或者这时间正好都在吃晚饭，女厕所里面空无一人。 等陶芹蹲下来准备方便的时候，她就听见一墙之隔有人在说话。 大夏天的非得待在化粪池那说话吗？陶芹腹诽。 “明哥，你刚刚说的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注意的。” “小芳，你最懂事了。我明白委屈你了，等我这段时间回家安抚好我娘，我就跟陆向红那女人离婚，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嗯，明哥，我相信你。” 明哥？小芳？陆向红？ 陶芹做贼似地提上了裤腰，这会也不嫌脏了，双手按在墙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可惜，突然有人进来了。 “陶芹，你好了没啊？”罗大妈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几人商量好了各自要带的东西，草纸是由罗大妈负责的。 看见陶芹往厕所跑，罗大妈怕她没纸用，好心来送纸的。 “老罗，真是谢谢你了。”陶芹皮笑肉不笑的，嗐，听不到后续了。 走出厕所，陶芹心里跟猫抓似的，硬是靠着意志力才没有拐到后墙化粪池那一探究竟。 这种事跟别人不敢说，跟丈夫沈青山还是可以说说的。 她把沈青山拉住，故意走到大部队后面。然后把刚才听见的描述了一遍。 “青山，你说这明哥、陆向红，这名字怎么就那么巧，不会就是我们院子里的那两个？我刚看了下，孙家就孙向明不在这。” 沈青山瞟了一眼媳妇，想了一会，决定满足媳妇的好奇心:“那女的应该叫李莲芳，跟孙向明一个村出来的。当年机械厂缺人，是孙向明推荐的李莲芳到厂子里做后勤的。李莲芳最近死了丈夫，厂子里还派代表去慰问的。这么多年，两个人在厂子里装得很正经，我也是偶然知道的。” 陶芹瞪大了眼，立马掐了一下沈青山:“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真是气死她了，这个死男人，这种八卦他怎么憋得住的。 媳妇下手可真疼，沈青山揉着被掐的地方，委委屈屈:“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我传这种事干嘛？而且，我也就看到那一次，如果不是你说，我还以为孙向明跟那小芳断了呢。” “哼！”陶芹又踩了沈青山一脚，快步走到人群中间，跟徐二苗说话去了。 这狗男人真是不懂女人八卦的心。 到了机械厂的表演大厅，里面已经乌泱泱的都是人了。 褚大妈懊恼地拍拍脑袋:“刚在路上，我们就应该走快点。” 钱大爷倒是很淡定，招呼大家往前:“我让大华小华先过来的，咱们过去找找。” 感谢大华小华，感谢秦科长，众人竟然都坐到了位置。 前排的陈心兰见大家坐好了，笑着说:“世杰早就在这等着了，说要给你们留位置。” 徐二苗一脸不好意思:“真是麻烦秦科长了。哎，心兰，你这头巾是哪里买的啊……” 就这样，一前一后两个女人就头巾讨论了起来。 刚坐下来的时候，陶芹没跟沈青山坐一块，非得让徐二苗坐两人中间。 现在徐二苗前倾着身体在跟陈心兰聊天，沈青山就探过身体跟陶芹道歉:“媳妇，我知道错了，以后这种事我绝对会主动跟你说的。” 陶芹左手边的褚大妈听了，好奇问道:“老沈，你什么事没告诉陶芹啊？藏私房钱啦？” 沈青山有些心浮气躁:“你可闭嘴，看好你家丽丽，别瞎打听。” 晚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的。 此刻，人声鼎沸的大厅，大家都在笑着聊着，谁也没有听见舞台上方“吱嘎吱嘎”的声音。 第205章 建军节晚会（二） 晚上七点半，穿着一身红西装的主持人准时登场，一句“同志们好！”，瞬间引爆全场，陶芹身边的褚大妈把手掌都拍红了，恨不得上去跟主持人抱一下。 陶芹自觉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有点不屑周围人的失态。可随着一个个节目的表演，她不自觉地也拍红了手掌，喊哑了喉咙。 哎，都怪这些节目太好看了！ 表演进行到中间的时候，上来了一个多人的舞曲节目，陶芹看着五六十个人在台上又唱又跳的，心想还好舞台搭得大，不然都不够这些人站的。 这时，变故突生。 悬挂在半空中的灯具突然砸下来一个，接着房顶上大量的灰尘飘了下来。 众人只当灯砸下来是意外，还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 秦科长因为扬下来的灰尘打了个喷嚏，他抬头望着房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沈青山也注意到了大厅的异常，他这会不跟陶芹开玩笑了，跟徐二苗换了个位置后，直接握住陶芹的手说道:“不要看了，带着咱们大院的人马上走！” 陶芹本来还不想理睬沈青山，见他表情不对，嘲讽的话也说不出了。 沈青山的为人她了解，既然留不得，那就走。 跟旁边的褚大妈说走的事，褚大妈还不太乐意。 陶芹只好说道:“快让大家都走，我家青山说的，别管原因，他不会害你们的！” 褚大妈相信沈青山的为人，又帮着陶芹跟大院里其他人都说了走的事。 陶芹提醒众人走，也只是想尽做为邻居的义务，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不听劝的，这些人她就不管了。 没想到，沈青山在大院众人心中的形象十分不错，没一个人提出异议，大家都沉默着离开座椅，匆匆往大厅门口走去。 这会，其实大厅的异样越来越明显了。有些聪明人看见一群人急急离开大厅，也跟着起身离开。 表演总是有机会看的，这命可就一条。 秦科长跟沈青山两人，此刻已经跑到第一排找到了厂书记跟厂长，报告自己的猜测。 几个人围在大厅的一个角落，赵书记猛灌一口茶，皱着眉抬头望了望房顶，立即叫停下面所有的节目，并让演员赶紧从舞台后方另外一个出口离开大厅。 “这来看的人太多了，我要是突然让他们走，他们肯定不可以。但我要是说实话，这要是发生踩踏，更不得了。” 赵书记也是急出一身汗，他对秦科长还有沈青山的话并不是那么相信，但他不能拿群众的生命去赌。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能让这事发生！ 沈青山这会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嘴笨，让他干技术可以，让他这种时候想办法，他想不出来。 一旁的副书记提议：“就说不表演了，让他们都走！” 厂长不同意：“大家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你就这么说，他们估计就站那不走了，还得抱怨。”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我有办法可以试一试。” 大家寻着声音一看，是个小姑娘。 沈青山听见徐二苗自告奋勇，急忙阻止她：“二苗，这里不是食品厂，你跟你妈回家去！” 徐二苗眼神坚定地望向沈青山：“爸，不能等了。人太多，真要出事就是一瞬间的事。” 赵书记听见两人的对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最后下定决心：“姑娘，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没关系，不成功也不会怪你的，能走一个是一个。” “谢谢厂长，麻烦您让主持人来一下。”徐二苗没说废话，直接提要求。 多人的舞曲节目结束后，舞台上迟迟没有新节目下场，下面的群众都在窃窃私语。 还好，没多久，一身红西装的主持人上台了。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仍然用着欢快的语调说道：“同志们，为了增加趣味性，接下来我们进行一场游戏，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请大家全体起立！” 主持人的话引起了大家伙的兴趣：嘿，看个表演还能玩个游戏呢！ 说出来第一句，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主持人又开口：“游戏的目的就是要大家体验一下军队的纪律性，咱们这座椅一共分为四个区域，请我左手边两个区域的同志们向左转，同时请我右手边两个区域的同志们向右转。” 在场的人都不傻，这种简单的指令还是能听懂的，一分钟左右就全部转好了。 主持人不敢分神，见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又发布下一条指令：“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现在请每个区域最后一排最边上的同志往门外走去，你的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工作人员了，工作人员会指引你走到哪为止的。其余人等前面的人开始移动后，跟着出门。” 机械厂大厅很大，大门做得也很大，并排走四个人没有问题。 多年之后，沈青山仍能记得这个场景：密密麻麻的观众排成了四排，蜿蜒前进，说说笑笑中，就全部离开了大厅，总计用时也不过十分钟左右。 领导周围的一些工作人员见此场景，有些甚至直接蹦了起来，大家激动不已。更显得站在其中的徐二苗沉稳不已。 二苗非池中物，这是沈青山当时第一个想法。 赵书记是压力最大的那个，这时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观众们出来后，依旧在热烈地讨论着。 主持人擦了一把汗，拿着话筒对着人群吼道：“感谢大家伙的参与，你们都配合得非常好！今晚的活动就此结束，大家回家去！” 此时也快晚上八点二十了，观众们觉得这时长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人家让走了，那还杵着干啥，回家睡觉去呗！ 赵书记在人群离开后就开始排查大厅的安全隐患，果然发现了问题，借此撤、降职了一批偷懒耍滑的工作人员。 这些事，7号大院的居民们是不知道的，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现在关心的是孙向明夫妻的事情。 孙向明的两个女儿回城啦！ 第206章 孙家姐妹回大院 看过表演没几天，崔家大女儿崔盼娣就哭着跑到孙家找妹妹。 崔家的宝贝疙瘩跟几个狐朋狗友去养猪场偷肉，结果被猪踹心口上了，当时就不行了。 好歹也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弟弟，崔招娣就带着孙耀祖去崔家看看。 孙向明的内心是不想让孙耀祖去的，但又怕别人说他冷酷无情，只能冷着张脸。 也是巧，孙耀祖夫妻去崔家的当天，王大妈家的房子被人打开了。 有人来刷墙了！ 这可是个大消息，几个在家的大妈纷纷聚到王大妈家门口，询问新邻居的情况。 可惜，这次来的不是本人，是男主人的大嫂，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大嫂为人有些高傲，忙着指挥人刷墙，对几个大妈爱搭不理的。 房子里还有几个大件，王大妈当时没拿走，大嫂就问她们:“你们要吗？要就自己搬走，这些东西我家看不上。” 这话说的，你看不上的东西让别人拿走，还得别人自己搬。当别人乞丐啊！ 陶芹几人互相看看，大家又不是穷到要去啃树皮，谁理你。 反正问不出什么，大妈们撇着嘴离开了。 沈家，罗大妈不高兴地吐槽道:“老王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大家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磨合得差不多了。现在新来的这一家，看样子就很难搞，我想想就头疼。” “相处不了那就别相处，只是住一个大院而已，又不是吃他们家粮食，不用看他们脸色的。”开口的是华大妈，自从袁凯丽答应把房子借给罗大妈后，华、罗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陶芹回忆刚那个大嫂的穿戴，缓缓说道:“身上是的确良的裙子，脚上是真皮凉鞋，左手还戴着块手表，这家庭条件够好的。” 褚大妈跟着发问:“那我们这院子是要住进来一家有钱人了？嘻嘻，老孟，说不定把你两个儿媳妇给比下去了。” 孟大妈一撩眼皮:“比我儿媳妇家有钱的多了去了，我有吃有穿就行，不攀比。哎，我就一个儿媳妇，白莲我是心疼她婆婆不在身边，帮帮忙而已，你以后可不要瞎说。” 几人都乐了:就你死鸭子嘴硬。 崔招娣帮忙安葬好弟弟后，独自一人回了7号大院，满心疲惫。她那对奇葩父母死了儿子后，宁愿过继亲戚家的儿子，也不要自己的女儿养老，脑子有坑。 孙耀祖最近找到了一份零活，没法全程陪着她，看望了一下就离开了。 就快到大门口了，崔招娣看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盯着大门发呆，看穿戴还挺不错的。 “请问，你找谁？”崔招娣决定打声招呼，要是能跟这种人交好，说不定后面还能找到一份正式工的活。 听见声音，姑娘转头看向崔招娣，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饶有兴味地问道:“你是崔招娣？” 崔招娣愣住了，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对，我是崔招娣，你认识我？” 姑娘嗤笑一声:“不认识，但听说过。你在孙家过得好吗？” 结合对方的神态动作，崔招娣可不认为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换做平常的崔招娣，她或许还会笑着回答。但今天她刚处理了亲弟弟的丧事，心情不太美妙。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回到家，大院的最新消息就是王大妈那两间房要住进来人了。 崔招娣瞧了瞧屋子，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屋子里已经被搬空了，看起来特别宽敞气派。 晚上，陶芹把消息告诉了沈青山跟徐二苗，沈立冬也在一旁补充。 大院的其他住户也在讨论相同的事情，这新邻居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谜底在这个周末揭开了。 上午大概六点，大院前门就有人在敲了:“来人啊，开一下门，我们要搬东西进来了。” 韩卫民搂着白莲睡得正香，听见敲门声，他烦躁地不行，翻了个身就怒气冲冲地跑到大门口，准备把人好好骂一顿。 一打开门，他愤怒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愕，下意识晃了晃脑袋，害怕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彩萍？你、你回来了！” 眼前笑脸如花的妙龄少女，不是已经下乡的孙彩萍吗！ 孙彩萍黑瘦了很多，但性格活泼了不少:“为民哥，你别这么惊讶啊，我回来啦！” 褚大妈这会也来到了门口，发现是孙彩萍，露出跟韩卫民一样的表情。 孙彩萍今天是有任务在身的，开玩笑地对杵在门口挡路的两人说道:“褚大妈、为民哥，你俩别光顾着当门神呀，放我进去行不？” 听见孙彩萍的话，两人如梦初醒，急忙让出一条道。 跟在孙彩萍后面的人这才搬起东西，鱼贯而入。 就在孙彩萍安排物件摆放位置的时候，褚大妈跟韩为民也把这一消息都告诉了7号大院的住户们。 陶芹听见消息的时候，还在床上做梦呢。听见褚大妈这大嘴巴的消息，一个鲤鱼打挺，披上衣服就跑到了王大妈家门口。 这会，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了。陆红娟用手捶打着孙彩萍，边打边哭：“你个狠心的玩意，你就这么偷偷跑了，都不知道说一声的！还把家里的钱粮全带走了，你没良心啊。你现在回来干嘛，啊？你有本事就别认我们这对爹娘，我看你怎么过！” 孙向明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责备道：“你现在是帮人搬家挣钱？你在家的时候，我缺你吃穿了？别给我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家去。以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孙彩萍回来，孙家最开心的就是崔招娣了，但这会她不敢跟孙彩萍打招呼，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 陶芹对着身旁的褚大妈说道：“女儿回家，我怎么到现在也没听见孙向明夫妻说句好话啊？他们是想把这个女儿再逼走吗？” 褚大妈附和：“只有耀祖才是他们的心肝，他家两个女儿就是路边的野草，他们才不会真的关心呢。这丫头能找到一份搬家的活，挺不错的，至少能养活自己。等会，我们去打听一下她帮谁搬家的。问问她怎么能从乡下回来的” 两人细细说着，谁也没想到孙彩萍以后就住王大妈的屋子了。 孙彩萍听着父母的责备，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切，自己才不会求着回去呢。 第207章 孙彩萍下乡始末 孙彩萍当初凭着一腔思念之情，带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姐姐孙彩虹身边。 当时，孙彩虹正在田地里劳作，午休时回到知青点，把像小牛犊一样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妹妹拥入怀中时，她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焦急地把孙彩萍拉到空地上，杜绝掉知青点其他人的目光，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对不要脸的，把你也送下来了？” 孙彩萍这会有点不敢说，她怕姐姐骂她，就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妹妹的反应，孙彩虹以为自己猜对了，气得立刻就要冲回云城把孙向明夫妻给砍了。 见姐姐快气疯了，孙彩萍这才把原委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孙彩虹更生气了，一巴掌拍向妹妹的后背：“你牛啊，你厉害啊！我当初离家前跟你怎么说的，我要你不管怎么样，在那个家待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满心欢喜来找姐姐，结果刚见面，姐姐就在教训自己，孙彩萍的眼泪控制不住了：“我不想在那个家待着了！我想你，我就是要来找你！你要是嫌弃我，我们以后不要说话了，就当陌生人好了！” 说完，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姐姐的控诉。 孙彩虹怎么能不知道下乡了就回不去了，她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啊，她一点都不想让妹妹体验到乡下种田的辛苦。 沉默着把正在哭泣的妹妹抱住，孙彩虹知道自己要做出些改变了。 孙彩萍来之前基本将孙家搜刮干净了，这么多物资，眼馋的大有人在。 当天，孙彩萍就带着妹妹去了大队长家，在递给大队长一张烟票、两张布票后，大队长就同意让两姐妹搬到了村中一户老太太家中。 老太太独自在家生活，儿子是当兵的，生活条件在村中算是宽裕的。 老太太跟大队长家是亲戚，架不住大队长的请求，答应下来。跟两姐妹约定一个月交五块钱房租，其余家中物品什么都不准许使用。 孙彩虹在村里待了多年，什么人什么性格大体都了解，这个老太太也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选。就算妹妹不来，她过段时间也要搬出来的，知青点越来越乱了。 对于老太太的要求，孙彩虹眉毛也没动一下，又拿出了两块钱，请求在下次赶集前先借用炊具。 老太太捏着钱答应了。 等到赶集那天，孙家姐妹买了锅、铲子、油盐酱醋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 知青点的人也没错过这次赶集，回去的路上，还酸溜溜地讽刺孙彩虹只会花妹妹的钱。 孙彩萍想呛回去，被姐姐握住了手。 就这样，两姐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又安心。 事情的转机在去年下半年，一个纨绔子弟下乡了，身上带着大把的钱票，每天做做样子上个工，很快就混成了知青点的老大。 大队长对这种刺头很头疼，在这个纨绔子弟再一次挑战自己的权威后，直接向上面反应了这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育”过了，纨绔消失了半个月，回来之后就乖顺了很多，虽然干活仍然不积极，但好歹听话了。 大队长很满意，就经常把纨绔跟孙家姐妹安排在一块。他这倒不是为了为难孙家姐妹，而是想让孙家姐姐沾沾光，谁不知道这纨绔大方啊。 纨绔知道孙家姐妹借住在一户老太太家后，也跟大队长吵着要搬离知青点。 反正这家伙有钱，大队长就让他自己跟村民说。 纨绔很快就找了一户人家，结果对方样样要他出钱，完全就把他当成了冤大头。 纨绔不傻，又换了一家，还是这样。 这时，孙彩虹建议他，可以花钱自己建两间屋，等回城的时候送给村里用，大队长肯定是同意的。至于吃食，只要纨绔每个月给十块钱，她们姐妹包了！ 就这样，纨绔在村里盖起了房子，跟孙家姐妹的交往也越来越紧密。 一天晚上，孙彩虹突然跑到纨绔家，让纨绔抄上家伙赶紧跟她走。 三人所在的村落有一条隧道正在修建。孙彩萍将纨绔引上了隧道上方的山上，只见孙彩虹满脸的血，正在用树条将一个男人捆绑起来。 纨绔定睛一看，这不是知青点的人嘛！ “你干嘛呢，就算跟你不对付，你俩也不用打成这样！”纨绔瞪大眼睛，心中十分不安。 令他更不安的是孙彩虹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家能力大，你想回城吗？想得话，我可以把这份功劳分你一半，但是条件就是你得跟我领证，把我跟妹妹一起带回云城。” “啥？”纨绔表示听不懂。 孙彩萍很好心地解释：“我们盯着这人有段时间了，他是个特 务。今天晚上，他准备炸山把隧道埋了的，我跟姐姐没办法，只能现身阻止他。” “你只要答应，我就说你是跟我一起的。相信凭借这份功劳，你家能把你调回云城的？” 纨绔不说话了，他做梦都想回城啊！ 孙彩虹这会已经跟妹妹把那个知青绑好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姚志开，你在磨蹭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轰”一下，姚志开的脸就红了。 这不是因为跟孙彩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点，这村里好看的女人少了点，不然他也看不上这个粗鲁的女人啊！ 爱面子的他死不承认：“你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呐，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扰你了，你走，我找别人好了。” “不行，你不准找别人！” 就这样，依靠着这份功劳，姚志开的书记亲爹就这样把自己儿子调了回来，顺便把孙家姐妹也安排了一份食品厂的工作。 而姚志开回城后，不顾家中的反对，履行承诺跟孙彩虹领证结婚。 为了家中的安宁，姚书记让小两口搬到新买的房子里居住。却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直接让儿媳妇跟娘家住到了一块。 知道新房地址后，孙家姐妹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镇定下来，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第208章 孙彩虹正式回大院（一） 面对父母的指责，从前的孙彩萍只会低头承受，现在可不一样了，她的底气足足的！ “我说你们够了没，非得在这大喊大叫的吗？你们放心，我就算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到你家讨饭的！” 孙向明夫妻都傻眼了，这还是他们的女儿吗？ 陆红娟试探着问：“彩萍，你失心疯啊？你不住这，还能住哪里？” 孙彩萍指了指之前属于王大妈的房子：“喏，我就住这啊。以后，我们就是对门的邻居了，你俩高兴不高兴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王大妈的房子怎么就变孙彩萍的了？ “大家怎么都聚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孙彩虹跟姚志开姗姗来迟，见大家伙都聚在自家门口，轻声询问。 天菩萨啊，7号大院的众人真的快晕了，下乡多年的孙彩虹也回来了！ 陶芹看见姚志开，之前的恩怨涌上心头，拨开围观的众人，跑到姚志开面前：“你个小兔崽子，不是下乡了吗，怎么回来了？” 虽然在姚家，姚志开已经被孙彩虹逼着了解了大院各家的情况，但真见着沈家人，他还是腿软啊。尤其他看见徐二苗也正盯着这边。 姚志开按照他跟孙彩虹事先商议好的，赶紧低头认错：“大妈，二苗，当初是我昏了头，我经过下乡改造已经痛改前非了，现在我跟彩虹领证也领好了，之后不会来打扰你家的，还请原谅我之前的行为。” 陶芹听完，一下子就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赶紧问道：“你跟彩虹结婚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孙彩虹装羞涩，把在乡下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强调：“志开他确实改了很多了，我以后也会看好他的，不会让他犯蠢。现在志开在糖厂工作，我们姐妹在食品厂工作，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褚大妈特别会抓重点：“彩虹，你们仨都是正式工？” “嗯，这也是政 府对我们的奖励。” 啊，去了一趟乡下，拿了三个正式工的名额，值啊！ 人群中的崔招娣羡慕不已，至今她跟孙耀祖两人都只能打打零工，做个短期的临时工，没想到两个姑子都有了铁饭碗。 陶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到了赵卫东，他也在糖厂工作。 这糖厂真可怜，什么人渣都进来了。 怕徐二苗心里介意，陶芹安慰她：“二苗，没事的，咱们以后不跟他家来往就行。等以后我们有机会，买房子搬出去。” 徐二苗正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婆婆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妈，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不介意，这种小事不值得我花多大的精力关注。” 在婆媳两人对话的同时，孙向明夫妻的心思拐了九转十八弯。 陆红娟擦擦眼泪，急切地问大女儿：“你真的跟他领证了？你现在是我们厂子书记的儿媳妇了？” 孙彩虹冷淡地看了一眼陆红娟，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是啊，我现在是食品厂书记的儿媳妇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自然很多了，比如说把她陆红娟调到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比如说给她涨工资，再比如说让她做个后勤主任也行啊！ 一时之间，陆红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女儿现在发达了，自己当然也要跟着沾福。 一旁的孙向明也是心头火热，他努力摆出威严的表情，责备大女儿：“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结婚都不知道通知我们一声。这让亲家怎么想我们，还以为我们夫妻不懂礼数。赶紧的，待会带我们去亲家那赔礼道歉。” 众人听完孙向明夫妻的话，都互相看看，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孙耀祖看见两个姐姐，本来还挺高兴。但现在这对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他就算没有生过孩子，也知道得关心一下孩子再说别的，爸妈这是怎么回事？ 孙彩萍听见孙家夫妻的话，突然大声笑起来：“我说你们脸怎么那么大呢？我姐姐户口都不在你家了，你们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姐姐，就跟不认识一样。现在厚着脸皮充父母了，我要是你们，早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姚志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们可别说是我的岳父岳母，我不认的。彩虹说过了，她从下乡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父母了。” 钱大爷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是个很重视孝道的人，十分不认可姚志开夫妻的态度。 华大妈最了解枕边人，拉着钱大爷的衣袖警告他：“别瞎掺和啊，只要没影响到大院，你就当没听见。” 钱大爷怒瞪老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那被老太太拉着跳楼的袁老头呢！他这种都是好爹？” “那、那总有例外的……”钱大爷理亏，背着手回家去了。 王大妈房子前，哦，现在是姚家房子前，孙彩虹一句一句的在下孙向明夫妻的脸：“从小，我跟彩萍是草，耀祖是宝。什么好东西，先给耀祖，再给你们，能剩下的才是我们姐妹的。当初强制下乡，我知道我是老大，拒绝不了。可你们是怎么做的？就怕我不愿意，用彩萍来威胁我，说我要是不下乡，就把彩萍嫁出去，还要嫁那种愿意出高彩礼的人家。 那时候，愿意出高彩礼的都是些什么腌臜货啊？我只能憋屈着下乡。 人家女儿下乡，做父母的就算是给外头人看，也会准备些东西。你们呢？就让我收拾了些平常的物品，然后给了我二十块钱就打发我走了。” 听到这，孟大妈插话：“我记得那时候问过你爸啊，他说你那个地方不冷，条件也好，东西就少带点，给了你两百块钱防身啊？”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我们都在洗菜，你爸确实这么说的，还说之后会经常给你寄东西。”华大妈附和。 孙彩虹听完，调侃道：“啊呀，原来你们对我这么好啊？可是我怎么没收到呢，莫不是你们还有另外的女儿？” “瞎说什么呢！” 陆红娟一下激动起来，“我这辈子就生了你们两个女儿，你可别跟我瞎造谣！” 她怒瞪着孙彩虹：“不想认我们这对父母你就别认！看别人的唾沫星子会不会把你淹死！” 说完，转身回屋，把门关得震天响。 背靠着门，陆红娟抚摸着心口，不禁有丝慌乱：这死丫头是知道了些什么啊？ 第209章 孙彩虹正式回大院（二） 孙彩虹看着莫名激动的亲妈，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容，她知道的东西可多了，慢慢等着。 孙向明看着陆红娟的举动，十分嫌弃，这女人真上不得台面，自己绝对要跟她离婚！ 这男人的脸皮就是厚，孙向明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对着孙彩虹展现父爱：“彩虹、彩萍，中午来家里吃饭，我去买条猪肉，给你们做红烧肉吃。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现在你也结婚了，我也慢慢老了，你们姐弟三人要互相帮衬。” 孙耀祖听了，抬头看了一下亲爹，低着头也离开了。 他从前怎么对两个姐姐的，他自己有数。 孙彩萍看着这个弟弟离去，心中百味杂陈。 不过这不耽误她怼人：“行了，我怕吃了你家的红烧肉，我得买一头猪才能还你的恩情。你赶紧走，我们还要忙，没空跟你闲聊。” 搬家确实挺忙的，大家纷纷表示自己的扫帚簸箕可以随便用，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就行。 孙家姐妹一一谢过，表示等安顿好了，请大家吃糖。 等人群散去，搬家的人也都已经归置好行李了，为首的一个男人对着姚志开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事你直接回家说，别怕麻烦。” “知道，大哥你回，等我弄好了，我们哥几个去饭店吃一顿。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们了。”姚志开去趟乡下也不是没长进，说话好听了很多，把一向疼弟弟的兄长哄得眉开眼笑的。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三人关上大门，都坐下来歇着。 孙彩萍突然就哭起来：“我回家，没听见一句贴心话，全是指责我的。我倒要看看他家的宝贝儿子以后能不能给他们养老。” 小姨子哭起来，姚志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故意站起来往另外一间屋走去：“我去理下东西，别到时候放哪都不知道。” 孙彩虹叹了口气，把妹妹搂住：“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对他们抱有期待？以后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咱们现在有房子、有工作、有底气，别伤心。” 沈家，沈立冬这会才起床，听见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扼腕不已：“妈，下次这种事，你喊我啊，别把我撇下。” 陶芹才不干：“你都有媳妇了，跟你媳妇说去，别整天妈妈妈的。” 徐二苗正在端早饭，哄自己丈夫：“真是不好意思了，看你睡得正香，我没忍心打扰你。不过我这还有关于这姐妹的新消息，保证大院里一个人都不知道，你要不要听呀？” 听，怎么不听。 陶芹夫妻跟沈立冬三人全都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徐二苗。 徐二苗也不卖关子：“其实前两天姚书记就找我去办公室见了孙彩虹，以后她就给我打下手，当时她也替姚志开再次向我道歉，我也原谅他们了。孙彩萍的话，被姚书记安排到了后勤。” 沈青山咋舌：“看来姚书记对这个儿媳妇很看重啊，安排在你身边了。” 徐二苗能力很强，现在已经是生产一科的副科长，食品厂的人都在底下议论，再过个十年，副厂长她都能当。所以姚书记把孙彩虹安排到徐二苗身边当下手，绝对是对她寄予厚望。 陶芹没想那么多，她关注的是孙彩萍：“陆红娟就在后勤干啊，干了这么多年连个小组长都没捞到。这母女俩是要对上了？哎呦，这姚书记怎么想的，后勤不热闹死了。” 徐二苗想了一下这个画面，也被逗笑了：“姚书记天天那么多事，哪能考虑那么周全，能把两个人都塞食品厂已经很不容易了，讲究不了那么多。” 毕竟不关自家的事，几人谈论了一会，不再提起。 大家都没再提关于孙家的事，可架不住孙家自己要闹笑话。 没过几天，徐二苗下班回家，就告诉陶芹今天后勤闹笑话了。 “每个正式工每个月至少能领一双白线手套，按等级领数量的。今天后勤不知道发什么疯，发的是白布手套。有些人没条件买毛线，就指望着攒点白线手套好拆下来织件毛衣，这不就跟后勤理论。 发手套的就是陆红娟，她也跟吃炸药一样，明知道有问题，硬是不去问一下。最后事情闹大了，后勤主任下场道歉。陆红娟被罚了一个月奖金，还被勒令把发出去的白布手套全收回来，她今天不知道几点能回家了。” 姚家，孙彩萍也在给孙彩虹夫妻俩讲今天发生的事。 “你们是没看见啊，陈主任板着一张脸，当着全后勤仓库的面，呵斥陆红娟。你说她脑子怎么想的，你问一声怎么了？这女人当时还想甩锅到我身上，说我拿错了。我直接就把领取表给陈主任看，上面明明写的是白布手套，陆红娟也签字拿走的，我有什么错？” 孙彩虹给她夹菜：“吃，别光顾着讲话，你以后做事小心点总没错的。” 姚志开问媳妇：“徐二苗那没欺负你？要是她对你态度不好，我跟我爸说去。” 这个家除了自己，真是没一个稳重的，孙彩虹放下筷子，无奈地说道：“我是当人家助手的，难不成她要反过来对我嘘寒问暖？徐二苗人不错，有闲暇时间就会指点我几句，我学到了很多。你以后碰到她，客气一点。” 饭后，孙彩萍把饭碗都收了，拿到水池边洗碗。 真巧，陆红娟跟崔招娣也在那边洗衣服。 崔招娣笑着喊了一声“彩萍”就被婆婆骂了。 “谁准你喊她的？人家可是书记儿子的小姨子，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高攀的。你伺候好耀祖就行，他才是我们孙家的根！” 孙彩萍气不打一处来，耀祖耀祖耀祖，这个妈心里，永远都只有耀祖！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孙彩萍再也忍不住了，把陆红娟硬扯到一边，低声耳语：“你当年把生的女儿换成了个儿子，你确定你的宝贝耀祖就是你换的那个儿子吗？” 第210章 孙耀祖的身世（一） 陆红娟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孙彩萍说完其实就后悔了，她抿抿嘴，决定还是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死了。 “有时间，你不如去机械厂的二食堂吃顿饭，你就知道了。” 说完，不再理睬陆红娟，快速把碗洗好拿回屋里。 一回到屋子，她就慌乱地把事情告诉了孙彩虹：“姐，完了完了，我把事情说给陆红娟听了，我没忍住。” 孙彩虹有些惊讶，在她的计划中，没这么早。不过，说了就说了。 “又不是我们的错，你说了就说了，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水池旁，崔招娣见婆婆久久没有回神，有些奇怪，不知道孙彩萍说了些什么，婆婆的反应这么大。 像游魂似地回到家，陆红娟直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孙向明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你说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发个手套都能发错，回家也不知道干活，我娶你有什么用！” 陆红娟没搭理孙向明，她现在脑子很乱，一会想到那个刚出生的女儿，一会又想到孙彩萍说的话。 既然如此，明天就去机械厂的食堂瞧一瞧。 孙向明是机械厂的老员工了，平常很会做人。看门的保安得知是孙会计的老婆特意请假来看丈夫的，还很热情地想把孙会计喊出来。 陆红娟急忙叫住了保安，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去。我男人昨晚不知道吃了什么，拉得厉害，这从办公室走到这挺长一段路的，还是我进去看看他。” 保安没做他想，就把陆红娟放了进去。 一路问着人寻摸到了二食堂，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进去之后，她的日子就会天翻地覆。 可是，如果不搞明白，她同样会很难受。 所以，陆红娟走了进去。 已经快中午了，食堂的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窗口打饭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就位，就等着下班的工人们进来吃饭。 陆红娟有些茫然，不知道进来之后找谁、干什么，直到她左右张望时看见了窗口的一个打饭工。 她之前听人家说过，有些孩子长得既像爹又像妈，她当时嗤之以鼻，觉得就是废话。 可她现在相信了。 耀祖跟孙向明站一块的时候，别人一看就是父子。同样如果跟这个女人站一块，任谁都会说这是对母子。 当初因为心虚，自己还很幸运跟人换的儿子跟丈夫有几分相似。原来，耀祖本来就是孙向明的儿子啊！ 这个女人是叫李莲芳还是陈莲芳来着？ 陆红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初在乡下结婚时，这个女人还来参加了自己的婚礼，随了份子。 被如此炽热的目光盯着，是个活人也会有所反应，李莲芳随意抬头，脸色突变：孙向明的老婆怎么过来了？看着不对啊？ 李莲芳这会心跳得厉害，立马跟同事说了声，从窗口里面跑出来要劝陆红娟冷静。 可是，刚陆红娟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要坏事了。 李莲芳赶紧追出来，在发现陆红娟的身影后把人拦住：“孙哥媳妇，你冷静一点。” 陆红娟怒极反笑：“我冷静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孙向明的媳妇，你哪位啊？” 李莲芳一愣，难不成这女人只是凑巧过来瞧一瞧？ 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李莲芳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我以前跟孙哥是一个村的，还参加过你的婚礼，所以我认识你。因为看你脸色不好，以为你有事呢。” “哼，我看你是心虚？”说着，陆红娟一个大巴掌就甩了过去，“奸夫淫妇，害怕了？怕我闹事把你名声给毁了？别害怕，有你哭的时候！” 陆红娟为人就是一个“莽”字，这辈子唯一想隐瞒的一件事，就是换儿子这件事。结果还做不好，婆婆知道了，两个女儿也都知道了。 她心中的怒火在燃烧，这一刻，她不想考虑任何代价，她就要孙向明死！ 又是一路问人来到了会计室，孙向明正收拾桌子准备跟同事去吃饭。 看见陆红娟一副吃人的表情，他头疼地准备开口骂人。而在看见陆红娟后面惊慌失措跟着过来的李莲芳时，他一身冷汗立即浸透了衬衫。 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可能会爆发巨大的潜能。平常，孙向明是抱不动膀大腰圆的陆红娟的。这会，他直接扛起陆红娟，把人带到了隔壁的仓库。 会计室的人看得瞠目结舌，李莲芳喘着粗气解释：“家庭矛盾，你们先去吃饭。” 说完，也一溜烟走到仓库门前，当起了看门神。 有人心痒痒，本来还想偷听几句，这会只能跟着同事一块去吃饭了。 仓库里，陆红娟狠狠地咬住孙向明的胳膊肉，孙向明吃痛，一松手把人给摔下来：“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宝贝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是丈夫跟别人生的，我当了二十年的蠢货，我要你们不得好死！”陆红娟咬牙切齿地说道，配上唇边的血迹，显得整个人都很癫狂。 孙向明疼得汗都出来了，还得耐着性子劝说：“红娟，我承认，当年我做错事了。但是我换儿子也是有原因的。当年，我们儿子生下来心脏就有问题，家里钱都花光了，治不好啊！我怕你太伤心，正好小芳、不是，是李莲芳也同时生产，我就把孩子给抱过来了。我发誓，我一开始绝对没想过把孩子记到我们名下的。” “呵，如果你不跟那个女人有一腿，怎么会弄出孩子？你不要避重就轻，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陆红娟此时很清醒，换儿子是一回事，这两人背着自己搞破鞋才是重点。 李莲芳听见里面的争吵，鼓足勇气推开了门，苦涩地解释道：“当年我刚死了丈夫，孙哥她娘找到我，说孙哥要跟你离婚，想娶我当儿媳妇。我不敢相信，以为我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所以就不要脸跟孙哥好上了，结果等到我生产，孙哥也没跟你离婚，我就断了这个念头……” “等一下，我当时什么时候说要跟陆红娟离婚了？还让我娘去找你？我娘明明说是你念着我们之前青梅竹马的情分，想帮我生个儿子啊？”孙向明赶紧打断李莲芳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这其中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211章 孙耀祖的身世（二） 孙向明想到自己那作天作地的老娘，心中有个想法慢慢形成，他艰难地转头望向陆红娟，再次解释：“真的，我娶了你之后真的没有主动联系过李莲芳，是她主动找上门来的。” 见孙向明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李莲芳也忍不住开口还击：“我也要脸的，如果不是你娘找我，我不可能贴上来。孙哥媳妇，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回村里找老太太对质！” 陆红娟被这两人说迷糊了，决定破罐子破摔：“行啊，那就一起回乡下问个清楚！” 三个小时后，孙老太眯着眼看着坐在她卧室讨要说法的三个人，把头转向一旁。 “妈，你别转头，你说话啊，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向明焦急地问道。 陆红娟冷冷地看向孙老太，威胁：“娘，我挨了你那么多年的打，你总要给我个说法的。我现在火气大得很，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李莲芳委屈地站到孙老太面前，抹着眼泪：“老太太，你可得还我清白，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孙老太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无赖地说道：“真是要死，你们对我这个老人家什么态度。行啊，你们要想知道，那我就说了。” 当年，孙老太见陆红娟连生两女，心中十分嫌弃。她劝儿子离婚再娶，孙向明却不愿意。 “妈，现在是新社会了，生男生女都一样，我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跟红娟离婚，我工作都保不住！” 孙老太生气却无可奈何，直到她得知之前跟儿子眉来眼去的李莲芳丈夫死了。 李莲芳给她那个死鬼丈夫生了三个儿子，要是她愿意给自己儿子生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孙老太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先对着孙向明说：“阿芳她还念着你呢，说自己愿意不求名分跟着你，给你生个儿子延续香火。” 又找到李莲芳说道：“向明跟他家那口子过不下去了，他心里还有你，你要是能帮他生个儿子，他保准娶你。” 很简单的谎言，可是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信了，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也是巧，陆红娟生下的儿子心脏有问题，孙向明把钱花光了都治不好。 孙老太就开口：“这有什么好治的，治不好了，阿芳不是也才生了个儿子。两个孩子都没满月，阿娟还在坐月子，她认不出来的，你换下好了。” 那个没满月的婴儿就在病痛中离开了人世，孙向明哭了一场，偷偷把孩子埋在了孙家祖宗边上。 几天后，孙向明带着儿子回到了大院，告诉陆红娟，自己找了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孩子好好养着，以后就没有问题。 陆红娟果然相信了，毕竟孩子出生后，基本一直在医院救治，她也没见过几次。 李莲芳那边把儿子给孙向明后，孙老太又拿着五十块钱给她：“阿娟太厉害了，向明不敢离。这钱算是给你的补偿，等之后有机会，把你也弄进厂子里。” 为了这口大饼，李莲芳没闹，只是疏远了孙向明。孙向明现在有子万事足，对李莲芳也不在乎。 不过他心里还是愧疚的，后来有了机会，把李莲芳也安排进了厂子里的食堂，正合孙老太的谎话。 说到这，孙老太望了眼孙向明。 继续说道：“向明给了阿芳一份正式工作，阿芳满意了，带着三个儿子进城，又嫁给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鳏夫。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在。” 孙老太不知道的是，因为在同一个厂子里，两人难免见面，一不小心又就旧情复燃了，勾勾搭搭好多年。 等李莲芳再婚的丈夫死后，两个人感情更好了，都想着要名正言顺地在一块了。 孙向明揪着头发，朝着孙老太怒吼：“有你什么事！大哥家五个儿子，还不够你忙活的吗？你非得动这脑筋！” 陆红娟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着诉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苦楚：“你这老虔婆，我受了你多少年的打？每个月还要给你五块钱，最近都涨到八块了，你就这么对我的！” “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娘钱？我每个月也要给她八块钱啊！”孙向明越听越糊涂，陆红娟为什么要给八块钱？ 陆红娟此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说不出话来了，猛地看向孙老太，希望她不要说出来。 孙老太见状，得意地笑了：“我说阿娟，你真是的，自己给自己挖坑了？呵呵。那我就说喽，反正都这样了，我以后也没钱拿了。” 于是，又把当初陆红娟生产时，跟临床换孩子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还惋惜地说：“阿娟那个闺女长得真好看，长大估计能换不少彩礼钱。阿娟也傻，人家就是看儿子养不活，才愿意跟你换的，你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啊。” 话音刚落，孙向明就指着陆红娟鼻子骂：“好啊你，你长本事了。我当初为了那个孩子花了多少钱，掉了多少眼泪，结果竟然不是我的儿子！” “要不是为了给你留个后，我至于嘛！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是你娘，个老贼婆，我恨不得把她的心肠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 李莲芳这会也把孙老太给恨上了：“老太太，你做个人！你害了我们三个，还害了耀祖啊！” 提起孙耀祖，陆红娟就要发疯：“他不是我儿子，就是个孽种，我要打死他！” 说完，状若疯癫地推开门，骑上自行车就往城里赶。 孙向明急得跳脚，只能载着李莲芳去追人。 临走前，他痛苦地对孙老太说道：“我没见过像你这样当娘的，我这辈子都要被你毁了！以后，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孙老太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没开口，眼神中尽是对几人的蔑视。 哼，有些人怪天怪地就是不怪自己，不动那个心思，又怎么会被她一个老太婆钻空子呢。 第212章 孙耀祖的身世（三） 陆红娟一阵风似地回到大院，还把正巧出门的陶芹给撞了。 陶芹本来出门想去买点桃酥吃吃，现在桃酥没吃到，倒跌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陆红娟你疯啦？走路不看的啊！” 陆红娟看起来确实是疯了，撞到人也没有停下来，直接冲回了孙家。 留下陶芹在风中凌乱。 孙家，孙耀祖跟崔招娣今天没有零活干，都在家中洗洗涮涮。 看见陆红娟回来，孙耀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妈，你今天……” “啪”一声，一个巴掌没等孙耀祖说完就留在了他的脸上。 “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没有你这个儿子！”陆红娟这一巴掌用了全力，直接把孙耀祖头都打偏了。 崔招娣惊得手里的抹布都掉了：“妈，你怎么了？他是耀祖啊！” 陆红娟双眼赤红，吼道：“他是孙家的耀祖，不是我的耀祖！” 这会的功夫，孙向明跟李莲芳也到了大院。 陶芹刚把身上的泥土拍干净，看见孙向明，就想跟他理论。 结果，对方跟陆红娟一样，根本没有理她，狂奔进院。 陶芹怒了，气势汹汹地返回大院，预备跟孙家吵一架。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 “你们这个爹真是好样的，跟人乱搞，还明目张胆地把孩子养在我名下！”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以为你多好，还不是把生的女儿换成了儿子！” 陶芹不敢再听，蹑手蹑脚地转身，却被陆红娟给抓住不放了：“就是她，她当年在我生产前跟罗大妈说，我这胎要是再生女儿，不知道孙向明会怎么对她。所以我才会起了换女儿的心思。”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陆红娟把一切都怪在了陶芹身上：“就是她说的，如果不是她瞎说，我们家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陶芹这个锅可不背：“你说是我说的，就是我说的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而且，我就算说了，我肯定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我就是跟别人瞎聊聊。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的？” 一旁的李莲芳陷入沉思：当年陆红娟要是没有换孩子，说不定孙向明看在自己生了儿子的份上，早就把陆红娟踹了，娶自己了。 一步差，步步差。 孙向明硬是把陆红娟抓着陶芹的手给掰开了，他恳求陶芹：“陶大姐，刚我们说的，你都别往心里去。我这还有家事要解决，求你不要跟别人说啊！” 陶芹没趁机提要求，直接答应下来：“我不是那种嘴碎的，你好好处理。不过你们声音太大了，以后要是传出去，可别觉得是我说出去的。” 说完，爽快走人，这种热闹还是不看为妙。 打发走了陶芹，孙向明一屁股坐凳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因为过于激动，几次都没点着火，还是崔招娣帮忙点火的。 三个人说的话虽然颠三倒四，但崔招娣也听明白了，孙耀祖也听明白了。 正因为听明白了，孙耀祖已经呆愣在一旁很久了，眼泪布满了整张脸。 发了一通脾气，陆红娟这会稍微平静点，厌恶地看了看孙耀祖，她瓮声瓮气说道：“当年要是没有我，你这房子就分不下来。孙耀祖绝对不能再住这，随便你们处理他！” 孙向明深吸一口气，夹着烟想跟她讲道理：“耀祖你都疼了这么多年，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保证，以后会跟你好好过日子，跟她不会再来往，你就不能贤惠一点吗？我不计较你换女儿的事，你也别计较我换儿子的事，大家扯平行吗？” “不行！”陆红娟突然给了孙向明一个巴掌，“我被你们耍了二十年，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不能把我当傻子一样看待啊！” 李莲芳直接给她跪下了：“大姐，我错了，我给你钱。我最大的儿子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耀祖我不能带回家的，这没法跟我几个儿子说啊！求求你，让耀祖在这待着！” 孙耀祖还是不敢相信，他不明白，早上他还是爸妈的宝贝儿子，现在就要成无家可归的弃儿了？ 孙向明思索了一会，提出利诱：“你娘家的那个小侄子不是一直找不到工作吗？你的工作给他，我不计较。耀祖招娣跟我们分家，我给他两百块钱分家费，以后哪怕饿死，我也不管了。” 吐了个烟圈，孙向明接着跟陆红娟分析：“就算你再不开心，跟我离婚，你娘家还能回去？倒不如我们俩就这么凑合，你侄子要是有良心，以后给你养老。要是是个白眼狼，我只要活着就照顾你。” 提到娘家，陆红娟又心动了，她支吾道：“那要是你走在我前面呢？” “那我就提前掐死你，你跟我一块闭眼。”孙向明叹气，“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要是真闹出来，我们在云城就不能待啦！或许工作都保不住，作风问题现在有多严重，你也知道的。你想想付建国呢。” 李莲芳见陆红娟神情松动，又努力添一把火：“大姐，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啊！咱们这么大年纪了，眼看着就能退休了，太平些！我对天发誓，之后绝对不再跟孙哥多说一句话。这么多年来，我跟我丈夫就攒了三百五十七块八毛钱，我全给你，就当赔罪了。求你饶了我！” 李莲芳跟孙向明原计划是先找茬跟陆红娟离婚后，再借着机会把她娶进门。 现在的李莲芳根本就不敢想结婚的事，她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孙向明，孙耀祖在她看来，更是一块烫手山芋。她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孙耀祖想说话，被孙向明制止了：“你让我们先商量好，之后你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你别添乱。” 迫于孙向明长期的威严，孙耀祖一时之间不敢说话了，紧紧地握着崔招娣的手，心中一片茫然。 陆红娟不说话，默认了孙向明的提议，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娘那，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去了，也不准她再过来住。” “你放心，我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哎，这人就是不能犯错，太闹心了。 第213章 孙耀祖的身世（四） 大院里众人看不明白了：这孙家的宝贝蛋怎么被分出来了？ 看看，从来只吃白米饭的孙耀祖，现在都学着在吃高粱饭了！ 罗大妈在沈家跟众人分享情报：“我那天回家，就看见孙向明夫妻跟耀祖夫妻都在家，几个人忙着分东西呢！陆红娟是真绝，翻脸跟翻书似的，连一个碗都不愿多分。” 孟大妈跟着补充：“我洗菜的时候看见耀祖，就劝他，如果犯错了，就赶紧认错。耀祖就笑笑。” 陶芹面上淡定地喝着水 ，其实心里特别纠结：哎，憋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后来分完家，陆红娟去找了彩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华大妈把自己看见的也赶紧说出来。 陆红娟找孙彩虹，自然是为了问个明白：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知道的？ 孙彩虹满足了这对夫妻的好奇心：“当年你生完孩子在病房跟人商量换孩子的时候，其实我没睡着。奶奶进来借着这件事威胁你的时候，我还是没睡着。我本来以为耀祖就是你换的那个孩子，直到我进了食品厂看见了李莲芳，我就知道这件事有蹊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花钱找人调查了李莲芳的祖宗十八代，自然就知道了后面你们又换了孩子。 为了个儿子，你们可真拼啊。我是相当佩服的。” 孙向明不理解：“你妈换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当时那么小，怎么瞒得住啊？” “因为我也想有个弟弟啊，你们老是说，如果没儿子，就绝户了。我不想绝户，我想以后嫁人有弟弟撑腰，所以我憋住了。可惜，我长大了才发现，就算有了弟弟，在婆家的地位也是靠我自己争取的。”孙彩虹感慨万千。 陆红娟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那么对两个女儿，她卑微地开口：“彩虹，妈错了，只要你愿意再认我这个妈，我这份工作留着给你的孩子，不给我娘家侄子了。” 怜悯地看了眼陆红娟，孙彩虹摇头：“等我孩子能接工作了，还得多少年？再说了，以后什么情况谁知道，我干嘛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恶心自己。你放心，你死了我会帮你收尸的，其他的就免了，我不会认你的，彩萍也不会。” 想想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当着孙彩虹的面，陆红娟就哭了出来，一个劲请求女儿原谅她。 孙彩虹听了一会不耐烦了，直接把人赶走。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孙耀祖一夜之间长大，到处找活想把自己和崔招娣养活。 可惜，打零工不是长久之计，活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才分家了半个多月，孙耀祖就发现快吃不起了。 比起孙耀祖，崔招娣坚强多了，孙家再怎么差，也比她之前在崔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看着丈夫愁眉不展的样子，崔招娣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聊了聊：“咱们去找我爹妈，跟他们说，我们生的第一个男孩姓崔。我把我妈的工作拿到手，你再打打零工。我爸还在挣钱，等过两年，你把他的工作哄到手，这样我们过日子就不用愁了。” 孙耀祖下意识就摇头：“不行，那我不是成了上门女婿了吗？会被人笑话的。” “被人笑话跟饿死，你选哪个？你看你爸妈也不理你了，你那个亲妈更加不想看见你，我们的孩子姓什么，有关系吗？” “那，那我们要搬过去吗？如果光凭一张嘴说，你爸妈会相信？”孙耀祖耳根子软，这会已经被说动了。 见有戏，崔招娣继续劝：“当然要过去住，我爸妈好歹也有两间房，这房子我要攥手里的。这边的房子反正已经登记在你名下了，我们就租出去，这样还能有个租金。你觉得呢？” 分家的时候，崔招娣留了个心眼，跟孙耀祖跪在地上请求把分给他们的那间房登记在他们名下。 “爸妈，耀祖的身世不是他能选择的。我们心里只有你们才是爸妈，就算你们再不搭理我们，我们以后也会孝敬你们的。耀祖现在都快崩溃了，特别没有安全感，既然这房子分给我们了，那就登记在耀祖名下！” 孙向明心里还存着让孙耀祖养老的念头，把暴怒的陆红娟按了下来，真的把这间房产登记在了孙耀祖名下。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让孙耀祖写了份说明：孙向明跟陆红娟六十岁之后，孙耀祖每个月必须支付十块钱的养老钱。 听着崔招娣的计划，孙耀祖头都晕了，倒头就睡，一切就听媳妇的安排。 崔招娣又趁陆红娟不在意，跑到孙向明那边：“爸，现在耀祖跟妈的关系很紧张。我想着不如我们离开这一段时间，让妈有个缓冲。说实话，我跟耀祖现在生活挺紧张的，这房子还能租出去收点租金。” 孙向明狐疑：“你能从你爸妈那讨到便宜？” “爸，你信我，我可以的。”崔招娣拍着胸脯保证。 既然儿媳妇这么有主意，孙向明就甩手不管了。这段时间，陆红娟的心情时阴时晴，特别难相处。说不定，看不到孙耀祖，陆红娟的心情能好一点。 包袱一背，崔招娣就带着孙耀祖去了崔家。 一番坐念唱打，崔父接纳了这个女儿跟女婿。崔母更是得劲，立刻就不让临时工干下去了，把工作给了崔招娣。 崔招娣这会嘴巴特别甜：“妈，我这几年一直在养身体，你以后在家也给我和耀祖好好补补，我争取第一胎就生个大胖小子。” “哎，妈这些年攒了一点家底，你别怕家里不够吃，我保准把你跟耀祖养得健健康康的！” 就这样，7号大院的人再次目送孙耀祖夫妻离开，当然这次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空出来的房子，很快就迎来了一对新租户。 再一次把林老爷子气进医院，林大伯对赵卫东夫妇忍无可忍，终于把他们赶了出来。 第214章 赵卫东夫妇搬进大院（一） 赵卫东背了一屁股债，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这人不想着努力挣钱养家，反而把歪脑筋动到了自己爷爷奶奶身上。 赵老太心疼大孙子，背着人给了五十块。尝到甜头的赵卫东又去找了赵老爷子，结果被赵敬东当场抓包。 “好啊，我说你上次怎么有钱还你丈母娘那边的欠债的？合着全是爷爷奶奶出的啊！” 一通大闹，赵老爷子捂着胸口倒下了。 赵大伯真生气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大儿子就是个搅家精:“给你们一个月时间，给我自己出去住！” 赵卫东跟林家丽傻眼:这让他们到哪去住啊？ 林家丽低眉搭眼地跑娘家诉苦，想回娘家住。 林母跟着指天骂地，立马就想张罗女儿女婿住下。 “咳咳。”一旁的陈心梅抱着儿子咳嗽了两声，“妈，壮壮的跷跷板都没有地方放呢。” 说到跷跷板，林母哑口无言，这女儿的房间已经安排给大孙子放玩具了呀！ 见母亲不说话，林家丽叉着腰骂大嫂:“你当你的闭口葫芦就好，插什么嘴！这个家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心梅一点都不恼，仍然笑着说道:“家丽，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提醒一下妈跷跷板的事情。你要回来，我当然欢迎的。最多壮壮的玩具就扔了嘛！” 那可不行，这些玩具要么高价买的，要么自己丈夫跟儿子亲手做的。哪一样，她都不舍得扔出去，可不放在女儿原先的房间，没地方放啊！ 林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心中，孙子已经比女儿重要很多了。 林家丽去时信心满满，回时垂头丧气。 赵卫东笑话她:“你不是说你是你爸妈最疼爱的孩子吗，就这个疼爱法啊？” 气得林家丽扑上去咬他，两个人又打了一仗。 打架归打架，房子还是要找的。这不，赵卫东就把脑筋动到了厂里新来的一个公子哥姚志开身上。 姚志开下乡受了点苦，长了点记性，但不多。 本来他还埋怨老爹把自己送到了糖厂，现在可不这么觉得了。 从未有人像赵卫东这么奉承他啊，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小弟有难，当大哥的自然有义务帮其解决。 孙耀祖要租房子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当时没细想，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现在正好给赵卫东安排上。怕小弟手头紧，搬家之后生活艰苦，他还大方地直接替赵卫东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注意，是付不是借，把孙彩虹气得把他手臂都掐青了，之后每个月只给这狗男人二十块钱零花钱。 孙耀祖夫妻搞定了崔家父母后，就开始偷摸着想把房子租出去。陆红娟还在生气中，要是知道房子被租出去后，估计会大闹一场，所以最好就不要让他知道。 本来崔招娣找的是罗大妈，毕竟罗大妈一直想租房，而且孙耀祖这房子跟方宇房子连在一块的，是最合适的。 罗大妈当然心动啊，可是她更怕陆红娟找她麻烦。虽然不知道孙家出了什么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红娟现在非常讨厌孙耀祖。罗大妈最近新学了个词，叫“更年期”，她觉得陆红娟现在就是处于更年期，见谁都能喷。 况且，袁凯丽前几天跟自己说了，九月份一定会搬家，所以她不急。 被罗大妈婉拒后，崔招娣还想着要不要拜托褚大妈帮忙问问。这时，从来不跟自家说话的姚志开找到了他们，说要租房，当场就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捏着手里的三张大团结，崔招娣难得好心地提醒这个便宜姐夫：“我婆婆可能会不太高兴，你朋友估计住得不开心。” 姚志开大手一挥：“这有什么，我们写张协议，她就是闹到公安那，也没理。再说，我那朋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到时候，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就这样，姚志开把孙耀祖的房子给租下来了。 他把事情跟赵卫东一说，赵卫东握着他的手哭：“就算是亲兄弟，也没这么好的。大哥，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姚志开被捧地飘飘然，怕自己小弟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还学着孙彩虹的样子把大院的人提前做了介绍。 赵卫东听着，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赵振东媳妇的娘家怎么也住那？自己以后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要被二房知道了？ 他踌躇不定，回家就把事情跟林家丽说了。林家丽心头更火，怎么就跟沈立冬要做邻居了？ 但形势比人强，不说他们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房子，就是那三十块钱的房租钱，他们也不舍得啊。 赵卫东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搬，大不了三个月后再去别处！” 下定决心后，赵卫东夫妇又在家抖起来：“我们找到房子了，这两天就搬出去。” 赵大伯其实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本来这件事就想当没说过，没想到这俩蠢货还真的找到房子了。 赵敬东最开心：“大哥大嫂，你们可真厉害。搬出去之后你们可别经常回家，家里庙小，禁不起你们折腾了。” 选了个宜搬家的日子，赵卫东找了辆三轮车，把东西都搬了上去。 赵老太抹眼泪，偷偷又塞了二十块钱：“卫东啊，以后缺啥了回家说，奶奶给你。” 赵老爷子哪怕被气进了两次医院，看见大孙子凄凉的样子，还是不舍得。试探着跟赵大伯说：“别搬了，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让他出去受苦。” “都结婚了，也该学着像个男人了，出去受点苦是好事。”赵大伯不为所动，完全不记得当年自己弟弟在家时，他也不像个男人，只知道伸手向弟弟要钱。 而赵卫东夫妻，此时激动得很，两个人还从来没脱离过父母生活呢。他们现在只感受到了自由！ 然后，等他们到了7号大院，由热情的褚大妈带到孙耀祖房前时，就看见一个大妈正坐在门前大骂。 哦豁，这应该就是姚志开提醒他们租这房子要面对的阻碍了。 第215章 赵卫东夫妻搬进大院（二） 陆红娟三天没看见崔耀祖夫妻了，一开始还挺舒心，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人能去哪？ 她问孙向明，孙向明一脸无辜地回答：“你不让我跟他们说话，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得不到答案的陆红娟也不恼，她料定这俩小兔崽子没地方去，最后还是要乖乖回到这的！ 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女婿姚志开把孙耀祖家的门打开了。 “小姚，你怎么有耀祖房子的钥匙的？” 反正赵卫东待会就要搬过来了，姚志开也没瞒着，把孙耀祖房子租出去的事情告诉了陆红娟。 真是晴天霹雳，陆红娟当场就懵逼了，继而发疯一样揉着自己的头发，瞪大眼质问女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把房子租出去了，那他能住哪？” 姚志开哪知道孙耀祖住哪去了，只能摇头。 对这个女婿，陆红娟不敢责备，但她也不准许任何人搬进这房子。于是，她让孙彩萍帮忙请假，自己则搬了张凳子，直接坐在门口，看谁今天敢进来！ 孙彩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方地答应帮忙请假。 哎，怎么就是今天搬进来呢，怎么就挑个上班时间呢！ 大院要上班的人都不舍得走了，纷纷拜托在家的几个大妈，可得盯着点。晚上下班，他们一个字都不想漏听! 褚大妈赶他们走：“赶紧上班去，迟到可是要扣钱的。你们还不放心我吗，保准一个字都不会漏的！” 徐二苗本来还挺干练的一个人，自从嫁进来，她越来越爱听热闹了。 上班前特意提醒陶芹：“妈，你去罗大妈家玩，那边位置最好。” 姚志开看见陆红娟这个架势，有点后悔说早了，于是就没急着上班，反而开始劝说对方消消火。毕竟，房子已经租出去了，钱付了，协议也写了。 陆红娟不听，管你什么协议，我说不租就不租！ 这不，赵卫东夫妻过来时，就看见一个女人在发疯。 一看见赵卫东夫妻，陆红娟就知道这是租房的人。她一下子站起来，右手指着两人说道：“这房子是我的，我不租了，你们给我滚！” 林家丽嫌弃地看着头发乱糟糟的陆红娟，拿出协议：“我们钱付了，协议也写了。况且那房子户主就叫孙耀祖，他都同意了，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这房子是我分给他的。他要租出去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陆红娟这会恨不得把崔招娣那个贱人暴打一顿，就是这贱人非得把房子重新登记户主，所以她现在才这么被动。 陶芹现在只想回家，她后悔来罗大妈家看热闹了，这怎么是赵卫东跟林家丽啊？ 赵卫东夫妻当然也看见了陶芹，但这会顾不得跟她讲话了，现在搬进房子才是关键。 赵卫东给林家丽一个眼神，让她按照说好的那样，先拖着陆红娟，自己先去搬行李。 三轮车进不了大门，车夫在门口看着行李。其实他也听见了里面的叫骂声，还挺好奇的。见赵卫东出来搬东西，他赶紧说道：“东西挺零碎的，我跟你一块搬！” 赵卫东惊讶了，这车夫当时讲价的时候，可是硬气得很，坚决表示不会帮忙搬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有人帮忙，赵卫东当然不会拒绝，两个人就忙活起来。 姚志开这时也出来了，他拍拍赵卫东的肩膀：“兄弟，哥哥这次没帮你找好地方，等有机会，哥哥给你找个好的。” “嗐，这房子已经相当不错了。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表演了一番兄弟情深，姚志开上班去了，里面两个女人太凶了！ 中院，陆红娟看见搬到门前的行李，随手拿了一块砖砸过去：“你们都聋的是？我说你们不准住进来，两个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脸皮这么厚，你们去街上讨饭啊！” 林家丽不甘示弱：“你个老东西，看你一脸衰样，没男人疼没孩子孝敬！你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没人收尸啊！” 陆红娟气得发抖，几个看热闹的大妈都在为林家丽的勇气鼓掌：这可真是戳到陆红娟的伤心处了。 “我跟你们拼了！”此刻的陆红娟大喊着朝着林家丽冲过去，因为过于激动，鼻涕还起了个泡泡。 林家丽嫌恶不已，一个闪身躲开了陆红娟的攻击，让陆红娟摔了个狗吃屎。 行李已经全都搬到院中了，车夫问赵卫东：“咋办，你们行李搬不进去啊？” “没事，辛苦你了，你忙去！”赵卫东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待会最多把这女人摁住了，再搬行李。 车夫不愿走：“我还是待一会，还能帮帮忙。” 陆红娟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呻吟。几个大妈这下坐不住了，一个个赶紧上前查看。 林家丽趁机让赵卫东还有车夫把行李搬进房子，一边还得意洋洋地挑眉看了眼陆红娟。 陆红娟那个气啊，疼得都冒汗了，还想着站起来阻止：“小娘养的贱货，你们敢搬进去，我就敢扔出去！” 赵卫东听了，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你扔啊，你敢扔我的东西，我就扔你家的东西，我敢把你家都砸了，你敢吗？你爷爷我可不是吓大的！” 说完，还真跑到隔壁的陆红娟家，拿了一摞碗出来，砸之前还跟陶芹确认了下：“振东他岳母，这娘们家是这？” 哎呦，这小子神经病啊，非得跟自己说话干嘛！ 急得陶芹赶紧站起来：“卫东啊，你可别干傻事，不能……” 陶芹闭嘴了，赵卫东这莽夫已经砸了，瓷片溅了一地。 林家丽非但没怪丈夫，还当着众人面拿出了五块钱：“拿去买碗，大妈你可记住了，我们夫妻可不是那种光会耍嘴皮子的人。以后咱们还要当邻居呢，你消消火气啊。” 几个大妈连带地上的陆红娟一时之间都屏住了呼吸：谁家好人一言不合砸碗的啊！ 陆红娟怂了，不敢闹了，呜呜呜哭起来。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216章 孙耀祖夫妻后续 赵卫东顺利地搬进了7号大院，几个大妈将陆红娟扶到床上后，安慰了好一会才离开。 沈家，褚大妈问陶芹：“你跟那二流子认识？” 赵卫东的行为，可不像是个正经人。 陶芹苦着脸，把跟赵卫东的关系细细说了，重点描述了一下赵卫东夫妻结婚时的场景。 最后总结：“这对夫妻，一个都不正常，你们少接触。” 大妈们深以为然，等到晚上众人下班后，大家就都知道这新租户的德行了。 陆红娟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等孙向明回家后，哭着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想要孙向明帮他出气。 孙向明怎么可能帮她出气，他老早就知道这房子要租出去，只是这租户看起来不太好惹。转念一想，要是好惹，估计都被这恶妇吓跑了。 他安慰道：“好歹还赔钱了，你起来做饭，我先去罗大妈那借两只碗。既然知道那对夫妻不是好人，那你别上赶着找事，要真把他们惹急了，当心把你沉河！” 陆红娟吓住了，信以为真，当晚还发起了烧，还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然，领导都不一定批准请假。 孙彩虹在家把卧室门一关，就让姚志开跪搓衣板：“有你什么事，非得在这中间上蹿下跳的？你看看你弄了个什么货色进来，以后，不准你跟他来往。我见一次，就打你一次！” 姚志开还替小弟叫屈：“卫东在厂里不是这样的啊，他就是想搬进去而已，所以故意装得这么凶，你冤枉他了。” 孙彩虹不想跟这白痴说话了，拿起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让你不要跟他说话，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你住手啊！” 吃晚饭的时候，陶芹把事情详细说给沈青山跟徐二苗听。 沈青山就皱眉：“这小子专动歪心思，咱们得离远点。” “对，妈，咱们不算正经亲戚，不用跟他们过多来往。”徐二苗宽慰她。 陶芹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我明天去找下秋分，跟她说说赵卫东的事，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徐二苗就说：“明天我看见秋分了，跟她说一声，让她下班的时候别磨蹭，直接回家。” 第二天上午，陶芹正在刮鱼鳞，李超英的媳妇王秀兰过来了。 “秀兰，你今天不上班？” “师娘，我今天调休的，过来找你说说话。” 王秀兰说得委婉，陶芹可不认为她是无聊才过来的。家里有孩子有弟弟，哪有空过来，就连李超英，有孩子后也没有之前来得这么勤快了。 陶芹给她倒了杯麦乳精，嗔笑道：“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啊，说，什么事？” 王秀兰有些难为情，她一时头脑发热跑过来，其实真没什么事。 “师娘，我就是在我们院子里看见了你这边院子的一对小夫妻，就想来跟你说说。” 陶芹来兴趣了，王秀兰院子里住着崔家啊，这小夫妻肯定就是消失好几天的孙耀祖夫妻！ “秀兰，你说呗，这种事，你师娘爱听的。” 王秀兰嫁给李超英好几年了，跟大院里的人也都熟悉了。要说大院里最近的大事，就是崔家的宝贝蛋被猪踹死了。 眼看着崔家夫妻天天以泪洗面，大家都挺同情他们的，还都送了点东西以示慰问。 不过，同情归同情，吐槽还是要吐槽的。这崔家夫妻不知道什么脑子，明明还有四个女儿，非得让亲戚家的儿子过继过来，说要留个香火。 崔家小女儿崔来娣心眼最小，最掐尖要强，一直闹着不准过继。 可这几天，崔家的一个女儿带着丈夫来了崔家，然后就不走了，看样子是要长期住下来。 王秀兰停顿了一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崔大妈真着了魔一样，天天盯着崔招娣的肚子。每天鸡鸭鱼肉轮流来，恨不得把这个女儿一下子补成一个大胖子，家务活也不让做，就让小夫妻回房间。” 陶芹结合孙家的情况，把崔招娣回崔家的目的大概也猜到了。 她对崔招娣真是佩服不已，跟王秀兰分析道：“我猜啊，这崔招娣估计是用未来孩子姓崔这一招让崔家夫妻心甘情愿留下他们的，我跟你说啊……” 陶芹说得口干舌燥，狠狠灌了一口水，当然他就是把陆红娟看这对小夫妻不顺眼的事说了，关于孙耀祖的身世她没说。她陶芹答应了孙向明，那就一定会做到。 就算是这点皮毛，王秀兰也听得入迷，师娘这院子可真热闹啊！ “哎，那崔家其他几个女儿没闹？”陶芹突然想到，崔招娣可以用这招，其他人也可以啊。 “闹，怎么不闹。具体不知道，反正崔家大的跟第三个都是抹着眼泪出门的，最小那个的咒骂声都快把房顶掀翻了。不过没什么用，崔招娣还是稳稳地住在崔家。” 王秀兰过来坐了一会，就走了，家里还有孩子，不太放心。 陶芹这会心里更好奇了，她想去赵家瞧瞧崔望娣的情况，说不定还能听见几句详情。 等到下午两三点，陶芹就按耐不住骑车去了赵家。 赵家的门虚掩着，陶芹怕小核桃在睡觉，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崔望娣正在跟孩子玩游戏。 “大娘，你来了。”崔望娣脸上看不出异样，还是笑着打招呼。 陶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呐，索性就逗起了孩子，让崔望娣好准备晚饭。 等沈秋分一回来，陶芹就抓着她进屋询问，顺便把大院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沈秋分那个惋惜啊：生了孩子后，她都好久没回大院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妈，你早点过来跟我说啊！我就知道望娣的弟弟死了，望娣回家过几趟。这亲弟弟死了，脸色难看也正常啊，所以我就没问。望娣这人干活利索，话不多。我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说。可我现在问，太刻意了？之后我找机会再问。” 嗯，女儿说得不错，自己太着急了。 陶芹脸一下子燥热，强撑着说道：“谁让你现在就问了，你误会我了。哎呀，我得回家做饭去了。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你记得过来吃顿饭啊！” 说完，急匆匆走人。 哎，她陶芹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八卦的人啊。 第217章 林家丽回娘家 临近中秋，袁凯丽真的搬家了，她人缘好，大伙都乐意帮忙，没一会的功夫就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搬上了三轮车。 袁凯丽把钥匙交给了罗大妈：“罗大姐，这房子你可得好好爱护啊！” 罗大妈珍惜地摸着钥匙，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会把它当成自己房子呵护的。保证你哥哥退休后回来，房子一点都没问题！” “哎，那就好，我会常回来看看你们的。”袁凯丽眼含不舍，擦了擦眼泪才跟众人告别。 罗大妈对着身旁的陶芹说道：“我觉得我真矛盾，既舍不得凯丽走，又巴望她赶紧走。现在她真走了，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现在这年代不比后世，有时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就像她们跟王大妈，现在还能坚持写写信，之后就不知道了。 陶芹就推了她一把：“别矫情，你不是每年还得给她付房租？要不你现在把钥匙还给人家，还来得及。” “切，我才不还呢，赶紧的，帮我搬家。”罗大妈立刻变脸，再也不提舍不得的事了。 罗大妈跟女儿女婿商量下来，决定自己跟外孙方前进搬进袁家的房子，同时以后就在袁家这煮饭吃饭了。原本方宇的房子就住他们夫妻二人。 这下子，罗大妈家可宽敞了不少。 赵卫东从奶奶手里拿了七十块钱，林家那七十三块的欠款已经还清，自己家一百块钱的欠款还有八十多，整体来说轻松了很多。 这不中秋了，赵卫东跟林家丽拎着一斤鸡蛋糕跟两斤散酒就去林家登门拜访。 陈心梅抱着孩子看了一眼节礼，冷哼一声进屋去了。 林家丽脸上挂不住，扯着林母的胳膊叫唤：“妈，你看那个贱女人，她瞧不起我。” 林家生不赞同：“家丽，不要这么说你大嫂。你嫁人了，懂事点行不行？” 林母看着这寒酸的节礼一言难尽，安慰自己孩子还在还债，确实没钱。 听见两兄妹要吵起来，打圆场：“家丽现在过得不容易，就是份节礼而已，我们当长辈的不在乎。” 赵卫东一脸愧疚：“妈，不怕你笑话。我跟家丽现在是真穷，天天咸菜配杂粮饭，要不就是白薯土豆。等我把债都还完了，我肯定好好孝敬你跟爸。” 林母一脸感动：“有这份心就行啦，我们做长辈的，又能吃多少东西。你们别有压力，还的毕竟是自家的钱，该吃吃该喝喝，先把自己顾好了，再谈别的事情。” 林家生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转身也回屋瞧儿子去了。 陈心梅生产时大出血，林母却不愿意抢救，还是林家生硬气了一回，才把媳妇给保下来。 从此，林母看见陈心梅总有种心虚感，也不敢多骂儿媳妇了。 陈心梅见状，逐渐提高了自己在婆家的地位，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丈夫进屋，陈心梅就跟他打赌：“你说你妈会偷偷塞给你妹妹多少钱？我猜至少两张大团结。” 林家生失笑，搂住媳妇：“随便，妈要给也是给的她的钱。你现在把她的工作顶替了，我的工资也全拿到手了，妈手里没有多少钱的。” 陈心梅猜得没错，趁儿子不在，林母偷偷塞给女儿三十块钱：“家丽啊，这钱你自己收着买点吃的。听见卫东说你们天天吃咸菜，我就难受。” 林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阻止林母的举动，女儿过得这么苦，是该贴补点，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 午饭是林母跟陈心梅做的，林家丽不知道什么想法，也跟着进了厨房。 又把林母感动了一把。 外边，林父在跟女婿吹牛，突然找不到烟了：“玉兰，我烟呢？” “来了，我给你拿。”林母擦擦手，出去找烟。 这样，厨房就剩下了陈心梅跟林家丽。 林家丽又皮痒了，故意刺她：“大嫂，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你娘家妹妹丈夫的那个大院，你知道吗？可太巧了，我们俩家都住在中院，我站在家里就能看见他们小夫妻呢。 哎呦，我跟你说。你那妹夫可真会疼人，洗衣服做饭样样拿手，晚上下班还经常拎点吃的回家，可疼媳妇了。 哦，你娘家爸妈对你妹妹也没得说，现在你妹妹基本都住在娘家了。哎，你说你，命怎么这么苦？” 其实陈心兰夫妻常住荷花胡同，林家丽搬过来后，还没见过人呢。 陈心梅听着小姑子挑拨的话语，手上切土豆丝的动作没停。见小姑子不说话了，她开始反击了：“我本来就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这有什么的。我现在嫁给了你哥，这里才是我的家。倒是你，都嫁人了，还没决定好啊？赵卫东跟那个阿华，你到底选谁？” “你瞎说什么，我都跟阿华断干净了，你不会说人话就别说！”林家丽大惊失色。 “哦，我怎么前几天还看见你跟阿华在国营饭店吃饭啊？”陈心梅看着小姑子的脸色有些解气，“难不成我看花眼了，要不我出去问问妹夫，那时候你在哪里？” “不准去！”林家丽尖叫出声，慌乱之下还把陈心梅推倒在地。土豆丝散落一地，菜刀孤零零地被甩到了远处。 厨房的声音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林家生第一时间冲到厨房，看见媳妇倒在地上，连忙把人扶起。 “心梅，你没事？胳膊怎么流血了？” 陈心梅看了眼胳膊，估计刚菜刀甩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伤口不大。 不过，这不影响她告状。 “家生，我就是看见……” 林家丽这会喘着粗气，见陈心梅开口，又扑过去想堵住她的嘴：“你这个贱人，不准说！” 林父看着女儿的疯样，觉得在女婿面前丢人了：“林家丽，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赵卫东站在一旁，再次后悔娶了这女人。 林家丽这会都哭出来了，朝着所有人嘶吼：“是她的错，你们凶我干嘛？不吃了，我走！” 说完，趁赵卫东还没反应过来，拉着人就跑。 赵卫东下意识就跟着出来了，走在路上才后悔：哎，他可是看见酱鸭了，错过了啊！ 第218章 沈立冬被吓坏了 被林家丽拉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大路上后，赵卫东终于受不了了，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舒展着胳膊说道：“你今天发什么疯？好好的干嘛跟你大嫂又吵起来了？最近咱们家的伙食你不知道啊，好不容易有顿好的，你还非得作死。我跟你说，晚上回我家的时候，你可不能这样了，再这样，我真会动手的。” 林家丽心中的愤懑无法言语，跺着脚指着赵卫东的鼻子骂：“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被我大嫂那么欺负，你都不知道来帮帮我！” 她真后悔啊，干嘛那么心急选了这么个表面光鲜的驴粪蛋！谁家新媳妇刚进门就帮着还债的？她的命怎么那么苦。 赵卫东脸皮厚，根本不在乎林家丽的指责：“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回家。饿死我了，回家你给我煮碗面条吃。” “你给我滚！现在还想着吃，我不要看见你了！”林家丽肺都要气炸了，这狗男人怎么就知道吃。 赵卫东偏不，他恶劣地开口：“这路你家造的啊？你让我走我就不走，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走，那我走，你有本事就死在这。” 林家丽深吸一口气，蒙头就往前面冲去。不巧，对面一辆大车正拐弯转过来。 沈立冬看见林家丽这个死女人朝着车头撞过来时，他心脏都快爆炸了。 动作比脑子更快，右手立马拉下刹车，可车子还是由于惯性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堪堪在林家丽面前停住。 林家丽看见大车朝着她驶过来的时候，身体都吓得不能动了。她闭上眼，绝望地等着去见过世的奶奶。 车子停下来后，沈立冬颤抖着手熄了火，然后就坐在驾驶室里面回神。等歇了一会，他一下子跳下驾驶室，朝着林家丽就发火：“你个扫把星，想死不能在家死啊，非得祸害别人。我这辈子都差点被你毁了！” 一旁的赵卫东刚刚大脑一片空白，他也吓坏了，生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了一条命。 这会，才拖着两条腿走过来，把林家丽往路边拖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搂着还在哭泣的林家丽，跟沈立冬打招呼：“秋分她兄弟，真对不住了，我们刚吵架，火气上来就没注意看路。” 这条路本身就是周围的各个厂子为了方便运输合资建的，周围都没有几户人家，大家一般也不喜欢走这条路，也不知道林家丽怎么走到这的。 沈立冬在这对专惹麻烦的夫妻身边站了一会，然后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拿出一根烟出来冷静一下。 “哎，给我一根呗，我心慌。”赵卫东这段时间烟都不舍得抽，看见沈立冬抽烟，他就眼馋了。 扔了一根烟给赵卫东，沈立冬忍不住再埋怨：“你们夫妻吵架，回家吵啊，我刚怕死了。” “哎，这婆娘在她娘家吵了一架，路上又跟我吵，我也没办法，等回去了，我揍她。” 林家丽听到这，还不服气：“不是我跟你们吵，是大嫂和你都跟我吵。你们好好说话，我也不会这样的。” 沈立冬冷笑，之前相亲就看出来林家丽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把烟掐了，最后骂了一句：“你就是个搅家精，待在谁家，谁家就倒霉！” 说完，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 回到大院，陶芹他们正在吃午饭，沈秋分夫妻跟小核桃都在。 沈立冬洗了一下手，就抱起小核桃开始逗他。 沈秋分嫌弃他:“你快去换身衣服，看你脏的。” “可别嫌我狼狈，你们今天差点就见不到我了。”沈立冬这会脑子里还都是刚才的事，想到就头疼。 陶芹一惊，以为沈立冬在出车路上碰到强盗土匪了，忙追着问:“你路上遇到劫道的了？” “遇到劫道的，我还能狠狠打回去。可遇到林家丽这个蠢货，我就没辙了。今天，我本来车开得好好的” 把事情巴拉巴拉一说，沈秋分就撸起袖子想去跟林家丽干架:“她回家了没，我要扇她几个巴掌！” 陶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当初你没娶她。” 嗯？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陶芹，陶芹这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 徐二苗戏谑地望向丈夫:“上次赵卫东结婚的时候，你跟妈两个人就很不对劲。你们谈婚论嫁过？” “啊？不能，我都不知道。”沈秋分狐疑地抓着陶芹的手，催她赶紧说，“妈，你说呀，立冬跟这林家丽有一腿？” 对这个女儿的用词，陶芹怎么听怎么别扭:“呸，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立冬就是跟林家丽相亲过，后来没成。我跟你们说，那姑娘小心思太多了” 然后又把相亲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振东握着筷子惊叹道:“这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奶奶死都能怪到别人身上。不过这云城真小，拐个几道弯，都是熟人。妈，我能把这事跟我妈说说，让她开心一下吗？” 陶芹的亲家韩红缨，自从儿子被迫下乡，最喜欢听见大房倒霉的事了。今晚赵父赵母都能准时下班，说了能让他们高兴一下。大房娶了这么个媳妇，消停不了。 “说，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觉得有点糗。”沈立冬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陶芹瞅了眼徐二苗，见她脸色如常，才继续解释:“一来这相亲没成功，二来怕你不高兴，所以才没说的。” 徐二苗反握住婆婆的手:“妈，我知道你是怕我不高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很坚强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哎。”陶芹笑眯眯地应下了，“行了，事也说开了，大家快吃，这顿饭我准备了好久呢！” 沈家这边热热闹闹过节，赵卫东夫妇灰头土脸地也回来了。 在水池边洗碗的陆红娟看到他们，就冷笑一声。 林家丽听见了，立刻又炸毛:“笑什么笑！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给我进来，你再惹事，我打死你！”先进屋的赵卫东忍不了了，他拳头都硬了。 娶妻娶贤真是一点都没错，看他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哦！ 第219章 徐二苗的危机（一） 过了国庆，陶芹趁着天好，把被子扛出来晒晒。 孟大妈人逢喜事精神爽，白家姐妹都生啦，而且都是男孩。 自己儿媳妇白荷这边，自然是孟大妈自己照顾。 白莲那边，因为周大妈在小夫妻结婚前就说过不掺和的，所以并未过来伺候月子，白莲亲妈过来的。 本来这么安排也不错，可白莲亲妈身体不行，高估了自己，才照顾了几天，就累趴下了，只能赶紧找人帮忙。 孟大妈知道沈秋分婆家那个帮工不错，就想问问陶芹还有没有人员介绍。 陶芹站院子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最后说道：“我去问问秋分家那姑娘，看看她有没有推荐人选。” “哎，空了帮我问问，不用特意去找秋分的。” “知道了，你等着信儿。”陶芹还有被子没拿出来，就没跟孟大妈继续聊下去。 正当陶芹要把另外一床被子抱出去时，徐二苗回来了，神情有些沮丧。 “二苗，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徐二苗不知道怎么张口，她有些无助：“妈，厂里说我犯错了，现在停职查办。” 沈家的小儿媳被停职了。不到下午，7号大院乃至附近居民都知道了这件事。 晚上，孙彩虹都没进家门，直接来到陶家跟徐二苗说进展。 陶芹急啊，白天的时候二苗就稍微说了几句，之后一直躺在床上睡觉。她心里猫抓似的，又不敢刺激徐二苗。 现在孙彩虹主动过来了，陶芹立即就抓着她：“彩虹啊，你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跟大妈说说呢，我这心里着急啊！” 看着陶芹急切的脸庞，孙彩虹很同情她：“大妈，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今早孙彩虹上班后，还是跟在徐二苗身边帮忙。突然，厂长秘书满头大汗地找到徐二苗，请她去一趟小会议室。 徐二苗还以为是产品上面的事，想着多磨炼磨炼孙彩虹，就让她跟着去了。 谁知，两人走进会议室，就看见书记、厂长还有其他领导都十分严肃地坐在那。 当时孙彩虹就觉得要有事发生。 果然，这次喊徐二苗过来，是为了一批猪油的事。 张厂长把采购单、进货单都拿给徐二苗看，痛心疾首：“二苗，你要研发新产品也不急着非得赶在中秋节这段时间啊。你知道吗，那批猪油全都变质了！” 三个月前，仓库管理员接收到一批猪油，按照惯例询问是放冷库还是就放在一般的环境中密封。天气热，厂子里冷库里堆积的东西太多了，新运进来的东西，尽量就不要往冷库堆放了。 采购部的工作人员石磊表示：这批货是生产一科的徐副科长实验新品用的，很快就会用到，不用放冷库。 然后食品厂各部门就开始为中秋节做准备，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等中秋节一过，仓管员缓过神整理物资，这才发现那批猪油都变质了！ 这批猪油得有半吨重，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不敢有误，他立即上报，并强调是徐副科长要的。 徐二苗觉得这事很荒谬，自己根本没有要买过猪油。可是看着手里的单据，她知道这下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上面的字迹跟自己一模一样。 “张厂长，我没有让采购部买过猪油。你刚说的那个石磊，让他跟我当面说。这种诬陷，你们不能光凭他一张嘴就定我的罪！” 姚书记正色道：“如果光凭他一张嘴就定你的罪，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保卫科审讯室了。石磊你不能见，厂里还在对他进行审问。你把手里的工作都停一下，回家去。等我们把石磊说的都核查好，自然会找你问话！” 徐二苗不愿意：“这种事情处理起来速度就是要快，等石磊那边问完，再找我，那就来不及了！” “徐二苗，别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现在，回去！” 姚书记这人心眼不大，他也觉得徐二苗不是那种粗心的人，估计是有人要搞她。但是不妨碍他用这件事挫挫她的锐气。一个女人，能力是有的，但是对领导实在是不够尊敬，要改！ 见徐二苗还要说什么，孙彩虹推着她离开了会议室。 “徐副科长，现在不是跟领导对着干的时候。你先回去，我在这会帮着你打听的。” 见此，徐二苗只好回来了。 听到这，陶芹骂道：“这是哪个王八蛋眼红我家二苗，干这种龌龊事？我家二苗才不会这么粗心。算了，别上班了，我家立冬养得起她！” 孙彩虹叹气：“大妈，我们都知道二苗的为人，但架不住厂里很多人不了解她。我今天都在关注这件事，现在那个石磊还在保卫科，还没审完。不过，工人们听风就是雨，有人说准备集体向厂长请愿辞退二苗。说她铺张浪费，不符合劳动人民的定位。” 徐二苗人在卧室，其实一直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听到这，她下床起身，坚定地说道：“要走也是我徐二苗自己辞职，轮不到厂里辞退我。” 躺在床上，徐二苗思考了很多，现在关键点有两个：一个是假冒签名的事，另外一个就是石磊诬陷她的事。这两件事弄明白，自己身上的锅应该就能甩掉了。 “妈，你还有王大妈的联系方式吗？我想问一下付建国，那个石磊的具体情况。他们都是采购部的，肯定有接触。明天立冬就要回来了，我再让立冬去调查一下。” 陶芹连连点头：“当然有，我现在就给王桂兰打电话，这会付建国也下班了。” 徐二苗用眼神表示对婆婆的谢意，继续拜托孙彩虹：“单据的签名问题，你避着点人，问问有谁善于模仿笔记的。然后你帮我调查一下，这批猪油所有经手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孙彩虹很喜欢徐二苗这个领导，不希望她被污蔑。 徐二苗很欣慰，在她困难的时候，家人跟朋友都愿意相信她。 她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这件事，绝不会让任何人得逞的！ 第220章 徐二苗的危机（二） 王大妈接到陶芹的电话时，就觉得出大事了。一般大家没急事都喜欢写信，有点着急的就发电报，轮到打电话了，那肯定是大事。 “桂兰，你家建国在不在？我找他有急事！”陶芹连寒暄都顾不得，直接开门见山。 王大妈听出了陶芹的急迫，赶紧回答：“哎，他在家吃饭呢，我现在喊他出来。” 正吃饭的付建国被亲妈硬拽出来，得知陶芹的目的后，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石磊的事情都说了。 “石磊是临时工，家里条件一般。我刚要调过来的时候，他刚定了对象，说是年底就要结婚的。不过好像由于家里人太多，他对象一直吵着要出去住。 石磊这人很机灵，很会拍马屁。没看出来他是哪个派系的，所有领导都挺喜欢他的。 哦，对了……他有个堂兄弟，就是玉华现在的丈夫石国超。或许……你们可以从玉华那打探一下。” 说到这，付建国有些苦涩。在离婚后，他好几次偷偷去见过顾玉华，看着她结婚怀孕生子，比做顾家媳妇的时候开心多了。 “啊！哦哦哦哦，谢谢你啊，建国，真是麻烦你了。”陶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有点尴尬。 挂完电话，陶芹把付建国说的又跟徐二苗说了一遍。 徐二苗思考后，笃定：“结婚可得不少钱，加上媳妇还想搬出去住，这花费更是不得了。妈，得再麻烦你问问顾玉华，这个婆家亲戚最近有没有发财。” 陶芹本来整个人很急躁，比当事人徐二苗还急。现在看着徐二苗有条不紊的样子，她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自己儿媳妇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这会，大部分人都已经上床休息了。没想到钱小华跟许圆圆一起过来了。 这对小夫妻都属于生产一科，自从徐二苗成为副科长后，两人的奖金月月都翻倍。所以他们很不想徐二苗离开。 许圆圆人如其名，脸圆圆的，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看着就很舒服。 夫妻两个也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才过来的。 “二苗，其实我见过那个采购员跟黄科长说过话。就在国营饭店里，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我当时去买包子的，还奇怪这两人怎么能在一块吃饭。不过，也可能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亲戚，我就是想着跟你说一声。” 钱小华迟疑地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徐二苗，又添了句：“二苗，在这大院里，你是我的邻居，你有难我能帮就帮。在厂子里，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徐副科长，你们领导间的斗争就不关我的事了。所以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徐二苗发自内心地感谢这对夫妻：“谢谢你们，这个消息帮了我很多，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已经有眉目了，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们的。” 送走钱小华夫妻，徐二苗躺在床上思索。 她现在是生产一科的副科长，上面的领导就是黄科长。对于今后的生产方向，他俩时有争论，难不成就因为这点原因？ 第二天一早，陶芹就去了客运站找顾玉华。 得知陶芹的来意，顾玉华也替徐二苗焦急，努力回想道：“国超那个堂弟家里确实条件不好，他对象是自己找的，还是个老师。我听国超爸妈闲聊的时候说起过，石磊最近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给对象三转一响都配齐了。照你这么说，他估计是帮别人干了什么黑心活。” 陶芹感激道：“玉华，你帮了大忙了。就是麻烦你别说出去，这事还没处理完呢。” “哎，我知道的，大妈，你快去忙。” 回到家，陶芹发现沈立冬也在家了，正在跟徐二苗说话。 “立冬，你回来啦。玉华那我打听到了，那个石磊最近确实发财了。他一个临时工，家里条件不好，还给对象配了三转一响。这里头没猫腻，谁信呐！” 沈立冬点头，站起来：“妈，我现在找人查查那个黄科长，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大跨步出门。 接着召集附近的二流子们，一人给了两块钱让他们帮忙：“要是有人查到有用的，我再给，保准不让你们吃亏！” 别小看二流子们，他们的关系网也是很强大的。 沈立冬待在一个废弃的小仓库中，陆续有人过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这个黄科长跟之前当过这片街道主任的黄主任竟然是亲戚。 “兄弟们，咱们去找一下黄主任！” 当黄主任再次被套麻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全身发抖，卑微地求饶：“大哥，有话好好说，我有钱，你们别打我啊！” “哼，我们不打你，就是有事问问你。食品厂的那个黄科长是你的亲戚，这小子欠了我们很多钱，每次问他，他都说没钱。我们看到你跟他联系倒是挺紧密的，你知道他钱藏在哪吗？” 黄主任大喊冤枉：“我不知道啊！而且我就跟他喝过一次酒，还是偶然遇到的。我们就各自抱怨了一下，然后喝完这顿酒就没联系了！” 问话的二流子看了一眼沈立冬，继续问道：“哦，他抱怨了什么？” “就厂子里的一点事，说什么他手下一个女的，老是抢他的风头，说有机会要把她赶出去。” 沈立冬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又对二流子点了下头，示意把黄主任先看管起来，自己则回家把消息告诉徐二苗。 回到家，徐二苗把收集到的信息都写在纸上，叹气道：“这些都上不得台面，笔迹问题还没进展呢。” “我去把那个石磊抓起来揍一顿，我不信他不说。”沈立冬直肠子，觉得这样总能撬开那个石磊的嘴。 “不行，你要是对他动手。他就算说实话，别人也会以为是屈打成招，对我更不利。” 陶芹就安慰他们：“等彩虹回来，我们问问她，说不定她那有消息。” “大妈，我悄悄问了国超，国超说石磊那个对象写得一手好字，还会模仿字迹！”顾玉华突然从大院后门进来，喘着大气把这消息赶紧告诉陶芹。 第221章 徐二苗的危机（三） 石磊这边坚持声称是徐二苗要求采购的猪油。保卫科审问下来见没有破绽，就把人给放了。 回到家，石磊未婚妻梅丽正等着他，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没问题。黄科长说了，等这事过去一段时间，就让我辞职，他在副食品厂给我找了份正式工的工作。” 石磊得意极了，自己一个小小的采购专员，竟然能把副科长逼到停职：“徐二苗算是完了，你就等着过好日子！” 梅丽也笑了，现在老师不好当，说不定哪天就要出事，连基本的工资都发不出。等石磊成了正式工，羡慕不死学校那帮人。 梅丽做着美梦回娘家，路上就被几个壮汉堵在角落了：“石磊他媳妇是？听说你很会写字啊，帮哥几个写个名字呢？” “几位大哥，要写什么名字啊？”梅丽冷汗都出来了，心跳得厉害。 其中一个大汉盯着她，慢慢吐出一个名字：“徐二苗！” 完了！梅丽吓得后退几步，脸上全是绝望。 石磊在家还没睡一会，厂里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就找上门来：“石磊，关于徐二苗的问题，你再回厂里说明一下。” 石磊这会也突然心慌起来，一路上旁敲侧击，也没问到什么。 到了会议室，石磊就看见梅丽站在一旁，哭得眼睛都肿了。再仔细一看，黄科长也皱眉坐着。 “石磊，对不起，我扛不住了。”梅丽可怜兮兮地说道。 看见石磊，黄科长主动出击：“好你个小石，我就跟你抱怨几句，你就使阴招害徐副科长！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啊，你是在害我。这下子，你让我跟徐副科长还怎么配合工作？” 石磊愣了，明明是黄主任主动找得他，现在怎么变成自己主动帮忙了？ “黄主任，明明是你给我钱让我在采购上陷害徐副科长的，你怎么能全推我身上？我跟徐副科长无冤无仇，要不是你说能帮我在副食品厂当个正式工，我至于花这心思吗？” 副食品厂正式工的许诺当然是假的，他哪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就是用个“拖”字诀，谅这个石磊以后想明白了，也不敢乱说。再说，自己给的钱是实打实的，他不亏。 黄科长继续叹气：“石磊，我看你愁眉苦脸的，知道你为了结婚一事发愁，我还借你钱，帮你渡过难关。你这么对我，还有良心吗？” “不是，领导们，真的是黄科长让我这么干的啊！”石磊汗流浃背，急切地想向众人说清。 姚书记耷拉着眼皮，问他：“你说黄科长指使你的，有证据吗？” 石磊努力回想，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证据：“我没证据，但是他确实给我钱了，不然凭我的条件，哪买得起三转一响……” “那不算，刚黄科长说了，他同情你，借你的。”张厂子斜眼看了看黄科长，生气这泥鳅滑不留手。 石磊抱着头蹲下来，万分后悔自己没有留一手。现在这签名是自己媳妇假冒的，进货是自己进的，让仓管员把猪油不要放冷库也是自己说的，合着都是自己的错啊！ “领导们，这一切真的是黄科长让我干得。”石磊喃喃自语，人都有点不正常了。 姚书记喝了口茶：“行了，辞退，这种人不能在我们的队伍中。” 黄科长故作大度地说道：“书记，石磊的本意是为了我，这点我不能否认。现在辞退他，他婚可能都结不了了。趁各位都在，大家伙都听着，我借给石磊的钱就不要他还了，免得把人家小伙子逼上绝路。” 大家都是老狐狸，怎么听不出黄科长的意思，一个个都非常捧场，称赞他有情义。 徐二苗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看她以后找到机会不弄死这老男人。 姚书记这会似乎才想到这个苦主，招呼张厂长出去聊。 过了一会，只有张厂长回来了，他宣布：“后勤部的李副主任就快退休了，即日起，生产一科的黄科长调任后勤部，接替李副主任的工作。徐二苗由于表现突出，升任生产一科的正主任。” 二十五岁的正主任，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再过几年，生产部主任退休，这位置估计就是这徐二苗的了！ 郑主任拍拍徐二苗的肩膀，鼓励她好好干：“这以后就是你们这帮年轻人的天下了，我等着你接我的位置。” 这话说得，等于是把徐二苗当众架在火上烤了。生产部一共四个科室，除了她徐二苗，哪个不是已经在食品厂干了十几年了，谁会服气一个小姑娘当主任？ 跟听不懂似的，徐二苗表现得像个二愣子：“谢谢主任，我一定会努力的！” 也有跟黄科长相熟的人，恭喜他升职：“恭喜恭喜，一下子就成副主任了，后勤可比生产上轻松多了，以后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黄主任得体地回应着，又走到徐二苗身边，满脸愧疚地向她道歉：“我真的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干，让你受苦了。我诚挚地向你道歉。” 徐二苗赶紧客气道：“黄科长，不，黄副主任，这不是你的错。咱们还是好同事，以后遇到问题，我还得请教你呢。” 和事佬拍着手叫好：“这才是我们食品厂团结友爱的作风啊！”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唯有石磊跟梅丽这对未婚夫妻，紧紧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很快，广播站就把此事进行全厂通报。本来就支持徐二苗的人自然是高兴不已。之前还想把她拉下来的人一时之间惶恐不已，就怕徐二苗会找他们算账，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搬进科长办公室，徐二苗坐在宽敞的办公椅上，露出了少见的脆弱。 要不是这么多人帮她，这次她可能都洗不清，以后做事得更小心了。 孙彩虹敲门进入，喜气洋洋地问道：“徐科长，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关于跟采购那边的对接问题，我们重新定一下制度，你……” 没有时间脆弱，徐二苗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第222章 选房（一） “什么？厂里要给你分房！”陶芹惊喜地站起来，就怕自己听错了。 徐二苗矜持道：“嗯，我现在是正科长了，有分房的资格。可能是为了补偿我，张厂长跟我说现在还有三处地方，让我任选。” 沈立冬嚼着馒头，不太愿意：“咱们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搬出去干嘛？家里回来就有吃有喝，别费那个劲了……啊，妈，你打我干嘛！” “我恨不得打死你！”陶芹眼冒火星，“你知道现在分房有多难吗，错过这次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你想过吗！你现在住的房子是老娘我的，不是你的，等你以后生个几个孩子，你住得开吗？你这猪脑子给我好好想想！” 好不容易，自己重生回来想跟老头子独处的心愿加快实现的步伐了，她才不允许这个蠢儿子阻碍掉！ 陶芹这下打得是真疼，沈立冬揉着脑袋委委屈屈的：“妈，你说话就说话，别打人啊，你是不是又胖了，这手劲真大！” 看婆婆气得都快昏过去了，徐二苗赶紧岔开话题：“有这种机会，我肯定不会放弃的。就像妈说的，可遇不可求。现在是厂里觉得我受委屈了，想补偿我，以后可说不准。妈，你帮我参详一下，我选哪套好？” “哎，你说，妈帮你选选。” 这第一处房，是栋筒子楼的四楼，离食品厂最近，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但最小，只有四十五个平方。整栋楼居住的都是食品厂的员工，大家都认识，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帮忙。 第二处地方，是一个二合院，骑车得二十分钟。后院的两间房加起来能有五十个平方，但是听说那院有几户在革 委会工作，平常生活得多注意，可能会被抓小辫子。 第三处地方，也是栋筒子楼，在三楼，骑车差不多半小时。面积最大，得有五十五个平方，但是靠近厕所，味大。人来人往的晚上可能睡不好。 听完，沈立冬立即把二合院否决了：“我跑大车的，平常就喜欢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咱俩这工资水平肯定比其他人高啊，我可不想吃几块肉都被人盯着。而且我脾气不好，太容易跟人吵架了，不要选这个地方。其他两处都行。” 陶芹赞同儿子的想法，但其他两处听起来，也不是很好：“第一处，你是上班看见同事，下班也看见他们。家里有点风吹草动，估计全厂都知道了，这不好。第三处，离厕所近，那也太臭了。” 徐二苗无奈：“所以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地方好啊。” 看着三人一筹莫展的样子，沈青山疑惑：“你们就不能先去看看房子什么样的，再决定吗？” 对呀，先去看看房子再决定啊！ 三人对视，都傻笑出声。 第二天，徐二苗带着沈青山还有陶芹先去找张厂长拿了地址跟钥匙，然后三人就一处处去看房了。 首先，他们来到了住满食品厂员工的那栋楼，刚停好自行车，就有人惊讶地喊道：“徐科长，你怎么来了？” 三人一瞧，是个大妈。 陶芹发挥年龄优势，笑着问：“大姐，你认识我家儿媳妇呀？” “徐科长可是厂子里的名人，谁不认识啊，你们这是？” 陶芹委婉道：“厂子里有处闲置的房子，让二苗来瞧瞧。” 这意思大家都懂，大妈诧异了一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都是正科长了，哪还能没房啊！ 于是，又热情地将几人引到房子那。当然，一路上，又碰到了好几个喊“徐科长”的人。 房子挺好，但架不住同一栋楼居民的热情啊！ 沈立冬看完房子，脸都绿了：“你这跟找人监视自己有什么差别？你要选这里，我宁愿还是睡妈那。” 徐二苗人也麻了，她感觉自己很低调啊，怎么到处都是认识自己的人？ “哎，算了，我们去另外一栋筒子楼看看去。” 三人吭哧吭哧，又跑到面积最大的那个房子去瞧。 这回倒是没人认出他们了，但是他们越是接近房子，那臭味就越明显。 陶芹打开门，进房关门后又闻了会，还是有股臭味萦绕鼻间。 “你们还能闻到臭味吗？”她怕自己鼻子不灵敏了，向小夫妻询问。 沈立冬脸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回答：“不仅能闻到臭味，还能听见水声，这晚上怕是睡不好。” 徐二苗也是烦躁：“那选哪家呀？”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陶芹提议：“来都来了，去二合院看看呗。” 到了二合院，前院有人询问后，就把三人带到了后院：“喏，就那两间，房子还不错，就是后院住了革 委会的工作人员。” 这人也是好心提醒，他们在前院都不敢干出格的事，住在后院那就更难受了。 陶芹塞给此人两块糖，向她道谢后就看起了房子。 这房子跟现在沈家住的没啥两样，前院后院都有水池，用水方便。场地也宽敞，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晒晒衣服被子足够了。 就是这邻居着实称不上友善，两个三角眼的大妈现在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他们，也不说一句话。 徐二苗夫妻心中遗憾，要是换个邻居，那该多好。地方大，又不用爬楼，还不用闻臭味。 把门锁上，三人走出了二合院，站在大门口商议。 陶芹问：“咋办，选这吗？” “不不不，不能选这。”沈立冬拼命摇头。 徐二苗也摇头：“住这心理压力太大了。” 就在这时，隔壁大院中走出来三人，竟然是秦科长夫妻跟张厂长的秘书。 大家都是熟人，一介绍就都笑了。 陈秘书笑着说：“我跟徐科长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知道你就住表妹夫那个院子。” 陈秘书是陈心兰的表哥，现在也住在荷花胡同那。 陈心兰好奇地问：“我们是来看望舅舅、舅妈的，你们怎么来这了？” 陶芹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还叹气：“真是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陈秘书拼命按捺住因惊喜而狂跳的心，缓缓说道：“我这两天一直在忙我父母的事，倒不知道你们选房的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跟你们换房。我用荷花胡同的两间正房跟你们换这个二合院的房子。” 第223章 选房（二） 陈秘书在荷花胡同的两间房也是食品厂分给他的，现在住着他们夫妻两人跟两个小姨子。 而徐二苗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的隔壁大院，就住着陈秘书的父母，也是两间房。 “我父母是跟大哥大嫂住的，但前几年，我大哥大嫂被外派到西北那边行进秘密研究，连个信都传不出来。所以只能我经常来看看他们。最近我妈摔了一跤，不方便走路，我天天来看她也不是办法。 这边房子是大哥大嫂的，现在我两个侄子住着。 不管是我把爸妈接到我那边去住，或者是我搬到他们这里来住，都不方便。 现在听见徐科长你嫌弃这边的房子，不如我们换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请求，你不愿意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 徐二苗当然愿意换了，荷花胡同就在杏花胡同旁边，这样以后离婆婆也近。方便照顾。 只是，她不能为了自己开心，把同事给坑了。 “陈秘书，你好好想想。我刚说了，这里住着革 委会的人，一举一动都不好受啊！吃块肉扯块布，都不方便。” 陈秘书推了下眼镜，谦虚地说道：“我爱人是部队出身，现在也在政 府单位担任要职。我老丈人还在部队没退下来。没关系的，我们不怕。” 只是在革 委会工作而已，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喽啰。而且真要比背景，谁强过谁还不一定呢！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徐二苗就不客气了：“那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先去找张厂长说明一下，得他同意我们才好换房。” “现在就有空。” “那走。妈、立冬，你们先回！”徐二苗跟家人叮嘱了一声，骑上自行车就跟陈秘书一起回厂。 陈心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陶大妈，要不你们跟我回荷花胡同看一下我表哥的房子？” 陶芹见事情如此顺利，早就笑弯了眉毛：“行，咱们也走！” 到了荷花胡同，在陈心兰夫妻的带领下，陶芹母子见到了那两间正房。 这也是个三进大院，格局跟7号大院一样，相当于是钱大爷家的位置。 沈立冬用脚丈量了一下距离，说道：“这比那两间房要大啊，你表哥愿意，那你表嫂也愿意？” 一间房是三十平，两间加起来就要比那边多十个平方了。 陈新兰耸肩：“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们早就商量着要换房呢。” 陶芹被儿子这么一说，又担心起来：“如果他们夫妻都愿意，我们脸皮也不能太厚。现在这么大的一间正房大概卖一千二，你至少得给人家五百。我们是占大便宜了！” 秦科长挑眉望向媳妇：看，我就说陶大妈一家是厚道人。 陈心兰悄悄掐了丈夫一把，温温柔柔的样子：“这些你们就自己商量，我们也管不着。” 到了下午，徐二苗才回来，渴的直喝水。 “都办好了，张厂长那边告知他了，得到他的同意，我们就又去了住房保障处登记。手续比较烦，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陶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天菩萨，我家这运气可真好！” 沈立冬把看过荷花胡同房子的事跟徐二苗说了，商量：“至少得给个五百，我们再买点礼物过去，人家这是帮大忙了。” 徐二苗摇头：“不用，按市场价四百就行，礼物也不要送。我跟厂长秘书走太近了，被别人看到不好。” 当然，经过这次换房，她跟陈秘书的关系自然是更亲近了，这很有利于她在食品厂的工作。 并不是所有关系好的，都要让全天下知道的。 既然儿媳妇这么说，陶芹也不插嘴，本身以后就是小两口住的地方。 她就是有点好奇：“那陈秘书的媳妇能同意？你们换房也太草率了。” 徐二苗解释：“我们其实是先找了陈秘书的媳妇，再去的张厂长那。陈秘书媳妇很干练的一个人，当即就同意了，还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他们这周末就会搬走，到时候我们就重新刷点白水泥，等下次立冬回来再搬家。” 这点小事，陶芹能做的：“刷墙的事就交给我，我认识个老手，刷墙特别平滑。你们俩都忙，就别把时间花在上面了。这样，不耽误你们搬家。” 沈立冬连忙跑到屋里，拿了一堆钱票：“妈，二苗忙着厂里的事，我明天就要出车了。你看着新家那有什么缺的，你就帮我们买。之后钱不够，我再补给你。” 徐二苗其实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她实在是太忙了。见丈夫开窍，她立马接上去劝说：“妈，你过日子比我们强，这活还真得你帮忙。” 陶芹乐滋滋地把钱票一收，向他们保证：“保准把你们的新家安排得妥妥的，你们都忙事业去！” 徐二苗的房子定下来了，这消息又传遍了大院。 林家丽一边吃着二合饭，一边吐槽：“一个乡下来的野姑娘，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房子都分到了。你个没用的，什么时候才能分到房啊？” 赵卫东真的无语，这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动动你的脑子好不好？我才进糖厂多久，谁给我分房啊？倒是你，干了这么多年的售货员，怎么没见你分到房啊！” “你别扯我，就是你没用！” 夫妻两个又吵起来。 姚家，孙彩虹真心替徐二苗高兴，有这种领导，她工作起来顺利不少。 姚志开看媳妇开心的样子，忍不住说她：“又不是你分房子，你高兴个鬼啊？再说，你男人可比徐二苗厉害多了，都不用费力气就能有房。” 孙彩虹沉下脸：“靠爹拿的房，跟靠自己努力拿得房，能比吗？滚一边去！” 晚上，沈青山昏昏欲睡，催促陶芹赶紧上床睡觉。 陶芹戴着老花镜坐在桌前写写画画：“你先睡，别管我。新房那的东西我得一样样写出来，不然，得跑好几次买。” 嘿嘿，终于又把一个儿子分出去啦！ 第224章 周母受委屈（一） 房子就两间，可日常过日子需要的东西却很多，陶芹现在想到什么就写下来，不知不觉都写了两页纸。 生活就是很零碎，针头线脑、牙杯脸盆、锅碗瓢盆 哦，对了，她怎么把大件给忘了！ 因为二合院那边是一个空房子，所以陈秘书把家都搬空了，就剩下一个空壳子。 衣橱、木箱、五斗橱、饭桌、书桌、长凳、小板凳、毛巾架，这些都要买起来呀！ 一下子，陶芹就急了。这要是沈夏至在这，让他帮忙买或者做都行。可是，他得明年三四月份才能回家。 陶芹想想，那就去找夏至他岳父周新，人家好歹是老木匠了，请他帮忙直接在家具厂购买好了。 刷大白墙的人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上门，陶芹一整天都得看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找周新！ 从家里翻了点东西放车篮里，陶芹骑上自行车就风风火火地往周家跑。 到了周家，陶芹发现大门紧锁。 邻居出来倒水，认出来陶芹:“是周新他亲家，他们夫妻俩现在都在街道办，遇到麻烦了。” 陶芹觉得讶异:就周家夫妻这老实样，还能遇到麻烦？ 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说的。 邻居就笑了:“老实人才更容易受欺负，周家不惹事，可有人偏偏仗着人多要欺负他们。你要是想知道，你去街道办。” 亲家遇到麻烦，自己明明知道了却不去，这可不行。 陶芹向邻居道谢，问了下街道办的大概地方，就赶紧去看看。 到了街道办，陶芹就看见韩红玉满脸暴躁的样子:“别一个劲地说废话，你们好意思要这些东西的钱啊？” “嘿，领导，你这话明显就带着个人情绪了。这些确实都花在她身上的，怎么能不算钱呢？” 坐在周父周母对面几人不乐意了，立即指责韩红玉工作不到位。 韩红玉看起来鼻子都要喷火了，她猛灌一口水，招呼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你先调解，我出去吹会风。” 陶芹现在门口没进去，看见韩红玉出来才跟她打招呼:“红缨她妹，周家遇到什么事了？” 得知周新夫妇是陶芹二儿子的岳家，韩红玉调侃:“这么着，我偏心周家也是找到原因了，弯弯绕绕，都是亲戚嘛！” 周母自从女儿周爱琴去外地后，浑身不得劲，每天待在家里木着张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低迷。 就有相熟人的建议她去干保姆的活，既有钱拿又能消磨时间。 周父知道，媳妇这就是闲的，要是他们夫妻俩有个两三个孩子挤在身边，她哪有空想这些，忙都忙死了。 于是，周父就劝她:“出去试试，也不是要你挣多少钱，只是希望你换个环境，心情能好点。” 周母自从嫁给周父后就没有出去干过活，战战兢兢地去了一户人家做事，意外的顺手，等那户老太太撒手人寰后，主家还特意额外包了五块钱给周母，感谢她对老太太的尽心。 周母渐渐打出了名头，陆陆续续总有人过来请她。这不，一个多月前，就有一户主家请她来帮忙坐月子。 当月嫂是比较苦的，周母跟对方说好了，一个月二十三块钱，包吃包住。 没想到，周母这一个月过得苦不堪言。 产妇跟婴儿的所有事情她全包了，其他家里人的活她也得干。 每天，她要给全家人都准备一日三餐、洗全家人的衣服、哄孩子睡觉、打扫卫生 繁重的家务使得周母出现了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的毛病，但是她这人责任心强，想着怎么也要把这个单子完成。 终于，出月子了。周母捶捶酸痛不已的腰，见主家迟迟不给钱，腼腆地提醒:“李老师，麻烦结一下工钱。” 产妇的公公李老师这会才如梦初醒，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该结了，不过咱们得先结一下，你在我家的花费，把这钱给我了，我才能把你的工钱给你。” 周母一脸懵:包吃包住，她还能有什么花费？ 好家伙，等李老师算完，周母瞪大眼睛:自己还倒欠对方四块五毛六分钱！ 李老师一家还故作大方:“好了好了，你这个月也辛苦的，这钱我们就不要了，你回去！” 周母是老实人，但老实人也不能这么被欺负啊！她急了，可是嘴笨，没说两句就先哭了出来，直接让对方赶回家。 一路哭着回了周家，周母立刻就卧床不起，发高烧说糊话。 把周父吓死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请假照顾她。 好不容易，周母病好转了，周父就安慰她:“别伤心了，我带你去要钱。” 周父比周母强了一点，但对方人多势众，又被赶了出来。 路过街道办的时候，周父往里面瞧了很久，一个方脸姑娘察觉到后，就主动询问，于是就有了街道办帮忙调解这件事。 “你这个亲家是真老实，要我早把他家给掀了。你不给我工钱。我就让你家出血！”韩红玉这会一点都不像个街道办主任，如同泼妇上身，“饭是你亲家做的，可那户人家却是不准许她吃的，一天就给六个馒头，还是二合面的馒头。工作量还这么大，能不饿得头晕眼花嘛！ 其实这家人一开始就是在试探你亲家，看她凶不凶。可是我刚听下来，你亲家就是头老黄牛，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我真的听得都快气死了，对方这么无赖，你倒是骂啊，夫妻两个就知道干坐着，说话都抢不过对方！” 韩红玉好久没碰到这种事了，换成是她，主家敢搞区别对待，不让她吃同样的饭菜，她就敢把做好的饭菜全倒了，真是给你脸了！ 而且这件事说破天也是对方没理，结果这夫妻两个被逼成这样，实在是太面团了。 陶芹听着听着也气，这老实人也不能太老实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啦了，竟然还不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看来，又是她陶芹出手的时候啦！ 第225章 周母受委屈（二） 陶芹了解了大概情况，就大步走了进去。 周母看见陶芹，擦了擦眼泪：“亲家，你怎么过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我看得也是你对面不要脸的那伙人的笑话，清单我看看。” 方脸姑娘见周家这边来了个帮手，真心希望她能替周家出口恶气。 这次调解，听得她憋屈死了。 从方脸姑娘手里拿过清单，陶芹粗略看了下去，同样一口气快把自己憋死了。 她问对面那个李老师：“不是说包吃包住吗？上厕所用的草纸你算它干嘛？” 李老师点头：“对啊，是包吃包住，我只包吃包住，她用了我家的纸，当然要算钱啊！” “哦，所以你里面写的用水的花销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你这人不错，一点就通。”李老师还表扬了一下陶芹，终于有个明白人了。 陶芹不说话，继续看：“饭菜钱又是个什么意思？包吃的呀！” 这回周母解释了：“我也这么问的，他说那些饭菜不是给我吃的，但是我每次做饭总要尝尝咸淡。每天三顿饭，就算一顿饭两个菜，我每个菜都要尝。那一个月下来，我至少尝了一百八十口菜，那拼凑起来，就得十个菜了。” 陶芹难得有这种浑身无力的感受，她不想再看了。 李老师见状，整整了衣领，问道：“这位同志，你看下来没问题了？我们每一笔账都是合理的，完全没有占她的便宜。而且我们后面的四块多也不要她钱了，我们多善良啊！” “你善良？你要是善良，我就可以称自己是大善人了。你这张脸不应该长在你脸上，应该造福云城老百姓。造路的时候，混点你的脸皮，混凝土都不需要了，省钱不说，后面都不用维护。”陶芹可没什么包袱，想骂就骂。 “你你你，你这张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的。我清单列出来了，你看着也没问题，你骂我干嘛？” “呵，我不仅骂你，我还要骂你祖宗。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种人类中的渣滓！” 李老师的媳妇不乐意了：“骂人就骂人，带人家祖宗做什么？” “我替你家祖宗可惜啊，我是好意啊！你真是没见识。”陶芹撇撇嘴，嫌弃道，“还老师呢，在你们手底下的学生太惨了。老师素质差，学生能好到哪去。好，你们既然列了清单，我们这边也要列清单。” 一听这话，韩红玉的眼睛亮了：二姐这亲家脑子转得可真快。 周家夫妇还没想明白陶芹的话，两双眼睛都望着她。 “爱琴她妈，你当初过去，是说明了照顾产妇跟婴儿的，一个月给你二十三块钱，是？” “对，当时是这么说的。” “然后你到了他家，实际上把他家所有的活都包了，是？” “嗯，我没日没夜地干，饭都吃不饱。有一次我忍不住多讨个馒头，李老师还说我光吃饭不干活，就该饿着。”说到这，周母眼睛又泛起水光。 周父心疼死了：“以后咱不干了，安心在家待着。” 陶芹一拍手：“所以啊，其实你是拿了一份工资的钱干了两份的活，你得把另外一份活的工钱给算上啊！” 韩红玉帮腔：“现在光是做饭打扫家务那种，一天是给六毛，一个月的话那就是十八块钱。按照李老师的清单，周家欠他们家四块五毛六分，但同样，李老师欠周家十八块钱，所以李老师现在要给周家十三块四毛四！” 李老师“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摇着手否认：“你们这是瞎搞！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是专门照顾产妇跟婴儿的，我一开始就说是要她照顾我们全家的！” 周母气得也站起来，指着李老师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要是照顾你全家，我怎么可能只要二十三块钱。不，我根本就不会来你家干活！” 陶芹握着她的手，一脸正义地请韩红玉去找人：“韩主任，你快去请革 委会的同志过来，这里有人挖社会主义墙角，在迫害劳动人民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陶芹这是搞什么？ 见大家都不开窍，陶芹好心提点他们：“李老师，在明知家中有产妇、婴儿的情况下，仅用二十三块钱钱，请我亲家干活。可是这工作量明显就高于这份工钱，这不是压迫劳动人民是什么，李老师就是周扒皮在世啊！” 大伙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情况不对，都想给陶芹鼓个掌。 韩红玉眼中满满都是对陶芹的欣赏，这种人才，就应该来街道办做调解工作啊！ 她状似思索了一下，回答：“你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具体我不好甄别。你们都坐着，我现在去请教一下别的部门的同事。” 李老师的大儿媳慌里慌张地把韩红玉拦下：“韩主任，你性子也太急了些，我们又没有说不给钱，这十三块四毛四，我们给就是了！” 李老师还犟着：“谁让你给了，我都没同意，这个家什么时候你当家了？” “你找死是不是，你儿媳妇是为了你好！进了革 委会的人能讨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你是个老师！十三块钱而已，还是我们占便宜了。看人家好欺负，你还真以为我们家有理了？”李老师媳妇赶紧给丈夫洗脑。 李老师怕了，坐下来不吭声，算是同意了大儿媳的做法。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都舒了口气：能拿回来一点也好，这次调解算是成功了。 就连周家夫妻，都是一脸庆幸，互相握着手。 周母发自内心地感谢陶芹：“亲家，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这钱都要不回来。” 李家，大儿媳掏出十三块四毛四递给韩红玉：“韩主任，你数数。请你帮我们作证，以后这周家可不能再闹了。” 陶芹摸摸头发，嗤笑一声：“我有说，给十三块钱就行吗？欺负了人家，道歉都没有说一声。你们今天不把这两份工钱都给了，我就让你们不得安生！” 第226章 周母受委屈（三） 李老师的闭口禅修不成了，大骂：“哪来的泼妇，我们两家人都没有意见了，你有什么意见，关你什么事！” 陶芹与周母对视，看着她说：“凭她家的女儿嫁到我家了，我不能让我儿媳妇知道她妈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会伤心的。” 周母浑身一颤，明白陶芹这是在点她：自己这么软弱可欺，以后女儿要是受点委屈，她又帮得上什么忙？ “亲家，是我们想岔了，这钱本来是就我们的，我们退个什么劲！我们嘴笨，请你再帮帮我们！”周父首先表态，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女人冲在他前面，太惭愧了。 陶芹放松了身体，其实她也很紧张，就怕周家夫妻说“算了”，那她真的就进退为难了。 “这件事，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是谁的错，你们被逼到这份上也是奇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谁怕谁！”陶芹话说得有点重，看周家夫妻脸都红了，也就没说下去。 哎，这事她也可以不管的，可要是真不管，胸闷！ 见周家脑子又清醒过来，李老师媳妇让韩红玉评理：“韩主任，当初说好二十三块钱干一个月的，她自己答应好的。而且到我家干活，从头到尾没有提出异议。这现在怎么就算是两份活了呢？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们！” 韩红玉心中把李家骂得狗血淋头，面上不露分毫，向陶芹询问：“李家说得也有道理，周家在期间没有提出任何抗议，你现在要两份工钱，说不过去啊？” 陶芹不慌不忙，说出来的话却很光棍：“你们也就只能捏着这点不放了，没事，我这人粗鲁，不讲道理惯了。你们不给钱，我就去你家所有人的工作单位反映，让你们领导给评评理。一个素质差道德低的员工，哪个单位也不想要？ 哦，不知道你们里面有没有快转正的？要是因为这件事转不了正，那你们也怨不了我。毕竟，是你家先不做人的。” 李老师的大儿子脸色一变，他最近确实要转正了！ 一直装透明人的他劝自己亲爹：“爸，钱给她就是了，我的工作不能耽误啊！加起来也就四十一块钱，转正之后，干两个月就到手了，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这么说着，心中也埋怨上了弟弟：谁家坐月子还请保姆的，面上好听，显得你是个好丈夫，背地里钱却要整个家替你出！ 李老师为人师表惯了，绝不低头认输：“他们闹，我们也闹，看谁闹得过谁！” “你们说这话之前不调查一下吗？我亲家就我儿媳妇一个女儿，其他一个都没有。 现在我儿子儿媳去别的地方援助去了，明年才回来呢。有本事，你明年再去闹，不然，你一个人演独角戏多尴尬。 或者你也可以骚扰一下我儿媳妇她爸，不过，他也快退休了，最多退居二线嘛！” 听完，李老师全家都觉得束手无策，感情这家是绝户啊！ 李老师大儿子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爸妈，这保姆是替弟媳妇请的，好处都是他们享的，现在这恶名都要我们背了，我不愿意！” 李老师媳妇劝儿子：“话不能这么说，这个月，你的衣服，你吃的饭，你住的房间，都是这个保姆在干活啊。也不单单就你弟弟那边轻松了，咱们全家都轻松了不少，所以你别那么生气。”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以为碰到个懦弱木楞的，结果现在反倒要被咬下一口肉！ 陶芹看见对方无可奈何的表情就想笑：“你们赶紧的，要不要出这个钱？我亲家可是被你们气得去医院了，这医院费我还没跟你算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老师现在不敢激怒陶芹，最后憋出这句话。 陶芹很赞同：“可不是，所以你们非得得罪女人干嘛？” 李老师媳妇让大儿子赶紧回家去拿钱，他们身上加起来也没有四十一块钱。 她实在是怕了陶芹，又跟韩红玉提要求：“韩主任，你得帮我们写份证明，这四十一块钱给了，她周家之后可别再闹幺蛾子，到时候什么医药费都不是我家的责任！” 这倒是可以，韩红玉答应下来，提笔开始写证明。 写之前还跟周家确认了下：“你们没意见，四十一块钱到手，你们可不能再闹了。” 周母坚定地点头：“我只拿我该得的，其他一分不要。” 证明写完不久，李老师的大儿子就匆匆赶来，把四张大团结跟一块钱放桌上。 见数目没错，韩红玉让双方都在证明上签字，并把钱拿给了周母。 这可真是自己挣得最艰难的一笔钱了，周母珍惜地抚摸着，决定要好好藏起来，以后时刻提醒自己，做人不能太软弱！她要向陶芹学习，做个泼辣大胆的人，让谁都不敢招惹自己！ 事情结束，李老师一家阴沉着脸走出了街道办。 大儿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在这挨骂，我那好弟弟在家睡觉逗儿子，吃完的碗筷还堆在桌上。我受了实惠，我认！但他必须也把钱拿出来！” 时间紧迫，四十一块钱全是他自己掏的，这个亏他可不吃。 李老师媳妇叹气，早知道就不请什么保姆了，这两个儿子都闹矛盾了。 等李家人都走后，陶芹跟周家夫妻向韩红玉告辞。 韩红玉有点不舍的陶芹：“你干调解肯定是一把好手，我这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陶芹笑得不行：“行啊，以后你有什么棘手的事，过来喊我，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韩红玉也不客气，在之后的日子里，还真请陶芹帮忙调解了一些问题。 回到周家，陶芹把带过来的东西放桌上。 周父坚决不要：“你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 陶芹坚持把东西放桌上：“一码归一码，我这次来是请你帮忙的，二苗分到房子了，我想请你帮我在家具厂买点实惠的家具。” “哎，这可是大喜事！要不，我带你去家具厂亲自去瞧瞧？”周父提议。 陶芹就心动了：“哎，这可以吗？好呀，那就麻烦你了。” 第227章 买家具 周父所在的家具厂是云城乃至周围地区最大的一个家具厂，当陶芹跟着走进大门后，隐隐约约就闻到了一股木材特有的香味。 周父在奉献了一辈子的家具厂重新找回了自信，跟陶芹介绍各处的情况，间或有人在路上经过时，还会尊称一声“周师傅”。 周新在路上跟陶芹的交谈中，已经了解到新房的情况，建议道：“你要买的这边都能找到，我建议你买那些已经刷好漆，放了一段时间的家具。款式不是那么时兴，但是味道没那么重。” 其实周父提到的点就是后世特别在意的“甲醛”，只是现在没这个说法。 “亲家，这方面你是老师傅，我听你的，待会你帮我好好掌掌眼。”陶芹没有因为自己是重生来的，就指手画脚，非得要周父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那些后世流行的款式。她没那个精力，也不想太高调。 周父先带陶芹去看的床，几百平的仓库中都是床，陶芹都看花了眼。后来在跟周父的沟通中，选定了一张枣红色的床。 床是这个颜色，那其他家具最好都统一，所以选择范围就小多了。但周父跟陶芹两个人依旧忙得脚不沾地，连午饭都没吃，最终把衣柜、五斗橱、饭桌、书桌、长凳、椅子、橱柜等都选好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看在周父的面子上，工作人员直接按出厂价卖给陶芹，还送了小板凳跟毛巾架。最让陶芹惊喜的是，连票都不要。 陶芹笑得见牙不见眼：“亲家，今天多亏了你了，不然我哪买得到这么便宜的家具，还帮我送上门来。” 周父嫌她太客气了：“也就是夏至不在，他要在的话，你都不会来找我。我们是姻亲，这点小事应该的。” 说完，他又迟疑道：“其实刚仓库里还有小孩睡的小床，立冬跟二苗结婚有一段时间了，你刚怎么没买？我算了下，家里是放得下的。” 周爱琴嫁到沈家好多年了，也没个孩子。周父心急却无可奈何，平常对小孩子的事最关心。 陶芹听完，愣住了。当时看见小床，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把儿子儿媳的床给定下来，根本就没考虑到未出生的孙子啊！ “哎呀，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眼里都没看到那些小床。亲家，现在还能挑吗？” “能，当然能！”周父笑得皱纹都出来了，“我就说嘛，这孩子说有就有，现在就该买起来了。我跟你说，我们厂有一款高低床，一米二乘两米的规格，就算孩子长到成人，他也睡得下！” “哎，那我得看看。说不定立冬他们之后要生个四五个呢，就需要这种！” 两人聊着天，又回头往放床的那个仓库走去，最后定了那款高低床。 看着这床，陶芹眼前已经浮现出两个胖娃娃，她满意地开口：“上层就算不睡，放放东西也是好的，以后二苗娘家来人，就有地方能睡一晚啦。” 这会，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当听见自己肚子“咕咕”作响时，陶芹豪气地请周父去国营饭店吃饭。 “亲家，你得给我这个脸啊，咱们去搓一顿！” 周父哈哈大笑，学着陶芹的话说道：“亲家，你得给我这个脸啊。我跟你出门的时候就让玉珍（周母）准备饭菜啦，这会估计都凉了。走，到我家吃一顿！” 人家都备好菜了，陶芹也不推辞，跟着周父回了周家。 周母早就坐在门口望眼欲穿，看见两人回来，这才露出笑容：“总算是回来了，我去热菜。你们自己洗把脸，稍微等一下啊。” 周母做这顿饭是花了心思的，红烧排骨、冬瓜虾米汤、小酥肉、清蒸鱼、酸菜五花肉。 五个菜，还都是肉菜，三个人都吃得滚圆。 周父跟陶芹碰了一杯：“亲家，你说明天约好人去刷墙，那我就等再下个周末送家具过来。这样你家二苗能亲自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直接拉回去换。” 这真是很有诚意了，这年头卖家是老大，离柜概不负责，谁家厂子会有这么好的服务态度。 陶芹必须把碗里的酒给干了：“这我就不推辞了，这家具还得他们自己满意才行，真是多谢了！” 时间飞快，一眨眼就来到了周末。 知道今天是送家具过来的日子，徐二苗就没去食品厂加班，跟陶芹夫妻一起在胡同口等车子过来。 因为东西多，来的是一辆小卡车，这可引起了周围的轰动，好些个孩子巴巴地跟在卡车后面跑。 驾驶员应该是个老手，在巷子里面七转八转也面不改色，稳稳地把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陶芹递给驾驶员一包烟，请他稍等一会。又跟下车准备帮忙搬东西的周父寒暄，还要跟过来看热闹的邻居说话，忙得不得了。 徐二苗仔细看了看家具，神色自然地拍起了婆婆的马屁：“妈，你挑的东西真有品味，我都很喜欢。这就搬进屋！” 沈秋分今天过来凑热闹，羡慕极了：“我就喜欢住院子里，不用爬上爬下的，什么时候，我跟振东也能分房就好了。” 罗大妈感同身受：“现在有个房子多难啊，不然我都不用到处借人家房子住。你家筒子楼那么大，估计都轮不到你。” 周围人都心有戚戚，就开始围绕着房子的问题讨论起来。 姚志开夫妻跟着众人也过来凑热闹，这会虚荣心作祟，清清嗓子想显摆自己的房子，被孙彩虹掐了一把。 “别到处给我丢人，你安静一会，过来搬东西！” 人多力量大，东西重，那就多几个人抬，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空荡荡的房子就摆的满满当当。 陶芹夫妻跟徐二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糖跟烟发给众人，感谢他们的帮忙。 大家见沈家会做人，心里就更高兴了。热闹了一会才纷纷回家。 徐二苗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到处用手摸了摸，在这个年代，她终于有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这是前世坐拥几栋豪宅都不能比拟的。 她徐二苗终于在这里扎根了！ 第228章 赶集（一） 沈立冬夫妻的新房搬好家具后，大院里的人就没看见他俩搬进去。 褚大妈最八卦，问陶芹：“立冬他们怎么不搬进去的？” 陶芹正蹲在门口清理葱盆里枯萎的小葱：“立冬太忙了，说这段时间到过年基本都要在外地跑，人都不在家。二苗就一个人，也忙，就继续住这，等过完年，财神爷生日那天再搬。” “二苗确实忙，我看彩虹跟在她屁股后面也忙，她家晚饭都是彩萍做的。哎，那以后他们吃饭呢，自己做还是在你这吃？” “在我这呗，你也说了他们忙，让他们自己做饭，能把自己饿死。我在家没事，就帮他们分担掉一点。” 陶芹想想，这荷花胡同离这里很近，夫妻两个仍然在这吃饭，除了不在这睡觉，好像跟从前没有差别呀！ 她伸了个懒腰，问褚大妈：“新房那还有点小零碎我没买，你空不？空的话，陪我一起去瞧瞧？” “你有些啥东西还没买？” “灶上的锅铲、篾子、簸箕、扫把、碗筷……前些天我腰疼，那些个小东西都没买。” 褚大妈就笑了：“你说得还挺及时的，我跟你说，这周末有个地方开集市，你和老沈跟着我走，保准让你满意。” 说定后，到了周末，褚大妈、孟大妈还有陶芹夫妻就一块骑着车赶往集市。 地点在云城下面的一个县，几人把车子锁好，随着人流在集市中观察。 陶芹问孟大妈：“你怎么出来了？” “卫华今天休息的，让他带一天孩子。我之前来过这种集市，有那种小孩子的玩具卖，我来看看。哎，带孩子实在是太累了，就让我歇歇！”孟大妈顶着两个黑眼圈，有些疲惫。 之前孟大妈拜托陶芹帮白莲找保姆，后来因为徐二苗的事耽搁了，等陶芹回过神来，人家已经请了一个保姆。 陶芹就劝她：“你家债都还完了，卫华现在开公交车收入也高，你别什么事都自己干。哪怕就白天请人帮帮忙呢，那可省力不少！” “陶芹说得对，你什么都省，连出来一趟都是为了买孙子的玩具。你得为自己想想，都这么大年纪了，过点好日子！”褚大妈同样劝孟大妈，换成她有这条件，早就请人了。 孟大妈失笑：“行啦行啦，我心里有数，咱们买东西！” 这集市上的东西可真不少，大多是生活用品，什么捣蒜的、磨粉的、扬沙的，样样都有。 沈青山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帮陶芹拿东西，结果是他第一个买东西。 一根鱼竿，花了一块钱，还不用票。 看着沈青山喜滋滋地拿着鱼竿走，陶芹嫌这东西碍事：“你哪有时间去钓鱼啊？周末不去找老卢吹牛了？” “老卢要退休了，我们说好了，以后周末去钓鱼。” 走了一会，陶芹手上也拎满了东西，索性在看见一个卖箩筐的摊位时，直接买了两个大箩筐，跟沈青山一人背一个。这么大的箩筐才三毛钱一个，陶芹很满意，拉着褚大妈说：“以后有这种集市，你喊我。” 褚大妈看了看左右，低声说：“这种集市，这几年少了很多，真的是偶尔才办一下。领导们想让乡亲们多点收入，又怕担责，纠结得很呐！” 陶芹能理解，现在是1974年冬，还得好多年买卖才能正常。 从头走到尾，小零碎买了一堆。别说夫妻俩的箩筐都快满了，褚大妈这个本不想买东西的人，都拿了一大堆。 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几人发现竟然有老粗布卖，立刻都买了好几尺。 孟大妈摸着布料，已经想好干什么用了：“等明年夏天的时候，给卫华夫妻俩的床铺上，这种布料，夏天睡最舒服了。” 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都过去了，摸摸肚子，四个人在一家馄饨摊位上吃了午饭。 陶芹第一口吃的时候就惊艳到了，这馄饨怎么能这么好吃！皮已经薄到基本透明，肉馅爽滑不粘牙，连汤汁都很鲜美。 “小伙子，这馄饨是你自己做的？你这技术可以啊！”陶芹对着摊主，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夸赞道。 男孩估计听多了这种赞美，很自然地对着陶芹笑：“大娘，你要是喜欢吃，也可以买一点生的回去，现在天冷，放两天都不会坏。这些都是我阿姐包的，她的手艺最棒了！” 褚大妈吃得头都不抬，第一个表示给她拿三十个生馄饨，她要回家拿给赵秋菊跟杨丽丽尝尝。 孟大妈跟陶芹则各拿了五十个，直接把摊子都给包圆了。 男孩手脚麻利地用油纸打包，叮嘱几人一定要放在箩筐的最上面。 吃饱喝足，东西也买好了，几人就决定回家了。然后在离集市不远处，碰到了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见几人，鼓足勇气将四人拦下：“同志，我有事情想请你们帮忙，你们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一说？” 几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一起停下了车。 中年男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示意几人跟他往一个废弃的小房子走去。 沈青山一瞬间警惕起来：“你干嘛，就在这里说！” “大哥，我有好东西，这不是怕被别人盯上吗？”中年男子结结巴巴解释。 陶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想不起来。 褚大妈就说：“这房子周围空旷得很，而且我们四个人，也不怕他使诈。” 就这样，几人一起走进了小房子。 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藏不住，沈青山放心下来。 “什么好东西，现在能给我们看了？”陶芹催促道。 中年男人没说话，从胸口掏出一个布袋，当着几人的面打开。 竟然是六个戒指！ 四个宝石戒指跟两个金戒指！ 四人都震惊到了。 男人好像没有看到四人的神情，唉声叹气：“我祖上阔过，现在却只有三间茅草屋。要不是我媳妇生了重病，医院说要需要很多治疗费，我也不会把这仅剩的一点家底拿出来。几位同志，我看你们穿戴都不差，知不知道哪里能典当啊？” 好家伙，陶芹想起来了，这就是后世常用的诈骗套路啊！ 第229章 赶集（二） 陶芹记得，从九十年代开始，直至自己去世，就陆陆续续听见别人说或者看见新闻上有这种类型的诈骗。 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给家里人治病，揣着祖传的好东西头一次进城，因为不熟悉，所以找了个路人问路。问着问着，农民就把宝贝拿出来了，告诉路人这个宝贝只要多少钱就可以卖。路人的眼睛就直了，赶紧把宝贝买回家，还沾沾自喜捡到大便宜了，实际上是被骗了。 陶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中年男子，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两个大妈跟沈青山。 可能是因为自家已经有了很多金银珠宝，沈青山刚开始愣了下，随后就恢复了正常。 孟大妈或许是儿子娶了个有钱的儿媳妇，现在生活条件不差，表现得也没有那么惊讶。 反应最大的就是褚大妈了，她情不自禁地把一个戒指拿到手上，张开嘴就想咬一下。 “哎哎哎，你看看可以，别咬啊！都是你的牙印，我还怎么典当啊！”中年男子急了，赶紧拦着褚大妈。 褚大妈老脸一红:“这不好多年没看见过这种东西了，没控制住，不好意思了，兄弟。” 孟大妈端详着戒指，好心提醒男人:“现在只有废品回收站了，典当行已经没有了。你得找那种有钱人卖，或许人家会收。” 中年男子一听，眼眶都红了，看得陶芹赞叹不已，这演技真好！ “我哪认识什么有钱人啊！要不是家里人急着用钱，我连这县城都不敢来！要不这样，你们还有钱吗？我五块钱一个买给你们，只要够我带家里人去医院就行！” 五块钱一个戒指！ 这价格把除了陶芹之外的三个人都震惊到了。 孟大妈这回看得更仔细了，似乎在考虑买哪个款式回家。 “哎，你这也卖得太便宜了，你亏了。”褚大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男人的表现，她已经不怀疑这些是假戒指。 中年男子一副遇到知己的样子说道:“看几位的面相，就是好人，所以我才敢喊住你们的。我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敢喊人啊！这戒指是死物，能换钱救人，也算是它的价值了。” 沈青山悄悄问陶芹:“咱们三家一家买两个，要不一个戒指给个六块钱？” “你可闭嘴，听我的！”陶芹捅了一下丈夫，换上笑脸，“兄弟，你家住哪里啊？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反正没事，一起去你家看看。我亲家是大医院的医生，我们看了之后把病症告诉他，说不定只是小病，你都不用送医院折腾。” 中年男子一僵，苦哈哈地拒绝:“我们乡下人命贱，怎么能麻烦你们为了我家的事跑来跑去？你们能把我的戒指买了，就是帮了大忙了。” “大兄弟，你这话就说错了。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你这戒指卖这么便宜，我们心中不安呐，能帮一把是一把。”褚大妈不赞同地劝道。 一旁的孟大妈也在连连点头。 接下来，陶芹就冷眼看着褚、孟两人一直劝说中年男子，直把这男人说得汗都出来了。 最后，男人受不了了，大喊:“我说不用就不用，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别妨碍我！” 褚大妈瞪大眼:“我们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我们去你家，你家到底有没有病人？” “你不是偷人家的东西出来卖的？”孟大妈想到一个可能。 陶芹心中给孟大妈点个赞，也说了一句:“别这只是你的借口，你这戒指会不会是假的？” 中年男子立马否认:“你在胡说什么！我的戒指怎么会是假的，滚滚滚，都给我滚！” 大家都活了几十年，尤其是褚大妈更是洞庭湖的老麻雀，男人的色厉内荏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褚大妈瞪大眼，指着男人骂:“你个生儿子没屁 眼缺德的玩意，你竟然骗我们？我还真以为你家不容易，合着当我们傻子啊！” 见事情败露，男人把戒指往兜里一放，拔腿就想跑。跑之前，还忍不住回嘴:“看起来穿得人模狗样的，嘴怎么这么碎，浪费了我这么长时间，真是晦气！” 陶芹不做声，等男人转身想跑的时绊了他一脚，看见男人脸朝地摔了下来才开口:“要不是你这个骗子，我们现在都快回家了。自己不长眼还怪我们，抓你去见公安！” 这次集市不是老百姓私下聚集起来的，领导们怕出事，派了几个公安守在集市。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抹了把脸。刚摔倒的时候脸朝地，出血了，现在一抹脸，血全糊脸上了，看起来狰狞恐怖。 沈青山立马向前，怕男人对陶芹不利，可是晚了一步，陶芹还是被男人推倒了。 “哎呀！”右脚钻心的疼，陶芹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别管我，快把那人抓住！” 要是跑了，下次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骗呢。 沈青山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这会的功夫，褚大妈跟孟大妈已经出去追人了。 “你倒是去啊，傻站着干嘛！”陶芹恨不得推他一把。重生前看电视剧，她最烦那种到了紧要关头还拼命拖后腿的人了，现在自己还得体验一把。 “你自己当心！”沈青山留下一句话，迈开腿朝着屋外追去。 小屋子里只剩下了陶芹一人，她试着活动一下右脚，冷汗就又冒出来了，这次估计挺严重的。 可能是年纪大了，自从上次跟着老姐妹去抓猪崴脚后，右脚老是不得劲，这次又伤到了，回家一定要好好躺着，不动了。 好像才过了一会，脱了外套的沈青山笑着走进来:“大芹，人抓住了，已经交给公安同志了，你放心。不过你猜，这男人是谁？” 谁啊？ 陶芹很茫然，她这集市都是第一次来的，哪知道这人是谁。 “小河媳妇你记得不？吴翠翠，他就是吴翠翠她亲爹啊！” 哦，陶芹恍然大悟:是那个饭桶吴家啊！ 嘿，那自己得找他家好好说说理去。 第230章 找吴家算账（一） 吴翠翠亲爹大名吴阿狗，自从三个女儿都学会反抗之后，吴家的生活就艰难了很多。 最小的儿子卖了个媳妇，得了四十块钱，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其他儿子倒是也想卖媳妇，被吴老头制止了:“饿死也得要张脸，你们再敢动这个念头，我就撞死在你们面前！” 能“借”粮食的人家都借过了，吴家男人不敢再好吃懒做，认认真真下田劳作，可惜分到的粮食还是不够一家人吃。 吴阿狗就开始动歪脑筋了，他年轻的时候在一家风评不太好的银楼里面当过学徒，学了几手皮毛，这造假的把戏也有所研究。更重要的是，当年逃难，他趁机偷了银楼的一批首饰，虽然后来发现很多都是假的。 真的首饰他老早就换了吃喝，就这堆假的，他一直藏着，没拿出来。 日子都这么艰难了，吴阿狗一跺脚，自己一个人揣着假货去找“有缘人”了。 不怪大家看不穿，这些东西从外观上看根本看不出真假，吴阿狗演技又好。这不，这些假货卖得可好了。 要不是在陶芹这里翻了车，吴阿狗都想自己去造假了。 被抓到后，吴阿狗太害怕了，叫嚣道:“我小女婿的大姑是城里人，她儿子是当兵的，在保家卫国，你们不能抓我！你们是在欺负军属！” 一个肤色黝黑的公安还认真想了想这亲戚关系，无语极了:“你说你女婿是当兵的，那还有点合理。你女婿的大姑的儿子是当兵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这么说，我姓朱，几百年前，还是皇亲国戚呢！” 另一位公安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严厉呵斥道:“叫什么名字，住哪的？老实交代！敢撒谎，罪加一等！” 等吴阿狗告知自己住在吴家村的时候，沈青山灵光一闪:“你家女婿家是住陶家村？不会叫陶小河？” “你怎么知道！”吴阿狗张大嘴，忽而急切地问道，“兄弟，你认识我女婿？你快让他来救我啊！” 孟大妈跟褚大妈听明白了，瞅瞅沈青山，又看看吴阿狗，捧腹大笑。 沈青山抽抽嘴角:“我就是你口中，女婿大姑的丈夫，当兵的就是我大儿子！” “啊？”吴阿狗傻眼。 这回，连公安都笑了:“没见过这么傻的！” 然后就把吴阿狗带回去进行审讯了。 沈青山也连忙跑回小屋告诉陶芹这个消息，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陶芹气得要去找吴家算账，褚大妈皱着眉检查完她的脚踝后，笑她异想天开：“你看看你自己的脚，都肿成馒头了，你还去吴家？你先去医院看看！” 孟大妈看着陶芹的脚踝，不敢用手去碰：“东西我们两个带回家就行，老沈你赶紧带陶芹去医院。” 不容陶芹反驳，其余三人就下了结论。 沈青山谢过两人，载着陶芹就去找医院。 陶芹在路上扯他袖子：“你别去秋分她公婆那家医院，免得秋分着急，她现在带孩子太累了，让她在家安生些！” “行，我去别的医院。”云城又不是只有一家医院，沈青山无所谓。 找到医院后，老医生戴着眼镜仔细检查了下陶芹的脚踝，不紧不慢地说道：“年纪大了就不比年轻人，你这之前受过伤，里面经络都没好全。这次受伤可得好好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开玩笑的。我给你开点钙片跟膏药，回家不要吃刺激的，躺床上的时候把脚垫高，不过记得还是要活动活动的” 这医生看着面冷，实际上嘴碎的不行，陶芹夫妻只能一个劲点头。 折腾了一天，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徐二苗正在煮鱼汤，看见公婆回家了，赶紧扶着陶芹：“妈，你脚怎么样了？” 下班回家，孟大妈就把事情都跟徐二苗说了，让她在家等着。 她有心出去找人，但又不知道公婆去了哪家医院，只能在家干坐着。 陶芹一瘸一拐地走进屋，一屁股坐下来，舒了一口气：“没大事，就是骨裂，得躺着。等立冬回家的时候，你别跟他说。” 年纪大了，就怕儿女唠叨。 “立冬明天就回来了，你等着！”徐二苗没好气地说道，“我听孟大妈说是你绊了那个人一脚，然后那个人反过来推了你一把？妈，咱们做事之前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哎呀，我饿了。二苗，你煮了鱼汤是？赶紧给我盛一碗。” 陶芹不想听徐二苗碎碎念，立刻转移话题。 吃晚饭的时候，褚大妈还跑了过来：“你们知道赵卫东跟他媳妇今天又吵架了吗？” 沈家三人摇头，真不知道。 褚大妈“嘿嘿”直笑， 等到陶芹不耐烦了，才继续说：“赵卫东那坑货估计也买到了假戒指，他送给林家丽之后，林家丽在百货商店到处显摆。 那地方的人，眼睛都尖着呢。这不，就有人发现戒指是黄铜做的，当场就戳穿了这件事，把林家丽臊得啊，一下班就回家找赵卫东吵架。就是不知道，他这戒指是不是在吴阿狗那买的。” 沈青山摇头：“还是不能贪小便宜，你以为是占便宜，其实是对方占你便宜。” 褚大妈非常赞同：“做人千万别因小失大。哎，你们还去那什么吴家算账吗？陶芹不好走路？” “等我脚能动了，我就去找他们。这笔账不算，我心里不痛快。”陶芹想到吴家就牙痒痒。 反正这吴家，她是一定要去的！ 第二天上午八九点的时候，陶芹在罗大妈的帮助下起身洗漱。 罗大妈就建议她找个帮工：“你这脚不方便是个问题啊，你自己的洗漱都不好处理，更别说给老沈他们做饭洗衣服了。一个白天才六毛钱，你家又不缺这点钱，赶紧请一个。” “我已经喊虎妞去帮忙找人啦，估计得一两天，我自己有分寸的。” 罗大妈掩嘴直笑：“嘻嘻，你可别让老褚听见你喊她这名字，她非得揍你。” 说笑间，陶裕祥带着王六妹一脸焦急地进了大院，进门就冲着陶芹询问：“大姑，你还好，怎么样了？” 搞得陶芹一头雾水：“你俩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有事的？” 第231章 找吴家算账（二） 陶裕祥擦擦汗，缓了口气才回答：“昨天半夜，吴家的人就来叫门，说要大姑你把他们爹给捞出来，细问之下，我们才知道你跟大姑父昨天遇到吴阿狗了。天太黑，我们不敢走夜路，只能等天亮了才过来。” 昨天，公安也到吴家进行了调查。看见有公安上门，吴家一家老小都吓坏了，只一个劲求饶。 公安在进行了一番询问后，发现这一家人确实不知道吴阿狗在兜售假货的事情。要求吴家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后，就走了。 等公安走了一段时间，吴老太才敢瘫坐在地上号丧：“老天爷啊，你瞎了眼啊！我家阿狗都是为了一家老小不饿肚子才这么干的，你怎么能让人把他抓了啊！” 吴家五兄弟被吴老太哭得心烦，一起站在院子里商量。 “必须把爹救出来！” “听公安刚说的，是翠翠她婆家大姑把爹抓住的？咱们要不去找陶家？” “等会，等我们搞清楚了，再找陶家算账！” 就这样，吴家几兄弟东奔西走，终于弄清了事情的脉络。对于陶芹，更是恨极了。都不愿等天亮，半夜就来敲陶家的门，要求陶芹把他们爹弄出来。 听完，陶芹怒火冲天，敲着桌子骂吴家：“真是没脑子的一家人，我没找他们，他们反倒要找我的茬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一趟吴家，这口气我咽不下来！” 王六妹看着陶芹肿得老高的脚踝，细声劝说：“大姑，大伯他们已经去吴家了。你这脚也不方便啊，还是在家休养。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过来跟你详细说，保证不让你吃亏！” “什么吃亏？谁吃亏了？”王六妹说话间，沈立冬就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 罗大妈嘴快，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沈立冬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商量。”罗大妈说完，也不多留，有眼色的回家了。 陶芹拉着一张脸，没给自己儿子好脸色：“你也不用劝我，我不用你送我去。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去的，这吴家现在不一定把我说成是什么坏人。” 沈立冬惊讶：“我什么时候说要劝你了？这种事，当然要当面骂人才爽。我在想怎么把你送过去，妈你先等一会，我去趟客运站。裕祥、六妹，等我回来，咱们先吃饭，吃饱了再去吵架。我妈不方便，你们帮忙做下饭。” 说完，风一阵地出门了，陶芹都来不及问他具体情况。 王六妹夫妻依言想做饭，问陶芹：“大姑，你要吃点什么？” 陶芹这会哪有心情吃饭，意兴阑珊地指挥夫妻俩去橱柜里拿白面，中午就做榨菜肉丝面吃。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沈立冬从后门进来了，脸上带着笑，看来事情很成功。 “你待会怎么弄我过去？”陶芹很疑惑，难不成这傻儿子去借大车了？ 哎呀，那阵仗可太大了，不得轰动整个村啊！ 沈立冬饿死了，招呼王六妹下面条，然后安慰陶芹：“你待会到后门就知道了，咱先吃饭。” 榨菜肉丝面很爽口，陶芹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碗，沈立冬更夸张，吃了两碗半。 吃完，王六妹把碗洗了，陶芹让沈立冬背着检查了一下屋子，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就大门一锁，到后门出发了。 到了后门，陶芹哭笑不得：一辆三轮车。 “立冬啊，我知道你力气大，可是你蹬三轮车蹬到吴家村，你得累坏啊！” “我就知道你会误会，这是客运站的电动三轮车，全云城都没几辆，我借过来了。妈你看，我还在里面放了小板凳跟一条旧被子。你可以躺着，六妹夫妻可以坐小板凳上。” 沈立冬内心是得意的，这可是稀罕物，要不是自己面子大，一般人都借不到。 就这样，四人一起坐上了三轮车，去了吴家村。 到了吴家，果然乱哄哄的，人都围着院子里。 不禁让陶芹想到了之前在陶家村处理赵大山后事的场景。 从人群中穿过，沈立冬背着陶芹走进了吴家，众人的目光立刻都被吸引过来。 陶大舅站起来，有些诧异：“大姐，你脚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过来了？” 陶芹没第一时间回答，她在打量吴家的房子。这房子外表看着挺好，里面怎么空荡成这样，一点都不像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家。 “大舅，我开电动三轮车过来的。”见陶芹没回答，沈立冬帮着解释。 陶二舅帮忙把陶芹扶到凳子上，催沈立冬去看车：“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你去看着，别让人祸害了。” “六妹夫妻看着呢，二舅你放心。” 虽然不认识陶芹，但吴家兄弟通过对话也能判断出这个中年女人就是陶芹。 吴大哥粗鲁地打断几人的寒暄，口气很冲：“要聊天回你们陶家聊，现在说说我爹的事！陶芹是？我爹是被你害得进去了，你一定要负责，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 陶芹人坐着，气势一点都不输吴家大哥，破口大骂：“你们吴家个个饭桶，吃饭是饭桶，为人处世也是饭桶！要不是你们太没用，你们爹需要想这种办法挣钱吗？脑子塞粪的玩意，跟你说话我都嫌臭。不放过我？你来呀，我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 她骂完，沈立冬缓步走到吴家大哥面前，阴沉着脸质问吴家大哥：“你想怎么不放过我妈？” 这一幕就有点搞笑了，吴家人在农村不算矮，可沈立冬在城里都算长得高的。现在两人面对明，吴家大哥为了不输阵，还得抬头望向沈立冬，跟个小鸡仔似的。 吴小弟见不得陶家这么欺负自己大哥，脑子一热，拿起吴老头的拐杖就朝沈立冬砸去。 沈立冬背对着吴小弟，一时没防备，就这么被砸了一下背。 “立冬！” 陶家人惊呼，连忙一窝蜂地上前查看沈立冬的情况。 吴大哥也懵了，朝着小弟吼：“你那脑袋是摆设吗？我跟陶家人都还没谈好，你砸个什么劲啊！” 陶大舅检查完沈立冬的情况，眼神不善地望向吴小弟，摆手招呼过来的陶家人：“都给我砸！把吴家给我砸光！” 第232章 找吴家算账（三） 这年代，乡下吵架常常是出动一整家子的人，更何况陶家现在是到隔壁村吵架，带的人更不能少。 陶大舅一声令下，二十来个陶家人一拥而上，“哐哐哐”砸东西。 来看热闹的人更兴奋了，大喊：“吴家被砸啦！” 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吴老太这会是真要号丧了，因为她的宝贝孙子们寡不敌众，都被揍成了猪头。 “天杀的，你们这群强盗啊！你们住手啊，住手啊！” 陶家人可不听这个老太婆哭嚎，他们早就看这个吴家不顺眼了。尤其是陶小河的亲兄弟们，他们特别同情自家兄弟娶了吴家的女儿，这几年来，吴家干了多少缺德事，连带着陶小河都没脸。 这次吵架，陶大舅甚至没带陶小河夫妻过来。 陶芹刚来吴家的时候就觉得吴家空荡荡的，现在一砸，屋里都成了废墟，更加空旷了。 砸了一会，陶大舅喊停，问一直坐着不动的吴老头：“老爷子，吴阿狗现在进去了，你就是家里主事的。你说说呢，我们陶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儿子犯的事该不该进去？” 别看吴老头不动如山，其实他是吓的不敢乱走，就怕陶家人趁机打他。这会被陶大舅一问，哆哆嗦嗦地开口：“阿狗犯事，这是他应有的惩罚，跟你们陶家无关。” “爷爷！”吴小弟眼睛都被打青了，一条手臂还在流血，但他依然不服气。 陶芹进门就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现在大家都停了下来，她继续质问吴大哥。 “你爹被抓的根本原因，是他卖假货，心术不正！就算不是被我们发现，也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你会到那户人家去吵？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妹妹嫁到了陶家，觉得作为姻亲，我们做事不厚道！ 可是，谁给你的幻觉，让你觉得我们陶家把你当亲戚的？当初吴翠翠嫁过来，酒席上我们就说清楚了，吴翠翠跟你家一刀两断，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这次，希望你脑子里的水倒到干净，别上赶着认亲，我们陶家不认的！” 陶芹的话戳中了吴大哥的心事，如果换了一个人把吴阿狗的买卖弄砸了，他说不定没这个胆量去闹。但是正好是陶家，他就觉得这是个机会，能让陶家出点血。 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吴大哥往地上吐了口血痰，带点商量的意思：“谁家亲爹被抓了，都会慌，我们当然不例外。这事确实是我们先找茬，但是我家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你们把我家砸成这样，我们哪来的钱再置办？” 沈立冬就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赔你这些破烂家具的钱？那我妈被你爹推了一把，脚崴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得躺床上，这钱怎么算？” 吴老太擦擦鼻涕，不以为然：“一个女人，这么娇气干嘛，不就脚崴了。我那时候，刚生了孩子就下地干活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沈立冬怼她：“你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当块宝，当然就要受苦受难一辈子。我妈四个孩子个个孝顺，她破点皮都是大事！” 这话说的，众人对陶芹更加羡慕了，原来城里的生活这么好啊！ 听得陶芹脸都红了，这混蛋玩意瞎嚷嚷什么呀！ “咳咳。”陶芹故意清清嗓子，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吴家小子，我可以不问你要医药费，但你也别问我要钱，大家就算扯平。你要是继续纠缠下去，我可得再找公安了。你家已经出了你爹的事，你也不想再折个人进去？” 吴大哥其实也就是挣扎一下，看着哭嚎的奶奶，吓破胆的爷爷跟鼻青脸肿的兄弟，突然有一种不知前路如何的感觉。 其实都是吃不饱闹的，吴家饭量本来就比别人大，单单靠工分根本不够吃，所以才会出各种幺蛾子。 陶大舅继续掌控全场：“我大姐说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今天我们本来是不想动手的，是来跟你家讲理，是你弟弟先动的手啊，这怪得着我们吗？” 吴小弟羞愧地站到大哥面前，手足无措，当时他就想发火，没想到后果。 陶二舅冷哼一声：“别以为就你家儿子多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别人家都生不出儿子啊？以后再敢来我们陶家闹，我直接把你们打出去！” 吴大哥还能怎么说呢，低头默认。 见没有热闹看了，围观的人群慢慢也就散了，最后只剩下了陶、吴两家人。 陶大舅站起来，让小辈们都回去干活，转身又想让陶芹留下来住一晚：“大姐，你现在回去，天也晚了，我不太放心。家里有空房间，我给你铺条新被子，你今晚跟立冬就住这。” 陶芹就摇头：“我现在就走了，药都在家里，晚上还要换膏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耽误你时间了。” 沈立冬双手抱于胸前，耳朵里听着陶芹姐弟几人的谈话，斟酌了好一会，最后倒是给吴家指了条路：“村里的地就这么多，你们再怎么能干，能长的庄稼也就那点量。城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连临时工的工作都抢着要，你们在村里更得不到消息了。 要我说，你们试着往东北那块地跑跑呢。那边有钱，但缺人。我二哥就是因为那边家具厂缺成熟的木匠，才被外派去那的。 而且，那边山多，物资丰富，黑土地也肥沃，长的庄稼也好。你们个个身强力壮的，既然在这里都快活不下去了，那不如去那边闯一闯。” 这年代可没有离乡背井的说法，沈立冬说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着他。 他倒是耿直，直接解释：“你们留在这，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出事，闹到我外公外婆那。我这是给你们指条路，也是为了我外公家的清静。我想，你们要是能吃饱肚子了，那总归不吵了。” 吴大哥不太相信，他都不知道东北是在哪：“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边那么好？” “有好处也轮不到你，不过总有点边角料剩着留给你们这些去闯的人。我就这么一说，你们自己想想。” 沈立冬很直白，没有说谎骗他们。之前运过一次货去东北，那边的富庶超出他的想象。 吴大哥咬牙：“我跟我弟弟们商量一下。” 很久以后，在一次闲聊中，陶芹得知，吴家大哥带着两个弟弟先去了东北探路，过了两年就把所有弟弟都带去了东北。只留女人在村里照顾老人跟孩子。等吴阿狗出 狱，直接举家搬迁，再也没有回来。 第233章 陶芹家的帮工（一） 回到大院，果然又天黑了。这两天一直来回奔波，陶芹累得连晚饭都没吃，在沈青山的协助下，洗漱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陶芹伸了个懒腰，拄着拐杖走出房间，想要沈立冬帮她倒水洗个脸，结果就看见堂屋里站着一个女人正在擦灶台。 看见陶芹，女人有点生疏地打招呼：“你好，陶芹同志是？我是褚妹子介绍来的帮工，你喊我欢嫂就行。” 沈立冬听见声音也从房间里出来：“妈，褚大妈带欢姨来的时候你没醒，我就做主把人留下了。” “哦、好的。”陶芹还有点迷瞪，既然儿子都把人留下来，那就留下，先干几天看看怎么样。 欢嫂挺能干的，就是不爱说话，性格跟名字完全不同。 陶芹现在不能随便动，沈立冬就在躺椅里放了一床被子，让陶芹在堂屋躺着说说话，结果这欢嫂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基本都是点头或摇头示意，有时候就当没听见。 陶芹放弃了，反正只要能干就行。褚大妈她们都会过来跟她说说话，她不缺人聊天，哼！ 家里有了欢嫂，整洁程度立刻提升了不止一点，陶芹腿好的时候家里也没这么干净过。 但欢嫂有一个癖好，她太爱吃姜了，就那种用糖跟醋泡着的切片姜，她一个人能吃大半碗。沈家人看着她吃姜的陶醉样，都控制不住呲牙。 她自己吃就吃了，她还会要求陶芹他们也吃姜，这点就不好了。 在欢嫂眼里，生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补身体的食物，怎么能有人不爱吃姜呢？ 陶芹他们在欢嫂来之前，生姜只是一种调味品，沈家没有人喜欢大口吃姜的。现在被欢嫂软磨硬泡地要求吃姜，他们是真难受啊。 陶芹就找褚大妈：“这欢嫂怎么这么爱吃姜啊？她还逼着我们全家人吃姜，要不是看在她干活麻利的份上，我早辞退她了！” 褚大妈不以为意：“吃点姜身体好啊，反正就照顾你一段时间，你吃就吃呗。” “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过来看看！” 陶芹看着褚大妈不理解的样子就难受，非得要她亲眼看看。 到了晚饭的时候，褚大妈特意来沈家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大碗里面全是用醋泡着的生姜片，桌上还有四个菜，个个都放着很多的生姜沫跟生姜丝，她离得这么远也能看见。 “我的妈呀，怎么放这么多生姜！” 陶芹看见褚大妈的反应，心里舒坦了，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徐二苗忙起身把褚大妈拉到门外诉苦：“褚大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每个菜都放这么多生姜，我一打嗝全是生姜味，在厂子里面都尝不出产品的味道了。我说以后晚饭我做，她还不乐意，非得把锅铲抢过去。你帮我家劝劝她！” 褚大妈脸上火辣辣的，这给老姐妹介绍的人，可不能这么任性！ 进屋后，她把欢嫂又拉出来，委婉地开口：“你喜欢吃姜，那你自己吃就行了。这白菜炖粉丝，你放姜干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姜的，更何况你是来干活的，应该迎合沈家的口味呀，以后还是别放这么多的姜了。” 褚大妈是真心劝解欢嫂的，她知道欢嫂家里条件不好，好几个儿女都下乡了，只剩下一个毁容的儿子在身边。在身边也没用，听说丈夫、儿子都不理她，平常还得靠上山挖野菜过活，所以才安排她过来照顾陶芹。 沈家厚道又大方，欢嫂在这吃不了亏，前提是你自己别作死。 褚大妈想想，沈家是真心善，换做是她，早把人辞了。 不过，欢嫂没领情，她一下子就爆发了：“吃姜有什么不好的，又好吃又能保身体健康，我是为了你们好才让你们吃姜的，你们为什么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一边说着，一边猛地走进堂屋，直接把桌子给掀了：“既然不吃，那就别吃了！一群傻子，你们不配我的好意！” 然后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鬼哭狼嚎：“我一片好心，想着给你们吃点生姜补补身体，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吃，你们吃几片生姜是会死吗？”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隔壁孟大妈都过来瞧了。 陶芹正在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不明白褚大妈这么几句话就把她给惹毛了？转而又心疼起地上的菜来。 哎呀，今晚还做了梅干菜扣肉，这下全吃不到了！ 褚大妈用颤抖的手指点了点欢嫂：“好啊你，我好心给你介绍这份工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掀桌？谁给你的勇气掀桌的！这碗是你家的，这菜是你买的？你脑子是出生的时候，跟脐带一起剪了？这损失你必须赔，就从你的工钱里面扣！” 沈青山第一时间就护着陶芹，生怕她被飞溅的碎片给砸到。见陶芹没事，这才有功夫问候欢嫂全家：“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平常在家就是这副样子？当你的家人真倒霉，天天被逼着吃不喜欢的东西。” 这话好像说中了欢嫂的心事，一下子就脸红脖子粗：“是他们不懂我对他们的好！我爱吃姜，他们就必须也吃姜，我都是为了他们好！” 徐二苗看着地上的菜，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来，更大声地朝着欢嫂骂：“给我说话小声点，跟个鸭子似的难听死了！你是过来拿工钱干活的，不是过来当皇后娘娘的，我们好说话，你就以为我们一直这么好说话是？我把你当人的时候，你最好也把自己当个人。赶紧给我滚蛋，我看到你这个疯样我就心烦！” 这场面，都没有陶芹发挥的机会，她默默算着欢嫂来几天了，这菜钱又得的赔多少。 这才来五天，一天六毛，才三块钱。可今天的菜都得两块钱了，还搭上了票，那就没工钱可结了。算了，她也可怜，要不还是给个一块钱？ 就在陶芹神游太虚的时候，那边的骂战还在继续。 欢嫂一对三敌不过，突然跑灶台那边拿起了菜刀。 “闭嘴，你们谁敢再说一句，我砍了你们！” 第234章 陶芹家的帮工（二） 啊这 众人目瞪口呆，不就是吵架吗，已经到需要拿 刀的地步了？ 一旁只听不说的孟大妈吞了下口水，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欢嫂，你心里有怨气，我能理解。咱们把 刀放下，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我给你评理。” “滚，不需要！”欢嫂面目狰狞地回了一句，手里的菜 刀握得更紧了，“你们这群不吃生姜的人，早晚遭报应！” 陶芹不得不说话了：“欢嫂，你看，咱们磨合的不合适。你一共在我家干了五天，我给你五块钱，你回家去。” 欢嫂却像是得了癔症，喃喃自语道：“你们为什么不懂我的心，我让你们吃姜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让你们吃姜，我费了多大的心力？那么好吃又健康的东西，我一次能吃半碗，我爱吃你们为什么不爱吃？为了不吃姜宁愿下乡，你们真是对不起我……” 褚大妈跟孟大妈对视一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估计精神上有病。 沈青山跟徐二苗使眼色，两人趁着欢嫂自言自语的时候两面包抄，一个按住她拿菜 刀的手，一个抱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能挣扎。 菜 刀清脆的落地声让几人都舒了一口气，欢嫂好像没了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流眼泪。 徐二苗立刻把家里的危险物品全都收起来，沈青山就问褚大妈这人的住址。 褚大妈为难道：“她是我一个认识的人介绍的，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哪。要不我现在去找她问清楚？” “别多事了，送街道派出所。二苗，你拿五块钱给欢嫂，记得跟工作人员说明我们把钱结给她了。” 徐二苗点头，回房间拿了五块钱塞到欢嫂的口袋里。然后就跟着沈青山一起把欢嫂送去了街道派出所。 “陶芹，真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她这么疯啊！”褚大妈特别不好意思，挑来挑去选了这么个人。 陶芹倒没怨褚大妈，还宽慰她：“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能知道她什么？放心，这种人少见的，我陶芹总不能老是遇到这种人？我腿不方便，还得麻烦你再帮我找一个。” 不找人是不现实的，她这次一定要把脚养好。 孟大妈这会已经开始帮忙收拾屋子了，头也不抬地说：“老褚，你要是愧疚，就给陶芹找个更好的。现在别磨叽了，跟我一起收拾。” 陶芹笑嘻嘻的：“关键时刻还是老姐妹顶事，我就不客气了。” 收拾完，沈青山跟徐二苗还没回来。褚、孟两人就陪着陶芹一块说说话，没多久，罗大妈也过来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就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唬得罗大妈直拍胸口。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沈青山跟徐二苗回来了。 然后就告诉了在家中等候的几人，欢嫂的具体情况。 徐二苗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派出所的同志后来联系了欢嫂那边的街道办，街道办的同志说了很多欢嫂的情况。这欢嫂听说从小就喜欢吃姜，嫁人后硬逼着婆家吃姜，生了孩子之后又逼着孩子吃姜。几个孩子因为拒绝吃姜，个个都被抽过巴掌。其中一个把欢嫂硬塞到嘴里的姜全吐欢嫂脸上了，被欢嫂狠狠打了二三十个巴掌，然后那孩子没站稳，倒在了还没熄火的炉子上，就这么毁容了。” “嘿，我当初还同情她有个毁容的儿子呢，合着全是她自己作的！”褚大妈那叫一个后悔啊。 沈青山接过儿媳妇的话头：“那孩子毁容后，家里其他人就都不再理睬欢嫂了。虽然住一个屋檐，但都当欢嫂隐形人。丈夫恨极了她，连生活费都不给了，也不准她吃家里的粮食，所以那个欢嫂才到处找零活。 她之前干得那种活都不需要她做饭的，因此老褚你才会听到她的好名声。咱们家是倒霉了些。 她那几个孩子估计都有阴影了，除开那个毁容的，全都下乡不再回来。” 孟大妈就为那个毁容的孩子可惜：“多好的孩子，硬是被亲妈给毁了。” “那孩子快三十了才娶到媳妇，不过性情特别暴躁，经常打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丈夫。”沈青山补充。 陶芹能理解：“自己毁容了，罪魁祸首还天天在眼前晃悠，心里能不扭曲吗？那媳妇估计在娘家不受宠的，不然哪能嫁这种人。希望这媳妇之后日子能好过一点。” 徐二苗就不明白了：“那欢嫂丈夫怎么不离婚的？” 此话一出，众人就笑了。 褚大妈给徐二苗做解释：“你刚也看到了，那欢嫂情绪很不稳定，说拿刀就拿刀。你怎么知道她婆家没有尝试过呢？大家都是普通人，要是欢嫂真死了，那婆家就更不好做人了。更何况，出嫁这么多年，她在娘家早就没地方住了，离婚就是逼着她去死。所以婆家才会捏着鼻子让她住下。不理她不给她吃，已经是婆家最狠的方式了。” 孟大妈把自己的人生经验教给徐二苗：“二苗，你记住，家庭关系是最复杂的。戏文里说快意恩仇，可实际上，每个家庭都是磕磕绊绊过日子的。” “她婆家其实挺善良的，不过好人都难。”褚大妈最后下结论，接着又说起找人的事，“陶芹，你放心，我这次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嘿呦，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欢嫂的情况都说完了，大家各自散去，回家睡觉。 陶芹躺在床上，皱着鼻子跟沈青山提要求：“我现在感觉全身都是生姜的味道，你明天把我们家种的生姜随便送人，我这段时间都不要看见这玩意了。” 沈青山也是心有余悸：“谁说不是呢，我现在看见生姜就想到欢嫂那张脸，我也害怕。” 欢嫂的事情告一段落，没几天，褚大妈又带了一个人过来。 陶芹一看，笑了：“亲家，你怎么来了？” 周母把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嗔怪道：“还好我得知褚大姐在给你找帮工，你说你，这么大的事应该找我呀，反正我现在在家没事干。” 第235章 孙老太的后续 陶芹明白了，是褚大妈在帮她找人的时候，被周母知道了。 “亲家母，你还是回家歇歇，你来照顾我，我多不好意思啊。况且亲家公上班，家里也需要人整理。”陶芹想明白之后立刻推辞，这让儿媳妇的亲娘来照顾自己，这说出去，多不好听。 周母声音软软的，但不容陶芹拒绝：“你看，我之前就是出去干照顾人的活，这方面有经验。家里就我跟老周两个人，我早上等他上班后再过来，下午我在这边做好饭再回去，不耽误什么事的。就算哪天有急事，我稍微晚点来就行。 咱们互相叫了这么多年的亲家，其实年纪差不多，以后我们直接喊名字。” “哎，玉珍，那麻烦你了。”陶芹觉得再推辞下去，周母要伤心了。既然人家愿意拉近关系，自己就不要太纠结了。等自己伤好了， 多备点礼送到周家。 周母的性格跟孟大妈挺像的，都不是那种爱搞事、爱热闹的。但她没有孟大妈有主见，可能由于一直在家而且没有生出儿子的原因，有些懦弱。 7号大院的大妈们却很喜欢周母，在周母照顾陶芹的这段时间里经常找她一起说话干活。 然后，待了几天，周母还发现这院子里住着一个娘家那边的熟人，孙向明。 她没去打招呼，反而跟陶芹打听：“陶芹，这孙向明不是有儿女的吗，现在怎么一个都不在身边？” 陶芹就把孙家的事情挑挑拣拣跟周母科普了一遍，把周母听得一愣一愣的。 “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能把儿子赶走呢！而且这女儿也是心头肉啊，怎么能这么狠心！” 陶芹就奇怪：“你怎么知道孙向明的？” “我娘家就跟他一个村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现在偶尔我回娘家的时候还跟他碰过面。我就是奇怪，他娘死的时候，孙向明一家怎么都没有回来。” “什么！那个老太婆死了！”陶芹瞪大了眼，哎呀喂，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玉珍，你等着，我把老褚她们喊过来，你好好说说呢！” 不一会，其他三人就都过来了，催着周母赶紧说。 周母被她们弄得哭笑不得，一边回忆，一边表述。 有一天，村里人看见孙向明夫妻跟李莲芳一块进了孙老太的屋子，过了一段时间，几人又都急匆匆地走人。之后就再没见过孙向明夫妻回村。 孙老太在中秋节那天被玩心大起的孙老头绊了一脚，年纪大骨头脆，直接就躺床上不能起来了。 孙向明大哥家孩子多，就轮着照顾孙老太。 然后就到了秋收分粮的时候，这可是大事，全家老小全出去了，就留孙老头夫妻跟孙向明大哥家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孙子在家。 孙向明大哥觉得反正也没有多长时间，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结果就出事了。 灶台下的灶箅上还有柴火没烧干净，孙老头溜达到厨房玩，对着灶膛开始吹气，结果柴火就又冒起了火星子。 孙老头觉得新奇，又拿了一根柴引火，然后献宝一样把那根烧着的柴拿到卧室给孙老太看。 孙老太三角眼望了望没说话，懒得理会自家老头。 小孙孙倒是懂事：“祖祖，你不要玩火，你把柴扔外面去。” 孙老头老年痴呆，不听劝，犟着要孙老太夸他，见孙老太一直不理他，气得他直接把柴火扔在了孙老太盖着的被子上。 天干物燥，这下子，被子直接烧起来了。 孙老太连忙把被子扔地上，破口大骂：“真是要死，脑子被狗吃了的玩意！这能扔被子上吗，你想把我烧死吗！” “烧死？人还能烧死？”孙老头睁大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然后把衣橱里的衣服全拿出来，一件件引火，再把烧起来的衣服往孙老太身上扔。 “啊！不要扔了，救命啊，救命啊！” 不能动弹的孙老太大惊失色，忍痛让小孙孙去喊人帮忙。 小孙孙都傻了，愣了好一会才出去喊人。可这会，大家都在晒谷场分粮，都不在家啊！ 最后，当小孙孙领着孙家人赶到家的时候，孙老太那间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太大，大家也不敢冲进去，只能提着桶拿着盆灭火。 还好村里大部分人都过来帮忙了，控制住了火势，不过那间屋被烧得都坍塌了一大半。 孙老太夫妻估计没了，大家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找到两人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两人都被烧焦了，惨不忍睹。 这可是轰动全村乃至整个公社的大事，大队长跟生产队长都忙坏了，又要写报告又要应付上面过来检查的人。 父母双双去世，子女总要到场祭奠的。可是，孙向明一家都没有出现。孙家大哥就说他们忙。 这话可没人信，大家在背后蛐蛐，觉得孙老太估计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这个儿子。 周母说到这，勾了下嘴角：“孙老太为人孤僻阴险，村里人都不喜欢她。孙向明一家虽然没回去，竟然没人指责他们，反而都觉得是孙老太寒了他的心，把他逼急了。 我这也是好奇，想知道到底孙老太犯了什么大错，儿子都不愿送她最后一程。” 陶芹知道啊，她好想告诉大家实情，难受死她了! 孟大妈有些恍神：“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烧死的，那该多疼啊……” 其他几人知道孟大妈是想起了自己丈夫老郑的死法，也是为了保护厂里的财产被活生生烧死的。 陶芹有些后悔让孟大妈过来了，对着褚大妈挤眉弄眼，希望她说点什么。 褚大妈心领神会，把话题引到孙老太做过的事情上面：“其实，我有个怀疑，这孙耀祖估计不是陆红娟的亲生儿子。不然，陆红娟这态度不会转变这么大的。哎，就是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在其中做了点什么？” “戏文里不是说狸猫换太子？那老太婆不会把孩子调换？”顺着褚大妈的思路，罗大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我感觉也是。” “哎，这事闹得挺大的。不过这些都是我回娘家的时候听见的，可能有些地方不对的啊，你们别全信。” “知道知道。” 听着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陶芹淡定地喝水。 嗯，真是寂寞啊！ 第236章 崴脚日常 沈秋分好几天没见到陶芹来赵家，心中疑惑，问了徐二苗才知道亲妈脚崴了。 当晚，沈秋分坐在陶芹床头，边哭边怨：“我嫁人了，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了是？你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我一声，是从心底里觉得我这个女儿没用，帮不上忙？ 你脚崴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这事早晚被我知道，你瞒个什么劲！” 陶芹被她哭得头疼，哄小孩一样哄她：“我知道我家秋分孝顺的，但是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我怕你累着，所以才不跟你说的。 你可是我最贴身的小棉袄，我是舍不得才不告诉你的呀！” 周母在堂屋准备晚饭，听着卧室母女俩的对话觉得特别有趣。 想到自己远在外地的女儿，周母脸上又失了笑容，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团聚。 做好晚饭，周母就想回家了：“秋分既然在这，我就先回去了，菜凉了在锅上热一下就行。” 沈秋分把带来的糕点给周母分了一半：“蒋姨，谢谢你了，这点东西你带回去给周叔尝尝，反正是我厂里的，没花什么钱。” 推辞不过，周母就拿着糕点笑眯眯地回家了。 在饭桌上，沈青山询问小核桃的情况，他想外孙了。 沈秋分边吃边说：“挺好的，望娣带孩子挺有一套的，周末我跟振东带孩子过来。哎，赵卫东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闹出来什么事？” 陶芹就把赵卫东买到假戒指的事给说了：“那个事之后，罗大妈说林家丽好几天没理赵卫东，有几次老晚才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家之后反正就是吵架。” 沈秋分嚼着白菜帮子，有一个怀疑：“林家丽不会还没跟那个阿华断了？这样子被人捅出来，多难听。” 沈青山喝了口黄酒，想到一件事：“我记得赵卫东是9月份搬进来的，现在元旦都过了，他这是续租了？这房租钱还是姚志开出的吗？” 这个徐二苗知道：“应该是他们夫妻俩自己出的，彩虹有一天跟我抱怨姚志开。说那蠢货差点就把自己的零花钱贡献出去了，还好她发现得早。” “振东他大伯这回还来真的，宝贝儿子出来这么长时间都不喊回家，真硬气。”沈秋分对赵大伯刮目相看。 事实上，既不是赵卫东不愿回家，也不是赵大伯不想大儿子回家，而是因为小儿子赵敬东在闹。 两个儿子都是心头肉，现在小儿子反应这么激烈，赵大伯只好把让大儿子回家这件事暂缓。 第二天，周母过来，还带来了一包生菜种子。 “嘿，这都大冬天了，咋种啊？”褚大妈稀奇不已，这要是能种活，就不用天天吃土豆、萝卜、大白菜了。 周母给几个大妈都分了一点，把诀窍告诉她们：“我大院里有个老头，一个人住两间房，其中一间他就专门用来种菜的。其实很多菜冬天也能种，用大棚盖着保持好温度就行。或者就跟那个老头一样，把菜种家里，天气好就搬出去晒晒，在屋里头烧点煤升温。不过现在大家住都住不开，所以没办法种。 我看见你们家家户户门口都有种小葱之类的东西，就想种点生菜试试。那个木筐也够了，能种好几颗。” 罗大妈称赞她会过日子：“你这想法真好，搬个木筐又不费什么劲的，咱们大家还能有新鲜蔬菜吃。” 陶芹若有所思，在城里买菜买习惯了，她还真没想过自己种菜。 说干就干，大家都是做惯活计的，手脚非常利索。家门口的木筐大多种着小葱、生姜、大蒜，几人回家后，把种着的作物挤一挤，空出一个木筐。接着去院子外面的树底下挖了点新鲜泥土，把种子种进去就完事了。 种完生菜，其实才一会的功夫。 褚大妈在做美梦：“我明年夏天的时候，得把西红柿的种子给留下来，冬天试试能不能种出来。” “你想啥呢，这么容易种出来，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冬天看见西红柿的？别白费功夫。”罗大妈笑她异想天开。 孟大妈倒是挺支持的：“说不定就被她种出来了，什么时候要是想吃什么菜就能吃到，该多好啊！” 周母附和：“最好都不用票，那更好了！” 几人笑作一团。 陶芹笑而不语：没几年啦，以后就都不用票了，再多等个几年，你们连肉都不想吃呢！ 中午，周母给陶芹做了一碗面条，上面竟然窝着几片翠绿的生菜叶子！ 陶芹惊呼：“玉珍，你哪来的生菜啊？你这一手厉害了！” “种子我是问那个老头要的，然后花了三毛钱买了他十片生菜叶子。我盯着他，要他给我剥大叶子。你是没看到啊，把他心疼的。” 三毛钱可以买半斤水果糖或者十斤的白菜，如果买火柴的话，能买大概15盒，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这菜叶子陶芹都舍不得吃了：“玉珍，你来照顾我的，我怎么还能让你花钱呢？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就买了十片，咱们两个吃吃而已。况且昨晚秋分给了我那么多糕点，两三块钱都止不住。你要是再跟我说钱，那就太生分啦！” 这周母出去干干活还是有好处的，说话好听了很多。换以前，她只会憋红了脸摇头。 等之后回礼，再多备点东西！ 两碗面条，一碟子咸菜，两人一会的功夫就都吃完了。 下午，周母载着陶芹去复诊。 老医生仍然是一副冷脸，仔细检查过后，让陶芹继续敷膏药吃药。 他叮嘱陶芹：“你现在的恢复情况比较好，但是不能掉以轻心。还是不能随便走，你继续多躺少动。要是再扭到，那你这辈子就难啦……” 陶芹木着一张脸听着，趁医生不注意还看了下他的名字：方逸夫。 陶芹觉得，这医生应该换个姓，姓“樊”才对。 晚上徐二苗回家，都没来得及坐下歇会，就告诉陶芹夫妻一个消息。 姚志开跟赵卫东出事了。 第237章 姚志开闯祸（一） 姚志开跟赵卫东两人臭味相投，在糖厂都不占着什么重要职位。 领导知道他们俩都是走后门进来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错就行了。 蠢人总会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想干票大的，让世人知道自己有多牛。 姚志开憋屈得很，觉得自己在家老是被媳妇看不起，得想办法提高一下家庭地位。 赵卫东一直捧着他的臭脚，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一天，他们在车间偷懒的时候，听见车间主任跟副厂长讨论如何降低成本的事情。 “今年甘蔗量不大，比起往年，成本增加了一成，可我们的红糖却一直是那个价格，这是要亏啊！” “实在不行，那涨点价行不？上面的领导也不能看着我们为难啊！” “嗐，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姚志开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跟赵卫东商量：“弟啊，你说如果我们把糖价提上去了，那你嫂子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 “哥，这有点难度？咱们只是车间的小工人啊，涨价这种事，哪里轮到得到我们？”赵卫东其实想直接说做梦，但还得抱姚志开的大腿，说得比较委婉。 “就是有难度，我们才要去做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姚志开为了这事还专门跑了一趟家里，姚书记跟赵卫东是同一个反应：“干好你的活就行，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你以为这涨价是这么简单的事啊？不许添乱，听到没有！” 被老爹训斥是常有的事，姚志开一点都不气馁，又跑到副厂长那说自己想成立一个研究小组，看看能用什么方式提高红糖的价格。 副厂长被这个二愣子气笑了，碍于姚书记的地位，还是好声好气地把人劝走了。发誓之后一定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说工作的事情。 姚志开没办法，只能跟赵卫东商量。赵卫东都要疯了，这谁能想出来啊？ 糖厂吃午饭都是统一时间的。这天，赵卫东上午多跑了几趟厕所，他负责的那缸红糖还没搅拌彻底，得多留个十来分钟。 小弟不吃饭，做大哥的自然要陪着。姚志开坐在地上看赵卫东工作，觉得无聊，就想把下午要做桂花糖的一托盘桂花送到车间的另一处去。 赵卫东就笑他：“哥，都休息了，你别干了。你这么努力，嫂子也不知道啊。” 姚志开走到他跟前，作势要打他：“你个臭小子，我这是热爱劳动，你懂不懂？”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干桂花本来就容易掉，姚志开这一动作，整盘的干桂花都飘荡到糖缸里。 机器不能理解人心，依旧在勤勤恳恳地搅拌。 赵卫东要哭了：“哥，这可咋办啊？我不想被扣钱，我债还没还完呢！” 姚志开跟傻了一样，看着糖缸里的桂花跟糖浆慢慢融合在一起，没有理睬赵卫东。 突然，他跳起来，四处暴走表达自己的愉悦之情：“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让红糖涨价了！” “哥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赵卫东有点害怕，这人怕不是疯了？ “普通的红糖卖不出价，那桂花红糖呢？桂花糖也就是糖浆跟桂花搅合在一起，可它就是比普通的硬糖卖得贵。同理，加了桂花的红糖一定比普通红糖能卖出价！” 一边说着，他又跑去拿了一托盘的干桂花，再次倒进糖缸中。 赵卫东人麻了，破罐子破摔随便姚志开怎么发疯。 反正领导要是怪罪下来，他大哥顶着。 果然，车间主任大发雷霆，连带着管姚志开的班组长也被骂了：“他没长脑子，你也没长脑子吗？你怎么可以放任他一个人在车间！” 班组长觉得自己很委屈：腿长在人家身上，自己还能天天不干活，盯着姚志开？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糖厂，大家都知道有个傻子把干桂花都倒进了糖浆里面，一缸的糖浆啊，能有两百斤，全废了。 糖厂跟食品厂的联系很紧密，正好下午食品厂来糖厂拉货，就知道了这件事。 食品厂的人回去后就告诉了孙彩虹：“姚志开现在在厂长办公室挨批呢，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 不经领导同意，私自做主，这种事放到现代都是职场大忌。 今天你把桂花倒糖浆里，明天我把苹果倒糖浆里，后天我把烂橘子扔糖浆里。开了这个口子，厂子的管理就难了。 孙彩虹急了，在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就跟徐二苗请假，去找公公姚书记。 直到下班，徐二苗都没有再看见孙彩虹。 糖厂，厂长办公室。 “小姚，你之前在食品厂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就不说了。我以为你下乡能学到点东西，能收敛一些，这才同意把你接收过来的，你现在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姚志开还不服气：“厂长，食品厂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是真的想为糖厂出份力才这样做的。你就说我这个想法好不好，挂花又没有多少钱，可是我们的红糖就能涨价了呀！” “想法好，但不代表你可以先斩后奏！咱们糖厂也是一个三百人的大厂，人人都学着你的样子，以后还怎么管理！ 要是你先跟我说了这个想法，经过我的同意再做，不管能不能卖出价，我们这些领导都得夸你一句有想法。 可可你说啊，你错了啊！你跟赵卫东必须写检讨，现在就写，还要在职工大会上认错道歉！” 一直想当隐形人的赵卫东苦着脸应下来，他就知道，领导会很生气。 “这有什么的，厂里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是没有提前说而已，怎么就要在大家伙面前承认错误了？” 姚志开是真想不通，明眼人都知道，这桂花红糖一定好卖，为什么领导还是这么生气。 厂长真是被这人快气死了，敲着桌子说出了狠话：“不写检讨，不公开道歉，那你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回！糖厂留不住你这位能人！” 第238章 姚志开闯祸（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志开不敢再说话，但满身的沉默仍表明了他的不服气。 赵卫东能屈能伸惯了，点头哈腰地把姚志开推到厂长办公室外边。 然后正好跟匆匆赶来的姚书记还有孙彩虹碰面。 姚书记铁青着一张脸，当场就给了姚志开一巴掌，然后在糖厂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厂长办公室。 孙彩虹的嘴巴拉成了一条直线，越过姚志开，向赵卫东询问了具体情况。 赵卫东瞄了眼姚志开，磕磕绊绊把事情说了。 对这个丈夫，孙彩虹真是太无语了，二十多岁的人，做事还是瞻前不顾后。 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当自己是厂里的老大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妄为！现在呢，还是得靠你爸来给你擦屁股。你长大一点！” “你们为什么都在说我？我只是没有提前说而已，但是我的做法是好的，你们太古板了！”姚志开红着眼睛，激动极了，转身狂奔。 一口气走出糖厂，姚志开站在门口不知道往哪里走，这么大的云城似乎没有他的落脚之地。 慢慢地沿着马路牙子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还是回了7号大院。 这时天都黑了，姚家只有孙彩萍一个人在家，看见姚志开，她有些责备地开口：“姐夫，你去哪了啊？姐姐跟你家里人到处都在找你。” 姚志开不说话，径直就躺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书记夫妻一起来到了这。 姚母搂着姚志开，嘴里喊着“心肝”。 姚书记则在一旁背着手训斥他：“你爹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平常是糖厂那边求着我们，今天我跟孙子一样被那个厂长训，这才保下来你！职工大会就不开了，你写份检讨就行。” 姚志开心很累，他发现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得怪我？结果是好的，这不就行了？” 姚书记咆哮的声音要穿过屋顶了：“好个屁！你怎么知道能卖出去？不懂销售、不懂财务、不懂管理的人，凭什么这么大口气！” 回答姚书记的是姚志开夺门而出的背影。 在黑暗中又奔跑了很久，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姚志开不小心跟人撞在了一块。 “哎哟！”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姚志开？”秦科长快速站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这个二愣子。 秦科长现在基本住荷花胡同丈母娘这了，但偶尔也会回7号大院打扫一下卫生，所以两个人还是见过面的。 “我加班不得已才现在回来，你在瞎跑什么？” 秦科长表示，他真的只是随口问一下，谁知道姚志开一点都不把他外人，把他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 末了，他还用祈求的眼神问秦科长：“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 可能是因为姚志开的神情太可怜了，也可能是因为想到了家中的儿子，要是自己儿子以后长成这副德行，可怎么办？ 秦科长善心大发，决定好好跟姚志开掰扯一下。 “要是现在我还在部队，你是我手下的兵，你敢未经允许私自行动，我就敢把你打到连你亲妈都认不出。 你现在想不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未经允许，擅自行动是错的。 那我就告诉你，还真是错的。 你想一下，你现在在打仗，你跟你的队友正在埋伏敌人，然后你觉得这种太浪费时间了，于是你想逞一下英雄，私自站起来，朝着敌人进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姚志开想象了一下，犹豫着回答：“我会牺牲掉？” “只牺牲掉你一个，那还算好的。敌人因此发现了你的踪迹，知道这片区域可能还有很多埋伏的人，他们会朝着你所在的方位进攻，你的战友全部会因为你的莽撞而牺牲，整个作战计划都会失败。” 姚志开愣了一下，甩甩头将脑中的画面抹掉，还嘴硬道：“可是我现在不在打仗，我只是在车间里，没经过允许，把桂花倒进了糖浆中。” 秦科长面无表情：“行，那我再举个例子。你媳妇孙彩虹没有跟你商议，把家里所有的钱票都给了她爸妈，你高兴吗？” “彩虹她不会把钱给她爸妈的。”姚志开说得飞快，然后声音低下来，“这种事总要跟我说一声的，我们家又不是没钱，她说了我会给她的。” “你看，你会不高兴。所以，现在你的行为惹别人不高兴了，你很难理解吗？ 糖厂厂长不高兴，是因为如果人人都向你学习，那糖厂的管理就乱套了，他要的是个稳子。 姚书记不高兴，是因为你的做法让他得低声下气求人，他担心之后的日子里还得一直帮你擦屁股。他总会退休的，到时候谁会再卖他面子？ 孙彩虹不高兴，是因为你不像个丈夫，没有起到顶梁柱的作用。家里家外她必须一起抓，很累？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不该这么任性，想干嘛就干嘛。在这个社会上，大家在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方法。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姚志开不发一言。 秦科长就拍拍他的背：“我听说，你的哥哥姐姐们在各个领域都是拔尖的人才，而你，还在这耍小孩子脾气，这差距也太大了。 出风头的事情就别想了，先老老实实道歉干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亲人跟你说破了嘴，你也听不进去。一个不相干的人稍微跟你说几句，倒是入了心。 姚志开乖乖回来7号大院，姚书记夫妻还没走。 听见儿子跟他道歉，姚书记惊讶了好一会，而后缓和了脸色，叮嘱他不要多想，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洗漱之后，姚志开又结结巴巴跟孙彩虹道歉，表示自己以后会更沉稳一点。 孙彩虹轻轻抱住他，趁姚志开看不见，偷偷把眼泪擦了。 一下子，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纨绔子弟就长大了，慢慢学着肩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第239章 再探黑市 陶芹这脚养得相当好，等临近新年的时候，活动完全不受影响。 周母已经不来沈家了，新年到，她在家也有很多活要干。 陶芹特意让沈立冬从南方带了一台收音机送给周母，让她在家干活的时候听听新闻，这样也没那么无聊了。 把周母感动地直哭，两家人的来往之后更加密切了。 腊月二十下大雨，几个大妈坐在沈家一起缝手套，都是给家里人做的。 看着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罗大妈有点发愁：“今天美霞那班车去郊区的，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准时回来？” “美霞不是负责市区的吗？”陶芹随口一问。 “不是过年了，好多郊区的都来城里采购。郊区公交车压力太大，领导就调了几辆市区的公交车帮忙。” 褚大妈联想能力一流：“那么多人跑城里来，商店有东西卖给他们？” “黑市呗，说不定自己带点东西去，都不用花钱，直接换就行。”孟大妈特淡定。 陶芹抬头：“现在不抓吗？” 褚大妈也知道一点消息：“不抓，听说上面现在有点乱，没工夫管。” 哦~ 陶芹有想法了。 等人都走了，她打开橱柜查看粮食。 橱柜分两部分，上半部分又分成了三层：最上面一层堆满了大儿媳赵春芳寄过来的海产品。两三个月都吃不完。 中间一层是奶粉、麦乳精、饼干、糕点、苹果这些精贵的东西。也还能吃好久。 最下面一层放着四斤左右的五花肉还有一碟咸豆子，其他没什么了。这肉还是昨天女婿提过来的。 这年头，粮食都不够吃，根本不像后世还需要个冰箱，保证每顿饭都吃得精光。 橱柜下半部分就是一个柜子了，双开门的。里面放着白面、白米、玉米渣子、绿豆、红豆、菜籽油等东西。不过都不太多了，凑合着就够吃到下个月去领定量。 确实得去一趟黑市买点粮食，新年的时候，孩子们都会回家吃饭。还有老沈那堆徒弟，大多数都会过来拜个年，这总得请人家吃个饭。 到时候米都拿不出，多尴尬。 趁着第二天天气好，陶芹在沈青山还有徐二苗上班后，没惊动任何人，悄悄从后门出发。 上一次去黑市，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虽说比较混乱，但总归是经验嘛！这次去，陶芹淡定了不少。 这次的黑市，是在城北，可远了，陶芹“哼次哼次”骑了能有三个小时。 这个黑市是在一片树林里，树林背后就是一条湖，还有人放哨。 陶芹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了树林，开始她的购物之旅。 这快过年了，买卖的人还真多。 陶芹在一个卖富强粉的摊位前定住，询问价格。 摊主比了个六，那就是六毛一斤了。 陶芹一下子买了十斤，喜获摊主赠送一个破布袋。 见陶芹出手大方，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小声问：“大姐，鱼要不要？我儿子早上刚钓上来的，可新鲜了！” 鱼也挺好的，鱼汤里面放上点瑶柱、干贝，可鲜了。 见陶芹有意向，中年妇女赶紧掀开水桶，给陶芹看鱼：“三条大鱼都能有两斤，一条两块钱，不贵。” “这不都草鱼吗，刺多，一块八一条，我买两条。”陶芹拿出砍价的气势，反正这鱼可买可不买。 中年妇女眉头都皱起来了：这大姐买个十斤的面粉，一毛钱都没还价，到自己这里，倒还起价来。 “大姐，你要是三条都要，我算你一块七一条。就剩个一条，都不知道要再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想早点回家呢！” 陶芹想想也行，数了五块一给对方，喜提三条大鱼。 送条给秋分家，让望娣炖点鱼汤给小核桃喝。 陶芹一边走一边想，把肩上的箩筐往上提了提，继续查看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会已经临近中午，卖货的也急着走，这倒便宜了陶芹，后来又把一个卖大米的摊位给包圆了，五斤大米，花了三块钱。 路过一个卖猪头肉的摊位，看着得有十来斤，陶芹想着弄点卤猪头肉吃，就问摊主价格。 那摊主顶着一头油腻的短发，臭着一张脸说：“两块钱一斤，五斤起卖。” 陶芹睁大了眼，菜场的猪头肉基本维持在五毛钱一斤，他这涨价这么多，还得五斤起卖？ 看出陶芹的不情愿，油腻男不耐烦地赶人：“买不起就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都按照市场的两倍最多三倍卖东西，你倒好，得整个四倍。还有你这态度，我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看你脸色的，怪不得这猪头这么新鲜，还剩这么多卖不出去！”陶芹年纪大了，脾气也大，想都不想就回怼。 黑市最怕闹起来，两个男人快步走过来呵斥双方：“闹什么闹，再闹你们俩都出去！” 油腻男朝陶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一脸无辜地对管理者开口：“我正常开价，这女人不买就算了，还朝我发火。” 陶芹听了，火气更大了，转头就想让管理者评理，结果两男的根本没睬她，直接走人。 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陶芹恨恨地想。 出小树林的时候，陶芹听到突然有人大喊：“快走，来抓人了！” 这下子，小树林里乱成一锅粥，卖东西的、买东西的纷纷四散而逃。 陶芹不敢耽误，朝着锁自行车的方向奔走，却发现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一个刹车，陶芹硬是转了个身，朝着一处灌木丛中藏去。 这灌木丛离小树林不远，地势比较低，估计好久没人修剪了，四处疯长，杂乱无章，正好可以藏下一个陶芹。 藏好之后，陶芹还有心思看外面的情况。穿制服的两人一组，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抓了十几个人。 估计是够完成任务了，其中一个大手一挥，全体撤退。 又过了好一会，陶芹才敢探出头来，确定真的没危险了，才站直了身体。 看着箩筐里白来的猪头肉，陶芹心满意足：哼，叫你嚣张，现在还不是被我白拿了！ 原来，在混乱中，油腻男逃跑的时候没抱住肉。这团猪头肉就“骨碌骨碌”滚掉了，因为地势的原因，正好滚到灌木丛这边。 哎呀，她陶芹的运气可真好！ 第240章 偶遇林家丽 陶芹回到家，已经快三点了，连忙从箩筐里把东西都拿出来。 猪头肉上都是泥土，得先洗干净。陶芹把肉拿到水池边清洗的时候，正好赶上孟大妈从中院洗排骨回来。 “陶芹，你发财了？买这么大一块猪头肉。”孟大妈是真惊讶，这年头，谁家一下子买这么多肉。就算想买，也买不到啊！ 陶芹半真半假地跟孟大妈开玩笑：“地上捡的，不要钱。” 孟大妈看着她清洗猪头肉，跟她商量：“我用排骨跟你换点猪头肉行不？卫华爱吃这一口，我给他弄点当下酒菜。我一斤排骨换你两斤猪头肉。” “行啊，我正好要做卤肉，要不我卤完给你？”陶芹一口就答应下来，排骨价格比猪头肉贵多了，而且自己真没花钱，正好做个糖醋排骨。 “不用，你直接切两斤给我就行。卫华爱吃辣，特别辣的那种，我得自己卤。” 两人商量好之后，陶芹就切了两斤猪头肉给孟大妈，孟大妈也称了一斤排骨给陶芹。 陶芹还请孟大妈帮个忙：“老孟，我给秋分送条鱼去，待会我把炉子放门口卤肉，你帮我看下行吗？” “你去，我反正也在门口卤。” 陶芹不敢耽搁，再磨蹭下去，沈青山回家的时候都吃不上饭了。 把鱼放后座车筐里，她紧赶慢赶往赵家骑去。 把鱼交给崔望娣，逗了会小核桃，又匆匆忙忙回自己家去。 本来，车骑得好好的，结果半路冲出个程咬金，一下子就撞到陶芹的车上。 陶芹重心不稳，连人带车摔了下来，还好她为了快点回家，抄了条小泥路，不然，非得摔伤。 再一看，好呀，竟然是林家丽。 “林家丽！你走路不长眼的是？上次是碰瓷我儿子，这次是想撞死我是吗！” 想到沈立冬之前差点被这女人害得前途尽毁，陶芹就憋不住火气。 而林家丽却像是看见了救星，慌张地说道：“大妈，快、快跟我换衣服。” 说话间，林家丽就把自己枣红色的棉袄给脱下来，然后就要把陶芹藏青色的棉袄给扒了。 “哎哎哎，你干嘛啊？失心疯了不是？”不明不白的，陶芹怎么可能会让林家丽扒她衣服。 哪知，林家丽是真着急，她哆嗦着身体，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对着陶芹就跪下来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陶大妈，我给你钱，你跟我换衣服！” 陶芹不准备理她了，扶起自行车就想走人。 林家丽是不会让她走的，这会力气出奇地大，还真把陶芹的衣服扒下来了。 陶芹那叫一个生气：“你自己衣服好好的，非得穿我的干嘛？我告诉你，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就去找你爸妈问问清楚，怎么生了你这种神经病！” 林家丽穿上陶芹的衣服后，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没理会陶芹，她把两个麻花辫扯开，重新扎了个马尾辫，接着就又跑了起来，消失在墙角。 一阵冷风袭来，陶芹打了个哆嗦，骂骂咧咧地把林家丽的棉袄穿上。 回家之后，非得骂死这个没家教的玩意！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陶芹仔细一听，好像是说着什么“快追，那个女人就在前面！” 就在陶芹好奇间，一伙人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本来，其中一个胖女人看见陶芹穿的衣服，非常兴奋地指着说：“就是这个女人！” 可真站到了陶芹面前，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尴尬起来：自己侄子口味这么重？这年纪有点太大了！ 陶芹不动声色地把对面一伙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林家丽更加鄙夷。 在观察对方一伙人的时候，陶芹还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就是上午卖她鱼的那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也认出来陶芹，喘着粗气，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客客气气道：“大姐，你怎么在这啊？” “我怎么不能在这？上午不是买了鱼么，我给我女儿送一条过去。怎么，犯法啊？”陶芹心里门清，但是还得装糊涂。 这么一问，倒把对方给镇住了。中年女人连连摇头：“大姐，你误会了。我们在追一个姑娘，她衣服跟你穿的一个颜色。咦？我记得你早上不是穿这件的啊？” 见中年女人露出狐疑之色，陶芹呛她：“你这个人，我又不认识你，我穿什么衣服你都要管吗？行，我告诉你，我弄鱼把衣服弄脏了。到女儿婆家，我不得换件干净的。” 胖女人笑嘻嘻地打圆场：“大妹子，嗐，你也别怪我妯娌这么奇怪。不怕你笑话，我侄子，喏，就是这个玩意，放着家里的未婚妻不管，跟别的女人在公园里亲亲我我。现在被女方看见了，这不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嘛！” 中年女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铁青着脸听胖女人将她家里的事抖给一个外人听。 天菩萨，陶芹原本以为他们是阿华的家人，结果胖女人指着一根“麻杆”在数落。 “麻杆”看起来也就二十的年纪，戴着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天呐，林家丽这是疯了！ 嗯……不过这妯娌俩看起来，关系也不是很好。 陶芹急着回去骂林家丽，不想再听胖女人叨叨：“哎，大姐，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要回家做饭，我男人下班就得吃饭。我现在走，行不行？” “哎，瞧我，一激动就话多，大妹子你慢点走啊！”胖女人被打断，有些讪讪的。 回到7号大院，陶芹放好自行车后直接来到林家丽那间房，没敲门就推门而入。 逃回家的林家丽坐在床头，听见推门声吓了一跳，看见是陶芹，她有些不满：“陶大妈，多大的人了，你不知道进别人家要敲门吗！” 陶芹不答，走到林家丽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蠢货，然后就是一巴掌。 “林家丽，说别人前，你先自己做做好。我们这个大院，真是被你这颗老鼠屎给恶心坏了！” 第241章 陶芹骂人 林家丽还以为陶芹不知道自己刚发生的事，一手捂脸，眼睛里冒出来的火星子都要把陶芹烧死了。 “说话就说话，你打人干嘛！换一下衣服，你能拿十块钱，你哪里亏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争辩，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陶芹冷笑，把那十块钱从兜里拿出来，砸到林家丽头上：“我有同意要这十块钱 吗？就算给钱了，也掩盖不了你的强盗行为。你爸妈教出你这么个狂妄自大、水性杨花的女儿，我倒要去好好问问他们，平常是怎么教育你的！” 大团结轻飘飘地掉落在林家丽脸上，她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下就想扑上去弄死陶芹，可在听见“水性杨花”这个词时，又停在了那里，心虚至极。 “陶大妈，你说话要负责的！你在瞎嚷嚷什么，要是赵卫东听见了，我们这个家就要被你拆散了！” 想到“麻杆”那伙人把她误认为是林家丽，陶芹愤懑不已，再次甩了林家丽一个巴掌。 “你走后不久，就有一伙人把我误认为你。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这锅我就背定了！ 你这个姑娘，年纪挺小的，心肠可是坏透了，只想着自己脱身，完全不考虑别人会出什么事。 我原以为，是阿华的家人找上门来了，结果是另一个小伙。 如果是阿华，我还能说你们是对苦命鸳鸯。现在你又找了人，我不说你是水性杨花还能说你什么？哦，我这难听的话多着呢，我一个个说给你听？” 林家丽双手挠头，一副崩溃的样子：“赵卫东那混蛋，天天就想着自己吃喝玩乐，一点都不关心我。阿华最近被家里人看得紧，我都联系不到。阿明对我好，给我买吃的用的，还送我下班，我对他没好感才是不正常！ 我怎么了？我是个正常的女人，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长长久久在一起而已！” “呸！”陶芹听得恶心死了，一口吐沫吐地上，“你可别扯什么正常的女人，正常女人做不出你这种事的！你要是真想跟那个什么阿明在一块，你就得先跟赵卫东离婚，这样，你才有跟阿明在一块的资格。 不对！那个阿明是有未婚妻的！好啊，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有考虑过人家女孩子的心情吗？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就是在给我们大院抹黑！”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林家丽哭得更大声了，“你是我什么人，就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以为我想啊，你要不住这，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我告诉你林家丽，不准你再住这了，过完年，你必须搬走。随便你是睡桥洞还是回婆家，我不想再看见你，不然我就把你的事全抖出去！” 林家丽不可思议地看着陶芹：“我住哪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你这个人比我更霸道啊！” “我看你恶心，这点理由行不行？我不想因为你带坏我们这个院子的风气，不想之后你的事被爆出来，连累我们整个院子的名声！ 你不搬，我就去找孙耀祖，这房子是他的，我想他也不想房子里住你这种人。再不行，我找你娘家，还找你婆家，我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脸让你继续住下去！” “你们都要逼死我啊！呜呜呜……”林家丽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撒泼。 赵卫东今天下班没出去瞎晃荡，回家就看见林家丽在地上打滚，陶芹站在一旁满脸怒容。 “怎么了这是？秋分她娘，林家丽做什么事惹到你了？” 看，就林家丽那性格，连自己丈夫都不会觉得是陶芹先惹事的。 不能打陶芹，那还不能打赵卫东么。 林家丽一骨碌爬起来，对着赵卫东就是一顿爆锤：“你个胳膊抽往外拐的混蛋！我都哭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说我惹事？你瞎了眼啊！” “哎哎哎，我难不成还说错了？就你这泼妇脾气，谁能忍得了你。住手，我要还手了啊……” 陶芹翻了个白眼，不想听这夫妻俩吵架，回家去做饭了。 孟大妈见陶芹迟迟不回来，直接帮她把猪头肉卤好了，现在就放在桌上。 陶芹糟糕的心情渐渐变好了：大院里，还是好邻居多。明天给孟大妈送点干贝、海带，让她尝尝鲜。 沈青山跟徐二苗回来的时候，看见陶芹还没做好晚饭，觉得有些奇怪。 反正是自家人，陶芹痛痛快快把林家丽的事情给说了，不过最后还是叮嘱两人不要往外传。 沈青山的重点不在林家丽的事情上，他心塞的是媳妇又去黑市的事：“陶芹，我之前说过的呀，你不要去黑市。粮食不够，我会想办法的，你以后跟我说好不好，咱没必要冒这个险。” 年少时，凭着一腔热血就敢闯荡省城的少年。经过岁月的磨炼，现在只求一个安稳，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家里任何一个人出事。 看来以后，自己得多关心关心家里存的粮食够不够，可不能再让自己的傻媳妇去那种地方了。 陶芹就知道沈青山是这个态度，随口敷衍他：“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去了行不？” 饶是徐二苗是个从后世过来，见多识广的年轻人，她也理解不了林家丽：“这人脑子里是在想什么？她要是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跟赵卫东离婚后，再跟阿华在一起，我还佩服她，现在又爆出一个阿明？她这安生日子是不想过了？” 忽而，她又想到之前沈立冬还跟林家丽相亲过，忍不住笑起来：“爸妈，林家丽要是跟立冬相亲成功了，头疼的就是你们了？” “哎呦，我想想就后怕啊！还好菩萨保佑，没成。”陶芹夸张地拍拍胸口，“还应该感谢陈心梅，要不是嫌弃她跟秦科长媳妇有龃龉，说不定就成了。” 孙家，陆红娟跟孙向明吐槽：“也不知道哪来的狐狸精，把阿明迷得五迷三道的，要是被我知道，我非扒了那小妖精的皮！” 孙兴明一脸不耐：“他是你侄子，又不是你儿子，轮不到你动手，吃饭！” 第242章 闹上门来了（一） 过完小年，趁着周末，李超英夫妻带着孩子跟王新华一起到沈家拜年。 在李超英心里，师父师娘跟亲爹娘都没两样，让他有了一技之长，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再也不用忍受那种孤单的感觉。 所以每年，他带的节礼都很丰盛，今年带了两斤五花肉、六个黄桃罐头、一只烤鸭、一袋白面馒头片、两瓶雪花膏、两条围巾。 陶芹没推辞，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给四个人都发了红包。 王秀兰看着手里的红包，捂嘴笑：“我们儿子翻了年虚岁就三岁了，师娘还把我们夫妻当小孩呢。” “嗯，都得给，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娃娃。” 陶芹说得自然，李超英却差点红了眼眶。 时间还早，李超英帮着沈青山去修灶台。 陶芹给王新华还有小宝泡了碗麦乳精，就跟王秀兰拉家常。 王秀兰说着说着，就想到了崔招娣夫妻：“师娘，那崔招娣真怀孕了。现在崔家夫妻把她当成宝，连个菜都不让她端，就等着她生个姓崔的男孩出来。” 这事陶芹爱听：“招娣怀孕啦？哎，难为她了。” 崔招娣从小不受父母待见，哪怕嫁到孙家来，也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样子，怀孕生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师娘，崔招娣心眼子可多了，她娘的工作已经被她拿到手了，现在在家里闹着要房子。其他几个崔家女，尤其是最小的那个，现在天天守在崔家，不许爹娘把房子过户出去。” “崔家夫妻没这么傻？把房子给了女儿，那以后就没底气了。当年不是还带着大女儿来这逼婚吗，听妈跟我说，那时候可神气了。”徐二苗在一旁做南瓜条，忍不住插嘴。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崔家夫妻是心动了。” “就小女儿闹，其他两个不闹？”陶芹追着问，要是崔望娣没闹，下次去秋分那，厚着脸皮问问具体内情。 王秀兰想了一会才回答：“大女儿看样子也挺想娘家有个小子的，不过她婆家管得严，不许她多回娘家。三女儿好像不太想跟娘家接触，就跟丈夫一起来过两回。这两个女儿对房子都没什么兴趣。” 陶芹心里明白：：崔盼娣是被娘家洗脑太深，但婆家是绝对不允许孩子姓崔的，所以现在妹妹的孩子能姓崔，她高兴还来不及，不可能跟二妹争房子。 崔望娣没啥野心，一门心思还完债跟丈夫安安稳稳过日子，对娘家的房子也没兴趣。 这最小的崔来娣不知道什么情况，嫁人了，那婆家也有房啊，怎么就非得跟崔招娣争房子？ 哎，下次还是问问望娣！ 说话间，灶台修好了，三个女人站起来准备午饭，沈青山跟李超英则各自倒了一碗茶开始侃大山，王新华带着小宝不知道到去哪玩了。 反正走不出院子的，几个大人都很放心。 突然，王新华抱着小宝回到沈家，说：“中院来了几个人，一来就把一个女的给揍了，我怕小宝受伤，就赶紧过来了。” 陶芹把锅铲往沈青山手里一放：“你跟超英先做饭啊。” 接着就带着王秀兰跟徐二苗往中院走去。 留下四个男的大眼瞪小眼。 中院，陶芹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是那天遇到的阿明家人。可让她奇怪的是，中年妇女怎么拉着陆红娟在哭啊？ “阿明他二姑，我没把阿明教好！他背着娟娟竟然跟这个女的不清不楚，好好的一桩婚事，毁了啊！” 林家丽此刻还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她跟赵卫东是准备去娘家吃饭的，节礼都买好了，这阿明家的人怎么就找到这了。 赵卫东整张脸都红了，刚看见一帮陌生人一来就追着林家丽打时，他还为了护住她，挨了好几拳。结果听下来，竟然是林家丽不守妇道，跟对方的儿子，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不清不楚。 此刻，大院里的人基本都围过来了。赵卫东感觉，每个人似乎都在嘲笑他戴了一顶绿帽。 不想再思考下去，他果断给了林家丽一巴掌，让本来就鼻青脸肿的林家丽又添了一道伤。 陆红娟咬着牙叫好：“打得好，这种贱人就该打死！我家阿明多好的一个孩子，肯定是被这贱货勾引的。你们把这贱货的衣服都扒了，捆到娟娟家，让阿明当着娟娟的面道歉，娟娟会原谅的。” 嗯……众人听着，都有点不适。 虽然林家丽有错，但阿明绝对不清白啊，陆红娟的话太狠了点，这是真的逼着林家丽去死。 林家丽吓坏了，忙蹲下来抱紧自己：“我错了，不要扒我衣服！” 看起来特别可怜。 看邻居们眼神不对，孙向明连忙制止：“你在瞎说什么，怎么能扒人家衣服，这是犯法的！阿明，你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以后不跟这林家丽搞在一块了，我跟你二姑待会一起跟你去娟娟家道歉。” “你在心疼个什么劲！怎么，你也跟她有一腿啊？是不是还准备跟她生个儿子冒充是我跟你生的啊！” 一听孙向明帮着林家丽，陆红娟就想到他跟李莲芳的事，新仇旧恨一块涌上心头，让她口不择言。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众人突然有点明白陆红娟为什么突然不待见孙耀祖了。 罗大妈捅捅罗美霞：“耀祖看来还真不是陆红娟生的，就是不知道孙向明怎么办到的。” 孙向明简直要疯：“你胡咧咧什么，我在跟你说犯法的事，你扯哪里去了？现在重要的是，让阿明跟她断了呀！” 孙向明从来就不待见陆红娟的娘家，一个个吸血鬼，要不是他守得住，家底早被陆红娟搬空了。尤其是小舅子一家，特别谄媚，生个儿子还非得带个“明”字，说什么向二姑夫学习，以后当个会计。 真是让他膈应死了，哼，这小子哪有自己的本事，现在不就让人发现了嘛！ 姚志开见不得小弟伤心，现在已经站在他身边安慰他。 一句句的安慰听在赵卫东耳里，全都变成了嘲笑。 好好好，大家都别活了！ 第243章 闹上门来了（二） 三步并做两步，赵卫东直接走到林家丽身边，掐住她的脖子。 “你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搞东搞西，我今天要弄死你！” 林家丽被掐住脖子后，无法呼吸，用双手使劲捶打赵卫东，双腿在地上乱蹬，肺部都感觉要爆炸了。 大院的人又不是死的，赶紧上前，硬把赵卫东扒开。 钱大爷再一次坚定了不当这个管事大爷的决心，太乱了，实在是管不了啊！ 见林家丽可怜，罗大妈抱着这姑娘给她顺气。 林家丽大口大口呼吸着，也不管是谁在她身边，抱着那人就嚎啕大哭起来。 阿明妈见状，有些心虚，她只是想来打这狐狸精出口气的，可没想过要人死啊。 陆红娟是最高兴的一个，还一个劲鼓动赵卫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这种媳妇，不打死留着过年啊！” “你给我闭嘴！”孙向明呵斥她，又低声警告她，“之前我是答应了，你的工作之后给阿明，但是你再这样闹下去，别说给阿明了，你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都难说。真要是逼 死了人，人家一调查，你在这中间干了什么事，非得给你一个处分！” 听见工作的事，陆红娟眼睛一亮，朝着阿明冷笑：“阿明，二姑不是个非得棒打鸳鸯的。林家丽还有我的工作，你只能选一个。反正我侄子不止你一个，这工作我给谁都行。” 王秀兰跟看二傻子似地看着陆红娟：“这不是崔招娣她婆婆吗？自己工作给侄子，她脑子有病啊！” 徐二苗好心跟她分析：“她两个女儿都有了工作，儿子现在看来不是亲生的。估计想着，不能浪费。” 阿明妈急了，她大嫂也有儿子的，这到嘴的肥肉可不能丢了！ 一边拍打阿明，一边催他：“快跟你二姑道歉呐，你快说，你以后不跟这狐狸精搞一块了！” 阿明不敢相信，一向最疼爱他的二姑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这可让他怎么选啊。 转瞬之间，阿明就把陆红娟给恨上了，他发誓，自己之后要是拿到了工作，就再也不要理二姑一家了。就是阿丽，今天要委屈她了，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这么想着，阿明脸色变得纠结起来，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舍地跟林家丽诀别：“阿丽，对不起。我现在才想明白，我们的举动给多少人带来了伤害。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我们得改正它！对不起，阿丽，你就当我没有担当，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我的家人全部都伤害了。” 陶芹听得都快吐了，哎呀妈呀，这小子说话的本事，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 站在陶芹身后的孙彩虹嫌恶道：“小时候，陆红娟带我们回她娘家，就这小子讨好卖乖，明面上对陆红娟百依百顺，背地里一直欺负我跟彩萍。这么多年，这嘴还是这么能说。” 林家丽哭够了，用着嘶哑的喉咙费力骂人：“本来就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全变我的错了。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这份工作。 没被发现的时候，我是你的乖乖。现在出事了，就成了我们俩的错了。呸，一点都没有担当的狗东西，你明明向我保证的，绝对不会把我供出来，你看看你现在干得什么事！ 我林家丽瞎了眼才会跟你好，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缠着你！” 说着说着，她看着现在的局面，懊悔不已。可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成了笑柄了。 “呵，你们俩当我死的啊！当着我的面，你们搞分手这一套，是想气死我啊！”赵卫东被姚志开、方宇、韩为民拦着，不能过去，只能嘴上开骂。 “两个奸夫淫妇，你们分开也没用，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要跟林家丽离婚，我还要到你们家、你们单位去闹！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是什么贱人！” 大院里的男人都能理解赵卫东疯癫的理由，换了是他们，同样接受不了。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男的，只能七嘴八舌开解一下他。 “大丈夫何患无妻，走了旧人，还有新人。” “没了媳妇，你还有工作啊，何必弄得鱼死网破！” “你先冷静冷静，要不我们去喝一杯？” 钱大爷看着实在不像话，让大儿子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开始调解。 “红娟的亲戚，你们这次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阿明妈这会就想走，那个狐狸精的丈夫看着不太理智，要是真找到自己家闹，脸都丢尽了！哎，就不该听大嫂的话，这么兴师动众上门的。 她别别扭扭开口：“我就是气不过，本来我儿子有个很好的未婚妻，过完年就要结婚的，现在全被这个狐狸精搅黄了。我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就想教训她一顿。” “林家丽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见了，以后她会遭受什么风言风语你应该也能想到。这样子，算是教训了吗？”钱大爷指着林家丽，问道。 发丝凌乱，眼眶乌青，脸上的巴掌印好几个，嘴角流血，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掐痕，外衣扣子飞了，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掉哪了。 林家丽这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徐二苗站在人群中看戏，一点都不同情林家丽。都是成年人，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阿明妈看着林家丽的惨样，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只要她不来找我家阿明，我家绝不会再闹事。” 钱大爷叹口气：“那行，你家跟林家丽之间的事算是完了，那现在说说你家跟赵卫东之间的事。” 陆红娟第一个急了：“你个管事大爷老糊涂了，我娘家跟赵卫东有什么事？ 我跟你说啊，我是看在娘家人的面上才不开口的，要是你敢偏帮赵卫东，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哎……你不会是也跟林家丽有一腿？” 话音刚落，孙向明一巴掌就扇到了陆红娟脸上。 “你这娘们，失心疯啊！看谁都跟林家丽有一腿，你再这么闹，我们夫妻俩先离婚好了！” 第244章 闹上门来了（三） “发疯的女人真是比过年的猪都难按啊！”姚志开有感而发，得到了周围几个男性的赞同。 孙向明都快愁死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的女人！ 钱大爷闭着眼运气，他快气死了。 华大妈铁青着一张脸，对着两个儿媳妇说道：“把陆红娟给我按住，今天我非得撕烂她这张嘴！” 李明艳跟许圆圆毫不迟疑，收到婆婆的命令后就一左一右按住了陆红娟的肩膀。 华大妈几个巴掌打下来，陆红娟吃痛，终于感到害怕了：“我就瞎嚷嚷的，你这么激动干嘛！阿明，快来救救你二姑啊！” 阿明妈母子站着没动，其余几个人还是阿明妈的娘家人，更不动了。 “阿明他二姑，你这空口白牙的，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这人家在给我们做调解呢，你非得插什么嘴！” 要不是为了这个儿子的工作，她一点都不想理这个二姑子，嘴巴跟喷粪似的，一点都没有理智。 听见弟妹这么说，陆红娟愣住了，质问：“我是为了你家好啊，你还怪上我了？” “闭嘴，我家老钱好心为你们调解，你还敢污蔑我们？这外人要是当真了，我家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什么破管事大爷，以后老钱不当了！”华大妈真的心寒，这破事，谁爱管谁管！ 褚大妈跟孟大妈苦笑着上前安慰华大妈，过来看热闹的沈青山拍拍钱大爷的肩膀：“老钱，我们都相信你，就算真不想当了，也要体体面面地站完这最后一班岗。你继续调解，我们都服你。陆红娟娘家人、赵卫东、林家丽，你们给句话，要不要再帮你们调解了？” 阿明妈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狐狸精的丈夫也是受害者，毕竟我们阿明被狐狸精迷住了是事实，我们愿意给一点补偿。” 林家丽喉咙痛，不想多说话，只点了点头。 刚钱大爷的话，让赵卫东心里舒服了不少：就是，他才是唯一的受害者，怎么能撇下他处理这件事。 赵卫东瓮声瓮气地点头：“钱大爷，我信你，你继续调解。” 钱大爷站起来，抱拳向大家表示感谢：“谢谢各位对我的信任，我年纪大了，确实力不从心，今天应该就是我当管事大爷处理的最后一桩事了，大家瞧好了！ 阿明妈，我刚说要处理你家跟赵卫东之间的事，相信你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不管赵卫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儿子跟林家丽同样伤害了他。将心比心，你们的对象要是跟别人好上了，你们不难受，你们能认？ 我提议，你家赔偿赵卫东三十块钱，阿明向赵卫东赔礼道歉。你们双方可以接受吗？” 三十块钱！ 这真是要了阿明妈的老命了，可是如果不解决好那个赵什么东的，以后搅得自己家鸡犬不宁可怎么办？ 一咬牙、一跺脚，阿明妈同意了：“我们同意，道歉赔钱，一样都不少！但我们做到了，赵同志可不能再找我们了。” 听见三十块钱，赵卫东的火气没这么大了，转而开始思考通过这件事，自己可以赚到多少钱：林家丽娘家那边之前还的七十多块钱全部得给自己吐出来，还有什么名誉费，她家要是不拿个一百出来，自己绝不罢休！ 想到这，他点头：“成，你们能做到，我就能做到。以后哪怕走在路上碰到了，我也绝不闹事。” 说完，还看了眼林家丽：哼，明天就离婚！ 林家丽感受到了赵卫东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明天就要跟这狗男人离婚！ 见阿明家跟赵卫东之间没问题了，钱大爷就问：“那钱带了吗？赶紧把事情了了！” 阿明妈还真没带这么多钱，几个娘家人拼拼凑凑，还差了十三块钱，只能腆着脸又跟陆红娟借。 陆红娟嗤笑一声，直接关门进屋，让阿明妈吃了个闭门羹。 孙向明为自己感到悲哀：这辈子就要跟这种女人绑在一块了。 无奈，打开门拿了十三块钱出来：“这是借你们的，你们先解决了眼前的事。红娟就是太生气了，你们体谅。” “哎，我刚刚说话太冲了，阿明他二姑生气也是应该的。”阿明妈笑着接过钱，嘴上还替陆红娟遮掩。 现在，全场都在注视着阿明。 阿明估计遗传了他妈的厚脸皮，脸一点都没红，眼睛都不眨地走到赵卫东面前。 他弯下腰，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哽咽：“对不起，我跟阿丽伤害了你。我不是人，之后我绝对不会再缠着阿丽，我后悔了，真的对不起！” 赵卫东已经不把林家丽当媳妇了，三十块钱到手，心情阴转晴：“行了，我们之间了清了。” 闻言，阿明用袖子擦擦眼睛，这才直起身，转身走开。 钱大爷很欣慰，最大的难题算是解决了。 “很好，你们之间没问题了。现在我要问林家丽了，虽说是你咎由自取，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被阿明家人打成这样，你有什么想法？” 阿明妈一听，僵住了，再一次后悔大张旗鼓地过来：哎呀，这狐狸精要是不依不饶，我家阿明这辈子还是要毁了啊！ 林家丽没想到，钱大爷竟然还想到了她。苦涩地摇摇头：“都是我自找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了。还请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们，让他们走！” 徐二苗有点不理解：“这事哪瞒得住？她做梦！” 陶芹给这个疑似同样重生的老乡科普：“她现在说了这话，哪怕后面外人知道了，明面上也不会有人承认是他说出去的。这样，事情就虚虚实实。这种败坏公序良俗的事，上面查下来，两个人都是要下放到林场的。你以为林家丽不想闹啊，她是闹不起！” 孙彩虹一脸鄙视：“所以说，林家丽就是个没脑子的，做事只图一时痛快，不考虑后果。这顿打，她早晚是要挨的。” 第245章 闹上门来了（四） 阿明妈听见林家丽说不计较了，舒了口气。想想，又转过身，费劲巴拉地从裤腰带里拿出皱巴巴的一叠钱：“哎，你可别说我家不讲理，这五块钱是给你的医药费，你自己去买点药涂涂！” 说完，拉着阿明带着娘家人灰溜溜地走了。 孙向明从阿明妈转身掏钱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就一直在跳：他看不上陆红娟的娘家人，真不是他的错！ 外部矛盾解决了，钱大爷又一屁股坐下来，华大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围着赵卫东的几个男的散开准备回家，没成想，钱大爷又开口了：“赵卫、林家丽，阿明我算是帮你们解决了。接下来，你们后面怎么过日子，我管不着。哪怕你们明天就离婚，这也不关我的事、不关咱们这院子的事。 我现在要说的，是请你们在过年前搬离这个大院。” “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还要人搬走？况且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让他们搬哪去？”姚志开忍不住为兄弟抱不平。 钱大爷心情不错，慢悠悠开口，既是解释给姚志开听，也是给赵卫东夫妻听。 “咱们这个大院，这两年因为之前夏天巡逻的事情，袁家老夫妻跳楼的事情，一直没拿到优秀大院。 虽然按咱们老祖宗的阳历，现在是年末了。但是街道办评优秀大院，一直是按照新式的阳历来算日子的。所以，你们要是尽快搬走，咱们大院今年还能争取一下，要是不走，院子名声不好听呐！” 众人恍然大悟，谁说钱大爷这管事大爷当得不好的，这可太好了！换做是别人，哪还想得到优秀大院的事啊！ 评到优秀大院，一户能发三斤肉、两斤白面还有一个罐头。这样，过年的饺子不就能包起来了？而且，这是荣誉啊，谁的院子能得优秀大院，都够他吹嘘一整年的。 褚大妈第一个开口：“老钱，你这管事大爷得继续当下去啊，除了你，我谁都不服。” 赵卫东想破天，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想争辩，但是想想，又没什么可以说的。 算了算了，反正要离婚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各回各家。 华大妈见小夫妻俩不说话，以为他们不愿意，继续给他们分析利弊。 “你们在这，事闹这么大，以后出门进门，你们有脸？换个地方，你们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话说回来，你们要是本身住这的，那我跟老钱说要你们搬走，肯定是我们不对。但你们只是租房子在这的，也请你们考虑考虑我们大院的人！ 你们以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还得在这生活的。” 华大妈的话大家都挺认同的，他们好好的名声，就这么被败坏了！ “大妈，我们会搬走的，今天我就会回娘家去。”林家丽现在只想逃离众人鄙夷的目光。 暗恨被这女人抢了先机，赵卫东也赶紧表态：“我也会回家住的，你们放心，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钱大爷点点头，还问他们：“我家跟老沈家都有一辆板车，你们要借吗？你们也住了好几个月了，东西估计不少。” 赵卫东想了想，拒绝了：“我认识一个三轮车车夫，我待会就找他，不用麻烦你们了。” 姚志开立马附和：“对，我可以帮赵卫东一起搬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突然，赵卫东又想到了房租，把姚志开拉到一边说话：“大哥，我当时又付了三个月的房租，现在还有一个半月呢，你能帮我找一下那个房东吗？” 孙耀祖现在固定打零工的地方，姚志开是知道的：“没问题，我会跟他说的。” 下定决心，如果孙耀祖不还，那他就自己补上，小弟已经这么惨了，不能让他人财两失。 站在屋前的林家丽咬着唇，自己现在浑身疼，只能让家里人来接了。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穿梭，最后定在了陶芹身上：“陶大妈，你能过来一下吗？” 啊？ 陶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想听听林家丽想对她说什么。 得知是要她帮忙去林家喊人，陶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不行，我去你家干嘛，你自己回去！” “求求你了，陶大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这样，全身都疼，我能自己骑车回去吗？这里除了赵卫东，只有你知道我家的地址，我只能求你帮忙了！我知道，上次是我做错了，我以后都不干了，求求你了！” 陶芹这人就心软了：“你等我吃完午饭，我这还有客人在。” “哎，你慢慢吃，我本来就要收拾一会。”听见陶芹答应了，林家丽想笑，结果牵动了嘴角，又痛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钱大爷招呼众人回家：“大家都散了，还吃不吃午饭了？” 没戏看了，那就回家呗。 林家丽步履蹒跚地回到屋里，赵卫东紧随其后，接着就关了门。 他跟林家丽还有账没算完呢！ 关门后的第一反应，赵卫东就想揍林家丽一顿。 林家丽对上赵卫东，她胆子又大起来：“你想打我？来，你尽管打。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我就算工作不要，家人不要，我也要拉着你一块死！” 被林家丽眼中的狠戾吓到了，赵卫东若无其事地坐到她对面：“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我是来跟你分东西的。这屋子里的大件，除开房子本身有的，其他的要么是我从筒子楼那拉过来的，要么是我买的，这些你都不能拿走。 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我的。你把自己的衣服、常用的物品带走就行。 哦，房租我付了三个月，现在住不了了，剩下一个半月的房租，你得给我，十五块。当初房东说了，我自己的原因退租，钱是不退的。” “你到现在还跟我斤斤计较？”林家丽被气笑了，“我为什么宁愿找别人，也不跟你好，你不检讨一下自己吗？” 赵卫东很奇怪：“你找别人是因为你本性如此啊，我有什么好检讨的，该检讨的是你？犯错的是你，受害的是我，你这胡搅蛮缠的功力见长啊！” 林家丽气得咳嗽起来，数了十块钱私房钱，又把阿明妈给的五块钱放在一块，一起砸到赵卫东脸上。 “给你，你个混蛋玩意，我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了！” 第246章 赵、林离婚 陶芹心中有事，吃饭都不安心。 徐二苗就安慰她：“妈，没事，待会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看着这帮小年轻闹，我就是有点可惜。” 吃完，李超英夫妇很有眼色地告辞。 陶芹也赶紧骑车去找林家人，到了林家，林母很奇怪陶芹竟然来了。 陈心梅觉得估计是小姑子又闹什么事了：“大妈，林家丽出什么事了吗？” 这叫陶芹怎么说啊，她思考了一路，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喊他们自己去看。 以为女儿出了什么急事，林母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老林、家生，快点，家丽出事了！大妹子，我女儿现在在哪家医院啊？”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就说了！ 陶芹不看他们，目无表情，没有情感地把林家丽的事情说了。 然后跟兔子似的骑上自行车走人。 林家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林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刚说什么，家丽怎么了？” 陈心梅好心提醒她：“家丽找了个有未婚妻的野男人，今天野男人一家打上门来了。现在大院不准他们住了，家丽要我们接她回家。” “不准接，我没有这个女儿！”林父暴怒，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林家生对这个妹妹也是一言难尽，他碰了下陈心梅，让她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这么明显，又劝林父：“听那个大妈说，家丽被打得很惨，走路都没力气了。不管怎么，她都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先接回来再说！” “接回来住哪啊，她那间房现在都是壮壮的玩具。再说，我可不想天天被周围人指指点点。”陈心梅现在生了儿子，有了工作，说话可比之前直接多了。 “心梅！”林家生头疼。 林母哭得更大声了：“家丽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做了这种事啊！你让我们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吵了一会，林父还是让林家生夫妻去接人，并让林母整理一下房间，至少让林家丽有张床睡。 等林家生来到7号大院，找到林家丽，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张床跟桌椅橱柜。 “家丽，卫东呢？” 林家丽看见哥哥，猛地扑上来，诉说自己的委屈：“哥，他们打我，还想扒我的衣服。赵卫东那混蛋连十五块钱的房租都要我付！呜呜呜呜，哥，我好惨啊！” “哎，你别哭了，先跟我回家！”到底是亲妹妹，林家生心软了。 陈心梅倚在门口，冷眼看着这对兄妹抱头痛哭，最后不耐烦地敲敲墙壁：“哭够了没，到底要不要回家了？” 院子里，众人目送走了赵卫东，现在又看见两个人过来把林家丽接走了，知道这对夫妻估计是要散了。 徐二苗站在门口出神，陶芹以为她是想知道后续：“别急，等秋分这几天过来，保准你知道。”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八那天，沈秋分夫妻过来送年礼，把知道的消息全告诉了陶芹。 “振东他大伯气坏了，还跑到我家来要我公公一起去林家讨公道。哈哈，我公公不想去，我婆婆硬逼着他去了，还要求他认真听，回来转述的时候不能少一句话。 大概就是大伯他仗着犯错的是林家丽，直接跑林家要求离婚。 林家夫妻估计想了一晚，也知道不可能再做亲家了，离婚的事答应得很痛快。可他们没想到，振东大伯还要求赔钱啊！ 什么彩礼要退回来、这几天赵卫东没心思上班扣的钱要补回来、还有他被戴绿帽心里受伤的钱也要给，最后要求两百块钱。 当场，两方人就吵起来了。林家丽疯了一样对着赵卫东又撕又咬。赵卫东也不是个男人，还起手来，真狠。 还有林家丽那个大嫂，一直在阴阳怪气，好几次两方人说得挺好的，都是被这个大嫂给搅了。 对了妈，你猜后来怎么了？” 陶芹嗑着瓜子，觉得这可容易猜了：“林家丽这件事就是做错了，估计这两百块钱得给。就是不知道，这钱是林家出的，还是她自己出的。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待在娘家，这可不容易。 哎，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离婚了，潇潇洒洒再娶就是。可女人一旦离婚，就得被人指指点点。” 沈秋分笑得得意：“妈，你猜错啦！这钱没给，赵卫东反而给了林家丽一百！” 这下子，陶芹瓜子不嗑了，连沈青山都好奇：“怎么回事？” “林家丽怀孕啦！跟赵卫东互殴的时候，血流了一地，送医院之后，医生就说流产。 赵卫东反应快，就说这孩子不一定是他的，还是得离婚。 林母跳起来就给他几巴掌，说林家丽要是有事，就让赵卫东给陪葬。 这下子，就变成了赵卫东理亏。大伯怕林家继续计较，把宝贝儿子弄监 狱里去了。就说林家丽的医药费他包了，等林家丽出院了，办好离婚证，赵家另外出一百的营养费，那两百块就不要了。 林家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不用自家出钱，还能赚一百，挺好的，就同意了振东大伯的意见。 林家丽真硬气啊，第二天上午输完液，白着一张脸就跟赵卫东去了街道办开证明，然后离了婚。振东他大伯现在又在忙着给儿子找媳妇呢！” “天菩萨，还能有这发展！林家丽这丫头，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自己把自己的好前程给弄没了。我要是她，哪怕再喜欢谁，也会先跟赵卫东分开，不落人话柄。你看看现在，她在娘家也住不安生。”陶芹继续发表意见。 沈青山也觉得林家丽作死，庆幸当时沈立冬没把她娶进门。二苗多好啊，又努力又聪明，为了厂里的发展，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他看看时间，该上班了：“秋分、振东，你们也赶紧走，上班别迟到了。” 送走三个上班族，陶芹坐下来，把碗筷洗了，桌子清理了。 赶紧得去找老姐妹们，这种消息必须得告诉她们啊！ 第247章 抓鱼风波（一） 按照习俗，年初二，回娘家。 可现在春节都不放假了，更何况是回娘家这个习俗。 天蒙蒙亮，陶芹就起床起锅烧饭，沈秋分会趁着上班前过来一会，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七点不到的时候，沈秋分夫妻拎着东西过来吃早饭了。 说是早饭，其实丰盛的很：八宝饭、糯米排骨、清蒸鱼、青菜豆腐肉丝汤。 沈立冬还在睡觉呢，被徐二苗硬拉起来吃团圆饭。 打着哈欠，沈立冬问：“你就不能请个假吗？你接手妈的工作也很久了，怎么连半天假都请不下来？” 沈秋分想想就心塞：“我们科室是轮流请假的，今年本该轮到我，可谁知道有个同事的爸昨天摔了，在医院呢，我就请不了了。” “那你就错过了？”徐二苗真不知道这件事，她太忙了，别说回乡下去看父母，这一年到头的，陶芹见徐三苗的机会都比她多。 “这倒没有，那个同事说了，今年端午跟我换。” “到时候可别又换不成。”沈立冬调侃。 “闭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被这对姐弟吵得头疼，陶芹让他们赶紧吃饭，待会还得去趟乡下看看陶老爷子。 沈立冬立即就说自己能一块去：“妈，我陪你去，我反正没事，爸还得上班呢。” “不用你，我给你备了点东西，你去二苗父母那看看。一年到头也不去一趟的，趁你现在有空，去瞧瞧，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徐二苗停下来吃饭的动作，感激道：“谢谢妈，我都没想到。” 陶芹将心比心：“一家人谢什么谢，不过你要是有空，还是回家看看，家里人肯定想你。” 徐二苗一路升职，给娘家的补贴已经增加到了十块钱一个月，够父母生活了。可是到手的工资越多，代表着责任越重，她真的好久没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想想，她拜托沈秋分：“秋分，你帮我跟郑主任说一声，我今天回趟娘家。” “行啊，没事。” 吃完，沈秋分夫妻上班去了，陶芹把提前准备好的礼品拿给徐二苗：“立冬昨天才回来的，你又忙，你爸妈那年礼也就没送。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自己看着再添点什么。我也得走了，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叮嘱完徐二苗，陶芹骑车出发赶往陶家村。 这天是真冷，一路上，陶芹哪怕戴了手套围巾帽子，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吸溜一下鼻涕，陶芹蹬起自行车更卖力了，早点到也能少受点罪。 到了陶大舅家，陶老太跟大儿媳徐秀荷早就在家门口那条路上等着了。 看见陶芹，一个帮忙推自行车，一个牵着陶芹的手引她进屋。 陶大河正在杀鸡，立马喊了声“大姑”。 递过去两毛钱的红包，陶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去了陶老太夫妻的卧室。 几个弟弟家孩子太多了，陶芹每年都会准备好些个两毛钱的红包。就给两毛，多了不给，侄子侄女下面一代的孩子也不给。不然，没完没了了。 烤着火，喝着红糖水，陶芹感觉活过来了。 这次回娘家，陶芹带了两条鳗鱼、一兜子苹果、一包桂圆干、一包红枣干，还有两斤的猪头肉跟三根筒骨。 陶老爷子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后，心满意足地背着手出门。 陶芹皱眉：“这么大年纪了，跟大伯家还没和好呢？” 徐秀荷拍着大腿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和好了。但是爹这炫耀的毛病可改不了。谁让大伯几个孩子都不争气呢。” “不用管他，中午吃饭，他自个会回来的。”陶老太不以为意，忙着收拾陶芹带过来的东西，“秀荷，你把这骨头煮一下，中午建义他们都过来的。” 这是陶家的传统了，陶芹回娘家，四个弟弟都会一起在陶大舅家聚一块吃顿午饭。除了徐秀荷，其他三个弟媳就不来了，她们也有女儿要回娘家的。 当然，陶大舅的女儿回娘家后，也是跟陶芹他们一块吃饭的。 中午吃饭，几人热热闹闹的凑一块说话。 陶二舅喝了点小酒，夹了点鳗鱼，突然问陶芹要不要去河面砸鱼？ “大姐，你待会要不要去河边？冰特别厚，好多人都在那边抓鱼。在冰面上砸个窟窿，那鱼就自己跳出来了。” 陶大舅点头附和：“对对，你几个侄子都去过，这段时间加起来能弄回来十来条鱼了。” 陶大舅的女儿大香跟小香就心动了：带几条鱼回婆家，那这几天的菜就有了。于是，一个劲撺掇陶芹去看看。 带好工具，陶芹等人在陶大河的带领下去了河边。 好家伙，人真多啊，到处都是冰窟窿。 陶大河瞬间有点迟疑：这冰窟窿有点多，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 陶小香的丈夫急吼吼地就要拿锤子砸冰，陶大河赶紧拦住他：“咱们就在河边找找鱼，别去河中间了，我怕冰突然碎了。” “大舅子，你放心，我会游泳的，出了事我自己负责。”陶小香丈夫心里轻视这个大舅子胆小，脸上就带出了点意思。 陶大河一噎，摆手让这个妹夫自己找地方去。 陶小香急忙跟着丈夫一块走掉了，连句客套话都没说。 小辈之间的官司，陶芹就当看不见，乖乖跟着陶大河走。 等到了合适的地方，陶大河跟大香丈夫敲冰面，陶芹跟大香就站一旁看着。 结果喜人，刚敲出一个洞，就有一条鱼跳出来，溅了两个男的一身的水，然后就躺在冰面上垂死挣扎。 “大姑，你看，真有鱼哎！”大香挽着陶芹的胳膊惊叹，而后跑到鱼旁边，跟大河还有丈夫一起欣赏这条鱼。 陶芹站在岸边，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鱼竿准备开始钓鱼。 脑中的警报突然响起，她细心地从冰面的倒影中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非常鬼祟的样子。 心里一惊，陶芹立刻躲闪开，那人来不及收手，就这么直挺挺地掉进了冰窟窿！ 第248章 抓鱼风波（二） 巨大的“扑通”声吓坏了正在看鱼的大香三人，陶芹抚着胸口站在岸边，整个人都怔住了。 好死不死，那人掉的冰窟窿还不是大河两人刚挖的那个，是旁边一个较大的冰窟窿，一个人跳下去绰绰有余。 容不得陶芹多想，她尖叫出声：“有人掉冰窟窿了，快救人呐！” 这冰面不比地面，好多人想来帮忙，但又怕把冰踩碎了，要是再掉下去个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还是一个有经验的中年男人，把外套都脱了，在身上绑了根绳子，让陶大河等人站在岸边握着绳子的一头，待会拉他上去。 一咬牙，男人跳进了冰窟窿中。陶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看着就冷啊！ 好在，没一会，男人就把人找到了。众人合力，把两个人都拉了上来。 女人吐了几口水出来，意识慢慢地变得清醒。 “这不是独眼龙他媳妇朱美玉吗？”都在一个村，立马就有人认了出来。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脸：“别耽误了，你们谁有空的，把她送家里去。喊了人再过来，估计她要发烧了。” 说完，捡起自己的衣服，慢慢回去了。 看到人后，陶芹心中的疑惑更甚：这个什么美玉，自己都没接触过，她干嘛要推自己。 陶芹发誓：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想推自己！ 思及此事，陶芹对着大河几人说道：“大河，你认识这人住在哪里吗？毕竟是倒在我们这边的，咱们把人送回去！” 陶大河看见有人真掉冰窟窿里了，正想找借口把家人都带回去，闻言立刻点头：“好的大姑，我认识，美玉婶反正也醒了咱们扶着她回去。” 大香不太舍得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冰窟窿，但还是没反驳大哥跟大姑的话，一起扶着朱美玉回家。 小香则明确拒绝了：“大哥，你们好几个人送她回去了，我再回去干嘛，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哪来这么大的脸要这么多人送？反正我不回，待会我抓完鱼，直接就回婆家了，你不用管我。” 一旁，小香的丈夫根本就没搭理陶大河，一心盯着冰窟窿。 陶大河气结，也不再跟这个没脑子的妹妹废话。 朱美玉在陶芹等人的搀扶下，虚弱地站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这会都不太想抓鱼了，眼见没事了，收拾收拾东西，也都回家去了。 陶芹跟大香一左一右搀扶着朱美玉，朱美玉身体僵硬，一言不发。 大香还以为她吓坏了，安慰她：“婶，你以后走路得小心一点。回家之后你赶紧让家里人煮碗姜汤，不然容易发烧。” 朱美玉的家离河边不远，到家的时候，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正在杀鱼，看见朱美玉这副样子，手里的刀都握不住了，忙站起来迎接几人。 当心急的男人看到陶芹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粗鲁地把朱美玉拽到屋里，关上卧室门，把陶芹几人晾在院子里。 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骂声，陶芹跟大香大眼瞪小眼，不明白男人是怎么了。 气氛有点尴尬，陶大河给陶芹介绍：“刚那男人就是美玉婶的丈夫，大家都叫他独眼龙，估计看见美玉婶这样子，太着急了。” 大香接着介绍：“独眼龙跟美玉婶就一个儿子，估计今天陪着媳妇回娘家去了。就是不知道美玉婶刚为什么到河边，我刚好像没看见她带什么工具去抓鱼啊！” 陶芹没说话，她想起来了，这个独眼龙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啊！他那只眼睛还是因为贪玩，被树枝给戳坏的。 环顾四周，低矮的土坯房，凌乱的院子，挂在房檐下的一小块腊肉，无不昭示着独眼龙夫妻生活得不太好。 一晃几十年已过，年少的玩伴都认不出来了。 见陶芹不说话，陶大河以为她生气了，建议道：“大姑，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要说多久的话，咱们要不回去？” “不能回，我有话要问那个朱美玉。”陶芹摇头，“刚才在河边，她想推我，只不过我躲开了，她一时没站住才摔下去的。” 什么！ 余下三人震惊了：什么仇什么怨，才会想把人推冰窟窿里啊！ 大香试探着问：“大姑，你之前跟这个朱美玉结仇了？” “所以我才要问的，我从来就没见过她，她为什么要推我？”陶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这样，那就等着。 等待的时间也不长，独眼龙出来的时候，发现四人还在，有些紧张，硬邦邦地赶人：“你们怎么还在这？谢谢你们把我婆娘送回来。不过我家穷，没啥东西送你们。你们还是走！” 陶大河今天都快被气死了，这一个两个说话怎么都这么难听？ 对方都赶人了，陶大河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我们等在这可不是为了你这句感谢的，也不是为了拿你家的东西。刚在河边，朱美玉想推我大姑，被我大姑发现了，自己没站稳才掉下去的。我大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推我大姑？” 独眼龙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立即否认：“说什么瞎话呢，你都说了我婆娘不认识你大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们快走，我忙着呢！” “你是虎头？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我是陶芹，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的。”陶芹温和地开口，“我确信，刚确实是你媳妇想推我。既然你这么相信你媳妇，那我们对峙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见陶芹喊出了自己的乳名，独眼龙惊喜地张开嘴，但立马又自卑地把头转向一旁，继续赶人：“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咱们现在不是一路人，你们走，我求你们了！” 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男人，陶芹放弃了：算了，以后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谁知，在屋里偷听的朱美玉反而忍不住了，顶着一头散开的湿发站到门口，大声斥责陶芹。 “你个不要脸的，在这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我男人怎么会瞎了一只眼，我们的生活怎么会过得这么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第249章 抓鱼风波（三） 朱美玉在娘家的时候，惯会掐尖要强，谁知最后娘家为了二十块钱的彩礼，就把她嫁了一个独眼龙。 独眼龙因为瞎了一只眼，被父母嫌弃，早早就分了家。这还是因为怕被被人戳脊梁骨，所以独眼龙的父母才给他找了个媳妇。 因为瞎了一只眼，另外一只眼常常需要休息，独眼龙的工分老是比别人少一点。再加上分家的时候没分到什么，夫妻两个越过越穷。 有一天，朱美玉在大嫂那得知，丈夫的眼睛竟然是小时候为了救陶芹受伤的，心下大喜，兴冲冲地跑回来，要求丈夫去问陶芹要补偿。 “她当年要是瞎了一只眼，她能进城，能嫁那么好的人家？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问她要点钱怎么了？” 独眼龙知道妻子误会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辩驳，反而告诉妻子：“去要过来，人家现在不承认，还说我要是再闹事，就找关系把我们下放到西北去。” 朱美玉吓到了，信以为真，从此不再说要赔偿这种话。 独眼龙见妻子没有了动静，也就放下心来。谁知，朱美玉时时刻刻都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不知道多少次躺在床上，她都在想怎么报复陶芹。 她把自己贫困的生活都怪在了陶芹身上，如果丈夫不瞎，那家里条件能好不少？自己也不会因为生产时出了意外也没有钱送卫生所，导致再也不能生育了。 她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每次陶芹来娘家，都在暗处默默地盯着陶芹。 终于，她看见陶芹去砸冰窟窿了。 朱美玉再也按捺不住，她一心就想让陶芹吃点苦头。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悲从中来，朱美玉指着陶芹骂：“要不是你，我家怎么会这么惨？对，今天我就是要推你的，谁让你不干人事！” 独眼龙拳头捏得咯吱响，朝着朱美玉怒吼：“你给我闭嘴，进屋去！” 陶芹莫名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激动起来：“你在胡说什么？虎头当年是自己爬树上，一脚踩空，所以被树枝戳到眼睛的。当时在场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很多小伙伴都在。怎么就变成了因为我，虎头才瞎了一只眼？你给我说清楚！” “哼，我大嫂跟虎头都说了，当年就是为了救你才瞎了眼，你就不要狡辩了！ 哎，你滚开，你怕她，我可不怕她，最多咱们一起去大西北！” 看见丈夫想来捂自己的嘴，朱美玉连忙逃走，两个人在院子里转圈圈。 陶芹更加无语了：“虎头，你自己说，你当年是怎么受伤的？还有你那什么大嫂，把她给我找过来，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大香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忍不住询问：“什么大西北，你们为什么要去大西北？” 朱美玉一边喘气一边回答：“就是你的好大姑，我男人去问她要赔偿，她说敢再闹，就把我们一家子送大西北去！”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虎头了！你不要污蔑我！虎头，你倒是开口啊！”陶芹被刺激到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这朱美玉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独眼龙既抓不到自己婆娘，又不能中断两人的对话，崩溃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出来了。 朱美玉停住了脚步，走到丈夫身边鼓励他：“今个陶芹娘家人也在，你大胆说，把你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都说出来！” “我哪有什么委屈啊，这眼睛就是我自己弄瞎的，关人陶芹什么事！你个蠢婆娘，我就是应付应付你，瞎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独眼龙抬头，对着朱美玉狂喷。 当年，他看见妻子这么高兴，不想妻子失望，就顺着朱美玉的意思承认了。后来，妻子又想让他去要赔偿，他心里一慌，编了个蹩脚的谎言，没想到妻子一直记在心里。 刚还自以为有理的朱美玉呆若木鸡，猛地抓起丈夫的衣服，还不死心：“你别怕呀，我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哪怕去西北也没关系的。你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啊！” 抹了一把脸，独眼龙悲哀地开口：“我说了实话啊，可你不愿相信，我能怎么办？我再说一次，我这眼睛是我自己弄瞎的，跟陶芹无关。 我大嫂估计听见一点皮毛，或者她就是想挑拨一下，所以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你跟我过苦日子了。当时看见你这么开心，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说了，我没想到，你会记这么久啊！” 朱美玉一个巴掌打在了独眼龙脸上，声嘶力竭地样子让人害怕：“你为什么要瞎说，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折磨了我多久吗？我天天都在做梦，梦里陶芹给了你很多很多钱，我们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现在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让我怎么活啊！” 说完，再次奔到屋中痛哭起来。 陶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发展，心中百感交集。 陶大河很气愤，还想给点朱美玉厉害瞧瞧，被陶芹拉住了。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她妒恨我妒恨了一辈子，受的折磨也够了，咱们走，不用理会了。” 独眼龙平息了下心情，低着头走到陶芹身边：“陶芹，我当时就是脑子一时发昏，我……” 陶芹摆手阻止了他：“什么都不要说了，当年你就不该顺着她的意思承认。现在错误已经发生，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不是一路人，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不计较了，也不会让他们说出去，你好自为之。” 说完，看了身旁的大河、大香三个人，三人不敢迟疑，连连点头。 独眼龙又红了眼眶，陶芹没安慰他，带着小辈们回陶家去。 陶大舅他们见几人空手回来的，还以为是因为没抓到鱼。所以一个个拉着脸。 陶芹真累了，没拒绝陶大舅给的两条鱼，匆匆骑车回家。 她只想躺床上好好歇歇。 这会，陶芹哪知道，家里还有另外一件事等着她呢。 第250章 翻旧账（一） 陶芹回到家，都快下午四点了，一进门就看到沈秋分以及食品厂的几个会计都等在堂屋。 财务部的老大徐主任把事情说完后，陶芹有些不能理解。 “你们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陶芹总结一遍，“一笔69年7月份的账，在75年的二月份，也就是今天，你们发现出错了。然后因为这笔账当初是我经手的，所以你们现在来找我顶罪？” 徐主任很尴尬，推了下眼镜掩饰自己的心虚：“陶会计，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就是发现这笔钱不对，所以来找你问问的。如果真要定你的罪，现在就不是我们这帮会计过来了。” 沈秋分经不住事，自从得知陶芹做错账，可能有猫腻这事后，眼泪就没停过。这会，紧紧握着陶芹的手不放。 陶芹一点都不给徐主任面子，直接开喷：“黄主任退休了，我把工作给了秋分，你们脑子里就都糊上了屎是不是？五六年前的账啊，你们闲着没事算它干嘛？每年年底的盘账是摆设啊，你们当初一个个签字的时候都不看一眼呐！” 就是因为当初好几个人都签字了，所以现在要找个替罪羊啊！ 徐主任心里门清，这是上头领导又斗起来了，不然谁会那么闲，精准地指出这笔账有问题，要求彻查呢？ 领导是不敢得罪的，当时签字的人也都是有靠山的，徐主任谁都不敢得罪，只能想到让已经退休的陶芹顶包。 “陶会计，你别生气啊。你看，你都退休了，只要承认这笔账做错了就行！最多就罚点小钱，你放心，这钱都不用你出，我们财务部包了！” 陶芹更加肯定其中有问题，估计就是哪个脑残领导又搞事了，姓徐的左右为难，才想让她一个退休的承认。 都是老会计，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承认，关我什么事？我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前后的流程我不管，票据上怎么写，我就怎么算，说破天，我也没错！” 沈秋分见老妈这么有底气，心情好转起来，不过还是没敢当面蛐蛐顶头上司，只敢在心里把人骂一遍。 徐主任身后一个吊梢眼走到陶芹面前指责她：“我说陶芹，咱们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你女儿接替你的工作后，我们也是认认真真教她的。现在财务部出了问题，你搭把手怎么了？本身就是你经手的这件事啊，你承认下错误，写个说明就行了，罚金都是我们付的，你能有什么损失？” 陶芹最烦这种人了，明明是怕自己的利益受损才想找个替罪羊的，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怎么着，你还想按着我的头让我承认？你算哪根葱啊，我在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芹姐的喊着，我现在退休了，你就敢充老大来教训我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陶芹可不是吓大的！” 徐主任赶紧做和事佬：“哎哎，你们火气都不要这么大呀，大家好好说话！陶会计，我们真的是抱着诚意来请你帮忙的，这会真是火烧眉毛了！ 你知道，我们这些在职的，这个错误，足够我们降一级工资了。你都退休了，根本无所谓的。要是不想写检讨，我来写，写完之后，你誊写一边，行不行？” “不行！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娘要睡觉了！” 本来就因为独眼龙的事情心烦，现在又来了一帮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叫，陶芹心情更差了。自己都退休了，谁的眼色都不用看，想赶人就赶人！ 陶芹的扫把一拿出来，几人转身就跑，生怕沾上一点灰尘。 为了清静，陶芹连沈秋分都赶出来了，大门从里面一销，直接躺床上睡觉。 徐主任拿出手帕擦擦汗，给自己挽尊：“陶会计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沈秋分，你别回厂里了，在这等你妈开门，再好好劝劝她。这是关乎我们财务部生死的大事，你让你妈想想清楚！你还得在财务部干呢，我们不好了，你能好？” 沈秋分低头，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劲地说好。 睡了一觉，陶芹精神饱满地起床准备做晚饭，打开门，发现沈青山、沈立冬夫妻还有沈秋分都在门口聊天，这凳子估计都是借的孟大妈家的。 看见陶芹开门，几人转头望向她，脸上都挂着笑容。 沈青山站起来，推她进屋：“睡舒服了吗？外面冷，刚睡醒吹风容易头疼。晚饭让二苗他们做，你别操心了。” 孤军奋战的时候，陶芹觉得自己特别能干。现在沈青山这么一哄，眼泪不自觉就掉下来了。 “姓徐的那帮神经病，我都退休了，还想找我茬，以为我傻啊！” 沈青山用手给她擦眼泪，一百个同意自己媳妇的看法：“就是，他们把谁当傻子啊，我媳妇可是顶顶聪明的一个人。” 陶芹还是很好哄的，吃晚饭的时候，心情就恢复了。 徐二苗的职位比沈秋分高，知道很多内情：“妈，姚书记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接替他的要么是张厂长、要么就是空降一个人，还有部分可能是从副厂长里面选。你说的那笔账，其实我昨天就看到了，这是张厂长当年下的单子，数目有点大，之后的成品不功不过，没亏本也没赚钱。估计是有人想找点张厂长的错处，所以才让财务部查这笔账的。 不过，我是没想到，财务部那帮人脑子这么蠢，以为让你顶包就没事了。人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财务部这些小虾米，你就算真的认错也没用。” 陶芹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听见徐二苗说的，一点都不意外：“咱们厂里面，派系可多了，也就七零年后安生了一些，之前闹得可厉害了，你们不知道而已。 我反正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姓徐的也拿我没办法。” 陶芹这边安安心心地吃着饭，回到家的徐主任可太煎熬了，他熬了这么多年，都当上财务部老大了，怎么可以降职啊！ 怎么办，要不自己写一份检讨，就当陶芹交上去的好了？ 第251章 翻旧账（二） 徐主任有贼心没贼胆，他深知陶芹的个性，加上厂里还有她亲女儿跟小儿媳在。如果自己把假冒的检讨交上去，陶芹还是会知道，到时候，那个凶婆娘能骂死自己。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上班后，徐主任立刻抓着沈秋分问：“你妈怎么说？” “我妈不愿意，说不是她的错，她不会认的。” “哎呀！”徐主任急得跺脚，“你就没劝你妈啊？这事对我们财务部影响非常大，她低个头认个错怎么了！” 沈秋分无辜地看着徐主任：“她是妈，我是女儿，我还能强迫她认错？不行啊，我打小就怕我妈，她脸一板，我腿肚子就打颤。” 想想陶芹那张脸，徐主任觉得沈秋分没有说假话。当年一起工作的时候，他也害怕陶芹那张板着的脸。 可还是不甘心，徐主任决定再去找一找陶芹。 站在7号大院门口，双手拎满礼品的徐主任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才走进了院子。 到了沈家，徐主任一眼就看见陶芹在堂屋缝衣服。 “陶会计，新年好!缝衣服呐，你这手真巧！” 陶芹有些烦躁，嘴角下撇，低下头继续缝衣服，并不理睬徐主任。 徐主任的心气一下子泄了，有气无力地坐在陶芹身边，进行最后的挣扎：“陶会计，陶姐姐，你就救救弟弟我！当时黄老大把这个部门好好地交给我，我不能让它毁了啊。 现在人人都盯着我们财务部，看我们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难不成真让我们办公室的人个个都降一级吗？大家都是老同事了，你就不能搭把手帮一把？” 姓徐的今天没有打官腔，倒是真心实意起来。 陶芹拿起剪刀把线头剪断，决定发一下善心：“小徐啊，你真觉得这事是财务部的锅，因为我们当初审查不严格，才有了这笔资金的流出？” 徐主任当然知道这锅不该财务部来背：“现在没人关心是不是我们财务部的错，领导说了是我们的错，那就是我们的错！” “怪不得你都是主任了，还老是低人家部门一头！你奴性怎么这么强呢，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问你，是哪个领导直接说让财务部背锅了？” “那天，吴副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们当年这笔账没做好，造成了厂里的重大损失。因为那次货卖得不好，导致厂里后续很多计划都搁置了，造成现在经济效益越来越不好。 然后，吴副厂长就要求我们财务部写检讨书，当年参与的人都要降职。”徐主任也不瞒了，把前几天的情况都告诉了陶芹。 陶芹呵呵一笑：“你看你，一个副厂长找你，你就慌了神，你怎么那么怂呢？你也是厂里的老人了，厂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你都忘了？很明显，吴副厂长就是通过财务部来找某些人的茬的！” “姐，我知道啊！可吴副厂长是姚书记的人，这事说不定就是姚书记的命令。我身后又没什么靠山，只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办事。” “那你就不怕张厂长报复你？” “……我也怕啊！” 徐主任说着，感到了一把心酸泪，这事怎么这么难。 “呵呵，小徐啊，你真是当墙头草也不合格。第一，吴副厂长到底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姚书记的意思，你其实不知道；第二，就凭这件事，吴副厂长能否扳倒张厂长，你也不确定。你其实什么都不能掌握，你跟在这些领导后面，上蹿下跳个什么劲！” “我怕啊，我真的怕财务部毁在我手里啊！” “你要是按照上头的思路做事，财务部才会毁在你的手里。姚书记今年年底就退了，到时候如果是张厂长上位，你能有好果子吃？就算不是张厂长，是别人，你能有什么好处？” 陶芹的话点醒了徐主任：对啊，我不能就看眼前，也要为长远打算。 徐主任虚心求教：“姐，求你给我指条明路！” “很简单，但是需要勇气。你不承认，你就跟吴副厂长说，你查过了，所有经手的流程都是按照厂里的规章制度办的，财务部没错。” “这……能行？” “你怕啥，我刚说了，姚书记年底就退休，你装个一年的鹌鹑，这一年夹着尾巴做人，姚书记不会在意你这种小虾米的。这样，张厂长上位，才有你舒心日子过。就算到时空降一人，那人家又跟你没仇，你还是能好好当你的财务部主任啊！ 而且，这事从采购到售卖，别的部门就没问题？采购没问题？研发没问题？销售没问题？你就把水搅浑了嘛！大家一起乱，那更显得你没事了！” 徐主任恍然大悟，跳起来就往门外跑：“姐，你真是我亲姐！桌上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弟弟我去干活了！” 陶芹挥挥手送走徐主任，哼着小曲把东西收起来。 刚费了不少口水，得好好补补。 晚上，徐二苗说起今天的闹剧：“徐主任不知道怎么就聪明起来，直接在开会的时候说那笔账不是财务部的错。要是有错，那各个部门都有错。一下子，大家就吵起来了。 张厂长听见徐主任这么说，应该挺高兴的，我看见他在桌下抖腿。姚书记就喝了口茶，静静地看大家吵架。 妈，徐主任今天来找过你吗？” 陶芹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衣角的灰尘，把徐主任再次登门的事说了一遍。 徐二苗对自己婆婆佩服不已：“妈，你可真厉害。把水搅浑了，那谁还有空找你的茬。” “那可不是，老娘在厂子里待了多少年来，什么破事烂事没见过。想搞我，他是想吃屎！” 沈青山嘴里的豆腐都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了：“吃饭呢，什么屎不屎的，你可别说了。” 陶芹瞪了沈青山一眼，开开心心吃饭。明天还得去准备点搬家要用的小东西，自己可得保存好体力。 第252章 搬新家 财神生日是年初五，今个儿是年初四，陶芹起床后，清点了一下要搬过去的东西，然后把一些还没备齐的小零碎记在纸上，准备去采购。 现在搬家不好放鞭炮，陶芹过年前就跟老姜头说好了，请他写副对联。 把写对联要用的东西都包好，陶芹一溜烟地跑到公厕那，见四下无人，敲了敲老姜头的门。 老姜头早就等着了，一有敲门声，他立刻打开门，把陶芹迎了进来。 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份红包和一把水果糖给笑笑，陶芹不敢耽误，立刻把包袱小心地打开。 好多年都没有摸过毛笔了，老姜头心绪万千，珍惜地抚摸着。 “陶芹，谢谢你还看得起我，愿意让我给你儿子的新家写份对联。”老姜头是真心感谢陶芹的，为了表示重视，他还特意换了件没多少补丁的衣服。 陶芹站在一边，喝着姜老太递过来的白糖水，表现得很谦虚：“这一片，多少人都是你教出来的。在我们心里，你是顶顶有学问的人，能让你写副对联，是我们的福气。” 老姜头点头，蘸了点墨水，笔走龙蛇：吉日迁居万事如意，良辰安宅百年遂心。 写完，放下毛笔，让陶芹看看：“怎么样，这联可以吗？” “当然可以，真是谢谢你了。”陶芹自然是千百个满意。 冬天冷，墨迹很快就干了。陶芹再次轻手轻脚地把对联收起来，不再多待，跟老姜头夫妻告辞。 姜老太把碗里的墨水倒了，一边洗碗一边忍着泪。 曾经，她也是一个喜欢写写毛笔字，画画工笔画的人，可现在，连一点墨水，她都不敢藏在家里。 老姜头搂着她，心中酸涩：“会好起来的，这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辞别老姜头，把对联放在屋中，陶芹又跑粮站买了一斤新米。这样子，东西就齐全了。 第二天，陶芹跟沈青山早早起床，沈青山舀了点面粉做起手擀面来。陶芹则忙着收拾东西。 往贴了红纸的一个小米桶里倒了八分满的米，又往已经装了两个硬币的小水桶里倒了七分满的清水，再绑了根红绳在新扫帚上，陶芹忙得不亦乐乎。 沈立冬夫妻听见门外的动静，揉揉眼睛赶紧起床帮忙。 其实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运到新房了，就剩一点贴身物品没拿。 四个人三辆自行车，后座都绑了两个满满当当的箩筐。 到了荷花胡同的新房，陶芹让几人站住脚，再次确认：“我之前跟你们说，进屋后要做什么的，你们都记得？” 几人郑重地点点头，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沈青山拿起扫帚，象征性地围着两间房打扫了一下，把家里的晦气全扫了，才把扫帚放在了门口。 陶芹则把水桶放在了堂屋的一个角落，寓意钱财如水流。 徐二苗捧着米桶放在了灶台上，代表着衣食无忧。 见三人都完成了，沈立冬这才将火炉放在堂屋中，引火将火炉里面的煤烧起来，这寓意着他们夫妻之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陶芹很满意，谁都没出岔子，这才叫沈青山父子俩去贴对联，自己则把数好双数的碗筷放在了灶台上。 徐二苗把其他东西一件件都搬进屋，今天反正请了一天的假，可以慢慢收拾。 早有邻居在门口探头探脑，徐二苗跟沈立冬见一个就给一个一毛钱的红包，告诉大家以后就住这了。 收到红包的邻居自然很很高兴，说了几句吉祥话，知道沈立冬夫妻刚搬家比较忙，就回家去了。 陶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心情不亚于自己当年刚拿房时候。 沈青山并肩跟陶芹站在屋外，觉得这房子哪哪都好。 沈立冬忙得满头大汗，还在跟徐二苗嘀咕：“你说妈是不是嫌弃我们？这生孩子没影的事，她非得让我们现在就出来住，吃饭不还是在7号大院吃，这来来回回折腾，有意思吗？” 徐二苗隐隐猜到一些：“可能妈想跟爸过点二人世界，房子就那么小，大伙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而且，我们现在搬这里，也更自由了呀！” 跟着公婆两个人住，家里操心的事少。搬出来家务活变多了，但是可以当家作主了，都有利有弊。 沈立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就红了，有些大舌头的样子：“你干嘛呀，真是的！以后，你想对我做什么，那就放开做！” 看着慌忙跑开的沈立冬，徐二苗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中午这顿饭就是在新房这边吃的，蒸了大米饭，做了个青菜豆腐汤，再配上个咸鸭蛋，简简单单就是一顿饭。 “你们中午在这睡一觉，晚上还是来7号院吃，记住了没？”陶芹吃着饭叮嘱他们。 徐二苗想了下，决定补充点细节：“妈，以后要是下班的时候下大雨、大雪什么的，我就不过来吃了。这边我备点奶粉、饼干之类的，或者当天早上多煮点粥，凑合一顿就行了。” 这路一到下雨天就不好走，有这跑去吃饭再回家的功夫，她宁愿躺床上。 陶芹答应了一声：“行啊，我给你这也放点酱菜、咸鸭蛋、皮蛋什么的，你哪怕晚上就煮碗面疙瘩，那也香的。” 沈青山觉得可以再放点馒头干在家，反正这天不热，放得起。 “嘿嘿，还有我呢。要是下雨，我在新房里面做饭等二苗！”沈立冬贱兮兮的，非得插一句。 吃完这顿乔迁饭，陶芹跟沈青山各骑了一辆自行车，跟沈立冬夫妻挥手告别。 回到大院，陶芹走到原本沈立冬睡得那间房，琢磨着该怎么改造。 这个房间以后就专门放东西，什么咸鸭蛋、酱菜、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这里头，堂屋看起来就能清爽不少了，隐私性也好。 沈青山得知媳妇的想法，很惊讶：“你不给立春跟秋分留间屋啊？夏至三四月份可就回来了，要是立春夫妻也回来，那你让他们住哪？” “这屋子中间放个帘子，里面放张床，要是立春夫妻回来，也能睡啊，他们才能回来几天，凑合一下得了。秋分大概率是不会住这的，真要住这了，估计是大事了。你就别想着他们了。 我说老沈，你做了一辈子老黄牛了，偶尔也要自私一点，多想想自己。房间空着，就为了几个孩子偶尔住一住，那多浪费呀！” 好不容易都出去住了，她才不会专门留房间等着孩子们回来住呢。 第253章 订婚（一） 褚大妈这几天发现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有一个女的老是在大院门口转悠。 这不，陶芹偏头痛躺家里。几人在沈家闲聊的时候，褚大妈把这事一说，大家开始回忆，这才发现，好像确实是有一个嘴角长着媒婆痣的女人晃悠。 “你说她想干嘛，我问过她，她就说瞎逛逛。这里是居民区，又不是百货商店，有什么好逛的。”褚大妈不明白。 孟大妈蹙眉：“是不是小偷要偷东西啊？” 她还记得之前有小偷进门的事，那段时间，她不管出门还是在家，都会把门锁上，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罗大妈好奇心重，鼓动大家一起去问问：“咱们一起去问问，要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咱们就喊方主任去。这不明身份的人天天在咱们这晃悠，多渗人啊！” 罗大妈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华大妈趁表扬她：“老罗，你这份干劲可以的，要不你当这管事大妈？” 自从赵卫东夫妻的事发生后，钱大爷跟华大妈问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每个人都摇头不想当这个管事的。夫妻俩跑到街道办，硬是被方主任劝回来了，依旧甩不掉这个身份。 但夫妻俩没死心，见个人就想劝他当管事大爷。 “华春风，你可别害我！我哪有什么能力当管事大妈啊，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别扯这事，大伙一起出门看看去。”罗大妈才不上当，跑得比兔子还快。 陶芹躺在躺椅上有气无力：“我就不去了，你们待会跟我说说就行。” 到了大门口，没人。几人又等了一会，果然看见这个女的慢悠悠晃进来了。 等她走到7号大院门口，几个大妈合力把人拉了进来，并迅速关上大门，开始盘问。 “你到底怎么回事？天天在这晃悠是想干什么坏事！” “叫什么名字，住哪的？不说，我们就要喊人了。” 魏三丫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抚着胸口说道：“你们吓我一跳，咋能随便拉人呢！” 褚大妈不想听废话：“你先回答我们的话，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魏三丫看着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的大妈，知道不说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嗐，实话跟你们说了。我准备给儿子订婚了，但是他，自己看上了一个女的，死活不愿意，我听说这女的就住在这一片的，所以想来看看到底长啥样。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 哦呦，这种事，大妈们爱听呀！ 罗大妈急吼吼地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那女的叫什么名字？要是我们认识，偷偷带你去瞧一瞧。” 魏三丫不太愿意说，但自己确实也好奇，就含含糊糊开口：“我儿子叫阿华，有一次听我哥说，那女的叫林家丽。” 这下，换大妈们愣住了，没想到啊，林家丽都搬走了，她们还能有后续听！ 硬爬起来的陶芹站在中院跟后院相隔的那堵墙，听到这些话后更是嘴角直抽：这都什么缘分呐，刚走了个阿明，现在阿华又登场了。 头还是疼得厉害，陶芹想想还是回家躺着。 “你来晚了，林家丽搬走了。”孟大妈惋惜地开口，“那个林家丽是有夫之妇你知道吗？可不能让你儿子毁了，不值得。” 魏三丫叹气：“我知道啊，我哥说了，那女的结婚时，他看见了。可是我儿子就是鬼迷心窍，就是想娶这个女的啊。哎，算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其实见了也没什么用。” 华大妈好心提醒：“那个林家丽前段时间跟她丈夫闹得很，好像都离婚了。你赶紧再劝劝你儿子。” “哎呀，真是造孽！”魏三丫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刻就想让儿子订婚收心。 想到那个姑娘，她又问了一句：“荷花胡同是在东南方向吗？” 华大妈点头：“对，是那个方向，怎么了。” “我家儿子准备订婚的那个姑娘，听说那姑娘的姐姐嫁了个城里人，家里条件很好，我就想着，来都来了，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孟大妈有点不理解：“姑娘的姐姐嫁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娶的是那个姑娘，又不是姑娘的姐姐？” “话不是这么说的。”魏三丫不赞同地摇头，“我家条件一般，姑娘家也一般，要是亲姐姐真的条件好，只要心不坏，对娘家的帮衬也多，说不定还能帮妹妹搞个城里工作，这样我儿子他们结婚后，负担也轻点。” 说到这，魏三丫也知道自己太势利了，红着脸解释：“我家虽然穷，但儿子是个正式工。要不是当年姑娘她娘救了我家男人一命，我都不会让我儿子娶的。一个乡下姑娘，城里定量都没有，我家多亏啊！” 几个大妈心照不宣地互相挤挤眼：这女的真好玩，既想要名声，又想要好处，谁嫁给她儿子，可真是倒了大霉。乡下姑娘怎么了？乡下姑娘又不是没人娶，你至于这么不情愿吗？ 罗大妈嫌恶地看着魏三丫，想问清那姑娘的姐姐是谁，要是有机会，可得让姑娘一家人看清这家人的真面目！ 褚大妈嘴更快，又问：“那姑娘叫啥名字啊？” 这可不能说，魏三丫脑子还是清楚的，要是这几个人正好认识荷花胡同那家，自己不是要出洋相了。再不喜，家里男人说娶，那就得娶！ “这个就不说了，谢谢你们了，那我走了。”魏三丫不想再多纠缠，脚底抹油走人。 褚大妈痛失八卦，非常懊悔：“哎，这女人还真警惕。” “那姑娘才是真可怜，还没嫁就被婆婆嫌弃上了，而且男人心里也有人，这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孟大妈更同情那姑娘。 这天晚上，因为陶芹头疼，晚饭是徐二苗做的。见婆婆难受，吃完饭，徐二苗就回家了，三个人也没好好说说话。 第二天晚上，徐二苗回家吃饭，跟公婆说了一件事：“我昨天吃完晚饭回荷花胡同那，旁边的邻居说有个大妈来打听我的事情。问了邻居，说是嘴角有颗媒婆痣的中年女人，可我也不认识啊！” 嘴角有颗媒婆痣？ 陶芹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扭头看向徐二苗，她惊疑地发问：“二苗，你年初二回去，你妈有说起三苗嫁人的事吗？ 天呐，阿华要订婚的人，不会是徐三苗！ 第254章 订婚（二） 徐二苗见陶芹面色奇怪，也不吃饭了：“怎么了妈？我妈是提了嘴三苗订婚的事，但是说还没影呢，我就没问下去。” 陶芹就把昨天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应该昨天晚上你在这吃饭的时候就跟你说的。我估计那阿华就是要跟三苗订婚的那个男人！” “什么烂臭的男人，他家不想娶，我家三苗还不想嫁呢！在林家丽身边跟条狗似的，哪配得上我妹妹！” 徐二苗气得饭都吃不下了，之前赵卫东结婚，她也在场，当时就觉得那个阿华神经病。 “妈，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回家一趟，我要跟我爸妈好好聊聊，如果是误会，那最好。如果真是那个阿华，我绝对不会让三苗嫁给这个狗男人的！” 陶芹当然愿意陪小儿媳走这么一遭，三苗比起二苗来，跟自己认识的时间更长，她也不愿意三苗掉进狼窟。 第二天，当婆媳两人来到半山腰的徐家时，二苗妈惊得手里的菜都掉了：“亲家，二苗，你们怎么回来了？” 徐二苗心中有事，没跟亲妈寒暄，直入主题：“妈，上次你说的，三苗的婚事，你再跟我好好说说。” 二苗妈更奇怪了，但还是把事情慢慢给说清楚了。 二十多年前，二苗妈刚搬到山上，家里穷得厉害，就经常在山上寻摸点吃的。 一天，她怎么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一咬牙，朝着山的深处走去。在寻摸吃食的过程中，她突然听见有一阵隐隐约约的求救声。 阿苗妈心善，她知道这肯定是有人不小心遭了难，于是循着呼救声走去，看到了一个男人躺在斜坡下面，腿上都是血。 费劲救了男人，把男人送到了村长那，二苗妈就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村长给二苗妈送来了五块钱，说是男人的谢礼。 对于当时的二苗家来说，五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们很感谢男人，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把这件事忘了。 就在去年年底，家里年景好了，二苗妈禁不住三苗的撒娇，母女两人带着大苗的媳妇一起进城去逛逛。 谁知就这么巧，遇到了当年的男人。其实二苗妈已经把男人的长相给忘了，可男人没忘啊！ 看着徐三苗的脸，男人试探着询问，两个人就这么相认了。 男人很高兴，就说当年走得太匆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了徐三苗作为报答。 二苗妈惊喜不已，但理智尚存，不敢直接应下来。 自己女儿一个村姑，哪配的上人家大有前途的儿子呀！ 谁知，男人并不死心，之后就经常带着儿子上山来看望徐家。 本以为男人是一时冲动，但现在看他的表现，是真的想跟自家结为亲家，二苗爹娘就慢慢松口了。 其实，就在今天，男人一家三口会来徐家定亲。 “妈，三苗定亲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喊我一声呢！”徐二苗埋怨道，如果真是那个阿华，妹妹就要遭殃了。 二苗妈也委屈：“你年初二过来，眼睛下面都是青黑的，妈知道你肯定累坏了。况且当时，妈也没同意这事呢，也就上周末才同意的。定亲又不是结婚，我折腾你干嘛。” 眼看母女俩各自都委屈上了，陶芹赶紧打圆场：“亲家，二苗是心疼三苗。对了，说了这么久，那男人姓什么，儿子又叫什么啊？” “那家人姓陈，跟三苗定亲的小伙子叫陈叔华。” 看来，确实是阿华了。 “亲家，家里其他人呢，你把他们都喊过来，我有话要说。等我说完，你们再商量要不要定亲！” “二苗爹跟大苗都在村口等着男方，其他几个都在屋后面翻地，今天难得天气好，得松松土。我现在就去喊他们。”见陶芹不像是在开玩笑，二苗妈心头一跳，赶紧去找人。 徐二苗知道自己刚太激动了，咬着嘴唇说：“那我去村口找爹跟哥。” 婆媳两人来徐家是走的小路，所以没看见徐家人。 不一会，二苗妈就带着人回了屋。其中有个陌生女人陶芹没见过，二苗妈介绍是大苗媳妇。 徐三苗知道今天自己要定亲了，脸上带了点羞涩，跟陶芹问好。 二苗去村口得有段时间，几人就坐下来慢慢说话。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徐二苗带着徐父跟哥哥回来了。 陶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严肃地请徐家人坐着，从赵卫东跟林家丽的婚宴开始说起，最后说到了前两天魏三丫到胡同来找人的事。 说完，停顿了好一会，给徐家人一点接受的时间。 徐三苗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失魂落魄地坐着。 二苗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好好的女婿，怎么是这种人啊！ 二苗爹解开了颗外衣扣子，从口袋中拿出准备招待亲家的纸烟，自顾自抽起来。 大苗夫妻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发展，带着五苗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徐二苗站起来打破了满室的沉默：“爸妈，我们把知道的都说了，三苗不能嫁这种人，他们家太欺负人了！” 二苗妈还带了点希望：“如果跟三苗定亲的，就是你们嘴里说的那个阿华，我们做父母的，肯定不能昧着良心卖女儿。但是，说不定就是名字相似呢？” 这倒是也有可能，徐三苗眼里渐渐有了光彩，内心不断恳求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在被娘喊进屋的时候，她还在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现在要她相信大娘口中的事实，她实在难以接受。 二苗爹同样不想相信：两个女儿都嫁了城里人，村里不知道有多羡慕他。 “还是等等，说不定是两个人，咱们白担心一场。” 见爹娘都不想相信自己的话，徐二苗心里的火立刻就上来了。 陶芹看见小儿媳的脸色，就知道她要发火，抢在前面说道：“好，那咱们就等着，看是不是同一个阿华。” 第255章 订婚（三） 天不遂人愿，当阿华一家三口带着礼物站在徐家门口时，陶芹的心沉了下来：没错了，阿华她见过，媒婆痣前两天才见的，她没有认错。 她面无表情，轻轻地朝徐家人点了点头。 二苗妈的心凉了，一时之间没站住，还好大苗媳妇把她扶住了。 魏三丫本来就不满意这桩婚事，一路上，徐家人都没有人出来接一接，正满肚子火呢。 见二苗妈好像身体不好的样子，魏三丫更嫌弃了：这女的身体不行啊，儿媳妇嫁过来之后是不是还要帮衬，娘家是不是还要借钱？自己天天给人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挣得可都是辛苦钱，绝对不会借钱的！ 阿华爸把阿华往徐家人面前一推，爽朗一笑：“亲家，我们过来了。彩礼八十八块钱，还有这些礼物都是阿华孝敬你们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话音落地，一室寂静，徐家人的脸色更古怪了。 这下子，阿华爸感到有点尴尬了，徐家不应该热情地回应自己吗？这跟想象中定亲的场面不一样啊。 “这……亲家，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三苗这会的功夫已经下定决心了，她走到阿华面前，认真询问：“阿华哥，你是真心想娶我吗？你的心里有没有别人？” 我想娶的只有林家丽一个人！ 阿华恨恨地想，要不是爸妈以死相逼，自己才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年轻人脸上藏不住事，阿华的反应打破了徐家人的期待。 好在，徐家人都是敢做敢想的，既然你不想娶，那我们也不嫁了！ 二苗爸站起来，走到三苗身后，给予她支持：“阿华不愿意娶三苗，反正我们家也高攀不起，这桩婚事还是算了。” 魏三丫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踩在地上了，不服气地开口：“你们说算了就算了？我家都没嫌弃你们女儿是个乡下丫头，凭什么你们先说算了？” 徐二苗早就看这三人不爽了，呛声回应：“你儿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你当我们瞎啊？我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得跑你家做牛做马才行吗？”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魏三丫眉头紧锁，这又哪冒出来的人？ 二苗妈虽然生气，但还是向阿华三人介绍了下：“这就是我的大女儿，另外一位是她的婆婆，今天赶巧，她们一起过来看看。” 魏三丫眼前一亮：那天去荷花胡同打听，她确认了，徐二苗已经是食品厂的科长了，丈夫是开大车的，公公是机械厂八级钳工。听说那家还有个当军官的儿子，女儿的婆家都是在医院的。是顶顶好的一户人家啊！ “哎呀，是二苗跟她婆婆呀！你看我，光顾着定亲的事，也没跟你们打声招呼，真是失礼了。” 魏三丫笑吟吟的样子让陶芹想吐，那天自己站在院墙那边，估计这魏三丫没注意到自己。 别说陶芹，徐家人也被魏三丫这变脸的功夫吓到了。看不起比自家穷的，谄媚条件好的，这种人家，不能嫁！ 徐五苗人小，最是激动：“你们别装了，阿华哥已经有了个相好的，那干嘛还要祸害我姐姐！” 此言一出，阿华三人脸色大变，不知道徐家人怎么知道了？ 陶芹冷笑：“阿华妈，你前几天到杏花胡同7号大院打听林家丽的事情，你有印象？我就住那后院，邻居们都把你说的话跟我说了。 而且，你们儿子忘性有点大。当年林家丽结婚，阿华大闹婚礼的时候，我们婆媳就坐在那个饭店里。阿华那求而不得，痛彻心扉的样子，我们还历历在目呢。更别说，他那些痴情的话语，我当时饭都要吃不下了！” 阿华脊背一凉，盯着陶芹婆媳仔细观察。当时婚宴实在是太乱了，而且饭店里那么多人，他哪里能记住所有人啊！ 这下子，阿华三人的脸面真的是被踩在地上了。 阿华爸满脸通红，但还想挽救一下：“亲家，这都是我儿子年少不懂事，等结了婚，他就定心了。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他跟外面的女人有联系！” 二苗爸坚定地拒绝了：“这些都是你的想法，不是你儿子的想法。腿长在你儿子身上，看不住的。我家是条件不好，但我女儿并不差，没必要非得嫁你家。” “我家能看得上你女儿，是你女儿的福气，你还拿起架子来了？阿华外面有人怎么了，说明我儿子本事好，受异性欢迎。识相的，今天就把这婚事定下来，我们就不计较你们的失礼了！” 徐大苗拳头都硬了：“爸妈，我想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二苗妈及时制止了大儿子，试图再跟对方讲讲道理：“你家条件好，你家条件怎么好了？你们夫妻不就是在城里打零工的吗，拼劲全力也就供出了一个儿子成了正式工，女儿都下乡去了。我闺女嫁到你家，说是享福了，其实就是跑你家做牛做马去了！ 我家是穷，但我们有地，山上还有很多野菜跟动物，饿不死！ 亲家都跟我说了，你那天去打探的时候，还想知道二苗婆家的条件怎么样，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魏三丫老脸一红，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怎么，我打探一下，为将来做准备，不行啊？三苗嫁到我家，又没有城里户口，天天得吃高价粮，我家的负担多重啊！ 既然是姐妹，那帮妹妹一把怎么了？都是科长了，不说给妹妹弄个正式工，临时工的工作总能找到？ 我看啊，你们徐家的姐妹关系也不怎么样！” 说到最后，还要挑拨一下姐妹俩的关系。 徐二苗没生气，她反而想通了一些关节。 上下打量了一下魏三丫，她嗤笑道：“我是科长，又不是厂长，我没那本事把妹妹弄进来。不过，你们的小心思我好像明白了。 你们是想通过我或者我婆家的关系，把阿华的妹妹给弄回城？毕竟，要是有了份工作，知青就可以回城了。” 第256章 订婚（四） 徐二苗把自己的猜测说完，阿华三人就变了脸色。 陶芹看着徐二苗，跟徐家人一样，不明白这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你家一儿一女，儿子是正式工，女儿却不得已下乡了。就两个孩子，我相信你们如果有机会，肯定也是想把女儿弄回城的。 我不知道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婆家的情况的。但是我想，一开始你并不知道，我妈跟我的关系。你肯定是在我妈、我妹妹进城的时候，你才发现，她们俩是我的亲人。 毕竟，要是真对当年救命的事情牢记在心，你怎么会二十多年从来不回我们村来看看呢，我家可一直在这。 为了这个女儿，你们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阿华听不下去了，冷不丁就想对徐二苗动手：“你闭嘴，别以为自己是科长了就了不起，给我闭嘴！你说得都不是真的！” “哦，那我说说又怎么了？”徐二苗躲开阿华的攻击，大苗跟五苗连忙把阿华给按住了。 “我猜，等三苗嫁到你们家，你们就会唆使她来问我要工作。我们是亲姐妹，总不可能一点忙都不帮。 到时候，要是三苗成了正式工，你们就在她面前哭，说你们的女儿多不容易。我这妹妹单纯，估计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要是三苗最后只是个临时工，那也不亏，三苗挣钱你们花，多份收入何乐不为呢？ 自然，同时你们还是可以求我、求我的婆家想想办法，把你们女儿弄回城。反正不要钱，试试总可以，说不定就成功了！” 二苗妈听完，心中的疑惑终于弄明白了：她老是觉得奇怪，要是真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来看看？而且非得通过结姻亲的方式来表达感谢？ “好呀，我说得，你们怎么这么积极？明明就看不起我们，却非得跟我家定亲。合着是冲我大女儿来的，你们可太不要脸了！” 阿华坚持自家没做错：“你女儿能嫁到城里，嫁给我这个正式工，谁不会说一句你女儿命好？她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为了小姑子费点力气怎么了？我家又不是说等我妹妹回城就跟你女儿离婚，她又没有什么损失的。” “啪！”三苗一个巴掌甩在阿华脸上，带着哭腔说道：“我不稀罕！我徐三苗就算嫁个乡下汉子，日子也会过得很好。不许你们打我姐姐的主意，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 然后把堆在桌上的礼物一股脑地全扔在了地上：“拿着你们的东西滚！” 阿华爸不装了，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三苗爸妈，村里可全都知道你女儿要嫁城里人了。我刚走在路上，就有不少人跟我贺喜。 你现在说不嫁就不嫁了，那你想过村里人会怎么说你们家吗？这对三苗的伤害不小啊！ 我承认，我是动了点小心思，但我也是真心替我们陈家求娶三苗的。三苗性格好，做事也勤快，她嫁到我们家，是我们家的福气。 就算你们家的二苗不打算帮自己妹妹一把，我相信，小夫妻俩的日子仍然会越过越好的。 至于我女儿……是我们当父母的亏欠了她，跟三苗无关。 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桩婚事？” 阿华爸心里那个恨呐，今天定完亲，下个月就可以把徐三苗娶回家了，这样就不怕徐二苗不拉着自家一把。 他是个到处打零工的，有一次食品厂缺人找到他搬货，恰巧徐二苗正在跟仓库里跟同事沟通。他通过闲聊知道，这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可大了，而且婆家也很厉害。当时他就羡慕不已，要是这样的姑娘当了自己家的儿媳，该多好。 可能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有一次走在路上，他看见了一对母女，越看越熟悉，好像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就是当年救过自己的女人。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也给了那个女人五块钱，这份救命之恩就两清了，他没打算去相认。 谁知，他突然听见中年女人喊女儿“三苗”，这名字跟食品厂的徐科长好像啊！ 他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决定试一试，要是成功了，说不定他全家都能鸡犬升天！ 果然，套完话，阿华爸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徐二苗的家人。 他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于是就提议两家结为亲家，正好可以断了自己儿子的糊涂心思。 可惜，徐家爸妈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还是他带着儿子走了好几次，才松口的。 当然，阿华母子两一开始极力反对，为了保证事情的成功，他只好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母子两这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阿华爸的想法已经被徐二苗猜中了七七八八，对于这人的威胁，徐家爸妈根本没当回事。 “真是难为你还为我家三苗着想了。”二苗爸的话嘲讽意味十足，“我们家住山上，一般没人会上来说些闲言碎语。况且，动机不纯的是你们，我们三苗可是受害者。我相信，我们村还是明理的人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华爸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叹着气让阿华母子俩把东西收起来。 魏三丫觉得不解气，对着三苗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就是乡下的一个野丫头！哼，我看你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人！” 三苗再坚强，也是个小姑娘，被人这么骂，眼泪就下来了。 阿华爸没防着自己媳妇临走了还要说这种话，暗叫不好。 果然，徐家几个男人都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三苗妈更是直接上手，扇了魏三丫好几个巴掌。 最后三人都挨了一顿胖揍才被允许离开。 不甘心的阿华还想放狠话，被亲爹喊住了：“快走，是没挨够打是不是？” 哎，真是一对蠢货。自己原本想着过段时间过来认个错的，看看能不能让徐家回心转意，现在是全完了！ 第257章 乐观的徐家人 阿华三人是走了，可留下的伤害一时半会消散不了。 二苗搂着三苗回了房间安慰，二苗妈挤出笑容招待陶芹：“亲家，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全家就蒙在鼓里了。” 二苗是他们徐家的骄傲，自从二苗靠着实力进了食品厂，沾亲带故想进城的人冷不丁就会冒出几个来说情。 徐家人都明白，女儿在城里孤军奋战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直接把那些人给拒绝了，毕竟自家兄妹都没有说要二苗帮着进城，你们这些人又哪来的脸？ 所以，陈家的心思，他们非常厌恶。 陶芹看着一家老小死气沉沉的脸，反手安慰他们：“还好没定亲，要是真结了婚你们才反应过来，那才是真吃亏。 二苗现在看着风光，其实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厂子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她是真不好把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拉进厂里。” “知道知道，我们心里都明白。亲家，我们今天备了好多菜，你就在这吃，别急着回去了。”二苗爸怕陶芹待会就要走，这就显得他家招待不周了。 陶芹很爽快：“那我就厚着脸皮尝一尝你们的手艺了。” 屋子里的气氛这才算好一点，大苗夫妻跟五苗见没他们什么事了，继续去后屋松土。 房间里，三苗哭了一会就停了，她现在就一个念头：丢人！ “姐，都怪我见的世面太少了，人家几句话我就信了。我都不敢想，要是我真嫁过去，撺掇我来找你帮忙怎么办？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们姐妹的情分，早晚得被磨光！” 徐二苗抱着妹妹：“这不怪你，爸妈不是都被那家人骗了。怪只怪这世上，心思复杂的人太多了，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 你放心，姐姐心里有你们的，只要有合适的机会，都会把你们拉进城的。” 徐二苗并不甘心在食品厂当一个小小的科长，她的目标是建立自己的食品王国，到时候她会需要很多人手来帮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目标什么时候能实现，但她观察下来，现在的供需体系是不够完善的，早晚大领导们会做出改变。 徐家人都是乐天派，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已经能够说说笑笑了。 二苗妈拉着二苗的手：“以后三苗跟五苗的婚事，你可得替妈掌掌眼。” 三苗没有因为这次的事退缩，还提起了要求：“我的要求不高，方教授那样的就行啦！” 大苗苦恼地摇摇头：“你这还不高，能跟方教授有个五分相似，就很不错了。” 陶芹好奇，徐二苗就给她解释：“是到我们村进行改造的一个教授，听说是个天才，十五岁就是博士了。不过全家遭了难，他就来这了。 现在我们白芝村条件比之前改善了不少，就是这位方教授的功劳。大家伙都很尊敬他，村里不少姑娘芳心暗许，都想嫁给他呢！” “那确实不错啊，三苗有眼光。”陶芹觉得挺好，就得用高标准来找另一半。 吃完饭，三苗就请陶芹去看看她的陷阱：“大娘，我在后山挖了好几个陷阱，每次都能有点收获。你要不跟我去看看？” 陶芹挺稀奇的，她娘家虽然在村里，但不靠山吃饭，从来就没接触过这类捕猎的东西，进城了更不用说。 陷阱离徐家有点远，徐二苗不放心婆婆跟妹妹，一起跟着去了。 还没开春，山上一片萧瑟的景象，陶芹本来还带了个大箩筐，以为自己能捡到什么好东西，这一看，歇火了。 三苗一共挖了三个陷阱，要不是她亲自说，陶芹还真看不出来。 “三苗，你在陷阱那竖个牌子干嘛，动物又不识字。” “大娘，动物不识字，人总是认识几个的。我怕有人不小心掉陷阱里了，竖个牌子让他们当心一点。” 那陶芹就又有问题了：“不会有人把你的东西拿走？” “基本没有，大家都一个村的，没这么坏。要是有谁真拿走了，当我倒霉呗。” 徐三苗不觉得这是个事，没有就没有，小动物只是偶尔打牙祭的东西。 前两个陷阱什么都没有，最后一个陷阱倒是有两只兔子。 姐妹俩一人抓了一只兔子，二苗手里那只都僵硬了，三苗手里那只倒还活着。 摸摸兔子的肚子，三苗惊喜了：“这只兔子有小宝宝了！” 陶芹上手也摸了一下，这兔子的肚子确实很大。 能收获两只兔子也不错了，三人决定打道回府。 经过一处陡坡时，陶芹随意看了一眼，定住了：这地方好像有山药啊？ 陶芹这么一说，两姐妹立即跑到陡坡那观察。 “应该是的，大娘你眼睛好尖啊！”徐三苗欢喜地都跳起来了，拿着小锄头就开始挖，果然泥土下面藏着山药。 二苗看着，觉得不行：“山药不好挖，你这锄头太小了，你赶紧回去喊大哥他们，正好再带个大箩筐，谁知道下面有多少。” 徐三苗很听姐姐的话，一蹦一跳地回家找帮手去了。 很快，大苗夫妻跟五苗都过来了。大家齐心协力往下挖，一根接着一根的野山药就被放进了箩筐里。 这可真是份体力活，除开陶芹，几个年轻人轮流挖了大概两个小时，才停手。 大苗擦擦汗：“剩下的再让它长，太小了，咱们都挖了三筐了，够吃了。” 回到徐家，二苗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可是好东西啊，吃不完还能卖钱。 她跟陶芹商量：“亲家，这东西是你发现的，要不是你，我们大家都吃不着。正好，你跟二苗一人一辆自行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拿两个箩筐的山药回去，你看可以吗？” “哪需要这么多啊，你就给我一筐，这都能吃好长时间了。”陶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动动嘴皮子，干活的可都是徐家人。 “哎，这可不行，亲家，你听我的，你拿个两筐回去。”二苗妈自认为二苗是高嫁，特别怕陶芹觉得自己是爱打秋风、爱占便宜的人。 “不不不，你们留着……” 看着两人推来推去，二苗赶紧劝下来：“我们就拿一筐走，三苗的小兔子再给我们拿一只，这样就足够了。” 第258章 返回大院 当陶芹带着一只怀孕的兔子跟一大筐山药回到大院的时候，受到了老姐妹们的热烈欢迎。 山药益气养阴，补脾肺肾，而陶芹挖回来的野山药，那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了。几个大妈家里都有小孩子的，都想跟陶芹换点山药给孩子吃点。 陶芹回来的时候都快晚上六点了，累得她只想睡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老姐妹你一言我一句的，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沈青山回来的时候，婆媳两个都还没回来，于是很自觉地戴上围裙做饭。 见婆媳两个都累狠了，他就劝那些个大妈：“陶芹累了，你们明天再来。都在一个院子，急啥？” 给自己丈夫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陶芹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上床了。 徐二苗同样是吃饱了就回新房去睡觉。 一夜好眠。 睡饱了的陶芹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只怀孕的母兔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个笼子里，笼子还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做工不够细致，看来是沈青山昨晚连夜做的。 陶芹不介意，想着凑合凑合就行了，等沈夏至回来，让他重新做一个。 打开大门，陶芹懒腰还没伸，就被一旁坐在院子里掰菜叶的孟大妈给喊住了：“陶芹，睡饱了没？我等着你的山药呢。” 陶芹服气：“哎呀，行行行，你帮我把老褚她们都喊过来。” 箩筐就扔在灶台那，陶芹开始思索要怎么分。 这筐山药得有八九十斤，自家肯定得留一半，剩下的一半该怎么分呢？ 老大媳妇四姐、老二媳妇娘家、老三婆家还有李超英那，都得送几根。 再剩下来的，就给大院里几家分分。 一会的功夫，几个大妈就都来到了陶芹家，手里都拎着点东西。 陶芹就明说了：“我自家得留个一半，还有亲戚那都得送几斤。你们这，我只能一人让你们拿个三根尝尝鲜了。” 大家都能理解，褚大妈让她别说废话了：“你赶紧给我们分，我们也没想着拿多少，大家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喏，我今年腌的酸菜特别清爽，你尝尝。” 看着褚大妈手里一汤盆的酸菜，陶芹点头：“行啊，你们自己挑，不过就三根啊。” 其实三根不少了，这批山药都挺大的，一根能有一斤。拿三根，至少能有三斤，省着点吃，够吃好几顿了。 几人围着箩筐挑挑拣拣，后来索性把山药都拿出来放地上一根根看过去。 陶芹瞪大眼：“姐姐们，这是山药，不是黄金啊，要这么仔细嘛！” “你不懂，你都给我们限制数量了，那我们不得挑好的。”孟大妈一边跟陶芹说话，一边头都不抬地选山药。 这就是中年大妈的精明之处了，第一时间就能抓住其中的漏洞：你陶芹不是只说了数量吗，那我就选大的好了。 “差不多的，别费力气了。”陶芹坐到凳子上，随她们去了。 罗大妈盯上了陶芹的兔子，借机问道：“陶芹，昨个我看你这兔子揣上了？你是准备养兔子了？” “就是看现在把兔子杀了，太可惜了。等小兔子生出来，你是想要一只？” “嘿嘿，我家前进眼馋了，到时候生出来，你给我一只小兔子，我拿东西跟你换。” 陶芹不以为意：“现在又不好养太多动物，谁知道哪个红眼病的会搞事。我记得兔子一个月出窝，到时候你直接拿走。” 褚大妈见罗大妈有了，自己也要：“陶芹你也给我留一只，我家丽丽也稀罕这玩意。” 说完，华大妈跟孟大妈也意动。陶芹赶紧说：“一窝兔子好几只呢，你们一家一只，随便你们怎么养。” 嗯，这下子，大家都满意了。 晚上，陶芹就煮了山药粥来喝，徐二苗白天忙得都来不及吃饭，就着酱菜连喝两碗。 肚子吃饱了，她开始有心情说闲话了：“爸妈，你们知道赵卫东想把自己弟弟介绍给孙彩萍吗？” 赵敬东跟孙彩萍？ 陶芹头摇得特别快：不知道啊！ “今天彩虹心情很不好，我就问她啊，什么事。她就说，昨晚姚志开问彩萍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问她有什么想法？ 彩虹就觉得很奇怪，姚志开也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呐。一问才知道，原来赵卫东想把自己弟弟介绍给彩萍。” “那彩虹特别生气？”陶芹一听，就知道这不靠谱。虽然没见过赵敬东什么样的，但是赵大伯那房，看着就没有什么好人。 徐二苗赞同：“可不是嘛，彩虹说她当场就骂了姚志开一顿，说他还是这么不靠谱。” 这是人家的家事，沈家管不着，就当笑话听听。 可孙彩萍不能啊，她现在睡觉都是自己妹妹跟赵卫东弟弟结婚的画面。 晚上，她再次叮嘱妹妹：“最近有什么男的跟你套近乎，你可别理啊。等姐姐这段时间忙完了，给你找个好的。赵家的男人，咱不稀罕！” 孙彩萍最听姐姐的话，也再次跟姐姐保证绝对不看任何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姚志开觉得挺可惜的，在他心中，小弟多靠谱的一个人啊，他的弟弟同样不会差的。 可是，他怕老婆，今天白天已经回绝了小弟了。 孙彩虹吃好饭，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提着半斤鸡蛋糕，进了褚大妈家。 得知孙彩虹想给妹妹做介绍，褚大妈也不意外，彩萍也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了，该看看人家了。 “彩萍现在是正式工，条件很好的。你这边有什么要求吗？”褚大妈很谨慎，得根据客人的要求来啊。 孙彩虹想了一会，憋出几句话：“不要孙向明父子那种的，不要陆红娟娘家阿明那种的，不要赵卫东那种的，最好也不要像是我对象姚志开那种性格的，其他的都行。” 其他的都行？？？ 褚大妈满脸黑线，这条件一半的男人都排除了啊！ 想想今年还没开张，自己一分钱都没挣到，褚大妈当场拍着胸脯保证。 保准给彩萍找个好的！ 第259章 孙彩萍相亲（一） 等孙彩虹走后，刚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赵秋菊有点担心：“妈，这好像不太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找，这孙家两个姑娘现在条件好，到时候给的谢媒钱不会少的。我多挣点，你就不用老是加班了。”褚大妈心疼儿媳妇，总想多挣点钱。 第二天，褚大妈就出门去寻摸人选了。可是，她把附近走了个遍，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在心里面比对过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临时工肯定不行、家里人多复杂的不行、好吃懒做也不行，哎呀，可真难啊！ 一整天都没见到褚大妈的身影，傍晚的时候罗大妈就抓着她问：“你今天干嘛去了，我都没瞧见你人？” 褚大妈就把孙彩虹想帮妹妹找对象的事情说了，然后罗大妈又召集了几人一起在沈家开会。 陶芹一听，就知道孙彩虹是怕妹妹真跟赵敬东看对眼了，这才急着相亲的。 华大妈也觉得为难：“孙向明、赵卫东、姚志开，这几个人明面上看都没什么问题呀，咱们大伙是跟他们接触时间长了，这才发现他们的问题的。像孙耀祖、阿明那种的反而好说，都不是正式工，直接就排除了。” “可不是么，咱们做介绍的，也只能问问人家家里条件啊、父母兄弟啊这些，难不成还要蹲守在人家家里，看人家日常的表现？”罗大妈也吐槽。 陶芹笑出声来，其他几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她。 “你们继续说，我就是想到老褚蹲在人家家里的画面。哎，老褚，怪不得你叫虎妞呢，可真虎啊！” 褚大妈心烦着呢：“去去去，躺你的，你这身板越来越不行了，去趟乡下就累到了。” 这两天，陶芹去了徐家，回大院后又马不停蹄地去给各家亲戚朋友送山药。这不，就浑身不舒服了。 几人没管陶芹，继续讨论相亲的话题。 华大妈突然想到老钱家的一个孩子：“我想到一个侄子，是老钱二大爷家的一个孩子，在压缩机厂工作，也是正式工。不过年纪有点大，26了。” 褚大妈问得仔细：“既然是正式工，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是家里太复杂了，还是小伙子本身有点问题？” 这年代，一般二十出头就结婚了，有些人像孙耀祖那样的，十六七结婚也不奇怪。但是年纪大却不结婚，反而奇怪。 “我见过那小伙子几次，没啥问题，人长得端正，持家，说话也很有礼貌，他家里人都挺好的。” 华大妈说着说着，自己都退缩了：“老褚，你就当我没说过，其实那孩子我接触不多，看起来是挺好的，但实际怎么样，我不知道啊！” “哎哎哎，不行不行，你帮我跟你侄子说一声，看他要不要相亲。我这一时半会手上确实没人选，彩虹又急，就先相相看！” 华大妈很给力，第二天就亲自去亲戚家说了。褚大妈也跟孙彩虹提了这个人。 双方家长都表示可以，于是孙彩萍就开启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 相亲的地方是食品厂附近的国营饭店，但是男方要求就两个人聊聊，不用其他人跟着。 褚大妈跟孙彩虹说的时候还打趣：“你看男方多有诚意，刚相亲就去国营饭店，还要求两个人，肯定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跟彩萍说！” 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饭店，孙彩萍看到门口已经有了个瘦高个的男子站着。 互相报了姓名后，两人进了饭店，点了两份米饭，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红烧鱼还有一份土豆丝跟鸡蛋汤。孙彩萍今天来例假，最后问服务员要了一碗红糖水。一共是三块七毛钱。 一开始，孙彩萍很紧张，但男人本身阅历不错，最后两人聊得还挺欢的。 吃完饭，男人问她：“孙同志，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还行，你挺好的。”孙彩萍低着头，羞涩道。 男子笑了，又喝了口水：“行，那我们再约个时间聊聊，这顿饭我们先算算各自要付多少起钱！ 哦，我觉的单纯的男女关系不应该掺杂金钱在里面，要纯粹一点。你看，好多人到了结婚的时候都要闹分手，然后还要把之前的开销一样样算出来，这多麻烦。 所以，在你成为我的妻子之前，我想账目分清楚一点。当然等咱们领证结婚后，我的工资会给你部分用于家用的。你不介意？” 孙彩萍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觉得男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脸上的羞涩不见了，有点疏离地回答：“嗯，可以。那咱们一共花了三块七毛钱，一人就是一块八毛五。” 男子欲言又止，提醒道：“那个红糖水五分钱，是你自己喝的，我一口都没喝。” 艾玛，真是开眼了！ 孙彩萍在心中直接把男子剔除了，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立刻反唇相讥：“我不吃鱼，那这条鱼一块一，这个我就不付钱了。” “哦~当然！那什么，我今天为了见你，从压缩机厂骑车来这，路上车链子坏了，花了五毛钱，这你得负一半责任？” “嗯，可以。不过我今天为了见你，专门去理发的，花了八毛钱。既然你的车链子要我付钱，那我的理发钱你当然要付钱了。” 男子听了，眉头紧锁，好一会都没说话，最后灵光一闪：“你迟到了一会，我抽了两根烟，一共两毛钱。” 孙彩萍闭上眼，防止自己暴打对方，咬牙切齿地说道：“可以，还有别的吗？没有的话，你算钱！” 两人坐得位置是靠墙处，旁边有一些绿植，饭店经理正在打理这些绿植，然后就把这些奇葩言论全部听进了耳中。 自从上次有对新人结婚后，饭店里好久没遇到过这种人了，经理十分怀念。 他决定帮这小姑娘一把，十分客气地对着两人开口：“红糖汤是五分钱一碗，但是今个没收，不然你们的账单就是三块七毛五分了。小伙子，你算钱的时候，可不能把这五分钱给算进去。” 第260章 人物介绍 本书是从1971年开始写起的，目前已进展到了1975年，四五年的时间，来来回回的人物有些多，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 一、7号大院住户 （一）后院 1、沈青山、陶芹：三儿一女 大儿子：沈立春，妻子赵春芳，女儿沈清猗（果果） 二儿子：沈夏至，妻子周爱琴 三女儿：沈秋分，丈夫赵振东，儿子赵嘉行（小核桃） 四儿子：沈立冬，妻子徐二苗 2、孟大妈，丈夫去世，儿子郑卫华，儿媳白荷，孙子郑国斌 （二）中院 1、袁家老夫妻（已去世，房产现在归儿子所有，租给罗大妈居住） 儿子袁凯华 女儿袁凯丽，丈夫江正昌 2、秦科长（秦世杰），妻子陈心兰，儿子秦建宏 3、钱大爷、华大妈（华春风）：二子一女 大儿子：钱大华，妻子李明艳，儿子小禾、小苗 二女儿：钱佳华，下乡 小儿子：钱小华，妻子许圆圆，儿子平平、安安 4、孙向明、陆红娟：二女一子 大女儿：孙彩虹，丈夫姚志开 二女儿：孙彩萍 小儿子：孙耀祖（孙向明跟李莲芳所生，非陆红娟亲子），妻子崔招娣 5、罗大妈（原名罗小妞）：两女 大女儿：罗美霞，丈夫方宇，儿子方前进 小女儿：张美丽 前夫：张正学（把罗大妈逼走后，又跟前妻孙木兰生活在了一起） 6、王大妈，儿子付建国，前儿媳顾玉华 已搬离云城，到宝城生活，两间房后来卖给了姚志开 7、许大强，妻子林曲诗 目前在大瓦县工作，房子先租给了袁凯丽夫妻，后袁家老夫妻去世，袁凯丽搬到父母房子居住，就又租给了钱小华夫妻。 （三）前院 1、褚大妈（原名褚虎妞、丈夫、儿子均已去世），儿媳赵秋菊，孙女杨丽丽 2、韩大爷（发妻是后院的孟大妈，失散后娶了韩大妈，韩大妈去世后，又娶了周大妈） 儿子：韩卫民，妻子白莲，儿子韩国霖 二、其他出场人物 1、第3章：陶芹后妈 2、第4章：赵父（后摔死在山上） 赵家五姐妹：美芳、丽芳（去世）、惠芳、玉芳、春芳 赵美芳：丈夫去世，儿子林大力 赵玉芳：丈夫金二虎 陶家村大队长（帮忙见证赵家的断亲） 3、第9章：沈秋分乡下那个村的大队长、大队长媳妇、大队长儿子勇子 4、第11章：徐三苗 5、第12章：赵父（赵长洲）、赵母（韩红缨） 赵父大哥赵大伯、赵父父亲赵老爷子 6、第14章：废品站工作人员老卢、老卢儿子小卢 7、第16章：周父（周新）、周母（蒋玉珍） 六大爷（周家亲戚） 8、第18章：崔家父母 四个女儿：崔盼娣、崔招娣、崔望娣、崔来娣 儿子崔小宝（去养猪场偷肉被猪踹死了） 9、第27章：陶大舅儿女：陶大河、陶小河（妻子吴翠翠）、陶大香、陶小香 陶二舅儿子：二墩子 陶三舅儿子：陶裕祥（妻子王六妹）、陶洪祥（去江城家具厂后转正） 10、第28章：江城家具厂马副厂长 江城家具厂后勤人员小李 云城带队负责人老马 11、第29章：赵大伯大儿子：赵卫东，前妻林家丽 小儿子：赵敬东 黑市贩子李思国，妹妹李思娟 12、第38章：吴父（吴阿狗、）吴母、吴家老爷子、吴家五兄弟 13、第44章：张媒婆（给许大强做媒的） 王秀兰、亲爸王父、后妈、弟弟王新华 14、第45章：沈父 沈青河，妻子田红、儿子沈正英、女儿沈红英 沈青木 沈青石（代替沈青山，跟傅家去了国外） 沈大姐、沈二姐 15、第47章：沈青山亲生父亲：傅家大少爷 亲生母亲：吴家小姐（去世） 傅家二少 二少奶奶（因嫉妒大房，让沈父把沈青山弄死，因心虚跳井而亡） 16、第50章：机械厂周副厂长 国营饭店大厨李师傅 李超英，妻子王秀兰，儿子小宝 小朱（后成为詹少康的外室，被发现后一家老小去了农场改造） 朱大哥、朱小弟、朱父、朱母、周媒婆 小朱大姑妈、大姑父 17、第55章：朝城招待所工作人员小方 沈立冬同事老赵、小孙 宋坤、宋昭昭、宋父（桑麻子）、宋母、三族老 18、第60章：街道办黄主任（后下台） 黄主任姐姐、姐夫、相好 街道办方主任 19、第74章：张二牛（哄骗赵父赌博） 20、第81章：张美丽大哥、大嫂、大嫂亲妈 21、第82章：徐医生（帮张大嫂亲妈看病） 22、第92章：詹少康（沈秋分前男友） 母亲贾大妈 妻子金桂芬，金主任、金太太 外室小朱 黑市贩子许哥（跟詹少康合作） 23、第103章：赵秋菊大嫂 赵秋菊父母：赵三明、吴大妞 姐姐：赵秋月，丈夫牛二水，公婆牛大爷、张大妈 屠大富（赵秋月给赵秋菊介绍的对象） 24、第110章：林父、林母（金玉兰）、林大伯、林老太（去世） 林家丽（前夫赵卫东、相好阿华、阿明） 林家生、妻子陈心梅（秦科长妻子陈心兰的亲戚）、儿子壮壮 25、第116章：刘亚宁、丈夫孔营长、女儿孔美心、婆婆 二团团长媳妇方华（特 务、被沈立冬抓住） 26、第123章：许站长（帮助林曲诗调到大瓦县工作） 林曲诗后妈、后妈儿子 大瓦粮站工作人员吴大姐 27、第130章：陈心兰父母 28、第1431章：二两油（发现砖块里的黄金） 吴大、吴二（跟二两油抢夺黄金） 姜老头、姜老太、孙子笑笑 29、第137章：陶金花、姚芳芳（两人都看上了沈立冬） 金花爹、金花娘 30、第148章：顾玉华父亲、母亲（韩红玉）、第二任丈夫石国超 31、第163章：财务部徐主任、后勤陈主任、张厂长、姚书记 32、第170章：徐父、徐母 徐大苗、大苗媳妇、徐二苗、徐三苗、徐五苗 白芝村方教授 33、第173章：黄大妈（伺候袁老爷子） 34、第186章：孙老头、孙老太（被火烧死） 李莲芳：孙耀祖亲妈 35、第194章：小偷张三李四 36、第197章：陶秀兰（吴小弟媳妇，被王大妈所救，跟着付家一起去了宝城） 父亲：陶义山、母亲：秀兰妈 37、第220章：食品厂采购员小石，未婚妻梅丽 徐二苗上司黄科长、郑主任 38、第223章：张厂长秘书陈秘书（陈心兰的表哥） 39、第236章：方逸夫（给陶芹看崴脚的大夫） 40、第224章：李老师、李老师媳妇、李老师大儿子、大儿媳 41、第233章：欢嫂（爱吃姜） 42、第247章：虎头、朱美玉（认为陶芹害自己丈夫瞎了一只眼） 43、第53章：阿华、阿华爸、阿华妈（魏三丫） 第261章 孙彩萍相亲（二） 大院中，几个大妈坐在姚家等着孙彩萍回来，都觉得这次相亲应该挺成功的，就看后续相处下来怎么样了。 当然，她们在看到孙彩萍怒气冲冲地回来时，就知道不成了。 不用大家问，孙彩萍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在饭店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并表示绝对不要再跟那个男的联系。 “那男的有病！样样要跟我扒拉得清清楚楚。还说什么避免金钱上的纠纷，感情就该纯粹一些。我呸，还没成你媳妇你就这么抠，结了婚我能讨到什么好？” 陶芹听完，头更疼了：三块七毛钱的饭，还夹杂着什么车链子钱、理发钱、香烟钱，搞得跟几百块钱一样！ 华大妈面无表情：“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年纪都讨不到老婆了。” 褚大妈有些愧疚：“哎，彩萍，真对不住了，不过这相亲看不顺眼常有的事，大妈下次给你找个好的啊！” 孙彩虹同样没相过亲，姚志开这个丈夫都是她连哄带威胁骗过来的。面对妹妹的这个情况，她只能干巴巴地哄着，保证下一个会更好。 姚志开坐在角落里翻白眼：叫你们不同意跟卫东弟弟相亲，这找的什么歪瓜裂枣！ 为了这笔谢媒钱，也为了弥补，褚大妈回去之后找人更用心了，终于让她找到一个好的。 相亲地点定在男方家里，孙家姐妹跟褚大妈一起去的。 到了男方家，男方父母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三人，又是红糖水又是瓜子糖块，看得出来很重视这次相亲。 这家人姓羊，挺少见的。 孙彩萍看看自己的相亲对象，长得还行，刚倒糖水，还知道用手摸摸烫不烫。 羊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家三口去老丈人家过节的时候，遇上泥石流，媳妇没了，自己腿也瘸了，厂子客客气气发了笔钱就把人辞退了。 父子俩相依为命，至今快两年了，大儿子也没有再娶。 羊父羊母怕大儿子想不开跟着儿媳妇去了，直接把房子过户在大儿子名下，让大儿子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这一点，他们在给小儿子找对象的时候也直接说明的：“我们把房子直接转到大儿子名下，就是为了激发他活下去的勇气，毕竟老人大部分都是跟着大儿子过的，我们只不过是提早了。不过你们也放心，我们老两口给小羊留了六百块钱，够他们出去再买间房住了，这钱不用还。” 本来，孙家姐妹听到两间房都在大儿子名下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相看了。后来想想，六百块钱确实够买间正房了。大儿子以后肯定是要再娶老婆的，两兄弟一开始就分家，这样彩萍嫁过去就不用整天跟婆婆还有妯娌打交道了。 褚大妈就跟她们分析：“就算那大儿子一蹶不振一心求死，那男的父母都是正式工，养活自己跟孙子绰绰有余。彩萍要是嫁过去，其实只要逢年过节去一趟就行。所以我想着，你们要不去看看？” 这不，就来男方家看了。 男方家的表现让孙家姐妹还算满意，孙彩虹重点观察了一下那个大哥，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搭理人但也没有捣乱。羊家的孙子看起来家教也不错，一个人在旁边写作业，没有乱跑乱叫。 这次相亲还是挺顺利的，出门的时候，两个小年轻已经约好下周末去公园划船。 为了这次划船之旅，孙彩虹给妹妹抹了口红，画了眉毛，还专门给做了一件新外套。 嗯，孙彩虹满意了，她的妹妹真是漂亮。划船之旅同样非常顺利，孙彩萍回家的时候脸红扑扑的。 大院平常没啥事，现在都关注着这小姑娘的相亲。 陆红娟又在家摔摔打打：“她倒好意思出去相亲的，一点都不把我们这对父母看在眼里。等她出门那天，我绝对不会送她出门的，也绝对不会给她准备嫁妆的。” 这女人脑袋里想什么呢，一点都认不清现实！ 孙向明又想叹气了，一点不接陆红娟的话茬。 姚家，几个大妈又聚在一起问情况。 孙彩萍把头埋在姐姐怀里，一点一点地把细节复述了一下。 几人刚听的时候，还挺高兴，觉得孙彩萍这次找对人了，可后面听着，就有点不对劲了。 陶芹之前做会计的，对数字最敏感，首先提出疑惑：“你说那个小羊每个月要攒十五块钱给侄子当老婆本，然后每个月还得出五块钱的伙食费，那他自己怎么活？老褚，你知道那小伙子每个月工资多少啊？” “三十块五，就这么多。这、这之前跟他父母沟通的好好的，他父母也有工资，干嘛非得要小儿子负担这么重？”褚大妈十分不理解。 孟大妈觉得不妙，转头问孙彩萍：“彩萍，你嫁过去，是不是也要出什么伙食费啊？” 孙彩萍这会也不羞涩了，支起身子很不确定：“要、要给的，我嫁过去，不也得吃他们家的饭了？” 在公园听小羊这么说的时候，她只觉得这男人真有责任心。现在听大妈们一分析，好像不太对？ 孟大妈委婉地提醒：“你最好问问清楚，他一个大小伙，光惦记着照顾侄子可不对。成了家，更应该顾着点自己的小家了。” 别说别人了，就孙家姐妹自己的例子都摆在眼前呢！ 孙彩虹算着账：“侄子老婆本十五块，伙食费五块，那小羊一个月就十块五的生活费啊？这样子怎么行，以后彩萍要是嫁过去，全靠彩萍养家？那家的大哥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凭什么要小羊养他的孩子啊！ 不行，彩萍，你赶紧跟这个人断了，咱们不能嫁！” 孙彩萍这会也被几人说晕了，心里跟八爪鱼挠似的，抿嘴说道：“明天晚上他约了我吃饭，我好好问问他。” 还是国营饭店，孙彩萍小心翼翼地跟小羊提了工资的事。 小羊不以为意，觉得很正常：“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大哥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我要撑起这个家。我爸妈也年纪大了，带个孩子不容易，多给点钱他们作为保障，是应该的呀！” 孙彩萍心里的小火苗窜出来了：“你爸妈不容易，你大哥不容易，那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结婚后，我也不容易啊！ 照你的说法，你一个月就剩十块五的生活费，拿什么来养家？全靠我吗？” “咱们结婚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太不大气了。花你的钱怎么了，男人能养家，女人不能养吗？” 小羊的脸皮挂不住，反而指责孙彩萍：“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你现在太让我失望了！” 第262章 孙彩萍相亲（三） “我让你失望了？那你让我失望了怎么办？你这人真好笑，什么事都得按照你的意思来吗？说话冠冕堂皇，一家子等着新媳妇来奉献，谁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孙彩萍在大院里待久了，骂人的话也是学了几句。反正不成了，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小羊暴跳如雷，冲动之下就想打人：“好啊，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连家里的亲人都不愿帮衬。我娶谁都不会娶你的，你太冷血了。今天，我要教教你什么事礼义廉耻！” 对方的速度太快，孙彩萍毫无准备，眼睁睁地看着小羊的手挥过来。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旁边桌上一个男人伸长腿直接把小羊踢倒在地。 小羊狼狈地从地上起来，对着男人就骂：“你谁啊你，干嘛踢我！” 男人长着一张不符合当下审美的脸，剑眉斜飞，双眼皮下面是一双大而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头微微抬起 ，露出精致的下颌线。 只不过，这张嘴有点毒：“没什么，我听着你们的对话，就想仔细瞧瞧你这种人该长什么样子。果然，你妈生你的时候估计把你脑门夹扁了。” 小羊气得要死，但看对方有两个人又不敢动手，留下一句：“你等着瞧。”就飞奔出饭店。 饭店经理适时端上了一碗红糖水给孙彩萍：“小姑娘，没事，你喝点红糖水，不要钱。” 正呆呆地看着男人的孙彩萍吸溜了一下口水，抬头对经理表示感谢。 喝着水，孙彩萍鼓起勇气跟男人搭话：“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今天朋友请客，赵敬东才会来饭店吃饭。换做平常，他眼睛都不会往饭店招牌上看一眼。有什么好吃的，家里饭菜管饱又不要钱。 不过，没想到还能看到一场好戏。 赵敬东嗤笑一声：“不用谢，倒是我要谢谢你，吃饭还能有相声看。那个男的不怎么样，你好像脑子也有点问题，这种关于钱的事，刚听到就该想到之后的生活，还这么蠢非得找人家问个明白。” 旁边的朋友绝望了，这兄弟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 果然，孙彩萍一张俏脸通红，硬邦邦地开口：“不劳你费心，我自己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做。” “嗯，不客气。以后找对象可别光顾着看脸了。”赵敬东坦然接受孙彩萍的“感谢”，最后还要嘲讽一下刚孙彩萍对着他花痴的样子。 小姑娘受不了了，收拾好东西就跑了。 一路飞奔回家，孙彩萍趴在床上就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孙彩虹不知道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急的在旁边团团转。 哭了好一会，孙彩萍才把事情抽抽噎噎地告诉了姐姐。 “别哭了，还好没成，成了才有的你哭的。” “姐，我不想相亲了，你跟褚大妈说一声。” “行，我现在就去。” 拎上一个罐头，孙彩虹来到了褚大妈的家。 昨晚在姚家讨论的时候，褚大妈就觉得这事悬了，现在看见孙彩虹苦着脸拎着一个罐头过来，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地来。 “彩虹，你拿罐头来干嘛？我看你脸色，彩萍跟小羊是不是没成？” 孙彩虹又把妹妹的话复述了一遍：“褚大妈，彩萍难受着呢，暂时就不需要帮她找对象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褚大妈也把心里话跟她说了：“彩虹啊，其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害了彩萍一辈子。现在也好，那个小羊绝非良配。” 孙彩萍相亲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就一个晚上，小姑娘自己把自己哄好了，脸上看不出来一丁点失落。只是偶尔，她的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男人嚣张的样子。 日子还在继续着，离沈夏至夫妻回运城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不仅陶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周母每天也是翘首以盼。 这不，两人一起去逛街，想好好迎接一下沈夏至跟周爱琴。 两人今天的目标，是要买点布料。小夫妻两个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床上用品都得换换。 来到百货商店，陶芹看到食品柜台那边换了个人，林家丽已经不在那了。 “陶芹，站着干嘛，我们走！”周母看见陶芹站着好像在找人的样子，有些奇怪。 “哎，走！” 这次说好了，钱陶芹付，票周母付。两个人顺顺利利地把需要的布料买到手，准备回家用缝纫机加工一下。 周母想着难得来商店，就跟陶芹商量：“夏至他们回来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那些菜我们提前一天买就行了。我好久没逛过这里，你陪陪我。” 这有什么不行的，陶芹很快就答应下来。 女人逛街真是天性，说了只看看的，最后两人双手都拎满了东西。 这下子，可得回家了。 然后她们就听见西南角那边传来一阵喧嚣：“我说没有就没有，谁答应你说有的，你就去找那人，反正我没答应！” 商店中的人不多，这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 陶芹与周母互相看看，不用开口，就默契地都往西南角走去。 嘿，果然是林家丽！ 林家丽离婚的事情到底波及到了她的工作，经理直接让她从人来人往的食品柜台调到了角落卖包的地方。 现在人都精打细算的，除非特别有钱，否则根本不会来买包，柜台上的包常年落灰。 林家丽现在住在娘家，也是缩着头做人，根本不像从前那样耀武扬威。虽说有间房，但只有一半的空间是归自己使用的。每天晚上回去，她都要等小侄子在她房间玩够玩具才能睡觉。 所以，当她今天上班，看见一个年轻体面的女人客气地跟她说要买一个之前预定好的包时，她心里的恶意又蔓延出来，直接就说没有。 看着对面女人开始急了，林家丽笑得更大声了：“这的东西抢手着呢，谁让你这么晚来的，没有了！” 陶芹实在是同情林家丽，你这没脑子的，怎么到今天还不知道收敛。 你知道你对面站着的是谁吗，是比你段位更高的张美丽啊！ 第263章 双丽吵架 张美丽的丈夫是县城医院的外科医生，家里有点背景，而且自身医术不差。 他们科室的副主任突然要被调到别的医院任职，所以这个副主任头衔就要重新选人了。 丈夫有能力当上这个副主任，作为妻子的张美丽自然要帮一把。她知道，院长的妻子很喜欢包，于是她就想买个包投其所好，让她在院长面前美言几句。 大瓦县太小，供销社里面的东西拿不出手。张美丽在休息时间跑遍了云城的各大百货商店，终于在这家店里看到了心仪的一个羊皮包。 当时那个售货员态度非常好，因为张美丽嫌弃这个包是个样品，就说让张美丽过几天来，她去调货。 谁知，张美丽今天过来的时候，换了一个售货员，这个售货员态度还这么差。 好声好气跟她说话没用，张美丽也不装了，手指敲敲玻璃柜面，冷着一张脸：“这个柜台是你承包了吗，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看你这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我很难不联想到你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 林家丽自然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她不怕，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当时的经理都退休了，她才不怕。 于是更大声了：“你这人心思太坏了，空口白牙就污蔑人。别张嘴就是瞎话，你有证据就拿出来！” 张美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家丽：“我为什么要费力气证明你不是正经凭实力进来的？我闲着没事做吗？嘴长在我身上，我不能说出我的猜想。 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现在请你回答我，这个柜台是你私人承包的吗？” 林家丽笑出声来：“我看你是脑子坏了，这当然是公家的，私人怎么可能在百货商店里包个柜台卖东西啊！” 张美丽得到答复后，点点头：“那就好，你既然只是一个售货员，这柜台也不是你承包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没有就没有啊？” “因为包就是没有，我就在这个柜台工作，包有没有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家丽觉得对方是个傻子。 “可是，我上次来，是付了定金的呀！”张美丽不慌不忙地把收据拿出来，“上面可是有你们百货商店的盖章的，说好今天会给我的。 怎么，百货商店现在这么不守信用了？那好，我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商店的上级部门是哪个单位啊，我去问问好了。” 林家丽僵住了，暗骂今天轮休的那个搭档事多：口头约定一下不就行了，收什么定金啊！ “这么一件小事，你这么较真干嘛？新包确实没有了，这还有个样品，你拿走！” 张美丽指指收据上的说明：“麻烦你睁大你那双无神的双眼看看，上面写了，我要新包的。你今天要是拿不出来，哎，我只好跑一趟了。” 要是真闹到上面，那自己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到时候在家更被陈心梅那个贱人嫌弃了。 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擦干手心的汗，林家丽不情不愿地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羊皮包：“喏，新包，八十八块钱。去掉定金，你还需要付六十块钱。” 张美丽站在那没动，嘴角挂起讥笑：“同志啊，这不是有包吗，你刚刚是魂丢了？” “你！”林家丽又想骂人了，用尽克制力才没冲动，“赶紧付钱，别说废话了！” 张美丽伸起一根手指在林家丽面前晃了晃：“不行啊，你这犯了严的错误，我得给你指出来，好让你在日后的工作中提高思想觉悟。” 林家丽跟周围围观的都很疑惑，这包都给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不给我包还是忘记了。第一，如果你是忘记了，那说明你对本职工作不负责，心思不在工作上，浪费了国家发给你的工资，你应该得到单位的处罚，甚至把这份工作让给有责任心的其他人；第二，如果你是故意不给我包的，那你就是不顾单位的利益，只由着自己的心意干活。枉顾了领导们对咱们广大百姓团结友爱的期望，你这是在挑起人民群众内部的矛盾啊！” 陶芹想给张美丽鼓掌了，这张嘴，怪不得当年能骗到那么多的小年轻！ 周母在一旁羡慕极了：“哎，你说现在的小姑娘们怎么都这么能说啊？我要是有这张嘴，哪会被老周老家那边的人欺负这么久。” 林家丽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悔得都想打自己两巴掌：吃了这么多吃亏，怎么就一直不长记性呢！ 终于，她神情软了下来：“同志，我错了，我不该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的。求求你放我一马，我家里还有父母要照顾，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的。” 怕张美丽不同意，林家丽又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绣着五角星的军绿色挎包：“你看，我职位轻，没啥能力。这包我送你了，你看怎么样？” 张美丽当年对着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狠手举 报，眼前这么个没有交集的售货员，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那可不行呀，我现在不止是为了我，我是为了咱们云城的老百姓讨公道。哎，你说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呀，要不先找找你的领导？” 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林家丽直接绕出柜台，朝着张美丽跪下，狠狠地扇自己巴掌：“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众人有些不忍，有那和事佬就开口让张美丽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美丽最烦这种话了，转过头来准备怼人，然后就看见了陶芹。 她脸上的得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反而带上了点尴尬，朝着林家丽低吼道：“机灵点，快给我开票。” 林家丽还以为自己的示弱成功了，急急忙忙完成了这单生意。 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份工作是她最后的底气，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众人围观了一场好戏，说着闲话散开了。 陶芹笑笑，这回换她催促周母回家了，这事她还得告诉罗大妈呢！ 第264章 沈夏至夫妻回城 陶芹回家把看见张美丽的事私下告诉了罗大妈，重点描述了一下张美丽的穿搭跟那个羊皮包的价格。 罗大妈沉默了一会，有些释然：“听你说的，她现在过得不差，一个小羊皮包够我一年的开销了，希望她能一直过得好。” 这个女儿，或许只是借自己的肚皮来到这个世上而已，从小到大，都跟自己没多少关系。 张美丽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陶芹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她一心等着沈夏至回云城呢！ 沈夏至夫妻回城的时间推迟到了四月中旬，江城家具厂很希望这批来援助的技术人员留下，所以迟迟不放人，游说了多次。最终有两人心动了，留在了江城。 在火车上，沈夏至归心似箭，一个劲探头往外看。 队长老马笑话他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大家一起在异乡生活了三年多，关系十分亲近。沈夏至一点都没害羞，反而问他：“哎，老马哥，我之前老是听见一个人提到他媳妇，什么这个云城没有的，那个云城没见过，要带给媳妇。你说这人是谁啊？” 引来周围一圈同事善意的笑声。 老马忙塞了个鸡蛋到沈夏至嘴里：“你个没大没小的，别说话了！” 下了火车，与众人分别后，周爱琴提醒丈夫：“咱们把包拿好了，听说现在小偷比较多。” 好的不灵坏的灵，沈夏至发现自己的外衣口袋被人划了一道口子：“哪个王八蛋啊，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所以让你当心点呀，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值钱吗？” 周爱琴叹气，回家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沈夏至脸色有些古怪，看了一眼周爱琴：“你记得方大夫家那个小孙子吗？我要走，他就送了我一包牛粪，说这是他亲手养大的一头黄牛的粪便，留给我作纪念。我怕放行李里串味，就一直放口袋里。” “我说呢，这几天怎么老感觉周围一股牛粪味，合着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啊！” “方大夫在江城改 造，家里什么都没有，他小孙子能给我留一包牛粪就不错了，你也知道的，在乡下，牛粪可是好东西。” 周爱琴瞪了他一眼：“以后你跟我说一声好吗？行了，丢了一包牛粪而已，咱们回家！” 沈青山跟沈立冬老早就在火车站等着了，看见沈夏至夫妻出来，立刻跑过去互相拥抱，然后拎起行李往自行车上绑。 沈夏至被感动到了：“爸、立冬，你们等了很久了？以后不用专门来接我们，我们自己能走。” 沈立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夏至，你在江城都学了点什么啊，我就是来接接你，又不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这副娘们样是给谁看？” 头上吃痛，沈立冬看着老爹吃胡子瞪眼的样子，不敢再多说话，哼哼唧唧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沈家，陶芹几人正在做饭。为了欢迎沈夏至夫妻圆满完成厂里的任务，她特意请了周父周母一起来沈家吃饭。 周父周母也想女儿，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今天早上八点左右，两人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还带了烤鸭、排骨跟两瓶桂花酒给沈家添菜。 陶芹见状，有些嗔怪道：“饿不到你们女儿女婿的，还非得带点东西过来。这好东西，你们留着等他们上门的时候多好。” 周母的笑容就没停过：“难得两家人一起吃饭，大家乐呵乐呵。” 等到沈夏至夫妻进城，两人都红了眼眶，放下行李就往自己亲娘身上扑。 “妈！” 沈青山有些吃味，悄悄跟小儿子说：“刚在火车站，还是我主动抱了你哥。” 沈立冬无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午饭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就一个鸡汤还在炖，香味萦绕在周围。 徐二苗把围裙摘了，在脸盆中倒入早就准备的热水端给两人：“二哥、二嫂，你们坐了好几天的火车，辛苦了。来洗把脸，马上就能吃午饭了。” 沈夏至夫妻在火车上就没好好吃过，现在闻到饭菜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本想一边聊天一边吃，结果一端起饭碗，早就把其他人忘在了脑后。 周母心疼女儿，给她舀了一碗鸡汤，一边帮女儿顺背，一边让她慢点吃。 吃了个六七分饱，夫妻俩才有心思说说在江城的经历。 周父提醒两人：“明天厂长估计要见你们，你们准备一下要说点什么。” “啊？厂长见我们干嘛呀？直接让老马汇报不就行了？”沈夏至紧张起来，他从来没跟厂长汇报过工作啊！ “你们去了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了，不趁热乎的时候在厂长面前表现表现，加深一下印象？难不成你就不想加点工资什么的？” 沈青山支持亲家的说法：“夏至啊，踏实肯干是需要的。但是有时候，我们也得让领导们看到，对我们有个印象，这样也有利于之后的发展。” 沈青山说得隐晦，沈立冬就直白多了：“二哥，你得学着在领导面前表现表现，不然以后晋升的时候，领导哪想得到你。” 沈夏至最烦这些，道理他都懂，但他喜欢跟木头打交道，不喜欢跟人沟通：“你们知道我什么性格的，我努力！” 陶芹哄他：“你去江城前，还想用你们夫妻俩的功劳给爱琴换一个正式工的名额，你忘啦？你不说，领导怎么知道呢？别怕，就试试，试试又不要钱的。” 周爱琴感激地看了一眼婆婆，她做梦都想当一个正式工，这也是让她坚持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一待就是三年的原因。立冬媳妇都是科长了，自己当嫂嫂的，也不能被比下去太多呀。 一整晚，夫妻两个辗转反侧，互相试着提问，猜测厂长要问些什么。 第二天等到了下班的时候，沈夏至跟周爱琴一扫早上上班时的愁眉苦脸，神采飞扬地跑回了家，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 “妈！我有房子了，爱琴能转正了，我们还要有房子了！” 第265章 夏至夫妻分房（一） 时间回到白天，沈夏至跟周爱琴到了厂里，身边就围了一群人，大家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大家都没有去过东北，对那个遥远的地方十分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小夫妻俩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就在此时，李厂长秘书找到夫妻俩，让他们去一趟会议室。 来了来了，要去见厂长了！ 小夫妻俩微微挺起胸膛，在忐忑不安中跟随着秘书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最前面是一个主席台，下面是几排的桌椅。 坐在主席台上的李厂长见人都来齐了，亲切地对着下面一排从东北回来的员工点点头。 “大家都别紧张，今天呢咱们就是唠唠家常，问问你们在东北的情况。老马，你是带队的，你先说！” 老马得令，昂首阔步走到主席台旁，开始汇报他的工作心得。 沈夏至貌似听得如痴如醉，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唠家常需要在这地方，你办公室不行啊？最前面一排的领导都坐着呢，我老丈人我还认不出吗！ 很快就轮到了沈夏至，他整整衣角，紧张地走上去，开始自己的报告。 “各位同志们……” 等去东北的几人全部汇报完毕，李厂长率先鼓掌，第一排的领导们紧随其后，纷纷站起来鼓掌，搞得不知情的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厂长很满意，喝了一口茶，欣慰道：“你们都没有丢了我们云城家具厂的脸，干得很好！今天就是咱们一帮人私下问问，你们没准备没关系。不过今晚回家之后，你们得好好准备一下演讲稿了。明天，在大礼堂，我们开个大会，作为榜样，你们应该受到全厂员工的尊敬！” 去东北的几人激动起来，当初大家都是硬着头皮去东北的，没想到回来还有这种好事。 这种荣誉，够自己吹嘘一辈子了！ 沈夏至心中有些失望，原本自己以为还能给媳妇换个正式工，结果就是去大礼堂当猴子被人观看。 三年前，李厂长新官上任，硬是凑了一支队伍送到东北，当时他就想好了，要让推三阻四的人一点厉害瞧瞧。去大礼堂做个报告当然是不够的，他还要给这帮人更大的好处，让全厂的人都知道，跟着他李厂长才有肉吃！ 清清嗓子，李厂长看了秘书一眼，秘书会意，起身替李厂长说好话：“厂长胸怀宽广，爱岗敬业，爱护员工。他啊，思来想去，觉得你们这一趟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明天到了大礼堂还有惊喜等着你们。你们明天好好表现，可别丢了厂长的脸啊！” 至于什么惊喜，厂长跟秘书都没说，第一排的领导们脸色不太好，似乎是错过了什么大好事。 回忆到此结束，回去的路上，沈夏至问老马：“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惊喜吗？我这都没心思干活了。” 老马皱着眉头，表示不知道：“我之前认为会给我们几人加工资，现在看来，不止这个奖励。不然，也用不到开全员大会啊！” 沈夏至对明天更期待了。 回到车间，同事们又涌过来询问。沈夏至刚要开口，被周父拦住了。 周父板着一张脸，呵斥道：“还干不干活了？这么多木头堆在这，你们是看不到啊？明天就开全员大会了，你们想知道的，明天就能知道。现在，都给我去干活！” 周父是老师傅了，等级高，众人不敢多言，乖乖去刨木头了。 下午，周父又被李厂长喊去了一会，回来之后，整张脸喜气洋洋的，就算一个小徒弟弄坏了一个柜子，他都没发火。 下班时，周父让沈夏至夫妻一起留下来，等车间四处无人时，才压低声音告诉了两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们去的时候是五个正式工，两个临时工，回来的时候是三个正式工，两个临时工。李厂长下午跟我说，明天大会上，他会宣布给三个正式工一人一把房子的钥匙。夏至啊，你能分到房子了！” 沈夏至耳边似乎有烟花炸起，绚烂到他慌神，直到同样激动的周爱琴使劲摇了摇他，他才回神。 “爸，你说啥，你说我能分到房子了？” “不敢相信是？别说你了，我刚听见的时候同样不敢相信。你说咱们厂这么多人，跟你一样级别的，一抓一大把。就因为你去了三年东北，别人想了一辈子的房子，就被你拿到手了？”周父背着手踱步，感慨万千。 然后又说了一个好消息：“正式工能分房，临时工也有奖励。爱琴，你从明天开始，就是正式工啦！” 啥，又分房子又转正？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猛地抱在一起，又喊又跳的。 周父没有阻止他们，含笑看着他们发泄。 等两人冷静下来，才叮嘱他们不要往外说，在好处拿到手之前千万低调。 这种好事，不能跟外人炫耀，那跟家里人总可以说？ 所以一回家，沈夏至夫妻就迫不及待跟家里人说了这个好消息。 陶芹依靠着重生的机遇早就知道了这事，并不惊讶。 沈青山愣住了：自己这呆头儿子还有这机遇？ 沈立冬急忙就去房间舀酒：“哥，咱们待会喝一杯啊！” “恭喜恭喜，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二哥二嫂，到时候你们可得请我们去新房吃顿饭。”徐二苗真心为两人高兴，这年代有自己的一套房，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周爱琴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谦虚道：“我们也没想到，这趟东北去的可太值了，都是沾了这次出差的光。” 沈夏至跟沈立冬已经喝起来了，陶芹不让他们多喝：“夏至，你明天还要上台的，别喝太多，待会回房间去写写发言稿。立冬，别逮着机会就喝酒，少喝点！” 这一晚，对于沈夏至夫妻来说，是个无眠夜。人躺在了床上，心思早就放在新房上了。 哎，这天怎么一直不亮啊，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呀！ 第266章 夏至夫妻分房（二） 全员大会上午八点半准时开始，八点沈夏至夫妻被工作人员引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工作人员告诫他们：“待会主持人喊到你们谁的名字，你们就上台。最后还有集体上台的流程。谁要是想上厕所就快去，等真开始了，你们就是大家重点关注对象，可别闹什么笑话。” 工作人员是李厂长的嫡系，他现在也很紧张，就怕李厂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搞砸，把这次的表彰大会变成一个笑话。 五个人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得出来，李厂长对这次大会很重视，到处都挂了彩带、写了标语。连五个人身上都戴了一朵大红花。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就剩集体上台这一流程了。 再一次上台，五个人站在台上昂首挺胸，接受众人的点评。 主持人总结了一番，最后把舞台留给李厂长，让李厂长再次发言。 李厂长想到待会下面人的羡慕、不甘、嫉妒，他心情就很好。 “同志们，刚咱们厂的五位英雄都做了自我发言，很有深度，很现实，让我很感动。援助东北计划现在已经结束了，东北那边不需要我们再派人过去了。所以，这次是咱们第一次去东北，也是最后一次去东北了。 这种仅有一次的创举，我们厂里经过讨论，决定给这五位英雄大大的奖励。 现在，我宣布，两位临时工从今天起就转正了！而三位正式工，各自奖励筒子房一套！” 随着李厂长的话音落下，整个大礼堂一片寂静，众人的嘴张得能吞下一整个鸡蛋。 但很快，场面就变得不可控制。很多人都激动到站了起来，跟周围人疯狂讨论分房的事。 人声鼎沸，主持人喊了好几次“安静”都没有用。 李厂长就这么看着，脸上带着微笑。 好多人后悔啊，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去呢！ 等大家发泄了一会，李厂长秘书再次维持了下秩序，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当李厂长把房子钥匙拿着手里向众人展示时，台上三个正式工有点撑不住了。 下面人的眼神都快把他们杀死了！ 把钥匙紧紧地握在手里，沈夏至与周爱琴相视一笑：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了！ 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李厂长不再拖延，宣布大会结束，大家可以去干活了。 可是，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干活啊！ “哎，当初我怎么就没去呢，明明领导都找我谈话了！” “我都干了快十年临时工了，当年我要是去了，现在也不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了，我真傻。” “你们说领导这是想挑起我们内部纷争吗？去个东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兢兢业业，厂里能有这么好的发展吗！” 到处都是谈论的声音，众说纷纭，可是都无法改变李厂长的心意。 沈夏至回到车间，发现气氛有些沉默，几个师兄师弟僵笑着祝贺他之后，就一门心思干活，也没人起哄让沈夏至请客什么的。 他心里明白，大家这都是不甘心呐！ 周爱琴同样如此，一个临时工，现在升了正式工，还有了套房，谁都没有她命好。 后勤处的女性员工居多，周爱琴回到办公室后，酸言酸语就没有停过。她就当没听见，好处都拿到手了，别人爱说就说。 快到午休时间，李厂长秘书又来找沈夏至了：“吃完午饭，下午你不用来上工了。明天是周末，正好趁着这一天半的时间去看看房子，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沈夏至也对自己的新房好奇不已，食堂都不吃了，跑到后勤那去找媳妇。 周爱惜一脸无奈：“我今天就不去了，这房子毕竟说是奖励给正式工的。办公室几个娘们酸了一上午了，我要是下午再请假，正好被她们抓住把柄，你下午先跟妈去看一下，晚上你好好跟我说说。” 没有强求，沈夏至直接跑回了家。 陶芹跟沈立冬这会刚吃完了午饭，看见沈夏至回来，心中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 得知是去看新房，陶芹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处：“还有点剩饭，我给你做碗蛋炒饭，你吃完我们一起去看看。”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按照地址去寻找筒子楼在清风街道的具体地址。 骑着骑着，沈立冬觉着这地方有点熟悉，不过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三人终于找到了筒子楼，还在楼下碰到了同样来看房子的老马。 老马带着媳妇一块来的，互相介绍了一下，大家几句话就熟悉了。 老马住二楼，沈夏至分的房子在三楼，虽然没在同一楼层，也挺近的。 老马知道的要比沈夏至多一点：“小沈，我们这次是真占了便宜了。这栋楼原本是给咱们厂领导们建的，十年时间都没有。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成了政府单位的住房，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好多老住户都搬出来了，这不房子就空了几间。 房子新，邻居素质估计也不差，我们以后啊，邻里矛盾估计不多的。” 到了二楼，老马就去找自己的房子了，陶芹三人则继续上楼。 怀着激动的心情将一个个号码牌看过去，陶芹最后犹豫地站在一扇大门面前：这应该就是夏至的房子啊，怎么门口站了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一个年纪跟陶芹差不多，另外一个年纪更大，都能当陶芹的妈了，估计是母女俩或是婆媳俩。 中年女人看陶芹三人站定了，试探着问：“你们是沈夏至一家吗？” “对，你们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陶芹回了个笑容。 老女人得到回应，确认是沈夏至，立刻把儿媳妇挤开，从裤兜里拿出一块用手帕包好的东西，递给陶芹。 “我们是沈夏至师兄莫大刚的亲娘跟亲奶奶，这是我们家攒了一辈子的钱，一共是六百二十七块六毛六，现在都给你们。你们就把房子卖给我们！” 第267章 夏至夫妻分房（三） 奇葩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别多。 陶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对婆媳，衣服整洁但补丁特别多，手关节粗大，两个人都干瘦干瘦的，估计生活不易，但脑子好像也不太好。 沈立冬笑了，这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您二位想买我二哥的房子，还是想抢我二哥的房子啊？这六百多块钱买间四合院的正房还差不多，这可是楼房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老女人当然知道这钱不够，但是钱不够，情分够啊！ 她把眼睛转向呆愣在一旁的沈夏至：“你应该就是夏至了，我家大刚可是你师兄，当年你进家具厂的时候，是我家大刚手把手的教你的，这份情你忘了？ 是，我们这点钱是少了一点，但我们可以立字据的，以后每个月大刚一发工资，我们就还点，保准一分钱也不少你。” 看着老女人丝毫不怵的样子，陶芹知道这是有备而来了。 她转头问自己儿子：“她们怎么知道你新房子的具体地址的？” 沈夏至懊悔地说道：“开完会，我回车间，几个师兄弟都来祝贺我。大刚师兄问得特别仔细，我当时没细想，就都说了。” 说个地址而已，他哪知道还会有人上门抢房子？这说出去，人家都不信呐！ “你们从哪来的，就从哪回！别做梦了，亲兄弟都得明算账，这种师兄弟算什么，别想着用这点恩情抢我二哥的房子。” 对于这种贪心的人，陶芹也不客气：“你们现在回去，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大家还是师兄弟。你们继续纠缠下去，房子拿不到，师兄弟也别想当了。 脑子里是塞了大粪吗，这是房子啊，谁家到手的房子会让出去？ 对了，你们儿子呢，他在哪？一个大男人，敢作敢当，光让你们冲在前头算什么！” 中年女人苦笑着说道：“大妹子，我们当然知道自己贪心了，可是怎么办呢？大刚兄弟姐妹八个人，就窝在三间厢房。别人一听我家的条件，就摇头。大刚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我们想房子都想疯了！ 夏至，大刚跟我们说过，你家条件好，兄弟姐妹都争气，房子在你眼里根本不是问题。你就算这套房没了，你媳妇娘家不还有两间房？你不愁房子住呀！ 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家大刚，他不能一辈子没有房子啊！” 沈夏至静静地听完，没有发火没有为难，有理有据地回怼：“第一，这套房子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不会把它让给任何人。第二，你家的问题是你们当父母的造成的，不是我造成的。我不让房子，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第三，我媳妇娘家的房子与我无关，大男人不会吃软饭，随便我岳父岳母之后如何处理他们的房子，我都不会有怨言。第四，大刚师兄是在我刚入行的时候教过我几天，但是后面，很多次，我也帮了他。要是算恩情，他欠我的，比我欠他的多。 我跟大刚师兄也好几年的师兄情了，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们回去，我不会把房子让出来的。这房子是李厂长钦点的，你们再闹下去，小心李厂长生气。” 陶芹跟沈立冬惊奇地看着沈夏至，这个能说会道的人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沈夏至吗？ 老女人抿着嘴，开始了老年人的常规表演，顷刻间跪了下来，对着陶芹三人就磕头：“求求你们了，没了这房子，我家就没希望了，要绝后了！ 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这把老骨头就跪死在这！” 筒子楼隔音效果不好，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 沈立冬耐心不好，直接开始了他的威胁：“你家八个孩子，那总有几个孩子上班了？行啊，你就跪这，我看你会不会跪死。我现在就回家找人去查你家孩子的工作单位，你不让我们顺顺利利住新房，那我就把你家孩子的工作给搅没了。没了工作，还是没姑娘愿意嫁进来，你家一样绝后！”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呐！”中年女人大惊失色。 老女人也立刻爬了起来：“你敢！我做鬼也会报复你的！” 这是自己的房子，没道理让弟弟冲锋陷阵，沈夏至冷着脸，用不容拒绝的语调表态：“随你们做了鬼要报复谁，我弟弟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没房子总比没工作好，有工作才有工资，才能填饱肚子。不然，你们有了房子一样饿死。 我最后问你们一次，走不走？不走，我回厂里跟李厂长反应这件事了。” 莫大刚中午回家把事情说后，叮嘱过婆媳两人，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都用过后，沈夏至还是不答应，那就回家，别惦记了。 婆媳俩想要房子，但工作更不能丢，悻悻然转身回家。 住进新房的好心情被这婆媳俩搞得一团糟，沈夏至盯着她们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陶芹心里同样烦躁，深吸一口气，催促沈夏至开门。 不愧是给领导住的，这房子真好，空间大、采光好。 七十个平方，除开客厅跟厨房，还有四个房间。 陶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于房间的摆设有了个初步的设想。 不过，这房子是老二家的，具体还得看他们想法。 沈夏至自己就是做木匠的，用脚量了下每个房间大概的尺寸，就知道该买多大的家具了。 沈立冬四处张望了下，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转身出门：“妈、二哥，你们先看着啊，我有事出去一趟。” 陶芹没管这个儿子，担忧地询问另外一个儿子：“夏至，你回到厂子里后，准备怎么办？” “没想法，就干活呗。只要他不闹，我也没想把事情搞大。不过我今晚要去老丈人那一趟，这事得跟他说一声。” “嗯，是该说一声，咱们继续看房子。” 等到母子俩把房子都规划好了，沈立冬也没回来，陶芹都想把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打一顿。 好在，又过了一会，沈立冬神秘兮兮地回来了：“你们知道我刚去干嘛了吗，我去打听金主任了，他们说金主任死了。” 第268章 夏至夫妻分房（四） 沈立冬刚在来的路上就觉得这边熟悉，曾经好像是来过，后来听见老马说这栋楼居住着很多政府单位的家属，他就想起来了。 之前为了替沈秋分报复詹少康，自己曾经来这观察过的，这儿就是金主任的家啊！ 好几年过去了，沈立冬挺想知道金主任如今怎么样，毕竟二哥可能要在这住一辈子，可不能说漏了嘴。 沈夏至当时虽然人在东北，没参与，但是后来回家的时候，陶芹是跟他说过这件事的。 整个家里面，估计就当事人沈秋分不知道这件事了。 陶芹跟沈夏至异口同声：“死了？” 金主任这人，手挺黑的。自从单位里空降了个副主任，他的处境就不太妙。这不，去年年底的时候，被副主任找到了证据，直接向上一级领导反映了此事。领导看着厚厚一沓的资料，叹了口气，把金主任单独叫进了办公室，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当工作人员闯入金家的时候，金主任安详地躺在床上，人都僵硬了，而金家母女不知所踪。 这上级的斗法真是惊心动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那金桂芬跟她妈真跑了，能跑哪？”沈夏至有些好奇。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转了一圈，找了两个大妈，装作吐槽你新房有人抢的事情，然后就把话题转到金主任上面了。她们说有可能跑香江那边去了，当时抄家的时候，家里一点金器都没了。” 陶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不确定地问沈立冬：“那其实，如果我们当年没有对付詹少康，他现在也应该得到惩罚了？” 沈立冬思索了一会，摇头：“跟金主任一样自尽或者跟着金桂芬一起逃了都有可能。也可能他包养小朱的事情还是被揭发了，去了农场。” “或者坏事干了太多，早就被别人打死了。”沈夏至提供另外的可能。 命运的轨迹到底如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知道的。 金主任的话题算是过去了，三人把大门关好，沈夏至直接去了周家，陶芹二人直接回了家。 晚上，周爱琴下班回家，陶芹就把下午的事情说了，让她安心吃饭，沈夏至一会就回来。 不出意料，周爱琴很生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心里都没点数的吗？房子，这是房子！谁家会把自己的房子让出去啊！” 陶芹安慰她：“反正最后那对不要脸的也没成功，你消消气，等夏至回来，你们好好商量下怎么布置。” 沈夏至的动作很快，沈家晚饭还没吃完，他就回来了。 “我把事情跟你爸说了，爸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徒弟了。这么多年的师徒就算完了。”沈夏至回来后，第一时间跟媳妇说了老丈人那边的反映。 徐二苗很不能理解：“那个莫大刚，难道不考虑考虑后果吗？” 天地君亲师，你想抢师父女婿的房子，就不怕师父生气嘛。 沈夏至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解释了一下原因：“我们回来之前，厂里已经在准备三厂的筹建了，三厂在棚户区那，离这有点远。听我老丈人说，莫大刚已经申请去三厂工作了，以后跟这边没多大关系。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想着搏一搏。 成功了，就有新房住。失败了，反正人都在三厂了，一厂这边的闲言碎语又有什么关系？” 沈青山觉得现在看清这人比之后好：“这人心思太坏了，老周不认他这个徒弟也好，省得以后出了事还得给他擦屁股。” 事情都过去了，陶芹现在关心的是这两人什么时候搬出去：“你们明天得去打扫一下，那家具准备什么时候买？又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去？我得提前帮你们买点搬家的东西。” 沈夏至张大眼睛控诉亲妈：“妈，我才刚回来，我出去了三年才刚回来！你至于吗，这么急吼吼地把我往外赶。” 陶芹立即替自己辩驳：“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哪是想把你往外赶。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今天有个莫大刚想占你的房子，明天说不定就有什么张大刚、李大刚的，还是早点搬进去好。” “妈说得对，二哥，你那房子眼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是早点搬进去的好。至少先把家具什么的放进去，这样别人就知道你们是要住进去的。”沈立冬赞同陶芹的话。 沈夏至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明天我跟爱琴去打扫，顺便决定买点什么家具，怎么放。周一上班的时候，我们俩就去仓库挑，一天时间挑完，周二就可以请人搬家具了。 妈再帮我们看个搬家的好日子，我们就搬进去。” 丈夫这样说，周爱琴没什么不满意的，明天好好看看新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这心里也急得很。 “妈，明天还是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我俩带点纸笔过去，明天就把家具的尺寸给定下来，你在一旁帮我们参谋参谋。” “对，爱琴说得对。不如咱们家明天一起去，我再把老丈人他们也喊过去，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呢。” 人多力量大，光他们小夫妻两个，总有遗漏的地方。 第二天，沈家人睡醒后，慢悠悠地吃了个早饭，然后一群人才骑车去看新房。 沈夏至夫妻则分头去接周父周母了，到时候大家在门口汇合。 昨天回家的时候，沈夏至就打了一把钥匙。 两批人无论是谁先到房子那，都可以开门进去。 陶芹她们一路上没有耽误，比沈夏至他们早一点到筒子楼。 本以为，昨天的闹剧已经够离谱了。而待会看到的情景，才让陶芹知道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陶芹领着几人到新房的时候，她跟沈立冬傻眼了：这门锁怎么被撬了，这房间里面怎么已经摆了好多东西了？ 房子里面的人正在打扫，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成才妈手里拿着抹布，笑意吟吟地说道：“同喜同喜，我是沈夏至同事成才的妈妈，同样分到了房。哎，我刚刚啊，记错了楼层，家伙什都搬进来了才想起我家成才是四楼的。 你们看，反正都是一样的房子，我也懒得搬来搬去了。你们的房子啊，就换到四楼好了，这是钥匙，你们拿去！” 第269章 夏至夫妻分房（五） 陶芹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耐着性子跟成才妈讲道理：“成才妈是？我家夏至的房子就是分到了这里，不是什么四楼。既然你搞错了，那麻烦你赶紧喊人把屋子里的东西搬出去，我们也要搬东西进来。” 成才妈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装作很大方的样子一摆手：“哎呀，这房子没住，三楼还是四楼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看，我家东西都搬进来了，再让我们搬出去多麻烦啊。况且四楼那房子也不差的，离厕所很近的，以后你们上厕所多方便。” 合着是不想住离厕所近的房子啊！ 陶芹把脸一板：“成才妈，趁我愿意好好跟你说话，你自己搬。不然，我就要扔东西了。我家房子就是这间。四楼既然离厕所近，那还是你们自己住！” “不行，我东西都搬了，你们想赶我走，那可不容易。”成才妈把手里的毛巾一扔，双手叉腰，“大家都是同事，还一起外出了那么多年，换间房怎么了？你们又不吃亏的喽！” 沈青山没接成才妈的话，招呼沈立冬：“咱们去把里面的东西扔出来。这房子是我们家的，谁也不能占了！”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踩自家一脚！ 见沈家要动真格，成才妈这才慌了神，双手展开，抵在门框上不让他们进来。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你们这群强盗，太没素质了！” 周末，大部分人都在家，对门一户缺了几颗牙的老太太很勇敢地站出来替沈家说话：“放你娘的屁！刚跟你来的几个人，到这门口了，都还在劝你不要乱撬人家的门。你一点都听不进去，还骂他们没胆子。明明知道你儿子的房子不在这，你却鸠占鹊巢，够黑心的！” 陶芹是真累啊，上辈子老是躲在家里，没遇到过这么多说不通道理的人啊！ 这时，一个小伙子跌跌撞撞从楼梯上来，看见成才妈就握住了她的手：“妈，你在干什么？我分到的房子在四楼啊，这是人家沈夏至的房子。” 成才妈“啧”了一声，把成才拉到门背后低声教导：“你年纪轻不懂，那四楼的房子离厕所有点近。站在门口老有一股厕所的味道。这房子好，居中，爬楼梯还是上厕所都方便。” “再方便这也不是我的房子，你这么做，我以后跟沈夏至怎么见面啊？”成才痛苦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妈为什么老是这么强势自私？ 成才妈一副看小孩的样子看着儿子：“那就不交往了啊，你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交朋友的。只要厂子里每个月工资正常发给你，你管别人怎么想。” 成才嘴里泛出苦味，不知道怎么跟亲妈解释，在厂里不是埋头苦干就行的。 不顾亲妈的阻拦，成才对着沈家几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知道我妈占了你们的房子。我家里人一会也过来了，会把房子清理干净的，请你们稍等一会。” “我养你这么大，白养了！谁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你媳妇？我不准，我就要住这房子，我不要搬四楼去！” 成才妈张牙舞爪的，说话间已经掐了成才好几次。成才这个小伙一声不吭，估计已经被掐习惯了。 看得沈家人都皱起了眉头。 同情归同情，房子不能让。 陶芹开口：“成才同志，今天我们看在你是沈夏至同事的份上，给你面子。我们就等在这了，上午你们必须搬走。” 又过了一会，沈夏至夫妻跟周父周母都过来了，同样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口一堆人。 成才很惭愧，再次跟沈夏至道歉。 周父拿出在厂子里当师父的气势，不赞同地说道：“你妈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这种事，你就应该在源头堵住。现在这样，你跟夏至以后怎么当同事？事情传出去后，谁家还愿意真心跟你家交往？你这么大的人了，总能掂量一下？” “你谁啊，谁准你在这充老大教训我家成才的！”成才妈听得很不顺耳，儿子当然只能由自己教导，旁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成才恨不得捂住他妈的嘴：“妈，这是我们厂里的周大师傅，教我的师父还是他的师弟！” 真是够了，绝对不能让妈跟着一块住进来。 成才妈完全就想不通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不服软：“他又不能开除你，你怕他做什么？儿子，听我的，咱不能搬啊!” 楼道里的邻居们听得清清楚楚，都很怕这样的人住三楼。 有人就歪在墙上起哄：“赶紧的，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母子两个？把东西都扔出去！” 还好，成才的家人们都过来了。 成才妈像是在看叛徒：“好啊，你们也不听话了！谁让你们告诉成才的，我都说了，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到时会亲自给他一个惊喜的。” 成才大哥擦着汗苦着脸：“妈，我刚才就劝你别这样，你不听。成才我拦不住啊，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骗一骗就过去了。” 一个巴掌甩在成才大哥脸上，旁边一个年轻女人的拳头都硬了，憋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手。 成才大哥倒跟没事人一样，招呼大家动手：“快快快，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咱们把东西搬四楼去。” “不准不准不准！”成才妈大喊大叫，一个劲的阻拦。 沈立冬看不下去，直接把成才妈拉到另一侧的墙壁上，抱着手就这么盯着她。 一米八几的沈立冬对上不到一米六的成才妈，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成才妈只敢用眼睛瞪人，却不敢有什么其他动作。 小零碎有点多，徐二苗为了让成才家早点搬完，加入了其中，周爱琴母女看见后，也开始帮忙。最后，沈夏至的家人们都帮着成才把东西搬到四楼。 最后一趟搬完，成才再次向沈家人道歉，并给了五块钱作为撬锁的赔偿。然后跟大哥一起，把亲妈哄到了四楼。 陶芹擦擦汗，身体累，心更累，她觉得这房子得有人看着。 “夏至、立冬，你们待会回去一趟，帮我拿两条被子跟一些洗漱用品。在家具搬进这房子之前，我就住这了。这房子不看着不行，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脑子不清醒的。” 第270章 夏至夫妻分房（六） 沈青山直摇头：“还是我住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立冬争着要住：“你俩都回去，五六十岁的人了，要是真有什么事，能拦得住谁？还是我住这，反正我四天之后才出车，这几天我就看在这。” 屋里一群人，几个大男人都要上班，晚上能看家，但白天容易让人钻空子。几个女的，除了亲妈跟夏至丈母娘都需要上班，两个大妈在这也不安全。 沈夏至很愧疚：“真是对不住大家，我也没想到这房子都分好了，还能有这么多的事。” 周父拍拍女婿的肩膀：“别废话了，我俩跟爱琴现在就开始规划下家具怎么摆。下午我们就回厂里挑家具，明天就让车拉过来。” “那行，老周就麻烦你了。其他人开始打扫，立冬、二苗，你们现在就回荷花胡同拿被子跟贴身用品去，这几天就让立冬住这。陶芹啊，你回家后也别看什么好日子了，选个搬家没有禁忌的日子就行，越快越好。” 沈青山快刀斩乱麻，给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任务。 成才妈为了占房子，根本就没有好好打扫房子，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陶芹几人还没有打扫好。 肚子开始叫唤了，陶芹喊沈青山：“你去买点包子豆浆什么的，这边不能离人，我们就在这吃点好了。” 草草吃完一顿午饭，周母望着房子畅想未来：“等家具过来了，我每天到这开开窗，给夏至他们擦擦房子。” 发现陶芹认真听她说的样子，周母脸一红，忙解释：“我不是想占着这房子不走，新房嘛，我就是想多搞搞卫生。这是夏至的房子，要住也是你们夫妻住，我跟老周不会住的。” “什么叫这是夏至的房子，这也是爱琴的房子呀。说实话，你们就爱琴一个女儿，老了也是要靠他们的。我孩子多，不怕。你们想住就住，我不喜欢住楼房，头顶是人家的地板，脚下是人家的天花板，说点话都怕被人听见。” 陶芹这番话是真心的，以后周爱琴怀孕生子，亲妈在这照顾肯定更舒坦。 周母很高兴，没再继续说下去，去拿抹布继续干活。 下午三点左右，沈立冬夫妇提着满满的东西过来了。 还好现在都快五月份了，地上不冷。沈立冬在地面铺了一条破床单，再往上面铺了一条被子，然后又把枕头放上去，最后把叠好的盖被放好，大功告成。 四点左右，沈夏至三人也回来了。 周父给几人报告进展：“我们去那后，找了仓库值班的人，已经说好了，明天上午就把家具运过来，到时候我们跟车一起过来。 这样，大件就都好了，只剩下点零碎的，天天买一点，天天搬一点过来，那就可以了。” 陶芹把这活揽了下来：“这事我熟，我跟玉珍一起置办，给我们两天的时间就行。 你们刚不在，我去楼下老马家借了黄历，周三就是个好日子，适宜搬家！” 说干就干，第二天，沈立冬吃完早饭，沈夏至夫妻就来到了新房，把床、柜子、衣橱、书桌、凳子、椅子、毛巾架等东西一一搬进了新房。 陶芹则跟周母忙着采购小东西。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分头行动，新房很快就被填满了。 到了周三，陶芹夫妻带着四个孩子来到新房，门口周父周母已经站在那了。 按照当初沈立冬搬家的仪式，几人分别把米桶、水桶、火炉等东西搬进家，等仪式结束后，又一起吃了顿饺子。 这房子真不错，徐二苗到处看了下，问周爱琴：“二嫂，你们就备了两张床？其他两个房间是做书房吗？” “现在就我们夫妻俩个住，次卧再放一张床也够了。剩下两间房，最小的那间房就放杂物，另外一间，等以后有了孩子，孩子长大再买床。买的太早，到时候床都旧了。” 周爱琴说着说着，已经幻想起孩子的模样了。 徐二苗没打扰她，继续参观别的地方。 吃完饭，周母争着去洗碗了。陶芹想起带过来的东西，忙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 “这是春芳新寄的海鲜，我拿了一部分过来，以后炒个菜、煮个汤都是很鲜的。” 周母低下头闻了闻，赞不绝口：“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话一点都没错。” 周爱琴学着妈妈的样子低头去闻。 然后，她就被恶心到了，张口就想呕，立刻跑到水池那。 大家伙被吓了一跳，周母不可置信地上前给女儿顺顺气，眼含泪花：“爱琴，你、你怀上了？” 周爱琴下意识地摸着肚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陶芹皱眉，觉得不太可能，在前世，沈夏至夫妻是通过一位医生的调理才怀上的，现在这医生都不知道在哪。 玉珍的希望要落空了。 周母现在精神焕发，急忙让沈夏至骑车带周爱琴去医院瞧瞧，自己同样推着自行车想跟过去。 周父也想去啊，忙把车龙头接过来，载着周母一起出发。 其余四人留在了新房看家。 沈青山坐在凳子上，喜笑颜开：“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夏至他们结婚也好长时间了，终于要有个娃娃了。” 沈立冬摸着下巴：“这二哥家孩子有点挑剔啊，非得等到有自己的小家了，才愿意托生过来。” “呸呸呸，你别胡说。小孩子都小器，可不能乱说。”沈青山想打人。 徐二苗就在一旁笑。 看着三人欢快的样子，陶芹不想泼他们冷水，反正报告出来了，他们也就知道了。就是爱琴那，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待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三四点的时候，沈夏至他们回来了。 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沈夏至激动到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让陶芹看报告。可是那些数据，陶芹他们也看不懂。 周母跟女儿早已泣不成声，从报告出来就开始哭，现在都没停。 最后还是周父开口的：“爱琴她怀上了！” 啊？陶芹猛地抬头。 怀上了？ 第271章 周爱琴怀孕 事情再一次出现了偏差，陶芹发现，她关于重生前的记忆与现在并不相符，很多事都改变了不少。 那边，沈夏至还在跟大家描述去医院的情况：“到了医院，我就把爱琴往妇产科医生那一放，医生都懵掉了。然后医生就骂我大惊小怪，不过还是给开了单子。 你们不知道啊，我等结果的时候多紧张，就怕还是一场空。好在，爱琴真怀上了，有一个月了！” 周爱琴现在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母性的光辉：“还得谢谢江城的方大夫，帮我们夫妻都看好了身上的毛病。 走之前，方大夫就说了，今年我们一定能怀上的。我以为她是安慰我的，结果竟然是真的。” 陶芹怀疑这个方大夫就是前世那个医生：“什么方大夫？” 沈夏至解释：“我们在江城租了个房子，旁边的邻居很热情，冬天邀请我们去他那过年。就在他们村碰到了方大夫。 方大夫也是我们云城人，几代行医，全家老小都是医生。只可惜房子被有心人看上了，找了个借口，把方大夫那一支的方家人都下放了，还特别坏把人往不同的地方送。 江城村里的人不错，知道方大夫会看病，都挺尊重她的。我跟爱琴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让她帮我们治一治，没想到成功了。” “哎呀，那真是菩萨保佑！你们有没有好好谢谢方大夫啊？” 周母觉得这就是缘分啊，如果夏至夫妇不去东北，如果这个方大夫扎根在了别的地方，如果邻居不请夏至夫妇过年，那爱琴说不定现在还没有怀上，这中间缺了哪一环都不成。 “我们把这几年三分之一的工资都给了方大夫，还给了大队长两百块钱，让他多关照一下方大夫。 方大夫在那过得不错，大家都偷摸着在接济他们。”周爱琴让家里人放心，“我跟夏至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这几年我们给方大夫一家做了新棉袄，帮她挖了一个隐秘的地窖存粮食，给她买了她想看的书籍，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沈青山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要是这个方大夫回城了，咱们一家好好拜访一下。现在，爱琴你的身体最重要，平常可不能累着了。” 周母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们搬了新家，晚上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要不你们还是先住7号大院？” “还是住新房子。”陶芹立即抢过话头，“好不容易住进来的新房，可不能让人再找理由占了去。我看还是这样，玉珍你跟老周辛苦点，直接住这好了。”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两人的心脏，周父结结巴巴拒绝：“这、这不好，哪有岳父母住女婿家的。哎、哎这不行的。” 周母本想一头答应下来，听见丈夫这么说，勉强掩饰住心头的失望，也跟着拒绝：“我多跑跑就是，不用搬过来的。” 沈青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客气啥？一个女婿半个儿，加上夏至还是你们的徒弟，住进来有什么不应该的？ 再说，我俩又不喜欢住楼房，又不放心爱琴，那我们还得一直跑。你们住进来，那是在帮我跟陶芹的忙啊！ 住进来，四个房间呢，够住！” 周爱琴当然想自己亲爸妈住进来，但她不敢大包大揽，怕公婆有意见。现在公婆都这么说了，她才敢劝：“爸妈，你们就住这，咱们一起好有个伴。” 感受到陶芹夫妻不是在试探他们，周父止不住想流泪：“好好好，那我们就搬过来。” 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周新也可以体会一次三代同堂的滋味了。 陶芹悄悄抹了一下汗：真是好险。 心里发虚，陶芹就想找补：“秋分家那个崔望娣，带孩子很有一套。等爱琴月子里，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来伺候月子，这钱就我出了。 玉珍跟爱琴正好学一点带孩子的知识，咱们条件好，没必要糙养。” “谢谢妈，小核桃身体好点了没？”周爱琴大大方方谢过，到时候自己出钱就是，现在不用跟婆婆争。 本来二哥二嫂回家，沈秋分是要过来的，谁知小核桃感冒发烧腹泻出疹子，把赵家搞得鸡飞狗跳的，根本就抽不去空来沈家。 陶芹这几天就忙着房子的事了，完全没想到小外孙。一拍脑袋：“哎，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去看看。” 第二天，陶芹拎着点水果到了赵家，崔望娣正在门口煮山药粥，告诉陶琴，沈秋分也在家。 孩子生病，最受折磨的就是大人了。陶芹心疼外孙，更心疼自己女儿：“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沈秋分带孩子带得全身都难受，把小核桃往陶芹怀里一放，自己躺床上歇歇。 “他生病，我哪吃得下。这两天他好点了，我明天准备去上班。” 小核桃对于这个经常过来的外婆还是熟悉的，离开了妈妈的怀抱，也只是哼唧了几声就乖乖躺在了外婆手里。 陶芹的心都要化了，有点责备：“小核桃这次为啥生病啊，你们当大人的要当心一点。” 听见陶芹问这个，沈秋分起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当心的啊，怎么不当心了？可我们再当心也挡不住对门那几个熊孩子。 可气死我了，张家有个孩子感冒了，饿了想吃东西，张大妈不给。那孩子就趁我们不在楼道里，在门外那张小桌上东摸西摸，把碗底的一点糖都给吃了！ 望娣知道后，就把那个碗洗了，谁知道那孩子是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摸了个遍。也是后来，望娣跟别人闲聊的时候才知道那小子的所作所为。” 陶芹心里火了：“真想把那张大妈打一顿！后来呢，你们忍了？” “那可不能忍！小核桃本来好好的，现在受了这么一场大罪，我公婆那么好脾气都忍不了。我们啊，直接上门就去找张大妈了，然后当着张大妈儿子、儿媳、孙子的面扇了张大妈好几个耳光。 并警告他们家，再敢偷吃我家的东西，就把他们家都砸了。 现在，为了保险起见，不做饭的时候，我让望娣都把做饭的家伙挪进来的，就怕张家再犯蠢。” 第272章 改房间 陶芹环顾四周，赵家这房子有一定的年代了，当初建的时候就没考虑厨房、卫生间，导致现在做饭上厕所都得去楼道。 路过一个小书房的时候，陶芹有了点想法，建议道：“我看那个小书房，其实没什么用，就堆了点不要的书跟杂物。你们要不把那个房间收拾出来，窗户底下放个炉子做饭，炉子周围就放小桌，桌上把锅碗瓢盆都摆上。 我再让你二哥来一趟，量下尺寸，给你们打一个橱柜，这样你们就不用在楼道里做饭了。 做饭的时候把小房间的门给关上，也不怕味道飘在屋子里到处都是。” 沈秋分起身，仔细看了看小房间，觉得她妈这想法挺好的：“我看行，这些东西挤挤搬别的地方去，有些不要的，直接扔废品站。这样，就不怕熊孩子乱摸我家东西了，也不用吃点啥都得被外人点评。” 陶芹也这么想的：“等下周末，我让你二哥过来。对了，你二嫂怀孕了！你看我这脑子，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跟你说。” “啊，二嫂怀孕了！”沈秋分瞪大眼，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了，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所以妈想跟你借一借望娣。等爱琴坐月子的时候，让望娣帮忙去照顾一个月，顺便教点育儿知识。” 只是一个月而已，照顾的还是自家亲人，沈秋分没什么不愿意的：“我可以的，妈你问问望娣，还得看她意见。” 崔望娣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哎，大妈你到时候找我就是，我有经验的。” 看着崔望娣质朴的脸庞，陶芹干咳一声，忍不住问：“望娣啊，你爸妈那的房子，现在转给招娣夫妻了吗？” 来赵家带孩子这么久了，崔望娣也知道了自己二姐就住陶芹那个院子。 她点点头：“给了，我二姐说了，房子要是不转到她名下，肚子里的孩子她就不要了。 大娘，你也知道我爸妈想要个儿子都想魔怔了。赶紧就把房子转到了二姐名下，还向二姐保证，孩子生出来不用她管，安心上班就行。” 沈秋分一直没问崔望娣娘家的事，这会探出头来：“你那个最小的妹妹没闹？” “闹有什么用，二姐夫直接找了来娣的丈夫，来娣丈夫本来不知道这些事的，他以为媳妇就是想念父母，所以才经常回去的。当着我娘家的面，来娣丈夫就把来娣狠狠揍了一顿，来娣就不敢了。” “你这个小妹妹，好像心思挺多的哈。”陶芹说得婉转，虽然没见过面，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崔来娣不像是个好人。 说到这个妹妹，崔望娣眉头紧锁：“我跟她是双胞胎，她从小就自私、心眼小。要是什么东西她得不到，宁愿就毁了那东西，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我爸妈打得最多的就是她，可她不长记性。我长这么大，没少因为她被爸妈大骂。” 崔望娣说到这，又想到婚前想跟心爱之人私奔的事。还好，对方退缩了，自己现在日子也过得还行。 满足了自己的八卦之心，陶芹慢悠悠回家了。 现在家里只剩自己跟老沈了，可得好好规划一下。 一下子直接把沈夏至夫妻住的房间给拆了不太好，陶芹决定这间房就当做客房好了，哪个子女回来就住这间。 至于沈立冬那间，床就可以直接拆了。她想在这间房里面打上一些后世流行的货架，直接把杂物放货架上。再留三分之一房间的面积放大缸，腌各种酱菜、咸蛋。 晚上吃晚饭，陶芹就跟沈青山说自己的计划。 沈青山听了会，给了一点建议：“夏至那间房，把衣橱挪个位置，把房间里的书桌给搬走，是可以并排摆上两张床的，两张床中间还能有条过道走路。 你想啊，比如说立春，回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家三口，一张床太挤了，可以分两张床睡。 而且，这床多好啊，我记得当时我们也是花了十八块钱买的，扔了多可惜。 货架可以让夏至做，我跟老卢去废品站捡点木头。他是废品站的老人了，总会卖他一个面子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陶芹很喜欢跟沈青山商量事情，因为对方从来都不会敷衍她，每次都是认真思索后才会回答。 “那夏至房间里其他的东西，我就放立冬这个房间。书桌可以放东西，椅子我可以爬高的时候用。老沈，你觉得怎么样？” “行，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第二天，陶芹就去了沈夏至夫妻的新房。 周母一个人在家，正在剪窗花。 “玉珍，你还有这一手啊，这剪得真不错。”陶芹手就没这么巧，至今为止，她缝东西都会开线。 周母放下窗花，给陶芹倒了杯水：“我想着这是新房子，还是喜庆些好。楼下的老马家跟咱们夏至关系好，我也给他们剪了一些。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陶芹就把打货架的事跟周母说了。 周母立刻打包票：“小事一桩，你让亲家公今晚就去捡木头，我让老周跟夏至明晚开始干活，估计两三天就行。” 大家都是行动派，沈青山下班吃完饭就去找了老卢，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拖回来了一车木头。 陶芹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从不同家具上切下来的木板，花花绿绿，各种木头都有。 沈夏至跟周父动作也很快，拿着木头敲敲打打，两个晚上的功夫，就把陶芹心目中的货架给打好了。 摸着心爱的货架，陶芹满意地不行。 她也没忘了沈秋分那的事，叮嘱沈夏至周末记得去一趟。 沈夏至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答应下来：“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我周末一早就去。” “哎，不过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小核桃病刚好，爱琴去不合适，她怀着孕呢。秋分也是因为怕有病毒，所以不敢来看你们的。” 周爱琴这一胎，周家夫妻看得十分重，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嗯，妈，我知道了。” 第273章 兄妹闹别扭 周末当天，陶芹跟沈青山在家哪都没去。这段时间忙这忙那，得歇歇。 反正徐二苗出差、沈立冬出车，都不用给两个孩子准备饭菜，夫妻俩随便吃吃好了。 谁料，中午吃完饭，沈秋分就满脸不高兴地过来了。 “妈，你跟二哥说了我家小核桃生病的事吗？” 陶芹有点奇怪，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说了啊，怎么了？” 沈秋分得到肯定答复，从赵家出门忍到现在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就知道！今天我一大早买了猪肉、买了鱼，跟振东两个巴巴地等着二哥过来，结果过来的是他的一个同事，叫什么老马。 我知道二嫂这胎来得不容易，可是他至于这么防着我吗？就怕小核桃的病会传染给他！” 沈秋分太委屈了，她不是不懂事，为了怕传染给二嫂，她都不敢上门去看望他们。 可今天，二哥太过分了！ “老马来你家量的尺寸？”陶芹轻轻皱了下眉头，“你二哥前几天答应的好好的，没道理让同事帮忙。” 一抹眼泪，沈秋分赌气道：“我哪知道他为什么喊同事过来。那个老马也不知道，就说二哥急急忙忙把我家地址给了他，让他过来帮我家量尺寸。 反正木匠这么多，我也不麻烦他，省的他还要担心我家感冒发烧要传染给他。” 沈青山听了，不赞同地盯着沈秋分看，难得板着脸教训这个女儿：“你这是什么话？你二哥爽约了一次，你们两家就不来往了？ 之前他在东北，哪回寄东西回来没你的份啊？他的好，你是一点都没记住。惹恼了你一次，你就上纲上线起来！” 沈秋分没说话，就坐那犟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陶芹把沈青山推出门去：“好了，秋分也是委屈。她也想她二哥啊，就是因为太想了，现在才会发这么大的火的。你出去跟老卢钓鱼去，家里的事你别管。” 把自家男人赶出门，陶芹转过身来抱住女儿：“秋分，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我也相信，夏至肯定碰到事了，才没来你家的。 女儿啊，再亲密的兄妹关系，等长大了，各自分开了，那种亲密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不少。大家都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 我就问你，在你心中，现在是小核桃重要，还是你二哥重要？” 沈秋分把头埋在陶芹怀里，冷静了很多：“我没说非得二哥把我看得比二嫂重，这肯定不合理的。就是，就是明明都说好了，他都不来。” 也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沈夏至气喘吁吁的声音：“妈，秋分来了吗？” 沈秋分听见沈夏至的声音，火气又上来了，擦擦眼泪，背对着门口不说话。 沈夏至进屋，发现沈秋分在，才舒了口气。 “我去了你家，振东说你来妈这了。” 陶芹拿来毛巾给沈夏至擦擦汗，顺便当回和事佬：“夏至啊，今天怎么是老马去的赵家？” “嘿，这不是赶上了。爱琴今早爬不起来，说头晕得很。我们着急啊，就想去医院查查。 那答应秋分的事也不能不做，我就着急忙慌请老马去量个尺寸。他比我厉害，我到时候按照他的图纸给秋分做个橱柜。” 边说，沈夏至还偷瞧了妹妹的脸色，又替自己解释：“秋分啊，你哥我结婚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你嫂子这一胎我实在是紧张。 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去问了老马，老马说你脸色不太开心，我就知道你生气了。你二嫂也让我赶紧过来跟你解释一下。 秋分，你别生二哥的气，二哥错了，待会给你买糖吃。” 沈秋分这下子知道了缘由，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不少，不过她还是委屈：“我今天买了好多东西等你过来，结果你没来。振东跟望娣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奇怪你怎么没来。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买糖给我吃，你以后说说清楚就行了。” 陶芹没插话，这其实就是现在通讯不方便的缘由。换成后世，人手一个手机，一分钟的事情。可现在，你要么去报刊亭、要么就是厂里的传达室。 像沈夏至这种情形下，哪还记得去打个电话啊，打了电话还得让人去喊，这一来一回的功夫，说不定周爱琴就真出事了。 沈夏至嘴笨，但这不影响他疼爱自己的妹妹，这会已经让沈秋分的脸色阴转晴了。 沈秋分找回理智，才发觉自己脾气有点大，小声跟沈夏至道歉：“哥，对不起。今天是我大惊小怪了，明明我知道二嫂怀孕，你特别重视，还非得让你给我家做柜子。” 沈夏至笑嘻嘻的：“没事，我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你二嫂的肚子，该干嘛还是得干嘛。” “二嫂怎么回事啊，现在好点了吗？” “医生说了，是什么孕激素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陶芹知道女人怀孕生子不容易，就问儿子：“有没有想过让爱琴就在家歇着，别上班了。临时工总有的？” 这事，小夫妻俩商量过。 沈夏至回答：“爱琴刚转正，现在就歇，影响不好。我们商量好了，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就找临时工，直到坐完月子再上班。 我问过爱琴爸妈了，他们都不想推荐自家亲戚占便宜。妈，你下次回乡下问问外婆那呢，看谁愿意的。” “那肯定都愿意啊，做个临时工，哪怕几个月的工资都比田里挣工分强。不过爱琴这工作至少得高中学历？你外婆家估计没人合适。” 陶芹对娘家小辈了解的比较少，也没听见有谁念到了高中。 沈夏至就这么一说，没放在心上：“妈你就瞎问问，要是外婆家没合适的，我再找别人。我就是觉得这种好处得先给自家人。” 他是个孝顺孩子，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总想着给自家人多点好处。 陶芹答应下来了，还想着哪天有事去乡下的时候问一问，现在不急。 谁知，第二天乡下就来人了。 第274章 陶家办酒（一） 来人是陶裕祥，过来是请陶芹周末的时候参加弟弟陶洪祥的转正宴的。 陶家又出了一个正式工，或者说陶家村又出了一个正式工，这可是极其长脸的事。 自从陶裕祥成了正式工，来陶三舅家贺喜的人就络绎不绝。 这不仅是陶三舅家的喜事，更是陶老爷子这一脉的喜事，陶大舅就跟弟弟商量，办个席面，让大家都一起乐呵乐呵。 陶裕祥很为弟弟高兴，热情邀请陶芹和几个弟弟妹妹一块来：“大姑，你跟大姑父可一定要来。夏至他们要是有空，那也过来。大伯说了，还是低调点，就我们家里人聚聚。” 陶家人可太多了，光家里人聚聚估计就得有十几桌。 看着陶裕祥高兴的脸庞，陶芹在心里叹气：这酒席办着干嘛呢，完全就是把陶洪祥架在火上烤。以后谁家要是有个事，要来城里，你是帮还是不帮呢？ 陶芹作为村里走出来的第一个正式工，太了解这种感受了。一开始，她抹不开面，逞强帮了很多过来打秋风的人，导致自家一直过得不怎么样。还是生了沈立春之后，才强硬起来的。 “嗯，大姑知道了，一定去。”哎，自己还是心太软了，得跟陶洪祥这个侄子传授下经验，帮人可以，可别把自己也折进去。 陶芹数数人：夏至估计愿意去，爱琴不行。秋分爱热闹，振东不放心她，两个人估计都要去。立冬夫妻这个礼拜都不在。那加上自己夫妻两人，就是五个人了。 一张桌得占半张，陶芹送走陶裕祥后，开始扒拉自家橱柜，看看送什么礼好。 临时工宿舍是是十二人一间，正式工条件好了不少，是六人间。 陶芹听沈夏至描述过，六人间的宿舍，一面墙是三张高低床，另一面墙就是柜子，让员工放私人物品的。 第一想法是送陶洪祥一点料子做衣服，可是家里布票都没了。 翻翻供应票，还有几张工业票，都是小额的，只能买买肥皂毛巾之类的，陶芹决定就给这个小辈了。再给一张烟票，让陶洪祥自己在厂子里打打关系。这礼够抵五个人的饭钱了。 晚上，沈青山知道后，罕见地表示不行：“我一个徒弟结婚了，今天请我周末吃顿饭，我本来还想喊你的。现在不行了，咱俩各吃各的。” 周末那天，沈夏至还有沈秋分夫妻在大院汇合出发。 路上，沈秋分坐在沈夏至后座，跟他打听陶洪祥那个人。 虽说是亲戚，可沈秋分在脑海里回想了下，根本就没这个人的印象啊！ “洪祥挺有眼色的一个人，也很懂得抓住机会。在东北时，我因为好歹是亲戚，就一直把他带身边工作。他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一个劲地琢磨我教的东西。 周一的时候，其实他就请我了。妈就算不跟我说，我也会来外婆家的。” 陶芹不说话，她在回忆。 上辈子，好像是九十年代中期，夏至夫妻都下岗了，但很快又被一家私人家具厂聘请过去了。 夏至来看她的时候说过，这是陶家一个表弟帮了自己一把。那家家具厂就是表弟的，现在厂子都超过了第一家具厂倒闭前的规模，是云城的龙头企业。 越想越觉得可能，陶芹再次感慨命运的巧合。 来到陶家村，一路上就有人恭喜陶芹后继有人。 听得陶芹脸皮直抽抽：我又不是没孩子，而且也不是家具厂的，哪门子的后继有人啊？ 转正宴还是放在陶大舅家办的，他家的院子最大。 看见陶芹，陶小河就跑到露天厨房那块地喊：“大姑来了。” 几个干活的女人出来迎接，陶三舅妈（樊冬梅）春光满面，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大姐，你快进屋坐。洪祥也在里面呢，你经验多，教教他。” 把礼物拿给这个弟媳妇，樊冬梅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牵着陶芹的手就把人往屋里迎。 屋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围着一个板寸头说话，估计那就是陶洪祥了。 陶洪祥看见沈夏至，眼前一亮，越过人墙出来跟陶芹一家打招呼。 沈夏至跟陶洪祥更熟络一些，互相嬉笑着打趣。 “哎呦，这当了厂子里的正式工，好像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呢，就光顾着跟大姑家说话了。” 屋里热闹的气氛一滞，陶芹寻着声音看过去，想知道是哪个犯了红眼病的蠢货。 陶大香涨红了脸，拉了自己亲妹妹一把：“说什么呢，大姑过来，换了谁都要过去打声招呼的。你快去跟洪祥道歉！” 陶小香不屑地瞟了一眼陶洪祥，不再抬头，就好像地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 陶洪祥人看起来比较凶，脾气倒挺好：“谁来我都会招待的，大家都是亲戚，我对谁都是一样的。” 屋里众人点点头，开始夸他有情义，有志一同地把陶小香晾在一边。 陶老太面色如常，没有插话，等气氛又热络起来，才悄悄去了屋外。没一会，徐秀荷就进屋，把蠢女儿陶小香给拉走了。 陶芹望着陶洪祥，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经验教授给他了，这人估计就是后世那个家具厂大老板了，为人处世可比自己厉害。 感受到陶芹的目光，陶洪祥有些不解：“大姑，我有什么对不的地方吗？” “没有，大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以后在城里有难处了就来找大姑，咱们一起想办法。” “谢谢大姑。”陶洪祥最佩服的人就是陶芹，之前陶芹并不喜欢回村。现在自己进城了，一定要跟大姑打好关系。 人红是非多，又有几人进了屋，陶洪祥看见眉头微蹙：请的都是自家姐妹，没说大爷爷家的孩子也会过来啊。 来者是陶芹大伯家的女儿，也就是陶芹的一个堂姐。 陶芹堂姐笑得很夸张，夸了陶洪祥几句后就把站在旁边的一个姑娘推了出来。 “洪祥，你记得她吗？她是金妹啊，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当时你说了，长大后要娶金妹当媳妇的。我现在啊，把你媳妇给你送来了！” 第275章 陶家办酒（二） 此话一出，屋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沈夏至顿时觉得自己住进新房前遇到的那些神经病不算什么了。看看，看看！眼前这女人才是真的人才啊！ 陶洪祥吃了一惊，打算糊过去：“堂姑你真会开玩笑，大家都是亲戚，你能来我很高兴，随便找个位置坐。” 陶芹堂姐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抓着陶洪祥的手臂不放：“洪祥，堂姑没跟你开玩笑。金妹特别能干，屁股还大，好生养的。你现在有了份好工作，可不得赶紧成家，可别让你爸妈再操心你的婚事了。” 金妹已经躲在了亲妈背后，从陶芹这个角度能看到这姑娘脸红得都能滴血了。 陶裕祥很生气，表姑也不喊了：“你开什么玩笑，小时候过家家的事情还拿出来说。照你说的，小时候当过洪祥新娘的人多着呢，那个个都得娶回来啊？” 众人哄堂大笑，有些心思重的，甚至真的开始琢磨：这金妹仗着小时候一起玩的情分就敢上门，那我家的凭什么不行？ 一直不说话的陶老爷子耷拉着眼皮，抽了一口烟，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大侄女，你把金妹带过来这件事，我大哥知道吗？” 陶芹堂姐早就猜到会有人问这件事，回答得特别流利：“我还没告诉我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二叔，你看，趁着大家都在，就把我家金妹跟洪祥的婚事定下来。以后洪祥在城里上班，租个房子，家里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你怎么确定，我大哥会同意这门婚事？”陶老爷子的神情在烟雾中看不真切。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亲上加亲的好事，是天作之合！”陶芹堂姐的神情愈发夸张，最后几个字都是喊出来的。 陶大河跟陶小河走到陶芹堂姐身边：“堂姑，你刚是不是喝酒了？来来来，我们带你去房间里休息。” “放开我，我没醉！今天必须把金妹的事落到实处！”陶芹堂姐挣扎开，又把金妹硬推到陶洪祥身边，“你们看看呐，多般配的两个人！” 陶大香劝道：“堂姑，今天是洪祥的好日子，你就别添乱了。金妹，劝劝你娘，别最后亲戚都当不成了。” 金妹快速抬了一下头，又马上低下去：“我都听娘的。” 得，这母女俩都在做白日梦呢，脑子都不清醒。 陶洪祥笑不出来了：“堂姑，堂妹，我直说了，我是不会娶金妹的。你们再这么瞎闹下去，我就要赶人了！” 沈秋分挑眉，对赵振东自豪地说道：“我就说了，来外婆这肯定有好戏看。” 赵振东脸上保持微笑，凑到媳妇耳边：“你厉害，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老大爷健步如飞地闯进屋，二话不说，给了陶芹堂姐两个打耳光：“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谁让你来了！成天想美事，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鬼样子！” 陶芹看着堂姐脸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大伯打人还是这么疼。 跟在老大爷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满脸的难为情，给陶芹她爹赔不是：“二叔，我们没想到这个蠢东西今天会过来搞这出，还好刚二墩子（陶二舅儿子）过来喊我们了。你们放心，今天我家绝对不会再打扰到你们的，等过两天，我们带着这母女俩来给洪祥赔罪。” 陶老爷子依旧笑呵呵的：“赔罪就算啦，洪祥一个小辈，会折寿的。你们把人带回去就行，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两家人。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老大爷背着手，估计觉得脸上挂不住，脸色跟黑炭一样，“嗯”了一声，就带着几个人走了。 闹剧结束，刚赶过来的樊冬梅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刚那对母女撕了：“女儿被人退了亲，还想往我儿子这边送。呸，做她的大头梦！” 沈秋分特八卦，问：“三舅妈，那个金妹被人退亲了？” 陶大香插进来：“可不是，就前几天的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换了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沈夏至朝陶洪祥挤挤眼：“艳福不浅，我听说厂里也有几个姑娘看上你了，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陶洪祥长舒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我哪个都不想要，我就想好好干活，在城里挣出一间房，让我爸妈过几天城里人的日子。” 搅事精走了，席面也要开始了。 陶三舅夫妻招呼众人坐下，带着陶洪祥在各桌敬了一圈酒，才安心吃饭。 席面的菜色在乡下算好的了：八宝饭、黄瓜鸡蛋馅的水饺、清蒸鱼、爆炒小河虾、酸辣肥肠、凉拌猪肝、土豆炒肉丝、酸菜炖粉条，还有一个鸡汤。 再加上是会做菜的陶二舅掌勺，那滋味就更不错了。 沈夏至跟沈秋分兄妹吃得头也不抬，这种乡下大席，比国营饭店的菜都有锅气，就是好吃！ 吃完席，收拾完碗筷，众人站在各处闲聊。 陶芹带着沈夏至走到陶老太身边：“妈，你知道咱们家小辈里面，有人高中毕业了吗？” 陶老太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小香当年念完高中了，咋了？” 陶芹就把周爱琴怀孕想找人代班的事说了，趁机还夸了夏至：“夏至这孩子，就是顾着自家人。他连老丈人那都没问，就想着我们陶家了。” 沈夏至一脸懵：啊？他明明是先问了老丈人那的，妈怎么这么说？ 这可是大喜事，可得慎重，对于乡下人来说，就算是个只能干几个月的临时工也比种地强。 陶老太爱怜地摸摸这个外孙的手，让陶芹几人先在外面玩：“这是好事，我家夏至太懂事了。妈替你问，你等着就行。” 接着，就把四个儿子叫进屋，不一会，陶大舅又把陶小香、二墩子、陶大民（陶四舅儿子）喊了进去。 沈秋分跟陶芹就猜：“妈，你说是哪个呀？” 陶芹觉得不是陶小香就行，之前去冰面砸鱼的时候，这丫头的表现她不太喜欢。 “随便，最好是男的，临时工的住宿环境不太好。” 母女俩正讨论着，陶小香怒气冲冲地摔门出来，直往陶芹身边来：“大姑，你这也太偏心了，凭什么非得高中毕业才行啊！” 第276章 陶家办酒（三） 来不及拦住女儿的陶大舅从屋里追出来：“给我回来，发什么疯！” 陶小香不理亲爹，一门心思盯着陶芹：“大姑，你这做事也太不公平了。我只是没拿到毕业证而已，凭什么你定的要求这么严格，临时工的工作我也行的！” 陶芹挑眉：“这工作是我家夏至媳妇的，等她生完孩子还是得上班，要求低了，把她的工作搞砸了怎么办？” 陶大舅把陶小香拉到一边，呵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丢人不丢人？这事，是你奶奶跟我们几个商定好的，这有什么不服气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份工作给谁不是给啊！” “当然不一样了！”陶小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爹，我婆婆最近生病，家里钱都花了一大笔。如果有了这份工作，我就不用天天累死累活挣工分了，家里说不定还能攒点钱。 二墩子才娶媳妇，家里又没什么负担，明明是我更需要这份工作啊！” 在场的人听得有些混乱：什么临时工的工作啊，大姑手里有工作可以给大家？ 陶大河眼看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蠢蠢欲动，直接就问陶大舅：“爹，你们是在说工作的事吗？这工作必须要有高中毕业证？” 陶大舅看了眼大儿子，看了眼站在屋口的陶老太，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对着陶芹道歉：“大姐，这事是我们没办好。麻烦你在一边先等着，我来解释。” 陶芹倒是无所谓：“行啊。” 得到陶芹的同意后，陶大舅冷眼扫视了在场窃窃私语的人们。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院子，很久就安静下来，做为陶家的大家长，陶大舅还是很有威严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跟我这个掐尖要强的女儿一样，你们肯定是在想，大姑的这份工作为什么不能给我，要是给我了该多好。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为什么不能给你们。 第一，你们中多少人小学都没毕业，甚至有些字都还没认全的？夏至媳妇做的是文职，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还真别说，虽说陶家出了一个陶芹进城工作了，但陶家至今对孩子的教育还是没太放在心上。家里没钱，不读了；老是不写作业被老师骂，不读了；农忙的时候，不读了；觉得念书没意思的，不读了。。。所以，光识字一条，就把在场的很多人排除在外了。 见大家反应没那么激烈了，陶大舅才又开口:“第二，还是学历的问题。有人心里可能想，夏至媳妇不还有一段时间才休养，那我这段时间好好认认字不就行了？呵，你们以为家具厂是你们大姑开的啊，人家凭啥就得等你来工作？人厂里临时工硬性的要求，就是要高中学历的！” 陶小香以为自己抓住了亲爹的把柄，声音尖厉地反驳:“爹，我就是念到了高中啊，只是没有毕业证，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为什么非得把这个机会给二墩子！” 陶大舅妈忍不住了，快步走到这女儿面前，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这个女儿两巴掌:“就你七不服八不愤的，给我闭嘴，听你爹说完！” 没理会母女俩的官司，陶大舅继续解释:“咱们陶家，念到高中的一共就三个人:小香、二墩子还有大民。其中，只有二墩子是有高中毕业证的，其他两个人都是上了高中，过了一段时间后就没念了。所以肯定是二墩子去当这个临时工啊，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你们的大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但你自己没本事抓住，又怪的了谁？ 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以后的时代啊，必须要念书，不念书，机会在眼前都会飞走，你们也好好想想。” 陶家在陶大舅的带领下，基本都挺团结的，现在他这一解释，大家都没了话说，自己不争气，又怪的了谁？ 不过，经此一事，陶家小辈们的心中模模糊糊都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哪怕家里再穷，也咬牙让孩子们上学。 于是，再过个二三十年，陶家后代中出了很多有能力的人，让陶家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目前临时工的事，除了陶小香，没人不服气。 陶小香眼珠子一转，还想跑到二墩子那边，让二墩子把工作让给自己:当事人主动退出，那爹那边也无话可说？ 可惜，徐秀荷一直盯着她呢，一看女儿的模样，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午饭也吃完了，回你婆家去！” “娘！”陶小香火冒三丈，不想回去。 “大河、小河，把你妹妹送村口去！”看见这个女儿，徐秀荷就心累，直接让两个儿子把女儿送走。 陶老太愧疚地握住陶芹的手:“大芹，让你受委屈了。” “娘，没受委屈，事情定下来了就好，等夏至媳妇准备不干的时候，我让洪祥回家跟你们说。”陶芹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反而觉得如果陶家人人都对她心有不满，她正好就不用来了，省事。 沈夏至倒是觉得挺对不住陶洪祥的:“今天你是主角，我应该提前跟我妈说一声的。” 陶洪祥这会正为二墩子高兴着，一点都没怪沈家:“你这说得什么话，你愿意把这个临时工的工作给到二墩子，我们都感激你。一个农村人，想得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那太难了。” 当初，他陶洪祥要不是恰巧认字，恰巧看见家具厂大门前的招工，可能现在，他还在田里挣工分。 最激动的是陶二舅，他做梦也没想到，二墩子这个闷葫芦能有这种机遇啊！ 带着儿子来到陶芹身边，他搓搓手，仍有点不相信:“大姐，我家二墩子行吗，家具城真的会要他吗？” 沈夏至看着二舅渴望的眼神，心里一酸:“二舅，表哥，你们放心，没问题的，临时工每个厂都有，不是什么大事。” 陶二舅拍拍这个外甥的肩膀，没说话，心里盘算着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大姐家送点。 事情解决完了，沈家也要回家了。临走前，沈夏至还留了句话给陶洪祥:“明天下班后，你跟我走，我跟立冬有礼物给你。今天的是我妈准备的，不算我们俩兄弟。” 搞得陶洪祥心里好奇极了。 沈家几人在回来的路上各回各家，陶芹一回到后院就听见中院对骂的声音。 她动作一顿，替沈秋分惋惜:这热闹又看不到了！ 第277章 陆红娟闹离婚（一） 陶芹重生后，觉得自个儿大院就是比别的院子热闹，谁跟谁吵架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也经常跟人吵架…… 淡定地将自行车放好，又喝了碗水，陶芹这才去中院一探究竟。 热闹的中心人物是陆红娟跟许久未露面的孙耀祖夫妻。 五月份初的天气不算冷，陶芹眼瞅着觉得崔招娣的肚子好像大了一点。 “招娣这是怀上了？”褚大妈凑到陶芹身边，跟她说自己的猜测。 这帮老娘们，眼睛一个比一个毒。 陶芹点点头：“大概一月份怀上的，有四个月了，肚子当然大了。” 罗大妈耳尖，问陶芹：“你怎么知道的？” “王秀兰过来拜年的时候说的，她家跟崔家住一个院子。” “嘿，那你瞒这么久啊！”罗大妈不高兴了，老姐妹这种八卦都不跟自己说。 陶芹白了她一眼：“就阿明家找上门的那天，后来光顾着看林家丽的事了，是真忘了。” 赵秋菊好心提醒几人：“要不你们之后聊这个事，陆红娟刚一口老痰吐孙向明身上了。” 哎呀！错过了错过了！孙向明人呢! 几个大妈东张西望，遗憾地发现孙向明不在院子里，估计回屋清理了。 怕错过更多，几人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开始看热闹。 双方的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崔招娣正在干呕，估计是看到那口痰了。 孙耀祖心疼媳妇，指着陆红娟就骂：“你个没素质的臭女人，怪不得拴不住男人的心，就你这粗鲁的样子，瞎了眼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你。” 崔招娣干呕了一会，整张脸皱成了苦瓜：“妈，你也太不像话了。我跟耀祖好久没见到你们了，买了东西上门看望一下你们，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们的。 各位邻居们，如果外人说我跟耀祖不孝顺，你们可得帮忙说句公道话。不是我们不想孝顺，是妈她不愿意让我们孝顺啊！” 陶芹踮起脚瞧了瞧摔在地上的东西：一瓶已经摔碎了的老白干、一条大前门、一袋鸡蛋糕还有一刀肉，确实花了不少钱。 陆红娟双眼冒火，喉咙里开始清痰，准备对着孙耀祖再进行一次攻击。 咦~众人嫌弃地转过头，不是很想再看一遍。 钱大爷受不了啊，拿着鸡毛掸子就往水池上拍：“住手！不、住嘴，陆红娟，你今天要是敢吐第二次，明天我就去你厂里跟你领导反映！” 工作还是要的，陆红娟硬生生忍了，把嗓子眼里的痰咽了下去。不过还是骂了钱大爷一句：“这是我的家务事，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华大妈知道跟这女人是讲不通的，再一次命令两个儿媳妇把陆红娟的胳膊架住，然后给了好几个巴掌。 这陆红娟是真不长记性，陶芹摇摇头，又往孙家姐妹那看了眼。 也是造孽，亲妈被打，姐妹俩是一点都不伤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崔招娣用手帕捂着嘴，大概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妈，爸就耀祖一个儿子，这房子早晚都是耀祖的啊。 你跟爸又不给我们生活费，我们夫妻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不得把房子租出去贴补一下。妈，你怎么就气性这么大？” 摸了一下肚子，崔招娣这回是跟大伙说话了：“各位，我怀上了，这婆婆看样子是不想照顾我的，我只能回娘家待产了。我有个妹妹，丈夫毁容了，现在家里出了点事，过段时间小夫妻俩就搬过来了，还请大家不要一直盯着我妹夫的脸，谢谢了。” 韩卫民嬉皮笑脸的表示同意：“这是你的家事，房子租给谁是你的自由，不就是毁容了，大家见惯了也就好了。” 对面的孟大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收敛点，别整天就想看热闹。 褚大妈觉得莫名熟悉：“毁容？我在哪听说过的？” 陶芹一下子就想到了欢嫂：“这不会是欢嫂的儿子？这么巧？” 没这么巧？ 陶芹几人还在猜测，陆红娟又跳脚了，力气大到李明艳跟许圆圆都抓不住她。 “你个小贱人，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这房子是我的，不准你让任何人住进来。我打死你个搅家精！” 这打孕妇可不行，大家都站不住了，有的直接拦着陆红娟，有的则在劝她冷静。 钱大爷的鸡毛掸子都要拍烂了：“陆红娟，你还是不是人，她崔招娣的肚子里是你孙家的种！ 我告诉你，你再这么疯下去，我真的要去厂里投诉你了！” 陆红娟心里那个苦啊，她不明白，怎么大家都不站在她那边，明明是孙向明做错了事，为什么受煎熬的只有她？ 泪水模糊了整张脸，她朝四周望了望，担忧的、看好戏的、事不关己的，唯独没有关心她的。 连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两个女儿，都置身事外。 “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孙向明这条老狗真的是要谢谢你们，替他挡了多少灾啊。” 惨笑一声，陆红娟绝望了，朝着屋里大喊：“孙向明你这个王八蛋给我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我要跟你离婚！” 哦豁，离婚！ 方宇觉得或许是风水问题：怎么住对门的两家人都要离婚呢？付建国跟顾玉华离婚了，这孙向明会真的跟陆红娟离婚吗？ 孙向明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过是这蠢女人的把戏而已。 “孙向明，你给我滚出来，耳朵聋了吗！” 屋外再一次传来陆红娟的吼叫声，孙向明不得不出来了，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陆红娟，你在闹什么。一把年纪了，你不能消停会？” 华大妈虽然刚打了陆红娟，不过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还是好言好语劝陆红娟：“别把离婚挂嘴上，你离婚之后住哪？那些个风言风语你顶得住吗？夫妻之间哪有不吵闹的，气消了就行。” 对于华大妈的劝导，陆红娟丝毫不领情，硬气地朝着孙向明说：“我娘家对我可好了，就算跟你离婚，我也有地方住，我再也不要看你这副恶心的嘴脸了！” 第278章 陆红娟闹离婚（二） 赵家，陶芹绘声绘色地给女儿讲当时的场景：“陆红娟可硬气了，后来老褚、老罗她们都过去劝的，她就是要离婚。崔招娣还在一旁拱火，说什么妈你一把年纪了，还是待在家里好了，既然不想看见我们，我们就少来几趟。” 沈秋分抱着小核桃追问：“后来呢，崔招娣就那么走了？陆红娟真离了？” “孙向明那老小子，觉得陆红娟是在摆谱呢，就说有本事那就离。不过啊，我觉得没这么容易，估计离不了。” 两人当着崔望娣的面说这事的，崔望娣丝毫没觉得尴尬，反而很好奇：“为啥离不了，是那个孙向明不会同意离婚？” 陶芹摇头晃脑地回应：“陆红娟她娘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说呢？这陆红娟跟你大姐崔盼娣很像，一门心思奉献给娘家，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有个精明的孙向明压着。她娘家地方小，哪容得下她长期住。” 陶芹的话很精准，这才是回到娘家的第三天，陆红娟她大嫂就在那边阴阳怪气了：“哎，爹娘就给两兄弟留了两间房，地方就这么大，我年轻的时候都不敢生孩子，就怕孩子们长大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倒好，正好便宜了有些人厚着脸皮住进来。” 阿明妈还想着在二姑子面前卖个好，就回怼：“大家都是一家人，二姐现在遇到了难处，作为亲人，我们互相帮帮忙。” “那你倒是让二妹住你那间房，干嘛非得住我这间？”大嫂就等着阿明妈开口。 陆红娟这会心情不好，一点都不拉偏架，有气无力地喝着粥：“我都行，你们商量！” 阿明妈急了，她可一点都不想这没脑子的二姐住进自己家。 “这不是不太方便吗，阿明刚娶了媳妇，家里实在是住不下。大嫂，大哥去乡下工作了，你家就你跟阿彪父子两个人，比我家宽敞一点。” 大嫂嗤笑一声:“我家儿媳妇这个礼拜小夜班，所以才会住宿舍的，等她下个礼拜回来，我家人数不就跟你家一样了？ 况且，二妹之后的工作，还是阿明接收的。这二姑就住几天，也不愿意啊？” 陆红娟娘家兄弟两人，一人一间房，两兄弟都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缘分。 陆红娟越听越难受，一拍筷子:“咋的，你们俩问我要东西的时候怎么没分得这么清楚，什么都想往自家扒拉。我这就住几天，你们就开始推三阻四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啊！” 见陆红娟生气了，妯娌两个才安静下来。 熬呗，熬几天就好，她们才不信陆红娟会真离婚呢。 突然，门外传来孙彩萍的声音:“陆红娟在吗？” 阿明妈忙站起来迎接:“彩萍来看你妈啦？哎呦，你快劝劝你妈，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啊！” 孙彩萍斜眼看她:“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和和美美？这辈子我跟陆红娟都不可能的。你跟那女人说一声，主任说了，她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今天再不去厂里，就要罚钱了。” 说完，一甩大辫子，没等这名义上的亲戚回话，就走了。 阿明妈小声地“呸”了一声，转身又一副为了陆红娟着想的样子:“阿明他二姑，要不你还是去上班。这哪怕离婚，工作还是要干的，不然只能喝西北风了。” “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年，要是没了工作，你们怎么就不能养我？” 陆红娟还嘴硬，不过还是乖乖去上班了。 娘家人什么货色，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是自己的手足血脉，能帮还是帮一把。 在陆红娟走后，两妯娌露出了同样苦恼的神色: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阿明只是个临时工，食堂不包饭，想吃食堂得自己掏钱。反正离家不远，他每天中午都是回家吃的。 家里就母子俩，阿明妈就问儿子:“真不劝呐？那你二姑早晚会住到咱们家的，太不方便了。” 阿明慢悠悠地吃着饭:“别劝，这时候就得顺着她的意，这样她心里才会更偏向我们家。 不但不能劝，还要让二姑离婚。等离婚了，她就只有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威逼利诱，让她把工作给我们。然后还要让二姑跟二姑夫争房子，那房子就该一人一半。” 阿明妈不明白:“房子？那房子就一间呐，而且当年也是机械厂那边分给你二姑夫的，怎么争？” “你忘了孙耀祖了？让二姑威胁二姑夫，要是不给房，就把事情捅出去，二姑夫肯定愿意。 而且，谁说我只要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一半的地方了？我要的是整间房，以后让二姑夫去跟孙耀祖住。 这两间房可都是二姑夫的，只不过提前转了一间给自己儿子罢了，他也能住的。” “哎呀，我的儿，你可太聪明了！咱们先忍着，等把好处拿到手之后再说！”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大嫂家的孙子听从奶奶的嘱咐，养成了听墙角的习惯。他今天没去上学，把隔壁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自己奶奶。 大嫂给了小孙子一毛钱去买糖，庆幸自己得知了隔壁的计划。 “呸，真是不要脸！哼，可不能让你们们得逞。”、 于是，晚上下班回娘家的陆红娟，发现家里的两个女人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地转变，明明早上出门前还在努力劝说自己赶紧回家不要离婚，现在却反着来了？ 大嫂让她心里不要有压力，随便在她家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想离婚就离婚，他们夫妻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 弟媳那边更夸张，拉着她的手就想把她带到自己房子里去，还想把她的行李拿过去。 最后为了她到底住哪家，妯娌俩还吵起来了，让陆红娟狠狠感动了一把。 真是搞不清这两女人想干嘛。 陆红娟这人不擅长思考，想不通就不想了，安心在娘家住下。 第279章 金妹的到来（一） 大院里都等着孙家的后续发展 ，可谁知陆红娟去了娘家后就一直没回大院露面过，众人吃饭都有点不香了，这一颗心悬在那里可难受了。 离不离的，你们夫妻倒都是有点动静呐！ 陶芹回乡下喝酒那天，沈青山去喝徒弟喜酒了，回来后就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不过那天陆红娟也在闹离婚，陶芹就忘了问沈青山这事。 这不，陶芹突然想起来这事，就瞎问问。 “你那天喝喜酒怎么回事，脸色不对啊？” 沈青山吃晚饭的动作一顿，虚心向桌上的两位女士请教:“如果你们谈了一个对象，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独子，家里有三间房，但很抠，只给你基本生活费，你们会为了嫁给他寻死觅活吗？” 这下换两个女的放下筷子了。 徐二苗脑子里把沈立冬的个头往下按一按，觉得不行:“爸，这一米六的个头，比我都矮了。这点，我都接受不了了，更何况他抠呢。” 陶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矮这点没关系，但抠绝对不行。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就给我个基本生活费，我想买根头绳都要算好，这我嫁给他干嘛，我有手有脚，还不如单着呢。” “对啊！”沈青山激动地拍桌，“所以我就奇怪啊，我以为大方这人只是对外人抠，我去喝喜酒才知道，他对自己未来媳妇也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表示一个月就给媳妇五块钱生活费，他媳妇竟然还愿意。” 现在的五块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陶芹好奇:“你哪个徒弟啊？那就给五块钱，吃喝得丈夫来或者公婆来？” “就是那个贾大方啊，我那关门小徒弟。”沈青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收了这个徒弟。 听见这名字，陶芹也惊讶了，这人都能娶到老婆，真是稀奇。 徐二苗来了兴趣，就让沈青山给她说说。 沈青山，机械厂堂堂八级钳工，基本厂子里的人都想拜他为师。到近年来，他已经很少收徒弟了，不想在临退休前，再给自己搞点事出来。 但是，你在厂子里一天，你就得讲究一个人情啊。这不，沈青山一个退休的师兄，就想让他带带自己的侄子。 沈青山一看这孩子样子就不太满意:太矮了，钳工需要大力气，估计不行。 不过沈青山还欠着这师兄一个大人情，只能捏着鼻子把这人收了。 当时第一次见面，师兄带着侄子来沈青山家，完全是按照旧社会拜师的样子来的，准备了束修六礼，磕头敬茶，搞得可正式了。 徒弟爹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给起个名字叫贾大方。 原本沈青山还觉得这名字不太好听，后来发现这名字可太贴切了。 贾大方是真抠门，一开始到沈青山手下学东西，他天天会在下班的时候给师父准备一点小酒，让师父缓解一天的疲劳。 沈青山喝了几天，觉得这酒味道怎么越来越淡呢？ 怕徒弟被人骗，沈青山就提醒贾大方去卖酒的地方问问，是不是买到假酒了。 贾大方非常耿直地表示自己就买了一瓶酒，为了让师父多喝几天，他每天都会往酒瓶里灌点凉白开。 把沈青山气得，再也不拿这徒弟孝敬的任何东西了。 那些什么吃橘子要把橘子皮留下来泡水喝、排骨比人家少一块就跟食堂师傅吵起来，这些都是常规操作了。 徐二苗听得脸皮抽抽:“就这样，还有女的愿意嫁给他，是图他家条件？” 沈青山摇头:“我原本以为也是这样，喝喜酒的时候才知道，那女的家里条件更好，是在家哭了好久，爸妈实在看不下去，才同意嫁人的。” 陶芹一下子就想到了沈秋分上高中时那傻样，如果当初没拦着她跟詹少康，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傻姑娘怎么那么多，等以后真过日子了，有她后悔的。” 沈青山把碗里剩下的黄酒一口干了:“没成，那姑娘爸妈都气炸了。还在酒席上，你就这么对我闺女，结了婚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趁着还没领证，直接就压着闺女回去了。” “啊？散了啊？”徐二苗有点意外。 陶芹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份子钱给了多少，后来拿回来没？” 说到这个，沈青山脸色都青了:“大方他爸妈说，这次没成，还有下次，份子钱就不还了，下次让我们直接去家里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陶芹婆媳笑得肚子疼，这可真是一家人。 反正是别人家的事。陶芹就当笑话听了。可第二天，她就笑不出来了。 上午，老姐妹们挤在沈家继续讨论陆红娟的事时，前院的白莲把一个姑娘领到了沈家。 “陶大妈，这姑娘说是你亲戚，找你有事，我就给带过来了。” 这不是金妹吗？ 陶芹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金妹:“金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的？有什么事吗？” 金妹细声细语的开口:“堂姑，我外公生病了，我娘去伺候了。她把你家地址给了我，说让我这几天就住你这，开开眼界。” 这话稀奇的，白莲古怪地看了金妹一眼，有些尴尬地朝着陶芹想说点什么。 陶芹没怪她，哄着白莲回家去看孩子。 这金妹明摆着就是要住进来，跟白莲没关系。 当然，在坐的各位都是见识过各种奇葩的，对于金妹这种，她们也不是很惊奇。 褚大妈最先发声:“你这话说的有问题啊，你娘去伺候你外公了。你可以待家里或者也跟着去，怎么非得来这。 我刚听见你喊陶芹堂姑，你就没亲姑？小姑娘，借口也找好一点的。从哪来的就从哪回，别在这丢人好哇？” 金妹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身离开。 还以为是什么难缠的，就这点脸皮了。 褚大妈“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向陶芹邀功:“我厉害？” 陶芹给她竖大拇指:“咱七号院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春风，赶紧的，把管事大妈的位置让给她。” 华大妈眼前一亮，就想抓着褚大妈交接。 褚大妈吓了一跳，赶紧朝屋外走:“你个陶芹，真是够坏的。哼，我去做饭了，秋菊中午回来的。” 剩下几人稍微聊了几句也都想散了，结果就看见褚大妈屁股后面被火烧似的。 “陶芹，那姑娘在门口跪着呢！” 第280章 金妹的到来（二） 哦呦，这姑娘很可以嘛！ 陶芹心头火直窜，大跨步穿过院子走到前门。 果然，金妹安安静静地跪在大门口。还好这个点没人经过，不然都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陶芹嫌恶地把人拽进来，戳着她的脑门骂:“你怎么那么厉害呢，真是跟你妈一样不要脸！怎么，我今天不让你进这个家门，你就跪死在这不成？” 金妹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祈求道:“表姑，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你知道我的决心，所以才跪在门外的。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跪了。我会做饭洗衣服，我还自己带了干粮来，不会让你们在我身上花一分钱的。我就住几天，真的，下个礼拜我就走。” 罗大妈看陶芹呼吸都不顺畅了，站出来帮着赶人:“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不能干呐！你看你表姑这样，是愿意你来住的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非要住过来的意思，但我们这真不欢迎你。这不是一口粮食的事，如果是你表姑主动请你过来的，她肯定天天好酒好菜招待你。可你现在上赶着自己要进来，换成谁也不会对你有个好眼色的。” 再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驱赶，金妹捂着脸呜呜呜哭出声来:“表姑，求求你了，我不走，我就在你家待几天，你给我一个墙角能睡觉就行！” 孟大妈心细，迟疑着问:“姑娘，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金妹不语，还是哭。 几个大妈没办法了，华大妈为难道:“陶芹，你要不回乡下去问问呢，找几个人来把这姑娘带走也行。不然我怕她一直跪在外面，影响不太好。” 陶芹耐着性子最后问金妹:“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跑一趟？你想住这，终归让我知道一下原因呐！不然，今天这个人过来住几天，明天那个人过来住几天，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金妹终于不哭了，抬头望着陶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堂姑，能就咱们俩吗？” 见这姑娘愿意讲实话了，褚大妈几人很有眼色地各自回家做饭去了。 陶芹领着金妹回家，没让她坐下来，进门后直接就问原因。 陶芹她堂姐，见钱眼开，听见媒婆说有一家人家愿意出高彩礼，就忙不迭地同意了。 都定亲了才知道，这对象喜欢打人，已经打死了两任媳妇。 那都知道了，肯定不能让女儿嫁过去。金妹家把彩礼都退了，还赔了十块钱。所以那天知道陶洪祥转正之后，陶芹堂姐才会急吼吼过去想按着陶洪祥的头认下这门亲事。 陶芹堂姐想得挺美，这样就不会有人在背后蛐蛐她家了，反而会羡慕她家得了个有正式工作的女婿。 美梦被打破之后，陶芹堂姐特别烦躁。一方面不舍的金妹跳入火坑，另一方面又觉得金妹这个女儿让她太丢人了。 天天在家对着金妹发脾气。 没几天，前定亲对象家竟然硬要把金妹带回去，金妹东躲西藏，能待的地方都去过了，总是差一点就被对方一家找到带走。 陶大舅知道后，去找了人，但对方最近不在，还得等一等。这期间，金妹只能继续等着。 金妹一家被搅得鸡犬不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由于金妹妈人缘不咋滴，大多数人都在看笑话。有那心善的，也怕凶神恶煞的男方家报复自家，只能偷着帮点忙。 这时，金妹妈娘家传来消息，老爷子心脏病犯了，需要轮流照顾。 金妹妈到了娘家，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陶芹。 这把女儿送到堂妹家总行了？ 亲爹是知道陶芹家住址的，金妹妈稍微套了话就知道了。 于是赶紧让金妹打包东西去这个陌生的表姑家待几天。 陶芹听完，心里头的郁结之气更加浓郁了。 回陶家村大吵一架，大伯知道后被气到见祖宗，那实在是不应该。况且看着这如花年纪的小姑娘被恶霸抢走，自己也不忍心。 但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往自家送，这人实在是太没素质了！ 人生真的处处是难题！ 陶芹别扭地让金妹进了屋，生硬地说道:“你跟你妈一样不懂人情世故，你要是来的时候直接跟我说原因，再求着我住几天。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会让你住下的，可你现在一来就表示要住几天，搞得我和你很熟一样，就好像这家是你家一样，我能不发火吗？” “对不起。”金妹低下头，又开始道歉。 陶芹不想听这种话，从杂物间搬了几张凳，在上面放了一张板子，就收拾出来了一张简易的床出来。 其实沈夏至那间房可以住人的，但陶芹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怕金妹住得太舒服了，不肯离开。 中午就简单的白薯粥配酱菜，两人埋头吃饭，都没有说话。 一个就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住进了自己家，陶芹哪哪都不舒坦。吃完饭，她叮嘱金妹不要乱走后又去了罗大妈家。 “老罗，我这心里不费劲，出去问问我一个侄子。你去我屋里坐一会，帮我看会家。或者你找其他人在我屋里说说话也行。” 罗大妈十分同情陶芹，这家务事最是理不清的，点头答应下来。 陶芹骑车来到了家具厂，跟门卫说找陶洪祥。 陶洪祥看见是大姑找，还挺惊讶的，这什么事情不跟夏至哥说，反而要找他呀？ 等陶芹把事情一说，陶洪祥睁大了眼：“大伯不是说可以帮她解决吗，她怎么还跑这来了？大姑你放心，明天周末，我回家帮你问问。” 那就是真有这事了，陶芹叹了口气：“我是恨不得把她赶走，但是看她实在可怜。回家之后，你悄悄地问下你大伯，可别让你大爷爷知道了，我听说他心脏病犯了。” “好的，大姑，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问到了就回来告诉你。” 陶洪祥想到车棚里那辆六七成新的二手自行车，那是沈夏至跟沈立冬一起送给他的，这么大的礼，总算有回报的机会了。 第281章 金妹的到来（三） 当晚，沈青山还有沈立冬夫妻看见金妹后十分意外，听陶芹解释后，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正常人谁会突然跑到别人家来住啊。 沈立冬跟这个亲戚没啥感情，直接吓唬她：“我妈同意你在这住是她心善，你可别搞什么事情。我这人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惹恼了我，你承受不住的。” 金妹吓得白了脸，不敢出声，把碗里的饭都扒干净，就跑到床那边去，把周围的帘子一拉，没有了动静。 “你吓唬她干嘛？”徐二苗低声跟丈夫沟通，“把自己整成坏人，你就开心了？” “哼，我就是心里不高兴，想发泄。” 陶芹敲敲饭碗：“吃饭，别那么多话。” 沈立冬乖乖吃饭，又跟陶芹说了句明天夫妻俩不过来的事。 陶芹点点头，正好不用麻烦多做菜了，跟沈青山两个人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陆红娟回来了。当天是周末，所有人都在家。 孙向明很不耐烦：“你空手回来的？行李呢？真把你娘家当成自己家了？” 陆红娟这段时间在娘家享受到了皇后娘娘的待遇，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她一点都不想回家。 想到阿明跟她说的话，陆红娟冷哼一声：“我说了跟你要离婚，你当耳旁风啊。你这人真好笑，这么多天你都没来看过我，说明你也不在乎我，咱们还是离了好。不过，这房子我得跟你一人一半。” “你是疯了吗？就一间房，怎么分？离婚不离家啊？你可真有想法。”孙向明听着就觉得这女人疯了。 “谁说就一间房的，当初是因为你跟我结婚了单位才会分你两间房，说明这其中有间房是我替你挣回来的，这间房你要还给我。离婚之后，你给我滚到孙耀祖那间去住，那也是我们俩的房子，你可别想把那间房忽略掉！” “你、你、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贪心的！那间房已经给了耀祖了，我怎么可能再住进去啊！” “哼，现在孙耀祖在哪？他根本就不住这，你把房子收回来又怎么样！” “我不会这么做的，你要离婚就离婚，房子你做梦！” 两人的争吵声连树上睡觉的麻雀都惊醒了，偷听到的众人心思各异。 孙家再一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也就是在这时，陶洪祥过来了，把打听到的事情跟陶芹说了。 “大姑，大爷爷确实病得挺重的，可能这次都挺不过去了。大伯说，他去请来帮忙的人估计下礼拜会回来，到时事情一定能解决。 就是男方整家人都特别无礼蛮横，金妹之前能躲的地方都去过了，估计实在没办法才来你这的。” 说到这，陶洪祥挺为难的：“大姑，大伯说了，这事看你心意，你愿意让金妹住，那就让她住几天。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带她去住招待所。大伯向表姑要了五块钱，住你这就给你，不住你这就当住宿费。” 陶芹给侄子倒了碗水，谢谢他：“真是麻烦你了，就别折腾了，这几天金妹就住我这，姑娘家家的，单身在外不安全。况且五块钱招待所才够住几晚，那不成之后流落街头啊。” 金妹又哭了，这回是感动的。 陶芹不想看她这张脸，就借口去中院看热闹，留下陶洪祥跟金妹两个人说话。 中院，孙彩虹站在门口听着对门父母的争吵声，心中畅快极了：让你们重男轻女，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看见陶芹，她还心情很好的打了声招呼。 陶芹去的是罗大妈家，罗大妈现在住在袁家的房子里，离孙向明家也很近，听得一清二楚的。 “陶芹，快来，这对夫妻脑子里都有问题的，也不知道陆红娟娘家给她吹了什么风，现在拼命要一间房。” 陶芹心里有事，高兴不起来，很敷衍地笑了一下。 罗大妈知道她心里不得劲，只能安慰她：“你就当自己请了个帮工，反正过几天就走的，别太放心上了。” 收获了一堆安慰，陶芹起身回家，然后就看到沈青山跟做贼一样从后门进来了。 陶芹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你干嘛呢？贼眉鼠眼的。” 沈青山没空跟陶芹解释，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嘱咐媳妇：“贾大方那混小子要是问我在哪，你就说我不在啊！” 陶芹满脸黑线，觉得这家里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回到屋里，陶洪祥跟金妹已经没有在说话了，该交代的应该都交代好了。 陶洪祥看见陶芹，有点结巴：“大姑，姑父刚回屋了，说不让我们告诉别人他在家。” “嗯，那就别说。”陶芹脸上淡定，实则内心在狂骂沈青山，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骂不死这个狗男人。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沈师傅，你在家吗？” 原来，贾大方母子俩提着东西来了。 按照贾大方的尿性，送礼的东西越多，代表需要帮忙的东西越多。 陶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母子俩双手拎着的东西：都不用细看，两瓶酒就很扎眼。 换上笑容，陶芹出门迎接两人：“呦，可真是稀客，快进来。这大老远的还提这么多东西过来，这可不能收，待会啊，都带走。” 大方妈脸上有点挂不住：大方的师娘可真是的，不就是自家来得没那么勤，给沈师傅的孝敬没那么多嘛，至于这么点他们。 一进屋，两拨人就碰上了，陶芹分别给做了介绍。 金妹害羞，说了句去洗床单，就出门了。陶洪祥见状，也跟陶芹告辞回了厂里宿舍。 留在堂屋的现在就贾大方母子跟陶芹三人了。 大方妈四处张望：“沈师傅不在啊？” 陶芹不想招待这两人，直接说：“嗯，不在，估计跟他朋友去哪钓鱼了。你们要有事，明天上班了，让大方自己去找他师父。” “沈师傅不在，你是大方师娘，跟你说也一样的。”大方妈立刻把沈青山甩到了脑后，开始跟陶芹攀交情。 “大方，快，师娘也是娘。你现在遇到难处了，快请你师娘帮个忙呀！” 第282章 贾大方母子登门 这顶高帽陶芹可不戴，也不管是什么事，立刻就开始推脱：“你可真会说笑，亲妈都在身边，师娘有什么用啊？再说了，青山这么多年收的徒弟，不说上百个，几十个徒弟总是有的。要是人人都来找我们办事，我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切，真是好笑，徒弟不想着帮师父解决问题，反过来事事要找师父。那这个师父愿意收你，可真是吃了大亏。 贾大方跟听不懂似的：“师娘，师父应该跟你说过我结婚的事。现在我跟那女的掰了，但是周围人都不理解我，到处都在说我的坏话。 我家就三张嘴，也不可能逢人就解释。我爸妈本想着立刻给我重新找一个，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谁知道根本就找不到啊。 师娘，你跟师父人脉广。这次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帮我介绍个对象。我只要一结婚，那帮嘴碎的就没话说了。” 看来是听不懂人话了，陶芹直接讽刺他：“听说你一个月就愿意给媳妇五块钱？哪个城里姑娘愿意嫁给你，就这么点钱，领领贴火柴盒的活，一个月也能挣到。大方啊，你也太不大方了。 姑娘嫁到你家，本来就有一种离家的愁绪，你再跟她分得这么清楚，她更加觉得自己是外人了。” 看来陶芹也误会了自家，大方妈觉得自己真是有苦难言：“陶芹啊，你听我解释。我们家就大方一个独子，肯定是不分家的。那新媳妇嫁到我家来，菜钱、日用品的钱、大件的钱，其实都是我们夫妻来的，根本就不用花到他们小夫妻的钱呀。这五块钱其实就是新媳妇的零花钱，零花钱这总够了？” “那要是有个急事呢，五块钱够啥？或者她要回娘家过节，春节、清明、端午、中秋，五块钱够买节礼吗？你也是女人，换成是你每个节日都开口要钱看别人的脸色，你愿意？”陶芹追着问。 “新媳妇自己也有工作的呀，她的工资我们又不要，不需要伸手问我们要钱的。”大方妈急着辩解。 贾大方补充道：“如果她真的不够花，我会再给她钱的，只是我希望她每个月能控制好自己的开销。” 陶芹哼了一声，不想跟这对拎不清的母子废话了：“你们还是请回，我这可没有自己有工作，并且每个月只能从丈夫手里领五块钱零花钱的城里姑娘。这姑娘得多瞎啊，才会愿意嫁到你家！ 十里八方你去问问，哪家不是钱放一块一起用的？你家就是堆着金山银山，不给人姑娘花，那也是白瞎，不会有脑子清醒的愿意嫁进来的。” 大方妈“腾”一下站起来，就想骂人。 贾大方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抢在他妈面前开口：“师娘，我不是说非得要城里有工作的姑娘，我之所以说每个月只给媳妇五块钱，是因为我知道她自己有工资花。换成一个没工作的城里姑娘或者乡下姑娘，我肯定不止给五块钱的。” 陶芹想说，夫妻俩之间钱分得太清不是件好事，不管你是给媳妇多少零花钱，你这其实都是在防着媳妇。至少跟现在这个年代的流行的媳妇管钱太不一样了。 “哦，那这种情况你给你媳妇多少钱？” 贾大方想想每个月要给媳妇那么多钱就心痛，但为了娶媳妇，一切都值得。坚定地对陶芹说了个数字：“十块，她要是没工作，我给十块。” 大方妈也很心痛，一脸苦瓜相地跟陶芹说：“十块不少了，要是娶个乡下姑娘，我家还得买高价粮供她吃呢！” 陶芹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叫你问，叫你问，更心塞了？ 知道继续拒绝下去，这对母子不会死心的，陶芹决定答应下来，反正她才不会主动出门去找这种傻姑娘。 装模作样地又问道：“你们对姑娘有什么要求吗？” 见有戏，大方妈笑了：“我们要求不高的，姑娘自己身体没毛病，能生出孩子就行。不管是城里姑娘还是乡下姑娘，不管是有工作还是没工作都行。” 陶芹暗暗撇嘴，听上去倒是挺通情达理的，只有真正接触下来，才知道这家人多难搞。 怪不得大家相亲的时候基本都会自己去打听一下，光靠媒婆一张嘴，能把人坑死。 “好，我知道了，要是有姑娘愿意，我让青山通知你们。” 见陶芹答应下来了，贾大方母子也不多留。 在陶芹的坚持下，母子俩把桌上的礼物也都带了回去。 出门的时候，贾大方还跟金妹撞上了。金妹不敢看他，让出一条道让母子俩先走。贾大方看了她一会，若有所思。 人走了一会，沈青山才敢从卧室出来。 “瞧你这出息！”陶芹唾弃他，“你是师父，他是徒弟，你有必要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吗？” 沈青山愁啊：“好歹是徒弟，我能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介绍姑娘给他啊，他这样，我都看不起。家里明明条件很好，非得这么抠。 说起来，又是关门小徒弟，总得多费一份心。” 陶芹就骂他：“迂腐，关门徒弟怎么了？该骂还是得骂，就你这磨磨唧唧的个性，怪不得人家趴你头上拉屎！” “别骂了，我知道了。我最近在想着，还有五六年退休，这要是再收个徒弟，也能教他好几年。我老是被贾大方这个关门弟子的名头牵着走，心里也不舒服。” 陶芹没意见：“行啊，你找呗，这次可得找个人品好一点的。” 沈青山不说话，这个想法其实在他脑海里想了很久了。他资历高，说个人进厂当临时工完全没问题。等退休前再使使劲，把小徒弟转正也不是没办法。 这回，他准备拉拔拉拔亲戚家的孩子。活了这么多年，就让他自私一回！ 陶芹起身，没再看沈青山这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招手让金妹过来，陶芹态度很好：“你没说假话，帮你一把我也愿意的，这几天就在这住着。” 金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陶芹没有明确说能让她住下之前，她这整天提心吊胆的。 “谢谢表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第283章 孙耀祖争工作（一） 崔家，孙耀祖把孙向明刚找自己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崔招娣，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要是我妈、不、陆红娟那个女人真的要跟我爸分房子，那我爸就得住到我们那间房去了。好不容易房子转到我的名下了，多亏啊！” 崔招娣淡定地吃着鸡蛋：“你急什么，陆红娟不会离婚的，你相信我。” “为什么？” “她那娘家就跟我娘家一样，就想趴在她身上吸血。等她没有价值了，娘家不会要她的，她只能乖乖回家。” 说到价值，孙耀祖气得都快吐血：“我喊了她那么多年妈，她也没想着要把工作让给我。等我爸退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孩子也要出生了，这日子过得太紧巴了！” 崔父是有工作的，但他跟崔母一样，眼里只有崔招娣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抱被等婴儿用品不知道攒了多少，连婴儿奶粉也买了好几包，就怕崔招娣没奶。对于孙耀祖这人，他们现在是看都不看的，更何况掏钱给女婿花。 崔招娣鸡蛋也不吃了，想想觉得挺对，干嘛要把这好处让出去呢？ “耀祖，咱们试一试，这房子、这工作，我都想要。你要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也不用天天掰着手指头花钱了。” 时间是残酷的，之前那个趾高气昂、万事不管的糊涂蛋，现在也要为生计发愁了。 孙耀祖眼前一亮：“我怎么做？” 他对自己媳妇是一万个佩服的，要不是崔招娣，自己现在可能都要去住桥洞了。 “我跟你说，你……” 第二天一早，陆红娟在大嫂的伺候下，哼着小曲在品尝豆浆油条。 孙耀祖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看见陆红娟，他就跪下来，眼泪鼻涕都一块下来了：“妈，你回去！这都多少天了，咱不能老给舅舅舅妈添麻烦呀！我不想你们离婚，离婚之后我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一口豆浆呛进气管，陆红娟咳得惊天动地，眼看就要背过气了，还是赶过来的阿明眼疾手快，把这口豆浆给拍出来了。 陆红娟洗了把脸，对着孙耀祖狠狠拍了几下：“你不是不想我们离婚，你是想早点把我送走啊！什么没妈的孩子？你亲妈就在机械厂食堂，你去找她呗，在我这演什么苦情戏！” 孙耀祖揉揉胳膊，还是坚持：“妈，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妈，我会给你养老的。娘家毕竟是娘家，阿明有自己亲妈要养，不会养你的。” 这话戳中了陆红娟的心思，娘家人不靠谱她能不知道吗？可她现在孤立无援，也就只能在娘家了。 阿明母子齐齐变了脸色，指责孙耀祖挑拨离间：“耀祖，你说话过过脑子好？二姑要是离婚了，我们当然会给她养老，你不要乱说话！” “你不要骗我，你就是看上我妈的工作了。等我妈把工作给了你，把房子给了你，你肯定就把我妈扔一边去了！” 在大家眼里，孙耀祖就是莽夫一个。崔招娣给他支的招就是正面刚，成年人之间那套弯弯绕绕不用管，什么能让阿明母子心虚，就说什么。 果然，阿明妈跳脚了：“你个混账东西说什么啊！我们阿明哪会要他二姑的工作跟房子，这是她的东西，她爱给谁就给谁，我们绝不掺和！” 孙耀祖站到阿明面前，让他发誓：“你发誓，你不会要我妈的工作跟房子。” 当然不能发誓啊！可陆红娟也正盯着他，看他的表现，阿明只能含糊说道：“多大的人了，别搞封建迷信。二姑年纪大了，离婚之后没地方去，我会照顾她的。” 陆红娟心一下冷了，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侄子对她工作还有房子的虎视眈眈。怪不得这几天老是说支持自己离婚，合着是想在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肥肉啊！ 孙耀祖又添了一把火：“妈，你一直最看重阿明哥了，什么好东西带回来都是先给阿明哥再给阿彪哥的。现在把阿明哥的胃口给养大了？ 你还是跟我回去，不离婚，你至少在杏花胡同还有个家。” 这话是说给陆红娟大嫂听的，大嫂其实也明白，自己家是抢不过弟媳妇家的，可心里不甘心呐！ 想到这段时间伺候二姑子的奴才样，大嫂脸都气红了：“红娟，你也在我家住了好几天了，要是不想回孙家，那你就搬到隔壁去住！你的事，我们家不管了。” 阿明媳妇见状不妙，赶紧安慰陆红娟：“二姑，那你就住我们家，挤一挤还是有空当的。我跟阿明都是真心孝顺你的，什么工作、房子，我们通通不要。” “发誓不行，那你写张字据好了，我就相信你。”孙耀祖立刻就提要求。 阿明媳妇一僵，她就是因为阿明保证会拿到正式工的工作才嫁给他的，怎么可能写什么字据？ 硬挤出一个微笑，她提醒孙耀祖：“耀祖，你太过分了。这工作是二姑的，随便她想给谁，你别在这指手画脚的。” “好了，我的工作、我的房子，我自己决定，你们吵什么吵！我还有好几年才退休，一个个现在就盯上我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陆红娟生气了，一个个都想着要从自己身上拿好处，没一个真的关心自己的！ 气呼呼地走人上班，剩下的几人见主角走了，也都不想再浪费口水，散开了。 孙耀祖挺高兴的，招娣教的第一招成功了，至少陆红娟不会在短期内把工作给阿明顶了，那自己就有时间慢慢琢磨怎么把工作接手过来了。 阿明家，等婆婆出门买菜去了，阿明媳妇气得踢了一下凳子：“阿明，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可是向我保证的，说今年一定会拿到工作。现在呢，要是拿不到工作，别等你二姑离婚了，我先跟你离婚！” “你急啥，放心。我二姑这人最糊涂了，晚上回来她就消气了。我再给她拱拱火，她保准跟二姑夫离婚。我二姑父那人最精了，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把房子让出来。到时候，她只能住这里，离了婚的女人有多惨，你也见识过的。真到了那一天，她只能乖乖把工作让出来。” 第284章 孙耀祖争工作（二） 房子不隔音就是不好，两人的对话，又被那个小孙子听见了。 等大嫂去别人家闲聊回家，小孙子把偷听到的一股脑都告诉了奶奶。 大嫂骂了一句脏话，想到刚出大院门的时候，孙耀祖给递过来的十块钱，决定等陆红娟下班回来，就把隔壁的恶毒心思都跟她说。 反正这好吃落不到自家头上，那隔壁也别想拿这个好处！ 大嫂想想，那耀祖多好啊，拉着自己的手拜托：“我妈单纯，容易被人骗。离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她也一把年纪了，何必被人再说三道四呢！ 大舅妈，这个家就你一个好人。麻烦你平常多看顾着点我妈，别让她做傻事。” 想到此，更坚定了大嫂的决心。 哎，自己就是太善了！ 陆红娟下班回家，发现大嫂站在门口盯着她一言不发。 “大嫂，你别看了，我现在就搬。” 陆红娟叹气，今天上班犯了个错误，被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实在不想再跟娘家人吵了。 “你跟我来一下。”大嫂没废话，示意二姑子跟着自己出去。 陆红娟满头雾水，跟着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下：“大嫂，你干嘛呢？” 大嫂一改往日的谄媚，满脸严肃地让她好好听着：“红娟，我不忍心你一直受骗，决定当一回小人。隔壁那家说过什么话，我现在都告诉你，你别说话，听我说完。” 霹雳啦一大堆，把隔壁说的加上自己猜测的全捅了出来。 陆红娟一下子接受不了，软软地倒在了榕树上。 大嫂觉得这姑子挺可怜的，多年的好心喂出了一条狼：“红娟，离了婚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看你做姑娘时一起玩的兰花，也是有工作的。离婚后，没几天就被娘家人高价卖给了一个没了生育能力的男人，整天鼻青脸肿的。她都回娘家来求救多少次了，还不是被娘家送回去，再挨打。 老实说，你要是离婚了，我是做不出那种丧良心的事的。但是隔壁要是做了，我也不会阻止的，当然，你也别想我能救你。 回家，你看妹夫不顺眼，你就少看两眼。你那间屋空间也挺大的，就整两张床嘛！” 陆红娟颤抖着声音，还想去好好问问阿明：“我要去问个明白，我对他掏心掏肺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大嫂刚说了隔壁那么多坏话，可不能让陆红娟去对峙：“哎呀，问什么问啊，人家要是把你扣起来，你怎么办。赶紧走，悄悄地走！” 陆红娟还真被唬住了，回到大嫂家匆匆收拾了包袱就回了7号大院。 等隔壁阿明妈来请她过去住，人早就没影了。 “哎，怎么回事啊？大嫂你怎么不拦着点二姑子，你至少喊我们一声呀！” 阿明妈懊悔地直跺脚。 大嫂看妯娌吃瘪，心中暗爽：“红娟多大人了，她要走，我也拦不住的。” 陆红娟回到大院的时候，大家正在吃饭聊天，反正都还没睡。 看见她回来，众人还以为又有一场大战了，谁知，陆红娟进了孙家之后，关上的那扇门就没打开过。 嚯，这就和好了？ 孙家，孙向明盯着陆红娟：“你这次回来，又想跟我吵什么？” 看着眼前冷漠的男人，想到娘家贪心的侄子，陆红娟的眼泪说掉就掉：“我不服气，凭什么你犯了错，只有我受折磨的？你怎么就不能跟我服个软？” “我怎么不服软了，我现在每个月工资都给你一半了，这还不是服软？”孙向明觉得这女人脑筋真是不会转弯。他一个会计，愿意把一半工资让出来，这还不能证明吗？ 陆红娟哭得抽抽：“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我不稀罕你的钱。” 孙向明翻了个白眼：“这你就别想了，怎么，在娘家受气了？” 提起这个，陆红娟哭得更大声了，把阿明母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哎，你这人，我一直说你不要对他们这么好，也不要这么早告诉他们会把工作给阿明的事，你就不听。现在好了，把他们胃口养大了。升米恩，斗米仇，你不懂吗？” “我不是觉得他们是我的亲人，想着对他们好点而已。”陆红娟还在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不解决，终究是个隐患。 孙向明抽了支烟，对陆红娟说：“你还是退了，把这份工作给耀祖。然后等我退休了，我这份工作可以给阿明。当初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会做到。只不过这次，你就不要提前说了。” 听见工作要给孙耀祖，陆红娟本能地就要撒泼，听到后面，她沉默了，好半天才答应下来：“都听你的，我在后勤干得也不是很开心。辛苦了大半辈子，我就当个逃兵，先歇歇。” 至于阿明那，陆红娟也长了心眼，在孙向明退休前，她要好好观察一下，这工作也不是非得给阿明的。 “那行，明天晚上，我让耀祖来一趟。免得阿明那边做糊涂事，你尽快交接。” 第二天中午，孙耀祖在砖厂搬砖的时候被孙向明找到了。 中午时间不多，孙向明速战速决：“你妈那想通了，她那份工作这几天就会让你顶上。你晚上来一趟大院，跟你妈服个软，说几句好话。 她要是有怨气，你就受着。男子汉被大骂几句没关系的，工作拿到手才是真的。”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孙耀祖的大脑，一时之间他都不会说话了。 孙向明看着儿子这副傻样，摇摇头，觉得这儿子真是不聪明。 搬砖也不搬了，孙耀祖急忙去了崔招娣厂子，让门卫帮忙喊媳妇。 崔招娣知道后，同样很惊喜，没想到这工作来得这么快。 她拿了十块钱给孙耀祖：“房间衣橱的抽屉里还有几张票，你去买点好东西，咱们晚上带大院去。” 于是，昨晚没看到好戏的7号院众人，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孙耀祖夫妻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大门一关，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哎，真是扫兴！ 而在关上屋门后，孙耀祖夫妻放下东西就跪了下来。 “妈，你放心，我们夫妻一定养你老。不然天打雷劈！” 第285章 孙耀祖争工作（三） 孙耀祖夫妻这番表示，陆红娟是不太相信的。又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给自己养老？ 不过她转念一想，阿明同样不是自己生的，从前怎么就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望呢？ 把嘲讽的话语咽下肚子，陆红娟坐在凳子上没动弹：“跪着干嘛，这到底给不给我养老，不是你们跪一下就能保证的。” 孙向明朝孙耀祖示意：“你媳妇怀着孩子呢，把人扶起来。” 小夫妻俩乖乖站起来坐在陆红娟对面。 第一次，崔招娣心中没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单纯地向陆红娟表示感谢。 “妈，谢谢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耀祖现在打零工不稳定，我们也在为孩子出生后的生活发愁呢。有了这份工作，手头就宽裕多了。” 陆红娟也是不得已才把工作给了孙耀祖，再不把这份工作的归属定下来，她怕娘家人要了她的命。 看出了陆红娟的不情愿，孙向明清清嗓子，对她说：“你心里的疙瘩是我造成的，我确实有错。但耀祖喊了你二十年的妈，你对他一点都没有感情吗？如果非得用血缘关系来保证养老，彩虹跟彩萍不一样没理睬我们？ 红娟，耀祖跟招娣心地不坏的，你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恩情，他们肯定会给你养老的。” 看着孙耀祖局促的样子，陆红娟的眼眶慢慢红了。 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多少心血，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孩子生病了，她得彻夜守候，就怕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攒了点布票，她欢欢喜喜地给孩子买布裁新衣服，连自己都要靠后。 正因为付出太多，所以当知道孙耀祖不是亲生的后，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小时候三个孩子一视同仁，是不是自己现在就没有这么失落了。 崔招娣踢了孙耀祖一脚，孙耀祖磨磨蹭蹭走到陆红娟身边，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妈，你别哭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孩子，会孝顺你的。” 陆红娟哭得更伤心了，紧紧地抱着孙耀祖，力道之大，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等发泄完，陆红娟哑着嗓子说道：“不是说我把工作给你们了，我就原谅你们了。你们还是住崔家，我虽然这几天就退休了，但我也不想给你们带孩子。” 能把工作给他们，就是惊喜了，孙耀祖夫妻也没想过能让陆红娟带孩子。 崔招娣顺毛摸：“我娘家爸妈能帮我带的，就不麻烦妈了。等孩子出生，满月了，我们夫妻俩会经常带他来看望你们的。 这边的房子，我们已经答应让我娘家妹妹住一段时间了，现在也不好反悔。” 家中气氛现在轻松了一些，孙向明顺口问道：“你妹妹家什么问题啊？” “我妹夫他妈，脑子不太正常，最近把婆婆给气死了。妹夫他爸想离婚，但是却离不了。街道办说一个神经病，离婚后住哪？监护人谁来当？这是会造成社会不稳定的，不准他们离婚。我妹夫他爸恨呐，现在申请去外地工作，再也不想回来了。 调动工作得一段时间，而且到了外地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他们家现在就是决定，他爸先出去探探路，行的话，再把他俩接出来，以后就不回来了。” 陆红娟有了点心情，追问：“那个神经病呢，就直接把她扔云城了？房子怎么办？直接给她了？” 崔招娣见婆婆心情好转，也是一点都不藏私，把妹妹的家底抖了个底朝天：“他家条件很好的，三间正房外加一间厢房。 听说这三间正房已经有买家了，只留一间厢房给那个女人住就行。 我妹妹、妹夫实在是不想再看见那个神经病，所以才想先搬出来一段时间。我想着，正好耀祖有房，这钱我们就自己赚了。” 这也就是跟外人这么说，按照崔招娣的内心想法，是怎么都不愿意让这个妹妹住进来的，她宁愿空着。可是来娣太会闹腾了，现在就用这房子换个安静。 “哎，你们看着办，别让你妹妹夫妻打扰到我们就行。”陆红娟听了，觉得这世上比她悲惨的人多多了，住进来就住进来。 孙家四人的心结就这么勉强解开了，第二天一早，陆红娟跟孙耀祖就在食品厂大门前汇合。 后勤的同事们听见陆红娟要退下来了，一个个惊奇地不行。 尤其是孙彩萍，她还以为陆红娟的工作板上钉钉是阿明的，结果现在被孙耀祖截了胡。 想到阿明家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想笑。 等着，之后肯定还要吵。 后勤陈主任对于陆红娟的表现一贯是不满意的，现在这人要走，他悄悄舒了口气，一点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换个男的，还能搬搬重物，多好。 到人事科那办理流程，工作人员说让孙耀祖7月1号来报道，这样会计那好做账。 那就还有十来天了，孙耀祖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消失不了。 两人再次走到食品厂大门前，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着厂子里望去。 陆红娟是留恋、是怅然；孙耀祖是期待、是迫切。 “咱们到国营饭店吃一顿，妈请你。”陆红娟突然对着孙耀祖说，“咱们母子好久没坐在一起吃一顿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一起去。” 孙耀祖起先一愣，后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好呀，我也好久没去国营饭店吃过饭了。妈，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马上要当爸爸了，开销大着呢，有点钱就存起来。我反正退休了，也没什么负担。” 孙耀祖没跟陆红娟再争，只是到了国营饭店，就点了一碗大排面，其他什么都没要。 他自己挣钱了，才知道钱有多难挣。虽然是妈请客，他一样心疼。 孙耀祖在心疼钱，陆红娟则在心酸。 她从小养大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还要什么哇？”点菜窗口传来服务员不耐烦的询问声。 陆红娟回神：“我要一碗雪菜肉丝面，再来一个红烧肉、四个糖三角、四个肉包。” 孙耀祖听了，愕然地朝着陆红娟望去，鼻头一酸：妈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 等菜上齐，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母子俩人之间的隔阂消散了不少。 第286章 贾大方要娶金妹（一） 陶芹这几天烦死了，本想着用“拖”字诀冷处理贾大方要赵媳妇的事。谁知那没脸没皮的，竟然三天两头地过来问进度。 被搞烦了，陶芹还真向老姐妹们询问了手上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被几个大妈联手嫌弃了。 “陶芹，你那徒弟脑子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啦？好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他？” “不是我说，除非是自己身体有残缺的，或者就想摆脱娘家人的乡下姑娘，不然谁会愿意。” “陶芹，你快拒绝了，当初你就不该答应。” 陶芹萎靡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小板凳上切菜瓜，对面是喋喋不休的大方妈。 “大方他师娘，你都答应这么多天了，我家是一个姑娘都没见着。你是不知道啊，我家现在被左邻右舍说得跟狗屎一样，就缺一个媳妇来堵住他们的嘴。” 陶芹叹气：“不是我不想找，是真找不到。对了，你前头那个儿媳妇呢，你们低个头上门去哄哄呀。” 说到这个，大方妈想吐槽的话更多了。 “那个不守妇道的姑娘，之前哭天喊地要嫁我家大方，这才多少天，就又重新嫁人了，还随军去了外地。 我家大方求她回来，她竟然说之前是她瞎了眼，现在这个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哦，嫁了个当兵的啊？什么样的啊？”陶芹来兴趣了。 “男的就是个乡下人，不就比我家大方高了一点，工资多了一点，愿意全交给她么。现在的姑娘哦，一点蝇头小利就花了眼。 哎，我们不要说她了，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大方他师娘，请你给我家大方想想办法！” “我是真没办法啊！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陶芹自认没这个本事，想撂挑子了。 大方妈急的转圈圈：“不行的呀，你是我家最后的希望了，我家大方一定要娶媳妇的！” 陶芹把手里的菜瓜一扔，洗了手准备进卧室：“我真没那个本事，你去找别人。就你家那个条件，得多眼瞎才会愿意嫁啊！我去睡觉了，你随便。” 说完，真的进了卧室，把门反锁，再也不理大方妈。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芹还跟沈青山还有徐二苗吐槽。 她催着沈青山赶紧再找一个徒弟：“贾大方他全家，就是仗着是你关门弟子，所以才敢这么扒拉着我们的。谁家做徒弟的，敢这么麻烦师父家的啊？我活这么久，就见到了他一个。” 徐二苗给陶芹出主意：“妈，她要是下次再来，你就说有姑娘愿意嫁的，但是要求贾大方的工资全部上交，并且彩礼要六百六十六，让贾家知难而退。” “嘿嘿，二苗你这主意好。我就说我手里只有这个姑娘，要是不愿意满足她家条件，她见面都不愿意，看贾家怎么说。” 一旁的金妹垂头吃饭，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三人说笑着，也没有注意到她。 然后这金妹就给她炸了个大雷。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沈家待了八天的金妹该回乡下去了。 陶芹想着自己也没事，那送送这姑娘。 谁知，金妹拒绝了，捋着辫子频频看向门外。 “堂姑，你稍微再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等等，堂姑。” 反正回去的不是自己，陶芹不想再多废话，也不想送金妹下乡了，让她自己去，真是闹心。 更闹心的在后面，八点多的时候，贾大方母子又拎着东西上门了。 陶芹看了眼，基本还是上次的东西。这抠是真抠，都不知道换点东西，这是寒碜谁呢。 大方妈喜笑颜开的，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握着陶芹的手就向她道谢：“大方师娘，我家大方跟金妹看上眼了，可真是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金妹了！” 陶芹噎了一下，向对方确认：“谁，你说谁！” “哎呀，就是金妹啊！我家大方想娶金妹，这不，来你这说亲呢。”大方妈“咯咯咯”的笑，像只刚下蛋的老母鸡。 陶芹回过神来就是生气，转身问金妹：“金妹，你跟大方看对眼了？这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金妹还是一贯的低头不说话，气得陶芹都想扇她。 气氛有些尴尬，贾大方主动站出来说话：“师娘，那天第一眼看到金妹，我就有心动的感觉。后来我不是又来过你这两次，我就跟金妹坦白了。幸运的是，金妹对我也有感觉。我老大不小了，就想娶个媳妇回家过日子，求你成全了我们！” 陶芹捂着胸口，扶着桌子坐下来：“我是她堂姑不是她妈，是你的师娘也不是你妈。你们一个要娶，一个要嫁，跟我都没有关系，随便你们想怎么处理！” 她气啊，气在自己眼皮子地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有一种拉皮条的感觉。 见陶芹真生气了，金妹才嗫嚅道：“堂姑，还是要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收留我，我就碰不到大方这么好的人。” 陶芹斜眼看向金妹：“你可别说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收留了你。你对贾大方有想法，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特别爱先斩后奏，什么事情都喜欢做了才说。” 说完，陶芹换了口气，继续对贾大方说：“你是青山的关门弟子不假，但这不是你拿捏我们一家的理由！你既然看上了金妹，她好歹是我的亲戚，你怎么样都要跟我提前说一声？ 怎么，你现在提着点东西上门，就觉得可以了？我告诉你，你可以跟金妹结婚，但跟我没关系。这些东西你给我拿回去，她亲妈在乡下，你们娘俩去乡下跟她谈！” 见陶芹真生气了，贾大方脑门冒出了汗：“师娘，我错了，我不跟金妹结婚了，她哪比得上你跟师父在我心中的地位啊！” 金妹瞪大了眼，看着贾大方，一脸的不可置信。 又望向陶芹，想求情：“堂姑，求求你了，成全我们！” 懒得看这对蠢货，陶芹直接把桌上的东西塞他们仨手里，然后一个个硬推出门。 “滚！爱去哪结婚就去哪，别在我家门前丢人！” 第287章 贾大方娶金妹（二） 大院本来就不太隔音，陶芹又没想着给这三人留面子，整个过程都没有控制音量。 当三人被赶出门后，看到的就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晚上等沈青山回家的时候，陶芹又把贾大方跟金妹骂了一顿，说两人眉里藏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大方喊你去喝喜酒，你不准去，听见了没有！” 看着陶芹暴怒的样子，沈青山没准备跟她讲道理，这时候，顺着她的心思就行。 睡觉的时候，看着媳妇闷闷不乐的样子，沈青山就跟她聊起收徒弟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媳妇，我想让大河来当我这个关门弟子，你觉得行吗？” 陶大河是陶大舅的大儿子，是个好孩子，不过这年龄有点大了。 “他都二十六了，孩子都两个了，你怎么就选他了？” 陶芹没有恶意，单纯地觉得这年纪好像有点大了。 沈青山就跟她分析：“大河这孩子厚道，爱护弟弟妹妹，做事也公正。但是就是优柔寡断了一点，以后是接不了他爸的班的。 当然了，你娘家的好孩子多了。但是从我娶了你，也只有大河，每次我去，都会第一时间给我倒杯水。所以，我想着就大河。年纪大不是问题，我们这行是靠手艺吃饭的，他还要肯学，就有饭吃。” 陶大舅已经是大队长了，但两个儿子都不太出彩。沈青山想给大河谋份出路。 陶芹无所谓：“都听你的，你考虑好了，就去做。” “哎，我知道，我再想想。” 等到周末的时候，陶芹气已经消了。又不是自己重要的亲人，关自家什么事？ 前一晚的时候，沈青山就跟她说了要去再喝贾大方喜酒的事。 怕陶芹生气，他还特意解释了：“一个是我们的徒弟，一个是我们的亲戚。我俩一个都不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多刻薄呢。做人留一线，没必要把事做绝。” 陶芹没阻拦，她一个人在家更自在。当天午简单吃了一口，她就上床去睡觉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沈青山也回来了。 睡意太浓，陶芹没问情况。等睡醒后，她就开始追问了。 沈青山笑着，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陶芹。 “金妹那边来的是她爸妈还有几个亲戚，其中一个我认识，在乡下吃席的时候碰过几次，是金妹的舅舅。 金妹舅舅说，金妹妈开始很嫌弃贾大方，可听见对方是正式工，还有三间房后，就变得特别热情，周围人都没眼看。 她以为城里人都是有钱人，说彩礼要八百八十八。这数字说出来，贾大方一家立刻就要走，还是金妹的外公把金妹妈骂了一顿，才消停的。” “那后来要了多少？贾大方还是给五块钱的生活费？”陶芹揉揉脖子，好像扭到了。 沈青山走过来给她揉脖子，继续：“后来要了六十六，金妹妈不满意，但也不敢作妖了。嫁妆是一分没有的，金妹就身上那身衣服出门。还是金妹的几个舅舅看不过眼，凑了一件八九成新的衣服。 我那个徒弟啊，也确实抠，还是只给五块钱的生活费。理由非常充足，说金妹是乡下户口，还得吃高价粮。生活费给多了，贾家负担不起。” 陶芹无语到发笑：“他就独子，父母加上他都是正式工，怎么就负担不起了？哼，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你这话就说对了。”沈青山很赞同，“你就光看外表，贾大方一米六，金妹估计就一米五，站一块其实挺配的。而且一个急着娶媳妇，一个想着嫁个城里人，怎么不合适了？” 陶芹抬手让沈青山不要揉了，出了卧室想喝口水，发现桌上还是那堆礼物。 “你怎么把贾家的东西带回来了？我不要！” 沈青山就哄她：“咱们做人不用那么直白的，心里知道就行，这贾大方一家，咱们以后少靠近。但是这礼物还是得收啊，徒弟孝敬师父，多正常。你不说，倒给了他到处诉苦的机会。 这些东西，你不喜欢，那你就送人。夏至那好几天没去了，你挑点东西去看看。” 陶芹叹气，开始在里面挑挑拣拣：“这金妹看着小小的一个，心思倒挺大。当初洪祥办酒的时候，她就躲在她妈背后不说话。我呀，才反应过来，她硬是要住进咱们家，估计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娶她的城里人。 哼，我倒要看看，嫁了个城里人，她的日子能过得有多好。” 以新媳妇身份进门的金妹打了个喷嚏，大方妈嫌弃极了：“以后打喷嚏记得用手捂住，乡下人就是不讲卫生。” 金妹满心的欢喜、羞涩不见了，又垂下了脑袋。 贾大方跟没听见似的，从橱柜最上面一层拿了个本子跟支笔。 大方爸淡定地走了过去，父子俩开始研究。 金妹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过去打扰，只能干站在一旁。 大概过了一刻钟，父子俩招呼金妹跟大方妈过去。 贾大方用笔指着几个数字念道：“今天来了三桌人，一桌饭菜是十块钱，那就是三十块钱了。” 三十块钱，金妹倒吸一口冷气，长这么大，她手里三块钱都没有。 她不知道的是，在国营饭店请客，一大桌只花十块钱，已经是寒酸到不行的事情了。要不是看在是办喜事的份上，饭店经理都要撵人了。 看见金妹的反应，贾大方很满意，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数字：“来的人，份子钱一共是给了二十一块五毛，所以我跟金妹的这次婚礼，亏了八块五。 再加上给金妹家的彩礼六十六，给师父那送的礼八块三。其实这次结婚，家里一共亏了八十二块八毛。” “还有喜糖，你单位那么多同事，虽然没请，但总要给他们发点糖的。一共买了三斤的水果糖，花了两块四，所以一共是八十五块二。”大方爸撩着眼皮补充。 大方妈心痛地控诉金妹：“金妹，你看，要不是为了娶你，我么家至于花这么多吗？我做主，你每个月五块钱的生活费减半，另一半就当做是还这个亏空了，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恢复五块钱的生活费，你有意见吗？” 金妹直觉不对，但是嘴笨又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同意。 算了，一个月有两块五也不错了，在娘家，藏了五毛钱都要被娘收走。 见金妹没反抗，贾大方三人互相望了望，微不可见地露出了笑容。 贾大方站起来，温柔地搂着金妹往房间里走。 “今天累着了，咱们回屋去躺会。别紧张，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第288章 阿明讨说法 金妹的事解决了，陶芹又有闲工夫跟老姐妹们聊天了。 最近大院的话题有两个，一个是陶芹家的金妹，另外一个就是陆红娟把工作给孙耀祖的事了。 现在金妹走了，那大家的视线就又转移到了孙家。 褚大妈边啃瓜边说自己的猜测：“这陆红娟是跟孙耀祖和好了？我看这段时间，孙耀祖来这两三次了，他们还一起吃饭了。” 罗大妈点点头：“陆红娟的工作都给孙耀祖接班了，这肯定是和好了。” “那阿明怎么办？之前陆红娟放话，说工作一定会给这个侄子的。这下子难收场哦。”华大妈比较在意这个，要是在院子里闹出来，自家老头又得收拾乱摊子。 陶芹站起来洗手：“那也是陆红娟自找的，谁像她那么没脑子，这种顶替工作的事，怎么可以提前说那么早。” 四人在堂屋中吐槽，都觉得这孙家跟阿明家早晚必有一战。 还真让这几个大妈说中了。 当时陆红娟回家，阿明一点都不着急，心中想得是正好让两人再吵吵，这样好早点离婚。 等了两天都不见陆红娟回娘家，阿明这才开始有点着急，赶去孙家安慰自己二姑。 谁知陆红娟现在的状态好得很，正在家里缝衣服。 看见阿明过来，陆红娟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虚气短，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在家歇歇，娘家就先不过去了。 对娘家，陆红娟没撒过谎，阿明就信了。直到7月1号那天，孙耀祖正式去报道。 云城弯弯绕绕，转个几回弯，大家都是认识的。有那好事的，就把孙耀祖去食品厂上班的事告诉了阿明妈。 阿明妈当时浑身在抖，连招呼都不打，就去找了阿明商量对策。 “阿明，那孙耀祖都去上班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阿明也没想到，一向要啥给啥的二姑会来这套，决定联合大伯家一起去给陆红娟施压。 谁知，隔壁那家非常淡定，直接拒绝了：“红娟想把工作给谁是她的事，我们只是亲戚，哪来这么大的脸指手画脚。阿明妈，我劝你们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阿明才不会被这几句话就劝退，带着亲妈就冲到了7号大院，看见陆红娟正在擀面条吃。 “二姑，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那份工作会给我的，现在孙耀祖怎么去食品厂上班了！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由于愤怒，阿明对陆红娟的态度很不好，上来就是质问。 陆红娟没动气，语气平和：“这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跟你说的。阿明，你以后自己找机会。” 阿明妈一拍桌子，面粉扬得到处都是。 “红娟，你做人太不地道了，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走，你现在就跟我们去食品厂，去跟领导求情，把孙耀祖换成我家阿明！” 陆红娟都想笑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食品厂是我开的啊，我想换谁就换谁？你别想了，这工作我已经给了耀祖，你们死了这条心！” 对娘家，陆红娟是愈发心冷，庆幸自己没有稀里糊涂地把工作交了出去。看阿明这样子，要是真让他拿到工作了，转眼就不会再认自己。 “孙耀祖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何必对他这么好！”阿明咬牙切齿，“我跟你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还想不想让我养老啊！”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陆红娟拿过来一面镜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鬼一样，我能信你？” 阿明下意识地朝着镜子里望去，看到自己的样子后立刻就把镜子翻了个面。 那个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满脸狰狞的人才不是自己！ 阿明妈又开始来软的：“红娟，你也别怪阿明。换了谁遇到了这种事，都会生气的。你最疼阿明了，忍心看他这么痛苦吗？要是没了这份工作，阿明媳妇说不定就要跟阿明离婚了！” 陆红娟还是摇头：“我给阿明的好处够多了，这份工作确实不能给他。你们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你们要是去找孙耀祖闹事，那我们两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你们之后有什么求上门来，我也不会帮忙的。” 这最后一句话是孙向明教她的。 孙向明说：“你娘家不是真心待你好的，只是都想要你的好处而已。你瞧着，说了这句话，阿明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果然，阿明听见这话，一个大男人，眼泪都下来了：“二姑，你怎么这么绝情。这工作，明明是我的呀！” 陆红娟面无表情：“这工作是我的，之前是我乱说话，给了你希望。二姑对不起你，这是我攒的五十块钱，你拿回去好好哄哄媳妇。” 知道侄子冷血，现在的表现都是装的。但陆红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掉眼泪，这五十块钱，就当成是一种补偿。 阿明没动，五十块钱算什么，要是他有了工作，五百块钱也只需要两年不到的时间。 两人僵持着不动，最后还是阿明妈把钱接了过来。 “阿明，怎么能为了一份工作跟你二姑断亲？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五十块钱是你二姑给你的补偿，你拿着。以后可得要继续孝顺你二姑啊！ 红娟，你可别生气啊。咱们可是最最亲热的亲戚，这工作没了，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走动。这孩子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我回家好好说说他。” 这工作毕竟不是给阿明妈的，陆红娟这么一说，她很快就清醒了。 这工作没了，他家更得捧着陆红娟了，不然以后怎么从这个傻子二姑手里拿好处？ 平常陆红娟给家里买的东西，给的钱，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阿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同样听明白了陆红娟的意思，现在不是硬刚的时候，这以后的好处还得继续拿。 “二姑，对不住，我刚太激动了，我跟妈先回去了。” 再不回去，他怕忍不住会掐死这个蠢货。 第289章 吐槽金妹 新婚没几天，金妹就一个人跑到陶芹家。 陶芹看见她就头疼：“金妹，你都成家了，跑我这干什么？” “堂姑，我就是心里委屈，想跟你说说话。我在贾家，没人瞧得起我，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婆婆一天到晚嫌弃我是个乡下人，教训我贴身衣物要勤换，吃饭不能唧嘴，做饭时不能直接用菜铲尝味道。 大方也是，我跟他诉苦，他要么装睡觉，要么就说他妈不容易，让我好好孝敬。 而且、而且说好五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只有两块五了。就这点钱，他们家还经常找借口让我出门买袋盐、买袋糖，买了之后又不给我钱。” 金妹真正开始了城里的生活，才知道这两块五的生活费一点都不够花。结婚之前，她就想着要买根好看的头绳，结果到现在也没买成，可钱都不知道花哪去了。 “这些你不用跟我说的，我也帮不了你。你要么就硬气一些，他们让你买东西的时候直接先要钱，要么就忍住。贾大方是你非要嫁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陶芹默默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跟她说。 金妹抬头，急切地说：“堂姑，你还是大方的师娘呀，你可以说说他的。 还有，他家说是有三间房，可是有间房明明就租出去了，所以我公婆是住在堂屋的，家里贵重的东西都放在我跟大方那间房，婆婆经常不打招呼就进来。 我这日子过得太难了，求求你帮帮我！” “可别，说到底，咱们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不会掺和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的，你死了这条心。 况且，怎么来不及了？你离婚呀，离了你回娘家去，这日子可不就是好过了。” “乡下日子哪有城里好过呀！”金妹脱口而出，刹那间涨红了脸。 陶芹的嘲笑溢于言表：“哦，看来还是嫁到贾家的日子舒服。也对，乡下要早起晚归挣工分、做家务，现在嫁人了最多在家扫扫地、做做饭。 所以，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呢！不就是想让这日子更舒坦一点？你走，以后别来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金妹怨恨地瞟了眼陶芹，垂下头离开。 这堂姑真没有人情味，大家都是亲戚，帮帮忙怎么了？ 以后要是她求到自己身上，自己绝对不要帮她！ 送走了金妹，陶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下午沈立冬出车回家，陶芹把事情跟儿子吐槽了一遍，又让小儿子把两条鱼拿沈夏至那去。 “你爸昨天钓的，给你二嫂补补。” 晚上，陶芹又把事情在饭桌上说了一遍。 徐二苗一天到晚在厂子里参与的都是什么年度计划，年度会议，采购单都是成吨成吨地下的。可每次回到家，总能听见婆婆说张家长李家短的，有种特别割裂的感觉。 按照她的想法，每个月领个两块五的生活费还不如出去打零工，这个婚又不是非结不可。 她劝陶芹：“妈，你可别被金妹的可怜样骗了，这都是她自找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要是去帮她说了一次，那她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沈立冬在一旁附和媳妇：“我下午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妈说的，这个金妹小心思太多了，咱们不必当成正经亲戚来处。” 沈青山叹气：“当初我就不应该碍着面子把贾大方收下来。他都来机械厂三年多了，还是个二级钳工。上个月的等级考试又没有过，老同事嘲笑我，说我体力不支，关门弟子都没教好。” 陶芹可不乐意了：“这关你什么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他贾大方就没好好学，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金妹真是一对，这才结婚几天啊，金妹就知道要找外援来反抗婆家了，我想想就来火。” 沈立冬突然想到那年去祝贺外公大寿，被陶金花一家劫走的事情。 “嘿，爸妈，你们想想当年那陶金花一家呢，想做城里人都想疯了。其实金妹也一样，村里人不知道城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觉得一定比乡下好，所以才想着美梦嫁城里人。 金妹现在的日子苦是苦点的，但肯定比在乡下的日子好过啊。你看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算挣工分也挣不到几个钱，说不定有些条件好的乡下家庭，还嫌弃她呢。” 沈立冬猜对了，金妹妈人缘不好，金妹外表也不出众。当初说亲的时候，金妹妈看中的几户人家直接拒绝了，把金妹妈气得脸都绿了。 陶芹扒着饭，又问沈青山：“你说想收大河做徒弟的，这事厂子里搞定了没有？” 沈立冬夫妻挺惊讶的，爸准备收大河表哥做徒弟？ 沈青山耐心地又给小夫妻两解释了一下，也把厂子里的进展说了：“厂里没问题了，我这周就下乡去把大河带出来，下周一他就可以上班了。” 徐二苗迟疑：“爸，你问过大河的意见了吗？他要是不愿意呢？” 这说把人带走，那人就愿意离开家、离开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拼吗？ 谁知，其他三个人都笑了。 “媳妇，这能进城工作可是村里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是城里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相信我，大河表哥一定会愿意的。” 这会的工作多难找啊，这对于陶大河一家，都是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 不过儿媳妇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总得让人提前准备一下，收拾点东西。到时候住宿舍，总不比家里舒服。 沈青山吩咐儿子干活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明天去你大舅舅那跑一趟，先私下跟大河说一声，让他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跟你大舅舅说一声，什么都别带给我们，我们家不缺。”陶芹立刻叮嘱，上次因为决定把临时工的工作给二墩子，二弟家背了好几次瓜果蔬菜过来，陶芹夫妻根本吃不完，邻居送了些，夏至跟秋分那送了点，这才消耗完的。这水灵灵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后来是陶芹板着脸严肃拒绝了，陶二舅家才不送了。 “好的，爸妈，我明天去一趟。大舅肯定高兴坏了。” 沈立冬想到那个画面，就特别期待。 第289章 吐槽金妹 新婚没几天，金妹就一个人跑到陶芹家。 陶芹看见她就头疼：“金妹，你都成家了，跑我这干什么？” “堂姑，我就是心里委屈，想跟你说说话。我在贾家，没人瞧得起我，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婆婆一天到晚嫌弃我是个乡下人，教训我贴身衣物要勤换，吃饭不能唧嘴，做饭时不能直接用菜铲尝味道。 大方也是，我跟他诉苦，他要么装睡觉，要么就说他妈不容易，让我好好孝敬。 而且、而且说好五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只有两块五了。就这点钱，他们家还经常找借口让我出门买袋盐、买袋糖，买了之后又不给我钱。” 金妹真正开始了城里的生活，才知道这两块五的生活费一点都不够花。结婚之前，她就想着要买根好看的头绳，结果到现在也没买成，可钱都不知道花哪去了。 “这些你不用跟我说的，我也帮不了你。你要么就硬气一些，他们让你买东西的时候直接先要钱，要么就忍住。贾大方是你非要嫁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陶芹默默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跟她说。 金妹抬头，急切地说：“堂姑，你还是大方的师娘呀，你可以说说他的。 还有，他家说是有三间房，可是有间房明明就租出去了，所以我公婆是住在堂屋的，家里贵重的东西都放在我跟大方那间房，婆婆经常不打招呼就进来。 我这日子过得太难了，求求你帮帮我！” “可别，说到底，咱们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不会掺和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的，你死了这条心。 况且，怎么来不及了？你离婚呀，离了你回娘家去，这日子可不就是好过了。” “乡下日子哪有城里好过呀！”金妹脱口而出，刹那间涨红了脸。 陶芹的嘲笑溢于言表：“哦，看来还是嫁到贾家的日子舒服。也对，乡下要早起晚归挣工分、做家务，现在嫁人了最多在家扫扫地、做做饭。 所以，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呢！不就是想让这日子更舒坦一点？你走，以后别来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金妹怨恨地瞟了眼陶芹，垂下头离开。 这堂姑真没有人情味，大家都是亲戚，帮帮忙怎么了？ 以后要是她求到自己身上，自己绝对不要帮她！ 送走了金妹，陶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下午沈立冬出车回家，陶芹把事情跟儿子吐槽了一遍，又让小儿子把两条鱼拿沈夏至那去。 “你爸昨天钓的，给你二嫂补补。” 晚上，陶芹又把事情在饭桌上说了一遍。 徐二苗一天到晚在厂子里参与的都是什么年度计划，年度会议，采购单都是成吨成吨地下的。可每次回到家，总能听见婆婆说张家长李家短的，有种特别割裂的感觉。 按照她的想法，每个月领个两块五的生活费还不如出去打零工，这个婚又不是非结不可。 她劝陶芹：“妈，你可别被金妹的可怜样骗了，这都是她自找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要是去帮她说了一次，那她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沈立冬在一旁附和媳妇：“我下午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妈说的，这个金妹小心思太多了，咱们不必当成正经亲戚来处。” 沈青山叹气：“当初我就不应该碍着面子把贾大方收下来。他都来机械厂三年多了，还是个二级钳工。上个月的等级考试又没有过，老同事嘲笑我，说我体力不支，关门弟子都没教好。” 陶芹可不乐意了：“这关你什么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他贾大方就没好好学，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金妹真是一对，这才结婚几天啊，金妹就知道要找外援来反抗婆家了，我想想就来火。” 沈立冬突然想到那年去祝贺外公大寿，被陶金花一家劫走的事情。 “嘿，爸妈，你们想想当年那陶金花一家呢，想做城里人都想疯了。其实金妹也一样，村里人不知道城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觉得一定比乡下好，所以才想着美梦嫁城里人。 金妹现在的日子苦是苦点的，但肯定比在乡下的日子好过啊。你看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算挣工分也挣不到几个钱，说不定有些条件好的乡下家庭，还嫌弃她呢。” 沈立冬猜对了，金妹妈人缘不好，金妹外表也不出众。当初说亲的时候，金妹妈看中的几户人家直接拒绝了，把金妹妈气得脸都绿了。 陶芹扒着饭，又问沈青山：“你说想收大河做徒弟的，这事厂子里搞定了没有？” 沈立冬夫妻挺惊讶的，爸准备收大河表哥做徒弟？ 沈青山耐心地又给小夫妻两解释了一下，也把厂子里的进展说了：“厂里没问题了，我这周就下乡去把大河带出来，下周一他就可以上班了。” 徐二苗迟疑：“爸，你问过大河的意见了吗？他要是不愿意呢？” 这说把人带走，那人就愿意离开家、离开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拼吗？ 谁知，其他三个人都笑了。 “媳妇，这能进城工作可是村里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是城里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相信我，大河表哥一定会愿意的。” 这会的工作多难找啊，这对于陶大河一家，都是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 不过儿媳妇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总得让人提前准备一下，收拾点东西。到时候住宿舍，总不比家里舒服。 沈青山吩咐儿子干活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明天去你大舅舅那跑一趟，先私下跟大河说一声，让他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跟你大舅舅说一声，什么都别带给我们，我们家不缺。”陶芹立刻叮嘱，上次因为决定把临时工的工作给二墩子，二弟家背了好几次瓜果蔬菜过来，陶芹夫妻根本吃不完，邻居送了些，夏至跟秋分那送了点，这才消耗完的。这水灵灵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后来是陶芹板着脸严肃拒绝了，陶二舅家才不送了。 “好的，爸妈，我明天去一趟。大舅肯定高兴坏了。” 沈立冬想到那个画面，就特别期待。 第230章 崔来娣搬入大院 第二天，沈立冬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徐二苗早就不见了身影。 看看时间，9点不到，正好，去大舅舅家还能蹭个饭。 沈立冬这边高高兴兴去乡下报信，7号大院的住户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之前崔招娣就跟他们提醒过，妹夫毁容了，但他们没想到，会这么恐怖啊！ 院子里的几个娃娃当场就吓哭了，家里的大人一脸惊骇地看着邝盛海，忙不迭把孩子抱住屋去哄。 眼前的男人，右半边脸从耳边至脖子，全都是烧伤的痕迹，右边的鼻子都萎缩只剩下了一个小孔，下巴跟脖子处还有皮肤黏连。跟左边半张还算英俊的脸比起来，简直是噩梦。 邝盛海没什么情绪，一点都不生气。自从毁容后，这种情形他见多了，只是默默加快了搬行李的步伐。 崔来娣跟她几个姐姐长得很像，褚大妈开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确定这是招娣的妹妹。 不过这妹妹性格没招娣那么好，褚大妈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半死不活地“哼”了一声，还让褚大妈帮她拿行李。 褚大妈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转身就走。 7月的天太热了，崔来娣使劲擦了擦汗，把行李里的脸盆毛巾拿出来，自顾自地去开水龙头擦脸，徒留邝盛海一个人搬行李。 “哎哎哎，咱们这水龙头都是有主的，这是我家的，你是旁边一个。” 本来用点水也没什么事，但是罗大妈把崔来娣想指挥褚大妈搬行李的事看在了眼里，对这个姑娘就不喜欢了。 孙耀祖跟陆红娟分家的时候，水龙头没分，两家是合用一个水龙头的。后来赵振东夫妻搬进来，每个月两家人都是平摊水费的。所以罗大妈也没说错，崔来娣应该要用孙家的水龙头才对。 崔来娣把毛巾重重地往脸盆里一扔，嫌弃地对着罗大妈开火：“我说这位大妈，我就接个半盆水，能花点多少钱？我刚来，当然不知道该用哪个水龙头，你以后说话态度好点。抠门精，怪不得住这发不了财。” 罗大妈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你个臭丫头，说话也太难听了！这本来就是我家的水龙头，你凭什么用！” 陆红娟最近这段时间跟孙耀祖夫妻的关系缓和不少，本以为这妹妹是个好的，还想着好好处处关系，没想到是这种性格。 走到崔来娣面前，陆红娟皱着眉问她：“你们大概住多久的，我是招娣的婆婆，水电两间房都是共用的，你要是住得时间长，我重新叫人来装表，这钱得你出。” 别说崔招娣的婆婆，就是姐妹几个的亲妈来了，崔来娣也不带怕的。 “大妈，我住这，是你儿媳妇、我的姐姐同意的，你管我住多久？真是好笑，早不装晚不装，我刚来还没把行李搬完，你就要装，这是趁火打劫！我姐姐当你的儿媳妇也太惨了点，怪不得她回我妈那住了。 你要装可以，但是我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谁敢让我出钱，我非得把他家闹得鸡犬不宁！” 邝盛海本不想参与，但是眼见崔来娣越说越不像话，只能停下搬行李的动作，来到崔来娣身边。 然后，给了崔来娣一巴掌，直接把人打趴下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么猛吗？一句话不说就打媳妇？ 当然，在之后的相处中，他们才明白，崔来娣这女人真是不打不行。 陶芹本倚在墙边吃瓜，看见邝盛海的动作后，直接被汁水给呛到了。有心继续看下去，但是在咳得太厉害，只能快步回家喝水。 崔来娣好似被打习惯了，缓了一会，自己主动爬了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擦脸。 陆红娟眨巴眼，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被打了，都不闹的？ 邝盛海向陆红娟道歉：“大妈，对不住。我们最多住一个月，等我爸那边来信，我们就过去了。这表你要不别装了，我直接给你十块钱，一个月怎么说都够用了。” 陆红娟见这年轻人说话还挺有条理的，心中为他惋惜：“好，那多的我可不还了。” 崔来娣愤愤不平，一边搬行李一边骂人：“真是穷疯了，十块钱，谁家一个月用得了十块钱的水电，市长都用不了那么多！” 喝完水的陶芹刚来到中院，就听见了这句话，十分无语。 邝盛海阴沉着脸，转身朝着崔来娣走去。崔来娣这才不敢说话了，专心布置房间。 屋内，邝盛海打水进屋擦身体，同时警告崔来娣。 “我们不会住多久的，控制好你这张嘴，别四处结仇。” 崔来娣不服气：“我怎么就结仇了？我这人，就是不能受一点别人给的委屈！你看看这个院子里的人，他们都怕你，我是为了你出气的，你这人还不领情。” 早就知道跟这女人说不清，邝盛海再一次放弃了跟崔来娣好好沟通的欲望，直接又扇了她一巴掌：“我不需要，这段时间给我低调一点，听见了没？” 崔来娣一会的功夫被打了两次，低下头不再跟丈夫争辩，内心却想着，可得让这个院子里的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不然还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呢！ 沈家，褚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其他人表演崔来娣刚进门的样子：“她那个嘴脸，就跟戏文里的反派一样，我看着就讨厌！还想让我给她搬行李，她哪来这么大的脸？” 华大妈很赞同：“招娣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这姐妹俩性格怎么这么不同的，这来娣不太会做人。我听见她男人说，最多就住一个月，咱们最好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哦呦，我看到她男人那张脸，我就心慌。倒不是嫌弃他，我就是怕。” 陶芹接话：“我刚看见，也怕。不过大家多接触接触，应该会好一点。哎，你们知道她男人叫什么名字？他们应该都没有正式工作。靠什么生活啊？” 褚大妈拍大腿：“我刚刚该问问的，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我保准把他们的情况都弄到手！” 第230章 崔来娣搬入大院 第二天，沈立冬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徐二苗早就不见了身影。 看看时间，9点不到，正好，去大舅舅家还能蹭个饭。 沈立冬这边高高兴兴去乡下报信，7号大院的住户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之前崔招娣就跟他们提醒过，妹夫毁容了，但他们没想到，会这么恐怖啊！ 院子里的几个娃娃当场就吓哭了，家里的大人一脸惊骇地看着邝盛海，忙不迭把孩子抱住屋去哄。 眼前的男人，右半边脸从耳边至脖子，全都是烧伤的痕迹，右边的鼻子都萎缩只剩下了一个小孔，下巴跟脖子处还有皮肤黏连。跟左边半张还算英俊的脸比起来，简直是噩梦。 邝盛海没什么情绪，一点都不生气。自从毁容后，这种情形他见多了，只是默默加快了搬行李的步伐。 崔来娣跟她几个姐姐长得很像，褚大妈开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确定这是招娣的妹妹。 不过这妹妹性格没招娣那么好，褚大妈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半死不活地“哼”了一声，还让褚大妈帮她拿行李。 褚大妈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转身就走。 7月的天太热了，崔来娣使劲擦了擦汗，把行李里的脸盆毛巾拿出来，自顾自地去开水龙头擦脸，徒留邝盛海一个人搬行李。 “哎哎哎，咱们这水龙头都是有主的，这是我家的，你是旁边一个。” 本来用点水也没什么事，但是罗大妈把崔来娣想指挥褚大妈搬行李的事看在了眼里，对这个姑娘就不喜欢了。 孙耀祖跟陆红娟分家的时候，水龙头没分，两家是合用一个水龙头的。后来赵振东夫妻搬进来，每个月两家人都是平摊水费的。所以罗大妈也没说错，崔来娣应该要用孙家的水龙头才对。 崔来娣把毛巾重重地往脸盆里一扔，嫌弃地对着罗大妈开火：“我说这位大妈，我就接个半盆水，能花点多少钱？我刚来，当然不知道该用哪个水龙头，你以后说话态度好点。抠门精，怪不得住这发不了财。” 罗大妈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你个臭丫头，说话也太难听了！这本来就是我家的水龙头，你凭什么用！” 陆红娟最近这段时间跟孙耀祖夫妻的关系缓和不少，本以为这妹妹是个好的，还想着好好处处关系，没想到是这种性格。 走到崔来娣面前，陆红娟皱着眉问她：“你们大概住多久的，我是招娣的婆婆，水电两间房都是共用的，你要是住得时间长，我重新叫人来装表，这钱得你出。” 别说崔招娣的婆婆，就是姐妹几个的亲妈来了，崔来娣也不带怕的。 “大妈，我住这，是你儿媳妇、我的姐姐同意的，你管我住多久？真是好笑，早不装晚不装，我刚来还没把行李搬完，你就要装，这是趁火打劫！我姐姐当你的儿媳妇也太惨了点，怪不得她回我妈那住了。 你要装可以，但是我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谁敢让我出钱，我非得把他家闹得鸡犬不宁！” 邝盛海本不想参与，但是眼见崔来娣越说越不像话，只能停下搬行李的动作，来到崔来娣身边。 然后，给了崔来娣一巴掌，直接把人打趴下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么猛吗？一句话不说就打媳妇？ 当然，在之后的相处中，他们才明白，崔来娣这女人真是不打不行。 陶芹本倚在墙边吃瓜，看见邝盛海的动作后，直接被汁水给呛到了。有心继续看下去，但是在咳得太厉害，只能快步回家喝水。 崔来娣好似被打习惯了，缓了一会，自己主动爬了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擦脸。 陆红娟眨巴眼，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被打了，都不闹的？ 邝盛海向陆红娟道歉：“大妈，对不住。我们最多住一个月，等我爸那边来信，我们就过去了。这表你要不别装了，我直接给你十块钱，一个月怎么说都够用了。” 陆红娟见这年轻人说话还挺有条理的，心中为他惋惜：“好，那多的我可不还了。” 崔来娣愤愤不平，一边搬行李一边骂人：“真是穷疯了，十块钱，谁家一个月用得了十块钱的水电，市长都用不了那么多！” 喝完水的陶芹刚来到中院，就听见了这句话，十分无语。 邝盛海阴沉着脸，转身朝着崔来娣走去。崔来娣这才不敢说话了，专心布置房间。 屋内，邝盛海打水进屋擦身体，同时警告崔来娣。 “我们不会住多久的，控制好你这张嘴，别四处结仇。” 崔来娣不服气：“我怎么就结仇了？我这人，就是不能受一点别人给的委屈！你看看这个院子里的人，他们都怕你，我是为了你出气的，你这人还不领情。” 早就知道跟这女人说不清，邝盛海再一次放弃了跟崔来娣好好沟通的欲望，直接又扇了她一巴掌：“我不需要，这段时间给我低调一点，听见了没？” 崔来娣一会的功夫被打了两次，低下头不再跟丈夫争辩，内心却想着，可得让这个院子里的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不然还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呢！ 沈家，褚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其他人表演崔来娣刚进门的样子：“她那个嘴脸，就跟戏文里的反派一样，我看着就讨厌！还想让我给她搬行李，她哪来这么大的脸？” 华大妈很赞同：“招娣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这姐妹俩性格怎么这么不同的，这来娣不太会做人。我听见她男人说，最多就住一个月，咱们最好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哦呦，我看到她男人那张脸，我就心慌。倒不是嫌弃他，我就是怕。” 陶芹接话：“我刚看见，也怕。不过大家多接触接触，应该会好一点。哎，你们知道她男人叫什么名字？他们应该都没有正式工作。靠什么生活啊？” 褚大妈拍大腿：“我刚刚该问问的，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我保准把他们的情况都弄到手！” 第231章 沈立冬报信（一） 话说另一头，沈立冬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陶家村。 遇到的第一个村民，竟然是之前发生过纠葛的陶金花，她正准备去河边洗衣服，看见沈立冬，她恍如隔世。 沈立冬倒是想得开，还主动跟她打了招呼：“陶金花，你洗衣服啊？” “嗯，你去你外公家吗？”见沈立冬嘻嘻嘻的样子，陶金花放松下来，“你大舅家的陶小香回来了，好像在跟你大舅家闹脾气，我刚看见她怒气冲冲弄地从大门出来，又被她哥拉进去了。” “啊？谢谢啊，我走了。”沈立冬一听，脚一蹬就骑着车走了。 陶金花静静地站在原地，心里的疙瘩突然就不见了。 她已经跟外婆村里的一家人家定亲了，很快也要嫁人了。 沈立冬匆匆来到陶大舅家，刚打开院门就听见陶小香蛮不讲理的话：“你们是我爹娘，要么就让二墩子把工作让给我，要么以后每个月你们给我十块钱，不然我就不认你们了！” 上次陶洪祥的转正宴，沈立冬虽然没来，但是陶芹转述给他了，陶小香说了什么酸话他也知道。 沈立冬这人其实心眼小着呢，小时候来外婆家，这陶小香每次都要抢自己的东西或者告状，整个一事精。 “那你就别认了，大舅又不缺你一个女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啊，整天回娘家耀武扬威的。” 陶小香正闹呢，听见这话，气得立刻就想打人：“沈立冬！我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 “闭嘴，要耍威风回你婆家去，这是你爹我的家！立冬是我的外甥，你管不着他。” 陶大舅本来就被这个女儿闹得头疼，一听这话，太阳穴都在抽抽。 陶老太仿佛没听见父女俩的争吵，笑吟吟地牵着沈立冬的手往屋里走，满脸的慈祥。 “立冬，骑了一路热不热啊？外婆今天煮了绿豆汤，你快喝一点。” 屋外，陶大舅满身大汗，耐心尽失：“别老是白日做梦，你真要过不下去了，跟你丈夫离了，把孩子扔婆家，你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爹，你怎么这么狠心呐！比起二墩子，我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陶小香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着不甘、委屈，爹明明就有这个能力把工作要回来，为啥就不愿帮帮自己呢？ 徐秀荷见女儿一根筋，同样很头疼，现在外甥来了，没时间跟她掰扯了，只能硬把人拉走：“走，跟我进我那屋去，我好好给你倒倒脑子里的水。当家的，还有大河、小河，你们好好招待立冬，可不能让人心里受委屈。” 几人纷纷回到了屋里，院子里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吴翠翠问陶大舅：“爹，前天摸的田螺可以吃了，我中午爆炒一下？还有那黄鳝，弄个红烧的？” 大河媳妇又生了，这会正在坐月子，做饭的活现在都是吴翠翠在做。 陶大舅沉吟一会，让吴翠翠把摸到的小河虾也煮了，这才有闲心跟沈立冬说话。 沈立冬喝了一碗湃过井水的绿豆汤，整个人都舒爽了。 当陶大舅问他过来有什么事的时候，他贱兮兮地不直说，反而说起沈青山找关门弟子的事情。 “我爸还有几年退休，觉得现在这个关门徒弟不太行，老是给他找事，就想重新找一个。现在厂子里已经同意再加一个临时工，那个徒弟下周一就可以进厂跟在我爸身边学手艺了。等过个两三年，我爸跟他那些个徒弟使使劲，那关门弟子板上钉钉能转正。 大河哥，你说这徒弟命好不？我爸这么费劲巴拉地给他铺路。” 大河觉得有点奇怪，这问他干嘛？不过他自然是羡慕的，这不用在土里刨食，多好啊。 忍下心中稍稍泛出的酸涩，他很认真地回答沈立冬：“当然命好，这徒弟以后一定要把大姑父当成亲爹对待。” “这可是你说的，在场人可都听见了啊。”沈立冬站起来，跟陶大河面对面，“那大河哥，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周末的时候，你直接进城来我家睡一晚。等周一，你就跟我爸一起进厂办手续去。” 陶大舅猛地站起来：“啥，立冬你说啥？大姐夫要拉拔我家大河进城当工人了？”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陶家，陶老爷子大笑出声：“祖宗保佑，我陶家是越来越好了！” 陶大河愣住原地，直到弟弟小河碰了他一下，才回神。 无意识地摸摸脸，发现早已泪流满面：“立冬啊，我都二十六了，你确定大姑父说的是我吗？” 沈立冬没笑话陶大河的失态，正色道：“你的好，我爸一直记着呢。来这，永远都是你给我爸倒第一杯水。大河哥，你敦厚重情义，我爸的关门弟子，不需要多聪明，但他也不能是白眼狼。” 眼泪再没忍住，陶大河蹲下来，抱头痛哭起来。 陶小河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为哥哥开心，他扶起陶大河，给他打气：“哥，你行的。你地里干活是一把好手，肯定能把大姑父的本事学到手。 你现在可有的忙了，要跟嫂子告别，要收拾行李，可没这时间哭啊。我跟爹娘，还等着你给我们讲讲城里的趣事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陶大舅拍拍脑袋，对着大家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跟秀荷再找找有什么吃的，咱们今天好好喝一杯。家里还有点菜，下午让立冬带回去。” “大舅，我不带。我妈叮嘱过我了，不让你们拿东西给我。之前二舅送了我家好多菜，都吃不完。”沈立冬连忙拒绝。 陶大舅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别听你妈的话，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就是。徒弟给师父拿点不花钱的菜还不行啊。你不拿，大舅要生气了。” 沈立冬就知道是这样，反正他拒绝过了，陶芹不能骂他。 “行行行，大舅你看着给，我胃口大，能吃。 不过啊，这事咱们还是低调点，谁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人使坏。等周一大河哥办完手续，你们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这话点醒了陶家人，陶大舅点头：“还是立冬想得周全，我们不说。” 第231章 沈立冬报信（一） 话说另一头，沈立冬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陶家村。 遇到的第一个村民，竟然是之前发生过纠葛的陶金花，她正准备去河边洗衣服，看见沈立冬，她恍如隔世。 沈立冬倒是想得开，还主动跟她打了招呼：“陶金花，你洗衣服啊？” “嗯，你去你外公家吗？”见沈立冬嘻嘻嘻的样子，陶金花放松下来，“你大舅家的陶小香回来了，好像在跟你大舅家闹脾气，我刚看见她怒气冲冲弄地从大门出来，又被她哥拉进去了。” “啊？谢谢啊，我走了。”沈立冬一听，脚一蹬就骑着车走了。 陶金花静静地站在原地，心里的疙瘩突然就不见了。 她已经跟外婆村里的一家人家定亲了，很快也要嫁人了。 沈立冬匆匆来到陶大舅家，刚打开院门就听见陶小香蛮不讲理的话：“你们是我爹娘，要么就让二墩子把工作让给我，要么以后每个月你们给我十块钱，不然我就不认你们了！” 上次陶洪祥的转正宴，沈立冬虽然没来，但是陶芹转述给他了，陶小香说了什么酸话他也知道。 沈立冬这人其实心眼小着呢，小时候来外婆家，这陶小香每次都要抢自己的东西或者告状，整个一事精。 “那你就别认了，大舅又不缺你一个女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啊，整天回娘家耀武扬威的。” 陶小香正闹呢，听见这话，气得立刻就想打人：“沈立冬！我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 “闭嘴，要耍威风回你婆家去，这是你爹我的家！立冬是我的外甥，你管不着他。” 陶大舅本来就被这个女儿闹得头疼，一听这话，太阳穴都在抽抽。 陶老太仿佛没听见父女俩的争吵，笑吟吟地牵着沈立冬的手往屋里走，满脸的慈祥。 “立冬，骑了一路热不热啊？外婆今天煮了绿豆汤，你快喝一点。” 屋外，陶大舅满身大汗，耐心尽失：“别老是白日做梦，你真要过不下去了，跟你丈夫离了，把孩子扔婆家，你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爹，你怎么这么狠心呐！比起二墩子，我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陶小香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着不甘、委屈，爹明明就有这个能力把工作要回来，为啥就不愿帮帮自己呢？ 徐秀荷见女儿一根筋，同样很头疼，现在外甥来了，没时间跟她掰扯了，只能硬把人拉走：“走，跟我进我那屋去，我好好给你倒倒脑子里的水。当家的，还有大河、小河，你们好好招待立冬，可不能让人心里受委屈。” 几人纷纷回到了屋里，院子里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吴翠翠问陶大舅：“爹，前天摸的田螺可以吃了，我中午爆炒一下？还有那黄鳝，弄个红烧的？” 大河媳妇又生了，这会正在坐月子，做饭的活现在都是吴翠翠在做。 陶大舅沉吟一会，让吴翠翠把摸到的小河虾也煮了，这才有闲心跟沈立冬说话。 沈立冬喝了一碗湃过井水的绿豆汤，整个人都舒爽了。 当陶大舅问他过来有什么事的时候，他贱兮兮地不直说，反而说起沈青山找关门弟子的事情。 “我爸还有几年退休，觉得现在这个关门徒弟不太行，老是给他找事，就想重新找一个。现在厂子里已经同意再加一个临时工，那个徒弟下周一就可以进厂跟在我爸身边学手艺了。等过个两三年，我爸跟他那些个徒弟使使劲，那关门弟子板上钉钉能转正。 大河哥，你说这徒弟命好不？我爸这么费劲巴拉地给他铺路。” 大河觉得有点奇怪，这问他干嘛？不过他自然是羡慕的，这不用在土里刨食，多好啊。 忍下心中稍稍泛出的酸涩，他很认真地回答沈立冬：“当然命好，这徒弟以后一定要把大姑父当成亲爹对待。” “这可是你说的，在场人可都听见了啊。”沈立冬站起来，跟陶大河面对面，“那大河哥，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周末的时候，你直接进城来我家睡一晚。等周一，你就跟我爸一起进厂办手续去。” 陶大舅猛地站起来：“啥，立冬你说啥？大姐夫要拉拔我家大河进城当工人了？”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陶家，陶老爷子大笑出声：“祖宗保佑，我陶家是越来越好了！” 陶大河愣住原地，直到弟弟小河碰了他一下，才回神。 无意识地摸摸脸，发现早已泪流满面：“立冬啊，我都二十六了，你确定大姑父说的是我吗？” 沈立冬没笑话陶大河的失态，正色道：“你的好，我爸一直记着呢。来这，永远都是你给我爸倒第一杯水。大河哥，你敦厚重情义，我爸的关门弟子，不需要多聪明，但他也不能是白眼狼。” 眼泪再没忍住，陶大河蹲下来，抱头痛哭起来。 陶小河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为哥哥开心，他扶起陶大河，给他打气：“哥，你行的。你地里干活是一把好手，肯定能把大姑父的本事学到手。 你现在可有的忙了，要跟嫂子告别，要收拾行李，可没这时间哭啊。我跟爹娘，还等着你给我们讲讲城里的趣事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陶大舅拍拍脑袋，对着大家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跟秀荷再找找有什么吃的，咱们今天好好喝一杯。家里还有点菜，下午让立冬带回去。” “大舅，我不带。我妈叮嘱过我了，不让你们拿东西给我。之前二舅送了我家好多菜，都吃不完。”沈立冬连忙拒绝。 陶大舅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别听你妈的话，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就是。徒弟给师父拿点不花钱的菜还不行啊。你不拿，大舅要生气了。” 沈立冬就知道是这样，反正他拒绝过了，陶芹不能骂他。 “行行行，大舅你看着给，我胃口大，能吃。 不过啊，这事咱们还是低调点，谁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人使坏。等周一大河哥办完手续，你们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这话点醒了陶家人，陶大舅点头：“还是立冬想得周全，我们不说。” 第232章 沈立冬报信（二）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陶小香跑到堂屋门外，没想到就听见了这件事。 她更委屈了：人人都有工作，都能进城，怎么就她不行？ 想也不想地冲进屋，陶小香昂起脑袋，对着陶大河命令：“你不准进城，这份工作你得给我家阿毛（陶小香丈夫）。你是我哥，不能这么自私。” 屋内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陶大河看着妹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心寒极了：“小香，你讲道理一点好不好？这是大姑父看得起我，才给我这个机会的。不是说，我让给你，姑父就会同意的。 况且，你家不容易，我这也不容易啊。你嫂子刚生了第三个孩子，这都是要花钱的，我也想让我的孩子们条件好一点。” 陶小香觉得这都是托词：“三个儿子有什么关系，大的衣服留给小的，吃点地瓜稀饭，一样能长大的。哥，你不要狡辩，这份工作我要定了！” 徐秀荷忍不住了，刚把这女儿拖到卧室。好说歹说，她是一句话都听不进，现在更过分了，竟然想把娘家哥哥的工作给自己男人。 呸，配吗！ “小香，我现在不打你是给你留面子。这工作是我们陶家的，你一个外嫁女，别想了！” 陶小香立马回怼：“那大姑现在是沈家的人了，她也不是陶家人了，那工作干嘛非得给陶家？我家也需要啊！” 陶老爷子一拐杖就抽到了她身上：“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大姑嫁人了，还念着娘家的好，愿意给娘家好处。你呢，只会一个劲扒拉娘家。 我今天话放这里，这工作是大河的，谁都不准抢！” 陶小香被打得直后退，一下子就到了沈立冬面前。 沈立冬嫌弃地推了陶小香一把：“别在这废话，这工作是我爸指定给大河哥的。换了谁都不行，你那丈夫更不行。”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再也不要认你们了！” 放完狠话，陶小香顶着大热天，哭哭啼啼地回了婆家。 陶家众人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谁都没有阻拦，这脑子实在是有问题。 陶小河对这个妹妹一直亲近不起来，太蠢了。要是这工作能换人，也是他小河接替大哥，哪轮得到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 陶家虽说已经算民主了，但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存在的。要是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给了女婿，怕是晚上做梦的时候，老祖宗都会教训他们。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沈立冬一下子觉得特别无趣，就想走。 陶老太人老成精，看出了沈立冬的意思，又笑呵呵地给这个外孙倒了碗绿豆汤：“立冬，再喝一碗，天太热了，你睡个午觉再回去。你大舅舅准备了好吃的，中午多吃两口。” 被亲妈这么一提醒，陶大舅重新打起精神些，拍拍沈立冬的肩膀：“立冬，你歇着，大舅跟你大舅妈去看看菜地里有什么吃的。大河、小河，你们陪陪立冬说话。” 陶老爷子被陶小香这么一闹，精神有些不济，跟陶老太互相搀扶着回屋休息一会。 陶大河其实这会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媳妇，坐立不安的。 沈立冬没眼看，催他回屋：“大河哥，你别杵在这了，回去跟嫂子说说话。要带什么东西也准备起来，到时候别手忙脚乱的。” “哎，真是对不住了，我一会就过来！” 陶大河眉开眼笑的，想着一会再过来好了。 屋里就剩下了沈立冬跟陶小河，就当没看出陶小河的失落，沈立冬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来。 “小河，试试，这是南方的品种，云城可买不到。” 陶小河把心底的那点失落扔了，认真品尝起来。 “嘿，这后劲还是挺足的！” 另一边，陶小香一路哭着回婆家，路上的人看见后都跟看猴戏一样。 有熟悉陶家的，就知道这陶小香又闹别扭了。 东鱼村，陶小香的丈夫阿毛跟婆婆正在屋前翘首以盼。 昨晚他们给这个傻媳妇下了死命令：要不到工作就不准回来。 所以，母子俩相信陶小香一定会带回来好消息。 可随着陶小香肿着一双眼回到婆家大门后，母子俩就知道事情没成。 婆婆撇嘴骂道：“就知道吃干饭的玩意，办点事都办不成。亏我还在门口等了半天，屋里还煮了鸡蛋羹。哼！” 阿毛的失望也是溢于言表，不过亲娘骂人了，他就得哄。 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这把戏他熟。 给陶小香端水擦擦脸，阿毛问她：“怎么就没成呢？” 陶小香倒豆子一样把沈立冬过来的事情说了，最后又伤心起来：“我娘家太偏心了，这工作怎么就不能给你？” 阿毛母子对视一眼，觉得这女人确实蠢。换了他们家有这机遇，也不可能让出去啊。 不过，现在换了立场，母子两个又嫉妒起来：陶家条件那么好，这工作就该给自己家。 婆婆撺掇陶小香去找陶芹：“你去找你大姑哭啊，对她来说，这工作给谁都一样。对我们家可不一样。小香啊，咱们要做城里人吃城里饭！这机会可不能让它溜了！” 陶小香意动，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大姑家地址。” “啊？你连你亲大姑家地址都不知道？”婆婆觉得自己真要犯心脏病了，她之前以为陶小香是眼红大姑家过得好，所以不去套近乎的，合着连人家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娘，我就没想过沾大姑家的光，我要知道地址干嘛？况且，之前要是有事去找大姑，都是家里的男丁去的，哪轮的到我。” 阿毛摆摆手，又给出了个主意：“你大姑父是在云城第一机械厂？那机械厂又不会跑，咱们明天一块进城，在门口堵你大姑父。 我年轻力壮，脑袋瓜还机灵，比你那大哥好了不知道多少。我就不信，都站你大姑父面前了，他会不选我。” 陶小香其实不太愿意去，她又没有蠢到底，这样做娘家肯定会特别生气。 但是看着丈夫殷切的目光，她妥协了。 “好，明天我们去机械厂找大姑父。” 第232章 沈立冬报信（二）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陶小香跑到堂屋门外，没想到就听见了这件事。 她更委屈了：人人都有工作，都能进城，怎么就她不行？ 想也不想地冲进屋，陶小香昂起脑袋，对着陶大河命令：“你不准进城，这份工作你得给我家阿毛（陶小香丈夫）。你是我哥，不能这么自私。” 屋内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陶大河看着妹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心寒极了：“小香，你讲道理一点好不好？这是大姑父看得起我，才给我这个机会的。不是说，我让给你，姑父就会同意的。 况且，你家不容易，我这也不容易啊。你嫂子刚生了第三个孩子，这都是要花钱的，我也想让我的孩子们条件好一点。” 陶小香觉得这都是托词：“三个儿子有什么关系，大的衣服留给小的，吃点地瓜稀饭，一样能长大的。哥，你不要狡辩，这份工作我要定了！” 徐秀荷忍不住了，刚把这女儿拖到卧室。好说歹说，她是一句话都听不进，现在更过分了，竟然想把娘家哥哥的工作给自己男人。 呸，配吗！ “小香，我现在不打你是给你留面子。这工作是我们陶家的，你一个外嫁女，别想了！” 陶小香立马回怼：“那大姑现在是沈家的人了，她也不是陶家人了，那工作干嘛非得给陶家？我家也需要啊！” 陶老爷子一拐杖就抽到了她身上：“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大姑嫁人了，还念着娘家的好，愿意给娘家好处。你呢，只会一个劲扒拉娘家。 我今天话放这里，这工作是大河的，谁都不准抢！” 陶小香被打得直后退，一下子就到了沈立冬面前。 沈立冬嫌弃地推了陶小香一把：“别在这废话，这工作是我爸指定给大河哥的。换了谁都不行，你那丈夫更不行。”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再也不要认你们了！” 放完狠话，陶小香顶着大热天，哭哭啼啼地回了婆家。 陶家众人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谁都没有阻拦，这脑子实在是有问题。 陶小河对这个妹妹一直亲近不起来，太蠢了。要是这工作能换人，也是他小河接替大哥，哪轮得到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 陶家虽说已经算民主了，但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存在的。要是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给了女婿，怕是晚上做梦的时候，老祖宗都会教训他们。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沈立冬一下子觉得特别无趣，就想走。 陶老太人老成精，看出了沈立冬的意思，又笑呵呵地给这个外孙倒了碗绿豆汤：“立冬，再喝一碗，天太热了，你睡个午觉再回去。你大舅舅准备了好吃的，中午多吃两口。” 被亲妈这么一提醒，陶大舅重新打起精神些，拍拍沈立冬的肩膀：“立冬，你歇着，大舅跟你大舅妈去看看菜地里有什么吃的。大河、小河，你们陪陪立冬说话。” 陶老爷子被陶小香这么一闹，精神有些不济，跟陶老太互相搀扶着回屋休息一会。 陶大河其实这会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媳妇，坐立不安的。 沈立冬没眼看，催他回屋：“大河哥，你别杵在这了，回去跟嫂子说说话。要带什么东西也准备起来，到时候别手忙脚乱的。” “哎，真是对不住了，我一会就过来！” 陶大河眉开眼笑的，想着一会再过来好了。 屋里就剩下了沈立冬跟陶小河，就当没看出陶小河的失落，沈立冬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来。 “小河，试试，这是南方的品种，云城可买不到。” 陶小河把心底的那点失落扔了，认真品尝起来。 “嘿，这后劲还是挺足的！” 另一边，陶小香一路哭着回婆家，路上的人看见后都跟看猴戏一样。 有熟悉陶家的，就知道这陶小香又闹别扭了。 东鱼村，陶小香的丈夫阿毛跟婆婆正在屋前翘首以盼。 昨晚他们给这个傻媳妇下了死命令：要不到工作就不准回来。 所以，母子俩相信陶小香一定会带回来好消息。 可随着陶小香肿着一双眼回到婆家大门后，母子俩就知道事情没成。 婆婆撇嘴骂道：“就知道吃干饭的玩意，办点事都办不成。亏我还在门口等了半天，屋里还煮了鸡蛋羹。哼！” 阿毛的失望也是溢于言表，不过亲娘骂人了，他就得哄。 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这把戏他熟。 给陶小香端水擦擦脸，阿毛问她：“怎么就没成呢？” 陶小香倒豆子一样把沈立冬过来的事情说了，最后又伤心起来：“我娘家太偏心了，这工作怎么就不能给你？” 阿毛母子对视一眼，觉得这女人确实蠢。换了他们家有这机遇，也不可能让出去啊。 不过，现在换了立场，母子两个又嫉妒起来：陶家条件那么好，这工作就该给自己家。 婆婆撺掇陶小香去找陶芹：“你去找你大姑哭啊，对她来说，这工作给谁都一样。对我们家可不一样。小香啊，咱们要做城里人吃城里饭！这机会可不能让它溜了！” 陶小香意动，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大姑家地址。” “啊？你连你亲大姑家地址都不知道？”婆婆觉得自己真要犯心脏病了，她之前以为陶小香是眼红大姑家过得好，所以不去套近乎的，合着连人家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娘，我就没想过沾大姑家的光，我要知道地址干嘛？况且，之前要是有事去找大姑，都是家里的男丁去的，哪轮的到我。” 阿毛摆摆手，又给出了个主意：“你大姑父是在云城第一机械厂？那机械厂又不会跑，咱们明天一块进城，在门口堵你大姑父。 我年轻力壮，脑袋瓜还机灵，比你那大哥好了不知道多少。我就不信，都站你大姑父面前了，他会不选我。” 陶小香其实不太愿意去，她又没有蠢到底，这样做娘家肯定会特别生气。 但是看着丈夫殷切的目光，她妥协了。 “好，明天我们去机械厂找大姑父。” 第233章 陶小香进城（一） 一晚上，陶小香都没睡好。 不敢频繁翻身吵醒丈夫，她平躺着睁眼看着屋顶，内心充满忐忑。 早上醒来，看着丈夫跟婆婆兴致勃勃地把烙饼、水壶、钱票等东西装好。 陶小香挣扎着挽救：“要不，就不去了？这多费钱啊，大姑父说不定不在呢。” 阿毛母子停下手边的动作，双双望着陶小香。 婆婆转身把两个孩子推到陶小香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他们从小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左邻右舍或者亲戚家不要的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孩子想想。咱们家改头换面的机会就这一次啊！” 两个孩子懵懂无知地望着妈妈，陶小香的内心坚定起来：“走，咱们进城。” 由于路不熟，夫妻两个一路问到了云城。中间还有人指错路，导致两人真的找到机械厂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太阳毒辣辣地照在脸上，阿毛擦了一把汗，点头哈腰地给门卫拿了一个菜瓜：“同志，沈青山现在在厂里吗？我是他的亲戚，有事找他。” 门卫看着瓜，把肚子里的疑问放下了，问阿毛姓名。 阿毛指了指陶小香：“你跟沈青山说，他媳妇家的侄女陶小香找他有事，他就知道了。” 门卫点点头，转身进去找人，不一会又出来了：“还真是不巧，沈同志去二厂修机器了，估计下午才会回来。你们要么在这等着，要么直接去他家问。” 阿毛嘴里发苦：就是因为不知道地址，才找到这的呀！ “同志，那您知道他家大概住哪里吗？” 门卫这下子直接把菜瓜还给了阿毛：“你到底是不是他家的亲戚？怎么连人家的地址都不知道？这菜瓜拿走，你们也不许在厂子门口等，赶紧走！” 夫妻俩没办法，只能挪动了位置，站在机械厂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商量。 陶小香热得快中暑了，弱弱地提办法：“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明天我去娘家问问，总能问到的。” “不行，你才跟娘家闹别扭，人家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干嘛？已经到这了，咱们不能退缩。我刚看见附近有饭店的，咱们过去讨点水喝。” 贾大方最近春风得意，娶了媳妇，谣言也没了，中午突然就想吃点好的。 走到国营饭店大门口，看到有一对夫妻在门口喝水，看穿着就知道是乡下人，估计是来饭店讨水喝的。 心中鄙夷，贾大方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进门。 就在进门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个男的说：“沈青山这王八犊子，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怎么就去别的地方了呢？” 贾大方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脚步，带着点探究的意思问道：“沈青山？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有个城里人主动跟自己说话，阿毛受宠若惊：“啊？我媳妇是沈青山媳妇娘家的侄女，今天过来是想让他收我做关门弟子的。” 关门弟子？ 贾大方睁大了眯眯眼，提高了音量：“你在说什么瞎话？沈青山已经不收徒了，他有关门弟子的！” 陶小香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丈夫，对着贾大方喷口水：“你谁啊你，我们又不认识，骗你干什么？我昨天在乡下听得清清楚楚，沈青山的儿子回村专门就是为了通知我娘家大哥下周一来厂里上班的。” “真的？”贾大方不愿意承认，但心中却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表现一直不太好，三级考核都没通过，再加上娶金妹的事情，师父已经好多天没给自己好脸色看了。 这个关门弟子肯定不能成！ 再睁眼，贾大方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模样：“其实我也是沈青山的徒弟，突然听见这个消息，太震惊了。相逢即是有缘，按照你说的，你以后可是我的师弟了，今天师兄就做东，请你们夫妻吃顿饭。” 阿毛跟陶小香对视一眼，都惊喜不已：有饭吃，还认识了沈青山的一个徒弟，这下就不愁找不到人了。 第一次进饭店，阿毛夫妻俩拘束极了。贾大方安慰他们：“你们放松一点，这地方不吃人的，就是个吃饭的地方。来来来，喝酒。” 几杯黄汤下肚，阿毛被贾大方哄得都不知道方向了，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贾大方越听，眉头越皱，最后直接摇头：“你们这事不好办呐。我师父这人我清楚，虽然看起来随和，但是非常认死理。现在他就选中了你大哥，估计是不会收你当弟子的。” 陶小香急了，都到这了，难道真的要灰溜溜地回村吗？要是丈夫成了城里人，这国营饭店，她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哪会像现在这样不自在。 舔了下嘴唇，她祈求贾大方：“师兄，你得帮帮忙啊，麻烦你跟我大姑父说点好话，把我男人收了。我男人可比我大哥能干多了。” 贾大方心中冷笑，面上却很为难，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阿毛注意到贾大方的神情，赶紧拿起酒瓶给贾大方倒上：“师兄，你有什么为难的，你说。出了事，我顶着，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贾大方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起自己的办法：“如果你们大哥下周一就能来上班，那说明厂子里的手续已经办妥了。人事科只知道我师父要收徒弟，他们可不知道我师父到底招的是谁。 我就想，趁中午我师父还没回来，你们现在就去人事科把手续办完。这样，哪怕我师父心里不开心，你们也是厂里的工人了。就算我师父不想教你们，你们还可以去跟其他师傅学啊。你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进厂而已，那进厂之后跟着谁学，这不重要？” 阿毛夫妻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都要拍桌子了：“师兄，你这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咱们吃完饭就去那什么人事科！” 贾大方端起酒碗提前向阿毛祝贺：“我能把你们带到人事科去，但后面就靠你们自己了。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沈青山让你们来办手续的。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第233章 陶小香进城（一） 一晚上，陶小香都没睡好。 不敢频繁翻身吵醒丈夫，她平躺着睁眼看着屋顶，内心充满忐忑。 早上醒来，看着丈夫跟婆婆兴致勃勃地把烙饼、水壶、钱票等东西装好。 陶小香挣扎着挽救：“要不，就不去了？这多费钱啊，大姑父说不定不在呢。” 阿毛母子停下手边的动作，双双望着陶小香。 婆婆转身把两个孩子推到陶小香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他们从小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左邻右舍或者亲戚家不要的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孩子想想。咱们家改头换面的机会就这一次啊！” 两个孩子懵懂无知地望着妈妈，陶小香的内心坚定起来：“走，咱们进城。” 由于路不熟，夫妻两个一路问到了云城。中间还有人指错路，导致两人真的找到机械厂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太阳毒辣辣地照在脸上，阿毛擦了一把汗，点头哈腰地给门卫拿了一个菜瓜：“同志，沈青山现在在厂里吗？我是他的亲戚，有事找他。” 门卫看着瓜，把肚子里的疑问放下了，问阿毛姓名。 阿毛指了指陶小香：“你跟沈青山说，他媳妇家的侄女陶小香找他有事，他就知道了。” 门卫点点头，转身进去找人，不一会又出来了：“还真是不巧，沈同志去二厂修机器了，估计下午才会回来。你们要么在这等着，要么直接去他家问。” 阿毛嘴里发苦：就是因为不知道地址，才找到这的呀！ “同志，那您知道他家大概住哪里吗？” 门卫这下子直接把菜瓜还给了阿毛：“你到底是不是他家的亲戚？怎么连人家的地址都不知道？这菜瓜拿走，你们也不许在厂子门口等，赶紧走！” 夫妻俩没办法，只能挪动了位置，站在机械厂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商量。 陶小香热得快中暑了，弱弱地提办法：“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明天我去娘家问问，总能问到的。” “不行，你才跟娘家闹别扭，人家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干嘛？已经到这了，咱们不能退缩。我刚看见附近有饭店的，咱们过去讨点水喝。” 贾大方最近春风得意，娶了媳妇，谣言也没了，中午突然就想吃点好的。 走到国营饭店大门口，看到有一对夫妻在门口喝水，看穿着就知道是乡下人，估计是来饭店讨水喝的。 心中鄙夷，贾大方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进门。 就在进门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个男的说：“沈青山这王八犊子，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怎么就去别的地方了呢？” 贾大方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脚步，带着点探究的意思问道：“沈青山？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有个城里人主动跟自己说话，阿毛受宠若惊：“啊？我媳妇是沈青山媳妇娘家的侄女，今天过来是想让他收我做关门弟子的。” 关门弟子？ 贾大方睁大了眯眯眼，提高了音量：“你在说什么瞎话？沈青山已经不收徒了，他有关门弟子的！” 陶小香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丈夫，对着贾大方喷口水：“你谁啊你，我们又不认识，骗你干什么？我昨天在乡下听得清清楚楚，沈青山的儿子回村专门就是为了通知我娘家大哥下周一来厂里上班的。” “真的？”贾大方不愿意承认，但心中却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表现一直不太好，三级考核都没通过，再加上娶金妹的事情，师父已经好多天没给自己好脸色看了。 这个关门弟子肯定不能成！ 再睁眼，贾大方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模样：“其实我也是沈青山的徒弟，突然听见这个消息，太震惊了。相逢即是有缘，按照你说的，你以后可是我的师弟了，今天师兄就做东，请你们夫妻吃顿饭。” 阿毛跟陶小香对视一眼，都惊喜不已：有饭吃，还认识了沈青山的一个徒弟，这下就不愁找不到人了。 第一次进饭店，阿毛夫妻俩拘束极了。贾大方安慰他们：“你们放松一点，这地方不吃人的，就是个吃饭的地方。来来来，喝酒。” 几杯黄汤下肚，阿毛被贾大方哄得都不知道方向了，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贾大方越听，眉头越皱，最后直接摇头：“你们这事不好办呐。我师父这人我清楚，虽然看起来随和，但是非常认死理。现在他就选中了你大哥，估计是不会收你当弟子的。” 陶小香急了，都到这了，难道真的要灰溜溜地回村吗？要是丈夫成了城里人，这国营饭店，她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哪会像现在这样不自在。 舔了下嘴唇，她祈求贾大方：“师兄，你得帮帮忙啊，麻烦你跟我大姑父说点好话，把我男人收了。我男人可比我大哥能干多了。” 贾大方心中冷笑，面上却很为难，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阿毛注意到贾大方的神情，赶紧拿起酒瓶给贾大方倒上：“师兄，你有什么为难的，你说。出了事，我顶着，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贾大方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起自己的办法：“如果你们大哥下周一就能来上班，那说明厂子里的手续已经办妥了。人事科只知道我师父要收徒弟，他们可不知道我师父到底招的是谁。 我就想，趁中午我师父还没回来，你们现在就去人事科把手续办完。这样，哪怕我师父心里不开心，你们也是厂里的工人了。就算我师父不想教你们，你们还可以去跟其他师傅学啊。你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进厂而已，那进厂之后跟着谁学，这不重要？” 阿毛夫妻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都要拍桌子了：“师兄，你这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咱们吃完饭就去那什么人事科！” 贾大方端起酒碗提前向阿毛祝贺：“我能把你们带到人事科去，但后面就靠你们自己了。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沈青山让你们来办手续的。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第234章 陶小香进城（二） 门卫大爷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快速往大门赶，以防有人办事开不了门。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门卫大爷开始怀念上午到手的那个菜瓜。 肯定甜！ 刚坐下不久，贾大方就带着人来了，还给他递了支烟：“大爷，麻烦开下门。” 门卫还记得阿毛夫妻，唬着脸问：“你把这两个人带进去做什么？他们连你师父家的地址都不知道，算哪门子亲戚？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贾大方依然带着笑容：“都是误会，他两有我师父的地址的，只是不知道放哪里了。而且之前都是我师父回村看他们，他们还真没来过城里。现在家里突然有了急事，只能来厂里找人了。” 门卫大爷蠕动着嘴唇，最后还是给三人放行。 已经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路上都是神色匆匆的工人，没人在意贾大方三人。 把阿毛夫妻带到人事科那栋办公楼，贾大方要撤了：“一楼105房间就是办手续的地方，你们直接进去就行，我得去上班了，祝你们好运。” 飘飘然的阿毛夫妻光是走到这，就已经觉得这事已经成了。 阿毛感激地对贾大方说：“师兄，就算我姑父之后不教我，我也认你这个兄弟！” 贾大方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对夫妻，转身离开。 两人虽然不识字，但是数字还是认识的。站在105紧闭的房门前，阿毛咽了下口气，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请进。” 打开门一看，屋里有五个人在，其中两个坐在椅子上，应该是工作人员，其他三个估计是来办手续的。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大姐扶了扶镜架：“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来办什么事情？” 陶小香迫不及待地抢在阿毛之前开口：“我们是沈青山的亲戚，来办手续当工人的。” 这事，黑框大姐知道的，她只是惊讶于人这么早就来了：“户口本带了吗？需要户口本办一下手续。” 还好还好，阿毛本来就想着今天能办成事的，把户口本带上了。 “有的，有的，给你！” 黑框大姐从后面的铁皮柜中找到一本花名册，然后打开户口本准备填信息，这才发现名字不对。 “不对啊，沈师傅之前跟我们说过是陶家村的陶小河，你是东鱼村的牛阿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我怎么给你办手续？” 阿毛的喜悦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贾师兄不是说了吗？人事科应该不知道具体名字的？ 他一时之间没话说了，急得一脑门的汗。 陶小香跺脚，口气很冲地命令道：“陶小河是我大哥，这工作他让给我男人了。你管这本子上是谁的名字，这个工作就是我男人的！” 黑框大姐也就是人事科的主任，冷笑一声，直接拒绝：“你们让沈青山自己过来跟我说，其他人的话，我不听。” 旁边来办手续的三个人窃窃私语，都在嘲笑阿毛夫妻耍小聪明。 这一看就知道，这夫妻俩就是想顶替那个大哥的。 阿毛还想挽救一下，假话都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同志，刚刚就是我姑父沈青山送我来这的，他怕耽误上班，所以才让我们自己进来的。您行个方便，把我的手续办了，要是这种小事还要麻烦我姑父再跑一趟，我怕他看不起我。” 人事科主任一点都没心软：“不行，我们这都是按照规章办事的，你这跟花名册上的名字不同，我就不能给你们办手续。这工作是沈青山争取来的，你们还是让沈青山来一趟。只要他跟我说是你，那我就可以给你们办手续。” 心中的火都快把他烧干了，阿毛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中，这才没有给主任一巴掌。 他恨极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们这是什么厂子，我姑父说让个人进来工作，你们就同意？这明晃晃的就是黑幕，你们以权谋私！” 阿明说完，畅快极了。还好村里开广播的时候他听了几句，这不就用上了。 人事科主任脸色变了，其余四人的脸色也变了。 这年头，这种话谁敢乱说啊! 看热闹的三个人其实已经办完了事情，现在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连忙一个接一个地溜了。 人事科主任的火气蹭蹭往上，对着已经愣在一旁的短发姑娘命令道：“去给我把沈青山找过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是把我们人事科当猴耍吗？我今天就是闹到厂长那，也不同意这位牛阿毛同志来我们厂上班！” 短发姑娘连忙起身想去找人，阿毛撸起袖子拦在她面前：“谁都不许走，今天你们必须把我的名字登记好，这个工作就是我的！” 他已经毫无理智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这工作弄到手。 短发姑娘心中叫苦：她上个月才来机械厂，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啊！ 人事科主任一点都不怵，气沉丹田，趁阿毛没防备的时候，走到窗前，头仰着大吼道：“保卫科快来人，这有人疯了！” 保卫科就在二楼，人事科主任这一嗓子，肯定能听见。 陶小香慌张地握住丈夫的手臂：“阿毛，咱们回去，人家要来抓我们了！” 阿毛一下子冷静下来，甩开陶小香的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门外奔跑，可还是晚了一步。 保卫科的人正无聊呢，听见人事科主任的求救，一个个都精神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一楼冲，把阿毛夫妻都制服在地上。 阿毛被压得死死的，这会他已经不想什么工作了，只想回家：“你们放开我！我是沈青山的侄女婿，贾大方是我师兄，你们放开我！” 缓缓走来的秦科长皱眉：这是沈师傅的亲戚？ 人事科主任板着脸把事情跟秦科长说了一声，特别愤怒：“也不知道沈青山同志怎么办事的，我今天可被他害苦了。” 八级钳工又怎么样，她也是有靠山的！ 秦科长沉吟，先安抚了下人事科主任：“这两人我先带楼上去，然后让人把沈师傅喊过来，等事情弄清楚了，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哎，沈师傅，你多年兢兢业业，怎么临退休了，还搞这种事情呢！ 第234章 陶小香进城（二） 门卫大爷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快速往大门赶，以防有人办事开不了门。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门卫大爷开始怀念上午到手的那个菜瓜。 肯定甜！ 刚坐下不久，贾大方就带着人来了，还给他递了支烟：“大爷，麻烦开下门。” 门卫还记得阿毛夫妻，唬着脸问：“你把这两个人带进去做什么？他们连你师父家的地址都不知道，算哪门子亲戚？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贾大方依然带着笑容：“都是误会，他两有我师父的地址的，只是不知道放哪里了。而且之前都是我师父回村看他们，他们还真没来过城里。现在家里突然有了急事，只能来厂里找人了。” 门卫大爷蠕动着嘴唇，最后还是给三人放行。 已经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路上都是神色匆匆的工人，没人在意贾大方三人。 把阿毛夫妻带到人事科那栋办公楼，贾大方要撤了：“一楼105房间就是办手续的地方，你们直接进去就行，我得去上班了，祝你们好运。” 飘飘然的阿毛夫妻光是走到这，就已经觉得这事已经成了。 阿毛感激地对贾大方说：“师兄，就算我姑父之后不教我，我也认你这个兄弟！” 贾大方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对夫妻，转身离开。 两人虽然不识字，但是数字还是认识的。站在105紧闭的房门前，阿毛咽了下口气，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请进。” 打开门一看，屋里有五个人在，其中两个坐在椅子上，应该是工作人员，其他三个估计是来办手续的。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大姐扶了扶镜架：“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来办什么事情？” 陶小香迫不及待地抢在阿毛之前开口：“我们是沈青山的亲戚，来办手续当工人的。” 这事，黑框大姐知道的，她只是惊讶于人这么早就来了：“户口本带了吗？需要户口本办一下手续。” 还好还好，阿毛本来就想着今天能办成事的，把户口本带上了。 “有的，有的，给你！” 黑框大姐从后面的铁皮柜中找到一本花名册，然后打开户口本准备填信息，这才发现名字不对。 “不对啊，沈师傅之前跟我们说过是陶家村的陶小河，你是东鱼村的牛阿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我怎么给你办手续？” 阿毛的喜悦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贾师兄不是说了吗？人事科应该不知道具体名字的？ 他一时之间没话说了，急得一脑门的汗。 陶小香跺脚，口气很冲地命令道：“陶小河是我大哥，这工作他让给我男人了。你管这本子上是谁的名字，这个工作就是我男人的！” 黑框大姐也就是人事科的主任，冷笑一声，直接拒绝：“你们让沈青山自己过来跟我说，其他人的话，我不听。” 旁边来办手续的三个人窃窃私语，都在嘲笑阿毛夫妻耍小聪明。 这一看就知道，这夫妻俩就是想顶替那个大哥的。 阿毛还想挽救一下，假话都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同志，刚刚就是我姑父沈青山送我来这的，他怕耽误上班，所以才让我们自己进来的。您行个方便，把我的手续办了，要是这种小事还要麻烦我姑父再跑一趟，我怕他看不起我。” 人事科主任一点都没心软：“不行，我们这都是按照规章办事的，你这跟花名册上的名字不同，我就不能给你们办手续。这工作是沈青山争取来的，你们还是让沈青山来一趟。只要他跟我说是你，那我就可以给你们办手续。” 心中的火都快把他烧干了，阿毛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中，这才没有给主任一巴掌。 他恨极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们这是什么厂子，我姑父说让个人进来工作，你们就同意？这明晃晃的就是黑幕，你们以权谋私！” 阿明说完，畅快极了。还好村里开广播的时候他听了几句，这不就用上了。 人事科主任脸色变了，其余四人的脸色也变了。 这年头，这种话谁敢乱说啊! 看热闹的三个人其实已经办完了事情，现在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连忙一个接一个地溜了。 人事科主任的火气蹭蹭往上，对着已经愣在一旁的短发姑娘命令道：“去给我把沈青山找过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是把我们人事科当猴耍吗？我今天就是闹到厂长那，也不同意这位牛阿毛同志来我们厂上班！” 短发姑娘连忙起身想去找人，阿毛撸起袖子拦在她面前：“谁都不许走，今天你们必须把我的名字登记好，这个工作就是我的！” 他已经毫无理智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这工作弄到手。 短发姑娘心中叫苦：她上个月才来机械厂，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啊！ 人事科主任一点都不怵，气沉丹田，趁阿毛没防备的时候，走到窗前，头仰着大吼道：“保卫科快来人，这有人疯了！” 保卫科就在二楼，人事科主任这一嗓子，肯定能听见。 陶小香慌张地握住丈夫的手臂：“阿毛，咱们回去，人家要来抓我们了！” 阿毛一下子冷静下来，甩开陶小香的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门外奔跑，可还是晚了一步。 保卫科的人正无聊呢，听见人事科主任的求救，一个个都精神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一楼冲，把阿毛夫妻都制服在地上。 阿毛被压得死死的，这会他已经不想什么工作了，只想回家：“你们放开我！我是沈青山的侄女婿，贾大方是我师兄，你们放开我！” 缓缓走来的秦科长皱眉：这是沈师傅的亲戚？ 人事科主任板着脸把事情跟秦科长说了一声，特别愤怒：“也不知道沈青山同志怎么办事的，我今天可被他害苦了。” 八级钳工又怎么样，她也是有靠山的！ 秦科长沉吟，先安抚了下人事科主任：“这两人我先带楼上去，然后让人把沈师傅喊过来，等事情弄清楚了，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哎，沈师傅，你多年兢兢业业，怎么临退休了，还搞这种事情呢！ 第235章 陶小香进城（三） 沈青山修好机器后回到第一机械厂大门口，门卫大爷就悄悄提醒他：“有对夫妻，女的叫陶小香，说是你亲戚。本来被我赶走了，后来又被你徒弟贾大方带到厂里边去了，你可得留意啊！” “谢了老张，我进去了。” 沈青山顿觉不妙，昨天沈立冬回来把陶大舅家的事情都说了，这陶小香估计是来搞事的。 果然，还没走到车间，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小陆就喊住了他：“沈师傅，有两个自称你亲戚的人大闹人事科，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小陆一路上都没藏着掖着，把阿毛夫妻在人事科的举动都说了，让沈青山有个准备。 沈青山从兜里摸出半盒烟递给他：“多谢了，我身上就剩半包烟了，你别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了，小陆一看这烟盒，就知道这不是云城的牌子。 他笑眯眯地把烟盒接过来，又跟沈青山提醒道：“沈师傅，这些话都是我们头儿秦科长让我提醒你的，到了保卫科，你可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呀，那我等事情结束了，一定得好好谢谢秦科长了。” 一路说着话来到保卫科，小陆打开一间房，靠窗的位置坐着秦科长和一个保卫科的同事，对面是贾大方，右手边靠墙的位置则绑着阿毛夫妻。 陶小香都快傻掉了，一个劲哭。 阿毛的脸上也全是害怕，脸上还有点伤，估计被教训过了。 阿毛夫妻在这，沈青山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贾大方：“大方，你怎么在这？” 贾大方的一套说辞已经跟保卫科说过了，这会师父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师父，我中午去外面吃饭的时候，碰到这对夫妻，他们说是你的亲戚，是过来办入职手续的。我就信了，把人带到了人事科，然后我就走了。 秦科长说这对夫妻刚在人事科闹事，提到了我，所以就把我喊过来问问。师父、秦科长，我真是无辜的，我就是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能有个师弟了呢。” 贾大方把阿毛夫妻带进来，确实是想让他们大闹人事科，这样沈青山迫于压力可能就把再收关门弟子的想法取消了。 但是他真没想到，人事科主任的气性这么大，一言不合就喊保卫科帮忙。也没想到阿毛夫妻这么没用，都威胁人了，还做着美梦不愿走。 这次是他失算了，估计师父那边对他更加不满了。不过，还是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行。 沈青山定定地看了贾大方一会，才不咸不淡地回答：“以后你长点心眼，不是厂里的，就算是我亲爹来了，你也不能把人带进来。” 贾大方眼神闪烁：“师父，我知道错了。” 秦科长打断两人的对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牛阿毛跟陶小香在人事科那边坚持是你沈青山让他们过来的，沈青山，有这么回事吗？你们部门要招的临时工确定就是牛阿毛吗？” 沈青山坚定地摇头：“秦科长，我还有几年要退休了，想再收一个徒弟，就想到了我媳妇家的一个小辈陶大河。这事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要收牛阿毛当徒弟。我也正奇怪呢，按说陶大河是陶小香的亲哥，这事也做得太绝了。” 陶小香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惜四肢都被绑着，没办法做到。 她对着沈青山摆出磕头的姿势：“大姑父，是我错了，我贪心，想把工作给阿毛，想过点好日子。求你把我们放了，我们再也不敢进城了！” “哎，小香啊，这厂子不是我开的。你现在破坏了厂里的纪律，我帮不了你啊！”沈青山对她嫌恶不已，根本就不想帮这对蠢货夫妻说好话。 阿毛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青山，心中还想包庇贾大方这个兄弟：“这事跟贾大方没关系，我骗他让我进来的。沈青山，这都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就认定了陶大河，为什么我不可以？这都是你偏心导致的结果！ 有句话你说对了，厂子不是你开的，你也没资格招个临时工进来，你才违反了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害群之马！” 牛阿毛豁出去了，反正这份工作他得不到了，那陶大河也别想得到，他还要顺手把沈青山拖进脏水，让他在机械厂混不下去！ 陶小香眼泪鼻涕混了一脸，不明白丈夫这是怎么了：“阿毛，他是大姑父啊，你不能这么说的。” “你喊他姑父，他认你了吗？上赶着套近乎的傻子，人家嫌弃死你了！”阿毛对着陶小香狂喷唾沫，脖子上暴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秦科长敲敲桌子，继续询问沈青山：“沈师傅，这临时工的事，你说说，确实不太符合厂里的招工流程。” 沈青山丝毫不怕，掷地有声地开口：“我沈青山不满二十岁就在机械厂里当学徒了，这第一机械厂成立后也是第一批响应国家号召，重新回这干活的群众。 这么多年来，我对厂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敢向党和人民发誓，从来没有占厂里一点便宜！ 这个临时工的名额，是因为我三年前修复了一批从国外进口的机器。当时外国人想借此要挟我们，一直不愿意来厂里修。我修好了，解决了厂里的一个大难题。 当时书记跟领导就问我要什么奖励，我就说想要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不过人选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的时候跟他们汇报。 这事，书记跟厂长都知道，你们可以去问！” 沈青山说完长叹一声，三年前贾大方拜入他门下，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弟子收得不合心意。正好碰到了个机会，他就提了这个条件。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贾大方不仅技术不过硬，小心思也太多了。 阿毛已经傻眼了，他没想到厂子里的领导三年前就同意这事了。 现在自己到嘴的工作飞了，把大姑父得罪了，他图的什么啊！ “大姑父，求您别跟我计较，我错了！” 第235章 陶小香进城（三） 沈青山修好机器后回到第一机械厂大门口，门卫大爷就悄悄提醒他：“有对夫妻，女的叫陶小香，说是你亲戚。本来被我赶走了，后来又被你徒弟贾大方带到厂里边去了，你可得留意啊！” “谢了老张，我进去了。” 沈青山顿觉不妙，昨天沈立冬回来把陶大舅家的事情都说了，这陶小香估计是来搞事的。 果然，还没走到车间，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小陆就喊住了他：“沈师傅，有两个自称你亲戚的人大闹人事科，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小陆一路上都没藏着掖着，把阿毛夫妻在人事科的举动都说了，让沈青山有个准备。 沈青山从兜里摸出半盒烟递给他：“多谢了，我身上就剩半包烟了，你别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了，小陆一看这烟盒，就知道这不是云城的牌子。 他笑眯眯地把烟盒接过来，又跟沈青山提醒道：“沈师傅，这些话都是我们头儿秦科长让我提醒你的，到了保卫科，你可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呀，那我等事情结束了，一定得好好谢谢秦科长了。” 一路说着话来到保卫科，小陆打开一间房，靠窗的位置坐着秦科长和一个保卫科的同事，对面是贾大方，右手边靠墙的位置则绑着阿毛夫妻。 陶小香都快傻掉了，一个劲哭。 阿毛的脸上也全是害怕，脸上还有点伤，估计被教训过了。 阿毛夫妻在这，沈青山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贾大方：“大方，你怎么在这？” 贾大方的一套说辞已经跟保卫科说过了，这会师父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师父，我中午去外面吃饭的时候，碰到这对夫妻，他们说是你的亲戚，是过来办入职手续的。我就信了，把人带到了人事科，然后我就走了。 秦科长说这对夫妻刚在人事科闹事，提到了我，所以就把我喊过来问问。师父、秦科长，我真是无辜的，我就是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能有个师弟了呢。” 贾大方把阿毛夫妻带进来，确实是想让他们大闹人事科，这样沈青山迫于压力可能就把再收关门弟子的想法取消了。 但是他真没想到，人事科主任的气性这么大，一言不合就喊保卫科帮忙。也没想到阿毛夫妻这么没用，都威胁人了，还做着美梦不愿走。 这次是他失算了，估计师父那边对他更加不满了。不过，还是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行。 沈青山定定地看了贾大方一会，才不咸不淡地回答：“以后你长点心眼，不是厂里的，就算是我亲爹来了，你也不能把人带进来。” 贾大方眼神闪烁：“师父，我知道错了。” 秦科长打断两人的对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牛阿毛跟陶小香在人事科那边坚持是你沈青山让他们过来的，沈青山，有这么回事吗？你们部门要招的临时工确定就是牛阿毛吗？” 沈青山坚定地摇头：“秦科长，我还有几年要退休了，想再收一个徒弟，就想到了我媳妇家的一个小辈陶大河。这事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要收牛阿毛当徒弟。我也正奇怪呢，按说陶大河是陶小香的亲哥，这事也做得太绝了。” 陶小香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惜四肢都被绑着，没办法做到。 她对着沈青山摆出磕头的姿势：“大姑父，是我错了，我贪心，想把工作给阿毛，想过点好日子。求你把我们放了，我们再也不敢进城了！” “哎，小香啊，这厂子不是我开的。你现在破坏了厂里的纪律，我帮不了你啊！”沈青山对她嫌恶不已，根本就不想帮这对蠢货夫妻说好话。 阿毛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青山，心中还想包庇贾大方这个兄弟：“这事跟贾大方没关系，我骗他让我进来的。沈青山，这都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就认定了陶大河，为什么我不可以？这都是你偏心导致的结果！ 有句话你说对了，厂子不是你开的，你也没资格招个临时工进来，你才违反了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害群之马！” 牛阿毛豁出去了，反正这份工作他得不到了，那陶大河也别想得到，他还要顺手把沈青山拖进脏水，让他在机械厂混不下去！ 陶小香眼泪鼻涕混了一脸，不明白丈夫这是怎么了：“阿毛，他是大姑父啊，你不能这么说的。” “你喊他姑父，他认你了吗？上赶着套近乎的傻子，人家嫌弃死你了！”阿毛对着陶小香狂喷唾沫，脖子上暴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秦科长敲敲桌子，继续询问沈青山：“沈师傅，这临时工的事，你说说，确实不太符合厂里的招工流程。” 沈青山丝毫不怕，掷地有声地开口：“我沈青山不满二十岁就在机械厂里当学徒了，这第一机械厂成立后也是第一批响应国家号召，重新回这干活的群众。 这么多年来，我对厂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敢向党和人民发誓，从来没有占厂里一点便宜！ 这个临时工的名额，是因为我三年前修复了一批从国外进口的机器。当时外国人想借此要挟我们，一直不愿意来厂里修。我修好了，解决了厂里的一个大难题。 当时书记跟领导就问我要什么奖励，我就说想要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不过人选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的时候跟他们汇报。 这事，书记跟厂长都知道，你们可以去问！” 沈青山说完长叹一声，三年前贾大方拜入他门下，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弟子收得不合心意。正好碰到了个机会，他就提了这个条件。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贾大方不仅技术不过硬，小心思也太多了。 阿毛已经傻眼了，他没想到厂子里的领导三年前就同意这事了。 现在自己到嘴的工作飞了，把大姑父得罪了，他图的什么啊！ “大姑父，求您别跟我计较，我错了！” 第236章 沈青山收拾烂摊子 由于牛阿毛跟陶小香都不是机械厂的工人，保卫科也不能真的把人一直关着，最后把两人口头教育了一顿就赶出了机械厂。 当房间只剩下秦科长跟沈青山时，沈青山向对方道谢：“秦科长，真是谢谢你了，不知道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来我家喝一杯。” 秦科长摆摆手：“大家都是邻居，况且又不是你的问题，谁家没几个糟心的亲戚，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楼下那位气性比较大，你最好去说说。” 楼下的就是人事科科长了，沈青山觉得自己疲惫不堪，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错，烂摊子却要自己收拾。 匆匆赶回车间请了假，沈青山骑上自行车往家赶。这次得罪了人事科主任那个小心眼的女人，自己得回家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陶芹跟沈立冬夫妻正在家里做凉皮，不明白沈青山怎么回来了。 沈青山一边打开橱柜，一边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然后吩咐沈立冬：“立冬，你现在就去陶家村跟大河说一声，让他明天上午直接来机械厂报道。记得跟你大舅说说陶小香的事情，让你大舅把这个女儿看紧了。这次我能摆平，下次她再闹，大河的工作可就真没了。” 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多少人眼红啊！人言可畏，下次真出事，领导都要不满了。 沈立冬这会没有嬉皮笑脸，向亲爹保证：“爸你放心，我一定带到话。” 陶芹把手里的围裙解开，狠狠地摔在长凳上：“我也去！那个陶小香，我非得扇她几巴掌。” 沈青山忙招呼她过来一起找东西：“你赶紧来帮帮我选东西赔礼，立冬一个人去就行，你再去，搞得像是要逼着你娘家处理陶小香。建忠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立冬听了，连忙骑车走人，不给陶芹准备的时间。 徐二苗也忙分散陶芹的额注意力，给她出主意：“妈，大嫂这次寄过来的干扇贝不错，包好了，东西不显眼，味道也不大。再给她一张布票怎么样？夏天了，让她做身裙子。” 沈青山觉得挺好的：“那就这样，赔罪也说得过去了，她要是以后再刁难我，我也不怕她。陶芹，你赶紧给我装点扇贝。” 陶芹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打开抽屉去找油纸跟绳子。 “我又不会把人打死，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我过去。咱们这次太吃亏了!” 沈青山热啊，打了点水擦脸，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拿好东西，再次回到厂里。沈青山把东西塞给了人事科主任，对方那张晚娘脸终于好看了点。 拿了东西，人事科主任还想叨叨几句：“你啊，工作不错，可亲戚关系处理的不行。那个什么陶大河，你赶紧让他过来办手续。今天这事，厂子里估计都传遍了，起心思的人不少啊。” 沈青山苦笑着：“我刚回家，已经让我儿子去乡下通知人了，等明天我就让他先过来办手续，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赶紧的，别再出岔子了。” 算是把人事科主任哄好了，沈青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车间，几个徒弟一拥而上，想问问师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要有个小师弟了？ 不过看到沈青山的脸色，几人都闭口不言，李超英倒了杯水给沈青山润润嗓子，然后把几个师兄弟都带走，让沈青山自己安静一会。 有贴心的徒弟，那就有糟心的徒弟，不一会，贾大方做好心理建设后，要求跟沈青山单独谈一谈。 沈青山原本准备歇一会就去找贾大方的，没想到这人竟主动来找自己了。 进了器材室，沈青山打开窗，懒得绕弯子了：“你今天故意把阿毛夫妻带到厂里来，真的是想让他把陶大河的名额抢了？你跟陶大河无冤无仇，从未见过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看来师父是看明白了，贾大方也不想找借口了，把这几年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师父，我虽然是你的关门弟子，但你不待见我，我想亲近你，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听见阿毛说起这件事，我本能反应就是不想让那陶大河进来。我知道，他一进来，你就更加不待见我了。我现在在师兄们面前的优势，也就关门弟子这个名头了，所以我就是不想让陶大河进来。” 贾大方是故意的，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师父眼里太难看，没有说实话：他想要阿毛把这个名额闹没了，这样他就还是关门弟子。 沈青山恨铁不成钢，眼中满是失望：“我不待见你，是因为你不肯好好学技术，只想着投机取巧。什么叫我不让你亲近？带瓶掺水的酒给我，就是亲近了？ 大方，经过这件事，我更加不想看见你了。三厂在新筹备中，你过去。这样，你还能有点体面。你要是继续在这，咱们师徒早晚会撕破脸。” 贾大方从保卫科回车间后，其实也想过去三厂，现在沈青山提出来了，他也不意外。 这似乎是最和谐的办法了。 沈青山从此基本不用再看见他。而他贾大方还能保有沈青山徒弟的名号，至少在沈青山退休前，这个名头还是能镇住一些人的。 贾大方思及此处，后退了几步，跪下来给沈青山磕头：“师父，我做错了，惩罚我也愿意受。今天我就跟领导说，我要调到三厂去。 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康健，收的关门弟子不要再像我这样不听话了。” 沈青山没动，等贾大方站起来才继续说话：“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以后要是遇到困难，看在这三年的师徒情分上，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三厂是新筹建的，比较忙，以后没人护着你了，别偷懒。” “知道了，师父，您也别太累了。” 两人干巴巴地的对话着，最后相顾无言。 沈青山走到窗前，面向窗外：“好了，你也成家了，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说了，你走。” 看着师父的背影，贾大方最后一次鞠了一躬，然后没有留恋地走出了房间。 他们间的师徒缘分，尽了。 第236章 沈青山收拾烂摊子 由于牛阿毛跟陶小香都不是机械厂的工人，保卫科也不能真的把人一直关着，最后把两人口头教育了一顿就赶出了机械厂。 当房间只剩下秦科长跟沈青山时，沈青山向对方道谢：“秦科长，真是谢谢你了，不知道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来我家喝一杯。” 秦科长摆摆手：“大家都是邻居，况且又不是你的问题，谁家没几个糟心的亲戚，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楼下那位气性比较大，你最好去说说。” 楼下的就是人事科科长了，沈青山觉得自己疲惫不堪，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错，烂摊子却要自己收拾。 匆匆赶回车间请了假，沈青山骑上自行车往家赶。这次得罪了人事科主任那个小心眼的女人，自己得回家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陶芹跟沈立冬夫妻正在家里做凉皮，不明白沈青山怎么回来了。 沈青山一边打开橱柜，一边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然后吩咐沈立冬：“立冬，你现在就去陶家村跟大河说一声，让他明天上午直接来机械厂报道。记得跟你大舅说说陶小香的事情，让你大舅把这个女儿看紧了。这次我能摆平，下次她再闹，大河的工作可就真没了。” 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多少人眼红啊！人言可畏，下次真出事，领导都要不满了。 沈立冬这会没有嬉皮笑脸，向亲爹保证：“爸你放心，我一定带到话。” 陶芹把手里的围裙解开，狠狠地摔在长凳上：“我也去！那个陶小香，我非得扇她几巴掌。” 沈青山忙招呼她过来一起找东西：“你赶紧来帮帮我选东西赔礼，立冬一个人去就行，你再去，搞得像是要逼着你娘家处理陶小香。建忠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立冬听了，连忙骑车走人，不给陶芹准备的时间。 徐二苗也忙分散陶芹的额注意力，给她出主意：“妈，大嫂这次寄过来的干扇贝不错，包好了，东西不显眼，味道也不大。再给她一张布票怎么样？夏天了，让她做身裙子。” 沈青山觉得挺好的：“那就这样，赔罪也说得过去了，她要是以后再刁难我，我也不怕她。陶芹，你赶紧给我装点扇贝。” 陶芹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打开抽屉去找油纸跟绳子。 “我又不会把人打死，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我过去。咱们这次太吃亏了!” 沈青山热啊，打了点水擦脸，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拿好东西，再次回到厂里。沈青山把东西塞给了人事科主任，对方那张晚娘脸终于好看了点。 拿了东西，人事科主任还想叨叨几句：“你啊，工作不错，可亲戚关系处理的不行。那个什么陶大河，你赶紧让他过来办手续。今天这事，厂子里估计都传遍了，起心思的人不少啊。” 沈青山苦笑着：“我刚回家，已经让我儿子去乡下通知人了，等明天我就让他先过来办手续，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赶紧的，别再出岔子了。” 算是把人事科主任哄好了，沈青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车间，几个徒弟一拥而上，想问问师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要有个小师弟了？ 不过看到沈青山的脸色，几人都闭口不言，李超英倒了杯水给沈青山润润嗓子，然后把几个师兄弟都带走，让沈青山自己安静一会。 有贴心的徒弟，那就有糟心的徒弟，不一会，贾大方做好心理建设后，要求跟沈青山单独谈一谈。 沈青山原本准备歇一会就去找贾大方的，没想到这人竟主动来找自己了。 进了器材室，沈青山打开窗，懒得绕弯子了：“你今天故意把阿毛夫妻带到厂里来，真的是想让他把陶大河的名额抢了？你跟陶大河无冤无仇，从未见过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看来师父是看明白了，贾大方也不想找借口了，把这几年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师父，我虽然是你的关门弟子，但你不待见我，我想亲近你，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听见阿毛说起这件事，我本能反应就是不想让那陶大河进来。我知道，他一进来，你就更加不待见我了。我现在在师兄们面前的优势，也就关门弟子这个名头了，所以我就是不想让陶大河进来。” 贾大方是故意的，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师父眼里太难看，没有说实话：他想要阿毛把这个名额闹没了，这样他就还是关门弟子。 沈青山恨铁不成钢，眼中满是失望：“我不待见你，是因为你不肯好好学技术，只想着投机取巧。什么叫我不让你亲近？带瓶掺水的酒给我，就是亲近了？ 大方，经过这件事，我更加不想看见你了。三厂在新筹备中，你过去。这样，你还能有点体面。你要是继续在这，咱们师徒早晚会撕破脸。” 贾大方从保卫科回车间后，其实也想过去三厂，现在沈青山提出来了，他也不意外。 这似乎是最和谐的办法了。 沈青山从此基本不用再看见他。而他贾大方还能保有沈青山徒弟的名号，至少在沈青山退休前，这个名头还是能镇住一些人的。 贾大方思及此处，后退了几步，跪下来给沈青山磕头：“师父，我做错了，惩罚我也愿意受。今天我就跟领导说，我要调到三厂去。 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康健，收的关门弟子不要再像我这样不听话了。” 沈青山没动，等贾大方站起来才继续说话：“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以后要是遇到困难，看在这三年的师徒情分上，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三厂是新筹建的，比较忙，以后没人护着你了，别偷懒。” “知道了，师父，您也别太累了。” 两人干巴巴地的对话着，最后相顾无言。 沈青山走到窗前，面向窗外：“好了，你也成家了，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说了，你走。” 看着师父的背影，贾大方最后一次鞠了一躬，然后没有留恋地走出了房间。 他们间的师徒缘分，尽了。 第237章 陶大舅上门揍人 当白发苍苍的贾大方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那些破事时，最后悔的就是在关门弟子这件事上动了歪脑筋，不然他的老年生活会富裕很多，至少买个菜不用货比三家。 改革开放的八九十年代，回来了很多归国华侨，其中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竟然就是师父沈青山的亲生父亲。 往后的日子里，他只知道沈家一路发达， 连带着沈青山大多数的徒弟们都发财了，其中当然不包括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贾大方临终前，对子女的嘱托就是不要动歪心思。 人啊，还是得多做好事。 话题再回到陶小香那边。 陶小香跟阿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回了家，婆婆看见儿子这副样子，心疼死了，忙给儿子端水擦脸，完全没在意陶小香一眼。 陶小香瘪着嘴，等阿毛擦好脸之后才把水盆拿过来准备再换一盆水。 “什么娇贵小姐啊，用你男人的水擦脸怎么了？还非得重新打一盆。” 婆婆知道事情又失败了，对陶小香就没了好脸色，借着打水的事情迁怒儿媳妇。 陶小香一路上都在心惊肉跳，害怕沈家把事情告诉了自己娘家。 这会被婆婆这么一刺，压力到达了顶峰，第一次在婆家摔盆：“院子里的水井打来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人用的！我也没让你帮忙，更没有抢阿毛的水用，怎么就成金贵人了？ 我都说了不要去，你们非要去，这下完了，我爹娘肯定要打死我！” 阿毛沉着脸没说话，婆婆叉着腰开始跟儿媳妇对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反了天了，还敢怪起自家男人跟婆婆来了？ 你怕啥，你都嫁到我们家了，跟陶家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们来，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嫁出去的闺女没有要娘家人立规矩的道理！” 婆婆威风了没有三秒钟，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看见陶家人正从院门口走进来呢！ 陶大舅的脸比包公还黑，走进院子里后，随手找了一根树枝，对着陶小香就是一顿打。 陶小香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了，虽然疼，但是不敢躲，一个劲向陶大舅求饶。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陶大舅打人的时候，徐秀荷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屋。 阿毛紧张地站起来：“娘，你们怎么来了？” 阿毛妈更是不由自主站在阿毛面前，哆嗦着声音：“亲家，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小香也是你女儿啊！” “我没这种女儿，更没有你们这种亲家，给我打！”徐秀荷咬牙切齿地说道。 收到命令的两兄弟对着阿毛左一拳右一脚，完全不理会阿毛的哀嚎声。 徐秀荷也没闲着，单挑阿毛妈，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了出来。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阿毛妈直接跪下磕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赔钱总行了？” 陶大舅这会也打累了，把树枝一扔：“行了，都住手。” 他拖着陶小香进屋，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用压迫性的眼神看向阿毛三人。 陶家人的火气不是吹的，三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一个个都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何一向和善的外公外婆今天这么凶，正围着陶小香哇哇大哭。 徐秀荷看着两个孩子，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很快又被怒火给掩盖了。 天知道，当沈立东再次来到家中把陶小香的事情告知后，她是多么地慌张，一下子眼泪都控制不住，就怕儿子这份无比珍贵的工作没了。 好在，大姐夫把事情压了下来，明天大河就能去报道了。 一刹那间，徐秀荷觉得自己经历了生死两重天。 她紧紧握着沈立冬的手，向他祈求：“立冬，你跟你爸说一声，是我家没教育好小香，可千万不要迁怒大河啊！明个，我让大河去你家赔罪！” “大舅妈，别这么说。要是我爸生气了，那就不会让我来这了。明个大河哥到了门卫那，直接说找沈青山就行，我爸会提前跟门卫说好的。 那大舅、大舅妈，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呢。” 沈立冬没鼓动陶家人去找陶小香的麻烦，更没说一起去陶小香婆家闹事，他相信，大舅会给他们家一个交代的。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沈立冬，陶大舅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就来阿毛家讨说法。 于是就有了暴打阿毛一家三口这一幕。 陶大舅对这女儿是彻底死心了。 “陶小香，抢自己哥哥工作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了不起啊！我陶家本事小，受不起惊吓，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我们全家都不会再认你了。” “爹，我错了呀，你就原谅我这一回。”陶小香膝行到陶大舅脚下，抱着陶大舅的腿哭，“爹，不行的呀，你不能把我赶走，我就是陶家的女儿！” 徐秀荷望了眼在地上哀嚎的阿毛妈，冷笑：“你婆婆说了，没有娘家人管出嫁女儿的道理。你以后绝对不准再回陶家，你来一次，我就打一次！” 阿毛努力睁开肿成鸡蛋的眼睛，向陶家人保证：“爹娘，我这次是瘟神上了身，现在已经被你们打醒了，我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的！小香是你们的女儿，她离不开你们！” 陶大河望着这个妹妹，心中只剩失望：“小香，阿毛是你丈夫，但我是你的哥哥啊。你嫁过来才多少年，我俩可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你就这么不想我好吗？ 你明明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多重要，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以后，我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陶小香后悔，她抽噎着抬头看向进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陶小河，希望他帮自己说句好话：“二哥，你帮我说说情好吗，我知道错了。” 陶小河冷漠至极：“你今天能抢大哥的工作，明天就能把我的好处想方设法夺过去。你就像条毒蛇，一直虎视眈眈，我不配当你哥，我害怕。” 陶大舅站起来，不想再跟这家人多废话，带着人又走了。 任凭陶小香在后面嘶喊都没有理会。 这个女儿，他家不要了！ 第237章 陶大舅上门揍人 当白发苍苍的贾大方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那些破事时，最后悔的就是在关门弟子这件事上动了歪脑筋，不然他的老年生活会富裕很多，至少买个菜不用货比三家。 改革开放的八九十年代，回来了很多归国华侨，其中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竟然就是师父沈青山的亲生父亲。 往后的日子里，他只知道沈家一路发达， 连带着沈青山大多数的徒弟们都发财了，其中当然不包括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贾大方临终前，对子女的嘱托就是不要动歪心思。 人啊，还是得多做好事。 话题再回到陶小香那边。 陶小香跟阿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回了家，婆婆看见儿子这副样子，心疼死了，忙给儿子端水擦脸，完全没在意陶小香一眼。 陶小香瘪着嘴，等阿毛擦好脸之后才把水盆拿过来准备再换一盆水。 “什么娇贵小姐啊，用你男人的水擦脸怎么了？还非得重新打一盆。” 婆婆知道事情又失败了，对陶小香就没了好脸色，借着打水的事情迁怒儿媳妇。 陶小香一路上都在心惊肉跳，害怕沈家把事情告诉了自己娘家。 这会被婆婆这么一刺，压力到达了顶峰，第一次在婆家摔盆：“院子里的水井打来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人用的！我也没让你帮忙，更没有抢阿毛的水用，怎么就成金贵人了？ 我都说了不要去，你们非要去，这下完了，我爹娘肯定要打死我！” 阿毛沉着脸没说话，婆婆叉着腰开始跟儿媳妇对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反了天了，还敢怪起自家男人跟婆婆来了？ 你怕啥，你都嫁到我们家了，跟陶家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们来，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嫁出去的闺女没有要娘家人立规矩的道理！” 婆婆威风了没有三秒钟，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看见陶家人正从院门口走进来呢！ 陶大舅的脸比包公还黑，走进院子里后，随手找了一根树枝，对着陶小香就是一顿打。 陶小香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了，虽然疼，但是不敢躲，一个劲向陶大舅求饶。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陶大舅打人的时候，徐秀荷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屋。 阿毛紧张地站起来：“娘，你们怎么来了？” 阿毛妈更是不由自主站在阿毛面前，哆嗦着声音：“亲家，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小香也是你女儿啊！” “我没这种女儿，更没有你们这种亲家，给我打！”徐秀荷咬牙切齿地说道。 收到命令的两兄弟对着阿毛左一拳右一脚，完全不理会阿毛的哀嚎声。 徐秀荷也没闲着，单挑阿毛妈，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了出来。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阿毛妈直接跪下磕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赔钱总行了？” 陶大舅这会也打累了，把树枝一扔：“行了，都住手。” 他拖着陶小香进屋，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用压迫性的眼神看向阿毛三人。 陶家人的火气不是吹的，三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一个个都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何一向和善的外公外婆今天这么凶，正围着陶小香哇哇大哭。 徐秀荷看着两个孩子，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很快又被怒火给掩盖了。 天知道，当沈立东再次来到家中把陶小香的事情告知后，她是多么地慌张，一下子眼泪都控制不住，就怕儿子这份无比珍贵的工作没了。 好在，大姐夫把事情压了下来，明天大河就能去报道了。 一刹那间，徐秀荷觉得自己经历了生死两重天。 她紧紧握着沈立冬的手，向他祈求：“立冬，你跟你爸说一声，是我家没教育好小香，可千万不要迁怒大河啊！明个，我让大河去你家赔罪！” “大舅妈，别这么说。要是我爸生气了，那就不会让我来这了。明个大河哥到了门卫那，直接说找沈青山就行，我爸会提前跟门卫说好的。 那大舅、大舅妈，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呢。” 沈立冬没鼓动陶家人去找陶小香的麻烦，更没说一起去陶小香婆家闹事，他相信，大舅会给他们家一个交代的。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沈立冬，陶大舅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就来阿毛家讨说法。 于是就有了暴打阿毛一家三口这一幕。 陶大舅对这女儿是彻底死心了。 “陶小香，抢自己哥哥工作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了不起啊！我陶家本事小，受不起惊吓，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我们全家都不会再认你了。” “爹，我错了呀，你就原谅我这一回。”陶小香膝行到陶大舅脚下，抱着陶大舅的腿哭，“爹，不行的呀，你不能把我赶走，我就是陶家的女儿！” 徐秀荷望了眼在地上哀嚎的阿毛妈，冷笑：“你婆婆说了，没有娘家人管出嫁女儿的道理。你以后绝对不准再回陶家，你来一次，我就打一次！” 阿毛努力睁开肿成鸡蛋的眼睛，向陶家人保证：“爹娘，我这次是瘟神上了身，现在已经被你们打醒了，我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的！小香是你们的女儿，她离不开你们！” 陶大河望着这个妹妹，心中只剩失望：“小香，阿毛是你丈夫，但我是你的哥哥啊。你嫁过来才多少年，我俩可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你就这么不想我好吗？ 你明明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多重要，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以后，我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陶小香后悔，她抽噎着抬头看向进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陶小河，希望他帮自己说句好话：“二哥，你帮我说说情好吗，我知道错了。” 陶小河冷漠至极：“你今天能抢大哥的工作，明天就能把我的好处想方设法夺过去。你就像条毒蛇，一直虎视眈眈，我不配当你哥，我害怕。” 陶大舅站起来，不想再跟这家人多废话，带着人又走了。 任凭陶小香在后面嘶喊都没有理会。 这个女儿，他家不要了！ 第238章 陶大河办手续 回到家，陶大舅几人的心情依然沉重，要不是陶小香做事太绝，谁家舍得跟女儿断亲！ 吴翠翠在家带孩子，见几人回来了，忙把湃在井里的凉茶拿出来。 陶大舅端着碗出神：这凉茶还是沈立冬给的，说夏天喝排毒。大姐一家对自家这么好，结果还出了小香这档子事，真是太对不起大姐了！ 他再一次叮嘱大儿子：“立冬说了，明天报道之后，你就直接住在你大姑那，直接等周一去上班。在大姑家，你有点眼色，多干活知道吗？” “爹，我知道的。”陶大河很认真地回答，“大姑一家对我们太好了，我不会像小香那样的。” 陶老太一直在堂屋等着，没睡。见事情办好了，就赶几人回屋躺一会。 “好了好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回去睡一会。大河也好好跟媳妇孩子说说话，以后就没这么方便了。” 第二天一早，陶大河在家人的陪伴下坐上了村口的牛车，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跟家人告别。 有那好奇的，就问：“大河，你带这么多东西，去哪啊？” 陶大河脚下是两个大箩筐，里面全是陶大舅夫妻伴着星星摘的菜，以及自己这几天的口粮跟行李。 “就是给我大姑送点菜。”陶大河长记性了，不敢随便跟人说工作的事。 没有按照沈青山的说法先去机械厂，陶大河先来到了7号大院，把菜先给陶芹处理。虽说从地里拔出来的时间不长，但天热，还是有点焉了。 陶芹头疼：“怎么又送这么多过来，你不累啊？” 陶大河笑笑，没说话。 陶芹顺手翻翻，竟然发现了一袋二合面跟一袋二合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到大姑家，还自带口粮，你大姑我是有多抠门？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陶大河脸都红了：“大姑，可不能再吃你家的粮食了，城里粮食多紧张啊。大姑父给了我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呢。” 一旁睡到八九点才来亲妈这吃早饭的沈立冬笑得直抽抽：“大河哥，我妈都快气死了，你快别说话了。你还没去机械厂，我骑车带你去，你把户口本拿好。” 来到机械厂大门，沈立冬熟练地给门卫大爷一包烟：“大爷，我是沈青山的儿子，麻烦帮我喊他出来。这烟是谢谢你昨天的提醒，你收着。” 门卫大爷端详了一会陶大河，对着沈立冬点点头：“这人比昨天那对夫妻看着顺眼，你等着，我去喊。” 沈青山早就等着陶大河过来了，出门看见小儿子，就让他在门卫室跟大爷唠嗑，等会接陶大河回家。 陶大河紧张地走进大门，很快就同手同脚起来。 沈青山硬把他走路的姿势掰正过来：“别紧张，这以后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畏畏缩缩的。” “嗯！”陶大河吞了吞口水，学着大姑父的样子，昂起头来走路。 来到人事科，主任扶了下眼镜，友善地对陶大河笑了笑，然后行云流水地把手续给办完了。 “这是工服的单子，你去后勤领一下工服。春秋两套、夏天两套、冬天两套，转正之后或者工作满三年可以去后勤换新工服。 还有，这是你的工牌，这个很重要，进出大门、食堂吃饭都要看这个的，要是丢了，自己花一块钱补办。 还有，你是住宿的，这是住宿单子，到宿舍楼的时候要交给宿管。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师父会教你的。欢迎你来到机械厂。” 陶大河摸索着工牌，眼眶湿润了：“谢谢，谢谢领导。” 沈青山又带着他去后勤，机械厂是大厂，后勤的物料特别多，单独有一栋楼是后勤楼。 “每个月后勤都会发一些劳保用品，不过是根据级别来的，你现在是临时工，发点白手套、肥皂什么的小东西。不过别气馁，好好干，总有机会转正的。” 路过食堂的时候，沈青山又教他：“食堂一日三餐都有饭准备，早上是六点半到7点半，中午跟晚上你下班的时候就能去吃了。厂里对我们这些员工是有优惠的，五毛钱一餐，能吃饱，但想吃好，你就得自己花钱了。 周末那天下午，我跟你过来把行李都搬宿舍来，那天晚上你就住宿舍，第二天自己记得吃早饭。” “好的，姑父，那我吃完去哪找你？” 沈青山笑呵呵的：“不用你找，你在食堂门口等我，我来带你走。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这一天的传统，就是师父把徒弟带进车间，你可别乱跑。” 说话间就来到了后勤，后勤工作人员按照条子给了陶大河新工装，同时提醒他：“工装丢了或者弄坏了，那你得自己出钱买，这工装可不便宜，一套夏天的就要五块钱了。 还有，每个月十号发工资，发完工资，你再到这里来，我们这还会发点东西。” 从大门口走到后勤楼，重要的地方，沈青山都做过介绍了。 对这个大侄子，沈青山是报以众望的，他边走边说：“大河，你是我选中的关门弟子，要争气啊！” 陶大河双手捧着工装，眼睛都不舍得移走，听见沈青山的话，忙保证：“大姑父，我会好好干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没工作就发了这么多衣服，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城，他不会让沈青山失望的。 大门口，沈立冬正在跟大爷吞云吐雾吹牛皮，看见陶大河一个人出来了，笑着跟大爷告辞后，就走出门卫室跟陶大河汇合。 “大河哥，事情都办妥了？咱们回家，妈说中午包饺子吃的。” 陶大河在厂子里转了一圈，一直跟梦游似的，满脑子都是在厂子里的幸福生活。 被沈立冬这么一打岔，这才清醒过来，最后忘了一眼机械厂，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立冬，咱们走，我给大姑打下手。” 第238章 陶大河办手续 回到家，陶大舅几人的心情依然沉重，要不是陶小香做事太绝，谁家舍得跟女儿断亲！ 吴翠翠在家带孩子，见几人回来了，忙把湃在井里的凉茶拿出来。 陶大舅端着碗出神：这凉茶还是沈立冬给的，说夏天喝排毒。大姐一家对自家这么好，结果还出了小香这档子事，真是太对不起大姐了！ 他再一次叮嘱大儿子：“立冬说了，明天报道之后，你就直接住在你大姑那，直接等周一去上班。在大姑家，你有点眼色，多干活知道吗？” “爹，我知道的。”陶大河很认真地回答，“大姑一家对我们太好了，我不会像小香那样的。” 陶老太一直在堂屋等着，没睡。见事情办好了，就赶几人回屋躺一会。 “好了好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回去睡一会。大河也好好跟媳妇孩子说说话，以后就没这么方便了。” 第二天一早，陶大河在家人的陪伴下坐上了村口的牛车，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跟家人告别。 有那好奇的，就问：“大河，你带这么多东西，去哪啊？” 陶大河脚下是两个大箩筐，里面全是陶大舅夫妻伴着星星摘的菜，以及自己这几天的口粮跟行李。 “就是给我大姑送点菜。”陶大河长记性了，不敢随便跟人说工作的事。 没有按照沈青山的说法先去机械厂，陶大河先来到了7号大院，把菜先给陶芹处理。虽说从地里拔出来的时间不长，但天热，还是有点焉了。 陶芹头疼：“怎么又送这么多过来，你不累啊？” 陶大河笑笑，没说话。 陶芹顺手翻翻，竟然发现了一袋二合面跟一袋二合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到大姑家，还自带口粮，你大姑我是有多抠门？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陶大河脸都红了：“大姑，可不能再吃你家的粮食了，城里粮食多紧张啊。大姑父给了我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呢。” 一旁睡到八九点才来亲妈这吃早饭的沈立冬笑得直抽抽：“大河哥，我妈都快气死了，你快别说话了。你还没去机械厂，我骑车带你去，你把户口本拿好。” 来到机械厂大门，沈立冬熟练地给门卫大爷一包烟：“大爷，我是沈青山的儿子，麻烦帮我喊他出来。这烟是谢谢你昨天的提醒，你收着。” 门卫大爷端详了一会陶大河，对着沈立冬点点头：“这人比昨天那对夫妻看着顺眼，你等着，我去喊。” 沈青山早就等着陶大河过来了，出门看见小儿子，就让他在门卫室跟大爷唠嗑，等会接陶大河回家。 陶大河紧张地走进大门，很快就同手同脚起来。 沈青山硬把他走路的姿势掰正过来：“别紧张，这以后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畏畏缩缩的。” “嗯！”陶大河吞了吞口水，学着大姑父的样子，昂起头来走路。 来到人事科，主任扶了下眼镜，友善地对陶大河笑了笑，然后行云流水地把手续给办完了。 “这是工服的单子，你去后勤领一下工服。春秋两套、夏天两套、冬天两套，转正之后或者工作满三年可以去后勤换新工服。 还有，这是你的工牌，这个很重要，进出大门、食堂吃饭都要看这个的，要是丢了，自己花一块钱补办。 还有，你是住宿的，这是住宿单子，到宿舍楼的时候要交给宿管。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师父会教你的。欢迎你来到机械厂。” 陶大河摸索着工牌，眼眶湿润了：“谢谢，谢谢领导。” 沈青山又带着他去后勤，机械厂是大厂，后勤的物料特别多，单独有一栋楼是后勤楼。 “每个月后勤都会发一些劳保用品，不过是根据级别来的，你现在是临时工，发点白手套、肥皂什么的小东西。不过别气馁，好好干，总有机会转正的。” 路过食堂的时候，沈青山又教他：“食堂一日三餐都有饭准备，早上是六点半到7点半，中午跟晚上你下班的时候就能去吃了。厂里对我们这些员工是有优惠的，五毛钱一餐，能吃饱，但想吃好，你就得自己花钱了。 周末那天下午，我跟你过来把行李都搬宿舍来，那天晚上你就住宿舍，第二天自己记得吃早饭。” “好的，姑父，那我吃完去哪找你？” 沈青山笑呵呵的：“不用你找，你在食堂门口等我，我来带你走。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这一天的传统，就是师父把徒弟带进车间，你可别乱跑。” 说话间就来到了后勤，后勤工作人员按照条子给了陶大河新工装，同时提醒他：“工装丢了或者弄坏了，那你得自己出钱买，这工装可不便宜，一套夏天的就要五块钱了。 还有，每个月十号发工资，发完工资，你再到这里来，我们这还会发点东西。” 从大门口走到后勤楼，重要的地方，沈青山都做过介绍了。 对这个大侄子，沈青山是报以众望的，他边走边说：“大河，你是我选中的关门弟子，要争气啊！” 陶大河双手捧着工装，眼睛都不舍得移走，听见沈青山的话，忙保证：“大姑父，我会好好干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没工作就发了这么多衣服，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城，他不会让沈青山失望的。 大门口，沈立冬正在跟大爷吞云吐雾吹牛皮，看见陶大河一个人出来了，笑着跟大爷告辞后，就走出门卫室跟陶大河汇合。 “大河哥，事情都办妥了？咱们回家，妈说中午包饺子吃的。” 陶大河在厂子里转了一圈，一直跟梦游似的，满脑子都是在厂子里的幸福生活。 被沈立冬这么一打岔，这才清醒过来，最后忘了一眼机械厂，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立冬，咱们走，我给大姑打下手。” 第239章 沈家聚会（一） 知道陶大河来城里了，周末的时候，陶洪祥拎着一个西瓜来到了沈家。 兄弟俩见面很高兴，陶洪祥轻轻捶了陶大河一下，说道：“大哥，以后周六下班之后，你就在厂子大门口等我，我骑自行车载你回家。这样快一点，正好两个人做个伴。” 陶大河闻言，眼睛都亮了：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儿子跟刚出月子的媳妇，他也想多点时间跟他们待一块，可是周六晚上下班再回家太晚了，只能周末一早回。现在有了陶洪祥的助力，周六也能回家了。 “洪祥，辛苦你了，之后我们可以换着骑，这样你就没那么累了。” 沈家的几个子女都知道陶大河现在住在沈家，趁着周末的功夫，大家都聚在一块闲聊。 周爱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是十月初，她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也不能躺太久，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累。 沈秋分看见她就想起来自己怀孕那时候的惨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想再生第二个孩子了。 想着分散分散二嫂的注意力，她找了个话题准备跟周爱琴聊聊。 “二嫂，你们过来的时候是从前门还是后门走的？” 周爱琴扶了下腰：“后门进的，有什么问题吗？” 沈秋分来劲了：“我从前门进的，然后走到中院的时候往孙耀祖那房瞅了一眼，吓得我差点把小核桃给摔地上。门口有个男人坐在那，半张脸都不能看！” 陶芹给大家分西瓜，听见后就给解释：“你看看你多久没来了，那就是望娣的妹夫，毁容那个呀！” “哎呀，我最近太忙了，妈，你好好跟我说说，回去之后我给望娣讲讲。” 别说沈秋分，这话题沈夏至夫妻还有赵振东都很感兴趣。 陶芹清清嗓子，准备开嗓，被沈立冬拦住了：“妈，你去做那个水晶糕去，我们不会，我来讲！” 翻了个白眼，陶芹跑灶台去干活了。 徐二苗闷笑着，婆媳两个一起撸起袖子做糕点。陶大河跟陶洪祥都没见识过，稀奇地站在陶芹婆媳周围，想着回去给爹娘也露一手。 沈立冬那边，已经嘚嘚从金妹硬住过来讲到陶大河的工作，最后又讲到了那个邝盛海。 讲完，沈立冬才发现自己嗓子特别干，赶紧啃了一片西瓜。 沈夏至兄妹已经听入迷了，手里的西瓜迟迟没消灭掉，汁水都开始往下滴。 “乖乖，我这才几天没回家啊，这边就发生这么多事。”沈夏至一脸的不可思议，起身跑到陶芹那边对她喊，“妈，你上次来筒子楼，咋不跟我说说啊？” 陶芹热死了，沈夏至正好撞枪口上：“我去你那一趟容易啊，来回就得三个小时了，我哪记得把这些破事跟你说？你倒是自己回来啊，难不成我还不给你饭吃啊？” 孩子搬出去了她高兴，但是孩子搬出去老不回来，她又不高兴了。 沈夏至不敢说话了，低眉耷眼地站那。周爱琴费力站起来，笑着帮丈夫说情：“妈，我们也想过来的，但最近厂里接了一笔大订单，说是能出口到国外去的，质量要求非常高。夏至跟我爸已经一个多月都在厂子里加班了，您别生气，等厂子里忙完了，我们肯定多过来。” 沈秋分也在一旁帮自己说话：“妈，你知道我们厂子分上半年计划跟下半年计划，这下半年才开始，大家都在拼命干活，连我有时候都跑到各个科室帮忙，所以我真没时间过来。妈，你别生气啊。” 陶芹就是发发火，没生气：“行啦，知道你们一个个忙的。妈希望你们注意好身体，来不来这无所谓。尤其是爱琴，你这随时可能生的，好好在家待着。” 周爱琴已经在家待产了，二墩子在家具厂也干了两三个月了，他知道这份工作做不长，所以很拼命，连周末也在加班，挣点加班费，所以今天没来沈家一起聚一聚。 沈青山赶几个小的走：“都杵在这灶台干嘛，不嫌热啊？自己玩去。” 沈秋分笑嘻嘻地碰了下沈夏至：“哥，咱们去中院跟老邻居们都说说话呗。” 沈夏至心领神会：“走，去跟大家伙说说话！” 周爱琴也想去，赵振东委婉地说：“二嫂，要不你留在这休息休息，那人的脸确实有点恐怖，吓着你就不好了。” 周爱琴回过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振东多亏你提醒，我这都快生了，万事都得当心。你陪着秋分去，这两兄妹一起去看热闹，我不放心。” 三人施施然来到了中院，看见一个陌生女人顶着烈日在洗鞋子。时人都节俭，一般洗鞋子都会在一个放好水的盆里面洗，谁会像她这样，让水龙头哗哗哗地往下流水啊。 陆红娟从房间里出来洗手，发现崔来娣又在浪费水，气得直骂：“没娘教的玩意，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用水，你耳聋啊！” “你个老妖婆，一天到晚就喜欢盯着别人！我家可是付了足足十块钱的水电费，我用点水怎么了？我就喜欢这样子洗鞋子，你管得着吗你！” 陆红娟本来退休生活过得挺自在的，现在隔壁搬过来一个崔来娣，她感觉自己天天都跟火柴一样，一点就燃，根本控制不住。 见说不听，陆红娟直接冲了上来，硬是把水龙头关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能这么浪费的，会遭天谴的！” 崔来娣跟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天谴？有那玩意，早就应该把我爹娘给弄死，让你儿媳妇生不出孩子。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用点水就要遭天谴了？这老天爷看起来可真不公平啊！” 咦~过来找热闹的三人皱着眉头看向崔来娣，这女的也太毒了？ 好在，这时邝盛海从屋里出来了，直接一脚往崔来娣脚窝子踹：“洗完没，快点！” 力道之大，直接让崔来娣跪下来，头还撞在了水池上。 陆红娟看着这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的场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房。 沈夏至跟沈秋分互看一眼，迈着欢快的步伐往陆红娟家走去。 陆大妈，我们来安慰你啦！ 第239章 沈家聚会（一） 知道陶大河来城里了，周末的时候，陶洪祥拎着一个西瓜来到了沈家。 兄弟俩见面很高兴，陶洪祥轻轻捶了陶大河一下，说道：“大哥，以后周六下班之后，你就在厂子大门口等我，我骑自行车载你回家。这样快一点，正好两个人做个伴。” 陶大河闻言，眼睛都亮了：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儿子跟刚出月子的媳妇，他也想多点时间跟他们待一块，可是周六晚上下班再回家太晚了，只能周末一早回。现在有了陶洪祥的助力，周六也能回家了。 “洪祥，辛苦你了，之后我们可以换着骑，这样你就没那么累了。” 沈家的几个子女都知道陶大河现在住在沈家，趁着周末的功夫，大家都聚在一块闲聊。 周爱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是十月初，她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也不能躺太久，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累。 沈秋分看见她就想起来自己怀孕那时候的惨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想再生第二个孩子了。 想着分散分散二嫂的注意力，她找了个话题准备跟周爱琴聊聊。 “二嫂，你们过来的时候是从前门还是后门走的？” 周爱琴扶了下腰：“后门进的，有什么问题吗？” 沈秋分来劲了：“我从前门进的，然后走到中院的时候往孙耀祖那房瞅了一眼，吓得我差点把小核桃给摔地上。门口有个男人坐在那，半张脸都不能看！” 陶芹给大家分西瓜，听见后就给解释：“你看看你多久没来了，那就是望娣的妹夫，毁容那个呀！” “哎呀，我最近太忙了，妈，你好好跟我说说，回去之后我给望娣讲讲。” 别说沈秋分，这话题沈夏至夫妻还有赵振东都很感兴趣。 陶芹清清嗓子，准备开嗓，被沈立冬拦住了：“妈，你去做那个水晶糕去，我们不会，我来讲！” 翻了个白眼，陶芹跑灶台去干活了。 徐二苗闷笑着，婆媳两个一起撸起袖子做糕点。陶大河跟陶洪祥都没见识过，稀奇地站在陶芹婆媳周围，想着回去给爹娘也露一手。 沈立冬那边，已经嘚嘚从金妹硬住过来讲到陶大河的工作，最后又讲到了那个邝盛海。 讲完，沈立冬才发现自己嗓子特别干，赶紧啃了一片西瓜。 沈夏至兄妹已经听入迷了，手里的西瓜迟迟没消灭掉，汁水都开始往下滴。 “乖乖，我这才几天没回家啊，这边就发生这么多事。”沈夏至一脸的不可思议，起身跑到陶芹那边对她喊，“妈，你上次来筒子楼，咋不跟我说说啊？” 陶芹热死了，沈夏至正好撞枪口上：“我去你那一趟容易啊，来回就得三个小时了，我哪记得把这些破事跟你说？你倒是自己回来啊，难不成我还不给你饭吃啊？” 孩子搬出去了她高兴，但是孩子搬出去老不回来，她又不高兴了。 沈夏至不敢说话了，低眉耷眼地站那。周爱琴费力站起来，笑着帮丈夫说情：“妈，我们也想过来的，但最近厂里接了一笔大订单，说是能出口到国外去的，质量要求非常高。夏至跟我爸已经一个多月都在厂子里加班了，您别生气，等厂子里忙完了，我们肯定多过来。” 沈秋分也在一旁帮自己说话：“妈，你知道我们厂子分上半年计划跟下半年计划，这下半年才开始，大家都在拼命干活，连我有时候都跑到各个科室帮忙，所以我真没时间过来。妈，你别生气啊。” 陶芹就是发发火，没生气：“行啦，知道你们一个个忙的。妈希望你们注意好身体，来不来这无所谓。尤其是爱琴，你这随时可能生的，好好在家待着。” 周爱琴已经在家待产了，二墩子在家具厂也干了两三个月了，他知道这份工作做不长，所以很拼命，连周末也在加班，挣点加班费，所以今天没来沈家一起聚一聚。 沈青山赶几个小的走：“都杵在这灶台干嘛，不嫌热啊？自己玩去。” 沈秋分笑嘻嘻地碰了下沈夏至：“哥，咱们去中院跟老邻居们都说说话呗。” 沈夏至心领神会：“走，去跟大家伙说说话！” 周爱琴也想去，赵振东委婉地说：“二嫂，要不你留在这休息休息，那人的脸确实有点恐怖，吓着你就不好了。” 周爱琴回过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振东多亏你提醒，我这都快生了，万事都得当心。你陪着秋分去，这两兄妹一起去看热闹，我不放心。” 三人施施然来到了中院，看见一个陌生女人顶着烈日在洗鞋子。时人都节俭，一般洗鞋子都会在一个放好水的盆里面洗，谁会像她这样，让水龙头哗哗哗地往下流水啊。 陆红娟从房间里出来洗手，发现崔来娣又在浪费水，气得直骂：“没娘教的玩意，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用水，你耳聋啊！” “你个老妖婆，一天到晚就喜欢盯着别人！我家可是付了足足十块钱的水电费，我用点水怎么了？我就喜欢这样子洗鞋子，你管得着吗你！” 陆红娟本来退休生活过得挺自在的，现在隔壁搬过来一个崔来娣，她感觉自己天天都跟火柴一样，一点就燃，根本控制不住。 见说不听，陆红娟直接冲了上来，硬是把水龙头关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能这么浪费的，会遭天谴的！” 崔来娣跟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天谴？有那玩意，早就应该把我爹娘给弄死，让你儿媳妇生不出孩子。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用点水就要遭天谴了？这老天爷看起来可真不公平啊！” 咦~过来找热闹的三人皱着眉头看向崔来娣，这女的也太毒了？ 好在，这时邝盛海从屋里出来了，直接一脚往崔来娣脚窝子踹：“洗完没，快点！” 力道之大，直接让崔来娣跪下来，头还撞在了水池上。 陆红娟看着这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的场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房。 沈夏至跟沈秋分互看一眼，迈着欢快的步伐往陆红娟家走去。 陆大妈，我们来安慰你啦！ 第240章 沈家聚会（二） 陆红娟刚坐到凳子上，就发现后院沈家的三个孩子走了进来。 沈秋分笑吟吟的：“陆大妈，好久不见，我们来看看你。” “哎、哎，你们坐，我给你们开个西瓜。” 陆红娟有点受宠若惊，她知道自己人缘不好，没有朋友，也基本没人会找她聊天，沈家小辈过来，她确实没想到。 沈夏至忙把她拦下来：“陆大妈，不用不用，我们刚吃了西瓜，就是吃太饱了，散散步。听说你退休了？耀祖工作还行？” 孙耀祖自从顶替了食品厂的工作，一直很勤奋。 这年代，听话又能干的员工还是很得领导看重的，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被后勤处陈主任带在了身边，天天能学到好些个东西。 所以沈夏至提起孙耀祖，陆红娟满是骄傲：“这孩子不聪明，但是运气不错，被我们后勤陈主任看上了，现在在教他做事呢！” “陈主任？”沈秋分真惊讶到了，“陈主任最最古板的一个人，他竟然愿意带耀祖？” “呵呵呵，是呀，我也没想到。呵呵，招娣大概十月份生产，夏至啊，我记得爱琴差不多也是？” 沈夏至点头：“陆大妈，你记性真好，爱琴也是十月份生产的。那招娣生完孩子，回来住吗？” 陆红娟有一瞬间的沮丧，不过也没遮掩：“她亲爹亲娘就等着生个男孩继续传宗接代，这孩子以后就由崔家那边养着了。” 沈夏至摸摸鼻子，好像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内容了，于是赶紧转换话题：“对了，陆大妈，刚那对水池边打起来的男女是谁啊，怎么住在耀祖房子里？” 说起邝盛海跟崔来娣，陆红娟头疼：“那是招娣最小的妹妹跟妹夫，过来住几天的，等他们父亲在外地的工作稳定了，就会举家搬迁。哎，其实那个男的为人还不错，别看他刚刚打人，但是有原因的。 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崔来娣心胸狭窄、说话恶毒。如果不是邝盛海比我先出手，我也会跟她干一仗的。” 沈秋分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个：“这对夫妻有工作吗？那不成就靠他们亲爹养活？招娣有没有收他们房租啊？” 陆红娟摇头：“男的脸都这样了，听说亲妈有神经病的，小时候被打的时候碰到了火炉子，才会毁容，哪有单位敢要他哦。不过听说文采不错，平常会写一点文章给报社，也够小夫妻俩活了。 那个崔招娣，平常一听见哪有零工可以干，跑得就比兔子还快。不过，她那种性格大家都不喜欢，人家也不要她，每个月有个两三块钱就不错了。 招娣看他们夫妻可怜，一个月就要五块钱的房租。跟你们说句实话，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宁愿贴十块钱，也希望他们搬到别处去。这天天吵架，谁受得了？” 赵振东都忍不住了：“这崔来娣是怎么个闹法？” 陆红娟想了想，说道：“就跟你们举个昨天的例子！” 时间回到昨天上午，等大家都出门上班后，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陆红娟当时还没起床，她现在跟孙向明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才不会上赶着起床给孙向明弄早饭吃。 原本想着再睡一会，谁知道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打开门一看，是歪着嘴的崔来娣。 崔来娣立马把手指头指向陆红娟：“我的胸衣呢？我明明一早就挂在房檐下的，现在怎么没有了，是不是你偷的？” 陆红娟一把把崔来娣的手拍下来：“指什么指？就你那破烂胸衣，我要它干嘛？” 虽说胸衣穿在里面看不见，可大院的人都知道，崔来娣的胸衣完全不能穿了，就是几根破破烂烂的布条，穿在薄衣服里面特别明显。 尤其像住崔来娣两边的方宇跟孙向明，自从崔来娣搬进来之后，走路都是低着头的，就怕不小心跟崔来娣对上，被人骂流氓。 陆红娟否认，崔来娣还是坚持就是她偷的，硬是闯进屋里面翻箱倒柜。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谁准你翻我柜子了！”陆红娟没想到啊，这年头还有人的做派跟个强盗一样。 冲上前从后背抱住崔来娣，陆红娟硬是把人拖到了门口，然后把人推出大门：“给我滚，你个贱皮子，专门来讹人的！” 旁边的罗大妈听见动静，皱着眉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来娣，你的胸衣是盛海拿走扔掉的。你买件新的，那胸衣实在是不能穿了。” 崔来娣不明白：“我的胸衣穿了这么久了，邝盛海都没瞧过一眼，他今天怎么回事？” 罗大妈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洗美霞的衣服的时候，看见你的胸衣，顺口说了句太破了，被盛海听见了，他就拿下来了。说会给你钱买新的。他没跟你说嘛？” “哦~怪不得他给了我钱跟票让我去买布料做胸衣，合着是你在里面捣鬼啊！” “嘿，这是什么话？”罗大妈生气了，“我不过顺口一说，你男人也愿意给你钱买布料，你穿件新衣服不好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年纪大眼神不好，也能看见你里面胸衣的形状！烂布条一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天天在院子里晃的！” 崔来娣直接一口唾沫朝着罗大妈吐过去：“谁让你说了？你那嘴就不能闭着！我就是贱，只配穿布条。你们嫌弃那就别盯着我看呐！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开始嫌东嫌西，买布料不要钱啊，邝盛海的钱不是我的钱啊？ 你这么有钱，那你给我一块新布料！我现在进来拿。” 说完，真的直冲罗大妈的房子，经过的时候嫌罗大妈站在那碍事，还推了一把。 罗大妈差点就摔了。 活了这么久，罗大妈同样没见过这种人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动作。 还是陆红娟跑过来，推着罗大妈回家：“快！那丫头真的会拿的！你先阻止她，我去找邝盛海。” 第240章 沈家聚会（二） 陆红娟刚坐到凳子上，就发现后院沈家的三个孩子走了进来。 沈秋分笑吟吟的：“陆大妈，好久不见，我们来看看你。” “哎、哎，你们坐，我给你们开个西瓜。” 陆红娟有点受宠若惊，她知道自己人缘不好，没有朋友，也基本没人会找她聊天，沈家小辈过来，她确实没想到。 沈夏至忙把她拦下来：“陆大妈，不用不用，我们刚吃了西瓜，就是吃太饱了，散散步。听说你退休了？耀祖工作还行？” 孙耀祖自从顶替了食品厂的工作，一直很勤奋。 这年代，听话又能干的员工还是很得领导看重的，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被后勤处陈主任带在了身边，天天能学到好些个东西。 所以沈夏至提起孙耀祖，陆红娟满是骄傲：“这孩子不聪明，但是运气不错，被我们后勤陈主任看上了，现在在教他做事呢！” “陈主任？”沈秋分真惊讶到了，“陈主任最最古板的一个人，他竟然愿意带耀祖？” “呵呵呵，是呀，我也没想到。呵呵，招娣大概十月份生产，夏至啊，我记得爱琴差不多也是？” 沈夏至点头：“陆大妈，你记性真好，爱琴也是十月份生产的。那招娣生完孩子，回来住吗？” 陆红娟有一瞬间的沮丧，不过也没遮掩：“她亲爹亲娘就等着生个男孩继续传宗接代，这孩子以后就由崔家那边养着了。” 沈夏至摸摸鼻子，好像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内容了，于是赶紧转换话题：“对了，陆大妈，刚那对水池边打起来的男女是谁啊，怎么住在耀祖房子里？” 说起邝盛海跟崔来娣，陆红娟头疼：“那是招娣最小的妹妹跟妹夫，过来住几天的，等他们父亲在外地的工作稳定了，就会举家搬迁。哎，其实那个男的为人还不错，别看他刚刚打人，但是有原因的。 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崔来娣心胸狭窄、说话恶毒。如果不是邝盛海比我先出手，我也会跟她干一仗的。” 沈秋分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个：“这对夫妻有工作吗？那不成就靠他们亲爹养活？招娣有没有收他们房租啊？” 陆红娟摇头：“男的脸都这样了，听说亲妈有神经病的，小时候被打的时候碰到了火炉子，才会毁容，哪有单位敢要他哦。不过听说文采不错，平常会写一点文章给报社，也够小夫妻俩活了。 那个崔招娣，平常一听见哪有零工可以干，跑得就比兔子还快。不过，她那种性格大家都不喜欢，人家也不要她，每个月有个两三块钱就不错了。 招娣看他们夫妻可怜，一个月就要五块钱的房租。跟你们说句实话，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宁愿贴十块钱，也希望他们搬到别处去。这天天吵架，谁受得了？” 赵振东都忍不住了：“这崔来娣是怎么个闹法？” 陆红娟想了想，说道：“就跟你们举个昨天的例子！” 时间回到昨天上午，等大家都出门上班后，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陆红娟当时还没起床，她现在跟孙向明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才不会上赶着起床给孙向明弄早饭吃。 原本想着再睡一会，谁知道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打开门一看，是歪着嘴的崔来娣。 崔来娣立马把手指头指向陆红娟：“我的胸衣呢？我明明一早就挂在房檐下的，现在怎么没有了，是不是你偷的？” 陆红娟一把把崔来娣的手拍下来：“指什么指？就你那破烂胸衣，我要它干嘛？” 虽说胸衣穿在里面看不见，可大院的人都知道，崔来娣的胸衣完全不能穿了，就是几根破破烂烂的布条，穿在薄衣服里面特别明显。 尤其像住崔来娣两边的方宇跟孙向明，自从崔来娣搬进来之后，走路都是低着头的，就怕不小心跟崔来娣对上，被人骂流氓。 陆红娟否认，崔来娣还是坚持就是她偷的，硬是闯进屋里面翻箱倒柜。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谁准你翻我柜子了！”陆红娟没想到啊，这年头还有人的做派跟个强盗一样。 冲上前从后背抱住崔来娣，陆红娟硬是把人拖到了门口，然后把人推出大门：“给我滚，你个贱皮子，专门来讹人的！” 旁边的罗大妈听见动静，皱着眉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来娣，你的胸衣是盛海拿走扔掉的。你买件新的，那胸衣实在是不能穿了。” 崔来娣不明白：“我的胸衣穿了这么久了，邝盛海都没瞧过一眼，他今天怎么回事？” 罗大妈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洗美霞的衣服的时候，看见你的胸衣，顺口说了句太破了，被盛海听见了，他就拿下来了。说会给你钱买新的。他没跟你说嘛？” “哦~怪不得他给了我钱跟票让我去买布料做胸衣，合着是你在里面捣鬼啊！” “嘿，这是什么话？”罗大妈生气了，“我不过顺口一说，你男人也愿意给你钱买布料，你穿件新衣服不好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年纪大眼神不好，也能看见你里面胸衣的形状！烂布条一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天天在院子里晃的！” 崔来娣直接一口唾沫朝着罗大妈吐过去：“谁让你说了？你那嘴就不能闭着！我就是贱，只配穿布条。你们嫌弃那就别盯着我看呐！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开始嫌东嫌西，买布料不要钱啊，邝盛海的钱不是我的钱啊？ 你这么有钱，那你给我一块新布料！我现在进来拿。” 说完，真的直冲罗大妈的房子，经过的时候嫌罗大妈站在那碍事，还推了一把。 罗大妈差点就摔了。 活了这么久，罗大妈同样没见过这种人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动作。 还是陆红娟跑过来，推着罗大妈回家：“快！那丫头真的会拿的！你先阻止她，我去找邝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