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权臣白天冷冰冰,梦里他超爱》 第1章 绮梦 脂婉又梦见那人了。 这次他更过分,不顾她的推拒,慢条斯理地挑开了她的衣带。 脂婉轻呼一声,面红耳赤地攥紧了领口,“别……” “别什么?”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脂婉怔愣间,对方突然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然后俯身压了下来。 情迷之际,脂婉下意识地想去看他的脸,可不管她怎么看,一直都没能看清楚,只看到了男人劲瘦的窄腰,以及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 …… “小姐,该起身了,国公夫人派了人过来传话,请您一会儿到她院子里说话。” 丫鬟霜儿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脂婉满头是汗地醒来,感觉浑身虚软。 拒绝了丫鬟的服侍,脂婉起身,将衣裙,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生怕丫鬟看出什么,她洗过脸后,将亵裤浸入盆中,搓洗好,然后挂到了床后晾晒。 看着这件亵裤,脂婉感到很羞愧。 她一个黄花闺女,这半年来,净做那种梦,也不知是身体病了?还是……需要男人了? 但这种事情,实在让人羞于启齿,她只能深埋在心间。 用过早膳后,她带着丫鬟,慢腾腾地往陆夫人魏氏的兰院走去。 “表姑娘。” 路上遇见了下人,都客客气气地上前行礼。 脂婉点了点头,没说话。 可不等她走远,那些人便在背后议论了。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真好意思,一直赖在国公府。”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孤女一个,有人肯收养,她自然是要扒着不走了。” “客气地唤她一声表姑娘,她真就以为是这府里的主子了?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还老端着一个脸!” 霜儿面色一变,转身就要去跟她们理论,却被脂婉拉住了,“莫要多事。” 霜儿气得眼圈都红了,唇瓣也哆嗦着,“小姐,那些人太过分了。” “不必理会,走。”脂婉心里也不好受,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她十岁时,便来了国公府,承蒙魏姨母不嫌弃,让她住在国公府,吃穿用度,也是比照府里的小姐。 一晃,她在国公府都住了五年了。 也不怪那些下人会嘴碎。 若是知情识趣的人,确实也该自请离开。 但她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 世界之大,她能去哪里? 好在她已及笄,等姨母给她说了亲,嫁了人,她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脂婉攥了攥帕子,这一日,应该不会太久了。 霜儿心疼小姐,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小姐……” 脂婉深吸了口气,明媚的脸上,扬起笑意,“好啦,姨母还在等着呢,别让她等久了。” 兰院。 屋里,陆湛刚向母亲魏氏请完安,母亲便开始驱赶他了。 “你走,一会儿婉儿就要过来了,那丫头怕你,你避开她。” 陆湛闻言,剑眉轻蹙了下,却是没说什么,“嗯。” “过两日,那林家小姐,你去见一见。”魏氏想到一事,连忙又喊住了儿子。 陆湛淡淡道:“母亲推了,我暂时无心婚娶。” 魏氏一听,恼了,“你都老大不小了,再磋砣下去,好姑娘都被人娶走了。” “母亲多虑了。”陆湛不急不忙地说。 魏氏见他这副无关紧要,无甚所谓的态度,就来气,“老实说,你是不是当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不喜女子,只喜男子?” 陆湛清冷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眉头拧紧,“母亲别胡说!” “希望是我胡说,而不是真的。”魏氏斜睨了眼儿子,嫌弃地摆摆手道,“赶紧走!” 陆湛刚转身,门外便响起了丫鬟的通禀声,“夫人,表姑娘到了。” 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往外走,突然,魏氏从座位上起身,飞快地扯住他的手臂,将他推进了内室。 陆湛:“……” “不许出来!”魏氏丢下一句警告,便退回到了座位上,正了正衣裳,轻咳一声,朝外道,“让婉儿进来。” 不多时,脂婉便走了进来。 “婉儿见过姨母。”脂婉朝魏氏福了福身。 “快坐到我身边来。”魏氏和蔼可亲地对她招手。 脂婉乖巧地走过去坐了。 魏氏握住她的手,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眉眼精致漂亮,美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人也乖巧懂事,让人稀罕。 魏氏夸赞道:“几日不见,我们婉婉又长漂亮了。” “姨母莫要取笑我。”脂婉羞怯低头。 魏氏笑呵呵道:“我可没有取笑你,不信你问问你表……”说到这里,她骤然停顿了下来,改而道,“不信,你问问方嬷嬷。” 一旁伺候的方嬷嬷,立即含笑附和,“表姑娘确实又长漂亮了,整个人水灵灵的,放眼整个京城,怕是都没有及得上表姑娘的。” 这话,让脂婉闹了个大红脸,她轻咬着粉唇道:“我看整个京城,就没有及得上方嬷嬷一样,如此会哄人的。” “老奴可没哄你,老奴说的是实话。”方嬷嬷笑眯眯地说。 内室,陆湛斜倚在墙上,外间的说话声不小,他便是不想听,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脑海里浮现小姑娘怯懦谨慎的样子,着实联想不来,方嬷嬷口中,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及得上表姑娘的水灵,是怎样的一个水灵? 他对脂婉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 半年前的一个午后,他路过荷花池,看到小姑娘为采莲藕,失足掉进了池子中,小姑娘拼命呼喊,偏偏那个时段,花园没人,他便将人给捞了起来。 见她缓过气来了,便没有多待,直接离开了。 外间,魏氏突然叹了口气,握着脂婉的手道:“一眨眼,你都及笄了,你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脂婉听到这里,抬起头,正色道:“婉儿能顺遂无忧地长大成人,全仰仗姨母对婉儿的养育,婉儿铭记于心。”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我与你娘亲,可是手帕交,是最好的姐妹,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好在,我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托付,将你照看长大了。” 脂婉心中感激,魏氏待她确实很好,亲母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魏氏突然话锋一转,柔声道:“现如今,你已到婚嫁之年,我虽舍不得你,但也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否则你娘在天之灵,定要怪我了。” 脂婉听到这里,漂亮的桃花眼亮了亮。 姨母的言下之意,是要为她找婆家了…… 第2章 陆湛 果然,魏氏接着道:“本来这种事情,我不该同你说,但是你家里没别的亲人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你商量。” 脂婉先是有些怔愕,毕竟这太突然了,她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姨母才会给她说亲。 转而想到嫁人的好处,她心头又有些窃喜。 只要嫁了人,她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也必不会再做那些……羞耻的春梦了。 思及此,她乖巧道:“婉儿但凭姨母做主。” 魏氏握紧了她的手,“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明日起,姨母便开始帮你张罗了,你放心,姨母肯定为你选好的夫婿。” “多谢姨母。”脂婉感激道。 魏氏笑道:“你跟姨母说说,你心里对未来夫婿,可有什么想法?比如,你想选什么样的郎君做夫婿?我也好照着这方面去找。” 脂婉俏脸烫了下,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梦里,男人挺拔的身量,劲瘦的窄腰,有力的臂膀…… 她的脸越来越红,突然醒悟过来,她老做那种梦,一定是因为太缺男人了。 魏氏见她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以为是害羞了,乐得笑出声来,揶揄道:“脸怎么那么红?” “婉儿……”脂婉回过神来,刚开口说得两个字,发现嗓音有些哑,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异样,待平缓后,才细声细气地说,“婉儿没有什么想法,婉儿相信姨母的眼光。” 她的嗓音,本就偏柔,说这话时,更给人很乖巧的感觉。 魏氏听了,又是开心,又是欣慰,但还是道:“不管怎么样,你的想法最重要,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姨母说。” 看着长辈关怀慈爱的神情,脂婉嘴唇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我想找高大有力的男子。 幸好她还有理智,及时刹住了。 她那话说出来,姨母定要认为她轻浮。 脂婉暗暗拍了下心口,做出害羞的样子,嗓音略微压低了些,“姨母,我想嫁……斯文有礼的男子。” 嫁斯文有礼的男子,才符合她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陆湛的耳力很好,她即便压低了声音说话,他在内室中,也依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想到小表妹,那稚嫩的脸,说出想嫁斯文有礼的男子的模样,陆湛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小丫头才多大? 看样子,外间两人的谈话,没那么快结束,说的又是女儿家的闺房之事,他实在不宜再听下去,便轻咳一声,从内室中走了出去。 看着从珠帘后走出来的男人,脂婉整个人都傻了。 表哥怎么会在内室? 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以及说的话,她顿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啊,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表哥没有听到? 脂婉觉得很丢脸。 她本就红透的脸,此时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脖颈,脑袋也垂低到了胸前。 “陆湛,你的礼数呢?”魏氏不满地瞪着儿子,显然对于他突然出来,很是不满。 “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陆湛淡声道。 魏氏闻言,无话可说。 儿子确实很忙。 陆湛离开时,脚步顿了顿,忽然侧头对魏氏道,“不还是个孩子么?找婆家,是不是过早了些?” 脂婉一怔,抬起头来,却只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 魏氏有些恼,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儿子,向来特立独行,又有主张,旁人的意见,是一点也左右不了他。 想到儿子说的话,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总不能,像你一样,二十五了,都还不娶妻?那样像什么话?” 说着,魏氏便头疼地揉起了额头。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独不肯娶妻。 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会跑会跳了。 生怕脂婉受了他影响,忙又对脂婉道:“你别听表哥的,他自己不娶妻,还想拦着你,咱们也不是要马上嫁,咱们可以慢慢挑,等到挑到了好的,再谈论婚事。” 脂婉的脸,依旧很红,她压下心头的羞臊,乖巧道:“嗯,婉儿都听姨母的。”说完,见魏氏不甚舒服的样子,便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体贴地说,“我给姨母按揉一下。”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我们婉儿乖巧懂事。” 脂婉见她没拒绝,便将手搓热,然后为她按揉起了太阳穴。 她的力道适中,按得魏氏很是舒服。 没多久,魏氏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脂婉见状,慢慢停下了动作。 方嬷嬷取来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魏氏身上。 然后两人便悄悄出去了。 到了门外,方嬷嬷笑着夸奖道:“表姑娘的手法真好,怪不得夫人老夸您。” “那是姨母抬举我。”脂婉谦逊道。 方嬷嬷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家里没人了。 “既然姨母睡着了,我便先回去了。”脂婉道。 “老奴送送您。”方嬷嬷连忙道。 “才几步路,不用麻烦。”脂婉制止了。 从兰院出来后,脂婉带着霜儿,走去了花园。 已经春天了,花园里百花齐放,蝴蝶飞舞,一派春和日丽的景象。 脂婉站在一株玉兰树下,见地上落了许多花瓣,便蹲下来,将地上的花瓣,拣起来,拿帕子包着。 她很喜欢玉兰花的香味,每年都要晒一些,做成香囊。 霜儿也蹲下来,帮着一起捡。 捡着捡着,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那双脚便用力地碾着地上的玉兰花。 原本好好的玉兰花瓣,瞬间被碾得稀烂。 脂婉抬起头,看到陆馨那张布满恶意的脸时,并不是很意外。 整个定国公府,也只有陆馨会干这样愚蠢的事情。 “脂婉,你竟落魄到需要捡地上的花瓣来制香了么?我们国公府薄待你了?”陆馨居高临下地看着脂婉,脚尖故意踢了踢地上碾烂的花瓣,语声嘲讽。 对方明显的找茬,令脂婉眉心轻蹙了下,不过她没说什么,只低头惋惜地看了眼地上坏掉的花瓣,站起身来。 她拍了拍裙裾,没有理会陆馨,带着丫鬟,转身便要离开。 陆馨见状,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立即冲上前,拍掉了霜儿手里装着花瓣的帕子。 霎时,一包花瓣全掉在了地上。 不等霜儿反应过来,那丫鬟便三两下地将花瓣给踩烂了。 第3章 受累 “你这是做什么?”霜儿反应过来,气愤地推了丫鬟一把,却被陆馨扬手打了一巴掌。 “狗奴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们脂家,轮得到你们撒野?向我的人道歉!” 霜儿无故被打了一巴掌,本就愤懑,这时还要被逼着道歉,顿时屈辱至极,眼里噙满了泪水。 但想到自家小姐的处境,她便隐忍了下来,朝那丫鬟道:“对……” “啪!” 脂婉突然抬手用力地掴在了那丫鬟的脸上,打断了霜儿的话。 空气一静。 霜儿吃惊地看着自家小姐。 被打的丫鬟,此时已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疼的脸,气愤道:“表姑娘,你凭什么打奴婢?” 脂婉暗暗甩了下手,背在身后,眸底掠过一抹厉色,“你故意扯落我们的帕子,致使花瓣掉到地上,还故意踩烂我们的花瓣,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该道歉的,也是你们!” 听得此言,丫鬟一阵心虚,又见素日懦弱的表姑娘,突然语声凌厉的样子,心里有丝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陆馨显然也被脂婉的表现,给惊到了。 往日,脂婉就算被欺负了,也是不会吭声的,更不用说反击了。 可今日,竟一改往日懦弱的性子,竟为丫鬟出起了头。 她心里有些吃惊。 但她欺负惯了脂婉,喜欢看她忍气吞声的样子,如何能容忍脂婉的变化? 她沉下脸,往前迈了一步,企图用气势令脂婉屈服,冷冷道:“脂婉,你敢打我的人?” 脂婉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滑稽可笑。 她从前处处忍让,除了陆馨只是口头上的占些便宜外,也是因为她不想叫姨母难做。 可今日,陆馨都动上手了,她为什么还要忍? 况且,姨母都准备为她张罗婚事了,不久,她应该就会出嫁,离开定国公府,陆馨,她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面对陆馨的盛气凌人,脂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为什么不敢?是你先动手打了我的人!” 陆馨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这个贱人,竟然不怕自己? 因为不适应,陆馨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还有,那包花瓣,是我和霜儿辛苦挑拣了半日所得,却叫你的人毁掉了,记得重新拣了送到瑶光阁,否则这件事情,我定要请姨母做主!”说这话时,脂婉收了笑意,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陆馨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脂婉这个小贱人,就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凭什么敢对她耀武扬威? 她倏地冷笑了声,大声讽刺道:“脂婉,你吃我们国公府的,住我们国公府的,在我面前神气什么?你哪来的脸?你就不怕,被赶出国公府?” 脂婉轻蔑地看着陆馨,“国公府,还轮不到你做主,想将我赶出去?你算哪根葱?” 陆馨面色忽青忽红,哆嗦着手,指向脂婉,“你、你、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脂婉嗤笑了声,不耐道:“记得将花瓣送到瑶光阁,否则我说到做到,定请姨母做主!” 陆馨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终究是因为顾忌魏氏,没敢再叫嚣。 她那好伯母,对脂婉这个小贱人,可比对她这个亲侄女好太多了,事情若真闹到她面前,她那伯母肯定是帮着脂婉的,她根本讨不到好处,兴许还会受罚。 陆馨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 凭什么一个孤女,能凌驾在她头上? 她可是国公府中,唯一一个嫡小姐。 可自从脂婉来了以后,她便没那么受重视了。 尤其看到伯母对脂婉独一份的厚爱时,她心里便嫉妒得发狂。 所以她逮着机会,就要教训奚落脂婉一番。 以往,脂婉在她这里吃了亏,也不会反击,更不会跟伯母告状,这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 每次看到脂婉被她欺负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心里便畅快无比。 可谁能想到,脂婉这个小贱人,今日竟一反常态,敢与她对峙? 陆馨心里一阵窝火。 盯着脂婉走远的身影,眸中闪过怨毒。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小姐,那、那奴婢要给表姑娘拣花瓣吗?”杏儿见她面色难看,小声请示道。 陆馨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杏儿认命地蹲下拣起了玉兰花瓣。 瑶光阁。 脂婉一回到屋里,便亲手拧了湿帕子,给霜儿被打的脸上冷敷。 “还疼不疼?” 霜儿笑着摇头,“奴婢一点也不疼了。” “你还笑?”脂婉无奈道。 霜儿夸道:“小姐方才太厉害了,陆三小姐都没能在你手里讨到便宜呢。” 脂婉歉疚道:“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霜儿面色一变,“小姐千万别那样说,奴婢跟着您,是福气,奴婢甘之如饴,怎么会是受累呢?” 脂婉内心感动,却更歉疚了。 霜儿是她脂家的丫鬟,脂家出事后,下人们都走光了,只有霜儿留了下来,还跟着她来了定国公府。 这些年来,多亏了有霜儿陪着她,给她鼓劲儿。 可遇到了事情,她却总想着息事宁人,让霜儿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难得霜儿不曾怨怪过她。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委屈。”脂婉认真道。 霜儿眼底一片湿润,握紧小姐的手道:“奴婢也会拼死保护小姐的。” “别提死不死的,咱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脂婉道。 霜儿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忧心忡忡道:“不过小姐,今日将三小姐得罪彻底了,以她狭隘的心胸,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脂婉当然知道陆馨不可能就此作罢。 但这些年,她忍让得够多了,也没能换得来清静,只助涨得陆馨变本加厉地对自己。 所以,她并不后悔,今日将陆馨得罪。 况且,等她出嫁了,陆馨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不怕,她若再敢来惹我们,我们再给她颜色瞧瞧。” 霜儿见小姐丝毫不惧的样子,也心安了不少。 下午时,杏儿将拣好的玉兰花瓣,送了过来。 霜儿拿给脂婉检查。 脂婉检查了一番,见花瓣都是好的,便没说什么,让杏儿回去了。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 这日,脂婉刚用完早点,方嬷嬷便过来了,说魏氏要带她出门。 脂婉没多问,收拾好后,去了前院等着。 只是她刚到前院,便听到下人行礼的声音,“世子。” 陆湛? 脂婉下意识地想躲,但来不及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跨进了门。 看到这个表哥,脂婉便一阵紧张,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表、表哥。” 第4章 男色 她没有抬头,却依稀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下,才淡淡地“嗯”了声。 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脂婉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这位表哥。 他是定国公府世子,又是大辰国最年轻的大理寺卿,朝廷正三品大员,能力卓绝,五年前,他还只是少卿,今年却晋升成了大理寺一把手,听说深受皇帝器重,是京中所有闺阁小姐,削尖了脑袋想嫁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今年二十五了,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身边更是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她的姨母每每为了他的婚娶之事发愁,但陆湛却丝毫不急。 甚至,京中还有流言,说陆湛性好男色…… 这时,陆湛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脂婉看到了,心下一跳。 表哥该不会是发现她偷偷打量他了? 思及此,慌忙回转过身去,暗暗拍了拍惊惧的心口。 打她第一次来定国公府,见到这位表哥时,她心里便对他犯怵。 尤其听说,他克己复礼,极重视规矩,就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生怕一不小心触犯到他。 每次都能避则避。 好在这位表哥,平日忙于公务,她又喜欢待在瑶光阁,两人甚少有碰到面的时候,这回就是有半年没碰到面了,只是没想到,昨日在兰院碰到,今日又在这里碰见了。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可是又通宵处理案子了?” 这时,魏氏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姨母来了。 脂婉松了口气。 陆湛收回瞥向身后小姑娘的视线,薄冷的唇线抿了下,“是。” 魏氏眉头拧起,责备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肆意糟蹋身子,就不能白天处理么?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你那样熬,你都两个晚上没歇了?” “这件案子,事关重大,皇上那里催着要结果的。”陆湛解释了一句。 魏氏叹了口气,“行了,你快回去歇着,记得先吃了东西再睡。” “好。” 等陆湛走远了,脂婉对走过来的魏氏,福了福身,“姨母。” 魏氏脸上浮现起笑容,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咱们走。” “好的,姨母。”脂婉乖巧应道。 魏氏见她这副模样,稀罕得紧,“还是姑娘家好,不像你表哥一天天的净待在大理寺,甚少着家。” “表哥那是得皇上器重呢。”脂婉道。 闻言,魏氏颇有些自豪。 虽然儿子能陪伴她的时间极少,但这个儿子,打小聪明,又上进,如今才二十五呢,就已经是大理寺卿了,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生了个好儿子。 “走走走,咱们去珍宝轩看看,给你挑些漂亮的首饰。”魏氏乐呵呵道。 脂婉一怔。 挑首饰? 她以为姨母今天带她出去,是要带她去相看郎君呢。 脂婉心里有些失望,便不太想出门了,“姨母,您给我买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添了。” 魏氏笑道:“女儿家,哪有嫌弃衣裳首饰多的?一点也不多,那些旧的,就别戴了,我们去挑些时兴的,过两日,我准备在府中举办赏花宴,到时候会遍邀京中的公子小姐,你可得穿戴漂亮了,让大家看看。” 脂婉闻言,眉眼一动。 赏花宴? 时下的夫人举办赏花宴,一般都是为了给家中小辈,挑夫婿,选媳妇的。 姨母这次举办赏花宴,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给她挑选夫婿。 她那表哥的婚事,至今还没有着落呢。 脂婉没再拒绝,“多谢姨母。” 魏氏带着脂婉先去珍宝轩挑了时兴的首饰,后又带着她去了京中最有名的绣楼,挑了最新式的衣裙。 选完脂婉的衣裙,魏氏又拿了一件男子的衣袍,给脂婉看。 “婉儿,这件衣袍,你表哥穿,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宽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线绣了竹叶,看着很是清贵雅致。 脂婉想到早上碰到表哥时,他身上穿的是黛蓝色的官袍,整个人威严又庄重。 她有些想象不来,表哥穿上月白色的衣袍,是什么样的,但表哥长相俊美,应当是不差的,便道:“应该可以。” 魏氏点点头,“我也觉得可以。”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叨咕了两句,“你表哥平日里都穿官服,甚少有穿常服的时候,给他做衣裳,他也总是推脱,不管了,就这件。” 一通折腾下来,便到了中午。 两人便又到百味楼用了午膳。 回到定国公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逛了半天,脂婉腿都酸了,一回到瑶光阁,便蹬掉鞋子,歪倒在榻上,不愿意起身了。 霜儿将买回来的衣裳首饰归置好,一转头,就见她家小姐睡着了。 霜儿好笑着摇了摇头,取来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关门出去了。 脂婉沉入梦乡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书房。 书房很大,四面的墙上,靠着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本。 一张很大的书桌后面,一个男人,坐在那里睡着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近书桌,低下头,想看看男人的长相,突然,原本睡着的男人动了,不等她细看,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然箍紧她的腰肢,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来了。”男人语气熟稔,却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脂婉眨了下眸,“你很累么?”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声。 脂婉顿了下,突然伸出手,想去摸摸男人的脸。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摸摸总可以? 可她手才伸出去,便叫男人捉住了手,男人的声音,略沉了几分,“放肆!” 脂婉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男人好生过分。 上回,他都解她的衣带了,虽然最终,他并没有扯开她的衣裳,只是抱紧了她。 但也很过分了。 这会儿她不过是想摸他的脸,他还不让。 脂婉有些生气,挣脱男人,站起身来,“那你别抱我。” 男人似是挑了下眉,“生气了?” “对!”脂婉双手叉着腰,声音娇蛮。 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她的脸,反正这是在她的梦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低沉地笑了声,但似乎也不想惯着她,便拿起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没再理会她。 见状,脂婉气鼓鼓的。 这是在她的梦里,他凭什么这么狂? 第5章 又梦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脂婉恼道。 “这是我的地盘,貌似你来找的我。”男人头也没抬,淡淡提醒。 脂婉语塞。 她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逛了逛,刚要从书架上抽下书本,忽然,她腰上一紧。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到了书桌上。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气性怎么这么大?” “姑奶奶就是这个脾气,受不了,你可以走!”脂婉拍掉他的手,高抬下巴,语气倨傲。 “姑奶奶?”男人声音戏谑,“你年纪应该不大?” 脂婉滞了下,对方在套她的年龄呢,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见她不说话,男人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鼓胀的胸前,似是在评估什么。 察觉到他的视线,脂婉脸一烫,赶紧用双手挡住,脸红红的,强自镇定道:“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男人没说话,而是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脂婉还想着刚才的梁子,忽地张嘴不客气地咬了对方一下。 男人吃疼,闷哼一声,箍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原本尚且温柔的吻,骤然变得猛烈。 脂婉原本的得意,很快被恐慌取代。 她被男人压在桌案上,吻得意乱情迷。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男人动作一滞,转向了书房门。 与此同时,瑶光阁中,脂婉醒了过来。 想起梦中发生的事情,她的小脸红红的,随即,眉尖颦紧。 奇怪了,今天怎么白天就梦到那人了? 她才打了个盹的工夫,就入梦了。 虽然这半年来,她晚上睡觉时常会梦见那人,但午歇时,并不曾做梦。 她并不懂,她做梦的契机是什么。 有时候连续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做那种梦,有时却连续好几个晚上都会做。 关键是,那些场景都很真实,尽管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她可以肯定,梦里的都是同一个男人。 有时候,她都要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了? …… 青云居,书房。 陆湛将午歇时,脱下挂在椅背上的官袍穿上,理了理袍摆,而后沉声道:“进来。” 他的贴身侍卫陈九走了进来,“世子,方才刑部的人送来了一份卷宗,他们去了大理寺,见您不在,这才送来了府上。” “知道了。”陆湛接过卷宗时,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严谨。 近日,刑部接到一份离奇的案子,当地的官员,上报给了刑部,经由刑部审理后,将卷宗递交到了大理寺复核。 陆湛看完后,对陈九吩咐道:“去将殴阳少卿找来。” “是。”陈九领命去了。 待殴阳磊到来时,陆湛已经将案子看完了。 他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鸦羽长睫微垂,半掩着漆黑的瞳仁,微抿的薄唇,透着禁欲的克制,幽深难测,让人窥探不了分毫。 殴阳磊打着哈欠,一进来,便抱怨道:“连续两个晚上通宵跟你处理案子,我才眯了那么一会儿,你的人就火急火燎把我叫来,我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陆湛清冷的眉间,藏着一丝疲色,他没理会殴阳磊的抱怨,转身走了过来,淡声道:“等忙完这段时间,让你休半个月假。” 殴阳磊挑眉,“还有这等好事?” 陆湛狭长的眼眸微阖,喜怒不辨,淡应了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而后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那份卷宗,递给他,“你先看一下这个。” 殴阳磊想到半个月的假,精神一振,感慨姓陆的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可等他看完卷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陆湛。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跑一趟徐州?” 陆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下桌子,沉声:“这个案子,透着蹊跷,但当地官府提供的证据,都指向是退役回乡,路过小镇投宿的军士杀死了店主,可店主死后,财物并未遗失,而根据店小二描述,军士投宿时,也并未跟店主起冲突,两人反而相谈甚欢,坐在一起喝了几壶酒。 本官认为军士并没有杀店主的动机,但店主是被一刀毙命的,而军士随身携带的匕首上,还有血迹,且在认罪书上画了押,这件事情,恐怕另有隐情,为避免无辜枉杀,本官想重新查证此事,所以决定派你前往查证。” 殴阳磊脚下一软,怪不得突然说要放他半个月的假,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指了指自己乌青的眼睛,哭丧着脸道:“老大,心疼一下兄弟,再不好好歇息,我就要英年早逝了,查证这件事情,并不是非要我去的,让别人去也可以。” 陆湛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查证这件事情,别人胜任不了,另外,你少跑两趟青楼,也不至于这么虚。” 殴阳磊:“……” “此去徐州,走水路,你可以在船上好好歇息。”陆湛接着又道。 殴阳磊:“……” 见事情无法转寰,他只好折衷道:“我去可以,但是回来后,你必须兑现承诺,放我半个月假。” “这是自然。”陆湛点头答应了。 殴阳磊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卷宗,又重新看了一遍。 旋即嗤声笑道:“这店主都五十多岁了,娶的妻子却才二十出头,而且在店主出事前,就回娘家去了,怎得这么巧合?这件事情,会不会跟店主的妻子有关?” 陆湛颔首,“到徐州后,你可先从店主妻子身上查。” 殴阳磊点了点头,收起卷宗,面色多了严肃,“事不宜迟,那我尽快出发!” “嗯,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陆湛叮嘱了一句。 傍晚,魏氏带着方嬷嬷来了书房。 “磊子下午不是来了么?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我让他去查一件案子。”陆湛道。 “我还想说,让他后日一起来参加赏花宴的。”魏氏嘀咕了一句。 陆湛眼皮一跳,心里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赏花宴?” 魏氏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满地说:“本来我都替你约了林家姑娘,让你们今日见一面的,结果你一连两天都没回来。” 陆湛剑眉微蹙,“我说了我暂时还不想娶妻。” “前几年,你也是这样说,结果一拖,就是好几年。”魏氏没好气,从方嬷嬷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件衣袍,“这件衣袍,是我和婉儿今日在织锦楼一起给你挑的,你穿上试试,若是不合身,一会儿送去改一下,也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是什么意思?”陆湛坐着没动,清冷的眸,看着母亲。 第6章 花宴 “后日的赏花宴,既是为婉儿挑选夫婿,也是为你挑选妻子,你整日穿着官服,小姑娘都被你吓跑了,当然得穿常服。”魏氏理所当然地说。 陆湛俊脸染上阴霾,对陈九道:“速去将殴阳磊拦回来。” 陈九迟疑,“殴阳少卿怕是已经登船走了……” “将磊子拦回来,是什么意思?”魏氏不解。 陆湛:“……”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早知道,便自己亲自跑一趟徐州了,那样就不必参加什么赏花宴。 魏氏见他这个样子,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恼道:“我费心安排,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想跑?陆湛,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后日赏花宴上,我若没瞧见你,便随便给你挑个姑娘娶了。”说罢,她将衣袍,往他身上一扔,便带着方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了。 陆湛:“……” “世子,还要属下将殴阳少卿拦回来么?”陈九不合时宜地请示道。 陆湛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说殴阳磊恐怕已经登船离开?你还能追得上?” 陈九:“……” 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赏花宴,又不是他叫夫人举办的,世子这完全是迁怒! …… 到了赏花宴那天,脂婉早早便起来梳洗打扮了。 想着魏氏那日说的,今日会来许多青年才俊,她寻思了一会儿,便选了一件石榴红的衣裙换上。 这还是那日魏氏带她在织锦楼挑的。 她的肤色本就白,穿上石榴红的裙子,更衬得她肤白如玉,娇艳欲滴。 霜儿手巧,为脂婉梳了个随云髻,又从妆奁中取出上回在珍宝轩,魏氏为脂婉挑选的首饰,一一妆点在脂婉的发间。 “小姐,您瞧瞧,这样妆点,可还行?”片刻后,霜儿放下梳子,含笑问着自家小姐。 脂婉朝镜子中望去。 只见她的发髻前面,缀着一枚做工精细、漂亮精致的华胜,华胜上面的花朵,点缀着红宝石,璀璨生辉,一支蝴蝶形状的金步摇,斜插在她的发髻里,垂缀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明媚灵动,又不失高贵典雅。 脂婉欣赏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样。” 出门时,霜儿取来一条与衣裙同色的披帛,让脂婉挽在手臂上。 方嬷嬷正好过来接她,看到脂婉娇媚动人的模样,赞不绝口道:“表姑娘真是好颜色,这裙子,真衬您!” “是姨母挑的衣裙。”脂婉弯唇笑道。 “夫人的眼光,向来独到。”方嬷嬷也笑道,“表姑娘既是准备好了,便先到花园,客人已经陆续到了。” “好。” 脂婉跟着方嬷嬷,往花园去了。 等她们走到花园入口时,里面已经很热闹了,远远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各种谈笑声。 “世子。”突然,方嬷嬷停下脚步,朝前方躬身行礼。 脂婉的思绪在今日来的宾客上,乍然听到方嬷嬷行礼,反应有些迟钝地朝前面看去。 就见月洞门处,矜贵的男人,正负手站在那里。 许是听到方嬷嬷的声音,他侧头看了过来。 脂婉的眼睛,便不期然地撞入了他的深眸中。 脂婉一怔,回过神来,卷翘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嘀咕:怎么又碰见表哥了? 但人还站在那里,她又不能转身走,便只好上前两步,福身一礼,“婉儿见过表哥。”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目光自她身上掠过,淡淡道,“进去。”说完,他人便率先进了花园。 脂婉暗松了口气。 等陆湛走了有七八步远了,她才慢吞吞地迈步进了花园,远远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花园时,里面的交谈说笑声,便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 姑娘们,面色绯红,偷偷看着陆湛,公子们,则满目惊艳地看向脂婉。 “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寺卿大人呢。”有姑娘小声懊恼,早知道陆湛会出现,她今日应该再仔细打扮一下的。 “那小姑娘是谁?”有公子看着脂婉,好奇问道。 “听说是定国公夫人的远房侄女。”有消息灵通的,立即为大家解惑。 脂婉跟在陆湛身后,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 有几个世家子弟,看到陆湛,立即上前与之攀谈。 “寺卿大人。” 陆湛停下脚步,朝几人微微颔首。 正在与人寒暄的魏氏,这时也看到了儿子和脂婉,却直接略过儿子,对脂婉招了招手,“婉儿。” 脂婉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表哥,见他与客人寒暄,便脚步不停地走向魏氏,向她福了福身,“姨母。” 魏氏看着她这身打扮,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她家婉儿,天生丽质,随便妆扮一下,便美得不可方物。 魏氏颇有些自豪,这可是她养出来的姑娘呢。 “你怎么会跟那逆子一起来?”魏氏拉住脂婉的手,低声问道。 她口中的逆子是谁?自不用说,指的是陆湛。 “在月洞门外遇上了。”脂婉亦是小声回道。 魏氏恍然,“原来如此。”目光看了眼儿子,见他还在与客人寒暄,忙对方嬷嬷道,“林姑娘来了么?” “没见着。”方嬷嬷摇头。 “快让人去府门外候着,人一来,立即报来。”魏氏吩咐道,好不容易逮着儿子,万不能让他再找借口搪塞了。 她很看好林姑娘,相信儿子见了,应当会喜欢。 方嬷嬷去安排了。 “今日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婉儿你可要仔细瞧瞧,瞧到中意的,可要与姨母说。”魏氏转头小声嘱咐脂婉。 脂婉一脸害羞地垂低了头,细声细气地应道:“知道了,姨母。” 魏氏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去玩。” 脂婉便带着霜儿,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才走到水榭边,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突然走过来,朝她揖了一礼,“在下王泽仁,脂婉姑娘有礼了。” 脂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福身一礼,“公子有礼了,请便。”说完,她便带着霜儿进了水榭。 “小姐,王公子跟进来了。”霜儿拉了拉脂婉的袖子,小声提醒。 脂婉回头一看,果见王泽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她顿时警惕了起来,“王公子还有别的事么?” 王泽仁打开折扇,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她的脸看,赞叹道:“脂婉姑娘真是在下生平仅见,最好看的女子。” 霜儿面色变了变,迅速挡在脂婉跟前,“王公子,还请自重。” 王泽仁不耐烦地伸手推开她,斥道:“有你什么事?”目光看向脂婉时,眼底闪过淫邪的光,不以为然道,“我打听过了,你不过就是寄居在定国公府的一个孤女,本公子愿意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怎么样,给本公子做妾,本公子定会好好疼你。” 第7章 撞见 霜儿气坏了,自家小姐被如此糟践,她恨不得跟这个登徒子拼命,却被脂婉眼神制止了。 脂婉打量了一眼王泽仁,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却这般恶心下作,还有那色眯眯盯着人看的样子,尤其得让人感到反胃不适。 不过她并没发作,毕竟眼下花园里都是宾客,闹大了,对她没有一丝好处,反而王泽仁若是倒打一耙,说她勾引他,那她的名声就毁了。 权衡之后,脂婉故作害羞地往后退了两步,“原来公子已经打听过了我?” 被她勾人的眼睛看着,王泽仁浑身燥热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风采将她给征服了,整个人不禁飘飘然。 他自诩风流地摇着扇子,“我一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出身,只要你肯从了我,到时候我定会好好疼你,让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如此,我是不是还要感激公子?”脂婉笑意不达眼底。 “倒也不用感激,只要你日后,好好服侍我即可。”王泽仁眼神轻浮地紧盯着脂婉,仿佛对方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了一般,脑子里其至已经浮现出了香艳的场景,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脂婉瞥了眼身后的池子,眨动美眸,对他招了招手,“公子,你走近一点。” 王泽仁大喜过望,忙收起扇子,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去。 可就在他要抱到脂婉的时候,她却突然矮下身,避过了他的碰触。 王泽仁扑空,却还以为对方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脸上浮现起淫邪笑意,“美人儿,你可真是调皮!” 说着,他正要转身,忽然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哗啦!” 水花四溅。 王泽仁竟直直地摔进了前面的池子里。 喝了一大口的水,他才反应过来,惊慌大喊,“救命,我不会泅水……” 很快,周遭的客人,被动静声引了过来。 “他怎么掉水里了?” 围观的客人,指着水里扑腾挣扎的王泽仁,哈哈大笑。 脂婉躲在柱子后面,看到水里的王泽仁,冷冷勾唇。 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她赶紧趁乱带着霜儿溜出了水榭。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对面亭子里,陆馨拨开人群,气急败坏奔向池子的样子。 她心里顿时了然,看来这王泽仁,是陆馨故意找来羞辱她,坏她名声的。 脂婉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 住在定国公府的这五年,她处处谨小慎微,不想与人结怨。 以往陆馨百般挑衅,她都选择忍让、退避,不想,对方竟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名节之于姑娘家,大如天,方才她但凡有一丁点沉不住气,与王泽仁闹开,王泽仁势必攀咬她,而等在暗处的陆馨,也势必会第一时间带人冲出来。 到时候众目睽睽,她百口莫辩,便是定国公府也保不住她,她除了去当姑子,便只剩给王泽仁做妾一途了。 陆馨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脂婉攥紧了帕子。 看来,她对人家还是太过客气温和了! 脂婉眸底掠过厉色。 走到无人处,霜儿气愤地说:“那是什么人啊,竟敢那般恶心小姐。” 见她气得脸都白了,脂婉宽慰道:“别气,总归他也没讨到便宜。” “说得也是,众目睽睽下,变成了落汤鸡,这下,脸都丢尽了。”霜儿解气地说。 路过假山时,脂婉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姐?”霜儿不解。 “嘘!”脂婉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好像有人在哭? 她好奇地贴近假山,探头朝假山的另一面看去。 只见假山另一面的空地上,一个年轻姑娘跪在地上,另一个穿着华裳的漂亮姑娘,则站在一旁,而她们的前面,站着一个男人。 在看清男人的长相时,脂婉惊讶,竟是表哥!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只听跪着的女子,声音啜泣地请求道:“大人,家父向来清廉,又怎会贪污?他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明察,重查此事,还家父一个清白。” “令尊让你来的?”陆湛口吻冷淡。 那女子愣了下,旋即摇头,“是小女私自前来的,家父……” “令尊的事情,铁证如山,他虽不是主犯,却是从犯,皇上的判决已下,不可能再改,你若不想害了令尊,便走,本官可以当你没来过。”陆湛的语气淡淡的。 那女子闻言,遍体寒凉,僵在那里,难道她今日不该来的? 她害怕得攥紧手指,惊慌失措起来。 “陆世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清幽?李叔叔他身体不好,流放的地方,太苦寒了,先不说翻案,你能不能帮忙疏通一下,给李叔叔减轻刑罚?”华裳女子,见好姐妹如此,心有不忍,袅袅开口,帮着求情。 原本僵住的女子,听得此言,眸中重燃希望,也一同看向了陆湛,柔弱无助道:“还请大人通融一二。” 陆湛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华裳女子。 华裳女子脸一烫,娇羞地垂低了头,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陆湛俊脸上露出的森然冷意。 “你是什么身份?本官为何要给你面子?”陆湛的声音,像冰雪一样冷。 华裳女子一怔,还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转而想到魏氏言语之间对自己的满意,她不禁自信地笑道:“我是林语棠,林家嫡女,今日,是陆夫人邀请我来的,我们……” “林家?工部林尚书的千金?”陆湛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华裳女子羞答答地点头,“正是。” “本官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必定上报皇上,林尚书对前户部林侍郎的判决不满。”陆湛不疾不徐道,可说出口的话,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刺骨。 “什么?”华裳女子脸上的笑意僵住,人也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见陆湛脸上没有笑意,不像是说笑的,一张俏脸,顿时煞白如纸。 去岁青州闹了灾,可被派去赈灾的官员,却中饱私囊,贪墨灾银,致使饿殍遍地,事发后,引得皇帝震怒。 涉事官员,全被革职查办,有些还被判了斩立决。 这件事情一直延续到了今岁,连李家都遭了殃。 皇帝余怒未消,今日她帮着李清幽求情一事,倘若被皇上知晓,她林家,恐怕也会遭殃。 意识到这层,林语棠唇瓣哆嗦了下,强笑道:“陆大人,是小女子僭越了,今日,还请当我没来过。” 陆湛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见状,林语棠眼睛一黯,朝他福了福身,白着脸离开了,连地上还跪着的好姐妹,都无暇顾及。 李清幽也被吓到了,不敢再求情,急忙起身,跟在后面走了。 假山后面,目睹了一切的脂婉,小手轻拍了下心口,她那表哥还真是可怕! 她拉上霜儿,打算悄悄溜走,却在这时,陆湛的声音,突然响起,“出来。” 第8章 陆湛:要我过去揪你 脂婉一僵,应该不是说她? “要我过去揪你?”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脂婉头皮一麻,不敢抱有侥幸,带着霜儿,走了出去。 陆湛今日没有穿官服,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袍,不同于往日穿官服时,那样威严慑人,月白色,将他衬得清贵无双,远远看着,倒像是个清雅翩翩的公子哥。 可这个“公子哥”,方才三言两语间,透出的杀伐之气,吓得尚书之女,花容失色,毫无体面地离开了。 自己偷听被发现,他又会怎么发落自己? 脂婉惴惴不安。 走到男人跟前后,她只觉得那种威严压迫之感更甚,谨慎小心地福了福身,“表、表哥。”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赶在他开口前,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碰巧路过,无意偷听。” 陆湛没说话,只垂眸淡淡地看着这位小表妹。 方才月洞门外,惊鸿一瞥,发现印象中尚稚气的小姑娘,已经长大。 眼下近距离地观看,惊觉小表妹已出落得如此貌美。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以拉开距离。 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反而退后了两步的举动,脂婉内心更焦躁了。 对她偷听的举动,表哥不但动了怒,似乎还很嫌弃她! 意识到这层,脂婉的脑袋越垂越低,白皙的额头上,已浸润了一层细汗,万分后悔偷听了。 可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听到什么机密之事啊。 倒是那林姑娘,好像正是姨母要为表哥挑的妻子人选。 但表哥却将人给吓跑了。 想到这层,她福至心灵,赶紧低声保证道:“表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有什么,是不能说出去的?”陆湛黑眸微眯,沉声反问。 脂婉:“……” 她唇张了张,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他,他方才威胁人家林姑娘的事情? 想了想,她婉转提醒,“姨母……很中意林姑娘的。” “所以?”陆湛挑眉。 “林姑娘……被你吓跑了。”脂婉小小声。 “我只是实话实说。”陆湛不以为意。 脂婉眨了下眸,见他似乎没有要发落自己的意思,小心翼翼道:“那……没别的事情,我可以走了么?” 陆湛将她谨慎小心的模样看在眼里,片刻,才点了下头,“嗯。” 脂婉暗松了口气,刚要走,忽听她那表哥又冷沉着嗓音补充了一句,“非礼勿听,知道么?” 脂婉羞愧道:“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阿湛!咦,婉儿也在这里?”就在这时,魏氏走了过来。 “姨母。”脂婉像是找到救兵般,急声唤了一句。 魏氏走近,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陆湛,没好气地询问道:“林姑娘呢?” 陆湛顿了下,没说话,目光却瞥向脂婉。 脂婉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退到魏氏身后。 魏氏比她高,她往魏氏身后一站,很好地隐去了身形。 殊不知,陆湛已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黑眸微微眯起,声音略沉,“母亲问表妹。” 脂婉一僵,为什么要问她? 是表哥自己将人吓走的,关她什么事? 魏氏诧异道:“为何问婉儿?” “表妹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陆湛瞥了眼她身后的方向,丢下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魏氏有些恼怒地喊道:“赏花宴还没结束呢。” 陆湛已经走远。 魏氏有些挫败。 这个逆子,她精心安排,他却丝毫不上心。 “对了婉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姑娘她人呢?”魏氏转身问道。 脂婉见陆湛将问题丢给了她,自己却一走了之,她有理由怀疑表哥是不想应付姨母。 此时面对姨母的询问,她不好隐瞒,便将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魏氏听完后,果然气坏了,“我还道那林语棠,是个知书达理,聪慧贤淑的姑娘,没想到那么蠢,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差点就害了你表哥。这回,我真是看走眼了!” “这也不能怪姨母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姨母也没怎么与林姑娘接触过,哪知道她的为人?”脂婉宽慰道。 那林语棠的做派,确实不合适。 朝廷的事情,她不清楚,但从她们的对话来看,那李姑娘的父亲会被判流放,是涉及到了贪污。 在本朝,贪污是重罪。 凡是贪污受贿的官员,都是要经由三司会审后,最终由皇上下判决的,林语棠却带着罪官的女儿,堂而皇之地来了定国公府,还跑到陆湛这个大理寺卿面前喊冤求情,这是在质疑三司的办案能力,还是质疑皇上的判决结果? 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不但陆湛会被弹劾,便是定国公府恐也会惹上麻烦。 偏偏林语棠丝毫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还仗着姨母中意她,自以为是的叫陆湛给她面子。 律例在她眼里,好像是儿戏般。 现在想想,表哥方才对她们算是客气了,若他真的上报朝廷,林家怕是也要完蛋。 魏氏捂着胸口,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提这个人了。” 见她余怒未消的样子,脂婉道:“姨母,我扶您到亭子里坐一会儿?” “好。” 到了亭子里,脂婉给魏氏倒了杯茶。 喝过茶后,魏氏转头见她安静乖巧地陪在一旁,便转怒为喜了,拍了拍她的手,笑问:“今日可有看到中意的郎君?” 脂婉老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她根本还没顾得上瞧,先是遇到王泽仁那个人渣,后又撞见林李两个姑娘向表哥求情的事情。 “没事,今日赏花宴,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咱们慢慢瞧。”魏氏鼓励道。 脂婉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二人再走回花园时,一群世家子弟和世家贵女们,正在对几盆上品的山茶花,品头论足,甚是热闹。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脂婉姑娘来了!” 那些世家子弟纷纷抬起头,朝脂婉看去。 只见少女杏脸桃腮,美目盼兮,看人时,显得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意。 在场的世家子弟,无一不被脂婉吸引住了目光。 方才她入园时,众人便觉得她貌美绝伦,这会儿近看之下,只觉得她美得不似凡人。 那些闺秀们见脂婉这么受青睐,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不过是个孤女,有什么了不起?”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脂婉听习惯了这种话,没什么感觉,魏氏却当场沉了脸。 她的目光从一众闺秀们脸上扫过,继而抬高声音道:“脂婉是我的外甥女,我向来视若己出,你们谁敢轻瞧她,便是轻瞧我定国公府!” 第9章 撑腰 此言一出,花园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对脂婉存了轻视之心的闺秀们,看向脂婉的目光,变得审慎了起来。 都是世家贵族出来的,自然清楚,魏氏当场给脂婉撑腰的份量。 这是真的看重脂婉啊。 不管心里服不服气,但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对脂婉的轻视之意。 毕竟,她们得掂量定国公府的权势。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闺秀,立即争相去挽脂婉的手。 “脂婉姑娘,我们一起赏花。” “这定国公府,脂婉姑娘比我们熟悉,脂婉姑娘带我们逛逛。” 脂婉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这样亲昵,但也不想辜负姨母对她的抬举,便对凑上来的几个闺秀,微笑致意,“好啊。” 魏氏很是满意,嘱咐道:“婉儿,你是主人,可得好好招待客人。” 她一脸的和蔼可亲,与方才对闺秀们发难的样子,判若两人,但所说的话,却让众人更加慎重了。 定国公夫人膝下无女,这俨然是将脂婉当成了亲闺女了。 今日过后,怕是没人再敢小瞧脂婉这个孤女,那些想巴结攀附定国公府的人,还不将她捧上天? 脂婉再不用愁婚嫁了。 脂婉明白姨母的用意,心下感激,对魏氏道:“姨母,那我带她们去逛逛。” “去。”魏氏含笑摆手,一脸疼爱。 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陆馨,气得揉烂了手里的花朵。 脂婉这个贱人,她凭什么? 还有她那个好伯母,真是一心只想着外人,如此抬举脂婉,她这个正经的小姐,倒被衬得连孤女都不如。 陆馨又妒又恨。 脂婉并不知道,远处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自己,她被一众闺秀们簇拥着,在花园里品花作诗,谈笑风声。 午宴安排在水榭,中间用一个屏风,将男女席隔开了,大家喝酒吃菜,又能赏景作诗,可谓一举两得。 脂婉带着逛累的闺秀们才落座,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里没人坐?” 脂婉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位置坐下了一个圆脸姑娘。 “你是……”脂婉讶异地看着她,方才一起赏花的闺秀中,好像没有眼前这个姑娘。 “我叫殴阳珍珠。”圆脸姑娘,手托着腮,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脂婉点了点头,“原来是殴阳姑娘。” 殴阳珍珠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早就听说过你哦,但一直没机会见着,今日总算是叫我见到了。” 脂婉惊讶,“你听说过我?” “我哥殴阳磊,是大理寺少卿,跟你表哥,一块共事的,我听我哥说起过你。”殴阳珍珠道。 “原来如此。”脂婉点头。 殴阳磊,她倒是见过几次。 殴阳珍珠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你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啊?” 她平日都做什么消遣? 脂婉眨了下眸,含蓄道:“我平日里看看书、作作画、赏赏花。” “婉儿妹妹连消遣都这么高雅。”殴阳珍珠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怪不得娘老嫌弃她,这不会,那不会,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对比之下,她确实挺废的。 “那你表哥呢,他平日里又做些什么?”殴阳珍珠趁机追问道。 脂婉顿了下,隐约明白过来,对方为何亲近自己了。 又一个表哥的倾慕者呢。 “我跟表哥不熟,不清楚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脂婉如实道。 “不会,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熟?”殴阳珍珠显然不信,抬肘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我跟她们可不一样,你就告诉我呗。” 脂婉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真的,这回,我有半年都没见到表哥了。” 殴阳珍珠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来。 脂婉看了看她,忍不住道:“你跟我打听表哥的事情,还不如问你哥哥来得更快,你哥哥不是大理寺少卿么,他日日与我表哥共事,他对我表哥,应该更为了解。” 说起哥哥,殴阳珍珠撇了撇嘴,“我哥他……还不如一个外人。”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脂婉:“……” 陆馨看到两人交头接耳,相谈甚欢的样子,眸底掠过一丝恶意,故意选了跟她们同一桌坐下。 脂婉见了,眸底闪过冷光。 她正想给陆馨一个教训呢,她自己便送上门来了。 “脂婉,王公子说,他落水,是被你推的!”陆馨恨恨地盯着她,突然大声开口道。 此言一出,同桌的闺秀们,惊讶地看向脂婉。 王泽仁落水一事,动静不小,方才大家都去围观了,还笑话他来着,但对于他为何落水,众人却摸不着头脑。 这时听得陆馨说的话,几个闺秀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难道,真是脂婉将王泽仁推下水的?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殴阳珍珠也好奇地看着脂婉,“真是你推的那王泽仁?” 脂婉瞥了眼对面一脸不怀好意的陆馨,她丝毫不慌,反而一脸惊讶,“王公子是谁?” 不等陆馨说话,她又用胆怯的眼神看着陆馨,缩着肩膀道,“我知你向来不喜我,认为我在国公府白吃白喝,看我不顺眼,处处作践我,不过这些我都能忍着,但你今日这般捏造事实来污蔑我,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你可否叫那什么王公子来与我当面对峙?” 闺秀们一听,顿时对她心生同情,想不到脂婉在定国公府的处境这么艰难。 虽然有定国公夫人疼爱她,但也不可能时时照应得到,加之底下的人惯会阳奉阴违,脂婉这个小孤女,又这般胆小怯懦,便只有吃亏的份儿了。 看样子,陆馨平日没少欺负脂婉,瞧把脂婉吓成什么模样了? 现在,还想往脂婉身上泼脏水,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闺秀们义愤填膺,为脂婉抱起了不平。 “陆馨,你不要太过分了。”殴阳珍珠率先讨伐。 “就是啊,你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脂婉,安的什么心?” “做人还是别太缺德了,私下里欺负不算,众目睽睽的,竟然也敢攀咬人家。” “陆馨,你真是太恶毒了!” 陆馨看着脂婉在众闺秀面前扮可怜,博同情,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会儿又见闺秀们七嘴八舌地来讨伐自己,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她抬手指着脂婉,气急败坏道:“你们莫要被她的样子给骗了,她私下里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可厉害着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私下里,你斗不过脂婉,心里不甘心,所以便故意众目睽睽地污蔑她?陆馨,你好不要脸啊!”殴阳珍珠一脸不耻。 陆馨气得理智尽失,大声吼道:“王公子就是她推下池子的,我才没有污蔑她!” “陆馨,你说王公子是谁推的?”听到动静的魏氏走了过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带着警告。 ipaoshuba.net 看到她,陆馨心里一慌,“伯、伯母。” 魏氏淡淡道:“净会胡言乱语,下去。” 陆馨面色变了变,用力攥紧了拳头,她若就这么离开,不就坐实了她前头说的话,是胡说八道? 但伯母都发话了,她还不肯罢休,势必惹伯母不悦。 祖母不在,偌大的定国公府,是伯母说了算。 她娘都不敢惹伯母,更何况是她? 思及此,陆馨不甘心地看了眼脂婉,准备退下,却见脂婉对她笑了下。 那丝笑意,本没什么特别,别人见了,并不会多想,但是落在陆馨的眼里,却像是一种挑衅。 她本就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此时脂婉的笑,轻易就点燃了她胸中的怒火。 脂婉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可魏氏却把她看得比她这个正经的陆家小姐还要重。 嫉妒与不平衡,让陆馨彻底没了理智。 她不管不顾起来,大声道:“伯母,我知道您向来偏袒她,但王公子真是被她推到池子里的,您应该立即严惩她,否则哪一天,咱们定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败在她手里了!” 魏氏面色一变,看她的目光,失望透顶。 方才不追究,一是看在二房的面子上;二是不想当众让这个侄女难堪。 可这个侄女,根本就不懂得她的用心。 这般大吵大闹,是真的不要脸了? “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什么王公子,我推他做甚?陆馨,我知你一惯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无中生有,污蔑我啊,你口口声声说我推的什么王公子,那你能让他来跟我对峙么?”脂婉泫然欲泣,拿帕子,轻压了下眼角,眼睛立即红红的,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殴阳珍珠等一众闺秀们见状,更加同情她了,脂婉好可怜啊。 “陆馨,你拿出证据来呀,没有证据,便别胡说八道!” “叫王公子前来对峙,不就好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污蔑脂婉的!” “定国公夫人,您一定要为脂婉做主啊,陆馨平日里就没少欺负她!”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帮脂婉说话,陆馨喉口一阵腥甜,差点吐出血来。 好个脂婉!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伯母,我没有冤枉脂婉,她……” “住口!”魏氏怒不可遏。 刚才脂婉说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婉儿平日里在府中的处境,恐怕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安稳,看样子,是没少被陆馨欺负。 意识到这个可能,魏氏心头一紧,沉声喝斥道,“婉儿向来乖巧善良,无缘无故,怎会推人下水?陆馨你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便是你故意污蔑她!” “我……”陆馨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她根本拿不出证据。 那王泽仁因为丢了脸,早就离开了定国公府,而事发时,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来人,三小姐得了失心疯,送回二房去!”魏氏不想再听她多言,直接吩咐道。 陆馨面色煞白,她若是被这么押下去,名声可就毁了。 “伯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污蔑脂婉,我说的可都是……唔!”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完,方嬷嬷亲自带了两个婆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架出了水榭。 陆馨瞪大眼睛,想挣扎,但在粗壮有力的两个婆子手里,根本徒劳无功。 很快,陆馨便被带了下去。 魏氏压下心头的恼怒,一脸歉意地对众人说:“我这侄女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大家快坐下,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菜都要凉掉了。” 闹剧结束,众人重新坐回了座位。 她们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陆馨大闹赏花宴的举动,太蠢了,真是有失贵女的风范,还被冠上了一句失心疯,名声算是毁了。 众人暗暗摇头,却无人同情陆馨。 另一边的世家子弟,虽然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但方才的动静不小,自然都听到了。 原本有心想与定国公府二房结亲的世家子弟,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娶妻当娶贤,陆三小姐如此不顾及场合的性子,若是娶回家,以后必定闹得家宅不宁。 魏氏并不管他人对陆馨是什么想法,她心里此时充斥着对脂婉的歉疚。 但顾忌着还有外人,便什么也没说,只道:“婉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姨母。”脂婉乖巧点头。 目送魏氏离开水榭后,她坐回座位,端起杯子,对同桌的几个闺秀,感激道:“今日多谢大家为我说话,我敬大家!” 闺秀们纷纷举杯同饮。 一时间,宴桌上气氛很是热烈,并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影响分毫。 脂婉第一次喝酒,加上高兴,一不小心便喝多了,宴散时,已经有些醺醺然了。 临走时,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提醒道:“脂婉,我看那陆馨,不会善罢甘休呢,你可要小心一点。” 脂婉顿了下。 陆馨吗? 虽然姨母方才碍着有客在,没有惩处陆馨,但是私底下,是不可能轻饶了陆馨的。 而且经过刚才一闹,陆馨的名声,算是毁了。 短时间内,陆馨自顾不暇,不可能会再对她使绊子。 说不定,为了名声,楼氏会尽快将陆馨给嫁出去。 对面殴阳珍珠的善意,脂婉没有多作解释,只乖乖地点点头,“好。” 殴阳珍珠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脂婉这么乖巧善良,平时在府里,怕是连下人都能欺负? “脂婉,你要凶一点,那样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殴阳珍珠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凶狠的表情,“像我这样!” 脂婉见状,有些想笑。 不过殴阳珍珠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知道了。”脂婉忍着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 殴阳珍珠挠了挠头,“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啊。” “好啊。”脂婉点头应允。 殴阳珍珠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小姐,殴阳姑娘人真好。”回去瑶光阁的路上,霜儿忍不住道。 “是的。”脂婉认可地点头。 霜儿还想说什么,这时突然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 脂婉酒劲上头,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闻言,抬头看了看。 就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待人走近了,脂婉才将人认出来。 “表哥。”她柔柔地喊了一句。 陆湛脚步停顿,目光落在她酡红的脸上,剑眉微蹙,“喝酒了?” 第11章 仰慕他什么 脂婉好看的桃花眼,轻轻眨了下,“我只喝了一点点。”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声音乖巧软糯。 “下次别喝了。”陆湛冷冰冰地说完,便径直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脂婉小嘴撇了下。 真不知道那些闺秀们,仰慕他什么? 跟他说句话,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霜儿道:“小姐,奴婢扶您回去歇着。” “嗯。”脂婉点点头,歪着脑袋,靠在她身上,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的了。 回到瑶光阁,她蹬掉鞋子,便歪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头还有些疼,看来她是真的不胜酒力。 “小姐,喝些醒酒汤,会舒服一点。”霜儿将一碗醒酒汤,端到她面前。 喝完醒酒汤,脂婉的头疼症状,果然减轻了一些。 “小姐,刚才夫人让方嬷嬷送来了许多东西。”霜儿指了指桌上堆成山的礼品,禀报道。 脂婉顺着看过去,愣了下。 只见桌子上堆放着燕窝、灵芝、绸缎、首饰,以及茶叶点心。 这不年不节的,姨母怎么突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脂婉眉心轻蹙了下。 随即想到了今日在水榭发生的事情。 姨母是觉得没有照顾好自己,让她被陆馨欺负了? 她当时在水榭,扯出陆馨作践自己的话,为的是让所有人厌恶陆馨,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她没想到,姨母会因此而对她生出愧疚。 “另外,陆馨已被二夫人给禁足了。”霜儿接着又道,语气很是轻快,只差拍手称快了。 陆馨会被禁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脂婉并不意外。 想了想,她起身收拾一番,去了兰院。 她进去时,正好与里面出来的二夫人楼氏,碰上了。 “二夫人。”脂婉福了福身。 楼氏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随即掀唇笑了,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动作很是慈爱,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凌厉,“脂婉,以往,我倒是小瞧你了,我家馨儿因为你,脸都丢尽了。” 脂婉无辜又惊惶,“二夫人是在怪我吗?可明明在宴上大吵大闹的,是陆馨啊。” 楼氏心里一阵恼怒,刚要再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方嬷嬷的声音,“是表姑娘来了吗?夫人让您进屋。” 脂婉怯怯地看了眼楼氏,“二夫人,我……可以进去了么?” 楼氏闻言,气闷于心,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瞧你说的,当然可以,快进去,别让你姨母久等。” “多谢二夫人。”脂婉福了福身后,进了魏氏的屋子。 楼氏心里一阵窝火。 难道是她想错了? 今天馨儿丢掉脸面,与这脂婉无关? 也是,一个孤女罢了,哪来的胆子,敢算计陆家的小姐? 怎么说,她家馨儿都是陆家唯一的嫡女。 不过,馨儿今日大闹赏花宴一事,名声定然已经传出去了。 想到此,楼氏头疼不已。 她将馨儿禁足,是做给魏氏看的。 可魏氏显然不满意,她方才去给魏氏赔罪时,魏氏特地提了她儿子陆均的婚事,为的就是敲打她。 她心里虽然不舒坦,但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有陆馨这样名声不好的妹妹,就怕那些世族不肯将女儿嫁过来了。 想到此,楼氏又急又恼,不由怨怪起了女儿的鲁莽。 屋里。 见脂婉进来,魏氏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婉儿,你快过来。” 脂婉紧走两步,到了她跟前,“姨母。” “坐。”魏氏拉她坐下后,关切问道,“宴上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没想到差点醉倒。”脂婉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喝,不习惯,多喝几次,就好了。”魏氏含笑道。 看着她慈爱的样子,脂婉顿了顿,由衷道:“谢谢姨母今日为我做主。” 魏氏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陆馨一直欺负你,怎么不跟我说?” “以往都是些口头的争吵,我并没放在心上,而且姨母每日要打理府中事务,那么繁忙,我不想拿那些小事,烦姨母。”脂婉如实道。 魏氏闻言,很是心疼,这丫头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被欺负了,也不吱声。 想到此,她更加恼恨陆馨了。 二房只将陆馨禁足,实在是敷衍! “别人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怎能说是小事?你性子就是太绵软好欺了,陆馨才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不过也是怪我,对你太过疏忽了。”魏氏歉疚道。 “姨母别这么说,您对我那么好,处处照顾我,陆馨的事情,只是意外,姨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脂婉忙道。 魏氏嘱咐道,“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千万别再闷在心里,直接来跟我说。” “好。”脂婉乖巧应下。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魏氏不禁忧愁起来,“你这性子,以后嫁了人,若是在夫家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脂婉眨了下眸,“应该……不会?” 魏氏被她这蠢萌的样子,给逗笑了,却是正色道:“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为你选门好亲事,不让你受委屈。” “多谢姨母。”脂婉也笑。 “对了,今日宴散时,有几个世家子弟,到我跟前打听你,应该对你有意,你自己可有看中意的?”魏氏转而问道。 脂婉将今日见到的世家子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摇摇头,“我净顾着跟那些闺秀们说话了,没有留意其他人。” “没留意就没留意,没事。”魏氏不甚在意,毕竟小姑娘才十五呢,今天来的人又多,怕是挑花眼了。 想了想,她又道,“今日来向我打探你的几个世家子弟,家世都不错,人品我瞅着也还行,过几日,他们兴许还会寻由头上门,到时候你再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知道了。”脂婉羞涩应道。 她心里却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今日来的人多,加上因为那王泽仁,有些败了心情,她后面就没怎么去留意那些世家子弟了。 倒没想到,有世家子弟留意到她,还到姨母跟前打听她。 下回,她可得好好地看看了。 第12章 这能是什么好人 “对了姨母,殴阳家的珍珠姑娘说,她明日会来府上找我玩。”脂婉想到一事,开口道。 虽然她应允了殴阳珍珠,但这件事情,还是得跟姨母说一声。 “你说珍珠啊?那丫头不错,她乐意来就来,你已经及笄了,也别整日闷在府里,多交些朋友,多出去走走,不过出门,得多带些人。”魏氏道。 “谢谢姨母。”脂婉由衷道。 “你这个小丫头,不许这么见外。”魏氏点了点她的俏鼻。 …… 翌日,殴阳珍珠如约而至。 看到脂婉住着两层的阁楼,有些羡慕。 “看来陆夫人真的挺疼爱你的呢。” “姨母她对我确实很好。”脂婉认同地点头,从霜儿手里接过茶杯,端给殴阳珍珠。 殴阳珍珠接过喝了一口,又放下了,看着脂婉漂亮乖巧的脸蛋,得出一个结论,“看来那陆馨处处针对你、欺负你,是因为嫉妒你!” “嫉妒我?”脂婉讶异。 “对,嫉妒陆夫人那么疼爱你,还嫉妒你长得漂亮,不过你的性子如果不那么软,她估计也不敢。脂婉,你听我一句劝,咱们做人,不要那么老实,柿子都是捡软的捏的,你如果凶一点,别人就不敢惹你了。”殴阳珍珠循循善诱。 见她一副长辈的口吻,脂婉差点没绷住。 她严肃着脸点点头,“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凶一点。 殴阳珍珠见她听进去了,很是欣慰,“这就对了嘛。” 她这个人最是见不得,长得漂亮,性子还乖巧绵软的女孩子被人欺负。 昨日见着脂婉性子那么绵软,又得知她经常被陆馨欺负后,她心里的正义感,便被点燃了,一个晚上都担心得没睡好,恨不得天天守在脂婉身边,保护她。 看着脂婉那漂亮得似画中仙的脸蛋,殴阳珍珠心里忽然一动,拉住脂婉的手道:“脂婉,你做我的嫂嫂,好不好?” “咳咳咳……”脂婉刚喝了一口茶,听得此言,霎时被呛到了。 殴阳珍珠连忙伸手给她顺背。 “其实我哥人多好的,除了嘴碎一点,他可是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比京中那些世家子弟,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当然了,他也有一些小毛病啦。 他偶尔会去逛青楼,但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他这个人还是挺可靠的,你若嫁给他,他肯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人欺负你。” 脂婉愕然地看着她。 想提醒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逛青楼的,这能是什么好人? “珍珠,我跟你哥……不合适。”她只能委婉地拒绝。 “怎么会不合适呢?我哥长得不错,身量又高,还会功夫,跟他在一起,可有安全感了,而且他年纪不大,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以后前途无量。”殴阳珍珠立即道。 脂婉脑海里浮现出殴阳磊的模样,身量确实挺高的,力气……应该也很大。 可会逛青楼,这点,她就不喜欢。 不过殴阳珍珠这么热情,她也不好再拒绝,反正她这样的身份,殴阳家是不可能看得上的,便道:“你哥……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能看上,他就能看上!”殴阳珍珠信心满满地说。 脂婉:“……” “你昨天不是还说,你哥比外人还不如?” “我那是气话,谁让他不帮我和你表哥牵线的?”殴阳珍珠说起这件事情,便一脸郁闷。 扯到陆湛,脂婉就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连姨母都拿表哥没法子。 殴阳珍珠搓着手道:“婉婉,你能不能……” “不能。”脂婉立马回绝了。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殴阳珍珠噘了噘嘴,很是郁闷。 脂婉眨眸,她的想法都直接写在脸上了,只要不瞎,都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她折中道。 “我是说,我人都来了国公府,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与你表哥偶遇一番?”殴阳珍珠捏着帕子,羞答答地说。 脂婉一脸的为难,“珍珠,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表哥那个人,很可怕的,万一他生气了,恐怕得将我赶出国公府。” 殴阳珍珠一听,顿时歇了心思,“那、那算了,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的。” 她虽然挺想见陆湛,但也不想害得脂婉,无处可去。 脂婉暗松了口气。 她还挺喜欢殴阳珍珠的,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跟她闹不愉快。 好在殴阳珍珠是个善良又明理的姑娘,并不会勉强人。 “婉婉,我们出府去玩,可好?”殴阳珍珠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提议道。 脂婉想起昨日姨母说的话,欣然同意了,“好啊。” 两人手挽着手,出了国公府。 霜儿跟在后面,打心眼里为小姐感到高兴。 小姐深居简出,除了陆夫人平常能说说话,没有别的朋友。 现在交了殴阳小姐这个朋友,小姐就不会那么闷了。 魏氏得知脂婉要跟殴阳珍珠出门逛街,还特地让方嬷嬷给备了银子。 “表姑娘,这银子是夫人让老奴给您送来的,夫人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买,不用心疼银子。” 看着方嬷嬷递来的银子,脂婉心里大为感动,伸手接了,转头交给了霜儿,然后道:“方嬷嬷,烦请你替我谢谢姨母。” 方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嘱咐道:“表姑娘好好玩。” “好。”脂婉脆声应道,跟着殴阳珍珠往府门走去。 “定国公夫人对你真好。”殴阳珍珠感慨道。 “是的。”脂婉点头。 其实这些年,姨母有给她发月钱,逢年过节,也会给她钱花,她并没有什么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便将那些银子都攒起来了,所以她手里是有银子的。 可没想到,姨母这么周到,她外出玩,还给她另外准备银子。 “珍珠,一会儿我请客。”脂婉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道。 “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殴阳珍珠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脂婉被她逗笑了,发出银铃的笑声。 可跨出府门,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陆湛站在门边,看样子本来是要入内的。 第13章 他有那么可怕? 陆湛抬起眸,就见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快速隐去,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走上前,“表哥。” 陆湛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有那么可怕? 他神色冷峻地“嗯”了声,没有别的话,抬步入内。 殴阳珍珠见状,急忙喊住了他,“陆大人!” 陆湛侧头看了她一眼,冷淡疏离,“何事?” 殴阳珍珠噎了下,见到他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没见到他时,她明明满心欢喜,可这会儿对上他疏冷的眼神,又一个字说不出来了。 “我、我……” 陆湛淡淡道:“本官还有事,失陪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殴阳珍珠感到挫败极了。 脂婉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只道:“珍珠,我们去买糖葫芦吃,那个很甜。” 殴阳珍珠点了点头,跟着她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后,殴阳珍珠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控诉道:“你表哥好冷漠。” “他惯来如此,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脂婉道。 闻言,殴阳珍珠也不难过了,反而同情地看着她,“真难为你,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脂婉眨眸,还好,她跟陆湛又没什么交集。 “你……为什么会倾慕他呢?”脂婉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表哥冷冰冰的,重规矩,还严肃,又难相处,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是有多想不开? “他长相俊美,是京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而且他还能力卓绝,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理寺的一把手了,京中的贵女,都倾慕他,想嫁给他。”殴阳珍珠掰着手指,细数着陆湛的优点。 表哥确实长得好,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脂婉无从反驳。 “我其实也不是想嫁给他,就像是戏台上的戏子,戏唱得好,也多得是人追捧,我、我就是仰慕陆大人的办案能力。”殴阳珍珠道。 戏子? 脂婉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敢这样比喻表哥,殴阳珍珠勇气可嘉。 到了市集,二人弃车步行。 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脂婉自从进了定国公府后,便深居简出,偶而出来,也是跟着魏氏,但魏氏并不会带她挤到人群里,带她逛的都是首饰、成衣、脂粉,那种上等的铺子。 像今日这样,在街上逛的经历,几乎没有过。 她幼年时,倒是跟着爹娘一起逛过。 但那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 殴阳珍珠丝毫没有世家贵女的架子,她拉着脂婉的手,带她看杂耍,玩投壶,买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 脂婉玩得很开心,跟着的丫鬟小厮手里,很快挂满了东西。 逛完市集,殴阳珍珠又熟门熟路地带脂婉去了一家书肆。 进去前,她神秘兮兮地说:“婉婉,里面有许多好看的书,一会儿,我给你挑几本。” 脂婉没有多想,点点头,“好啊。” 进了书肆后,殴阳珍珠拉着脂婉走到了角落的一个书架前,然后飞快地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以及画册,塞到脂婉手里。 “这么多,我看不完的。”脂婉看着怀里厚厚的一摞书,顿时觉得眼疼。 虽然她平时也会看些闲书,但她看书很慢的,一下子给她这么多,她感到很有压力。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殴阳珍珠好笑地说:“这就是些闲书,用来打发时间的,不是叫你学习的,你听我的,都拿着,因为到时候你一定会觉得不够看的。” 脂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翻手里的画册。 在看到里面香艳四射的画面时,她脸烫了下,慌忙将画册合上。 心里“咚咚”直跳。 刚才画册上的男子,好像都是……没穿衣衫的。 脂婉脸一烫,这才反应过来,殴阳珍珠嘴里所谓的好看的书,都是什么书了。 她羞涩紧张的同时,内心又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激动。 好在出门时,她头上戴了幂篱,不怕被人认出来。 殴阳珍珠另外又挑了几本书,然后便拉着脂婉去结账了。 脂婉心里纠结了一瞬,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 抱着书本离开书肆时,她的脸还是烫的,但心里又痒痒的,很想赶紧回去,仔细看看。 显然,殴阳珍珠也是这个想法。 她拉着脂婉上了马车,将脂婉送回定国公府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一回到瑶光阁,脂婉便将那些书本画册,一股脑全给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去整理着那些买回来的东西。 她给魏氏、定国公、陆湛,都买了礼物。 给魏氏买的是一条紫色的披帛,给定国公的是一坛子秋露白,给陆湛的是一支紫毫笔,都不便宜,魏氏给的银子,脂婉差不多全花在这几样上了。 “这个酒和笔,你给姨父和表哥送去,别送错了。”脂婉对霜儿交代道。 “奴婢晓得,不会送错,小姐放心。”霜儿笑道。 “那你去。”脂婉将东西交到她手里。 等霜儿走了,她便自己拿着给魏氏买的披帛,去了兰院。 霜儿去送东西了,所以这回跟着脂婉的,是另一个丫鬟,冬香。 冬香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也是魏氏安排给脂婉的,平日里伺候脂婉,还算尽心。 “表姑娘如此贴心,夫人定然高兴。”冬香恭维道。 脂婉笑了笑,“姨母疼爱我,我理应对姨母表表孝心。” 朱雀堂。 陆振北正与胞弟陆靖思下棋。 这时,小厮赵昌平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进来。 陆振北见了,随口问道:“谁送的?” “回国公爷,是表姑娘让身边的丫鬟送过来的,说今日出门玩了,特地给您带的秋露白。”赵昌平恭敬回道。 陆振北闻言,面色微霁,“这孩子真是有心,先放着,正好二爷在这里,晚些时候,我和他小酌几杯。” 陆靖思看到那坛子酒,眸中闪过什么,笑道:“脂婉这孩子,确实是个懂感恩的,不过我看大嫂这些年,是真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了。” 陆振北点头,“正好我夫妻二人膝下无女,脂婉这孩子又乖巧懂事,若她肯做我俩的女儿,那就再好不过。” 听得此言,陆靖思的笑意淡了些,但随即,又用玩笑的语气道:“大哥这话说的,我家馨儿,向来尊敬您和大嫂,你们若是愿意,我让她认你们做爹娘,以后让她孝敬你们,毕竟,脂家只还有脂婉一个孩子,总要留个后,认您和大嫂做父母,并不合适。” 第14章 脂婉切切实实地领会到了 陆振北叹了口气,“正是这个道理,否则你大嫂早将脂婉认作女儿了。至于你家馨儿就算了,皮得很,我和你大嫂,可没那个精力再多管一个孩子。” 陆靖思闻言,心里有些恼怒。 大哥分明是瞧不上他家馨儿。 虽说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是后宅之事,但他不信大哥没听大嫂提起过。 大哥说馨儿皮得很,实则暗指他和楼氏没教导好女儿。 “啪!” 陆振北突然落一下子,棋盘上的形势,瞬间逆转,提醒道:“在想什么呢?棋子都被吃掉一大片了。” 陆靖思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馋你那酒了么?” 陆振北看了眼桌上的酒,伸手点了点他,“你啊你,晚些时候,咱哥俩饮几杯。” “那敢情好!” 青云居,陆湛的书房。 今日难得没有公务,陆湛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看书。 这时,陈九拿了一个长形的盒子,走进来。 “世子,表姑娘让人给您送了一支毛笔。” 陆湛瞥了眼,淡淡道:“搁着。” “是。”陈九将盒子放在桌上。 看完书,陆湛才打开盒子看了看。 是一支紫毫笔。 他将笔取出,用指腹触碰了下笔尖。 是上好的紫毫笔,那丫头有心了。 想了想,他对陈九道:“将我库房中那块红丝砚,给表姑娘送去。” 他从未收取过姑娘家送的礼,但脂婉跟别的姑娘不同,她住在定国公府,算是自家亲眷,所以收了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他没给姑娘家回过礼,思来想去,也只有私库的那块红丝砚合适了。 “是。”陈九恭敬应道。 瑶光阁。 脂婉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竟是一方红丝砚时,愕然地看着霜儿,“你说这是表哥让人送来的?” “对。”霜儿点点头,“还是陈九亲自送过来的。” 脂婉:“……” 她送了一支毛笔,人家直接送了一块红丝砚。 这红丝砚,名贵无比,都能买好多她送陆湛的那种毛笔了。 都说表哥重规矩礼数,她今日算是切切实实地领会了。 但这回的礼,也太重了些,她若收下,成什么人了? “将砚台送回去。”脂婉将砚台重新封好,交到霜儿手里。 霜儿有些为难地说:“陈九刚才送来时,说这砚台,世子不喜欢用,一直搁置在库房的,世子还说,这砚台更适合姑娘家用。” 这是直接堵死了脂婉将砚台送回去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将东西送回去,也不合适,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 但她打定主意,下回一定不要再送东西给陆湛了。 本来今天会给陆湛买毛笔,只是顺便。 毕竟姨父姨母那里都送了,陆湛这个表哥,也不好不送。 只是没想到陆湛会回礼。 一支毛笔,换一方红丝砚,倒是她占人家便宜了。 …… 傍晚,陆湛书房。 陈九再次敲门进来,“世子,国公爷派人来请,叫您去朱雀堂喝酒。” 陆湛搁下笔,问道:“可知朱雀堂中还有谁?” “听说二爷也在。”陈九回道。 陆湛沉吟片刻,淡声道:“就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与父亲共饮。” “是。”陈九恭敬应道。 他知道世子为何要推脱国公爷的邀约。 世子主要是不想见二爷。 自从户部侍郎的职位空缺后,二爷便一直盯着了,因为前户部侍郎的案子,是世子经手的,还得了皇上的嘉奖,二爷便以为,皇上向世子透露过属意的人选,好几次在世子这里言语试探。 但皇上是什么想法,又岂会轻易透露? 世子便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二爷的。 世子不想应付二叔,索性便拒绝了国公爷的邀约。 朱雀堂。 陆靖思已朝门口看了好几眼。 这时,赵昌平走了进来,“国公爷,世子说还有公务要忙,改日再与您共饮。” 闻言,陆振北点了点头,“知道了。” 陆靖思眼睛微眯,要忙公务? 他打听过,这几日大理寺并不忙,依他看,陆湛分明是知道他在这里,才故意不来的。 思及此,陆靖思心里恼怒不已。 他可是陆湛的亲叔父,可这个侄子,却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户部侍郎的职位空缺下来后,他听说皇上曾问过陆湛,可有合适的人举荐,但凡陆湛在皇上面前提他一句,那户部侍郎的职位,不就能落到他头上? 可他这个好侄子,却丝毫想不到他这个亲叔父。 陆靖思越想越恼火。 陆振北没看到他的异样,待小厮退下后,开口道:“谨之忙于公务,甚少有闲暇之时,是我考虑不周了,他不来,咱兄弟俩喝便是。” 陆靖思按捺下心头的恼怒,端起酒杯,叹着气道:“谨之公务如此繁忙,我这个二叔,要见他一面,竟那般难。”说罢,抿了口酒。 陆振北一脸无奈,“不要说是你见不到他,我这个当爹的,要见他一面,又何尝容易?行了,不提他了,咱们喝咱们的。” 几杯酒下肚后,陆靖思吃了口菜,感慨道:“咱们陆家一众小辈中,只有谨之最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皇上在朝堂上,对他屡次嘉奖,颇是看重,依我看,再过不久,他就要超过大哥你了。” 陆振北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他若能超过我,那也是他有本事。” 他这个态度,在陆靖思看来,就是在炫耀。 陆靖思眸底掠过阴郁,叹着气道:“我们家陆均就是个书呆子,整日只知道埋头苦读,真应该叫他好好学学他大哥。” “均儿已经够上进了,你别给他压力。”陆振北皱眉不认同。 陆靖思心里冷笑,够上进?他这大哥怕是巴不得他们二房停滞不前,那样便可以永远地压二房一头了。 …… 一连几日,脂婉都窝在屋里看书、看画册。 每次开门进去,霜儿都见自家小姐脸红红的,还以为她生病了。 “小姐,外面日头好,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屋里看书,仔细伤了眼睛。”霜儿劝道。 脂婉正好也翻阅完了那些话本和画册,便点了点头。 霜儿将一个香囊,系在脂婉腰间,又取来披风,为她系上。 脂婉低头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是霜儿绣的。 青豆色的香囊上,用丝线绣了一株兰花,很是淡雅脱俗,搭配着她今日穿的秋香色衣裙,很是好看。 里面的玉兰花瓣,随着香囊的晃动,浓郁好闻的香味,也随之飘散了出来。 脂婉很喜欢闻玉兰花的香味。 每年这个时节,都会让霜儿制一些干花瓣,装在香囊里,随身携带。 脂婉轻轻嗅闻了一下花香,只觉得身心愉悦。 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脂婉有些走累了,便进了水榭,打算坐一会儿,却看到陆湛凭栏站着。 第15章 哪个美人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刚回府不久,正负手看着远处,像在沉吟什么。 看到他,脂婉吓了一跳,急忙刹住脚步,并以眼神制止了想出声的霜儿,然后拉着她,准备撤离。 却在这时,原本看着远处的陆湛,突然转头看来。 男人的眼睛,冷漠、疏离,眉间还有一丝被打搅的不耐。 对上他的眼神,脂婉心头一颤,停下了脚步。 “表哥。”她垂下脑袋,怯怯地唤了一句。 看到她,陆湛愣了下,似是有些意外。 他嗓音低沉地“嗯”了声,随后抬步朝外走去。 错身而过之际,一股好闻的幽香,钻入鼻间,他顿了下,并没有停留,径直离去。 等他走远了,脂婉才长松了口气,抚着心口,一屁股在美人靠上坐下。 表哥方才的眼神,好冷漠,太吓人了。 霜儿亦是被吓得不轻。 “早知道世子在这里,咱们就不来了。”她小声嘀咕。 谁说不是呢? 脂婉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世子方才是在想什么呢?看起来好严肃。”霜儿回想着方才的情景,好奇道。 脂婉摇摇头,“这谁知道呢?” 陆湛离开水榭后,并没有回青云居,而是让陈九备马,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近日接到了一个案子。 他方才在水榭那里,也正是在思考这件案子。 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在闻到表妹身上的幽香后,他便突然豁然开朗了。 大理寺。 燕娘本是春香楼的花魁,可近日却牵涉进了一桩命案,被判了死刑。 原本被关押在刑部,而后又辗转到了大理寺的大牢中。 被关押了数日,又被提审过多次,今日被提到正堂时,她人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 “见到寺卿大人,还不跪下?”狱丞呼喝了一句。 “奴家燕娘,叩见大人。”燕娘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陆湛的目光自公文中抬起,落在燕娘身上,沉声:“燕娘,你口口声声说刘鸿儒不是你杀的,你可能拿出证据?” 提起刘鸿儒,燕娘恍惚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奴家没有杀人,刘大人的死,跟奴嫁无关,还请大人明察,还奴家清白!” “但人是死在你屋里的,死者胸口上还插着你屋里用来削果皮的刀子,你既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告诉本官,是谁杀死的刘鸿儒?”陆湛眼神犀利地盯着她,语气重了几分,“毕竟刘鸿儒死时,只有你在场!” 燕娘颓然地垮下肩膀,继而又喃喃自语起来,“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听说事发时,第一个赶到的是刘鸿儒的妻子郑氏?”陆湛突然道。 燕娘顿住,沉默着没有再言语。 “郑氏会去得那样快,是你让人通知她前去的,因为那时,刘鸿儒已经死了。”陆湛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 燕娘瞳孔一缩,垂低了头。 陆湛忽而冷笑了一声,“若本官没有猜错,刘鸿儒确实是因为你而死的!” 燕娘听到这里,再度激动起来,“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他,是他不听劝,非要、非要……” “非要什么?” 燕娘心头一颤,声音低了下去,“非要服用助兴的药物……” 旁听的官吏听到这里,俱是震惊地看着她。 提审了那么多次,燕娘丝毫没有透露过这个线索。 服用了助兴的药物,这么说来,刘鸿儒是因为…… “所以,刘鸿儒是因为与你行房时,太过兴奋,马上风而死的,你当时不知所措,又怕这件事情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让你无法再在春香楼立足,因此你不敢声张出去,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郑氏。 可你没想到郑氏也觉得这件事情丢脸,传出去会有损家声,更没料到,郑氏会想到把事情嫁祸到你头上,让你担下一切! 刘鸿儒死亡的真相,毕竟太不光彩,你害怕真相泄露出去,影响你在春香楼的地位,所以在郑氏把匕首插进刘鸿儒的心脏时,你并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郑氏的做法,也或许,当时郑氏许了你好处,承诺会帮你脱罪,因此你才选择了隐瞒真相。 可直到你被判了死刑,郑氏也没出面保你,你才害怕了,开始喊冤。”陆湛语气寒凉,眉间却有勘破一切的睿智。 一众官吏,佩服地看着他。 但也有官吏提出异议,“大人,可是根据仵作提交的验尸公文,刘鸿儒确实是死于凶器刺中心脏而毙命的,并非是别的死因……” “你说得不错,就因为有验尸公文,所以刑部的人才会被误导,认定燕娘是杀人凶手。”陆湛淡淡道。 “您是说,那负责给刘鸿儒验尸的仵作,被郑氏收买了,提交的验尸公文,是假的?”当中一个年轻的官吏,失声说道。 陆湛闻言,多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回答,只吩咐道:“传郑氏和冯仵作!” 燕娘听到这里,已是面色煞白,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再不敢有所隐瞒,和盘托出道:“大人,当时是那郑氏哄骗奴家,说让奴家先认下,过后会保奴家无事,可直到奴家被判了死刑,她都没再出现过,奴家才知道,被她骗了……”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地往桌案的方向膝行了几步,“大人,奴家真是冤枉的,奴家没有杀刘鸿儒,还请大人还奴家一个清白。” 官吏们同情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去信郑氏的话? 刘鸿儒流连青楼,郑氏这个原配,定然恨毒了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拿她顶缸,既可以保住家声,又能除掉她,可谓是一举两得。 本来刘鸿儒的死,跟她无关,但她第一时间,不是选择报官,而是与那郑氏合谋,隐瞒死者的死因,影响了官府的判断。 她的做法,已经触犯到了律法,根据大辰律例,须杖责二十,关押一月! 另外,郑氏和那冯仵作也难逃罪责。 即便郑氏将匕首插入刘鸿儒心脏时,刘鸿儒已经死了,但她收买冯仵作,篡改验尸公文,已然触犯了律例。 很快,郑氏和冯仵作被带到。 证据摆在面前,容不得二人狡辩,二人很快伏首认罪,并交代了事情始末。 审理完这件案子,陆湛正准备回去了,这时,大理寺右卿段凌走了过来。 他一脸贱兮兮地说:“上午时,这件案子,还没有头绪,怎么你回府一趟,便突然破案了?若非知道你府中,一个妻妾也没有,我都要以为你定是受了哪个美人的启发呢。” 第16章 让她欲罢不能 他和殴阳磊,份属大理寺左右卿,都是陆湛的左膀右臂,与陆湛虽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其实,三人私交甚笃。 段凌和殴阳磊,平日里,也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听了段凌的话,陆湛神色顿了下。 美人? 想起那日赏花宴上的惊艳。 他默了下,确算得上是美人。 但那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陆湛没有回答段凌的话,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一份卷宗,扔给了他,“你既如此闲,便将这个案子,再好好复核一下,有无纰漏。” 段凌顿时叫苦连天,“不是,我还想着今日时辰尚早,想找你去教坊司听曲喝酒,好好消遣一番的。” 陆湛神色有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刘鸿儒的案子,才了结,我以为,你当能收敛一二。” 段凌一滞,“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你怎能拿刘鸿儒跟我比?那老家伙就是个色中饿鬼,我去教坊司,纯粹只是喝酒听曲,又不是非要跟人家姑娘那什么……” “你要干什么,我没兴趣知道。”陆湛语气淡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段凌:“……” 见他径直出了大理寺,段凌不甘心地追了上去,“你既无妻妾,又无通房,那么早回去干什么?” “睡觉。”陆湛冷薄的唇,吐出两个字后,便径直上马离开了。 段凌心里嘀咕:老陆该不会真像传言的那样,不喜欢女子,喜欢男人? 意识到这层,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晚上,定国公府。 脂婉将殴阳珍珠带她去买的话本和画册,都看完了,她觉得意犹未尽,左右无聊,便拿了笔,在纸上勾画。 她爹擅丹青,在她幼年时,常常抱着她,教她作画,因而她也学过几年画。 只是这几年,寄居在定国公府,她没有心思拿笔作画,有些荒废了。 这时重新将笔握在手里,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生疏。 她试着在纸上作画,没想到,画得还挺顺畅。 她有些欣喜,沉下心思,埋头作画。 霜儿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时,就见自家小姐正伏案作画,一幅春日百花图,跃然纸上。 她忍不住赞叹出声,“小姐,您画得可真好看。” 脂婉搁下笔,看着自己的画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也觉得还不错。” 几年没画了,没想到她的画技,并没有退步。 霜儿将手里的银耳羹,递给她,“这冰糖红枣银耳羹,在小厨房炖了一下午,小姐快喝了。” 脂婉接过。 喝完后,将空碗递给霜儿,嘱咐道:“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歇着。” “那小姐别画太晚。”霜儿道。 “知道了。” 打发走了霜儿,脂婉吹了吹画上的墨迹,放到一旁,然后重新铺了一张纸。 她用笔杆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该画什么。 这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画册上看到的那些香艳内容,嫣红的唇瓣轻抿了下,然后提笔在纸上开始画起来。 待画完,看到纸上自己画的东西时,她小脸霎时滚烫一片。 但想到屋里又没有别的人,又无所顾忌起来。 她一连画了好几张,是越画越顺手,只不过画出来的东西,都是那种香艳无比的。 有男子衣襟半敞的样子,有斜躺在榻上的模样,更有果着上半身的出浴图…… 脂婉一边红着脸,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男子果着的模样。 能画出这些,还有赖于殴阳珍珠帮她挑的那几本画册。 她盯着画像,犹豫着要不要撕掉,毕竟她一个闺阁女子,画出这些,影响不好,但又有些舍不得。 “你在做什么?” 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脂婉一怔,缓缓转头,竟见男人站在身后,正俯身看她画的东西。 脂婉先是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飞快地将自己画的玩意儿,给收了起来。 “没、没什么。”她有些慌张。 好在男人并没有追问。 他兴许是累了,直起身来,抬手揉捏了下眉心,而后走到她的绣床边,自然而然地躺了下来。 脂婉收好画像,看到这一幕,有些着恼地走了过去,“你这样随便躺别人的床,不觉得失礼?” 男人单手枕在脑后,闻言,转头看向她,淡淡掀唇,“不觉得。” 脂婉神色一滞,“你这个人……” “我并不是第一次躺。”男人补充。 脂婉:“……” 他说的虽然是事实,但见他这般随意的样子,又感到不服气。 这可是她的床呢。 他闲适的样子,倒像他才是主人一样。 思及此,她娇蛮道:“那又如何?我不准你躺,你便不能躺,你给我起来!”说着,她便爬上床,拉住男人的手臂,想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男人目光清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她折腾。 脂婉累得气喘不休,都没能拉动他,最后反而脱力地跌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刚想爬起来,手却不小心按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结实的触感,令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 男人明显僵了下,旋即捉住脂婉的手,声音有些哑,“大胆!” 脂婉愣了下,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却不服气地噘了噘嘴道:“你也摸过我。” 男人哑然。 脂婉趁机飞快地在他的胸膛上摸了一把。 硬邦邦的,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原来,男人的身体是这样的,跟女人柔软的身体完全不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正当她想扯开男人的衣襟,进一步观摩查探时,男人按捺不住地将她翻身压在了身下。 脂婉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了,便由着他了。 然而男人这次并没有吻她,他只是单手禁锢着脂婉作乱的手,另一只手则摸到了枕下。 很快便被他摸出来几本话本和画册。 打开画册,看到上面香艳的画面时,他愣了下,深深看了眼脂婉。 脂婉看到了,花容失色,“喂,你怎么可以乱翻?”一张小脸已然红透。 “你不乱放,我又怎么会发现?”男人反问。 脂婉噎住。 定是刚才他躺到她枕头上时发现的。 “你赶紧还给我!”脂婉娇叱,见他还在看,整个人是羞恼交加。 然而她人被压在身下,手又被禁锢,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干着急。 男人不紧不慢地翻阅着画册,还有闲情逸致点评,“画得还不错。” 深藏的秘密,叫人赤果果地发现,脂婉又羞又急。 见他还在看,情急之下,她仰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先是怔了下,旋即丢开画册,托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了下去。 脂婉瞬间被亲得晕乎乎的。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触过她稚嫩的身子时,她难以控制地嘤咛了声…… 第17章 手感极好 “小姐,到床上去睡,别着凉了。” 突然,霜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脂婉一惊,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春梦罢了,桌子上自己作的画,还好好地摆放在那里。 霜儿见她眉眼湿润,双颊潮红,娇娇地喘着气,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没事了小姐,梦而已。” 脂婉心虚,不动声色地将画卷好,附和了一句,“是啊,梦而已。”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小姐快到床上去躺着。”霜儿劝道。 “好。”脂婉起身,却发现双腿虚软极了。 霜儿扶她到床上躺下,又给她掖好被子,才退去了外间。 想到梦中发生的事情,脂婉满面羞愧。 霜儿就睡在外间呢,她竟然做起了那种梦…… 想到什么,她微支起身子,翻开了枕头,便见她的话本和画册,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可是那个梦,好真实啊…… 她喃喃自语。 青云居。 陈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来到陆湛的屋外候着,一会儿要陪世子去上朝。 但令他诧异的是,一向自律的世子,今日并没有出来,屋里也没有动静传出。 眼看时辰不早,再耽搁下去,恐会误了上朝的时辰,他只好敲了敲门,提醒道:“世子,该起了。” 屋里静悄悄的,好一会儿,才传出陆湛微哑的声音,“已起了。” 陈九放下心来。 不多时,陆湛出来了,身上已换好了官服,整个人一如既往的深沉冷峻。 脂婉一觉睡到了天亮。 不过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搓洗亵裤。 她由刚开始的羞耻,到这会儿已经能淡然处之了。 只是春梦罢了。 用过早膳后,殴阳珍珠来了。 她一脸的春风得意,容光焕发,一见着脂婉,便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问:“怎么样,上回买的话本和画册,都看完了么?好不好看?” 虽然私下里,脂婉看得很猛,但被人问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腼腆道:“我随便翻了翻。” 见她这样,殴阳珍珠便认定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便鼓励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你说,我认识的好几个小姐妹都偷偷在看呢,你多看几本,就会觉得稀松平常了。对了,我买的那几本已经看完了,我今日是过来跟你换书看的。” 脂婉闻言,便去内室,将书和画册给了她。 殴阳珍珠翻了翻,如获至宝般,笑得春心荡漾,将自己带来的,一并给了脂婉。 看着桌上的画册和话本,脂婉搁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想翻阅,最后忍住了。 殴阳珍珠抱着书本道:“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脂婉心里惦记着话本和画册,便没有留她,“好,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殴阳珍珠抱起书本,便要走,却被脂婉拉住了。 她取了一个包袱,帮她将书本放进去。 “你那样抱着,太打眼了,这样拎着,比较好。” “还是婉婉想得周到。”殴阳珍珠眉开眼笑。 等她走后,脂婉便抱着殴阳珍珠留下的书本,进了内室,然后歪靠在床上,翻阅起了其中一本画册。 没一会儿,她便满脸通红了。 殴阳珍珠买的这些画册,要比上回帮她挑的画册,更为露骨。 画册上不单只有男子,也有女子。 看着那些女子衣衫半敞的样子,她觉得很羞耻,但又架不住内心的好奇。 翻完一本,她想起昨夜自己作的画,忍不住拿出来观看。 她发现自己的画功,也不差的,跟画册上这些,也不相上下,再想到殴阳珍珠说的话,心里不免一动。 这种书籍画册,虽然明面上没人拿出来看,但私下里看得人应该不少,那就是有市场。 若是她也作些此类的画卖给书肆,应该能赚到些银子? 虽然姨母对她很好,并不缺她银子花,但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定国公府的,去了夫家,她就得靠自己了,手里能多些银钱傍身,在夫家也能多些底气。 思及此,她精神一振,拿着自己作的画,与书肆卖的画册细细揣摩。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昨夜梦里那男人结实的胸膛。 虽然她最终也没能瞧见,但那手感却极好。 若是能画出来…… 脂婉心里一阵羞愧。 倘若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他们教给她的画技,用来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爬上来骂她啊? 但转念一想,爹娘最疼她了,若知道她是为了谋生赚银子,应该不会怪她的。 脂婉自我安慰着,脑子里有了想法,立即坐到桌前,作起了画。 …… 这几天里,脂婉关在屋里,画了不少画。 这日,她将画整理好,打算一会儿出门,去问问书肆,收不收。 却在这时,方嬷嬷来了瑶光阁。 “表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脂婉闻言,只好将卖画的事情暂放一边,跟着方嬷嬷去了兰院。 到兰院时,只见二夫人楼氏,以及陆馨和陆兰姐妹俩也在。 看到陆馨,脂婉脚步顿了下。 想不到陆馨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一个月都还没有到呢。 她仿若没看到陆馨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走上前,先后给魏氏和楼氏行了礼。 “婉儿,坐。”魏氏含笑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 楼氏见了,目光微闪,夸赞道:“只是几日没见罢了,婉儿看着又长漂亮了许多,看着真招人稀罕。” “我们婉儿,自小就是美人胚子。”魏氏爱怜地摸了摸脂婉的头发,眉眼间,颇是自豪。 楼氏心里嗤笑。 大嫂还真是好笑,这又不是自己生的女儿,得意个什么劲儿?再疼爱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陆馨心里满是嫉妒,偷偷瞪了眼脂婉。 陆兰安静地坐着,眸底闪过羡慕。 脂婉虽是孤女,但伯母和伯父都疼爱她,可比她这个庶女的处境,好太多了。 “这几日在忙什么?都没见你出来走动。”魏氏关切问道。 “没什么事情,我便待在屋里看书了。”脂婉回道。 “真是个好孩子,但是看书伤眼,还是多要出去走动走动。”魏氏劝道。 “我知道了,姨母。”脂婉乖巧地应道。 “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宣平侯府送来了请帖,明日在侯府别院,办赏花宴,指名邀你和馨儿、兰儿一同赴宴。”魏氏温声开口道。 脂婉闻言,顿了下,宣平侯府?赏花宴?还指名邀她三人? 怪不得被禁足的陆馨,放出来了。 楼氏满脸喜色,“大嫂,我听说宣平侯世子,已年满十八,但尚未娶妻,突然举办赏花宴,该不会是想选媳?” 魏氏见她当着几个姑娘的面,直接说出来了,心有不喜,淡淡道:“这我怎么知道?再者,就算宣平侯府有那意思,但别忘了,他们同时还邀请了京中别的闺阁小姐。” ipaoshuba.net 第18章 图个乐子罢了 这也是在提醒楼氏,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落空。 楼氏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不以为然,她家馨儿,可是国公府二房的嫡女,模样出挑,怎么就不能被宣平侯府瞧上? 面上却道:“我就是……胡乱一说,图个乐子罢了。” 魏氏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冷笑了声。 楼氏怕是忘了,前不久,陆馨才在自家举办的赏花宴上丢了丑,名声肯定已经传出去了。 现在宣平侯府送来请帖,指名邀三个姑娘同去,在她看来,陆馨和陆兰只是顺便请的,毕竟住一个府里,不好只请脂婉一个姑娘。 但楼氏显然以为,宣平侯府是看上她家陆馨了。 “你们准备一下,明日一同前去。”魏氏道。 听得此言,陆馨便有些坐不住了。 上回府里举办赏花宴时,宣平侯世子也来了,她见着了人,宣平侯世子容貌俊秀,仪态非凡,她颇有好感。 现在突然邀她们过府赏花,会不会是瞧中了她? 若真是如此,她可得回去好好准备衣裳首饰,明日好盛装出席。 “大嫂,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带她们姐妹二人回去了,这突然要参加赏花宴,可得为她们置办不少行头。”楼氏说着,却坐着没动。 魏氏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暗示,面色淡淡道:“你身为她们的母亲,确实得为她们好好准备一番,那你们且先回去。” 楼氏见她一点表示也没有,失望的同时,又有些不忿。 大嫂又没女儿,屋里的那些好首饰,竟也舍不得匀一两件给亲侄女。 离开时,她目光瞟了眼坐在魏氏身旁的脂婉,心里有些不得劲。 她家馨儿,可是陆家正经的小姐,是她魏氏的侄女,难道不比一个外人强? 魏氏却宁愿将好东西都给脂婉那个孤女,也不肯照拂一下侄女。 真不知道魏氏是怎么想的? 待三人一走,魏氏拉着脂婉的手,解释道:“本来陆馨是还不能解禁的,但宣平侯府送来请帖,点名邀你们三人一同前去。” “我明白的。”脂婉点头表示理解。 魏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婉儿,你跟我来。” 脂婉不明所以,跟着她进了内室。 就见梳妆台上,一一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首饰。 “姨母,你这是……” 魏氏笑道:“宣平侯府明日的赏花宴,必然热闹,我这些首饰,你看看,有喜欢的,尽管挑了去,明日好好妆扮一下,将那些闺秀们都给比下去。” 脂婉闻言,愣了下,旋即婉拒道:“姨母,我不要那么多的首饰,您上次在珍宝轩给我挑的,我还没戴几回呢。” “你这个傻丫头,人家是巴不得从我这里顺些好处走,你倒好,摆到你面前,你还推拒。”魏氏哭笑不得。 脂婉知道她口中说的是楼氏。 方才楼氏话里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 楼氏惯来精明,爱算计。 “可我真的戴不了那么多啊,这些您都收起来,以后给表嫂。”脂婉认真道。 魏氏闻言,就有些沮丧,“你表哥那个德性,等他娶回媳妇,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缘分到了,表嫂自然就进门了。”脂婉宽慰道。 “你这个小丫头,还挺会安慰人的。”魏氏被哄得笑了起来,“你不挑的话,那我来挑了。”说着,径自挑了几样首饰,拿盒子装了,塞到脂婉手里。 “多谢姨母。” 脂婉推拒不了,只能无奈收了,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姨母。 …… 翌日。 考虑到是去别人的地盘,且参加的还有很多闺秀,脂婉不想太扎眼,便挑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裙穿上,发髻上也只用绒花点缀,但又不能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让别人误以为姨母苛待她,便从昨日魏氏给她的几样首饰中,选了璎珞项圈戴上。 乍一看,不甚起眼,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颈上戴着的项圈,价值不菲。 脂婉到前院时,陆馨和陆兰已在等着了。 陆馨早已不耐烦,见着她姗姗来迟,很是不悦,“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让我们等你!” 今天要出门,脂婉不想与她争吵,便没搭理她,对陆兰道:“兰儿,我们上马车。” 陆兰正悄悄打量她。 在看到她颈子上戴着的璎珞项圈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脂婉戴的这一个项圈,比起陆馨这个嫡女,从头到尾戴着的首饰加起来,还要贵重好多呢。 这时见脂婉与自己说话,她立即点了点头,“好。” 到了马车上,陆馨终于发现了脂婉脖子上的璎珞,面色更加难看了,阴阳怪气道:“伯母还真是疼你。” 脂婉瞥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颈上的璎珞,“是啊,姨母可疼我了。” 陆馨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脖子上,项圈上面闪耀着的珠玉宝石,让她瞬间咬紧了牙。 伯母对脂婉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厚爱。 竟然将这么贵重的项圈,随随便便给了脂婉。 反观对她这个陆家嫡女,却那么吝啬。 陆馨又妒又气,眼圈都红了,又想到上回赏花宴的事情,她不由恶毒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伯母对你再好,又能对你好一辈子?待你离开了定国公府,没了伯母庇护,怕是活得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三姐,你别这么说脂婉……”陆兰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陆馨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又讽刺地说,“某些人想巴结人,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一个孤女,能给你什么?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兰面色涨红,“我、我没有……” 陆馨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脂婉瞥了她一眼,未将她放在眼里,见陆兰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莫要理会她说的话。” 陆兰的面色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嗯。” 宣平侯府的别院,在京郊。 城门出去后,马车又行驶了两刻钟,才到。 宣平侯府的这个别院,种满了桃树,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脂婉几人,在宣平侯府下人的引领下,进了别院。 触目所及,都是灼灼芳华,好像踏进了花的海洋,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脂婉抬头观赏着这一大片的桃花林,突然,有人兴奋地喊道:“宣平侯世子来了。” 第19章 纳她做妾,也无不可 脂婉刚转过头,便看到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朝这边走了过来。 原来他就是宣平侯世子傅宏毅! 人长得还不错,个子也挺高的,但看着实在太瘦了,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一瞬的功夫,脂婉已经将傅宏毅打量完了,然后转过头,继续观赏树上的桃花。 众多闺秀中,傅宏毅一眼便看到了脂婉。 她虽然衣着偏素,但那张脸却比桃花还要夭冶,漂亮得让人心折。 小姑娘不像其他闺秀那样,一看到他,便娇羞脸红,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似乎,树上的桃花,比他更有吸引力。 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冷遇,傅宏毅感觉很新鲜,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跟别的闺秀不一样,很有趣。 陆馨见他走过来,很是欣喜,又见他容颜俊秀,心头顿时小鹿乱撞起来,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生怕仪容不得体。 “脂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傅宏毅在距离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温文尔雅地对脂婉揖了一礼。 陆馨脸上的喜色一僵,见傅宏毅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目光是径直朝脂婉去的,顿时尴尬又生气。 脂婉这个狐狸精! 脂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这时,树上落下一朵花瓣,恰巧便掉在了她的鼻尖上。 脂婉愣了下,伸手将花瓣取下,看了一眼,拈在指间,而后福身朝傅宏毅回了一礼,“傅世子。” 方才的一幕,美得让人惊叹,傅宏毅看得呆住了,忘了反应。 脂婉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头不喜,直起身,对先前领路的别院下人道:“侯府夫人可在别院?烦请为我等引见。” 今日别院赏花宴,就是侯府夫人主持的,所以人理应是在别院的。 她们既然来了人家的别院,自是要先去拜见一下侯府夫人。 那引路的下人,见自家世子呆怔在那里,有些尴尬,连忙出声提醒,“世子,小的先引陆家这几位姑娘去正院了。” 傅宏毅终于回过神来,自觉失礼,急忙补救,“我正好也要去正院,我带几位姑娘过去。脂姑娘,你们三位,请跟我走这边。” 脂婉对他没什么好感,但陆兰和陆馨都在,便没反对,“有劳世子。” 正好有别的闺秀也到了,听到几人要去拜见侯夫人,便一道走了。 去正院的路上,陆馨突然靠近脂婉,在她耳边,冷声警告,“你只是一个孤女罢了,宣平侯世子身份高贵,是不可能娶你的,我劝你别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到时候只有丢脸的下场!” 脂婉瞥了她一眼,虽然自己对傅宏毅没想法,可也轮不到陆馨来对她说教。 她不急不徐道:“你这么着急,看来是对人家世子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以你的姿貌身份,人家世子,也未必瞧得上你。我劝你,还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免得到时候徒惹笑话!当然了,以你的厚脸皮,恐怕也不怕被人笑话!” 走在一旁的陆兰听见了,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看到嫡姐那张压抑着愤怒的脸。 她低下头,唇角悄然勾起。 陆馨气得攥紧了手心,若非顾忌着场合不对,她这会儿怕是已经扑上去,撕打脂婉了。 这个贱人! 宣平侯府的别院很大,众人走了半刻钟左右,才走到正院。 “脂姑娘,请!”傅宏毅走在前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脂婉眉心蹙了下,一起跟着来的,有不少闺秀,傅宏毅这样旁若无人,她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才这么想着,果见旁边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闺秀,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顿了下,她虽并不想惹事,但事情既已发生,再退缩,只会更让人轻瞧了去。 “辛苦傅世子了。”语气疏离,却不失礼数。 脂婉刚要进门,这时,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婉婉,等等我。” 一听见这声音,脂婉脸上便浮现起了笑意,是殴阳珍珠,她也来了。 转身看去,果见殴阳珍珠快步过来了。 她是小跑着过来的,头上的金步摇,晃动得厉害。 “珍珠!”脂婉伸手扶了她一下。 “宣平侯府这别院,也太大了。”殴阳珍珠喘着气道,隐有抱怨的意思。 脂婉捏了捏她的手。 她这才发现旁边站着傅宏毅。 她眨了下眸,转而夸赞道:“傅世子家的别院,建得真是恢宏大气。” “让殴阳小姐见笑了。”傅宏毅并没有生气,反而见两人关系好,还多了几分耐心,“两位姑娘请,她们已经进去了。” 脂婉闻言,拉着殴阳珍珠的手,赶紧进了待客厅。 宣平侯夫人林氏坐在首位,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 众位闺秀们,上前给她见礼问候,她脸上始终含笑以对。 在看到跟在傅宏毅身后进来的脂婉和殴阳珍珠时,脸上的笑意顿了下,目光审视地看着脂婉。 这个就是定国公夫人收养的孤女? 长得确实好,年岁不大,但身子丰腴,一看便是个好生养的。 既然儿子喜欢,将她收进屋里,做个妾室,也无不可。 “见过傅夫人。”脂婉和殴阳珍珠,一同上前见礼。 “快请起。”林氏一脸和善,而后对众闺秀道,“桃花林里,已备了茶水点心,诸位去赏花喝茶,中午别院会准备午宴,到时候,大家再移步过来喝两杯酒。” “多谢傅夫人。”众人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待客厅,前往桃花林。 傅宏毅将人带到,便离开了,今日赏花宴,也来了不少世家子弟,他得相陪。 不过离开前,却给林氏使了个眼色。 林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傅宏毅这才放心离开了。 脂婉和殴阳珍珠也打算去桃花林。 别的不说,这傅家的桃花林,确实不错。 待人一走,林氏对身边的陈嬷嬷道:“让人好好盯着脂姑娘的一举一动。” “是。”陈嬷嬷恭敬应了声。 林氏漫不经心地想,便是做妾,也得是上得了台面才行,否则可没有资格服侍她儿子。 “对了,王姑娘来了么?”林氏转而又问道。 陈嬷嬷笑道:“还没来呢,已吩咐下去了,人一到,立即来禀告夫人。”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谁是禽兽 此时桃花林里,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王姑娘真是好文采!” “这诗作得真是太妙了!” 脂婉和殴阳珍珠刚到,便听到一片赞誉声。 殴阳珍珠看了看前边的热闹,嘴角撇了下,“是王嫣然。” 王家的姑娘,脂婉也略有耳闻,听说品行才貌皆是上等,很受京中世家子弟们的追捧。 “作诗太没意思了,我们到别处逛逛。”殴阳珍珠提议道。 脂婉也不爱凑那热闹,遂点头同意了。 两人正要迈步离开,这时,有闺秀认出了脂婉,大声道:“那不是脂婉姑娘么?” 被簇拥在中间,正受人称赞的王嫣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解地问身旁人,“脂婉是谁?” 她身旁着翠绿衣裙的少女,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王嫣然立即朝脂婉看去。 当看到脂婉那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脸蛋时,面色淡了淡,却是朝脂婉走了过去。 “久闻脂婉姑娘芳名,今日总算有幸见到了。” 脂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看着和气,但眸内却没有一丝笑意,说的话,也是耐人寻味。 她顿了下,有些不明所以。 她一向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少之又少。 提起她的名字,别人印象最深的,大概便是她寄人篱下的孤女身份了。 久闻她芳名,王嫣然是在借此提醒她的身份么? 脂婉当即感到有些好笑。 今日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提醒她身份? 她们在害怕什么? 殴阳珍珠也听出来了,当即就不乐意了,正要开口怼她,却被脂婉给拉住了。 脂婉看向王嫣然,微微一笑,“王姑娘谬赞了。” 王嫣然噎了下,旋即审视地看着她。 对方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真以为她在夸她? 见脂婉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一副软软弱弱的样子,王嫣然不禁暗笑自己多心了。 对方只是一个孤女,性子看起来又软弱无能,傅宏毅不可能瞧得上她的。 思及此,她放下心来,没再将脂婉放在心上,顾自与旁人说话去了。 翠绿衣裙的少女,见王嫣然就这么作罢了,眉头皱了下,却是没说什么,但走开时,却多看了脂婉一眼。 脂婉立即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这个姑娘,她记得,就是去正院时,目光不善看着她的那个闺秀。 王嫣然一走,殴阳珍珠便忍不住了,“婉婉,你干嘛拉住我?她明显在奚落你。” “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别生气。”脂婉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王嫣然说话算含蓄了,她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 只是王嫣然的举动,有些莫名。 殴阳珍珠见她反过来宽慰自己,被气笑了,“算了,你都不生气,我有什么好气的?” 脂婉折下一枝桃花,递给她,讨好地说:“鲜花配美人。” 殴阳珍珠被她逗笑了,“在你这样的美人面前,我哪称得上是什么美人?”但还是接了桃花。 “对了,方才跟在王嫣然身旁那个绿衣裙的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脂婉转而问道。 “她是王嫣然的表妹,是工部员外郎的庶女,叫张玲珑。”殴阳珍珠为她解惑。 脂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喜欢凑热闹,便没往人堆里扎,而是寻了清静地去赏桃花了。 到了桃林深处,越见桃花灼灼,艳丽非凡。 “婉婉,这里的桃花开得好漂亮。”殴阳珍珠惊叹。 脂婉也被吸引住了,站在桃树下,仰头观赏着树上的桃花,心里突然有些痒痒,很想将眼前看到的美景,给画下来。 正寻思着回去画幅桃花图,突然,艳丽多姿的桃花,从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像下了一场桃花雨般,美得让人惊叹。 脂婉看得呆住了,全然忘了要躲避,任由桃花瓣,飘洒在身上。 不多时,她头上、衣裙上,落满了艳丽如云霞的桃花。 那场景,美得像一幅画卷。 原本想捉弄脂婉一番的殴阳珍珠,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忘了继续摇树枝了。 见桃花雨停住了,脂婉才回过神来,然后便看到始作俑者的殴阳珍珠,还抱着树杆。 她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气呼呼地抓起一把桃花瓣,朝她抛洒了过去。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殴阳珍珠回过神来,立即拔腿就跑。 “哈哈,你来追我呀。” 脂婉被气笑了,“你等着!”两只手各抓了一把花瓣,拔腿追了过去。 两个女孩儿,在桃树下,你追我赶,全然不知,不远处的桃树后,两个男子已看了好一会儿了。 “跟殴阳珍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段凌摸着下巴,满眼兴味地看着不远处追逐的两个姑娘。 陆湛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段凌盯着脂婉的身影,赞叹道:“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看着好生可爱。” 陆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的正是脂婉,眉心蹙了下,警告道:“你也知道人家是小姑娘,别生出禽兽的心思。” “咳咳咳……”段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叫别出生禽兽的心思?你这话太过了。况且,人家看着年岁不大,但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已经及笄的,我纵然有什么想法,也不能算是禽兽?” “你多大岁数?人家才多大岁数?”陆湛嗓音冷冷。 段凌噎了下,看着好友清心寡欲的脸,滋味复杂地说:“我们今年二十五岁,也不算……太老?” 陆湛没回答他,抬步朝桃林外走去,“下次这种无聊的宴会,别叫我来。” 段凌:“……”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见他整日埋头处理政务,好不容易能有一天空闲,便叫他来赏花放松一下,倒叫人家嫌弃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段凌突然看到什么,赶紧喊住了陆湛。 “你还说我禽兽呢,我看那个才是禽兽。” 陆湛脚步顿住,转头看了眼,旋即面色冷了下来,抬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段凌见状,一脸兴奋地跟了上去。 有好戏可看了! 桃花林很大,树木很多,殴阳珍珠跑得又快,脂婉没一会儿,便跟丢了人,霜儿和婆子只以为她跟殴阳珍珠玩闹一会儿,就会回去,还在原地等着,并没有跟上来。 她追不到殴阳珍珠,正准备往回走,却冤家路窄地遇到了王泽仁。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脂婉,王泽仁惊喜交加,又见她一个人,盯着她的眼神中,毫不掩饰他的淫邪之意。 第21章 差点名节不保 看到他,脂婉只觉得晦气,深知自己此时一个人,留下会吃亏,并不与他多话,转身便跑。 见她要跑,王泽仁连忙朝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立即冲到前面,挡住了脂婉的去路。 王泽仁冷笑一声,合起折扇,“脂婉,本公子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才想纳你为妾,你最好是乖乖从了我,否则惹怒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懂怜香惜玉!”说罢,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 脂婉被恶心坏了,见前后的路都被堵住,白皙的额头,顿时渗出一层细汗。 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 若落进王泽仁手里,她便毁了。 脂婉压下心头的恐惧,强自镇定道:“王公子,你确定真的要与定国公府为敌?” 王泽仁哈哈大笑,“脂婉,你不过是一个孤女,定国公夫人看你可怜,才收留你在府上住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了?” “是陆馨这么跟你说的?”脂婉攥紧手心问道。 “是又如何?”王泽仁不以为意。 “所以,你今日堵在这里,也是受了陆馨的教唆?”脂婉再次问道。 见她问题没完没了,王泽仁失去耐性,恶狠狠道:“少啰嗦,趁本公子对你还有耐心,乖乖从了我,否则本公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上回他一不留神,便遭了这个小贱人的算计,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今日,他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冷汗浸湿了脂婉的后背,她故意大声道:“王泽仁,你被陆馨骗了!” “什么意思?”王泽仁愣住。 “虽然当初陆夫人可怜我,才收留我,但她很疼爱我,上回定国公府的赏花宴,也是陆夫人为我举办的,陆馨跟我一向不对付,她是想利用你,除掉我,若我今日出事,我姨母肯定会为我报仇,你,包括你们王家,都会倒大霉,王公子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要不要为了我,得罪定国公府?”脂婉一字一句道。 王泽仁闻言,不禁犹豫起来。 若真像脂婉说的那样,魏氏很疼爱她,那他动了她,到时整个王家势必都会倒大霉。 定国公府权势滔天,他们王家根本承受不起他们的报复。 他何必为了一个女子,而致使家族遭难? “公子,不然还是算了。”那小厮也有些忌惮起来,忍不住劝道。 王泽仁刚想作罢,可抬头看到脂婉那漂亮的小脸,以及娇软动人的身子时,终究是兽行占了上风。 他用充满兽行的眼神,盯着脂婉,不管不顾道:“怕什么?这里又没人,一会儿将她先奸后杀便是,谁能知道?” 脂婉面色一变,趁小厮不注意,飞快地踩了他一脚,在他弯腰捂脚时,撒腿就跑。 “废物!”王泽仁大怒,“还不快去追!” 小厮也顾不得脚疼了,急忙去追脂婉。 王泽仁目光阴沉,他今日一定要睡到脂婉! 察觉到身后两人穷追不舍,脂婉惊慌害怕,也顾不得名节问题了,扯着嗓子大喊,“救……” “咚!” 命字还没喊出口,斜地里突然冲出一道人影来,脂婉跑得急,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她整个人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快速地往后退了两步,没了倚靠,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臀部传来的锐痛,让她桃花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刚要抬头看看害自己摔倒的是什么人,却见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下一刻,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声,紧接着,是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想死?” 脂婉一惊,扭头看去,就见方才还想对她施暴的王泽仁,此时已被人用脚碾踩在了地上。 “陆大人饶命啊……”王泽仁哀嚎求饶。 脂婉一怔,陆大人? 她慌忙抬起头。 果见踩人的正是她那表哥。 那她刚才撞到的人,也是他?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脂婉错愕又欣喜,她从没哪一刻,似现在这般因为遇到表哥而感到激动、欢喜。 这时,又一个男子走了过去,“王泽仁,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行欺辱调戏之事!” “大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看到两人,王泽仁肠子都悔青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根据我大辰律例,持器行凶者,杖刑五十,流放三年!”陆湛声音低沉威严,一字一句,充满了冰冷和慑人之感。 段凌一愣。 持器行凶?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陆湛这是想保住那小姑娘的名节! 他心领神会,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丢在王泽仁手边。 王泽仁吓得肝胆俱颤,用力挣扎起来,并叫嚣道:“家父乃朝廷四品官员,陆湛,你无权处置我!”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无官无职,不过是仗着父荫,为非作歹,本官身为大理寺卿,审理过的权贵,不在少数,会无权处置你?另外,令尊身为朝廷命官,纵子行凶,是知法犯法,本官定会如实上奏皇上,请皇上判决!”陆湛居高临下地盯着脚下的王泽仁,声音似冰雪般寒凉。 王泽仁一听,面色惨白,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 陆湛一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上奏给皇上,不但他会被判刑,他父亲也会被牵连。 怎么办? 王泽仁这一刻,后悔不迭,转眼看到手边的匕首,竟想也不想,就将之握在了手里,然后发狠地朝陆湛刺去。 只要陆湛死了,一切就都能化解了。 脂婉吓得小脸发白,惊声大喊:“表哥小心!” 几乎是她声音刚响起,一道骨头错位的“咔嚓”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只见王泽仁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手臂则呈诡异的姿势垂在那里。 “啊——” 王泽仁惨嚎一声后,人便痛晕了过去。 “行刺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陆湛语气淡淡地追加了一条罪名。 王泽仁的小厮,在一旁看得肝胆俱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完了,公子完了,王家也要完了…… “押走!”陆湛沉声吩咐了一句。 一直跟在后面的陈九,迅速上前,将王泽仁和小厮一并押走了。 脂婉看得惊心动魄,半晌回不了神。 她向来知道表哥手段了得,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狠辣。 不过幸好他来了。 否则她恐怕名节不保不说,还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你怎么样?” 这时,男人走了过来,在两步远的距离停下,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小脸煞白如纸,桃花眸中,一片湿漉。 第22章 男女授受不亲 听到询问声,脂婉仰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今日没穿官服,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常服,身形挺拔若松柏,腰间同色的腰带,勒出劲窄的腰线,微微掀起的袍角,露出修长笔挺的腿,垂眸看人时,没有丝毫笑意。 他整个人都是冰冷的,唯有左侧眼角的细小泪痣,有一点点生气。 脂婉明明害怕他的,但这一刻,听到他没什么温度的关切之语,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慌忙垂下头,“我、我还好。”她虽极力克制,但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异样。 陆湛好看的眉头皱起。 但想到她年纪还小,受到那样的惊吓,会崩溃,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不习惯面对女子的眼泪,只当作没看到,淡声问道:“还能自己起来么?” 脂婉赶紧擦掉眼泪,稳住情绪后,才点了点头,“可以的。” “那起来。”陆湛道。 脂婉无措地撑着草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她虽止住了眼泪,但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旁观了许久的段凌,不住地摇头。 老陆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他信步走过去,眼神古怪地看着陆湛,“小姑娘真是你的表妹?” 陆湛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段凌狠狠噎了一下。 是又如何? 他想说,那你还对人家那么冷漠? 而且前头他问小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这厮可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 结果,小姑娘竟是他的表妹? 他缓缓吐出一句,“不如何!”转眼看到脂婉局促地站在那里,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方才你但凡伸手扶一把,小表妹也不至于摔倒。” “男女授受不亲!”陆湛拧眉。 “我们多大岁数?小表妹才多大?你方才不还说,小表妹就是个小姑娘么?”段凌越说越起劲。 陆湛面色黑了下,直接无视他,看向脂婉问道:“你的丫鬟呢?” “还在后面。”脂婉回道。 陆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正好这时霜儿已带人赶了过来。 这边的事情,虽发生在须臾,但刚才王泽仁的惨叫声,霜儿等人还是有听见。 此时见脂婉完好地站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来,全然不知自家小姐方才遇到的危险。 看到陆湛也在,霜儿很是惊讶,赶忙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陆湛沉声斥责道:“你身为贴身丫鬟,职责是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你家小姐,可你刚刚又做什么去了?” 霜儿听到这里,再迟钝,也明白小姐方才定是遇到了危险。 她脸色煞白地拉住脂婉,紧张地检查起来,“小姐,您没事?” 脂婉面色微红。 她有事啊,她的屁股摔疼了。 但陆湛和段凌在,她不好意思说,便摇了摇头,“没事。” 霜儿松口气之余,感到很自责,赶忙跪下,“请小姐责罚。” 跟着的婆子,也连忙跟着跪下。 “不关你们的事情,你们快起来。”脂婉连忙道。 几人都不肯起来,“还请小姐(表姑娘)责罚。” 脂婉大急,忙扭头看向陆湛,“表哥,不关霜儿她们的事情,是我自己贪玩跑远了……” 在男人浸润着寒霜的眼神中,她心头一颤,越说越小声。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顶着压力,强行将霜儿给拉了起来,并对另两个婆子道:“你们也起来。” 陆湛眉头微皱,眸里有不认同。 方才霜儿这个婢子,定是自己贪玩,才没跟上来,让脂婉这个主子落单遇险。 若他不是恰好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看来,服侍脂婉的这几个下人,都严重失职,可脂婉却这般轻易地揭过了此事,这样只会让下人不当一回事,下次必然还会再犯。 但这是脂婉的事情,陆湛并不想管,可看到脂婉那柔弱不谙世事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忍不住沉下声音道:“你家小姐顾念主仆之情,不舍得罚你,但你身为下人,玩忽职守,致使主子遇险,按定国公府的规矩,回去后,你自去领十杖!” 这是对霜儿说的。 霜儿闻言,没有异议,反而恭恭敬敬道:“今日确实是奴婢疏怠了,奴婢认打认罚!”她庆幸的是,好在小姐没事,否则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脂婉纳闷地看了眼陆湛,表哥素来冷漠,怎么今日却管起她身边的事情来了? 霜儿打小跟在她身边,向来对她忠心耿耿,今日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根本怪不到她头上。 被打十杖,那得多疼啊? 霜儿一个姑娘家,如何承受得住? 想着,她目光祈求地看着陆湛,“表哥,能不能将杖刑,改成罚俸一个月?杖刑……姑娘家受不住的。” 陆湛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的人,我管不了,但定国公府的下人,我还是能管一管的。” 脂婉一愣,他什么意思啊? 是说不管霜儿了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婆子身上,声音威严慑人,“你们两个,是夫人安排到表姑娘身边伺候的,可因为你们今日的疏怠,却致使表姑娘遇险,回去后,自去领罚!” “是。”两个婆子垂着头,恭敬应下。 脂婉听到这里,面色微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霜儿是她的人,他管不了,但两个婆子是定国公府的下人,他便有权发落。 可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怪不到她们的头上…… 而且她在国公府的处境,本就尴尬,若因为她,让底下的人受罚,就更要惹人嫌了。 “表哥,能不能不要……”罚她们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湛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她喉咙一梗,余下的话,不禁咽了回去。 她心里一阵焦躁,只觉得表哥太过不近人情了。 忍不住的,她将目光投向段凌。 被她漂亮,却无助的眼睛看着,段凌心里一软,很想帮她,可他素来了解陆湛的说一不二。 陆湛既已下了命令,是不可能更改的。 况且,陆湛向来重视规矩,府里的下人如此失职,他怎么可能宽恕? 毕竟方才若不是他们正好经过看到了,小姑娘可就惨了。 最终,他爱莫能助地对脂婉摇了摇头。 第23章 克制住了 脂婉漂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段凌见状,深深觉得陆湛真是铁石心肠。 他若有这样的表妹,才不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只会对表妹千依百顺。 霜儿不想小姐为难,开口道:“小姐,世子说得对,今日确是奴婢失职了,受罚也是应该的,回去后,奴婢和两个妈妈,会一同到刑房领罚。” “可是……”脂婉仍是迟疑。 霜儿立即拉了拉她的袖子,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她知道小姐是心疼自己,不想让自己受罚,但两个婆子都要受罚,没道理她却不用。 真是那样的话,即便下令的是世子,两个婆子心里也肯定会不平衡,到时候势必怨恨小姐。 小姐在国公府的处境,本就艰难,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脂婉也明白这个道理,在霜儿恳求的眼神中,她最终闭上了嘴巴。 “婉婉……咦,陆大人也在?”就在这时,怀里抱着一大把桃花的殴阳珍珠,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看到陆湛,很是惊讶。 段凌哼笑了声,“臭丫头,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是丝毫看不见?” 听到声音,殴阳珍珠这才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眨着眸,实诚地说:“珠玉在侧,实在是没看到你,抱歉啊。” 段凌:“……” 珠玉在侧? 陆湛是珠玉,那他是什么? 这个小丫头,只差没说,是他太不起眼了。 段凌被气笑了,动了动手指,想像她小时候一样,捏捏她的脸,但最终克制住了。 “走。”陆湛淡淡道。 段凌闻言,劝道:“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儿,还有好些好景致,没看。” “那你留下慢慢看。”陆湛淡淡瞥了他一眼。 段凌一噎,悻悻道:“走就走。” “脂婉姑娘!” 二人正要迈步离开,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竟见傅宏毅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见他眼睛旁若无人地看着脂婉,陆湛眉头微蹙。 段凌则挑了下眉。 傅宏毅这小子,是瞧上陆湛的小表妹了? 真是好胆色,当着人家表哥的面,就这般放肆。 他觑了觑陆湛看不出喜怒的俊容,眼睛转了转,故作担忧地说:“小表妹长得那么招人,万一又碰到狂蜂浪蝶,可怎么办?我听说伯母极疼爱这个小丫头,万一让她知道,你在赏花宴遇到了小表妹,却没照顾好她,你说伯母会不会迁怒于你?” 陆湛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但眉间隐约多了一丝烦闷。 见他总算不走了,段凌很是欣慰。 果然,祭出陆伯母,这位不近人情的寺卿大人,也得顾忌。 看到傅宏毅,脂婉就觉得有些烦。 先不说因为他的缘故,王嫣然和张玲珑都对她产生了敌意,就说她这臀部,这会儿还疼着,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好好歇一会儿,实在不想应付他。 但眼下,礼数不能失,她只能敷衍地点了点头,“傅世子。” 傅宏毅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愈发觉得她跟别的闺秀不一样。 他按捺下心间的欢喜,终于看到了一旁的陆湛和段凌。 他客气询问道:“两位刚从山上下来?” 段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宏毅,你家这个别院景致确实不错,我们已逛得差不多了。” “两位不嫌弃就好。”傅宏毅说着,又盛情邀请道,“别院下人已准备了午宴,两位若无要事,便留下一起喝两杯。” 段凌乐意之至,刚要答允下来,却听陆湛淡声道:“要辜负傅世子的美意了,本官表妹适才摔了一跤,得送她回城就医。” 段凌一愣。 脂婉也一愣。 傅宏毅却紧张了起来,“脂婉姑娘,你伤到何处了?” 脂婉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傅世子,今日多谢款待,我们先行一步了。表妹,走。” 脂婉反应过来,急忙点了点头,“好。” 段凌有些悻悻的,他还想着在赏花宴上,再玩一会儿的,没想到陆湛竟然会拿脂婉做借口,将小姑娘也一起带走。 殴阳珍珠见脂婉要走,也不想留下,便和霜儿,一左一右扶了脂婉,跟在二人后面离开。 傅宏毅眼巴巴看着脂婉,却没立场开口挽留。 那些跟着一起过来的闺秀,也眼巴巴地看着陆湛。 她们没想到,今日竟会在傅家的赏花宴上,遇到陆湛,可她们还没来得及欣喜呢,人就走了。 一时,所有人都备感失落。 得知陆湛在桃花林中出现的陆馨,匆匆赶来时,只看到陆湛带着脂婉离开的身影。 “大哥今日怎么会来赏花宴?”陆兰颇为诧异。 陆馨盯着脂婉的背影,心里充斥着嫉妒。 大哥性子清冷,便是待他们这些堂弟妹,也从不热络,可却能对脂婉那个孤女,亲厚有加。 这让她嫉妒,又不服气。 不过转念一想,脂婉走了也好,这样,就没人抢她的风头了。 脂婉这个狐狸精,可是一来,就勾走了傅宏毅的全部注意力。 现在没了脂婉在眼前晃荡,傅宏毅就能看到她了。 陆馨心里舒坦了不少。 脂婉并不知道陆馨的想法。 她此时已经跟着陆湛等人,出了傅家别院。 就医只是借口,远离了众人的视线,陆湛便没打算再管脂婉。 “表哥,今日谢谢你。”见陆湛要上马离开了,脂婉急忙开口道谢。 陆湛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神色诚恳,顿了下,淡淡提醒,“出门在外,多带些人,别再单独行动,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 “我知道了。”脂婉乖乖应道。 今日确实是她大意了。 但她也没有想到,会碰见王泽仁。 幸好遇到了表哥,不然她就要死在王泽仁手里了。 殴阳珍珠到这会儿还不知道脂婉遇险一事,上了马车后,忍不住问道:“陆大人说你摔跤了,难道并不是借口?我走开那会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泽仁的事情,脂婉担心会给陆湛惹来麻烦,便没打算告诉殴阳珍珠,只道:“我真的摔跤了,还摔得挺疼。” 殴阳珍珠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你摔哪儿了?我看看!” 脂婉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臀部,“摔着这儿了,不过好在不严重,回去躺躺就会好的。” 第24章 纳她为妾,是抬举她 殴阳珍珠这才发现,她的坐姿有些古怪,关切道:“怎么会这么不当心啊?是不是很疼?” 脂婉摇了摇头,“不怎么疼了,我当时顾着追你了,没注意到脚下,踩到了石子。” 殴阳珍珠很是自责,“都怪我,我净顾着玩了,都不懂得等等你。” 脂婉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怪你?就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又不严重,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笨。” 傅家别院。 听说脂婉离开了别院,林氏眉头皱起,“不是让你安排人盯着她么?怎么突然走了?” 陈嬷嬷道:“底下的人本来一直跟着的,但脂婉姑娘跟着殴阳姑娘进了桃林深处,底下的人怕被发现,又只以为她们玩一会儿就会出来,便没再跟着。 脂婉姑娘是跟着陆世子一起离开的,好像说脂婉姑娘摔伤了,得回城就医。” “陆世子?陆湛?”林氏讶异。 “正是。”陈嬷嬷点头,“不止陆世子,段小王爷也来了。” 林氏皱眉,“我并没有给二人发请帖。” “他们主要也不是来参加赏花宴的,是听说咱们这别院的桃花开得好,特地来赏花的,段小王爷跟世子打过招呼。”陈嬷嬷解释道。 林氏叹了口气,“幸好是走了,否则今日来的闺秀们,还不被他俩吸引去?” 陈嬷嬷没搭腔,虽然夫人说的是事实,但夫人心里不是看好王家姑娘做世子夫人么? 那别的闺秀被陆湛和段凌吸引去,又有什么打紧? “可惜脂婉走了,否则我还想跟她说说话的。”林氏有些惋惜。 陈嬷嬷迟疑了下,问道:“夫人还是想让脂婉姑娘给世子做妾么?” “我本来是没想过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宏毅很是心悦她,可以她的身份,宏毅如何能娶她?只有嫣然才配得上宏毅,不过既然宏毅喜欢,到时候等嫣然进了门,再将脂婉纳进府,服侍宏毅便是。”林氏毫不在意地说。 “这么一样来,会不会将定国公夫人得罪了?老奴听说,定国公夫人极是疼爱脂婉姑娘……” 林氏好笑地说:“脂婉只是一个孤女,魏氏再疼爱她,总归也不是她的女儿,能找的婆家,门楣也不可能太高,现在我们家愿意纳脂婉做妾,是抬举她,傅氏没道理不答应。” 陈嬷嬷闻言,不好再说什么。 林氏想了想,又道:“陈嬷嬷,去备些补品,脂婉既然摔伤了,我明日正好可以借着登门探视她的机会,向陆夫人探探口风。” “是。” …… 定国公府。 殴阳珍珠亲自将脂婉主仆送进府门,才走。 回到瑶光阁,霜儿给脂婉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有些淤青,并不是很严重,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拿了祛淤的药膏,给她仔细地擦了一遍。 “小姐,还疼么?”霜儿关切问道。 脂婉侧身躺着,摇了摇头,“不碰到,就不会疼。” “表姑娘,夫人来了。”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脂婉一听,急忙要起身,但魏氏已经进来了。 她一进屋,便闻到了药的味道,又见脂婉躺在榻上,立即皱紧了眉,“我就说你那么早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伤到哪儿了?” “让姨母担心了,我没事儿。”脂婉歉疚道。 “我都闻到药味了,还要瞒着我?”魏氏在榻边坐下,故意板起脸道。 “我真没什么事儿,就是摔了一跤,臀部这里有些疼。”脂婉解释道。 魏氏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 脂婉不敢将王泽仁的事情说出来,怕她担心,便撒了谎,“我跟珍珠追赶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然后就摔了。” “我看看。”魏氏怕她隐瞒伤势,想亲眼看看,才放心。 脂婉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拉下裤子,露出了摔疼的地方。 她皮肤白皙娇嫩,所以上面的淤青就特别明显,看着很严重的样子。 魏氏倒抽口冷气,一脸的心疼,“摔得这么重,还说没事儿。” 脂婉脸红红地拉回裤子,“只是看着严重罢了,现在都不怎么疼了,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吗?万一伤到了骨头……不行,还是得请大夫来看看。”魏氏越想越担心。 脂婉赶忙阻止道:“姨母,只是小伤而已,若是伤到了骨头,我哪能这么轻松?用不着请大夫的,歇个几天就好了。” “真没事儿?”魏氏迟疑。 “真没事。”脂婉肯定地点了点头。 魏氏见她再三保证,也就没再坚持要请大夫,只道:“那有什么事情,你可要及时说,否则小伤拖成大伤,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的。”脂婉乖巧应道。 魏氏不想耽误她歇息,便起身道:“那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姨母慢走。”脂婉轻声。 魏氏走后,她刚要找霜儿,却发现,霜儿已没在屋里,面色顿时变了变,忙叫来冬香,“你快去一趟刑房,将霜儿带回来。” 冬香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了刑房。 她赶到时,霜儿已经被打完了十杖。 行刑的人,虽顾念她是姑娘家,没有下死手,但十杖打在身上,也并不轻松。 冬香赶到时,霜儿正艰难地从刑凳上,爬起来。 她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搀扶,“霜儿,你为什么要受刑?” “我触怒了世子。”霜儿低声道。 “啊?”冬香很是惊讶,这时才发现,院子里的两个婆子也在,她们已受完刑,此时正相互搀扶着。 “走。”霜儿忍着疼痛,催促道。 冬香也顾不得问了,赶紧搀扶着她,回了瑶光阁。 兰院。 魏氏觉得脂婉摔跤一事,恐没那么简单,便让方嬷嬷去将今日随脂婉前去赴宴的下人叫来问话。 片刻后,方嬷嬷回来了。 “同去的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回来后,去了刑房领罚,此时都在卧床养伤呢,没法来回禀夫人。” 魏氏吃了一惊,“谁给她们的刑罚?” “听那两个婆子说,是世子。”方嬷嬷回道。 “湛儿?”魏氏更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世子今日也在傅家别院,婆子说表姑娘在桃花林遇险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清楚,她们当时没跟住表姑娘,世子说她们失职了,所以让她们回府自行领罚。”方嬷嬷道。 第25章 长得这么招人 魏氏听说脂婉在桃林里遇险,心都揪了起来,猜测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因为儿子一贯不管女眷的事情,可他今日却插手管了。 她索性问道:“世子回府了么?” “刚刚回来了。”方嬷嬷回道。 魏氏闻言,立即起身去了青云居找陆湛。 她进到陆湛的书房时,他正在写奏疏。 “你今日怎么会在傅家别院?”一进门,魏氏便直接问道。 见母亲面色难看,陆湛知道她定是知道了脂婉遇险的事情,淡淡道:“段凌说傅家别院的景致不错,邀我同去赏花。” “那婉儿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傅氏着急问道。 陆湛头也没抬,顾自低头写奏疏,“她跟殴阳珍珠玩闹时,与下人走散了,遇到了王泽仁,险些被轻薄。” “什么?”魏氏大惊失色。 陆湛见她被吓到了,缓声道:“没得逞,我正好经过看到了,将她救下。” 魏氏拍了拍胸口,后怕不已。 幸好婉儿没事,否则她日后去了九泉之下,怎么向婉儿娘交代? 缓过神后,她咬牙切齿道:“王泽仁他怎么敢的?你有没有好好教训他?” “有,王泽仁还想行刺我,现已被押入牢中,听候发落,另外,其父王清德,纵子行凶,还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我正预备上疏皇上。”陆湛说这话时,已将奏疏写完。 魏氏听得一愣一愣的,“王清德真的贪赃枉法?” “您觉得我会凭空诬陷他人?”陆湛反问。 魏氏悻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湛淡淡道:“王清德确实收受贿赂,皇上本就有意办他,我这是顺水推舟。” 魏氏也相信儿子不会公报私仇,若非王清德自己有问题,皇上又怎么会办他? “你做得很好,我对婉儿视若己出,她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若没有惩治王泽仁,我也是会派人修理他,给婉儿出气的。” 陆湛顿了下,想到桃林里,小姑娘受惊后,流泪的可怜样子,提醒道:“她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母亲好好安慰她。” 闻言,魏氏意外地看着他。 没想到这个对谁都冷漠的儿子,竟懂得关心人了。 想到脂婉年纪还那么小,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当时该是多么无助害怕? 魏氏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当即坐不住了,匆匆赶去了瑶光阁。 瑶光阁。 脂婉亲自给霜儿涂了药,正从霜儿的屋里出来,便看到魏氏来了。 “姨母?”脂婉意外又疑惑。 姨母也才走没多久,怎么又来了? 魏氏没说话,而是牵住她的手,去了她的屋里。 将门关上后,魏氏将脂婉抱在怀里,嗔怪道:“你这个丫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还敢瞒着我。” 脂婉一听,便明白她知道王泽仁的事情了。 她抿了抿唇,是表哥告诉姨母的? 她连忙解释:“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姨母,只是怕您担心,另外事情还涉及到了表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魏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以后再有事情,可不许再瞒着我了。” “是。”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 魏氏真是要心疼坏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敢想象,当时儿子若不是恰好也在那里,这丫头,会遭遇到什么? 想到此,她真是恨不得将那王泽仁给剁了喂狗! 什么腌臜玩意儿,竟敢色胆包天,欲染指她家婉儿。 她捂住心口,平复下怒意,拉着脂婉的手,自责道:“这次也是怪我,我应该多安排些人保护你的。” 她原以为在傅家别院,不会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却是她太想当然了。 也是她疏忽了。 婉儿长得这么招人,自是容易招人惦记。 “不怪姨母的,今天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脂婉宽慰道。 魏氏不禁有些迁怒地说:“也是怪那傅家,竟然连王泽仁这样声名狼藉的人,也敢请。” 脂婉闻言,顿了顿,轻声提醒道:“姨母忘了么,上回咱们府里的赏花宴,王泽仁也来了的,当时陆馨还一口咬定,说王泽仁落水,是我推的。” 魏氏想起来了,皱着眉道:“可那次我并没有让人请他……”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面色极是难看,“是陆馨请他来的?还有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也跟陆馨有关?” 上次她只以为王泽仁是跟着其他世家子弟一起来的,所以过后也没去查。 现在想来,却有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陆馨为何会将王泽仁落水一事,安在婉儿头上? 陆馨是不是跟王泽仁串通好的,故意要陷害婉儿? 还有,今日傅家别院,王泽仁怎么就那么巧合,遇到了落单的婉儿? 脂婉见她已联想到了陆馨身上,心里有些高兴,但并不好说实话,便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她今日险些被害一事,不管跟陆馨有没有关系,但若不是陆馨上次教唆王泽仁来调戏自己,她也不会被王泽仁盯上,没有被王泽仁盯上,兴许就不会有今日的遭遇。 不过她心里有些不确定,当时在桃林里,她和王泽仁说的话,陆湛有没有听到? 不过想来,他应是没有听到的。 当时她跑了一段路后,陆湛才出现。 想到此,她心里稍定。 若是陆湛听到了,他定会跟姨母提起,那她之前在赏花宴上极力否定推王泽仁一事,可能就要被戳破了。 虽然那是权宜之计,但她也不想让姨母知道,她撒谎,还故意扮可怜。 魏氏心里已经认定,王泽仁的事情,跟陆馨有关。 从瑶光阁出来后,她对方嬷嬷吩咐道:“陆馨若是回来,叫她来见我。” “是。” 陆馨是在傍晚回来的,整个人阴沉极了,跟在她身后的陆兰,一声不敢吭。 嫡姐还以为脂婉走了,便能吸引傅世子的目光,但没想到,还有一个王嫣然。 那王嫣然才情了得,又芳名在外,大家都捧着她,倒衬得嫡姐像个小丑一样。 偏偏嫡姐看不清局势,几次三番要往傅世子跟前凑,被王嫣然奚落得没了脸。 “三小姐,国公夫人让您回来后,去一趟兰院。”有下人上前道。 陆馨此时心情不好,被下人拦下,本来要发火的,但听到是魏氏找她,便熄了怒火,去了兰院。 “伯母。”陆馨给魏氏行礼。 魏氏瞥了她一眼,见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没有询问什么,只将一份宴客名单扔在了她面前。 “上回府里的赏花宴,我并没有邀请王泽仁,他是怎么进府的?” ipaoshuba.net 第26章 走入死局 陆馨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找自己来,竟是要说这件事情。 她目光闪烁了下,故作不解地说:“伯母怎么问我?我不知道呀。那日来的宾客多,兴许他是跟着别的宾客一起进来的。” 魏氏道:“我问过那日前门迎客的下人,那日他们有仔细核查前来的宾客请帖,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凭请帖进的府门,他们并没见哪个世家子弟有带朋友前来,更没有见过王泽仁从前门进入。” 陆馨强笑道:“可那日来的客人那么多,下人不一定每个客人都能核查到位,疏忽也是有可能的。” “咱们定国公府,也不是头一次宴请宾客了,他们还没出过这样的差池,况且,迎客的下人,可不是只有一两个。”魏氏淡淡道。 陆馨一脸疑惑,“既然王泽仁不是跟着宾客从前门进入的,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就要问你了!”魏氏的声音,忽然严厉了几分,目光更是锐利地看着她。 陆馨心下一跳,强自镇定道:“伯母何出此言?这怎么就要问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日赏花宴,是你将王泽仁带进府的!”魏氏语气冷厉。 陆馨心里一沉,嘴上却不认,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我根本就不认得王泽仁,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伯母,伯母要这般冤枉我。” “我冤枉你?”魏氏冷笑了一声,朝外吩咐道,“方嬷嬷,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婆子便被方嬷嬷带了进来。 看到那个婆子,陆馨瞳孔一缩,攥紧了手心。 婆子在地上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夫人。” “那日赏花宴,是由你当值,看守的后门,你如实回答,那日三小姐是不是让你放进来一个男子?”魏氏沉声问道。 婆子一点迟疑都没有,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魏氏目光投向陆馨,“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馨面色变了变,心里气得要命,也后悔那日将王泽仁带进来了。 不仅没能害到脂婉,反而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谁能知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魏氏竟会突然查起这件事情来? 不管魏氏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绝对不能承认! 思及此,她立即道:“我是有带一个男人进来,但那人并不是王泽仁,而是我表哥。” 反正婆子也没见过她表哥,根本不清楚那日放进来的究竟是谁,所以她想怎么说都行。 魏氏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心里冷笑了声,淡淡道:“哦,来的是你表哥?那可是楼君佑?” 楼家这一辈,也只得了楼君佑一个男丁。 陆馨来不及多想,点了点头,“正是。” “既是你表哥,你为何让他走后门进来?而且那日赏花宴上,我可没见过你表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撒谎!”魏氏重重一拍扶手,怒声呵斥道。 陆馨惊得面色发白,低着头,嗫嚅道:“那日表哥来得晚,从后门进来比较快,所以、所以我就让他从后门进来了。” “既如此,我便让人将你表哥请过来,让你们当面对峙,相信以你表哥的人品,不会帮你撒谎。”魏氏冷冷道。 陆馨一听,冷汗都出来了。 她表哥是个古板迂腐的读书人,自诩君子,从不屑撒谎,若是将他叫来,自己的谎言,必会被当场拆穿。 这时候,陆馨很是后悔,她扯谁不好,干嘛要拿楼君佑这个表哥做借口? “表哥、表哥他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舅母管得很严,他现在每日都在埋头苦读,舅母是不会让他外出的。” “来一趟定国公府,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相信你舅母不至于这么死板。来人,去请楼公子来一趟!”魏氏瞥了她一眼,直接吩咐道。 “是。”方嬷嬷恭敬应了一声,便抬脚要往外走去。 陆馨吓得一哆嗦。 不行,不能让表哥来。 可她要怎么阻止伯母? 陆馨慌了神。 深知这件事情,已无法再隐瞒下去。 惊慌之下,她不由跪了下来,“伯母,我错了,那王泽仁……确实是我带进来的。” 魏氏见她终于承认了,沉声问道:“你带他进来做什么?” 陆馨冷汗直冒,她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害脂婉。 “他、他就是好奇咱们定国公府长啥样,所以央求我带他进来。” “这么说来,你跟王泽仁私交很好?”魏氏嘲讽地看着她。 陆馨大惊失色,“伯母,您怎能这么说?我跟王泽仁,可没有一点私情。”这话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既然你们没有私情,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带王泽仁进府?”魏氏沉声问道。 “他一直求我,我、我不忍心拒绝。”陆馨目光闪烁。 “他为什么不求别人,偏要求你?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跟他有私情?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魏氏说罢,重重一拍扶手,“去请二夫人!” 陆馨面色煞白如纸。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入这样的死局? 她现在是说实话也不行,不说实话也不行。 她若说实话,带王泽仁进府,是为了害脂婉,那魏氏怕是要活剥了她的皮,可不说实话,魏氏便会将她往与王泽仁有私情上扣。 没多久,楼氏到了。 看到女儿跪在地上,一副狼狈的模样,楼氏心里感到不舒坦,看向魏氏道:“大嫂,您这是……” 魏氏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馨儿这丫头,竟如此胡作非为,与那王泽仁私相授受,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楼氏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 陆馨慌忙摇头否认,“娘,我没有,您要相信我……” 楼氏闻言,定了定神,面色难看地看向魏氏,“大嫂,馨儿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她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姑娘家的名节,那般重要,您那样说,会毁掉馨儿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陆馨?”魏氏一脸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楼氏悻悻道。 魏氏嘲讽道:“你还不知道?那日赏花宴,馨儿私自带着王泽仁,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了府中,当值的婆子可以做证,而且这件事情,陆馨刚刚可是自己亲口承认的。”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楼氏心里沉了沉,“果真有……这种事情?” 第27章 高攀不起 “你可以问问馨儿,是不是有这件事情?”魏氏淡淡道。 楼氏闻言,恼怒地瞪向陆馨,“你大伯母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馨又惊又怕,方才她已经承认将王泽仁带进了府中,可她万不能将想害脂婉的事情,说出来。 但不说的话,她便是私会外男,情节同样严重。 一时间,陆馨欲哭无泪。 “你还不肯说实话?”楼氏见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认定是魏氏胡说的,便缓和了语气道,“馨儿,你别怕,只要你没有做过,任何人都冤枉不了你。”说这话时,她瞟了眼魏氏。 魏氏冷笑了声,并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冷厉地盯着陆馨。 陆馨咬了咬牙道:“我、我……我是带了王泽仁进府,但我跟他……” “啪!”不等她把话说完,楼氏气急败坏之下,竟用力扇了她一巴掌,并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这个孽女,还有没有廉耻之心?竟敢私会外男,且还是那等声名狼藉的混账玩意儿!” 陆馨被打得摔在了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从小到大,母亲从未打过她,至多在闯了祸时,斥责她几句。 可今日,却直接动手打了她,还那么用力…… 楼氏此时气得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本还想着让女儿高嫁,结果她自己不自爱,闹出这样的事来,若传扬出去,找婆家都困难,更别提什么高嫁了。 楼氏越想越气,又上手打了陆馨一巴掌,“你这个腌臜东西,是不是想气死我?” 陆馨又挨了一巴掌,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你还有脸哭?”楼氏怒声呵斥。 魏氏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后,才出声劝道:“好了,你也别拿孩子撒气,唯今之计,还是趁着事情没闹开,赶紧给她找门好亲事,嫁出去,免得影响了均儿说亲,均儿明年可是还要参加春闱的。” 楼氏闻言,更是慌了神。 是啊,女儿这么不检点,传扬出去,势必影响到儿子。 思及此,楼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逆女,名声早就坏了,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京城找不到,便往别处找,我们陆家的小姐,还能嫁不出去?”魏氏提点了一句。 楼氏闻言,心里一动。 是啊,也不是非要嫁在京城,地方上也多得是有权、有钱的,而且距离京城远,不会知道女儿做的这些蠢事。 想到此,她心气顺了很多,惭愧地说:“让大嫂见笑了,我现在就带这个孽女回去,让她好好闭门思过,不到出嫁时,不准她再踏出房门半步。但是今日的事情……” 魏氏正色道:“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将这等丑事,往外宣扬?” 楼氏一噎。 丑事二字,刺得她浑身不舒坦,偏偏又发作不得,见陆馨还跪在那里,是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赶紧滚回去?是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陆馨又气又恨,起身冲了出去。 见状,楼氏气得不得了,“这个孽女,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敢给长辈甩脸子,真是欠调教!” 魏氏道:“馨儿自小就任性,是什么事都敢做的,你可要看好了,别再让她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你不为别的,也得为均儿着想啊。” 涉及到儿子,楼氏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当即就保证道:“大嫂说得是,明天我就请媒人帮忙,不拘是什么人家,早早将她嫁出去,早点省心。” “嗯。” 楼氏行了一礼,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母女俩走后,魏氏的面色却并不轻松。 那日赏花宴,王泽仁果然是陆馨带进府的。 陆馨宁愿背上与王泽仁有私情,也不肯说出带王泽仁进府的目的,看来,陆馨真是想害婉儿。 那么今日婉儿在傅家别院的桃林中遇险,肯定也与陆馨脱不了关系。 真没想到,陆馨这个臭丫头,这么恶毒。 魏氏越想越气,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 方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查看,“夫人息怒,可别为不值得的人,弄伤了手。” 魏氏自责道:“我愧对闵芙啊,竟让婉儿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算计陷害,今日更是差点就被人给欺负了。” “夫人待表姑娘已经很好了,谁能知道三小姐会那么恶毒,想害表姑娘呢?好在表姑娘吉人天相,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夫人今日也算是为表姑娘出了口恶气。”方嬷嬷宽慰道。 为了表姑娘的名声着想,夫人并没有扯出陆馨利用王泽仁坏表姑娘名声一事,不过却给陆馨扣了个与男人私相授受的帽子。 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名节大过天,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而且以楼氏的性子,得知陆馨与王泽仁有私情,必然会尽快将陆馨嫁出去。 这么一来,陆馨就没机会再欺负表姑娘了。 魏氏叹了口气,“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 翌日。 魏氏惦记脂婉身上的伤,用过早膳后,便来了瑶光阁看她。 “身上的伤,可还疼?” “已经不疼了。”脂婉摇了摇头,见外头天气不错,便道,“我陪姨母去花园里走走?” 魏氏见她确实无大碍了,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移步去了花园。 看着女孩儿乖巧地跟在身旁,魏氏想让她再高兴高兴,便说起了陆馨很快会被嫁出去一事。 脂婉讶异。 不过姨母既然这么说了,便是真的。 看着姨母讳莫如深的样子,她猜测陆馨要嫁的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里明白,这一切,定是姨母做的。 她感激姨母,给自己出了恶气。 “夫人,宣平侯夫人求见。”这时,下人过来禀报道。 魏氏有些讶异。 但转而想到,昨日婉儿去了傅家别院参加赏花宴,莫不是林氏看上了婉儿? 那傅宏毅,她见过,容貌品行都不错。 她心里一动,吩咐道:“将人请去前厅喝茶。” “是。”下人立即去了。 魏氏刚要走,突然想到一旁的脂婉。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婉儿昨日可见到那傅世子了?” “见过了。”脂婉点头。 “那你觉得……他人如何?”魏氏委婉问道。 第28章 讨妾 对上姨母殷切的眼神,脂婉顿了下,如实道:“傅世子家世好,品貌也出众,但我……高攀不起。” 魏氏听不得她如此自贬的话,眉头蹙起。 在她看来,婉儿可不比那些世家贵女差。 “不许说傻话!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没有你配不上的人!”魏氏发自内心道。 脂婉被她这话逗笑了,以帕掩唇,轻声笑道:“多谢姨母抬举,但是傅家……还是算了。” 先不说家世匹配不了,她心里也并不喜欢傅宏毅那样的男子。 另外,可能是她太敏感了,那日她去见傅夫人,虽说傅夫人并没多说什么话,但她能感觉得到傅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轻视。 傅夫人既轻视她,又怎么会让傅宏毅迎娶她? 她倒是能感觉得到,傅宏毅对她有好感,但不过是冲着她这副皮囊罢了,又有几分真心? 她虽然想早点嫁人,好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但也不会头脑发热地去够不对等的婚事。 眼下,林氏突然登门,怕是没好事。 魏氏见她无意傅家,本来因为林氏登门而生出的欢喜,霎时殒灭了。 “我知道了,但人家既已上门来,我便先去看看,你在花园里多逛逛,若是觉得累,便先回去。” “好。”脂婉乖巧地应了下来。 魏氏离开花园,径直去了前厅。 前厅。 林氏刚喝了一口下人端来的茶水,便见魏氏进来了,赶忙起身行礼,“陆夫人,妾身冒昧登门,叨扰了。” 魏氏淡淡道:“坐。” 林氏顿了下,坐回座位,悄悄看了眼魏氏冷淡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些迟疑。 魏氏对她的到访,显然不甚欢迎。 这是为什么? 若是瞧不上她宣平侯府,昨日又怎么会让府中的几个姑娘赴宴? 她以为,魏氏肯让府中的姑娘赴宴,对她宣平侯府,是满意的。 所以按理来说,她今日亲自登门,魏氏不应该是这样的冷淡态度才是。 林氏感到费解,在心里斟酌了片刻,开口道:“陆夫人,听说脂婉姑娘昨日在敝府别院的桃林中摔伤了,妾身深觉不安,今日特备了些薄礼,想看望一下脂婉姑娘。” 魏氏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只是一个意外,倒是让傅夫人费心了,不过婉儿还在养伤,不宜见客,还望傅夫人体谅。” 林氏闻言,心里倒没多大失望。 她本来也不是要见脂婉,只是寻着这个名目,上门试探魏氏的意思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脂婉姑娘好好养伤。” 魏氏知晓脂婉无意傅家,便不想再应付林氏,遂开口道:“傅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听出来她已有逐客的意思,林氏暗暗着急。 她假装没听懂魏氏的话,讪笑道:“外面都说陆夫人待脂婉姑娘,视若己出般疼爱,昨日见着脂婉姑娘,见她被养得那般水灵乖巧,就知道外面的人,没有胡说,陆夫人真是慈悲心肠呢,对昔日旧交之女,也能这般亲厚。” 听对方夸脂婉长得水灵乖巧,魏氏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婉儿像她娘,天生丽质,性情温婉乖巧,好养得很,我就担了个好名声罢了,实际上,婉儿都不需要我费心什么。” 林氏目光闪了闪,笑道:“陆夫人太谦虚了,把一个孩子教导成人,麻烦事可不少,亲闺女尚且不好教导,更何况是这半道来到身边的……想来陆夫人这些年,也没少受累,加上脂婉姑娘也已经及笄,这往后,还得为她张罗婚事,准备嫁妆……” 魏氏不喜欢听她说脂婉是麻烦的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冷淡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只生了陆湛一个儿子,膝下无女,早已把婉儿视作自己的亲闺女,为她张罗婚事,准备嫁妆,我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是什么麻烦。” 林氏听出来她话语中的不悦,忙道:“我这人说话直,喜欢有什么说什么,陆夫人可别见怪。” 魏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傅夫人没什么事的话,请自便,我还有事情,失陪了。” 林氏见她要走,顿时急了,忙道:“陆夫人且慢。” “我不喜欢兜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氏不耐烦道。 林氏攥了攥手心,心里很是不舒坦。 她好歹是宣平侯的夫人,这魏氏也太不客气了。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只能压下心头的不满,开口道:“不瞒陆夫人,我家宏毅,对脂姑娘颇有好感,只是奈何家里已为他选了王家的姑娘,做正妻,若是您同意,我家宏毅愿意迎娶脂婉姑娘为侧室。 聘礼的话,我们会比照给王家的,绝不让脂婉姑娘受委屈,到时候进了府,也会如珠如宝地对她,必不会让她吃一点亏,陆夫人大可以放心!” 林氏觉得,聘礼比照正妻的给,已经很给定国公府面子了,魏氏没道理会不同意。 况且以她家的门楣,虽然进府只是侧室,那也比嫁去小门小户做正妻,要风光得多。 脂婉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即便寄养在定国公府,那也不是定国公府正经的小姐,没有世勋贵族愿意娶她进门的。 但做则室的话,就挺合适的。 况且她家宏毅,品貌出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礼部的郎中了,前途无量,京中多的是闺秀想嫁他,便是做侧室,也多的是人抢着要。 那工部员外郎的庶女张玲珑,就惦记着给宏毅做妾。 脂婉这样的孤女,能给世勋贵族做侧室,是她莫大的福气,怕是高兴得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林氏越想越得意,却在这时……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林氏被打得偏过头去,整个人都懵了。 陈嬷嬷慌忙上前扶住她,“夫人!” “你当我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跑来这里狗吠!”魏氏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林氏缓过神来,气得不轻,“陆夫人,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我对婉儿视若己出,却还敢跑来糟践她,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不就是想讨打么?”魏氏怒声道。 林氏攥紧手心,强忍着怒意道:“脂婉不过就是一个孤女,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只是让她做侧室,但我傅家绝不会委屈她,势必风光将她纳进门。倒是陆夫人,你凭什么打人?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第29章 招赘 魏氏被她的言论气笑了。 “我家婉儿,是嫁不出去,还是天下男人都死绝了,非要上你们家去做侧室?谁给你们的脸?做侧室还不委屈,那你当年怎么不给宣平侯做侧室?” 林氏面色铁青,“陆夫人!” “再有,我家婉儿,根本就瞧不上你们傅家,不要说是侧室,正室之位,她也不稀罕!”魏氏说罢,扬手指向门外,“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拿扫帚抽你!” “你你你……”林氏气得七窍生烟,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堂堂定国公夫人,竟然这么没风度,竟敢动手打人,活像个市井泼妇一样。 魏氏抓起桌上的礼品,一股脑地砸到她身上,“带上你的破烂玩意儿,滚出定国公府!” 陆湛刚下朝回来,便看到傅夫人主仆,灰头土脸地从前厅冲出来。 看到陆湛,二人也没有停留,快步出了定国公府。 她们见识了魏氏的剽悍,生怕慢一步,魏氏当真拿扫帚抽她们。 这定国公府,林氏是再也不想来了。 即使儿子再喜欢那脂婉,她也不会同意纳她进门的。 看着狼狈走掉的两人,陆湛沉吟了下,抬脚进了前厅,就见他母亲铁青着脸,阴郁地坐在那里。 “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湛出声问道。 魏氏余怒未消,闻言,脸色阴沉地骂道:“宣平侯府算什么东西,林氏也敢上门来膈应我。” 陆湛恍然,“方才那个女人是宣平侯的夫人?她上门做什么?” 说起这件事情,魏氏气愤难当,“那个老虔婆,竟然向我讨要婉儿给她儿子做妾?她是不是以为她宣平侯府很不起?什么破烂玩意儿,那样的话,她也说得出口?”说着说着,她眼圈竟然红了。 她对脂婉视若己出,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可没想到,别人竟那样糟践脂婉。 魏氏气得想杀了林氏的心都有了。 陆湛闻言,眉头一皱,俊脸也沉了下来。 林氏竟想要表妹给傅宏毅做妾? 她哪来的底气? 脂婉虽不是他亲妹妹,但这些年,母亲已将她视若己出,是他们陆家人,只是没跟着姓陆罢了。 傅家竟如此不长眼,敢这么轻贱她。 陆湛黑眸中,划过怒色。 他陆家的人,岂能被人如此轻贱? 待魏氏稳定情绪后,陆湛提醒道:“这件事情,母亲别跟表妹说。” “这个我知道。”魏氏点了点头。 陆湛见她心情依旧不甚好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道:“母亲其实可以正式将表妹收为养女,这样,她有定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就不会再有人轻贱她了。” 魏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当我和你爹没想过吗?可脂家只还有婉儿一个孩子,她得为脂家传香火。” 若是将脂婉收作养女,脂婉就得改姓陆。 脂家已经没人了,她这么做,不妥当。 “既是要传香火,那便给她招赘,到时候让她开府另住。”陆湛提了个建议。 魏氏一怔,眼眸微亮,“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母亲也觉得可行?”陆湛问。 “我觉得可行,不过还是得问问婉儿自己的意愿。”魏氏道。 “应该的。”陆湛颔首。 魏氏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问道:“才回来?”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想了想,又道,“我还要出去一趟。” “你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魏氏诧异。 “没什么事。”陆湛语气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解释。 魏氏闻言,便没再问,“那早点回来。” “嗯。” 脂婉丝毫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情,她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见魏氏迟迟没回来,便先行回了瑶光阁。 她去了霜儿屋里,帮她换了药,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她臀上的伤不严重,但坐着,还是会疼的,便翻出画册,侧躺在榻上看了起来。 没多久,冬香进来禀报,“表姑娘,夫人来了。” 脂婉连忙起身。 “你躺着,不用起来。”魏氏进来看到了,忙道。 脂婉还是起了身,并让冬香去沏了茶来。 待魏氏坐下后,脂婉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而后问道:“傅夫人走了?” “走了。”魏氏脸上已看不出异样。 “她是来做什么的?”脂婉还是有些好奇的。 “说你昨天在她的别院里摔伤了,便备了些薄礼上门来看你,被我推拒了。”傅氏道。 脂婉闻言,便没再多问。 看着她漂亮的小脸,傅氏心里有些发愁。 婉儿生得这么漂亮,性子又乖巧,偏偏没人懂得珍视她。 经过今日的事情后,她已不想再在世家贵族中为她找亲事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儿子说的招赘,更可行。 她在心里斟酌后,开口道:“婉儿,你有没有想过招赘?” “招赘?”脂婉一愣,旋即摇头,“没有。” 魏氏拉起她的手,笑道:“其实招赘夫也挺好的,不用伺候公婆,看人脸色过活,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而且日后生的孩子,还能跟你姓,这样,你脂家便能传承下去。”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姨母怎么突然会想到让她招赘? 此前,姨母并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 可是方才林氏在姨母面前说了什么? 脂婉想了想,轻声道:“姨母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我没有能力招赘夫。” 说到这里,她小脸涨红。 招赘夫,那就要她自己撑门庭,不但要购宅子,手里还得有很多的银子。 当年她家被洗劫一空,爹娘也惨死,所以她手里只有姨母给的月钱,以及逢年过节给的银子。 虽然她攒了一小笔,但那远远不够。 “你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这些都好解决,我会给你准备,若有合适的人,到时候我再给你置办一个宅子,让你带着赘夫住进去。”魏氏道。 “那怎么行?我欠姨母的,已经很多很多了,这辈子怕是都还不上了。”脂婉羞愧道。 “傻丫头,用不着这么见外,也不用你还,只要你认我这个姨母就行。”魏氏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 “谢谢姨母。”脂婉最终没有拒绝。 以她的身世,招赘比嫁人好。 诚如姨母说的那样,招赘婿,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以后孩子还能跟着她姓。 她自然更愿意选择招赘。 只是得姨母为她费心了。 日后若她有能力,定要好好报答姨母。 脂婉在心里暗暗道。 第30章 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 傅宏毅听说陆湛有请,意外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 他不敢怠慢,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去了听雨楼。 一进到雅间,便看到陆湛负手站在窗边。 “陆大人。”傅宏毅揖了一礼。 陆湛侧过头,黑眸淡淡地瞥向他,带着审视。 傅宏毅一怔,被他冷淡的目光看着,莫名感到一股威压,同时,心头也掠过一丝不安。 先前的受宠若惊,转眼只剩冰凉。 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近日可有得罪这位大理寺卿? 然而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正当傅宏毅惴惴不安的时候,陆湛终于收回了视线,并淡淡地说了一句,“坐。” 话落,他已转身走到了茶几边坐下。 “是。”傅宏毅悄然松了口气,心里则暗忖:这位大理寺卿,果然如外界传言那样,冰冷疏离得让人难以接近。 陆湛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傅宏毅。 “多谢陆大人。”傅宏毅连忙双手接过。 陆湛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淡淡道:“方才本官回府,遇到了令堂。” 傅宏毅愣了下,“我母亲去了贵府?” “你不知道?”陆湛反问。 傅宏毅有些茫然,“我母亲并没有提及要去贵府一事。” 陆湛目光扫过他的神色,见他并没有说谎,顿了下,已了然。 看来林氏跑到定国公府,讨要脂婉表妹做妾一事,是瞒着傅宏毅的。 傅宏毅见他不说话了,心里着急起来。 母亲背着他登门定国公府,现在陆湛又突然找了他来,他直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陆大人,不知我母亲去贵府,所为何事?” “傅世子可以回去问令堂。”陆湛说罢,放下杯子,俊美的脸上,多了森然冷意,语气寒凉似冰棱,“我陆府的姑娘,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以后也不会有,再让本官听到只言片语,本官绝不容情,为了维护我陆府姑娘的体面,必要时,本官不介意采取酷烈手段。傅世子,好自为之!” 傅宏毅脑子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湛瞥了眼他铁青的面色,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雅间。 直到陆湛走了很久,傅宏毅才回过神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母亲竟然跑去定国公府,为他讨脂婉做妾? 他几时说过要纳脂婉为妾了? 想到这两日母亲对自己的百依百顺,他蓦然明白过来,这是母亲的权宜之计。 母亲压根没想过要为他聘脂婉为妻,而只是想将脂婉纳进门。 脂婉那么好的姑娘,被如此折辱,得有多伤心难堪? 傅宏毅又急又怒,再也坐不住了,一口气冲回了宣平侯府。 彼时,林氏正坐在屋里,拿冰块冷敷脸上的巴掌印,心里恼恨魏氏竟下如此狠手,她的脸,到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消肿。 所以儿子在没有通传一声的情况下,突然冲进来时,她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宏毅,你怎么如此没有礼数?” 傅宏毅自嘲笑道:“那也是跟娘您学的。” “什么?”林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若是知礼数,怎会跑去别人家,要别人好好的姑娘,上门做妾?这又是哪门子的礼数?”傅宏毅怒声质问。 林氏闻言,面色难看道:“谁在你跟前乱嚼舌根?”目光冷厉地扫向屋中的陈嬷嬷和几个丫鬟。 几人急忙摇头,并不是她们说的啊。 “娘既然敢做,还怕我知道吗?”傅宏毅冷笑。 林氏用力将帕子包裹着的冰块,砸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傅宏毅,我是你母亲,有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对,您是我母亲,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罔顾我的意愿!”傅宏毅愤懑道。 林氏面色难看道:“你不是喜欢脂婉么?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成全你的心意?我如此舍下脸面,去帮你求,到头来,你不感激我,却还如此怨怪我!” “我是喜欢脂婉姑娘,却从没想过要纳她为妾,您这么做,根本不是帮我,而是陷我于不义。 还有,脂婉姑娘那么好,您凭什么那样折辱她?”傅宏毅攥紧拳头,越说越怒。 林氏要被气死了,“你昏了头了?那姓脂的,不过就是一个孤女,哪里值得你如此高看她?我们傅家愿意纳她为妾,那也是抬举她,也就是那魏氏,拎不清,将一个孤女看得那么重!” 傅宏毅闻言,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愚蠢、狭隘。 “她虽是孤女,但你知不知道,整个定国公府都视她为宝?你那不是抬举她,是折辱她,人家定国公府,只怕已经记了我们傅家一笔了,我们傅家最好是别行差踏错,否则到时候便等着被覆灭!”傅宏毅失望透顶,怒吼了一句,直接踹翻椅子,夺门而出。 看着倒地的椅子,以及被摔得巨响的门,林氏怔立当场。 反应过来后,她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她并不是怕儿子生气,而是儿子最后说的那一句。 难道,定国公府还真的会因此,而记恨他们傅家,等着抓他们傅家的小辫子? 应该不至于? 况且,今日魏氏还对她动手了,她都没追究到底。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是上门想讨脂婉给儿子做妾,但又没有逼迫人家,非要人家答应。 反是那个魏氏,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却竟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完全就是个泼妇。 虽然这样想,但林氏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尤其自小到大,对她敬重有加的儿子,竟还跟她翻脸了! …… 徐州,红石镇。 夜晚的小镇,静谧极了。 这晚,殴阳磊跟同伴,再次上了客栈的屋顶蹲守。 以为今晚又将一无所获之时,却看到夜色中,走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然后去了客栈的后门。 那人转头四顾,确定没人,才抬手敲了敲门。 声音很特殊,三短两急,像是暗号。 没一会儿,后门开了,那人影趁机溜了进去。 殴阳磊与两个同伴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兴奋。 不出所料,那人才是杀害店主郭勇的真凶! 第31章 事情还有反转 殴阳磊示意两个同伴继续蹲守,自己则悄然下了屋顶,直奔店主妻子钟氏的屋子。 到了窗台下,殴阳磊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只见屋里,钟氏投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我好害怕……” “我怕别人发现了我们的事情,对你不利,去外头躲避了一阵子。”男子温声宽慰完钟氏,又道,“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会闹你么?” “小浩很好,很乖。”钟氏擦了擦眼泪,拉着男子坐到床边,看床上熟睡的孩子。 那孩子才几个月大,生得白白胖胖的。 男人一脸疼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 “阿祥哥,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你带我们母子离开这里?”钟氏期盼地看着叫阿祥的男人。 “好。”阿祥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其实我这段时间没在红石镇,一是为了避风头;二也是为了找去处。我打听到白云镇是个不错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近,那里没人认识我们,若我们到那里去生活,就再也不用怕别人的目光了,我们带着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真的吗,阿祥哥?”钟氏欢喜得流下了眼泪。 “是真的,小翠。”阿祥将她抱入怀里。 钟氏道:“那明日,我们就将这客栈盘出去。” “好。”阿祥应了声,低头欲亲吻钟氏。 外面的殴阳磊看到这里,连忙撞开屋门,闯了进去。 再不闯进去,就要看到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同一时间,屋顶上的两个同伴,也飞身而下,一同进了钟氏的屋子。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三人,钟氏惊得面色发白,紧紧抓住了阿祥的手。 阿祥将她护在身后,喝问三人,“你们是什么人?” 殴阳磊心情复杂地拿出一个令牌,“我三人,乃大理寺的官员,奉命来此,调查杀死郭勇的真凶。” 听得此言,钟氏吓得差点晕过去。 阿祥尚能稳住,冷冷道:“我看你们是冒充的,杀死郭勇的真凶,早就被抓起来,还被判了秋后问斩,哪里还需要再调查?” “那位返乡的军士,根本不是真凶,而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凶手,是你,阿祥!”殴阳磊亦是冷冷道。 阿祥强自镇定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你与钟氏有私情不说,另外这个孩子,也是你们二人所生。”殴阳磊指了指床上仍旧熟睡的孩子道,“那郭勇定是撞破了你二人奸情,又得知孩子非他亲生,你们为了灭口,便将他杀了,还嫁祸到那位返乡的军士身上。” 此言一出,阿祥和钟氏的面色都变了,尤其是钟氏,满脸的泪水,哆嗦着唇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们还不如实交代?”殴阳磊大声喝斥。 见事情已经败露,阿祥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郭勇确实是我杀的,但这件事情,跟小翠无关!” 见他承认了,殴阳磊对身后的两个同伴道:“先将他押回去,听候发落。” 两个同伴刚要上前,钟氏却突然像疯了般撞向二人,嘶声大喊,“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要带走他,除非我死!” 三人都被她的疯状吓了一跳。 两个同伴本能地想将钟氏踢开,却没想到阿祥突然起身挡在了钟氏面前,两个同伴便踢到了他身上。 阿祥瞬间摔倒在地上。 “阿祥哥——” 钟氏凄厉的喊声,将床上熟睡的孩子都给吵醒了。 “哇”的一声,孩子大哭起来。 钟氏看看儿子,又看看阿祥,眼圈一红,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乱成一团。 殴阳磊顿时头疼不已,沉声呵斥道:“好了钟氏,赶紧安抚孩子。” 阿祥也表示自己没事,让钟氏去抱孩子,钟氏才慌不迭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在母亲怀里,霎时便不哭了。 殴阳磊看了看三人,沉吟片刻,拖过椅子坐下。 “你们若有冤情,可向本官报来,本官会酌情处理。” 听得这句,钟氏像是有了主心骨般,将孩子往阿祥怀里一塞,便跪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衣裳。 殴阳磊三人,眉心跳了跳,赶忙制止,“不可,色诱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钟氏苦笑了一声,“三位大人多虑了,妾身只是想让几位看看身上的伤。”说罢,她便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寝衣,顿时,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便映入三人眼中。 钟氏身上,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有鞭伤、烫伤、还有刀伤,严重的地方,还凹陷进去,像是被剜掉了皮肉。 三人震惊到失语,“你这是……” 钟氏凄楚道:“这些都是郭勇打的……” “什么?”三人惊诧。 钟氏突然歇斯底理起来,“郭勇他是个魔鬼啊,他根本不是人,平日里表现的憨厚老实,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你们当他为什么前头娶过好几个妻子,都没能有个一儿半女?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能人道,前头的几个姐姐,说不定也是被他折磨至死的……” 殴阳磊听得皱眉,“可我怎么听说,你原本是要被兄嫂卖去青楼的,是郭勇见你可怜,才将你买了下来,是你想报恩,才嫁给他的。” “对,他确实救了我,但我心里早已有了阿祥,本是想以后攒了银子,还给郭勇的,但郭勇却在我的酒里下药,等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跟他睡在了一个被窝,我只以为自己失了身,郭勇又口口声声说会对我负责。 我无颜面对阿祥,便与郭勇成了亲。 郭勇对外宣称,说我知恩图报,是为了报答他,才嫁给他的,人人都夸我有良心,却不知道,我每晚都要承受郭勇的折磨。 他拿鞭子抽我,用火烫我……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偏偏脸上,他从不动我,所以外人看到的都是完好的我。 那晚,返乡的军士路过红石镇,便到了这里投宿,郭勇与他一见如故,当晚喝了不少酒。 可回到屋里,郭勇却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拿我发泄。 我被他打得遍体麟伤,心里满是恨意,便趁他睡着时,偷了军士的匕首,将他杀了。 是我杀了郭勇!他本来就该死!” 说到最后,钟氏大吼出声。 殴阳磊三人怔住。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反转,杀人的竟是看起来柔弱的钟氏? 第32章 事情始末 “大人,真相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可要现在就将钟氏押去衙门?”同伴之一的陈甲,见殴阳磊沉默着,没说话,便开口请示道。 殴阳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她不是真凶,她刚刚并没有说实话!” “什么?”陈甲和另一个同伴李葵都怔住了。 陈甲突然反应了过来,“对啊,刑部转交到大理寺的卷宗上,明明说郭勇遇害当晚,钟氏并不在客栈,我们一来就到百家村去查访过,确定郭勇遇害那日,钟氏是回了百家村,当晚就住在她兄嫂家里。 可现在,钟氏却又说,郭勇遇害当晚,喝了很多酒,回到屋里,对她变本加厉地折磨。 她这前后话语矛盾,完全对不上。” 钟氏袖子里的手,哆嗦不止,却强自镇定道:“我、我当天是回了百家村,但我那兄嫂对我向来刻薄,我因为没给他们带银子回去,他们便半夜将我赶了回来。” 殴阳磊冷笑,“但百家村距离红叶镇,并不近,等你半夜回到镇上时,天都亮了,而根据仵作所提交的验尸体公文,郭勇应该是死于夜里的丑时末。 另外,你前头还说郭勇根本就不行,既然不行,那你有了阿祥的孩子,郭勇又怎么可能不怀疑,还叫你顺利生下来?若我猜得没错,你跟阿祥的奸情,郭勇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孩子能生下来,也是经由郭勇同意的。” 陈甲和李葵听后,俱是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没错,郭勇既然不行,那肯定知道钟氏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可他还是让钟氏生下了孩子,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殴阳磊看着钟氏瞬间惨白的脸,以及阿祥死死抠着地板,连渗出了血迹,都浑然未觉的样子,突然替他们感到悲凉,“郭勇不能人道,所以心里扭曲,便夜夜折磨虐打钟氏,他应该是很早就发现了钟氏和阿祥的奸情,却并未声张,而是任由二人继续私下往来,等到钟氏有了身孕后,便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二人,迫使二人对他言听计从。 本来刚开始只有钟氏一人被虐待折磨,却因为钟氏有了身孕,阿祥也成为了他发泄的对象之一,甚至,阿祥所受到的羞辱,在钟氏之上。” 陈甲和李葵听得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殴阳磊突然快步走到阿祥面前,并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 两个同伴立刻失声叫了出来,“怎么伤成这样?” 只见阿祥露出的胸膛上,同样没有一块好肉,甚至比钟氏的更为恐怖。 新伤叠旧伤,加上没有处理妥当,有些地方都溃烂流脓了。 殴阳磊虽然猜到了是这个情况,但亲眼目睹,也是吃惊不小。 原本颓然的钟氏,突然挡在了阿祥面前,情绪也变得再次激动起来,“大人,我才是真凶,是我杀死郭勇的,跟阿祥无关!” “不,你不是。”殴阳磊摇头,目光看向阿祥,“他才是真凶!杀死郭勇的,也是他!” 钟色气急怒喊,“大人怎么能胡乱冤枉人?阿祥不是真凶,真凶是我!” 这时,阿祥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小翠,你何苦呢?杀死郭勇的人,明明是我,大人并没有说错。”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没有杀死郭勇,杀死郭勇的人是我,是我,我才是真凶!”钟氏拼命摇头否定。 阿祥苦笑着,将孩子塞回到她怀里,“小翠,别再说了,这位大人明察秋毫,你骗不了他的。” 钟氏哭得泣不成声,用力捶打着他,“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你都是为了我啊。” 阿祥任由她捶打,叹着气道:“杀人抵命,天经地义,我们已经做错了,害那位军士蒙受了不白之冤,替我背上杀人罪名,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钟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殴阳磊看向阿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良心,并没有泯灭。那你现在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么?” 阿祥目光转向钟氏,眼睛里藏着深情,半晌,才开口道:“我与小翠,是同个村子的,我们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早已私下里约定好了要成亲,可惜,小翠的爹娘早逝,当家做主的是她的一对兄嫂。 她兄嫂惯来贪财,小翠刚满十五,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卖给了镇上的地主当小妾,全然不顾小翠的苦苦哀求。 我为了攒足聘礼,外出去做活了,等我回来时,木已成舟。 我虽然怜惜小翠,却无能为力,得知她很受地主的喜爱,日子过得还不错,我便放了心,离开了红石镇。 可几年后,等我再次回来时,那地主死了,小翠因为没有为地主生下一儿半女,被主母给遣返了。 小翠的那对兄嫂不是人,又打上了小翠的主意,打算将她卖去青楼换银子。 我得知消息,立即凑足银两,想将小翠买下,不料她兄嫂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 这些年,我虽攒了些银子,却远远不够。 不但被她兄嫂奚落,她兄嫂还找人将我毒打了一顿。 我昏迷不醒时,小翠兄嫂便将她绑去了青楼,正好碰到了郭勇,郭勇掏银子,将小翠买了下来。 等我醒来时,小翠已经跟郭勇成亲了。 至此,我便死了心,打算离开红石镇。 我离开那天,想去跟小翠道别,却看到她瑟缩在角落里哭。 一问才知,郭勇是个伪善的魔鬼,夜夜折磨、摧残小翠。 偏偏郭勇平日里在镇上,颇有善名,这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说小翠没良心。 看到小翠这样,我也无法安心走,便在镇上找了份活做,留下来照应小翠。 就像大人猜测的那样,我和小翠私下见的机会多了,便被郭勇发现了,但郭勇却并没有揭发我们,直到小翠有了身孕,郭勇便拿小翠母子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为他做牛做马。 为了小翠和孩子,他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 钟氏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阿祥哥,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受他百般羞辱、虐打?” 第33章 将陆湛的衣袍弄脏 听到这里,殴阳磊三人,也不禁对二人的遭遇,产生了同情。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若非小翠的势利兄嫂,二人早就成亲,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 但—— 殴阳磊眉头一皱,沉声道:“就因为郭勇那么对你们,让你们心怀恨意,所以那晚,你们便合起伙来,偷走了那位军士的匕首,杀了郭勇,让那位军士背锅。” 钟氏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辩解道:“那晚之前,我们从没想过要杀死郭勇,是郭勇不是人,军士来投宿的前一天晚上,郭勇疯狂地折磨我,还让我和阿祥,当着他的面……做那个,我们生不如死,可按照郭勇的要求做后,他竟还扬言说,等我们的孩子再大一些,便要折磨我们的孩子,让孩子跟我们一样受罪。 我们怕啊,所以才对郭勇起了杀心……” 殴阳磊三人,听得心惊不已。 那郭勇还真是禽兽不如,折磨二人还不够,还想打孩子的主意。 “那你们就没想过要逃?或是报官?” “怎么没想过?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小翠和郭勇是过了婚书的,在官府有登记,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报官也没用,郭勇跟官府的人有关系。”阿祥沮丧道。 “所以你们二人合计后,打算在第二天杀死郭勇,为了让钟氏有不在场的证据,便让她回了娘家,而你则躲在客栈中,伺机行动,正好那晚军士来投宿,钟氏不在,郭勇少了消遣的乐子,便与军士喝起了酒。 等到郭勇喝醉回屋,你便偷了军士的刀,杀了郭勇,嫁祸给军士?”殴阳磊有些怒其不争地说。 阿祥惭愧地垂低了头,“我本来不想嫁祸给那军士的,但怕官府的人查到我和小翠身上,我自己倒不怕死,但不想小翠母子被我连累,是我对不起那军士,但这一切,都跟小翠无关,杀人的是我,嫁祸给军士的也是我。” 殴阳磊三人重重叹了口气,对二人感到同情之余,又恼恨阿祥的作为。 “你们本是受害者,你们的遭遇,也很让人同情,但你们用错了方法,还让军士背锅,险些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这都是我的主意,跟阿祥无关,阿祥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遭受这些,还请大人,放过阿祥,就让我为郭勇抵命。”钟氏苦苦哀求。 “不,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杀死郭勇的也是我,所以为郭勇抵命的应该是我,还请大人法外开恩,不要牵连小翠。 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啊。”阿祥悲怆说着,便“砰砰砰”地给三人磕起了头。 殴阳磊心有不忍,尤其是看到钟氏怀里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时,有一刻,竟产生了动摇。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清明。 沉声道:“杀郭勇的虽不是钟氏,但她是知情者,也算是帮凶,事后,她还隐瞒真相,包庇你,致使那位军士蒙冤被判刑。你们的命是命,那军士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根据大辰律例,知情不报者,也要受到刑罚!” 错了就是错了,必须受到律例的严惩。 否则,对被蒙冤的军士来说,何其不公平? 思及此,殴阳磊心底的那一丝不忍,也淡去了。 阿祥面若死灰。 钟氏却坚定地拉住了他的手,“阿祥哥,要死,我们一家人一起死,生不能在一起,死后至少可以在一起。” 阿祥转头看着她,而后重重点了点头,伸手将她和孩子,搂在怀里,“嗯!” 看着面若死灰的二人,殴阳磊终究忍不住,轻咳一声道:“钟氏虽然知情不报,还包庇真凶,但不至于被判死刑,最多会被杖责,关押三个月。” …… 京城,定国公府。 自从魏氏同脂婉说了招赘的事情后,她自己便上了心。 虽然姨母说,银子的事情,不必她操心,但她还是想自己也能赚些银子。 之前她便动过卖画册给书肆的想法,却因为傅家赏花宴,而耽搁了下来,后来又因为臀部受了伤,便待在屋里养伤了。 这日,她感觉臀部已经不疼了,还让霜儿帮忙查看过,上面的淤青也已经散了,便决定拿着画册出门去书肆问问。 霜儿得知她要出门,想陪着一起去,却被脂婉拒绝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宜到处跑,我今天让冬香陪着一起去便是。” 霜儿只得作罢。 脂婉拿上画册,带着冬香出了府门。 她直接去了殴阳珍珠带她买话本的那家书肆。 这家书肆名叫和旭书肆,铺子分为上下两层楼,规模很大,什么种类的书都有,购书的人颇多。 脂婉没让冬香跟进去,只让她在门外候着。 一进到书肆,她便直接找上了书肆的掌柜,并表明了来意。 书肆掌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她脸上戴了幂篱,但听声音,便知是位年轻姑娘。 在看过脂婉递来的画册后,掌柜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将脂婉请进了内堂相谈。 再次从书肆出来时,脂婉还有些不敢置信。 事情竟如此顺利。 她作的画,全卖出去了,并且,那金掌柜给出的报酬,很可观。 她头一次卖画,且又是那样香艳的画,怕人家不收,所以今日只带了十张。 可没想到,人家看完后,便全收了去,还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那金掌柜还说,若她手里还有类似的画,他还收,让她尽快再画些送来。 她今日只是来试一下的,没想到,书肆还真的收。 脂婉冷静过后,又感到欣喜。 若是书肆一直肯收她的画,那她很快便能攒下银子,到时候养自己的赘夫,应该并不成问题。 候在书肆外头的冬香,见脂婉出来后,闷头往前走去,连忙跟了上去,“表姑娘。” 脂婉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冬香还在等着自己,歉意道:“让你等久了。” 冬香摇了摇头,“奴婢也没等很久。倒是表姑娘,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脂婉笑道:“没有。” 她心情好,正好见街边有卖糖画的,便买了三串。 一串给了冬香,一串自己吃,还有一串,是给霜儿带的。 冬香看着手上精致的糖画,有些舍不得吃。 “吃,不吃会化掉的。”脂婉提醒。 她自己手里的是蝴蝶形状的,看起来漂亮极了。 其实,她都有些舍不得吃。 因为吃得慢,回到定国公府时,糖画还是完整的,只是变薄了一些。 下了马车,脂婉便举着糖画,准备进府门。 谁知要迈门槛时,里面竟走出来一个人。 脂婉吓了一跳,连忙闪避。 可她人虽然闪避及时,但手里的糖画,却还是碰到了对方的衣袍。 陆湛也没料到会碰到人。 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沾到的糖渍,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第34章 脂婉被拽进池子里 脂婉看清来人是陆湛时,心里一慌,再看到对方衣袍上被她沾到的糖渍,心里是沉了又沉。 “对不起,表哥……” 她羞愧无比,拿出帕子,想帮他擦,却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动手,整个人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陆湛薄唇抿紧,俨然是有些不悦,但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最终只是淡淡道:“算了,不碍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脂婉很是惭愧,捏着糖画道:“那表哥一会儿将衣袍换下来,我让人给你洗。” 她得庆幸,表哥今日穿的不是官袍,否则就麻烦了。 “不必。”陆湛淡声拒绝了,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过于生硬了些,怕吓到她,又缓和了语气,“陈九自会拿去处理。”说罢,便转身回了府中。 脂婉松了口气,小手轻拍着心口。 她和冬香走到前院时,与一群人迎面碰上,连忙避到一边,垂低了头。 打前的是陆靖思和楼氏。 二人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去了门外。 看着走出去的那群人,脂婉若有所思。 冬香小声道:“表姑娘,奴婢昨天就听说,今日会有人来府里,向三小姐提亲,看来刚刚走过去的,应该就是来提亲的。” 脂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跟着她出了一次门,又或许是因为她给买的糖画,向来稳重的冬香,在回瑶光阁的路上,竟然话多了起来。 “听府里的嬷嬷说,今日来提亲的,是畿县县令的公子,那畿县毗邻京城,所以畿县令是个肥差,但其公子先头娶过两房正妻,都没挨过一年,就都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脂婉顿了顿,先头娶过两房妻子,但都死了? 若不是克妻,便说明那畿县令的公子,有问题。 从刚才陆靖思和楼氏对那些客人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亲事,怕是已经定下来了。 可即使那县令公子有问题,二爷和二夫人,竟然也舍得将陆馨嫁过去。 陆馨自诩为陆家唯一的嫡女,向来高高在上,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没想到,陆馨在她爹娘眼中,不过是个能换取利益的棋子。 不知陆馨知道后,会不会崩溃? 脂婉默默想着。 …… 陆湛换了一身衣袍后,便去了大理寺。 见他到来,殴阳磊迫不及待地将一份卷宗递了过去,邀功道:“大人,下官总算是幸不辱命,在徐州蜇伏半个月之久,终于查清了军士杀人案的真凶,这是案子的卷宗,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我便开始休沐了。” 陆湛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卷宗,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合起卷宗,良久没有说话。 殴阳磊唏嘘道:“其实阿祥和钟氏都很可怜,若非命运弄人,二人本是可以结为夫妻,过上和美幸福的日子的。” 陆湛没多说什么,只道:“军士可被无罪释放了?” “有,我看着他被放出牢狱的,还让当地县令给予了一些补偿。”殴阳磊道。 “嗯。” “另外,阿祥和钟氏的儿子,我也帮忙找了一户可靠的人家,帮忙带几个月,等钟氏服完三个月牢狱,便可与儿子团聚了。”殴阳磊又补充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当地官府鉴于阿祥杀人,是被迫之举,并没有判他死刑,但他嫁祸他人,性质恶劣,便判了他斩黥城旦舂之刑。” 根据大辰律例,斩黥城旦舂之刑,是要被斩掉脚趾,还要在脸上黥字,且是无期徒刑,也就是说,一辈子得为国家修筑城池,回不了家,是死刑以下,最严重的刑罚。 殴阳磊说完,心情有些沉重。 阿祥一念之差,竟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不过只要不死,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思及此,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故作轻松地说:“老大,这回我顺利完成差事,可有奖赏?” “不是给了你半个月的假?”陆湛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个是你之前就答应的,不算!”殴阳磊说着,搓了搓手心道,“今日衙门没什么事情,不如早点下职,去喝酒?” “好。”陆湛点头。 殴阳磊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 若换作平时,陆谨之已经拒绝了。 可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他一脸警惕。 他可没忘记,这厮派他去徐州之前,也是异常好说话的。 “你该不会又给我设了什么陷阱?”他不得不怀疑。 陆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就不去了。” “别别别,你既已经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殴阳磊连忙道,“我去叫段凌,咱们三人今晚不醉不归!” 定国公府。 脂婉想多画些画卖给书肆,晚膳过后,便伏案作画到了深夜。 最后太困了,她本打算眯一小会儿的,结果眼睛一阖上,便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屋里。 屋子不算很大,中间却有一个水池。 从冒着热气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个温泉池。 脂婉晚上还没沐浴,看到这个池子,不由有些想下去沐浴。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屋里没人,门又栓着,正准备解衣裙,却忽然看到氤氲的水气里隐约坐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转身跑,却听到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道:“跑什么?” 脂婉脚步一滞,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你!” 见是老熟人,脂婉便不怕了,还大着胆子走近了男人。 这一走近,便看到了水里男人若隐若现的躯体。 “咕咚!” 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睁大美眸,想看得仔细一些。 晚间,她还在为作画发愁,没想到,现在就有了现成的素材。 男人肤色偏白,胸膛却很结实,腰线紧实有力,一路向下延伸…… 看得太入神,她一时竟没注意到男人伸来的手臂。 直到“哗啦”一声,她整个人被拽进了池子里。 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嗔怒地瞪着男人,“你干什么拽我下来?” 男人似是挑了下眉,声音低沉,带着戏谑,“你不是想看么?这样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ipaoshuba.net 第35章 每次在梦里就…… 闻言,脂婉的眼睛,下意识地朝男人的身体看去。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呢,男人便突然将她抵在了池壁上。 “想看?”男人冷凉的薄唇,贴着脂婉耳边的肌肤。 脂婉哆嗦了下,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觉,瞬间袭遍她全身。 她眨了眨濡湿的睫毛,嫣红的唇瓣,突然吐出一句,“我不止想看,还想摸!” 男人眯起眸子,危险地看着她,“确定?” “你给不给摸?”脂婉反问。 男人垂眸看着她,倏然笑了声,“你是哪家的闺秀?” “怎么,你打听我,是想娶我?那你还是死了那条心,本姑娘不嫁。倒是你,又是哪家的纨绔?”脂婉同样审视着她。 “大胆!”男人呵斥了一句。 脂婉撇了撇嘴,想将他推开。 然而手在触碰到对方的胸膛时,却忍不住揩起了油。 对方肌肤紧实,手感不错。 渐渐地,她不满足于胸膛的部分,嫩滑的手指往下探去,在男人紧实的腹部捏了捏,却惹来男人的闷哼声。 不出意外,脂婉的手,再次被禁锢。 男人漆黑的眸,像是浸染了墨汁,黑沉一片。 他深深看着脂婉。 脂婉丝毫没意识到男人的危险,微噘起红唇,“小气!” 她挣扎了下,想抽回手,奈何男人力气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你松手!”她娇蛮道。 男人没说话,单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而后贴近她的稚嫩,低头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脂婉小脸蓦然滚烫通红。 直到她气喘吁吁,男人才松开了她,薄唇贴近她的耳廓,哑声,“感受到了么?” 脂婉:“……” 她咽了咽口水,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想到方才感受到的,她心里震憾又畏惧。 她纤细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敢再上手。 “我、我要走了。”她结巴道。 “嗯。”男人低应了声,带着薄茧的长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她腿根处划过。 虽然隔着衣料,但脂婉身上的衣裙,早已湿透,正紧紧贴在身上,跟没穿无甚区别。 所以当男人的指尖,划过她的腿时,她依然能清晰得感觉到。 她蓦然有些腿软,就在她差点摔进水里之时,男人有力的手臂,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腰。 细腰被箍紧,脂婉不受控制地嘤咛出声。 声音娇媚,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人心下一荡,喉结滚动,再度俯身吻住了她。 脂婉亦是心湖荡漾,沉醉在男人的亲吻中,直到感觉男人的手指,挑开了她的衣裙,探向了她的裙底……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令得脂婉瞬间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外间静悄悄的。 她碰了碰滚烫的脸,才发现自己方才又做梦了。 想到梦中的血脉贲张,她心里不禁有些怅然。 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说不定她和那男人已经…… 咳咳咳! 脂婉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给惊着了,忙倒了杯冷茶喝下,才压下心头的那股燥意。 不过那敲门声,显然不是她这边的,而是梦里那男人的屋门被敲响了。 她突然好奇,难道梦里的男人,并不是她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人,而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她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太荒谬了,完全不可能。 那就是一个梦而已,那男人就是她臆想出来的人! 想到梦中的场景,她振作精神,重新铺了一张纸,思索了片刻,便将梦里的场景,给画了出来。 与此同时。 青云居,陆湛的净室。 敲门声响了好几声,紧跟着是陈九的声音,“世子,您已经泡了许久了,当心着凉。” “知道了,你下去。”陆湛声音喑哑。 直到陈九的脚步声远去后,陆湛才低头看了看水里,眉眼间一片暗沉。 他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每次都在梦里就…… 这半年来,他频繁做这种梦。 而每次都是他累极睡着后。 今晚亦是。 晚间,他和殴阳磊、段凌,三人喝了不少酒。 回来后,已不早,他竟在沐浴时睡着,然后那姑娘便出现了。 想到梦中那姑娘,他的手指,不禁碰了碰唇。 那柔软的触感,以及芳香,似乎还停留在唇上。 陆湛放下手,指尖却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下。 那姑娘身上的温度和柔软,为什么那么真实? 竟像是他真的触摸过一样。 这一瞬间,陆湛心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那姑娘也许并不是他在梦里臆想出来的人,而是真实存在的。 陆湛若有所思着。 待身体平复后,才起身出了池子。 翌日。 脂婉因为晚上作画,没怎么歇息,早上便起晚了。 她才洗漱完,殴阳珍珠便来了。 见她这么晚了,还在吃早膳,不由咋舌,“你现在才起?” 脂婉有些不好意思,“对!” “你身子不舒服么?”殴阳珍珠立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啦。”脂婉拉下她的手,问道,“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不了,你也别吃了,我们去外头吃。”殴阳珍珠夺过她手里的筷子,放到桌上,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做什么呀?”脂婉急声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殴阳珍珠神神秘秘地说。 “谁?” “去了你就知道。” 脂婉:“……” 百味楼门前。 马车停稳后,脂婉戴好幂篱,跟着殴阳珍珠下了马车。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了,里面吃饭的客人不少,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这时,殴阳珍珠朝门前站着的一个青年,招了招手,“哥!” 那青年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不满,“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脂婉这时已经看清楚了,青年正是殴阳磊。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殴阳珍珠说带她来见的人是谁了。 想到之前殴阳珍珠说,让她哥娶她的话,她顿时有些别扭不自在了起来。 生怕一会儿发生尴尬的事情,她连忙拉了拉殴阳珍珠的袖子,小声道:“珍珠,我姨母已打算让我招赘夫了。” 她这么说,本意是想让殴阳珍珠打消撮合她跟殴阳磊的想法的,不料,殴阳珍珠竟然听岔了,竟失声叫了出来,“什么?你要招赘夫?不行啊,我哥不能入赘!” 她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声音大得周遭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侧目朝两人看来。 脂婉庆幸自己头上戴了幂篱,即使尴尬,别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自我安慰着,忽听旁边传来夸张的大笑声,“噗……哈哈!老陆,那是你表妹?她竟要招磊子做赘夫呢。” 第36章 怕辜负了表妹的厚爱 脂婉一僵。 转头看去,竟见陆湛和段凌站在身后。 二人显然是刚到。 脂婉隔着幂篱,飞快地看了眼陆湛。 男人容色清冷淡漠,看不出情绪。 但脂婉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偏偏段凌,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朝殴阳磊喊道:“磊子,恭喜你啊。” 脂婉窘迫不已,刚要解释,便见殴阳磊满脸为难地走了过来,轻咳一声,委婉道:“那个……表妹,我并不想入赘。” 脂婉错愕地看着他,“我没……” “别急着拒绝嘛磊子,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小表妹肯让你入赘,你应该好好珍惜机会才是。”段凌先一步开了口,打断了脂婉未说完的话,语气满满的揶揄。 殴阳磊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脂婉,脸上为难之色愈重。 脂婉见他们误会越来越大,急得小脸通红,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要殴阳少卿入赘的意思,是珍珠听岔了。” “啊?我听岔了?”殴阳珍珠愣住。 脂婉拼命点头,似乎这样,能让她说的话,听起来更可信般,“我只是告诉你,姨母打算让我招赘,并不是说要让、让殴阳少卿入赘,我、我脑子没那么不清楚。” 她只是一个孤女,无权无势,而殴阳磊则是平西侯府的世子,又是大理寺少卿,她怎么会异想天开到让他给自己当赘夫? 她压根就没想过。 听得此言,殴阳珍珠很是歉疚,拉着她的手道:“对不起,我理解错了,你别那样说自己,你很好,真的,要不是我家里这一代,就只有哥哥一个男丁,我是很赞成他给你入赘的。” 殴阳磊听到这里,气得想抽她一顿。 这个臭丫头,还真会慷他人之慨! 她赞成? 她几时能代表他了? “殴阳珍珠!”殴阳磊忍无可忍,斥呵了一声。 殴阳珍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殴阳磊被气笑了,瞪着她道:“你还有理了?若不是你理解错了脂婉表妹的话,还瞎嚷嚷,我们能误会?”说着,又瞪向段凌,“还有你,就爱瞎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刚刚害他以为,脂婉表妹真的看上了他,想招他做赘夫。 他心中欢喜,又惶恐。 主要是他也没想过要给人当赘夫啊。 而且他家中也不会同意。 他怕辜负了脂婉表妹的厚爱。 现在知道是误会,他松了口气。 段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难得的没有反驳他的话,他收了笑意,向脂婉揖了一礼,“小表妹,我方才失言了,还请多担待,今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不用了啦。”见对方这么诚恳,脂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小事而已。” 一直没说话的陆湛,这时,突然开口道:“他乱说话,向你赔罪也是应该的,你不必跟他客气!” 脂婉眨了下眸,意外地看着他。 殴阳珍珠晃了晃她的手,小声道:“别拒绝啊,百味楼的菜可好吃了,但太贵了,现在有人买账,一会儿我们可以点他一大桌,吃个过瘾。”说着,她还咽了咽口水。 殊不知,她说的话,都叫段凌听见了。 他似笑非笑地瞅了殴阳珍珠一眼,“那我要不要给你点个两大桌啊?” “不用了,一桌就……”殴阳珍珠话说到一半,便意识过来,赶紧躲到了脂婉身后。 段凌哼笑一声,看向脂婉,一脸诚恳道:“小表妹别推辞了,难得有机会能让我请你们,我很荣幸,快进去。” 话已至此,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脂婉只好道谢,“那多谢段少卿。” 段凌大手一挥,“不客气。” 因为男女有别,段凌便要了两个包间。 脂婉和殴阳珍珠在一个包间,他们三个男人在另一个包间。 殴阳珍珠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好酒,还让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坐下一起吃了。 百味楼的菜,虽然贵,但味道是真的好。 脂婉跟着魏氏来吃过几次,所以知道这里掌勺的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厨。 “婉婉,你试试这个酒,这酒听说是西域那边来的,叫葡萄酒,价值千金,今日是沾了段凌的光,不然我们可喝不上。”殴阳珍珠说着,拎起一旁的小酒壶,往墨绿色的杯子内倾倒入葡萄酒。 然后端了一杯给脂婉。 脂婉接过。 盛酒的器皿,杯身是墨绿色的,上面还有天然的纹饰,杯壁很薄,能看见杯子里的液体。 见她在打量杯子,殴阳珍珠抿了一口酒,说道:“这杯子,叫夜光杯,里面盛入酒,放在月光下,会发光,用来盛葡萄酒,最合适不过了。” 脂婉听得稀罕。 不过杯子确实漂亮,红色的酒液,注入其中,也是好看极了。 她听说过葡萄酒,但还没喝过。 想着,她低头浅抿了一口。 入口时微微有些酸涩,但过了一会儿,又有些甘甜,带着浓郁的果香味。 那厚重浓郁的酒香,让她有些着迷,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她想着既然叫葡萄酒,那便是果酒,应该不会喝醉人的,便慢慢地将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 殴阳珍珠见她喝完了,又给她倒了一杯。 “没有多少,咱俩分着喝掉,别浪费了。” 脂婉也觉得葡萄酒好喝,便没有推辞。 可两杯酒喝下后,没多久,她便感觉头有些晕了。 她撑了撑额头,刚要说话,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救、救我……” 脂婉被吓了一跳,酒立即醒了,殴阳珍珠和几个丫鬟,亦是被吓着了。 冬香还算沉稳,立即起身挡在两个姑娘面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赶紧出去!” “血、好多的血……”这时,殴阳珍珠突然尖叫出声。 脂婉心头一凛,朝那人看去,果见那人身上流了好多血。 一时间,几人都惊慌起来。 不等她们做出反应,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男子,手里握着匕首,朝前面那男子逼近。 脂婉见状,失声叫了出来,“小心!” “噗!” 她话音刚落,那人手里的匕首,便扎进了男子的身体。 ipaoshuba.net 似乎怕男子死不透,那人还连扎了数刀。 脂婉几人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尖叫连连。 那人扫了一眼满屋的姑娘,表情不屑,冷漠地抽回匕首,便施施然离开了。 “砰!” 前头那男子重重倒在了地上,就倒在脂婉不远的地方。 他嘴里汨汨地冒着血水,眼神涣散地看着脂婉,“救、救我……”他的手拼命往前够着,然后抓到了脂婉的鞋子。 脂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那里,忘了反应,却看到那人脑袋砸在地上后,咽了气。 “啊,来人啊,杀人啦——” 屋中的几个姑娘,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陆湛几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迅速赶了过来,一进屋,便看到屋中几人面色惨白,浑身哆嗦不止,而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哥、哥!”殴阳珍珠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般,飞快地冲过去,紧紧抓住了殴阳磊的手。 陆湛则飞快地看了眼脂婉,就见小姑娘面无血色,身子颤得厉害。 他薄唇抿了下,快步走了过去。 脂婉也想像殴阳珍珠那样站起身来,逃开这里,但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那男子死了,就倒在了她的脚边,还抓住了她的鞋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也朝向她这边,像是在看她一样。 她害怕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整个人就那样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这时,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别怕。”男人的声音,说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冷淡。 可这一刻,脂婉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 她缓缓抬起头,在看清是表哥时,眼圈莫名红了,眼泪也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没事了。”陆湛低声安抚了一句,在她身边蹲下,将死者的手给挪开了,然后迅速检查起了死者的伤口,对一旁的殴阳磊道,“死者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中了八刀,其中一刀在致命的心脏部位……” 殴阳磊迅速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陈九端来热水,给陆湛净手。 陆湛一边搓洗手指,一边吩咐道:“陈九,你即刻去一趟刑部,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叫他们立刻带人手过来。” “是。”陈九递上干布巾后,便转身去了。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段凌见几个姑娘缓过来一些了,便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这人突然撞门冲了进来,没一会儿,又冲进来一个人,拿着匕首,在这人身上,连扎了数下,然后便跑了。”殴阳珍珠的面色依旧苍白,但这会儿已没那么害怕了。 “可有看清楚那凶手,长什么模样?”段凌急忙问道。 “当时我们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留意那人的长相?”殴阳珍珠捂着心口,惊惧道。 那人冲进来,便往那死者身上连扎数下,她当时都差点要被吓死了,根本顾不了别的,但隐约是有看到凶手的长相的,只是太害怕了,没敢多看。 “不过那人很猖狂,在杀了人后,丝毫不见害怕慌色,慢腾腾地走了出去。”殴阳珍珠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段凌和殴阳磊眉头皱紧,怒声道:“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猖狂,这是完全没将王法看在眼里!” 陆湛用布巾拭干净手后,转头见脂婉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便开口问了一句,“表妹可知道什么?” 脂婉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小声道:“我、我看到那人的长相了。” 闻言,段凌和殴阳磊俱都激动地看着她,“表妹记清楚了?” 脂婉想到那杀手临走时,轻蔑扫来的一眼,心里感到惊惧,白着脸点了点头,“嗯。” 陆湛顿了下,对殴阳磊和段凌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她们几个吓坏了,我带她们去隔壁缓缓。” 二人没有异议。 “给表姑娘戴上幂篱,扶好她,跟我去隔壁。”陆湛吩咐一旁的冬香。 冬香再稳重,都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听到世子的吩咐,这才如梦初醒般,立即点了点头。 脂婉的鞋子上沾到了那人的血,心里膈应得不行,想立即脱了,但这里人多,只能按捺下来。 到了隔壁,殴阳珍珠紧挨着脂婉坐着,碰到她的手时,发现冰凉极了,不禁叫了出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说着,便握住她的手,帮她搓揉起来。 陆湛看了眼小姑娘依旧没有血色的小脸,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喝一些,暖暖身子。” “多谢表哥。”脂婉接过来,喝了两口。 热茶滑入胃里,让她冰凉的身子,立即有了一些暖意。 “冬香,去给表姑娘,重新买双鞋子来。”陆湛转头吩咐道。 “是。”冬香应了声,匆忙去了。 脂婉感激地看了眼陆湛。 她没想到表哥这么细心。 陆湛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见她情况好了一些,便道:“你在这里再歇会儿,凶手的事情,你慢慢想。”说完,他便出去了。 脂婉将杯子紧紧握在手里,看着他离开的高大身影,心里剩余的一丝恐惧,仿佛也被驱散了。 屋里没有男人,脂婉赶紧将鞋子给蹬掉了,连同袜子,也一起脱掉,丢了。 殴阳珍珠看到那带血的鞋子,也有些害怕,便用鞋尖,将那只鞋子,给踢远了一些,嘴里叨咕道:“我们今日可真是倒霉,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人好端端的,怎么不撞别人的包间,偏生来撞我们的?” 脂婉握了握她的手,“幸好表哥他们就在隔壁。” “是啊,我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殴阳珍珠抚着心口,心有余悸,然后又有些好奇地说,“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啊,光天化日的,就敢行这杀人之事。” 脂婉摇头。 “你真看清那人的脸了?”殴阳珍珠询问道。 脂婉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她道:“珍珠,帮我找纸笔过来。” “你要做什么?”殴阳珍珠问了一句,却是没耽搁,立即去帮她取了纸笔来。 脂婉接过,将纸平铺在桌子上。 她没穿鞋子,不好踩在地上,索性便蹲在了椅子上,然后拿起笔,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将那凶手的样子,给画了下来。 没多久,陆湛推门走了进来。 脂婉听到推门声,连忙将脚缩进裙子里。 她动作虽快,却还是被陆湛瞧见了。 他顿了顿,停下脚步,见她手里拿着笔,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把凶手的样子,给画下来了。”脂婉解释了一句,放下笔,将画给了殴阳珍珠。 殴阳珍珠接过来,走近陆湛,将画给了他。 陆湛接过画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脂婉,“你会作画?” 脂婉点点头,“幼时,我爹教的。” 陆湛闻言,没再多问什么,只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脂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叫人”,不禁怔了下,“好。” 第38章 他会不会以为她想勾引他 陆湛一走,殴阳珍珠惊叹道:“婉婉,你的记性可真好,当时那样的情况,竟然还能完全记下凶手的模样,甚至连凶手身上的衣饰,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你这画功,也真是了得,把那凶手原原本本地给画出来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官府有了这画像,要抓捕凶手,就容易多了。” 脂婉惊讶地看着她,“你刚才在隔壁,不是说,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么,怎么这会儿,又知道了?” “我当时吓坏了,扫是有扫过一眼的,但记不住,现在看了你画的画像,我就想起来了。”殴阳珍珠理所当然地说。 脂婉:“……” 没多久,冬香买着鞋袜回来了。 脂婉穿上了新鞋袜,冬香便将那旧的包起来,拿去处理掉了。 穿上新的鞋袜,脂婉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她正要叫冬香去看看陆湛忙完了没有,便见陆湛推门走了进来。 “表哥。”脂婉乖巧地唤了一句。 陆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见她面色已不像先前那么苍白,便开口问道:“能走么?” “可以的。”脂婉忙道。 “嗯,那走。”陆湛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见脂婉要走,殴阳珍珠立即拉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们一起走。” 想着方才殴阳磊一直也没过来,怕是有事情耽搁了,无法送珍珠回去,便点了点头,“好。” “婉婉,我感觉我今天晚上会做噩梦。”殴阳珍珠紧紧挽着脂婉的手,“要不我今晚去你那里睡,我们俩也好壮胆?” 脂婉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张嘴想拒绝。 她时常会做那种梦,昨晚上还梦了。 要是珍珠跟她一起睡,她如果又做起了那种梦,会不会被她发现? 见她不说话,殴阳珍珠保证道:“我睡相很好的,不打呼噜,也不会说梦话。” 到嘴要拒绝的话,脂婉改成了,“我……可以的。” “就知道你最好了。”殴阳珍珠心中欢喜。 出了包间,两人才知道,整个百味楼的客人都走光了,到处都是巡查的官差。 一个刑部的官员,看到陆湛,立即拿着画像上前,“陆大人,这画像,您是从何得来的?” “家里女眷画的,事发时,她们正在包间里用膳,与凶手正面碰上了。”陆湛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那官员闻言,便朝他身后的几个姑娘打量了一眼。 见打头的两个姑娘都戴着幂篱,遮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是未出阁的姑娘,便自觉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多瞧,“今日多谢陆大人了。” 陆湛见官差将百味楼里里外外都排查过了,一无所获,却还耗费人手在这里,便提点了一句,“听家里女眷说,凶手在杀完人后,一点也不着急,还大摇大摆地的,显然未将官府放在眼里,如此的猖狂,想来人还留在京城,你们手里现在有凶手的画像,若你们动作足够快的话,兴许还来得及将人缉捕。” 那官员心头一凛,连忙朝他揖了一礼,“多谢陆大人提点,下官这便亲自领人去缉捕!” 陆湛略一颔首,没再多言,带着脂婉几人正要走出百味楼,却在这时,几个官差抬着一个木板,也正好要出去。 那木板沉甸甸的,上面还盖着白布,末尾处没盖严实,露出一双男子的鞋子。 看到这情景,脂婉吓得慌忙往旁边避让。 那白布下的,显然就是那死者。 官差这是要将人抬去官府。 想到那死者的死状,脂婉小脸发白,害怕极了。 她只顾着避让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陆湛。 慌乱之下,她竟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男人。 陆湛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撞过来,她的脑袋在他的胸膛上磕了一下,隐约有什么柔软挨擦过他的手臂。 意识到那是什么,陆湛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冷了几分。 他迅速将人扶好,又极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这一幕,就发生在须臾间,快得没人注意到。 “吓死人了。” 殴阳珍珠的声音,拉回了脂婉的神识。 这才发现,那死者已被抬出去了。 可想到刚刚发生的小插曲,脂婉幂篱下的脸,红得似要滴血般,同时心里惴惴不安。 她真的没注意到陆湛,加上她一只手臂,被殴阳珍珠挽着,避让时,便不那么灵活。 谁能想到,她会撞到表哥怀里? 表哥会不会以为,她想勾引他? 意识到这一层,脂婉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霜白一片。 “走。”这时,陆湛冷沉的嗓音响起。 脂婉再抬头时,男人已率先走出去了。 她咬了咬唇,心里更加不安了。 回到定国公府,脂婉向陆湛福了福身,“今日多谢表哥照拂。” “应该的。”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说完,便径直走了。 脂婉的面色白了几分。 看来,方才的事情,还是让表哥心里有了芥蒂。 “你表哥真冷淡!”殴阳珍珠搓了搓胳膊。 “他素来如此。”脂婉收住思绪,强笑了一下。 “是么?方才在酒楼里时,我还觉得他有些人情味了,难道是我的错觉?”殴阳珍珠奇怪道。 脂婉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对冬香道:“你去跟姨母说一声,珍珠今晚想留宿在瑶光阁。” “是。”冬香立即去了。 殴阳珍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要留宿的事情,有些不妥,毕竟脂婉自己都是寄住在国公府的,现在又带人回来住,难免魏氏不会有微辞。 想着,她担心道:“陆夫人会不会不高兴?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不然我还是回去算了。” 脂婉拉住她,“不会的,姨母不会介意,她反而很高兴,我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殴阳珍珠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脂婉回了瑶光阁。 青云居。 陆湛才走进书房,后脚,陆均便来了。 “大哥。”陆均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一礼。 “二弟是有什么事么?”陆湛看着他,询问道。 第39章 谁亲,谁疏,这还用说吗 陆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大哥,我爹娘想将馨儿嫁给畿县令的公子,那畿县令的公子,我听说有暴虐倾向,前头两个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若是馨儿嫁过去,便没活路了,您能不能找我爹谈谈,让他别将馨儿嫁过去?” 陆湛眉头皱了下,“几时的事情?” “大哥忙于政务,恐怕不知道,昨日畿县令已来了我们二房提亲,我爹娘已收了他们家的聘礼,连嫁娶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陆均说到这里,很是着急,“我原先并不知道那畿县令公子的情况,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我就只有馨儿一个妹妹,实在不忍心见她跳火坑。” 对于畿县令的公子,陆湛多少也有些耳闻。 他虽不认同二叔二婶的做法,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这位叔父,他所决定的事情,别人改变不了,反而还会让他心生不满。 但这么仓促就将婚事定下了,其中怕是不简单,陆湛多问了一句,“二叔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将三妹妹嫁出去?以三妹妹的条件,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应该也不是难事。” 陆均苦笑,看来大哥真是一心扑在政务上了,对于家中后院的事情,是丝毫不知。 “大哥有所不知,上回赏花宴,王泽仁不知何故落水了,馨儿在午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指控是脂婉表妹,将王泽仁推到水里的,但馨儿没有证据,反而大闹宴席,胡乱攀咬家中妹妹的形象,传了出去,总归是损伤了名声。 后来,伯母查到,那王泽仁就是馨儿私自带进府中的,二人还有私情,我娘知道后,气急败坏,立即将馨儿禁足了,想马上将她嫁出去,便不拘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才有了畿县令公子这门亲事。” 陆湛俊脸一沉,“你说,上次我们府中的赏花宴,王泽仁也来了?” 陆均点点头,“我也是听下人说的。”他一心埋头苦读,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所以伯母上次举办的赏花宴,他并没有参与。 陆湛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王泽仁在京中,名声狼藉,正经的人家,根本不会宴请此人。 母亲更不会出这样的纰漏,邀请这样的人来府中参加花宴。 可陆馨却将此人带进了府里,还当着众宾客的面,攀咬脂婉将王泽仁推进了水里。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难道陆馨带王泽仁进府,是有预谋的? 她的目的,是想毁了脂婉? 陆湛立即联想到上次在傅家别院发生的事情。 那次,若不是他正好撞见,脂婉的名声就要毁了。 也许脂婉会被王泽仁调戏一事,也不完全是巧合。 是王泽仁在定国公府的赏花宴那次,便盯上了她! 陆均说,他母亲后面查到,上回府里的赏花宴,王泽仁是被陆馨带进来的,还说二人有私情,这件事情,肯定不是母亲心血来潮去查,而是刻意为之的。 母亲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脂婉在傅家别院遇险的事情。 这么看来,陆馨会嫁给畿县令公子,是母亲推波助澜的结果,这是在报复陆馨险些害了脂婉。 须臾间,陆湛便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既然是跟母亲有关,他自然不能拆她的台,便道:“二弟,这件事情,我管不了。” 陆均闻言,面露失望,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他本是想找伯父的,但伯父这段时间都待在了军中,没有回来。 他去找伯母,却被方嬷嬷告知,伯母最近身子不舒坦,不能劳累。 他本以为大哥能有办法的,便来找大哥,没想到,大哥并不想管此事。 如此的话,他只能找祖母了。 可惜祖母带着静澜小姑姑去礼佛了,根本不在京中。 “那我不打扰大哥了,我回去写封信,差人送去给祖母,祖母的话,我爹娘他们总会听的。” 陆湛颔首,“你去。” 待陆均一走,陆湛召来陈九,吩咐道:“一会儿二公子若是差人送信去九华寺,务必想办法阻挠送信人的行程,别叫他太快将信送到,等三小姐出嫁了,再让其将信送到祖母手里。” “是。”陈九应了声,转身下去了。 心里却不免有些疑惑。 世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夫人,还是为了表姑娘? 方才在百味楼的大门边,别人没注意到,但他身为世子的贴身侍卫,就站在世子身后不远的地方,所以自然没漏看表姑娘撞入世子怀里的一幕。 过后,世子便肉眼可见地对表姑娘冷淡了下来。 可没想到,事情涉及表姑娘,世子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三小姐。 谁亲,谁疏,这还用说吗? 瑶光阁。 脂婉不知道青云居发生的事情。 她将殴阳珍珠带到屋里时,不小心叫她看到了自己的画稿。 那张画稿是画废的,虽然上面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东西,却让殴阳珍珠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了。 “婉婉,你画得好好看,比书肆卖的画册上的人还要好看,你怎么那么会画?” 脂婉笑道:“你真的觉得,我画的好看?” “真的,你画的人,比那些画师画的还要好看。”殴阳珍珠拿着画像,赞不绝口。 脂婉顿了下,趁机道:“那你觉得,我可以把画卖给书肆么?” “咦?”殴阳珍愣了下,旋即很是激动地说,“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肯为书肆画画,京中的几大书肆,怕是都要来抢着要你的画了!” “那……我去试试。”脂婉道。 “你真的可以去试试,现在京里面流行那种小人书,也叫连环画,就是一张图,配几行字,简单明了,又好看,而且故事连贯,让人看了欲罢不能,很受大家欢迎。 另外,现在很多书,都喜欢插上图画了,带图的书,总归是比那种全是字的书好看的,书肆现在估计正缺画师,你画得这么好,书肆求之不得呢。” 殴阳珍珠说起这些来,侃侃而谈,显然平日里没少看这些。 脂婉听她这么说,便多了信心。 “好,那我改天去试试。”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殴阳珍珠突然坏笑着凑近她,“刚才乍然看到这画,我还以为画上的是你心仪的男子呢,偷偷画了,以慰相思之苦的。” 脂婉心里一跳,着急道:“你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心仪的男子?” 殴阳珍珠眨眨眸,指尖点了点画中男子锁骨处的小痣,“不是的话,为什么你能画得这样细致?这应该不是你心血来潮,添上去的?” 第40章 五官周正的才行 脂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心里就是一跳。 这痣,确实不是她心血来潮添上去的。 是她在梦里那男人的身上看到的。 昨晚梦里的场景,是在一间净室中。 当时男人在沐浴,所以身上并没有穿衣袍。 虽然她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男人袒露出来的肌肤,还是能看清楚的。 那颗缀在他锁骨处的小痣,她便看得一清二楚。 后来从梦里醒来,她便以男人为素材,画了好些张跟男人有关的画。 当中一张,就是殴阳珍珠手里拿的这张。 之所以会被她当成是废稿,正是因为她在男人的锁骨处画的那颗痣。 她不清楚梦中的男人,到底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万一是真实存在的,她这画便有些不妥。 毕竟,她的画,都是要卖给书肆的。 书肆买她的画,大概率是要制成画册,或是连环画,是会流到市面上的。 万一那男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中,哪天看到了这张画,怕是会想到是她干的。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她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 因为在梦里,她跟那男人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情,如果那男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中,那她希望不要遇见他。 否则她的淑女形象,可就要崩塌了。 此时面对殴阳珍珠那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眼神,她强自镇定道:“就是我心血来潮随意添上去的。” “是么?”殴阳珍珠盯着画像上那人身上的痣,笑眯眯地说,“你好有想法,这痣添得极妙,本来挺正经的一个人,因为这颗袒露出来的痣,立即便多了一种魅惑之感。” 脂婉:“……” 好在殴阳珍珠没再继续说画的事情,而是道:“对了,今日在百味楼门外,你说陆夫人打算为你招赘,这个事情,是真的么?” “是真的。”脂婉肯定点头。 殴阳珍珠羡慕地说:“我也想招赘呢,但我爹娘恐怕不会答应。” “你为何会想招赘?”脂婉诧异。 在她看来,殴阳珍珠家世好,父母也健在,还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兄长,以后嫁了人,也会有所倚仗,实在没必要招赘。 招赘虽然可以继续留在家里,但其实愿意入赘的男人,本身能力一般,家里也困难,无力为他娶媳妇,不得已才会选择入赘。 虽然也有例外,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殴阳珍珠跟她的情况不一样。 她是家中没有亲人了,就算嫁人,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以后到了婆家,婆家见她没有娘家可倚靠,说不定还会使劲磋磨她。 除了魏姨母,她没有别的亲人可倚仗,所以对她来说,招赘,会比嫁人好。 “招赘,就不用看婆家脸色了,自己想做什么都行,没人管得着。”殴阳珍珠道。 “话虽如此,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愿意给你入赘的男人,可能是冲着你的身份和你家中权势的,并不是想着要跟你好好过日子,而是想把你当作垫脚石?”脂婉想了想,开口道。 殴阳珍珠一怔。 “而且家世不匹配,时间长了,会不会让你的赘夫,感到有压力?你应该不会想看到自己的赘夫,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像个下人一样。”脂婉又道。 殴阳珍珠听到这里,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太对了,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那你怎么会同意招赘夫的?” “我跟你的情况不同,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家中也没有父母亲人,以后招的赘夫,也不会感到有压力,而且我对赘夫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人老实,性格好的,就可以了。”脂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要求这么低,不看家世,至少也要看长相啊,难不成,长得丑的,你也不嫌弃?”殴阳珍珠光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心里不适,连忙劝阻道。 脂婉眨眸,“自然也不能太丑的,至少得长得顺眼,五官周正的才行。” 她可以不看家世,但人品和长相,她还是会看的。 殴阳珍珠松了口气,“这才对嘛。我也会帮你留意的,如果有合适的人,我带来给你见见。” 脂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 “其实我哥……” “珍珠,别再提你哥了,你哥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脂婉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殴阳珍珠无奈道:“我是说,如果你不是想招赘夫,我可以让我哥娶你,让你做我的嫂子。” 脂婉亦是无奈道:“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如何能代表你哥?况且,你爹娘也不会同意。” 殴阳珍珠眼睛转了转,“那如果我能说服我爹娘和大哥,你会愿意嫁到我们殴阳家吗?” 脂婉眉心一跳,制止道:“你可别胡来,等下让人笑话。”为防止殴阳珍珠真的跑去跟殴阳长辈们说,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辈子,只想招赘,不想嫁人。” 殴阳珍珠蹙眉,“话别说得那么满,万一哪一天,你遇到了想娶你的心仪男子,你也不嫁吗?” 脂婉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便道:“到时候再看情况。” “表姑娘,方嬷嬷来了。”这时,冬香带着方嬷嬷走了进来。 “老奴给表姑娘、殴阳姑娘问好。”方嬷嬷慈眉善目地向脂婉和殴阳珍珠行礼。 “方嬷嬷快请起。”脂婉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问道,“可是姨母找我?” 方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正是。魏五表姑娘来了,夫人请你和殴阳姑娘一块去兰院,热闹热闹。” 脂婉闻言,便点了点头,“我和珍珠收拾一下,一会儿,直接过去。” 方嬷嬷把话带到,便先回去了。 她一走,殴阳珍珠好奇道:“魏五表姑娘,那不就是陆夫人的亲侄女,陆大哥的亲表妹?现在都傍晚了,她来做什么?” 脂婉摇头,“我也不清楚。” 魏锦怡偶尔也会来陆家,但两人接触并不多。 “咱们左右也无事,便过去瞧瞧。” “客随主便。”殴阳珍珠没有异议。 两人相携着去了兰院。 进去时,魏家大舅母徐氏也在,正在跟魏氏说话,魏锦怡娴静地坐在一旁。 “婉儿、珍珠,你们来了。”魏氏看到二人进来,立即笑眯眯地招呼道。 第41章 表哥会怎么想她 “姨母、魏舅母。” “陆夫人、魏夫人。” 脂婉和殴阳珍珠一起向两位长辈见礼。 看到脂婉,徐氏顿了下,旋即笑道:“半年时间不见,婉儿姑娘竟出落得这样标致了。” 魏氏让脂婉和殴阳珍珠坐下后,才笑着道:“我们婉婉随她娘,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呢。” 听得此言,徐氏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女儿,又看了看脂婉那灿若芙渠的漂亮脸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开口道:“算算年龄,婉儿姑娘也已经及笄,得开始找婆家了呢,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她并没有说出来。 魏氏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笑意也收了些,“大嫂操心锦怡的婚事不够,现在还要操心起我家婉儿的来了,真是够你忙的。” 听出小姑子话语中的不悦,徐氏在心里冷哼了声,嘴上却道:“瞧你说的,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眼角余光,瞟了眼脂婉,笑了笑道,“不过婉儿姑娘能有你这样的姨母,真是她的福气。” 魏氏越听越不耐烦,生怕脂婉听了,心里会多想,正要开口怼她一句,却听脂婉语声清脆地说:“魏舅母说得不错,婉儿有姨母帮衬、照顾,确实是我的福气。” “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徐氏夸了一句,对女儿道,“锦怡,你可要多跟婉儿姑娘学学。” 魏锦怡闻言,抬头看了眼脂婉。 见着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她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突然起身道:“婉儿,我许久没来国公府了,你能带我去逛逛么?” 脂婉看向魏氏。 魏氏点了点头,“婉儿,你带珍珠和锦怡一块去逛逛,晚上再到我这里来用膳。” “好的,姨母。”脂婉应了声,起身带殴阳珍珠和魏锦怡出去了。 看着三个姑娘走了,徐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不经意般道:“我和锦怡都来了有一会儿了,怎么没看到谨之过来见见我这个舅母?” 魏氏压下不耐烦,开口道:“谨之公务忙,并不在府里,方才我已叫人去请过了,没在,不然早过来了。” “那我和锦怡,来得真是不凑巧了。”徐氏心里有些失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下次嫂子过来,提前让人来通知一下,我让谨之在府里等你。”魏氏道。 这是怪她,今日过来,没提前让人通知了。 徐氏目光微闪,叹着气道:“唉,府中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哪能天天往你这里跑?若是谨之有空,你叫他来魏家走走,他外公、外婆,时常念叨他呢。” “那嫂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魏氏故作讶异地说。 “我今日这不是正好有空么?加上锦怡想你这个姑姑了,我便带她来串串门。”徐氏说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对了,上回定国公府举办了赏花宴,你怎么没叫锦怡也来凑下热闹?那丫头已经及笄了,整日闷在府里,像个木头一样,若是你叫她,她必然是乐意来的。” “上回的赏花宴,是我为婉儿举办的,为的是让她结交一些朋友,倒是我疏忽了,下次府里再有花宴,我定叫人请锦怡一道过来热闹。”魏氏道。 徐氏心里冷笑了声。 这个小姑子真是拎不清,竟然为了一个孤女,特地举办赏花宴,不知道的,还以为脂婉是她的亲闺女呢。 她压下心头的不满,起身道:“锦怡难得来,跟婉儿姑娘又是同岁,两个小姑娘有伴,肯定有许多话能说,便让锦怡在你这里住几天,免得她回去,又像木头一样,闷在府里。府中还有事情要我处理,我就不多留了,你也别送了。”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了。 魏氏眉头紧皱,对方嬷嬷道:“她什么意思?自己跑了,却将女儿留在这里。” 方嬷嬷猜测道:“方才大夫人说,五姑娘整日闷在府中,兴许,大夫人是想让五姑娘多接触一下人,正好与婉儿表姑娘年岁相近,小姑娘跟小姑娘是比较能玩到一起。” 魏氏摇了摇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再说了,魏家又不是只有锦怡一个女孩,二哥的女儿锦绣,今年也有十三岁了的,两人相差不大,也能玩到一起。不过人既然留下了,你让人多盯着一点,锦怡已经及笄,万不能让她跟世子有什么接触,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方嬷嬷听到这里,神色一顿,迟疑道:“夫人,大夫人该不会是想让五姑娘跟世子……” 魏氏面色一变,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锦怡今年才十五呢,跟谨之岁数相差了整整十岁,况且,两人也不合适啊。” 她从未想过让儿子,娶娘家的姑娘。 她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但是此时出了兰院的魏锦怡,也不知道是不认得路,还是刻意为之,竟然往青云居的方向走。 脂婉起先没有多想,直到看到青云居了,才反应过来,连忙劝阻了魏锦怡。 “锦怡姑娘,前面就是表哥的寝居了,我们还是绕开。” 魏锦怡一脸惊讶,“那是表哥的住处?” “是。”脂婉点头,目光打量了她一眼。 殴阳珍珠嗤笑了声,“魏锦怡,你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啊,会不知道那里是陆大人的居所?” 魏锦怡脸红了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那我们赶紧走。”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却在这时,岔路走来一人。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那人却侧身避开了。 魏锦怡走得太快了,一时没收住,惊呼一声,人便栽进了花丛里。 脂婉和殴阳珍珠都看呆了。 后者比较不厚道,反应过来后,竟然笑出声来,“魏锦怡,你怎么走个路,也能摔倒?” 脂婉反应过来,立即看向来人,在看清是陆湛时,心凉了半截。 下午时,她才遭到人家的误解,现在,她又带着人往他的居所跑。 表哥会怎么想她? “表哥。”她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这时,魏锦怡也已经被丫鬟扶起来了。 她头上、衣裙上,都沾到了叶子和花瓣,头发也被枝叶给勾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飞快地看了眼陆湛,挣开丫鬟的搀扶,红着脸上前给陆湛行礼,“锦怡见过表哥。” 第42章 清誉就要叫你毁了 陆湛面沉如水,没有搭理魏锦怡,只看向脂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脂婉心里一沉,回道:“锦怡许久没有来国公府了,姨母让我带她在府里逛逛,我一时没注意,便……走到了这里。” “表哥别怪婉儿,是我不识路,乱走乱逛,方才还险些冲撞了表哥,锦怡深感惭愧。”魏锦怡一脸自责道。 殴阳珍珠冷嗤了声,“确实是你的错,本来咱们三人走得好好的,谁知你突然撇开我跟婉婉,率先走到了前面,婉婉想阻止你,也来不及啊。还有,你确定刚刚不是因为看到了陆大人,才故意撞上去的?得亏陆大人闪得快,否则陆大人的清誉,就要叫你毁了。” “你、你胡说!”魏锦怡涨红了脸,整个人摇摇欲坠,“殴阳姑娘,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对啊,我们没有仇怨,所以我为什么要污蔑你?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殴阳珍珠理直气壮。 “你、你……表哥,你千万别听她胡说,我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你。”魏锦怡一脸委屈。 脂婉见陆湛神色隐有不悦,会迁怒到自己,忙出声解围道:“都是误会,表哥别往心里去,我带锦怡和珍珠,去别处走走。” 陆湛黑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青云居。 脂婉松了口气,转头看到魏锦怡眸中闪过的失落,若有所思。 魏锦怡察觉到她的目光,赶紧低头,掩去了异样。 “好了,快走,去花园逛逛。”殴阳珍珠不知是不是看了魏锦怡的笑话,语气很是雀跃。 魏锦怡这次没再抢先走,而是跟在两人身后。 穿过月洞门时,她突然道:“婉儿,我看表哥对你,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脂婉讶异地看着她,不懂她何出此言。 “哪里不一样?”殴阳珍珠感兴趣地说。 魏锦怡想到方才在青云居外面,表哥的眼睛,始终只看着脂婉,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才是陆湛的亲表妹,可陆湛对她,还不如脂婉这个孤女。 她垂下眼睛,掩去里面的嫉妒,摇着头道:“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得到。” 脂婉觉得她莫名奇妙。 陆湛对谁都冷淡,如何会待她不一样? 她淡淡道:“你想多了,若是有不一样,那也是因为我在国公府长大的缘故,表哥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殴阳珍珠认同地点头,“这倒说得也是,你虽不姓陆,但在陆大人眼里,肯定跟妹妹,没有区别,那自然是待你,比待别人更亲厚一些。”说这话时,她故意瞟了眼魏锦怡,那个别人,明显是指她。 魏锦怡对她很是恼恨。 这个殴阳珍珠,又不是陆家的人,老是跟她过不去。 方才还在表哥面前乱说。 她心里恨死了殴阳珍珠,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而是亲昵地挽住了脂婉的另一只手臂,柔声道:“婉儿妹妹,我今晚跟你住。” 殴阳珍珠一听,立即道:“不成,今晚我要住在婉婉那里,她床小,睡不下那么多人。” 魏锦怡瞥了她一眼,“你去睡客院,不就睡得下了。” 殴阳珍珠被气坏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要睡客院,也该是你去睡。” “亲疏有别,陆夫人可是我的亲姑姑。”魏锦怡理所当然道。 这话,殴阳珍珠反驳不了。 因为比起自己,魏锦怡跟定国公府的关系,确实更亲密。 而她只是托了脂婉的福,才能来定国公府玩。 “锦怡,你不想睡客院的话,一会儿我跟姨母说一下,兰院有许多空房,你可以在兰院睡,那么一来,你也能跟姨母亲近。”这时,脂婉开口道。 殴阳珍珠瞬间振作了精神,挑衅地看了眼魏锦怡。 她真是没有白对婉婉好,关键时候,她还是向着自己的。 魏锦怡很是不悦,但想着,自己能在定国公府多住几天,殴阳珍珠却不能,心里便又平衡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跟脂婉住,她只是想借她,接近表哥罢了。 脂婉即便是孤女,但也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与表哥的关系,总归比别人亲厚一些。 三人逛完了花园,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去了兰院。 见三人回来,魏氏笑道:“我正想叫方嬷嬷去寻你们呢,你们回来得倒是及时,正好可以用膳了。” 三人在下人的服侍下,净了手,然后走到餐桌旁坐下。 晚膳很丰盛,哪怕脂婉和殴阳珍珠今天中午在百味楼吃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看到这些佳肴,也被勾起了食欲。 用完膳后,脂婉和殴阳珍珠,陪着魏氏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去了。 白天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天黑下来,脂婉和殴阳珍珠,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中午在百味楼发生的惨案。 即便前后都有下人打着灯笼,两人还是觉得周遭黑漆漆的,有些瘆人。 两人紧紧牵着手,相互壮胆。 直到回了瑶光阁,两人心里的惧怕,才淡了一些。 即便如此,脂婉还是叫人将屋中的灯烛都点燃。 屋里亮堂堂的,才终于不怕了。 匆匆洗漱过,二人便躺到了被子里,说起了话。 “婉婉,我看那魏锦怡赖在定国公府,没那么简单呢。”殴阳珍珠语气笃定地说。 脂婉想到魏锦怡今日故意走到青云居一事,顿了下,问道:“你是想说,她对表哥心思不纯?” “你也看出来了?”殴阳珍珠连忙撑起身子,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脂婉点了点头,“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每回都会在国公府住上几日,她不可能不知道青云居是表哥的寝居,她今日突然跑去青云居,应该是想偶遇表哥的。” 殴阳珍珠夸赞道:“我们婉婉还真是聪明。” 脂婉被她逗笑了,“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了。”殴阳珍珠嘻嘻一笑,重新躺回了被子里,“不过,还真的叫她偶遇上了陆大人,但我看陆大人冷冰冰的,并没有因为她是亲表妹,便对她和颜悦色呢。” 脂婉想到表哥那张冷冰冰的脸,笑道:“表哥惯来如此,对谁都不假辞色。” 第43章 向来重规矩礼数 殴阳珍珠闻言,突然眨了下眸,“真的么?” 脂婉被她问得一怔,“什么意思?” “其实不止魏锦怡看出来了,我也觉得陆大人待你跟别人不一样。”殴阳珍珠促狭道。 听得此言,脂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也跟魏锦怡一样,眼神不好使啊?表哥哪里就对我跟别人不一样了?” 她是丝毫没有看出来。 “陆大人谁都不看,却会看你。”殴阳珍珠道。 脂婉好笑地说:“他看我,就对我不一样了?相比起你跟魏锦怡,他算是跟我比较熟悉,我们住在同一个府里呢,而且,你跟魏锦怡是闺阁姑娘,他若是看你们的话,才叫失礼,表哥向来重规矩礼数。” 殴阳珍珠悻悻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好,我说不过你。” 脂婉帮她拉了拉被子,“不早了,睡。” “嗯。” …… 翌日。 散朝后,陆湛和段凌、殴阳磊一起出了皇宫。 正要上马之际,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却一脸精明相。 他朗声叫住了陆湛,“陆大人请留步!” 陆湛回头一看,淡淡道:“陈大人有事?” 陈良才笑了笑,道:“昨日百味楼的凶手,已缉拿归案,底下的人跟本官说,能够这么顺利,全靠陆大人帮忙。” “陈大人言重了,本官并未帮上什么忙。”陆湛不以为意。 “陆大人真是谦虚,若非你提供的那张画像,要抓到凶手,并不是易事,陆大人可是为我刑部,省去了不少麻烦,听说那张画像,是出自贵府女眷之手,本官看过了,画功着实了得。”陈良才称赞道。 陆湛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陈大人谬赞了,若没的别的事情,本官先行一步了。” “请!”陈良才笑眯眯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从宫门骑马离开后,段凌和殴阳磊驱马与陆湛并行。 “那陈良才是什么意思?方才殿上,皇上已经说过此事,他还有必要特地到我们面前提这一茬?”段凌很是不满。 “人家受到皇上嘉奖,故意炫耀呗!”殴阳磊冷笑了声,万分不耻道,“什么好处都叫他们刑部给占据了,昨日脂表妹就不该多事,帮他们画那画像!” “殴阳磊,你怪她作甚?”陆湛豁然转过头,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段凌也附和道:“你迁怒表妹做什么?当时是我问她们知不知道凶手的长相的。” 殴阳磊悻悻道:“是我失言了。” 这事情,确实怪不到脂婉身上。 他也是气坏了。 他们大理寺跟刑部,向来关系不睦。 尤其是那陈良才,向来喜欢与他们大理寺作对。 昨日的那件案子,若不是因为有他们几个插手,刑部未必能那么快告破并结案。 但方才在殿上,陈良才却只字不提此事,现在却假惺惺地跑来感谢陆湛,事实上,就是来恶心他们的。 “能抓到凶手,是好事,不管这功劳,落到谁身上。”陆湛淡淡道。 段凌立即道:“磊子,你得学学老陆,格局要大,得为大局着想,别为一点蝇头小利,便失了分寸,且先便宜那死胖子。” 殴阳磊被气笑了,“下回死胖子再在你跟前得意,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段凌:“……” 定国公府。 一大早,魏锦怡便带着陆兰来了瑶光阁,邀请脂婉和殴阳珍珠去放纸鸢。 脂婉不太想去,她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了,她想作画,但是殴阳珍珠在她屋里,她也不方便画,加上殴阳珍珠想去,她只好同意了。 几人制作好了纸鸢后,便拿到了国公府的花园去玩。 花园里有一块草地,很适合放纸鸢。 脂婉几个姑娘正玩得兴起,都没注意到魏锦怡身边的丫鬟,走过来,对她说了句什么,然后她手一松,手里的纸鸢,没握住,纸鸢便挣脱束缚,快速飘走了。 “啊,我的纸鸢!”魏锦怡惊呼一声,急忙提起裙子,去追赶。 说来也巧,那纸鸢的线绳,被池边的树枝勾缠住,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那空中飘荡的纸鸢,魏锦怡心里一急,就要上树去解线绳,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她脚下一滑,人便摔进了池子里。 “救、救命……”魏锦怡在水里胡乱扑腾,大喊大叫。 脂婉几人都吓着了。 “冬香,快去找个会水的婆子来!”回过神来后,脂婉立即吩咐道。 冬香立即去了。 脂婉三人急忙跑到了池子边。 “我家小姐不会水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魏锦怡的丫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却偷偷地看向旁边的小径,心里暗暗着急。 脂婉没注意到丫鬟的动作,看着水里扑腾的魏锦怡,她心里一阵焦躁。 若是魏锦怡出事,定会给姨母带来麻烦。 慌乱之下,她看到一旁树上斜伸出来的树枝,连忙跑过去,想将树枝折断了,用来拉魏锦怡。 殴阳珍珠猜出她的想法,也跑过去帮忙。 等她们手忙脚乱地折断树枝时,却见陆湛几人出现在了池子旁边。 “陆世子,我家小姐落水了,还请您快点救她上来!”丫鬟声泪俱下地哭道。 看到这一幕,脂婉心里一沉。 众目睽睽的,陆湛若插手,定会叫魏锦怡趁机赖上。 魏锦怡三番两次地耍弄手段,可见姨母并没有要亲上加亲的意思。 若因为这件事情,而让魏锦怡赖上陆湛,姨母怕是会膈应。 脂婉来不及细想魏锦怡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巧妙的安排。 她不想姨母到时难做,便急忙奔向池边,将树枝伸到水里,努力够向魏锦怡,“锦怡,你快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树枝堪堪能够到魏锦怡。 脂婉一喜,忙催促道:“锦怡,快抓住!” 可不知道魏锦怡是太害怕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下子荡开了一些。 树枝本就只有那么长,她突然荡开,脂婉便够不到她了。 她心里一急,便下意识地要往前迈去。 “婉婉,当心!”殴阳珍珠在后面急声提醒道。 脂婉一惊,想收脚已经来不及。 正当她要踩进水里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往后拉拽了一下。 “退回去!”男人低斥一声,夺过了她手里的树枝。 第44章 趁机赖上来 脂婉吓了一跳,乖乖地退了回去,就见男人冷着脸,站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对还在水里扑腾的魏锦怡,声音冷沉道:“不想被淹死,就抓住树枝!” 也不知道是慑于他冰冷的语气,还是魏锦怡此时刚好能够到他递出的树枝,竟然乖乖地伸手握住了。 在快要将她拉上来的时候,陆湛突然偏头看向了魏锦怡的丫鬟,“你来拉她!” 那丫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吓着了,垂着头,无动于衷。 陆湛眉间划过不耐,声音冰冷,“不想保住你家小姐的名节?” 那丫鬟目光闪烁。 陆湛冷笑了声,径直命令道:“陈九,你来!” 陈九看了看水里的魏锦怡,神色犹豫。 对方已经湿透了,到时候,会不会趁机赖上来啊? 他可没想过要娶这样的娇小姐。 见他磨磨蹭蹭的,陆湛加重了语气,“陈九!” 陈九一凛,再不敢犹豫,连忙上前。 可就在他要接过主子手里的树枝时,那丫鬟却像是终于回过了神般,急忙上前,先一步抓住了陆湛手里的树枝,“不用劳烦了,奴婢来。” 陈九大大地松了口气, 幸好这丫鬟良心发现了。 否则他的清白,可能要不保! 陆湛已松手,并往后退开。 转身要离开之际,目光看到一旁的脂婉,俊脸严肃了几分,冷声训斥道:“敢情上回掉到池子里的教训不够?” 脂婉小脸涨红,红唇微张,“我……” “下次别再逞能,不是次次都能那么幸运!”陆湛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垂下脑袋,声音糯糯道:“知道了……” 陆湛顿了顿,听见魏锦怡被拉上岸的声音,便没有多作停留,带着段凌和殴阳磊快步离开了。 看着男人走远的声音,脂婉突然觉得不对,表哥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他怎么知道,她曾掉进过池子里? 去岁夏季的一日午后,她睡不着觉,便独自来了花园里赏荷。 看到那漂亮的莲蓬,忍不住想采,便站到池边,伸手去够。 谁知不小心滑进了池子里。 她当时吓坏了,在水里挣扎呼喊。 偏偏那个时间段,因为暑热的关系,花园里没人。 她以为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忽然被人捞起来了。 等她缓过气来的时候,救她的人早已经走掉了。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谁。 掉到池子里这件事情,太糗,又事关名节,她便谁都没提起过,倒是有在暗中寻找救她的人,但一无所获。 可表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救她的人,其实是表哥? 意识到这个可能,脂婉呼吸一紧。 “表姑娘,人找来了。”这时,冬香脚步匆忙地带着几个婆子过来了。 脂婉回过神来,看了眼已经被拉上来,正坐在地上,一脸失魂魄的魏锦怡,顿了顿,摇头,“不用了,人已经救起来了,你们辛苦了。” 冬香松了口气,“人救起来了就好。” “小姐,您没事?”魏锦怡的丫鬟倚红,哭着问道。 魏锦怡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原因,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脂婉走了过去,“倚红,扶你家小姐回屋去换身衣裳,再熬些姜汤喝一下,别着凉了。” 倚红如梦初醒般,赶忙扶起魏锦怡,“小姐,咱们回去。” 魏锦怡没说话,任由她扶着,和脂婉错身而过之际,目光冷冷地看了眼脂婉。 脂婉见了,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氏,赶了过来,神色很是忧急。 她本是叫了人盯着魏锦怡,不让她靠近陆湛的。 底下的人,见陆湛不在府里,便没跟进花园。 谁知道,就这短短的半日功夫,人就出事了。 她虽不甚喜欢魏锦怡这个侄女,但也不能让人在自己的府上出事。 此时看到魏锦怡好好地站在那里,魏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看到魏氏,魏锦怡便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姑母!” 她的衣裙完全湿透了,这样直接扑进魏氏怀里,魏氏的衣裙瞬间被沾湿。 魏氏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人推开,还伸手拍了拍,“好了好了,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别哭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裙。” 魏锦怡抽抽答答地点了点头。 “姨母。”脂婉走过来,有些歉意地说,“是我没看好锦怡。” 魏氏道:“这哪能怪你?况且,锦怡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要别人看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定也受惊了,快回去歇着。” “好。”脂婉见她不怪罪,心里松了口气。 魏锦怡眸底掠过愤懑和不甘。 若不是脂婉多事,寻来什么树枝,表哥定会下水救她的…… 魏氏带着魏锦怡很快离开了。 一直安静的陆兰,这时抚着心口道:“锦怡姐姐方才落水,真是要将人吓死,好在没事。” 殴阳珍珠冷嗤道:“我们这些人是要被吓死,但人家本来就不会有事。” 陆兰一愣,呐呐地看着她,“珍珠姐姐这是何意?” 殴阳珍珠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脂婉开口道:“陆兰,你今日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先回去好好歇歇。” “好的,脂婉姐姐。”陆兰乖巧地应了声,带着丫鬟走了。 等花园里没了旁人,殴阳珍珠说话,便没什么顾忌了。 她很是气愤地说:“找我们放纸鸢,根本就是心思不纯,她的目的,就是陆大人,还真是好心机,把我们几个利用得这么彻底。 得亏你机灵,找来了树枝,否则那样危机的关头,陆大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必然下水救她,到时候,她便能有理由,赖上陆大人了。” 脂婉沉默。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又见魏锦怡一直在呼喊救命,她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现在想想,事情真是巧合过了头。 风筝挂树、落水、陆湛出现…… 脂婉想到自己当时受到的惊吓,也不禁感到愤慨。 魏锦怡真是好重的心机,将她们几人都耍得团团转。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是故意的?”脂婉转而问道。 “本来我并没有看出来,是在看到陆大人出现时,才有了怀疑,后又见魏锦怡的丫鬟,全然不担心自家小姐的名节受损,我便猜到,她们的目的是陆大人!另外,你表哥估计也察觉到了,要不然,他应该不会叫陈九去施救!”殴阳珍珠沉吟道。 第45章 脂婉感觉好尴尬 脂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珍珠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却这么细腻。 殴阳珍珠本来有些严肃的脸,此时突然换上一副暧昧的笑容,并上下将她打量着。 脂婉被她看得毛毛的,蹙眉道:“你看什么?” 殴阳珍珠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陆大人不担心魏锦怡会不会淹死,却担心你会掉到水里呢。” 她突然凑近,让脂婉觉得耳朵痒痒的,这时听完她说的话,好看的桃花眼,霎时睁得大大的,惊愕地看着她,“他会担心我掉到水里,这不是很正常吗?养一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跟他同在一个府里,生活了五年呢,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我掉到水里?” 殴阳珍珠一噎,搔着脑瓜子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哈。” “你别净看那些话本子,整个人都不正经了。”脂婉义正辞言地数落。 殴阳珍珠:“……” 难道,她真的是风月本子看多了,看什么都带着风月? 见她一脸自我怀疑的样子,脂婉暗呼了口气,心里有几分心虚。 她不好说,自己曾掉进过池子,是被表哥救的。 另外,她想起刚才救魏锦怡时,表哥其实距离她有些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在她差点掉下去时,及时地拽了她一把。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胳膊。 当时男人的手,好像烙铁一样,箍紧了她的胳膊。 她现在还觉得,胳膊上还有些微的疼意。 “走,我们也回去歇一会儿。”脂婉收住思绪,对殴阳珍珠道。 “好。” 二人从月洞门出来,刚走到回廊上,便听到一个声音道:“臭丫头,我看你这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二人转头看去,这才看到旁边亭子里坐着喝茶的人。 陆湛、段凌、殴阳磊,三人赫然都在。 殴阳珍珠立即往脂婉身后缩了缩。 殴阳磊被气笑了,“别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去,成天赖在别人府上,像什么话?” “陆大人和婉婉,又不是什么别人,他们是自己人,我到自己人的府上玩,有什么关系?”殴阳珍珠见躲不了,只好走了出来,振振有词道。 殴阳磊感觉手有些痒,想打人。 别人家的妹妹,都是温婉贤淑,温柔可人,怎么他家妹妹,是这样刁蛮任性的? 他转头对陆湛道:“老陆,我这妹妹不要了,跟你换表妹。” 陆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换!” 殴阳磊一噎。 脂婉惊讶地看了眼陆湛,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呢。 她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欢喜。 在表哥心里,是真的将她当自己人看待了? 段凌哈哈笑道:“换我,我也不换,脂婉表妹多乖巧,你妹妹就是个男版的殴阳磊。” 殴阳磊:“……” 殴阳珍珠面色黑了下来,指着段凌骂道:“你才是男版的殴阳磊!” 段凌挑眉,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当你哥,不过你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殴阳珍珠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个混账,竟敢占她便宜! 她气急败坏地朝殴阳磊大吼道:“你就任由那王八蛋欺负我?我回去告诉爹娘!” 殴阳磊皱眉,“段凌虚长你那么多岁,你叫他声哥,也是应该的,这点小事,你还要告爹娘?” 段凌见好友向着自己,顿时得寸进尺,“珍珠妹子,乖乖叫哥!” 殴阳珍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倒不气了,而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也是,都一把年纪了,怕是没有我们这样的小姑娘愿意喊你哥,平时听得最多的,应该是大叔啊、大伯啊之类的。可别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才好!” 段凌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没了,他指着自己,咬牙切齿道:“殴阳珍珠,我才二十五!” “像是谁不知道一样?”殴阳珍珠冷嗤,“那可是大了我们整整十岁呢,对于我们这来说,你就是个老头子!” 段凌的俊脸,黑如锅底。 “老头子?”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殴阳珍珠还想再打击打击他,却被脂婉拉住了手,小声提醒,“珍珠,别说了。”表哥今年也有二十五了。 珍珠说段凌,不是连表哥也一起说了? 脂婉感觉好尴尬,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偏偏段凌这时竟想起了她,直接问道:“脂婉表妹,你也觉得,我们几个是老头子?” 脂婉:“……” 殴阳珍珠明明只说他一个,他却偏偏要带上表哥和殴阳磊,还要让她来回答。 察觉亭子中,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说话时,便有些结巴,“当然不、不是了。” 段凌痛心疾首道:“说得这么勉强,脂婉表妹心里,肯定也觉得我们几个是老头子了。” 脂婉瞪大眼睛,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样想啊,你们一点也不老,真的,珍珠刚刚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才二十五岁,她真心觉得这个年龄还不老的。 段凌心里好受了一些,“真的?你没骗我们?” “够了,你为难她做什么?”这时,陆湛清冷的声音响起。 段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殴阳珍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说我们老呢,难道你都不生气吗?” 陆湛提醒道:“她说的是你,别带上我们。” “可你今年也二十五了。”段凌目光真诚地看着他。 陆湛瞥了他一眼,“嗯,那又如何?” 段凌噎住。 陆湛看向脂婉,嗓音清冷,“回去。” “是。”脂婉如蒙大赦,拉着殴阳珍珠,赶紧走了。 “臭丫头,我在府门外等你,收拾好了,便赶紧出来。”殴阳磊连忙喊了一句。 “知道啦。”殴阳珍珠应了声。 可能是让段凌吃瘪了,她心情好,哼着曲儿,一路跟脂婉回了瑶光阁。 她是临时起意来定国公府的,并没带什么东西。 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殴阳磊要等得不耐烦了,她便拉着脂婉的手,叮嘱道:“那个魏锦怡昨日到现在,两次三番地耍弄手段,今日没有得逞,肯定贼心不死,她怕是还会利用你,你自己要当心一点,我得回去了,不然殴阳磊要跳脚了。” 第46章 迁怒脂婉 脂婉感受到她真切的关心,心里暖暖的,虽然殴阳珍珠说的,她都明白。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她已经看清楚了魏锦怡的为人,不会再与之往来了。 “那就好。”殴阳珍珠放下心来,“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 送走了殴阳珍珠,脂婉便静下心来,待在屋里认真画画。 没人打搅,连续两日,脂婉都待在瑶光阁作画,哪也没去。 这日,她手里已积攒了二十张画了,便打算拿去书肆,交给金掌柜。 养了一段时日,霜儿身子已经大好了,脂婉便打算带霜儿出去,顺便带她去逛逛。 霜儿得知脂婉作的画,是要卖给书肆的,很是为她高兴,仔细地将画包好,背在了身上。 主仆俩刚出了瑶光阁,正打算去前院,便见魏锦怡摇着团扇,迎面走了过来。 “脂婉妹妹,这是要出门吗?”魏锦怡一脸关心地问道,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霜儿背上的包袱。 脂婉见她此时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便想起了那日在花园,她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 那日,魏锦怡明显因为目的落空,而迁怒到了她身上。 想起那日的事情,脂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是。” 魏锦怡闻言,忙道:“我正好也想出去逛逛呢,我们一起……” “恐怕不方便,我还约了别人。”脂婉打断了她的话。 魏锦怡脸上的笑意微僵,握着团扇的手指,紧了紧。 “我们赶时间,先失陪了。”脂婉说完,便带着霜儿走了。 盯着她走远的背影,魏锦怡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面色阴沉。 不过是个孤女,跩什么? 那日若不是这个贱丫头坏自己的好事,她早就与表哥扯上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焦躁起来。 她接近表哥的计划,接二连三的夭折,她又不可能在定国公府长住,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脂婉那贱丫头,对她好像有了防备,她想借脂婉接近表哥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其实不单是脂婉对她有了防心,就连姑母也是。 每次她快靠近青云居,或是表哥会出现的地方时,便会有丫鬟出现,及时将她拦下。 若是拿不下表哥,她这回岂不是白来了? 回了魏家,她就更没机会能接近表哥了。 魏锦怡越想越着急,再次迁怒到了脂婉身上。 那日在花园,本来那么好的机会,却被脂婉破坏了。 一回到兰院,她便直接去找了魏氏。 “姑母。” 魏氏正站在窗台边,拿着剪子,修剪窗上的花。 瞧见魏锦怡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口问道:“怎么了?” 魏锦怡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遇到了脂婉妹妹,她和丫鬟抱着一个鼓鼓的包袱,要出门,见到我,神色很是慌张,我想跟她一起出门,她却拒绝了,好像并不愿意我跟着。” 说完,她一脸的失落。 魏氏动作顿了下,又接着若无其事地修剪起了花枝,“婉儿既然不愿意你跟着,那便算了,你想出门,我让人陪你去。” 魏锦怡眉心拧了下。 难道她方才说的话,很难懂吗? 姑母难道听不出来她在暗指脂婉偷府里的东西,去卖? 想了想,她貌似关心地说:“姑母,我觉得脂婉妹妹今日有些奇怪,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啊?比如,是手头紧了,所以不得已,要变卖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 脂婉家里的情况,她都清楚,听说当年遭强盗洗劫一空,爹娘也惨死在强盗的刀下,所以脂婉的爹娘哪有给她留什么遗物? 她不好直接说脂婉是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卖,只能那样说。 姑母对脂婉家里的情况,比谁都清楚,听了她的话,肯定能想到脂婉卖的是府里的东西。 说完,傅锦怡便安静地观察着魏氏的反应。 魏氏依旧在修剪着花盆里的花,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影响到分毫,“锦怡,你若没事做的话,就回屋看看书,绣绣花也行。” 闻言,魏锦怡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不敢相信姑母竟然没有反应,反而要让她回屋去。 她悄悄打量了眼魏氏的面色。 姑母应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可脂婉毕竟是姑母好友的孩子,又一直住在国公府,姑母不曾薄待过脂婉,可脂婉却做出偷窃的举动,怕是已经让姑母寒了心。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出来罢了,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刺。 这么一想,魏锦怡微微笑道:“那我回屋了。” 待她一走,魏氏便停下了修剪的动作。 方嬷嬷皱眉道:“脂婉表姑娘真的带了东西出府变卖?可当年脂家并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表姑娘是……” “别胡说,婉儿不是那样的人!”魏氏训斥了一句。 方嬷嬷住了嘴。 也觉得以表姑娘的为人,不可能会做出偷窃府中东西,出去变卖的举动。 况且夫人从未薄待过表姑娘,表姑娘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比照府里的小姐的。 “那魏五表姑娘,应该也不至于会乱说?还是说,她看错了?” 魏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这几日,让你盯着锦怡的举动,她可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花园那次落水,老奴让人查过,应该就只是意外,不过那日,世子正好跟两位同僚路过了花园,是世子搭了把手,才将魏五表姑娘救上来,不过世子并没有与她有直接的接触。 但这两天,魏五表姑娘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青云居附近,或是世子出现的地方,不过她没有机会靠近世子,都被老奴安排的人给拦下了。”方嬷嬷如实回道。 魏氏若有所思,“真的只是不经意吗?” 方嬷嬷沉默。 魏锦怡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一个下人,不好随意评判。 魏氏揉了揉眉心,魏锦怡是她兄长的女儿,她也不想污蔑了她,便道:“叫人盯紧了她,让她再住几天,便将她送回去。” “是。” “另外,”魏氏顿了顿,从自己的梯己中,拿了几张银票,递给方嬷嬷,“婉儿回来,将这些给她送去,她已经是大人了,又交了朋友,有应酬,就会有花销,身上多些银子,跟人交往时,底气也能足一些。” 第47章 问下表哥,就知道了 脂婉并不清楚自己走后,兰院发生的事情。 她和霜儿出了定国公府,便直接去了和旭书肆。 果然如殴阳珍珠说的那般,书肆的掌柜,一见她来,便非常热情地将她请到了内堂,还上了好茶。 出门在外,脂婉没敢随意乱喝别人端来的茶。 即使这个金掌柜,看起来很和善,又是合作关系。 她没喝茶,而是从霜儿手里,将那些画拿出来,递给了金掌柜。 “这是我这些天画的,您请过目。” 金掌柜眼睛一亮,立即接了过来,想起一事,又将一本画册,递给了她。 “这是你上回卖给我们的画,我们已经制作成了画册,这两天已经开始卖了。” 脂婉闻言,也立即接了过来。 翻开一看,果然都是自己作的画。 看到自己的画,被制作成精美画册,脂婉心里激动又欢喜。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很是爱不释手。 金掌柜也终于看完了她交的画,很是满意,见她很喜欢那本画册,便道:“姑娘既喜欢,这本画册,便赠予你了。” “多谢金掌柜。”脂婉没有推辞,将画册递给了霜儿收着。 金掌柜笑道:“你这次交上来的画,也很好,就是有两张,看着有些相似,显得重复了。”说着,他从中抽出了两张画,递给脂婉。 脂婉接过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些雷同,便有些歉意地说:“那这两张,我便先拿回去。” “你这次总共交给我二十张画,除去刚刚那两张,便只剩十八张了,还是按上次的价,一张十两,给你一百八十两,你看如何?”金掌柜客气问道。 脂婉见状,心里一动。 虽然金掌柜没说这两天画册的售卖情况,但从他对自己热情的态度,便能窥出一二,应当是卖得不错的。 加之金掌柜,现在还多问了她一句对价钱的意见。 可见,她的画,应该为书肆带来了颇丰的收益。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不知这本画册,这两日售卖得如何?” 金掌柜捋着短须,笑容有些深意,“卖得相当不错,所以姑娘只管画来,多少,我们和旭书肆都要。” 脂婉闻言,心里着实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书肆除了将我的画,制作成画册外,可还有别的用途?” “目前只做成了画册。”金掌柜目光闪了下,见她好奇的样子,又多说了一句,“我们书肆,这类的画册,都很紧俏,连环画那些,也卖得很好,若是姑娘对连环画有兴趣,也可以画些连环画,卖给我们。” 脂婉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没怎么在意。 总归她也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若是出了事,她便换一家书肆。 想到此,她开口道:“既然金掌柜说我那画册卖得不错,那酬劳,也理当涨一涨。” 金掌柜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张画给你涨十两银子,十八张,那便是三百六十两。” 脂婉压下心里的惊愕,强自镇定道:“那便有劳金掌柜给结一下账。” 等她拿了银子走后,伙计不解地说:“其实掌柜不涨价,这姑娘估计也不会主动要。” 金掌柜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这画册在书肆里虽然卖得不错,但最大头的,还是那位贵人给的赏赐。 那贵人生平喜爱看这种画册,书肆里原来的画师所画的,已不能满足她,好不容易现在来了一个厉害的画师,能画出贵人的心头好,他怎能不好好笼络住? 要知道,每次将新画册送去给贵人时,贵人都会重赏,这次给的更多,都比书肆一个月的盈利还高了。 所以他给那画师涨价,是一点也不心疼。 比起大头的,那一点小钱,真不算什么。 霜儿跟着脂婉离开书肆很远了,还有些回不了神。 小姐一张画,竟然卖了二十两银子呢。 “小姐,奴婢……不是在做梦?”她喃喃道。 别说是她,脂婉也有一种像在做梦的感受。 她没想到,金掌柜还真的给她涨价了,还一下子,涨了十两。 但是金掌柜这么痛快,可见她的画册,能带给他的收益,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多。 不过她并不眼红。 毕竟那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有钱赚,才会愿意给她这么高的报酬。 加上上回的一百两,她靠卖画,便赚到了四百六十两了。 兴奋过后,她便冷静了下来。 看着丫鬟那回不了神的样子,好笑地说:“我掐你一下,你若觉得疼,那便不是做梦。”说罢,当真在霜儿手臂上掐了下。 她手劲并不大,只是有些微的疼。 霜儿感觉到疼意,立即镇定了下来,开心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在做梦呢,小姐好有本事!” 脂婉亦是很开心,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逛逛。” “好。”霜儿欣然答应。 路过一间铺子时,看到里面已经清空了,门上还贴着租赁贴。 脂婉心里一动,停下了脚步。 她给书肆画画这件事情,不好叫别人知道,姨母也不行。 她怕姨母会觉得她不正经。 她有了钱,以后就不能再接受姨母给的银子,那她就要有一个明面上来钱的地方。 开铺子,是个很好的途径。 思及此,她带着霜儿走了过去。 店主正好在里面,见有人来看铺子,立即热情地迎上前。 “姑娘是要租铺子么?” “我们随便看看。”脂婉说着,朝里面看了看。 铺子不大,但后面还带了一个院子。 “姑娘若有兴趣,可以进来看看。”那店主分外热情地招呼。 脂婉见里面还有几个搬抬东西的男子,想了想,婉拒了,“我明天带我家兄长一起过来看看。” 那店主闻言,有些失望的样子,但还是热情地点了点头,“那姑娘明天可一定要来啊,我会在铺子里等着。” 脂婉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拉着霜儿走了。 等那店主进去了,脂婉便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摊子边,询问道:“大娘,我想问问,那家铺子,怎么不做生意了?” 那大娘朝那铺子看了眼,见店主不在,便小声道:“那铺子不干净,死过人,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脂婉吓了一跳,再要细问,那大娘便闭嘴不言了。 脂婉只好带着霜儿先走了。 回到府里,她突然想到,其实那铺子是不是真的死过人,问下表哥,就知道了。 第48章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陆湛刚踏进府门,便看到,廊下的美人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儿,一只手撑在木栏上,正打着盹。 “世子,是表姑娘。”陈九出声道。 说完,他才想起来,如今府上,住着两个表姑娘,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是脂婉表姑娘。” “嗯。”陆湛早就看到了,嗓音低沉地应了声。 他刚要抬步走开,见脂婉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这丫头在这里睡着,实在不妥。 他迟疑了下,迈步走了过去。 “咚、咚!” 指节敲击木头的声响,将睡着的脂婉给吵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面前。 她睡得有些迷糊,桃花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你来了?”她迷迷瞪瞪地咕哝了一句,语气隐约带着熟稔。 陆湛一怔,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明显是睡迷糊了,卷翘的睫毛,软软地耷垂着,漂亮的眼睛里湿漉漉的,白嫩的脸颊上还染了两团红晕,像只慵懒的小猫,有些乖巧,还有些可爱。 陆湛手指动了动,最终退后了两步,并沉声提醒,“回屋去睡,睡在这里不合适。” 听到这个声音,脂婉立即清醒了过来,她迅速抬起头,果见站在那里的人是陆湛。 她白腻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了一层细汗,眼神闪烁,结结巴巴道:“表、表哥。” 她昨夜一直在作画,没怎么睡,回府后,让霜儿先回了瑶光阁,打算自己在这里等表哥回来,没想到,她坐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方才还一度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她努力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有没有不得体之处。 确定没有,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湛见她人已清醒了,便转身要走,脂婉急忙喊住他,“表哥,你等一下。” 陆湛停下脚步,侧头瞥了她一眼,“有事?” 突然反应过来,她等在这里,是为了等他? 脂婉点了点头,揪着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何事?”陆湛沉声问。 见他俊脸严肃,脂婉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表哥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像是在审犯人。 她有些别扭不自在,但她对那间铺子,有些兴趣,想搞明白,到底有没有死过人,便鼓起勇气问道:“我是想问问,华容街那边有家吃食铺子,是不是出过人命?” 陆湛一怔,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将问题问出口后,脂婉不再那么紧张了,如实道:“是这样的,我今日和霜儿出去逛,见那里有间铺子要租赁,便想将它盘下来,但我打听了一下,街边小摊的大娘说,那间铺子死了人,可大娘不肯多说,所以,我便想着来问问表哥,是不是真有此事?” “华容街近日确实发生了一桩命案,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间铺子。”陆湛道。 脂婉一听,便有些失望,华容街既然出了命案,那八九不离十,肯定便是那间铺子了。 见她有些沮丧,陆湛顿了下,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要盘铺子?” 说起这个,脂婉面色微红,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姨母打算让我以后招赘,我便想着要赚些银子,以后才能养家,思来想去,只有开铺子能赚钱,因为我不能一直靠姨母,靠定国公府接济。” 她作画卖给书肆,就是为了以后能养家,但卖画的事情不能说。 闻言,陆湛眉头微挑。 小丫头想得还挺远,现在就想着赚银子,养赘夫了? 脂婉见他没说话,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就见男人唇边噙了一抹笑意。 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脂婉霎时感到窘迫,表哥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 “那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她急急地说完,就要走,陆湛却喊住了她。 “表妹有为以后打算的想法,这很好,但母亲早已将你视作自己人,表妹倒不必与我们分得那么清楚。” 脂婉停下脚步,小脸上透着认真,“我知道的,但姨母,以及姨父,还有表哥你,都帮了我很多,也分外照顾我,可我不能一直靠着你们过活,一辈子那么长,我总要试试靠自己。” 陆湛黑眸中闪过惊讶。 印象中,表妹怯懦谨慎,给人柔弱可怜的感觉,倒没想到,她竟这般有想法。 他有些赞许,语气不自觉缓和,“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下轮到脂婉惊讶了。 她没想到一向待人疏离冷漠的表哥,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表哥说的是……客气话? 脂婉有些不确定。 回到瑶光阁,霜儿立即迎了上来,“小姐,事情怎么样了?可有等到世子?” 脂婉点点头,“等到了,不过那间铺子,确实死过人。” 霜儿一听,脸上也露出失望来。 虽然对小姐突然想开铺子的举动,她很意外,但长久来看,这是好事。 小姐总不能一直依附着定国公府。 日后嫁了人,或是招了夫婿,就得靠自己。 若是有间铺子,好好经营,说不定也能赚钱。 那样小姐以后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就不会那么被动。 而今日看的那间铺子,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做些小营生,应该是能赚钱的。 “没事,改日我们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脂婉道。 她卖画的银子有四百八十两,加上这些年姨母给的,加在一起,也快有一千两了,若是算上姨母送的那些首饰,就更多了。 但那些首饰,是姨母给的,她不可能拿去卖。 有些比较贵重的,以后找到机会,还得还回去。 所以她手里现在能动用的银子,有九百两左右,租间好铺面,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那些好地段的铺子,很难租的。”霜儿很是忧愁。 “事在人为,好地段没有,便去次些的地段找,总能找到的,现在要想的是,咱们铺子若是开起来,得卖什么。”脂婉道。 她并不担心会租不到铺子。 京城那么大,想找的话,总能找到的,只是得花些工夫。 “表姑娘,方嬷嬷来了。”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第49章 上了心 霜儿连忙过去,将方嬷嬷迎了进来。 “方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姨母找我?”脂婉问道。 方嬷嬷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来,笑道:“夫人叫老奴将这个给表姑娘送过来。” “这是什么?”脂婉不解。 方嬷嬷直接将盒子,塞到了她手里,“表姑娘打开看看。” 脂婉本来以为是首饰,但盒子拿在手里,很轻,不像是装了首饰。 她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装的竟是银票,都是一百两的,叠着好几张。 她眉头蹙起“姨母给我这些做什么?” 方嬷嬷慈祥地说:“夫人说表姑娘已经长大了,还交了朋友,少不得会有应酬花销,这些是给表姑娘傍身的,手里有银子,表姑娘跟朋友出门玩,也能更有底气。” 脂婉闻言,心里感动极了。 姨母总是为她考虑周全。 她合上盖子,将锦盒,塞回到了方嬷嬷手里,“方嬷嬷,你替我谢谢姨母,但是这些银票,我不要,姨母先头给的银子,我都攒着呢,不缺银子花。” 方嬷嬷一愣,随即有些着急起来,推拒道:“这是夫人的心意,表姑娘不用不好意思,赶紧收下,女孩子手里多些银子,总没坏处的。” “我并不是不好意思,才不收的,是姨母给的太多了,我不能再要,况且,我真的不缺银子花。”脂婉道,坚决不愿意收。 方嬷嬷闻言,有些迟疑。 表姑娘的样子,不像说假,那上午魏锦怡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故意编排表姑娘的。 脂婉很细心,一眼就看出来她神色不对,便问道:“这年不年,节不节的,姨母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方嬷嬷目光一闪,摇摇头,“没什么事情,表姑娘别多心。” 脂婉想到上午出门时,遇到魏锦怡的事情,加上魏锦怡现在住在兰院,不由她不多心,是不是魏锦怡在姨母面前说了什么? 但方嬷嬷也是魏家出来的人,肯定不愿意说魏锦怡的事情,她便也没再多问,只叮嘱方嬷嬷将银票给姨母拿回去。 方嬷嬷见她真不想要,只好拿着盒子,回去禀告魏氏了,并将脂婉说的话,都回禀了魏氏。 “……看来魏五表姑娘看错了,听表姑娘的意思,她并不缺银子花。” “婉儿这丫头,是犟,就算缺银子,她也是不会主动跟我提的。”魏氏叹了口气。 “那这些银票还要给表姑娘送去么?”方嬷嬷问。 魏氏摇了摇头,“她肯定不会收,先留着,过两日,我亲自拿给她。” “魏五表姑娘。”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丫鬟的行礼声。 站在门外的魏锦怡,一愣,她本是要抬脚离开的,但丫鬟一出声,倒是不好就这么走了。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托,“我端进去。” “是。”丫鬟应了声,退到一旁。 屋里,早在丫鬟出声时,魏氏和方嬷嬷便打住了话头,并将盒子给收了起来。 这时见魏锦怡端着茶走进来,魏氏嗔怪道:“哪用得着你给我端?让下人端进来便是了。” 魏锦怡语气俏皮地说:“我在姨母这里白吃白喝的,正愁不能为姨母做事情呢,好不容易才逮到了这个为姨母端茶的机会,姨母可别嫌我笨手笨脚的才是。” “你这丫头,就是爱贫嘴!”魏氏笑骂了一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魏锦怡站在一旁,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心里则翻江倒海般难受。 敢情她上午在姑母面前说的那些话,是白说了? 姑母非但没有因此对脂婉有芥蒂,反而还让方嬷嬷给脂婉送银票? 她方才在门外,可是听得真切。 那脂婉还假装不要,给推拒了,但姨母过两天,却要亲自拿给她呢。 魏锦怡生气又嫉妒。 她虽是魏家嫡女,但除了每个月的月钱,家里也不会随便给她银票使。 姑母对脂婉这个孤女,也太好了。 可她还是她的亲侄女呢,来了定国公府都好些天了,也没见姑母送些珠钗布料的给她。 却对一个外人,那么大方。 魏锦怡心里冒着酸气。 一个孤女,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福分? 脂婉并不清楚兰院的事情,方嬷嬷走后,她便拿出纸笔,一心扑在画上了。 隔天,陈九来了瑶光阁。 脂婉还以为陆湛找自己有事,便让霜儿去问了。 过了一会儿,霜儿很是兴奋地跑了进来,“小姐,陈九说,世子托人帮咱们找了几间铺子,陈九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您若是有空,他可以现在带您去看那些铺子,若是有中意的,就可以直接租下来了。” 脂婉怔住。 表哥竟托人帮她找好了铺子? 她想起昨日在前院,表哥说的话,眼眸眨了下。 原来表哥并不是客气话。 回过神来,她立即道:“有空的,咱们现在就去看铺子。” 陆湛托人找的,那必然都是好的。 她怕迟了,人家不肯等她了。 得赶紧去看才行。 脂婉收拾一通,便出了瑶光阁。 果见陈九候在那里。 “表姑娘。”陈九态度很是恭敬。 “今日要劳烦你了。”脂婉道。 “属下份内之事,表姑娘不用客气。”陈九忙道。 “那我们出发。”脂婉道。 陈九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行。 脂婉便与霜儿走在前头。 陈九看了眼她的身影,便收回了目光,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看来主子是真的将表姑娘当作亲妹妹看待了,才会对表姑娘的事情如此上心。 昨日在前院得知表姑娘想开铺子后,便立即托人为表姑娘寻找合适的铺子。 今日更是让他带表姑娘去挑。 能让主子这般上心的人,至今还没有。 表姑娘能被主子重视,日后想来也不会差。 加上国公和夫人膝下只有主子一个孩子,是将表姑娘当亲闺女教养的,谁若是娶了她,必定能让门庭锦上添花。 也就那傅家目光短浅,不懂得表姑娘的好处。 果然,陆湛托人找的铺子,都是极好的。 脂婉跟着陈九看了几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要租哪一间了。 “下面还有两间铺子没看,表姑娘看完后,再作决定。”陈九道。 “也好。”脂婉点了点头。 最后那一间铺子,老板还在做着生意,里面依稀有几个客人。 脂婉一踏进门,便有个声音,不甚确定地唤了一句,“脂姑娘?” 第50章 骨子里那么野 脂婉转头看去,便见货架旁,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 见她转头看来,那男子立即放下正在挑选的毛笔,朝她这边走了两步,欣喜道:“脂姑娘,真的是你!” 脂婉眨了下眸,有些诧异,自己戴着幂篱,人家竟也能将她认出来。 不过看到一旁的霜儿时,便会悟过来。 今日霜儿脸上没有戴面纱。 想来是看到霜儿,才猜到是她的。 她疏离客气地说:“傅世子。” 对方正是傅宏毅。 他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她,听到她回应自己,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他确实是认出了霜儿,才猜测出脂婉来的。 回过神来,他忙对脂婉揖了一礼,羞愧道:“上回我母亲到贵府,言语有失,冒犯了脂姑娘,今日,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我母亲说的那些话,希望脂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脂婉听得有些糊涂。 林氏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 上回林氏确实有登门定国公府,但她没见着,是姨母接待的。 难道那天,林氏说了不好听的话? 是了,她想起来了,就是林氏来的那一日,姨母才突然提出,让她以后招赘夫的。 看来那次,林氏说了极为不中听的话。 虽然不知道林氏究竟说了什么,但竟能让傅宏毅这般羞愧地向她道歉,想来林氏说了极其难听的话。 可姨母却隐瞒了下来,未让她知晓,还突然提出让她招赘夫一事。 脂婉心头一凛。 该不会,那日林氏登门定国公府,是想向姨母,将她讨去给傅宏毅做妾? 意识到这个可能,脂婉用力攥紧了手心,又惊又怒。 她从未想过要攀附傅家,更未想过要与傅宏毅有什么瓜葛,可林氏却巴巴地上门,想讨她去做妾?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思及此,她的语气便不甚好,“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的,傅世子如今向我道歉,也于事无补了,并没什么意义,我后悔那日不该去你们傅家的赏花宴!” 说完,她便径直出了铺子。 陈九和霜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傅宏毅整个人羞愧到无地自容。 是啊,他母亲那样侮辱人家,他道歉又有什么用? 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自责又悔恨。 是他错信了母亲,才会将自己心慕脂姑娘一事,同母亲说的。 母亲表面上支持他,却转身跑去人家府上,要将人讨来给他做妾。 眼见佳人生气远去,傅宏毅整个人失魂落魄。 脑海里浮现那日赏花宴,桃花树下,桃花瓣跌落在女孩儿的俏鼻上,又被她用指尖拈下花瓣的绝美画面。 一种失落,萦绕在傅宏毅胸臆间。 “小姐,那间铺子不看了吗?”霜儿追上脂婉后,询问道。 脂婉定了定神道:“那家铺子的地段,没有前面看的那几间好,而且人家还在做营生,要清空,怕也没那么快。” 霜儿闻言,便不再纠结铺子的事情了,转而说起了傅宏毅,“傅世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代傅夫人向您道歉?傅夫人上回来定国公府,到底说了什么?” 脂婉顿了下,摇头,“不知道。” 何必说出来,让霜儿也跟着难受、生气呢? 跟在一旁的陈九,看了她一眼,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表姑娘定是猜到林氏上回登门,是向夫人讨她做妾的事情了。 想到因为这件事情,主子还特地跑去警告了傅宏毅,陈九顿了顿,上前两步,低声对脂婉道:“表姑娘,需不需要属下将那林氏,套个麻袋,揍一顿,给表姑娘出气?” 脂婉诧异地看向他。 他这么突然地提出要帮她出气的举动,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林氏上回来府里,确实是向姨母提出过要她给傅宏毅做妾的话。 陈九知道,那表哥肯定也知道。 不过他们隐瞒得真好,没叫她知道这闹心的事情。 今日若非碰到傅宏毅,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 脂婉心里有些暖意。 陈九见她看着自己,却不吭声,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难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就在他有些后悔的时候,突听小姑娘同样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发现?” 陈九一愣,随即呲着大门牙笑道:“当然不会,套上麻袋,她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脂婉被他大胆的想法,给逗乐了,“可是陈九,你不怕你家主子怪罪?” 表哥掌管律法,又一向严于律己,能纵容身边的人触犯律法? “主子他……”陈九说了几个字,又打住了话头,上回主子找傅宏毅警告的事情,连夫人都没让知晓,他又怎能告诉表姑娘? 他转而道:“不要让主子知道便是。” 脂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虽然她心里,确实很想打林氏一顿出气,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让人去揍她。 傅氏可不是普通的妇人,她是宣平侯的夫人,有诰命在身的,出行都有一群丫鬟仆妇跟随,给她套麻袋,并不容易,反而若是惊动了官府,定会给表哥惹来麻烦。 “不过谢谢你,陈九!”她由衷道。 陈九搔了搔头,“表姑娘客气了,属下也没帮上什么忙。” 看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脂婉心里有些好笑。 没想到陈九看起来老实,骨子里却那么野,竟然会想到给林氏套麻袋这种馊主意,帮她出气。 虽然她最终没同意他的提议,但她心里其实已没那么难受了。 “表姑娘觉得哪间铺子好?”陈九岔开话题道。 脂婉想了想,开口道:“就最先看的那间铺子。” 那间铺子虽然不大,但地段好。 其实她手里的银子,完全可以多租一间铺子。 但考虑到,这是她第一次开铺子,没什么经验,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先租一间铺子。 若是生意好,以后再多开几间。 “就依表姑娘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把那间铺子租下来。”陈九道。 “好。” 因为是陆湛托的关系,所以铺子很轻易就租下来了,并在当天签好了契书。 拿到铺子钥匙的那一刻,脂婉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忙活了一天,已经是傍晚了,脂婉本想请陈九吃顿饭,但时间太晚了,不是很方便,便买了些熟食和酒,送给陈九。 回去时,脂婉又转去笔墨轩,买了一刀作画的纸,以及几块墨。 回到府里,她将一个装了墨的盒子,交到陈九手里,“这是我给表哥买的徽墨,你帮我交给他。” 陈九刚要接过来,便看到主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即笑道:“主子回来了,表姑娘亲自交给他。” 第51章 陆湛:饿了? 脂婉闻言,转头看去,果见陆湛自门外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官袍,显然刚从署衙回来。 “表哥。”脂婉福了福身。 陆湛停下脚步,问道:“铺子的事情,办妥了?” “嗯,已经办好了。”脂婉点点头,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多亏了表哥帮忙,我才能那么快租好铺子,这是我刚刚回来时,买的墨,送给表哥。” 陆湛顿了下,才伸手接了,“小事罢了,下次不用那么客气。” 对他来说,是小事,但对脂婉来说,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不可能那么快租好铺子。 不过脂婉并没有反驳他的话,乖乖应了,“我知道了。” “表哥,你回来了?”这时,魏锦怡带着丫鬟走了过来,一脸欣喜。 “有事?”陆湛语气淡冷。 魏锦怡一滞。 方才她可看得清楚,表哥对脂婉明明那么温和,可转头,却对她这样冷漠。 她压下心里的嫉妒,从丫鬟手里,拿过食盒,“表哥忙了一天,肯定饿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汤饭,表哥千万别嫌弃。”说着,便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她的丫鬟倚红,适时补了一句,“小姐为了给世子做汤,手都烫伤了呢。” “你别乱说,没有的事!”魏锦怡斥责了她一句,但袖子却很巧妙地露出她烫伤的肌肤。 陆湛根本没看她,他的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脂婉。 就见小姑娘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一些,有些惊讶地看着魏锦怡手里的食盒。 他顿了下,问道:“饿了?” “什么?”脂婉有些懵,愣愣地看着他。 陆湛慢条斯理地说:“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既然锦怡表妹都做好了,不能让她白费力气,表妹若是饿了,可以拿去吃。”说罢,瞥了眼陈九。 陈九心领神会地从魏锦怡手里,将食盒拎了过来,转而交到了霜儿手里。 手里被塞了食盒的霜儿:“……” 魏锦怡一脸惊愕地看着陆湛,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为他做的吃食,给了脂婉。 反应过来,她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眼圈都红了,“表哥,这可是我为你做的……” “府中有厨子。”陆湛打断了她的话,“况且,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 魏锦怡僵住。 表哥是嫌她多事了吗? 脂婉悄悄看了眼表哥。 他吃不惯吗? 可上回,他不是还跟段凌他们在百味楼用膳了? 察觉到小表妹愕然又困惑的目光,陆湛低头整理了下袖子,镇定自若道:“不早了,快回去。” 脂婉犹豫了下,将霜儿手里的食盒,又拎回给了魏锦怡,“很不巧,我也跟表哥一样,吃不惯别人做的菜呢,你留着自己吃。” 这菜,她是决计不能吃,也不想吃。 若吃了,肯定要克化不了了。 陆湛闻言,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魏锦怡气得面色铁青,眼睛狠狠地剜了眼脂婉,拎着食盒,负气地说:“原来表哥吃不惯别人做的菜,那倒是我多事了。”说罢,便带着丫鬟气呼呼地走了。 她怕多待一会儿,会失态地流出眼泪来。 脂婉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她的背影。 她对表哥的目的,只差写在脸上了。 但表哥显然对她并无好感。 她的目的怕是要落空了。 脂婉收回目光,向陆湛福了福身道:“表哥,那我先回去了。” “嗯。”陆湛应了声,待她走了,才往青云居走去。 回到书房,他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墨拿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间。 墨身细腻,无杂质,漆黑有光泽,且上面还有描金花纹。 一看便知是产自徽州的好墨。 “表姑娘真是大手笔,上回给世子送笔,这回又给世子买了好墨。”陈九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一两徽墨,一两金。 这么小的一块,就要十两白银呢。 更不用说,那盒子里还装了好几块。 表姑娘买墨时,他在一旁看到了,表姑娘也给她自己买了墨,但她自己的可没那么好。 陆湛顿了下。 他知道脂婉送他这些墨,是因为他托人帮她找了铺子的关系。 对他来说,这就是小事,他本不想收这礼,但表妹已经买了,还递到了面前,他若不收,表妹怕是会不安。 他将墨收回盒子里,淡淡看向陈九,“你呢?表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九见逃不过世子的法眼,只好将脂婉送的那些熟食和酒,拿了出来,“属下一再推辞,是表姑娘硬要属下收的,还说下次恐还要麻烦属下。” “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人家的事情,你便要上心一些。”陆湛倒是没有苛责,只淡声提醒了一句。 陈九正色道:“属下明白的。” 其实就算表姑娘不给他吃的,有主子吩咐,他还能不对表姑娘的事情上心? “你下去。”陆湛道。 陈九退下之前,想起一事,又道:“今日看铺子时,遇到了傅世子。” “傅宏毅?”陆湛黑眸微眯。 “对。”陈九点头,“他给表姑娘道歉,提到了傅夫人,表姑娘聪慧,一下子便猜到了傅夫人上回来咱们府上,说了什么话了。” 陆湛皱眉,“表姑娘有何反应?” “表姑娘刚开始有些生气,但后面,不知怎得又放下了。”陈九道,只字不提,自己提议说要给林氏套麻袋,揍林氏,给脂婉出气一事。 “我知道了。”陆湛淡淡道,看不出喜怒。 陈九正要退下,又听主子交代道:“表姑娘开铺子的事情,你多帮衬一些。” “是。” 晚上,瑶光阁。 今天太累了,在外面逛了一天,脂婉沐浴后,便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沉入梦乡后,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寝室,寝室很大,里面的摆设,简约却透着奢华。 她没来过这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走进内室,是一张很大的床,但帐幔低垂,看不清里面有没人。 她好奇地走过去,刚掀起帐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倏然探出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脂婉一惊,下意识地想跑,却被一股大力,拉拽着带上了床。 第52章 我看你明显很受用 脂婉一惊,失声喊了出来,“啊!” 天旋地转间,她人已被压在了床榻间。 脂婉心神俱颤,刚要挣扎,一股好闻的雪松木的味道,钻入鼻间。 熟悉的清冽香味,让她一怔,停止了挣扎。 抬头看去,果见是那个男人。 “是你!”她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下来。 “你还想是谁?”男人口吻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下女孩儿细软的腰肢。 酥麻的痒意,从腰间蔓延,脂婉心间颤了颤,攥紧他的寝衣,咬着唇,不甘示弱地说:“我还以为是淫贼!” “淫贼?”男人眼眸眯起,嗓音透着危险,“是你闯进我的寝卧的,你这种行为,又称为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睡着睡着,就出现在这里了,而且我也没有要上你的床,是你拉我上来的。”脂婉振振有词。 “那倒是我的错了。”男人低低说了句,忽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软嫩的唇瓣。 脂婉嘤咛一声,大胆地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趁着男人微微僵住的时候,她突然将他推倒,反压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儿,男人眸中出现一抹愕然。 脂婉有些得意,低头在他的薄唇上,如玉的下巴上,各亲了一口,然后眼珠一转,飞快地扯开了他的寝衣。 找到他锁骨处的那颗小痣时,脂婉用指尖碰了碰。 男人眉心一跳,刚想拢回衣襟,却见女孩儿低下头,在他锁骨处吻了吻。 温热潮湿的感觉,让男人一震。 紧接着,有什么柔软濡湿的东西,扫过他的肌肤。 他腹下一紧,搁在床褥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紧,“你到底……”声音出口,哑得不成样子。 他自己也惊了下。 他本来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余下的话,他没再说出口,眸底是令人心惊的暗沉。 脂婉浑然未觉男人此刻的危险,她对这具身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他这次没有阻止自己,便越发无所顾忌。 可惜帐中昏暗,她瞧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靠手去感受。 男人肌理匀称结实,腰腹的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手感更是好得惊人。 而就在她的指尖,要向下探去时,男人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几分,并飞快地捉住了她的手。 “别胡来!”男人哑着声音警告。 脂婉一顿,眼睛下意识地朝他下面瞟去。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突然箍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回了身下。 脂婉眨眸,有些遗憾,只差一点了。 只可惜匆匆一瞥,根本都没看清楚。 她抬起嫩白的手指,划过男人的喉结,“胡来的不是你么?”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方才被他亲得红肿的唇。 男人喉结滚动,忽然将她的两只手,高举过头顶,而后单手扯开了她的衣带。 脂婉一僵,而后扭动身子,“你、你要干嘛?” “礼尚往来!”男人的声音仍旧有些哑。 脂婉:“……” 她卷翘的睫毛颤得厉害。 礼尚往来,不就是说,也要对她的身子,为所欲为? 她“咕咚”咽了下口水,瞪大美眸,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撩开了她的衣襟。 霎时,她里面的绿色肚兜,便露了出来。 脂婉的脸不禁有些红。 方才探索他的身体时,她没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轮到自己时,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男人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低声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肚兜上的图案。 是一朵白色的蔷薇花。 “绣工不错。”男人夸赞了一句。 脂婉有些心虚,她女红一般,她身上的绣制品,都是霜儿绣的。 “是我的丫鬟绣的。”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男人瞥了她一眼,“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擅女红。” 脂婉闻言,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性子娇蛮任性,并不是会静下心来做女红的人。”男人不疾不徐道。 脂婉:“……” 她娇蛮任性吗? 她回想了与这个男人来往的一幕幕,她好像确实是娇蛮任性的时候居多。 “我从未见过你样的闺秀。”男人突然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脂婉一听,便不乐意了,“我这样的闺秀怎么了?” “胆大妄为,没有一点身为姑娘家的矜持。”男人犀利地点评道。 脂婉冷哼了声,“我若矜持,你就占不着便宜了。” “你也没少占我的便宜。”男人揶揄。 “嗯,我是不矜持,但你也非君子,大哥何必说二哥?况且,我看你对我的不矜持,明显很受用。”脂婉口齿伶俐地反击。 男人滞了下,捏了捏她的下巴,“牙尖嘴利!” 脂婉翻了个白眼,想挣脱他的束缚,但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反而因为挣扎,衣襟滑落肩头,露出她浑圆白皙的香肩。 男人黑眸,暗沉了几分。 他侧身躺在脂婉身侧,目光不客气地浮掠过她动人的曲线。 脂婉脸一烫,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不许乱看!” 男人目光在她心口处顿了顿,突然掀起她肚兜的下摆。 脂婉吓得失声喊道:“别……”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手一抬。 “啊——”脂婉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身上的寝衣,也还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 原来她又做梦了。 想到梦里发生的一切,她顿觉得口干舌燥,连忙起身,倒了一杯冷茶灌下。 “小姐,怎么了?” 睡在外间,听到动静的霜儿,披衣走了进来。 “没事。”脂婉摇头,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很哑。 “是不是做噩梦了?”霜儿关切问道。 脂婉避开她的目光,心虚地点了点头,“嗯。” “小姐别怕,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霜儿宽慰道。 “是啊,都是假的。”脂婉愣愣地重复了一句。 “天都快要亮了呢,我扶小姐再去歇会儿。”霜儿道。 “好。”脂婉点了点头。 扶她躺下后,霜儿给她掖了掖被子。 “你也再去睡会儿。”脂婉道。 “好。”霜儿见她没什么事了,便退回了外间。 脂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她越发感到困扰了。 她为什么老做这种梦? 第53章 做她的夫君,有福了 难道是她压抑了太久,才会做那种梦,在梦里宣泄自己? 可为什么,梦里的男人,总是同一个? 而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脂婉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与此同时,青云居。 陆湛亦是刚醒来。 想到梦中发生的事情,他的剑眉紧蹙。 他越发觉得,那个女孩儿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她会是哪家的闺秀? 陆湛若有所思着。 他看了看沙漏,见已经是寅时了,便没打算再睡,起身洗漱穿戴,准备上朝。 出门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严谨、清明。 …… 脂婉起晚了。 半夜醒来后,她先是睡不着,快天亮时,又睡了过去。 用早膳时,她有些精力不济。 霜儿见了,便关心道:“小姐身子可是不适?吃完早饭后,再去躺躺?” 脂婉摇了摇头,“不躺了。铺子虽然租下来了,但咱们还没想到要卖什么,另外,铺子的事情,我得跟姨母说一声。” 霜儿闻言,便没再劝。 脂婉吃完早饭,便去了魏氏的院子里。 魏锦怡正坐在院子里做绣活,见她来了,目光一闪,放下手里的活,起身道:“婉儿妹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陪姨母说说话。”脂婉说完,没再理会她,径直去了魏氏的屋子。 魏氏正在翻一本花名册,见她来了,忙对她招手道:“婉儿来得正好,你来帮我看看这些闺秀。” 脂婉闻言,愣了下,姨母又要为表哥挑选媳妇? 她瞥了眼后面跟进来的魏锦怡,见她的面色变得很是难看,隐约明白了姨母的用意。 “好呀。”她乖巧地应了声,走到魏氏身边坐下。 “这个长得有福气,肯定能生养,让她给你做嫂嫂,你觉得如何?”魏氏指着册子上,一个长相端庄大气的姑娘,笑眯眯地说。 脂婉纤长的睫毛眨了下,还没说话呢,魏锦怡便嫌弃地开口了,“姨母,这个也太胖了,表哥肯定不会喜欢。” “瞎说,这哪叫胖啊?这叫有福气,姑娘家就是要肉肉的,才好看,瘦得跟竹竿一样,才不好呢。”魏氏说完,才想起来什么,看了眼魏锦怡瘦得跟麻杆一样的身形,皱眉道,“锦怡,别怪姑母多嘴,你这也太瘦了,平时多吃些,让自己长胖一点。” 脂婉低下头,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魏锦怡面色僵住,低头打量了眼自己。 她瘦一点,哪里不好了? 时下的闺秀不都追求弱柳迎风么? 她这腰是腰,腿是腿的。 别人还夸她,有江南女子的柔婉呢。 姑母真没眼光! 她心里感到恼怒,偏偏不敢反驳姑母的话。 看到一旁坐着的脂婉,她目光一动,本来想拿她说事的,却发现她杏脸桃腮,容貌绝美,偏偏又不会太瘦。 粉嫩嫩的脸上,有肉感,却不显得胖,胸也是鼓鼓囊囊的,看着很有料。 这一打量,魏锦怡心里更酸了。 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真讨人厌! 她忍不住道:“婉儿妹妹倒是长得挺有肉的。” 脂婉闻言,看了她一眼。 对方眸中的敌意,让她有些莫名。 魏锦怡说得委婉,其实是想说,她长得胖? 脂婉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地说:“那是因为姨母疼我,给我好吃好喝的,我不长肉,哪对得起姨母?” 魏锦怡噎了下。 魏氏笑着将目光转到脂婉身上,发现这丫头,近来又长开了些,眉目含春,整个人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魏氏忽然看得愣住了。 脂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她的袖子,“姨母?” 魏氏回过神来,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家婉儿,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心里却道: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子,婉儿如此好模样,做她的夫君,可有福了。 脂婉脸微红,“姨母别打趣我。” 魏锦怡看着二人间的融洽,险些将手里的帕子给揉烂。 魏氏笑了一会儿,见魏锦怡杵在那里,想了想,便道:“锦怡也来帮我一起看。” 这样,这个丫头应该能死心了? 昨日魏锦怡给儿子送吃食一事,方嬷嬷都告诉她了。 虽然儿子有礼有节,拒绝了魏锦怡的示好,但就怕这丫头死心眼。 所以她才故意拿出这个花名册来,就是想让魏锦怡知难而退。 “婚姻大事,这样太草率了,万一表哥不喜欢呢?”魏锦怡忍不住道。 魏氏心道:就算是天仙站在儿子面前,儿子也是不会动心的。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魏锦怡死心? 其实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直接绕过儿子,给他娶个妻。 但她深知,儿子主意大,她若那么做,必定惹来儿子不悦。 这般想着,她嘴上却道:“我是他母亲,婚姻的的事情,自然是我做主,我觉得好就好。” “姑母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表哥的感受?”魏锦怡忿忿不平。 魏氏有些不耐烦道:“你不想帮忙看,便回屋去。” 魏锦怡心里恼怒极了,转而看向脂婉道:“表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也不帮忙劝劝姑母?” 脂婉讶异道:“劝什么?” 魏锦怡噎住。 她跺了跺脚,“我去找表哥过来。”说完,便跑了出去。 魏氏连忙向方嬷嬷使了个眼色。 方嬷嬷点点头,带人跟了出去。 魏锦怡终于走了,脂婉松了口气。 魏氏却有些郁闷,“真是叫她爹娘给惯坏了。” 脂婉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道:“姨母,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什么事啊?”魏氏立即感兴趣地问。 “我在华容街那里租了一间铺子,以后想做点营生。”脂婉道。 魏氏有些诧异,“铺子已经租好了?” “嗯,是表哥帮忙找的,昨日已经租好了。”脂婉回道。 魏氏听说陆湛帮忙租的,很是高兴,“总算他还有一点用处,晓得帮妹妹。” “姨母别那样说,表哥人很好的。”脂婉正色道。 “我还头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很好。”魏氏被逗乐了。 脂婉有些窘,“表哥只是看着冷而已,心肠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托人帮她找铺子,还让陈九为她忙前忙后的。 “夫人,世子来了。”这时,方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脂婉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果见陆湛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就来得这样巧? 她心里一阵窘迫。 幸好她方才没说他的坏话。 她赶忙起身行礼,“见过表哥。” 第54章 表哥的回礼 陆湛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嗯。”他淡应了声。 脂婉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表哥应是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她虽说的是好话,但让正主听到了,总归有些别扭不自在。 陆湛走到魏氏面前,目光掠过她手上的花名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母亲。” 魏氏仿似没看到儿子不认同的目光般,热情招呼道:“你来得正好,这是我托鸿卢寺卿的夫人,帮忙弄来的册子,里面都是一些世家贵女的画像,个个品貌双绝,你亲自挑一挑,看有无中意的。” 陆湛沉声道:“我暂且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母亲不必白费力气。” 跟在后面的魏锦怡,听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她将表哥找来了,否则姑母怕是真的会随便给表哥挑个世家贵女娶了。 现在表哥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姑母应该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魏氏今日本来也不是真的要为陆湛挑选合适的妻子人选,但见儿子这不慌不忙的态度,便忍不住来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想断了我们家的香火?” “母亲这话言重了。”陆湛皱眉。 魏氏冷哼一声,眼睛斜睨了他一眼,“这可不好说,你次次都推诿搪塞,谁知道你是不是有……” “我们家的香火不会断。”陆湛额角青筋一跳,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魏氏见儿子一脸严肃,神色有些悻悻的,到口的话,终究是没再说出来,毕竟还有两个姑娘在一旁,也得给儿子两分面子。 “那你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她趁机道。 陆湛没回应,只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得去一趟大理寺。” 魏氏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陆湛正准备走,目光瞥到一旁的脂婉,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我路过永和斋,买的点心,你拿着。”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给我的?” “我说的不够清楚?”陆湛反问。 脂婉有些窘迫,赶忙伸手接了,“多谢表哥。” 陆湛脚步顿了下,“你昨日给的墨,很好用。”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屋子。 脂婉一愣,低头看向手里的点心盒子,所以,这是表哥给的回礼? 永和斋,她知道,是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里面的点心很好吃,但也很贵,可即使这样,每天仍有许多人排队去买。 她自己是没买过,倒是姨母给她买过好几回。 “表哥为什么会送你永和斋的点心?”这时,魏锦怡突然出声质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魏氏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脂婉。 她那儿子,竟然会给婉儿买点心? 太阳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脂婉收住思绪,看向魏锦怡,见她双目喷火,像是她抢了她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觉得有些好笑,“你刚才没听到吗?这是表哥给我的回礼。” “回礼?”魏锦怡狐疑地看着她。 魏氏已经反应了过来,“你给你表哥买了墨?” “嗯。”脂婉点点头,解释道,“昨日正好去了笔墨轩,想着表哥每日都要审理案件,要用到大量的笔墨,便顺手给表哥买了,倒没想到,表哥竟会给我回礼,现在看来,是我给表哥造成了困扰,早知如此,我就不给表哥买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魏锦怡。 魏锦怡脸火辣辣的。 她刚才见表哥单独给脂婉送点心,却没有给自己,心里分外不舒坦,也感到很嫉妒。 原来,表哥会给脂婉点心,只是回礼罢了。 她心里不自在,嘴上却道:“表哥的笔墨,自有专人采买,用得着你多事?” 脂婉没什么反应,但是魏氏却不悦了,“什么叫多事?婉儿那是体贴她表哥。” 魏锦怡噎了下。 她也想体贴表哥来着,但表哥并不给她机会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平衡起来。 她亲自下厨给表哥做吃食,表哥丝毫不领情,却愿意收脂婉送的破墨。 如此厚此薄彼。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表妹? 见她面色忽青忽红,脂婉嘴角勾了勾,捧着点心盒子,走到魏氏面前,“姨母,这是表哥买的点心,我们一块吃。” “好。”魏氏含笑点头。 永和斋的点心,惯来精致小巧,一盒子点心,并没几个。 脂婉打开盒子,就见里面码放着四块精致的点心,颜色各有不同,代表着味道也不同。 “姨母。”脂婉将盒子推到魏氏手边。 魏氏便拿了一块绿豆糕,尝了一口,称赞道:“这永和斋的点心,就是好吃。” “是呢。”脂婉点了点头,拿了一块粉色的点心。 她拿的是玫瑰酥。 入口酥脆,还带着玫瑰的香味,很是好吃。 魏锦怡见二人吃起来了,却不叫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姨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屋去了。” “锦怡,点心还有两块呢,你不尝尝?”脂婉拿起盒子,递向她。 魏锦怡看着盒子里精致漂亮的点心,心里恼怒,恨不得一巴掌给她拍了。 但顾忌着魏氏在,便生生忍住了。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能忍住,白了脂婉一眼,并阴阳怪气地说:“不吃了,我怕克化不了。” 脂婉闻言,有些惋惜地说:“这永和斋的点心,可好吃了,就是很难买到,要买,得排很长的队呢,今日托了表哥的福,才能吃到,你不吃,那我和姨母便多吃一块。”说着,将剩余的两块点心,和魏氏一起分了。 魏锦怡气得差点咬碎牙齿。 这个脂婉,一定是故意的。 不就是几块破点心么,她想吃,还真能买不到? 她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忿忿地转身走了。 魏氏没理会她,吃着手里香甜的点心,笑着打趣道:“今日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吃到陆湛买来的点心。” 脂婉娇嗔道:“姨母就爱说笑,说得表哥好像从没给您买过点心似的。” “有是有,但极难得。”魏氏说着,叹了口气,“他的心里,装着的都是大理寺的事情,偶尔才会想起来,给我送些东西。好了,不说他了,你前头说,想做些营生,那你可想好铺子要卖什么了吗?” 第55章 我不想折腾 说起铺子,脂婉小脸上露出笑意,“我本来还没想到的,但吃了表哥送的点心,便有了想法,我想做点心铺子。” 魏氏很是赞成,“做吃的好,一般做吃食的铺子,都挺赚钱的,但你要卖什么样的点心?” 脂婉道:“我看京城中,甚少有卖扬州点心的铺子,所以我想托人去扬州请个会做扬州点心的师傅过来,专门做扬州的点心卖。” 魏氏一愣,“扬州点心?” “嗯。”脂婉点头,有些怀念地说,“扬州有许多好吃的点心,像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灌汤包、扬州炒饭、盐水鹅,都是极具扬州特色的小吃,不过我那间铺子不大,所以只做几样点心就好。” 魏氏见她说起扬州点心,头头是道的,还一脸的怀念,心里不由有些心疼她。 这丫头生于扬州,长于扬州,肯定对扬州很怀念。 但自来了京城后,这丫头便甚少提及扬州的事情,并且一次也没回去过。 虽然她嘴上不提,心里肯定是很想念她的爹娘,以及扬州城的。 思及此,魏氏握住脂婉的手道:“婉儿,你已经及笄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爹娘的忌辰,你想不想回去祭拜一下你爹娘?” 脂婉怔住,攥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她摇着头道:“姨母,我不想回去。” 魏氏蹙眉,“为何?” “路途太远了,我不想折腾。”脂婉垂下眼睛。 她心里其实早就想回去祭拜爹娘了,但前几年,她还小,又不想麻烦姨母,所以从未提过这事。 现在她虽然及笄了,是大人了,但要回去一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知道,若她想回去,姨母自会帮她安排好一切,但那样太麻烦姨母了。 所以她想等自己招了赘夫,成亲后,再回去扬州。 说不定,到时候,她便留在扬州定居了。 毕竟她爹娘的坟冢在扬州,住在扬州,也好方便她每年给他们祭拜扫墓。 心里有了思量,脂婉抬起头道:“姨母,这事情,以后再说。” 魏氏张了张嘴,想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丫头定是怕麻烦她,才说不想回去的。 罢了,到时候,她安排好,再与她说。 “好,那这件事情,先搁着。”魏氏道,而后重新说起了铺子的事情,“你要做什么,姨母都会支持你,开铺子,得要不少银子,前两天你让方嬷嬷退回给我的银票,我本打算明日拿去给你的,既然你在我这里,我现在先拿给你,免得我明日还要跑一趟。” 脂婉闻言,赶忙阻止,“谢谢姨母,但是开铺子的银子,我手里的已经足够了,姨母不要再给我。” “你手里那点银子,能干什么?听话,别跟姨母客气。”魏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的严肃。 “姨母,我手里的银子,真的足够了,而且,这回开铺子,我想靠自己。”脂婉一脸认真。 魏氏蹙眉,“姨母帮你不好吗?” 她其实有给婉儿准备几间铺子,是想等婉儿成亲时,再当嫁妆一起给她的,没想到婉儿会自己想到开铺子。 “姨母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但这次,我手里的银子真的够,就让我自己先试试,若是到时候银子不够了,我再向姨母借。”脂婉道。 “说什么借?太见外了。”魏氏责备道。 “知道了,不说借,向姨母要。”脂婉笑道。 “这还差不多。”魏氏面色微霁,“不过你别急着派人去扬州找点心师傅,先去牙行看看,说不定他们那里正好有擅长做扬州点心的,若是有,便直接买下来,这可比直接雇师傅可靠,你手里有他们的卖身契,不愁他们敢有异心。” 脂婉眼睛一亮,这点她竟没想到,还是姨母想得周到。 “好。”她乖乖应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脂婉便出了兰院。 得了魏氏的提点,她打算出门一趟,去牙行看看。 “表姑娘。” 才走到前院,便见陈九冒了出来。 “陈九?”脂婉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陆湛,不免有些纳闷。 陈九是表哥的贴身侍卫,向来不离他左右的。 可方才在兰院,表哥明明说要去大理寺,可陈九却还在府里。 难道表哥没去大理寺? “主子已经去大理寺了,没什么要紧的事,便没让属下跟着。”陈九解释了一句。 脂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表姑娘可是要外出?”陈九问。 “是。”脂婉点头,也没瞒着,“我想去牙行看看,买两个擅做点心的伙计。” “属下左右也是闲着,属下陪您一起去。”陈九自告奋勇地说。 脂婉想着自己是第一次去牙行买人,没什么经验,若是有陈九跟着,也能周全一些,便点头答应了,“那有劳你了。” “表姑娘客气了。”陈九摆手。 “走。”脂婉道。 陈九亲自赶了马车,将她和霜儿送到了牙行。 到了伢行,里面的伢人,热情地迎了出来。 “不知小姐,是想买什么样的奴仆?我们伢行,什么样的奴仆都有。” 脂婉第一次来伢行,但因为有陈九在身后跟着,也不怯场,闻言,便道:“你们这里可有会擅做扬州点心的奴仆?” 那伢人眼睛一亮,“小姐真是来巧了,前几日,我们这里正好到了一批扬州来的奴仆,有对夫妻,本是给富户做厨子的,但是那家富户出了事,家中奴仆全被发卖了,正好到了我们伢行。” 脂婉心里有些欣喜,但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那劳烦你将人带出来我看看。” 很快,伢人领出来一对年轻夫妇。 “就是这二人。”伢人介绍道,还对夫妇二人使了个眼色。 那对夫妇显然受了不少磋磨,虽然出来时,收拾干净了,但脸上干瘦腊黄,嘴角也起了皮。 脂婉将二人打量了一番。 “见过小姐。”二人拘谨地行礼。 脂婉问道:“你们会做扬州点心?” “会做的。”男子忙道,“小的擅做大菜,贱内擅做各类点心,尤其是三丁包子、灌汤包、千层油糕,以前的夫人、小姐,都赞不绝口的。” 脂婉见他张口就能说出扬州的点心,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他们能做了,但还是有些顾忌,便道:“你们能先做来尝尝么?” 那男子便看向了伢人。 伢人连忙道:“小姐大可以放心,他们不敢撒谎的,是当真会做,若是不会做,或是做得让您不满意,到时候,您可以将人遣回来。” 脂婉想了想,也觉得他们应该不敢撒谎,便道:“也行,不过他们二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第5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这样说,有些冒昧,但她是要做吃食铺子的,做糕点的师傅,自然是要身体干净健康的才行。 “小姐放心,他们二人身体好着呢。”伢人道。 脂婉打量了二人一眼,还是决定道:“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他们诊查一番,若是他们的身体没问题,那我便买下他们。” 那伢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脂婉便让陈九去医馆请个大夫前来。 等待的过程,那对夫妇,看着脂婉,欲言又止。 脂婉见了,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妇人扑通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小姐,我夫妇二人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但我们的孩子病了,一会儿大夫来了,能不能让大夫给我们孩子诊治一下?” 见她跪下,那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小姐,我夫妇二人会做很多菜,保证不让二小姐失望,但能不能将我们的孩子,也一起买下?小姐放心,我们孩子已经七岁了,不会白吃白住的,他也会帮忙干活。” 脂婉讶异地看着二人。 原来二人还有个孩子,且病着? 她将目光转向伢人。 伢人忙道:“他们是还有一个儿子,如果雇主只要他们夫妇二人,他们的儿子,伢行便会安排他去别处。” “我是说,他们的孩子病了,你们为什么不给请个大夫?”脂婉皱眉。 伢人讪讪道:“小病而已,不用看也是会好的。” 脂婉听出来了,是伢行不愿意花银子给那孩子看病。 “你们去将孩子带出来,一会儿让大夫一块瞧瞧。”她夫妇二人道。 左右也请了大夫给夫妇二人查验身体,顺带给他们的孩子看一下,也无妨。 “多谢小姐。”夫妇二人差点喜极而泣,给她磕了个响头,才忙不迭地去抱孩子了。 不多时,陈九将大夫带来了,夫妇二人也正好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那孩子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歪靠在他爹的怀里,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脂婉见状,便让大夫先给他瞧。 霜儿怕自家小姐被过了病气,将她紧紧地挡在身后。 大夫很快诊查出那孩只是得了温病,不是什么棘手的病,一番推拿,便让那孩子退了烧。 “虽然这孩子暂时退烧了,但是还得开些煎服的药才行。”大夫道。 “那便请大夫给开个方子。”脂婉道。 大夫便没有顾虑了,开了张方子,递给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千恩万谢地接了。 之后,大夫又给二人诊查过,确定二人的身体确实康健,脂婉便放了心,打算将一家三口买下来。 不过伢行的人,以夫妇二人会手艺为借口,开口要了三十两银子。 “这太贵了,我们府上又不是没买过仆人,一个仆人最多六两银子,绝不会超过七两,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霜儿气愤道,“再说了,这个孩子才那么点大,会干什么活?也就我家小姐心善,让大夫给他瞧病,若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好歹呢?我家小姐不忍他们一家三口分离,才肯要他,你们却把他当大人,卖给我们!三十两,我们都能买好几个壮劳力了。” 三十两银子,对于脂婉来说,不算什么,但霜儿说的也有道理。 伢行的人确实就是坐地起价。 即便夫妇二人会手艺,一个给十两,已经顶天了,再加一个孩子,最多给二十三两就够了的。 伢行被霜儿一呛,有些心虚,“他们夫妇二人会手艺,自然不能照普通仆人的价钱卖。” 霜儿冷笑道:“那十两一个,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却开口要三十两,分明把这个孩子,也当作会手艺的大人来卖了。” “表姑娘,京城不止他们一家伢行,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陈九也皱着眉道。 脂婉点头,“也好,先去别处看看再说。”说着,她看了眼伢人,淡淡道,“我本是冲着你们伢行有诚信,才来的,没想到这么令人失望,若是你们坐地起价的名声,传扬出去,损失的,可就不止三十两银子了,京中伢行那么多,真的不是非你们不可的。”说完,她便作势要往外走。 伢人眼珠动了动。 他是见脂婉,对那夫妇二人满意,才趁机加价的。 而且脂婉还请了大夫给一家三口诊查,若是不买他们,那诊查的银子,也就亏掉了,他是料定了脂婉不会放弃。 但听了脂婉后面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些顾忌。 他当真要为了十两银子,而让伢行背上没有诚信的名声吗? 真那样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是几两银子了。 眼看着脂婉一行人要走出门了,他连忙出声挽留,“小姐,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总不能让您白花那请大夫的银子。” “二十两,你们若愿意,人我们现在便买下,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想再费唇舌。”脂婉停下脚步,态度有些强硬。 伢人闻言,看了看夫妇二人怀里那病弱的孩子,想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又生着病,怕是没人会愿意买,继续留在伢行,伢行还得给他吃喝,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当是我们卖个好给小姐,小姐下回若还需要买人,得再找我们啊。” 霜儿白了他一眼。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十两买这对夫妇,已经是顶天了的。 脂婉拿到一家三口的卖身契,便将银子给付了。 那对夫妇大松了口气,他们就怕伢人不松口,脂婉一气之下,不想买他们了。 他们有手艺,其实并不愁没人买,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并不是每个雇主,都愿意让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的。 而且脂婉还肯让大夫给他们的孩子看病。 他们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多天了,但是伢行就是不愿意给他们请大夫。 虽然只是温病,但一直这么烧着,人都会烧坏了。 这时见脂婉拿到了他们的卖身契,夫妇二人连忙跪下给脂婉磕头,“小姐,您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我们一定听小姐的,为小姐尽忠!” 第5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这样说,有些冒昧,但她是要做吃食铺子的,做糕点的师傅,自然是要身体干净健康的才行。 “小姐放心,他们二人身体好着呢。”伢人道。 脂婉打量了二人一眼,还是决定道:“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他们诊查一番,若是他们的身体没问题,那我便买下他们。” 那伢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脂婉便让陈九去医馆请个大夫前来。 等待的过程,那对夫妇,看着脂婉,欲言又止。 脂婉见了,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妇人扑通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小姐,我夫妇二人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但我们的孩子病了,一会儿大夫来了,能不能让大夫给我们孩子诊治一下?” 见她跪下,那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小姐,我夫妇二人会做很多菜,保证不让二小姐失望,但能不能将我们的孩子,也一起买下?小姐放心,我们孩子已经七岁了,不会白吃白住的,他也会帮忙干活。” 脂婉讶异地看着二人。 原来二人还有个孩子,且病着? 她将目光转向伢人。 伢人忙道:“他们是还有一个儿子,如果雇主只要他们夫妇二人,他们的儿子,伢行便会安排他去别处。” “我是说,他们的孩子病了,你们为什么不给请个大夫?”脂婉皱眉。 伢人讪讪道:“小病而已,不用看也是会好的。” 脂婉听出来了,是伢行不愿意花银子给那孩子看病。 “你们去将孩子带出来,一会儿让大夫一块瞧瞧。”她夫妇二人道。 左右也请了大夫给夫妇二人查验身体,顺带给他们的孩子看一下,也无妨。 “多谢小姐。”夫妇二人差点喜极而泣,给她磕了个响头,才忙不迭地去抱孩子了。 不多时,陈九将大夫带来了,夫妇二人也正好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那孩子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歪靠在他爹的怀里,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脂婉见状,便让大夫先给他瞧。 霜儿怕自家小姐被过了病气,将她紧紧地挡在身后。 大夫很快诊查出那孩只是得了温病,不是什么棘手的病,一番推拿,便让那孩子退了烧。 “虽然这孩子暂时退烧了,但是还得开些煎服的药才行。”大夫道。 “那便请大夫给开个方子。”脂婉道。 大夫便没有顾虑了,开了张方子,递给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千恩万谢地接了。 之后,大夫又给二人诊查过,确定二人的身体确实康健,脂婉便放了心,打算将一家三口买下来。 不过伢行的人,以夫妇二人会手艺为借口,开口要了三十两银子。 “这太贵了,我们府上又不是没买过仆人,一个仆人最多六两银子,绝不会超过七两,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霜儿气愤道,“再说了,这个孩子才那么点大,会干什么活?也就我家小姐心善,让大夫给他瞧病,若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好歹呢?我家小姐不忍他们一家三口分离,才肯要他,你们却把他当大人,卖给我们!三十两,我们都能买好几个壮劳力了。” 三十两银子,对于脂婉来说,不算什么,但霜儿说的也有道理。 伢行的人确实就是坐地起价。 即便夫妇二人会手艺,一个给十两,已经顶天了,再加一个孩子,最多给二十三两就够了的。 伢行被霜儿一呛,有些心虚,“他们夫妇二人会手艺,自然不能照普通仆人的价钱卖。” 霜儿冷笑道:“那十两一个,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却开口要三十两,分明把这个孩子,也当作会手艺的大人来卖了。” “表姑娘,京城不止他们一家伢行,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陈九也皱着眉道。 脂婉点头,“也好,先去别处看看再说。”说着,她看了眼伢人,淡淡道,“我本是冲着你们伢行有诚信,才来的,没想到这么令人失望,若是你们坐地起价的名声,传扬出去,损失的,可就不止三十两银子了,京中伢行那么多,真的不是非你们不可的。”说完,她便作势要往外走。 伢人眼珠动了动。 他是见脂婉,对那夫妇二人满意,才趁机加价的。 而且脂婉还请了大夫给一家三口诊查,若是不买他们,那诊查的银子,也就亏掉了,他是料定了脂婉不会放弃。 但听了脂婉后面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些顾忌。 他当真要为了十两银子,而让伢行背上没有诚信的名声吗? 真那样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是几两银子了。 眼看着脂婉一行人要走出门了,他连忙出声挽留,“小姐,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总不能让您白花那请大夫的银子。” “二十两,你们若愿意,人我们现在便买下,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想再费唇舌。”脂婉停下脚步,态度有些强硬。 伢人闻言,看了看夫妇二人怀里那病弱的孩子,想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又生着病,怕是没人会愿意买,继续留在伢行,伢行还得给他吃喝,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当是我们卖个好给小姐,小姐下回若还需要买人,得再找我们啊。” 霜儿白了他一眼。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十两买这对夫妇,已经是顶天了的。 脂婉拿到一家三口的卖身契,便将银子给付了。 那对夫妇大松了口气,他们就怕伢人不松口,脂婉一气之下,不想买他们了。 他们有手艺,其实并不愁没人买,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并不是每个雇主,都愿意让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的。 而且脂婉还肯让大夫给他们的孩子看病。 他们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多天了,但是伢行就是不愿意给他们请大夫。 虽然只是温病,但一直这么烧着,人都会烧坏了。 这时见脂婉拿到了他们的卖身契,夫妇二人连忙跪下给脂婉磕头,“小姐,您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我们一定听小姐的,为小姐尽忠!” 第57章 脂婉抓住了陆湛的腰带 从伢行出来后,脂婉便让陈九先带着一家三口去了铺子里安顿,她和霜儿则去买了些衣衫和被褥,以及锅碗瓢盆、米面油盐等物品,送到铺子里。 “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了,我这铺子,以后也是交给你们打理。”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吃食和衣物,夫妇二人感动坏了。 “多谢小姐,奴才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男子叫赵东,他率先表态道。 妇人叫余氏,也跟着表忠心,“小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奴婢必然对小姐忠心耿耿。” 脂婉点了点头,将一包药交到了他们手里,“这是你们孩子的药,我给抓回来了,赶紧去煎一下,让他喝下。” “谢谢小姐。”余氏红了眼眶,拿着药,赶紧去厨房煎了。 “好了,你们也累了,今天便好好歇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们。”脂婉道。 从铺子里出来,脂婉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她现在铺子有了,做点心的师傅也有了着落,之后再将铺子修整一下,便可以开始做营生了。 脂婉只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她一高兴,便扭头对陈九道:“阿九,今日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酒。” 陈九被她叫得一愣,旋即有些受宠若惊地搔了搔头,“表姑娘太客气了。” “应该的。”脂婉道。 陈九想了想,便指着路边的一个面摊道:“既然表姑娘要请,就吃那个。” 脂婉有些讶异,“你就只吃面?” “吃面就够了,世子规矩重,白天喝酒,容易误事,喝了酒,世子便不让属下到跟前办差了。” 脂婉听出来他回去后还要到陆湛跟前办差,便没再劝,“那就吃面。” 好在面摊虽然简陋,但老板做面的手艺不错,面汤也好喝。 脂婉给陈九要了一份大碗的,她和霜儿则一人要了一份小碗的。 吃完了面,脂婉急着回去作画,便没再继续逛。 马车刚到定国公府门前停下,脂婉便在马车里,听到一声娇叱,“陆湛,你站住!” 脂婉有些惊讶,是谁人在直呼表哥的名讳?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去了。 “郡主,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高阳王府,要撒野,请去别处!” 就在这时,陆湛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透着不耐,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外头静了一瞬,旋即,前头那说话的女子,忽然将怒火转移到了脂婉的马车。 “谁人在里面?赶紧滚下来!” 脂婉:“……” “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无礼?”霜儿抱怨了一句,但也只敢小小声。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但她可是听到世子称对方为郡主的,那便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脂婉本也无意坐在马车里偷听,这时听对方这么说,她便也不好继续留在马车里。 她扶着霜儿的手,正要出去,突听陆湛声音霜冷道:“高阳王府,就是这般教导郡主的?” 那郡主恼羞成怒,“陆湛,别以为皇爷爷器重你,你便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去皇爷爷面前,告你一状?” “郡主只管去。”陆湛神色轻蔑,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这便将那郡主给惹恼了。 看到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她想也不想,便挥着手里的马鞭,用力抽了过去。 脂婉刚下马车,便见一截鞭子,朝她抽来。 显然是那郡主不满陆湛的态度,想借机迁怒宣泄。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脂婉根本来不及躲避。 眼见着那鞭子就要抽在她身上了,她手臂骤然一紧,下一刻,她人便被拉开了。 “啪!” 鞭子抽在了车辕上,一块木屑,竟被抽打了下来。 可见甩鞭子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鞭子若是打在人身上,那人会有多疼。 脂婉吓得脸都白了。 陆湛的面色,亦是很难看。 他抓住那鞭梢,用力一拽,那鞭子,便被他拽了过来,而后远远地扔了出去。 “郡主仗恃着身份,在定国公府门前欺凌弱小一事,本官明日定当如实上报皇上!” 没抽到人,鞭子也被扔掉了,那郡主本来要动怒的,听得此言,面色变了变,软下语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不是也没有伤到人吗?本来也是你的错,谁叫你不理我的?” 陆湛冷冷道:“没伤到人?若不是本官及时抓住了鞭子,我家表妹,现在就要少块皮肉了!另外,郡主不恪守闺训,随意追逐男子,如此不成体统,还成了本官的错?” 那郡主不以为然地说:“谁规定,只有男子能追逐女子,女子却不能追逐男子?那都是古板迂腐之人想出来的,我才不管这个。反正我就是心仪你!”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辞,听得脂婉忘了方才的恐惧,睁大美眸,惊讶地看着她。 被女子当众表白,陆湛丝毫没有欣喜,反而觉得厌恶。 他俊容森冷,薄唇冰寒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郡主见他如此冷漠,面色青红交错,面子挂不住,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手指着脂婉道:“你对我这么凶,是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 脂婉愕然。 这个郡主怎么老是迁怒别人? 先是对她挥鞭子,现在又来辱骂她。 脂婉忍不住怒斥道:“你胡说,我才不是,他是我表哥。” 她突然爆发,让轩辕静哭声一顿,转头打量起了她。 见她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却长着一张绝色的脸,不由有些嫉妒,“你还说不是狐狸精?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是长你这个样子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勾引人的气息。你就是个狐媚子!” 脂婉气得面色涨红,胸脯急剧起伏,攥着手心,反击道:“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成天只会追在男人身后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表哥都明言拒绝过你了,你但凡还要点脸,也该适可而止。我看你简直厚颜无耻!” 轩辕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从来没人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今日,却被这个狐媚子,当众如此教训,这比方才陆湛叫她滚,还让她觉得难堪。 陆湛亦是惊讶地看着小表妹。 想不到向来怯懦胆小的表妹,竟然也会骂人,且言辞这般犀利。 看着小姑娘气得面色绯红,柳眉倒竖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可爱,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你这个贱蹄子,我要撕了你的嘴!”突然,轩辕静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要扑上去抓脂婉的脸。 脂婉被她一脸狰狞的样子吓到了。 情急之下,她躲到了陆湛身后,还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腰带。 第58章 脂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陆湛一顿,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薄唇抿了下,目光看向轩辕静时,一片森冷,“郡主确定要在我定国公府门前撒泼?”说罢,他抽出了陈九腰间的佩剑。 “呛!” 本来还要往前冲的轩辕静,看着抵在面前的剑尖,急忙刹住了脚步,心惊胆颤地看着对面,一脸寒霜的男人。 “你、你竟敢拿剑对着我?”轩辕静又惊又气。 “何止?你若敢再往前一步,本官手里的剑,可能会不听使唤,直接刺进你的要害!”陆湛慢条斯理道,但冰冷的声音,却显露他并不是在说笑。 轩辕静一脸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她向来无理也要争三分,此时又被心仪之人,拿剑抵着,霎时歇斯底理起来,“她对我出言不逊,本郡主还不能教训她?” “出言不逊在先的是郡主!况且,本官表妹所言乃事实,郡主若还要脸,便该适可而止,赶紧离开!”陆湛声音冰冷。 轩辕静见他如此不近人情,用力一跺脚,怒声道:“陆湛,你敢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说完,她便哭着跑了。 陆湛将剑扔给陈九,看向身后的小姑娘时,眉梢眼角的寒意,悄然隐去,“没事了。” 脂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抓着表哥的腰带。 她僵了下,悄悄看向陆湛,却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眼睫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急忙缩回手,并规矩地退后了两步,但粉颊含晕,整个人羞煞不已。 得亏陆湛长得高,她方才躲在他身后时,抓他腰带的小动作,没人看到,否则就说不清楚了。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很羞愧。 “对不起……谢谢表哥。”她小声道。 陆湛剑眉微挑,“什么?” 脂婉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奇怪,只好定了定神,重新说了一遍,“方才谢谢表哥解围,另外,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腰带二字,她不好意思说,便没说出口。 “不用谢我,今日之事,也是因我而起,至于……”陆湛停顿了下,温声道,“你是我妹妹,倒不用像旁人那样顾忌。” 脂婉一怔。 妹妹? 她咬了咬唇,眸光晶亮,且带着孺慕地看着他。 陆湛一怔。 做他的妹妹,能让她这么开心?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又觉得不合适,当即按捺住了。 “进去。”他轻咳一声,率先进了府门。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脂婉回过神来,心里有股暖意充盈。 原来表哥早就将她视作妹妹了。 “小姐,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蛮横?”这时,霜儿上前扶住脂婉,小心地将她检查了一番,“幸好您没事。” “有表哥在呢,不会有事的。”脂婉笑道。 “方才那个是高阳王府的郡主,对世子倾慕已久,时常纠缠世子,世子对她烦不胜烦,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追到了定国公府来。”一旁的陈九,皱着眉道。 “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霜儿忿忿然,“方才还差点伤到小姐,这样的品行,世子能看上,才奇怪。” 陈九认同地点了点头,“高阳王之前还向皇上请旨赐婚来着,幸好皇上没答应。” “这么说来,皇上对咱们世子,也很好呢。”霜儿感慨道。 “咱们世子,能力出众,深得皇上倚重,就是公主都配得,区区一个郡主,也只能私下里纠缠罢了。”陈九压低声音道。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公主?” “嗯,长乐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陈九点头,“不过长乐公主,不像郡主那样,胡搅蛮缠,即便心慕世子,也很有分寸,从未做过令世子困扰之事。” 霜儿捂住嘴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兴奋地看着陈九,“陈九,这事是真的吗?” 陈九轻咳一声,叮嘱道:“这些事情,我只跟你们讲,你们可别说出去。” “保证不会说出去。”霜儿立即保证。 脂婉若有所思。 皇上没答应高阳王的请旨赐婚,而长乐公主又对表哥有意思,是不是表示,皇上是想将表哥留给长乐公主的? 想到此,她眼眸眨了下,有些兴奋。 姨母还在为表哥现在还没娶妻而发愁,殊不知,表哥已经让长乐公主给盯上了。 从前她便听说过,表哥是京中闺阁小姐们,削尖了脑袋想嫁的男子,所以今日得知,连公主、郡主那样的人物,也想嫁表哥时,她并不是很意外。 表哥清贵无双,能力卓绝,会被公主倾慕,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 她想起了那则流言。 面对公主、郡主的示意,表哥都不为所动,是不是真的…… 思及此,她眼睛看向陈九,有些欲言又止。 陈九见了,忙问道:“表姑娘想说什么吗?” 脂婉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没有。” 陈九毕竟是表哥的人。 如今帮着她,也是因为得了表哥的授意。 她那话问出来,万一陈九转头就告诉表哥,怕是会惹恼表哥,那她好不容易才被表哥接纳,怕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想到此,她岔开话题道:“阿九,你可有熟悉的木匠么?我明天想去找木匠,将铺子修缮一下。” 陈九立即道:“有的,这件事情,表姑娘可以交给我去办,我可以帮您找来。” “那谢谢你了。”脂婉很是欣喜。 有了陈九帮忙,她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了。 进了府门,脂婉和霜儿正准备往后院走,却在这时,陆均迎面走了过来。 “脂婉妹妹。” “陆二哥。”脂婉向他福了福身。 “馨儿这段时间在备嫁,被我娘拘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想是待得无聊了,让我来找你过去说话,你现在有空么?”陆均温声问道。 脂婉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清楚陆均跟陆馨不同,从未对她恶语相向,每次碰到了,也都会问候她。 可这时听到陆均提到陆馨,她心里不由生出警惕。 她和陆馨早就撕破了脸,这时突然找她过去,定然目的不简单。 第59章 出事 她故作为难道:“陆二哥,我一会儿还要去姨母那里,没空呢。” 听到她拒绝,陆均有些失望,“脂婉妹妹可是还在怪馨儿?上回赏花宴的事情……” 脂婉摇了摇头,“陆二哥,不止是赏花宴的事情,主要是我跟陆馨并不熟悉,我们之间其实并没什么可聊的,她若闷,你完全可以找陆兰陪她,毕竟陆兰也是你们的妹妹。” 陆均一怔,眸中难掩惊讶。 这位妹妹,一向让人觉得软弱,没想到竟然也有态度这么强硬的时候。 “是我思虑不周了。”陆均歉意道。 “若没别的事情,那我便先回去了。”脂婉欠了欠身,带着霜儿走了。 陆馨在屋里,等得望眼欲穿,却时不时地看向桌上的茶水点心。 这时陆均回来了,告诉她,没有请到脂婉。 她顿时失望又恼怒。 脂婉那个贱人,她请她过来,她竟敢不来? 若脂婉不来,她让人备的这些茶点,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思及此,她心里不由有些焦躁。 她才不想嫁给那陈宏文。 虽然大家都瞒着她,但她又不是傻子,还是从哥哥的口中,套出了有关陈宏文的事情。 那陈宏文前后娶的两任妻子,都死于非命,定是陈宏文干的。 可即使这样,她爹娘还是想让她嫁过去。 若是嫁过去,她就没命了。 即便哥哥说已经捎信给了祖母。 但九华寺距离京城不近,万一有什么变数,老太太赶不回来呢? 她不要坐以待毙。 而更好的办法,便是让脂婉代替自己嫁过去。 脂婉长得那副狐媚样,若是陈宏文见了她,必定会被她吸引。 加上她在茶点里下些药,不怕脂婉反抗。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伯母再疼脂婉,也只能将脂婉嫁过去。 只可惜…… 她咬了咬牙,摇着陆均的手臂道:“哥,我真的很无聊啊,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脂婉不来便算了,你叫陆兰进来陪陪我?” 陆均不疑有它,去将陆兰叫了过来。 陆兰心里感到疑惑,不懂嫡姐叫自己来,是想干什么。 “姐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兰,你坐。”陆馨殷勤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递点心的。 陆兰被她的举动,搞得一脸茫然。 “你吃啊。”陆馨催促道,“我就是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被我娘拘在屋里,哪里也去不得,人都快要发霉了。” 闻言,陆兰轻轻地咬了口糕点,宽慰道:“母亲也是为了姐姐好,等姐姐出嫁了,就好了。” 陆馨见她吃了,绷紧的弦,霎时放松了下来。 算算时间,陈宏文也应该快到了。 瑶光阁。 脂婉回来后,便一直在作画,午后去歇了一阵子,醒来时,听到外间冬香和霜儿在说话,隐约提到了二房,她不禁感到好奇,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你们在说什么?” 见她醒来,两个丫鬟忙给她行礼,“小姐(表姑娘)” 脂婉摆了摆手,“你们刚刚是不是说到了二房?” 冬香点点了头,回道:“是二房出事了。” 脂婉接过霜儿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才四小姐投湖了。”冬香立即道。 “什么?”脂婉大惊失色,杯子一时没端稳,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霜儿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手,然后叹着气道:“二房那未来的姑爷,今日去了二房,然后不知怎的,将四小姐给……” 余下的话,她没有往下说。 脂婉却听出来了,不由握紧了杯子。 “说起来,四小姐真的好可怜,听说是三小姐闲着无聊,将她叫去了屋里说话,午后有些困乏,便在三小姐屋里歇下了。 偏偏撞上那未来的姑爷来看三小姐。 当时三小姐出恭去了,没在屋里,然后就…… 据说是姑爷误把四小姐认成了三小姐,才会发生那等子事情。”冬香万分同情地说。 霜儿气愤道:“那陈公子真是个畜牲,纵然没认错人,那他和三小姐也还没过门呢,怎敢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可怜四小姐被当成三小姐给玷污了,也怪不得三小姐会想不开,投湖自尽。” “陆兰人怎么样了?”脂婉紧忙问道。 “人是救下来了,但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夫人已经过去二房了。”冬香回道。 脂婉心头沉重,突然想起上午回来时,陆均找她去二房的事情。 陆兰被玷污的事情,恐怕并不是巧合,而是陆馨的阴谋。 她一直觉得,陆馨突然叫陆均来找她过去说话,很蹊跷,现在看来,陆馨原本想算计的人,应该是她。 思及此,她浑身发冷。 若当时她心软过去了,跳湖的,兴许就是她了。 想到自己跟陆均说,可以叫陆兰去陪陆馨说话一事,她心里感到很是歉疚。 她不该提那一句的。 脂婉坐立难安,决定去看看陆兰。 只是她才走到二房,便遇到了从二房院子里出来的魏氏和陆湛。 “表妹。”陆湛先看到她,淡声唤了一句。 “姨母、表哥。”脂婉上前给二人行礼。 魏氏一把扶起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陆兰出事了。”脂婉急声道,“陆兰现在没事了?” “人还在昏迷着。”魏氏叹了口气。 脂婉揪着帕子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说是认错人了。”魏氏道。 “那现在陆兰要怎么办?”脂婉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换陆兰嫁过去了。”魏氏说到这里,面色很是不虞,本来该嫁过去的是陆馨,眼看日子都要到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陆兰好可怜……”脂婉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丝哽咽。 走在前面的陆湛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见小姑娘眼角红红的,面色白白的,神色间很是凄然。 陆湛眉头蹙了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魏氏亦是如此觉得,忙伸手揽住脂婉瘦弱的肩,往怀里带了带,柔声宽慰道:“婉儿别怕。” 脂婉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我是庆幸,庆幸中午没跟二哥过来二房。” “什么?”魏氏吃了一惊。 第60章 狐媚手段 陆湛亦是惊讶地看着脂婉。 见二人都看着自己,脂婉垂下眼睛道:“上午回来时,我在前院碰到了二哥,二哥说,陆馨这段时间在备嫁,被二夫人拘在屋里,哪也去不了,待得闷了,便想找我过去说说话,我当时有些困乏,便给拒绝了,没过去。 没想到,我睡了一觉醒来,却听说陆兰在陆馨的屋里出事了……若我当时没有拒绝二哥,去陪陆馨说话,那出事的,会不会是我?” 听完她说的话,魏氏和陆湛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所以,陆馨原本是想找你说话的,因为你没过去,这才找了陆兰?”魏氏沉声问道。 脂婉绞着帕子,犹豫了一下,才道:“当时我回绝陆二哥时,提了一句,陆兰是他们的妹妹,找陆兰陪陆馨说话,更合适。” 魏氏与儿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然明白,今日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陆馨的算计。 而且,陆馨原本要算计的人是脂婉,但是脂婉没来二房,使得陆馨的计划有变,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陆兰的头上。 思及此,魏氏震怒道:“陆馨这个丫头,真是好恶毒啊!” 脂婉惊惶又自责地说:“是不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才让陆兰遭遇不测的?我不知道陆兰会出事,早知道的话,我就不提那句了,都怪我……” “胡说!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陆馨要害人,就算你不提那句,陆馨肯定也是要找陆兰的,跟你无关。”魏氏连忙宽慰道。 陆馨今日算计这出,为的是不嫁给陈宏文。 她本是想算计脂婉,让脂婉顶替她嫁过去的,但脂婉没上钩,她自然便只能将主意打到陆兰身上了。 所以陆兰遭遇不测,跟脂婉一点关系也没有。 “得亏你机灵,没有来二房,否则……”魏氏没往下说,只道,“好了,你跟你表哥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得再去一趟二房。” 脂婉乖乖应道:“好。” 离开时,她听到魏氏吩咐方嬷嬷去请个大夫来。 她心里一动,姨母叫人请大夫,可是觉得陆兰被下了药? 只是陆馨屋里的吃食,怕是已经被毁尸灭迹了,这就要看大夫能不能诊查出陆兰身体里有无中药了? 若是诊查出陆兰有中药,那陆馨的计谋,就会败露,姨母也就有理由处置陆馨。 但是陆兰……怕还是要嫁到陈家去。 见小姑娘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陆湛淡淡出声,“吓到了?” 正在想事情的脂婉,冷不防听到这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陆湛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耐着性子道:“可是被陆兰的遭遇,给吓到了?” 脂婉愣了下,继而点点头,“是有些。”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没想到,在自家,也不安全。” “身边有人包藏祸心,在哪里也不会安全,只能自己警醒一点,莫要叫人算计了。”陆湛提点道,语气不自觉放缓了几分。 “表哥,我知道了。”脂婉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湛见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顿了下,嗓音低沉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表哥!”这时,魏锦怡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走到近前了,才看到跟在陆湛身后的脂婉。 她眉头皱了下,很是不喜,“脂婉妹妹也在。” 脂婉点了点头,“锦怡姐姐。” 魏锦怡朝二房的方向,看了眼,故作关切地问道:“陆兰怎么样了,没什么事?” 脂婉看了眼陆湛,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回道:“听姨母说,人现在还昏迷着。” 魏锦怡闻言,叹着气道:“陆兰太可怜了,竟然碰到这样的事情。”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魏锦怡觑了觑陆湛冰冷疏离的面容,心里有些苦涩。 她都来陆家那么久了,表哥却连正眼都不肯瞧她。 再这么下去,该如何是好? 她攥着帕子,没话找话道:“表哥今日挺清闲的,是没公务么?” 陆湛淡淡道:“有,一会儿就要去处理。” 见他搭理自己了,魏锦怡心里一喜,忍不住挤开挡在中间,碍事的脂婉,朝他迈近了两步,“我一会儿亲自做些甜点,给你送过去。” 陆湛瞥到被挤到一旁的脂婉,眉头蹙了下,冷声拒绝道:“不必了。” 魏锦怡面色一僵。 “你们好生送表姑娘回去。”陆湛看向霜儿和冬香两个丫鬟,沉声吩咐道。 “是。”两人恭敬应道。 陆湛吩咐完,便径自走了。 看着他冷漠疏离的背影,魏锦怡失落又沮丧,转头见脂婉在丫鬟的簇拥下,也要走,面色一冷,拦住了她的去路。 “脂婉,你对表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脂婉眉心蹙了下,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魏锦怡冷笑了声,“你若没有对表哥使手段,为何表哥独对你不同?” “那你觉得,我使了什么手段?”脂婉反问。 魏锦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讽刺道:“自然是狐媚手段!” “啪!” 回应她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魏锦怡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敢打我?” 脂婉放下手,拿帕子擦着眼角,哽咽道:“你满嘴污言秽语,说我就算了,你却敢亵渎表哥!表哥光风霁月,是正人君子,岂能被你污蔑?” “我几时亵渎表哥,几时污蔑他了?”魏锦怡气急败坏。 “你说我用狐媚手段勾引表哥,这不就是在亵渎、污蔑他?”脂婉指控道。 原本惊愕的冬香,听到这里,也同仇敌忾起来,“魏五表姑娘,你真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情,奴婢必定禀明夫人。” 魏锦怡恼怒地瞪着她,“我说的是脂婉,又没说表哥,你敢乱说,我定绞了你的舌头!” 冬香丝毫不畏惧,“你不但辱骂脂婉表姑娘,还折辱世子,现在又来威胁奴婢,奴婢才不怕,必定对夫人据实以告!” “我帮你做证!”霜儿在一旁附和道。 魏锦怡差点气吐血。 她挨了一巴掌,到头来,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又惊又气,哆嗦着唇道:“你们、你们欺负我,我定要告诉姑母,请姑母为我做主!” “魏五表姑娘,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冬香也被气着了。 “你这个贱婢,就等着被姑母惩治!”魏锦怡撂下狠话,便气冲冲地跑了。 霜儿见状,有些顾忌地说:“她一会儿真在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可怎么办?”毕竟小姐刚才可是真动了手的。 第61章 小瞧了她 冬香宽慰道:“怕什么?表姑娘方才也是为了维护世子的清誉,情急之下才会动手,是魏五表姑娘自己说话太荒唐,夫人才不会向着她,没事的。” 霜儿见她这么说,便松了口气。 冬香毕竟是府里的下人,又是夫人安排到小姐身边的,有她为小姐说话,夫人就不会因为魏锦怡的挑唆,而对小姐产生不好的印象。 脂婉是丝毫不担心自己对魏锦怡动手一事,被姨母知晓。 她打着的是为维护表哥清誉的旗号,姨母才不会怪罪她。 倒是魏锦怡。 姨母本就烦了她。 现在正好有理由,可以将她送回去了。 兰院。 魏氏刚从二房回来,魏锦怡便哭哭啼啼地向她告起了脂婉的状。 “……她无缘无故地就甩了我一巴掌,我长到这么大,我爹娘都舍不得打我,她凭什么打我?姑母可要为我做主啊。” 魏氏处理了陆馨,本来心情挺好的,这时叫她这么一吵,顿时心情都不好了。 “婉儿的性子,我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肯定是你对她出言不逊,将她惹急了,才会逼得老实的她,动手打你。” 魏锦怡哭声一顿,要气炸了。 老实? 脂婉方才打她时,气势汹汹的,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柔弱。 脂婉若真老实,还能动手打人? 姑母分明是偏袒她! “姑母,我脸上的巴掌印,都还在呢,您就这样偏袒她,侄女儿不服。”魏锦怡哽咽道。 魏氏睨了她一眼。 知她故意搬出侄女儿的身份,是提醒她,她才是她的亲侄女,让她别亲疏不分。 可婉儿,算是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在她心里,跟女儿无异,岂是一个侄女能比得上的? 魏氏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道:“你既不服,那便让方嬷嬷去请婉儿过来,与你对峙。” 魏锦怡一听,目光心虚地闪烁了下。 确实是她言语挑衅在先,脂婉才动手的。 但脂婉动手,就是脂婉不对。 她凭什么打她? 脂婉不过是一个孤女,也敢欺到她头上来。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实难咽下这口恶气。 “希望一会儿脂婉过来了,姑母能禀公处理,脂婉一个闺阁小姐,动手打人,本就是她不对,传扬出去,还不得说她没教养?她可是姑母养大的,说她没教养,岂不是说姑母没教好?” 魏氏冷冷地看着她,这个臭丫头在威胁她? 若她不处置脂婉,就是不公正,魏锦怡便会将脂婉动手打人一事,宣扬出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底谁对谁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方嬷嬷,去请表姑娘!”魏氏沉声道。 “是。”方嬷嬷应了声,便赶紧去了。 脂婉正在屋里作画。 她将上午没画完的那幅给画完了,心里想着金掌柜说的话,便起了心思,想画本连环画。 连环画她看过,就是每张图上,配上几句话,使得故事连贯。 那种也蛮好看的。 她心里有想法,觉得自己应当也能画,便提起笔,打算先写个故事出来,然后再按故事,将人物给画出来。 她刚写了个开头,霜儿便说方嬷嬷来了,请她去兰院一趟。 脂婉一听,便知道定是魏锦怡在姨母面前闹了。 她搁下笔,带上冬香和霜儿一起去了兰院。 进了魏氏的屋里,果见魏锦怡坐在一旁,满脸愤慨之色。 脂婉顿了下,看向魏氏,见她的面色还不错,她便放下心来。 “姨母,您找我?”她走上前行礼。 魏氏笑道:“快坐下。” “是。”脂婉依言坐了下来。 这可把魏锦怡给惹恼了。 姑母这心都要偏到天上去了。 她被脂婉打了,方才也没见她对自己关切问询,可面对脂婉,却这般温和慈爱。 魏锦怡心中不忿,霍地站起身来,“姑母,您不是说,会禀公处理?现在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你赶紧惩治了她,好给侄女儿讨一个公道,侄女儿在您府上受此委屈,祖父祖母若是知道了,定会心疼的。” 听得此言,魏氏脸上的笑意,冷落了下来。 魏锦怡只差没说,她不处置脂婉,便回去告诉二老,由他们出面来为她讨公道了。 魏氏冷笑一声,“魏锦怡,你搬出你祖父祖母来压我?” 魏锦怡还是有些害怕这位姑母的,尤其是这个姑母动了怒的情况下。 她讪讪道:“侄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确实在您府上受了委屈,希望姑母能为我讨个公道罢了。” 魏氏冷哼一声,没再理会她,转头看向脂婉时,语气依旧温和,“婉儿,魏锦怡说,你今日打了她,是怎么一回事?” 脂婉一脸惭愧自责地说:“是我不好,应该控制好自己,不该对锦怡姐姐动手的,只是她……” “她做了什么?”魏氏连忙问道。 脂婉看了眼魏锦怡,这才继续道:“她觉得表哥对我比对她好,便说我用狐媚手段勾引了表哥,她骂我不要紧,可她那样说,不是在毁表哥的清誉么?表哥是正人君子,他对我,只有对妹妹的关怀,可在锦怡嘴里说出来,却变得那样不堪,若传扬出去,不止表哥清誉受损,官声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定被言官弹劾……我情急之下,才会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确实是如此,当时奴婢二人都在,魏五表姑娘,就是那样说的。”冬香立即道。 霜儿也附和道:“还请夫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啪!”魏氏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目光冷厉地看向魏锦怡,“你竟敢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魏锦怡一惊,恶狠狠地瞪了脂婉一眼。 她真是小瞧了她。 看着软弱,嘴巴却这般会说。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她非要上升到表哥的官声上。 看着姑母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矢口否认道:“我才没那样说,是她们主仆三人,故意诬陷我的。我只是说,她用了什么法子,讨表哥欢心罢了,却被她们如此解读,她们分明是居心不良,就因为脂婉打了我,便说出这样的谎话来诬陷我,好为她自己开脱。” 脂婉见她不承认,心里并不意外。 她既敢找姨母告状,便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承认说过那句话的。 冬香和霜儿瞪大眼睛,她们着实没想到魏锦怡会这般无耻,不承认,还要倒打一耙。 二人刚要争辩,却被脂婉眼神制止了。 脂婉故意用着急的语气道:“锦怡,若非你出言不逊,我如何会情急之下打你?你明明就那样说了,当时冬香和霜儿都在场,大家可都看得清楚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今倒打一耙,就不怕有报应吗?” 时下的人都害怕报应一说,魏锦怡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她本就心虚,听到报应二字,当即便白了脸。 “你、你别胡说!” “那你可敢发毒誓,你并没有说谎?”脂婉紧跟着问道。 第62章 她的手法很好 魏锦怡心里一慌,“我……” “你不敢吗?”脂婉问道。 魏锦怡强自镇定道:“有、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发,我们听着。”脂婉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嗯,发给我们听听,若是你说了谎,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孤独终老。”魏氏紧跟着道。 魏锦怡睁大眼睛看着她,又气又急,“姑母……” “你不是说你没说谎吗?若是没说谎,毒誓是不会应验的,你怕什么?”魏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魏锦怡噎住。 “你不敢发誓,便说明你前面都在说谎。”魏氏的面色倏地冷了下来,“我定国公府可不敢留你这种心思不正之人。方嬷嬷,去将她的东西收拾一下,你亲自送她回魏家,再把这里的情况,与二老说明。” “是。”方嬷嬷立即去了。 魏锦怡面色一变,慌忙跪倒在魏氏脚边,拉住她的袖子道:“姑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 “现在肯承认了?可惜太晚了。不过,我不会惩处你,毕竟你又不是我陆家人,但从今往后,定国公府不欢迎你,以后别再来了。”魏氏拉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说。 魏锦怡面色难看道:“姑母,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您却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我。” “你说错了,婉儿可不是外人,好了,不用多说了,回去。”魏氏满脸不耐烦。 魏锦怡哭出声来,“姑母,我舍不得你,你就让我再陪你几天……” 魏氏早已厌烦了她。 魏锦怡可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离开定国公府,因为离开定国公府,她就没有机会再接近陆湛了。 在定国公府的这段时间,魏锦怡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陆湛身边凑,害她每日都要派人盯着她,防着她。 现在正好有个理由,将她撵走,她怎可能改口? “去看看方嬷嬷收拾好了没有?”魏氏转头对一旁的下人道。 魏锦怡见事情已没有转寰的可能,心里恨得要命,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给表哥。 等她以后嫁入定国公府,定要报今日的仇。 姑母和脂婉,她都不会原谅。 尤其是脂婉。 待她成为了定国公府的女主人,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脂婉。 思及此,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凄楚地说:“那姑母保重身体,锦怡有空了,再来看您。” “不必再来了。”魏氏摆手,她可消受不起,这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往后别再有来往才好。 魏锦怡苦笑一声,“姑母,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便您不待见我,我却依旧敬重您。” 魏氏:“……”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只摆着手道,“赶紧走。” 魏锦怡走到脂婉面前,一脸歉意地说:“脂婉妹妹,今日之事,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脂婉有些诧异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一脸诚恳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锦怡姐姐下次别再说谎了,要为自己留些口德呀。” 魏锦怡闻言,胸口起伏了下。 这个小贱人,凭什么对她说教? 她今日被打的这一巴掌,来日,她一定会双倍讨回来。 “魏五表姑娘,老奴已帮您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请跟老奴走。”这时,方嬷嬷走了进来。 魏锦怡不甘不愿地跟着走了。 待她一走,魏氏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 “总算将这个麻烦精给送走了。” 脂婉有些担心地说:“锦怡回去后,会不会乱说话?魏大舅母,会不会找姨母的麻烦?” 魏氏道:“放心,方嬷嬷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徐氏不敢与我直接撕破脸。” “那就好。”脂婉放下心来。 “倒是你,需要当心一点,我看锦怡那丫头,不会善罢甘休,她若约你出去玩,你千万要拒绝。”魏氏提点了一句。 脂婉想到魏锦怡离开时的态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见魏氏面露疲惫,便道,“姨母,我帮您按按?” 魏氏闻言,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脂婉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她身后。 她的手法很好,力度适中。 魏氏被她按得昏昏欲睡。 待她睡着后,脂婉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才离开了兰院。 …… 余氏的手艺,果然很不错,脂婉让她做了几样拿手的,一一尝过后,便决定铺子里只卖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灌汤包、双麻酥饼这些。 决定了要卖的点心,脂婉便让人将铺子重新修整了一下。 半个月后,铺子终于筹备好了,并取名为知味斋。 在开张前的几日,脂婉请人沿街宣扬了一下铺子里的师傅,乃扬州请来的师傅,专做扬州点心。 扬州的面点,本就有名,这般一宣扬,开张这日,便慕名来了许多客人,幸好脂婉带了霜儿和冬香两个丫鬟,去铺子里帮忙。 才到下午,当天当天做的点心,便全都卖光了,后面还有人闻讯而来,却只能空手而回了。 关门后,余氏请示道:“小姐,明日要多做些吗?” 脂婉摇摇头,“不用,就按今天的量就行。” 今天新开张,又请了舞狮,所以吸引来了不少客人,明天的生意可能会回落一些,多做的话,估计卖不完。 脂婉交代了夫妇二人几句,便带着霜儿和冬香,准备回去了。 就在这时,铺门忽然被敲响了。 众人以为又有客人来买点心,结果赵东过去开门,竟见陈九站在外面。 “阿九?”脂婉有些诧异,“你不是跟表哥去青州办差了么?” 陈九风尘仆仆地跨进门来,笑道:“差点办完,自然就回来了,铺子里可还有吃的?世子还没吃东西。” 脂婉一听,朝外面看去,果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今天的点心都卖完了,不过我预留了一些,本是打算带回去给姨母吃的,既然表哥回来了,那先给表哥。”脂婉说着,便把霜儿手里拎的食盒,给了陈九。 魏氏喜欢吃三丁包子,她便给留了一些,还让余氏做了一只盐水鹅,准备带回去。 陈九接了过来,“多谢表姑娘。”说着,便要掏银子,却被脂婉给拦住了,“不用给银子,你赶紧拿去给表哥。” 陈九只好作罢,拎着食盒出去了。 马车里,陆湛正在翻阅卷宗,神色间有丝疲惫。 第63章 让人上头 没多久,陈九拎着食盒进了车厢,“世子,表姑娘也在铺子里,不过今日的吃食都卖光了,还有几个包子,本是要给夫人带回去的,表姑娘说,先让您垫垫肚子。” 说罢,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包子,端了出来,放在矮几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鼻间,陆湛的目光,自卷宗移到矮几上。 陈九也闻到了,暗暗咽了咽口水,递上筷子道:“听说这三丁包子是扬州的名点,很是好吃,连夫人都喜欢吃,世子快尝尝。” 陆湛放下卷宗,接过筷子,夹了一个,“你也吃。” “多谢世子。”陈九一喜,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今天都在赶路,他和世子都没好好进食,只在路上吃了些干粮。 脂婉出来时,见马车还在,便走近了,出声唤道:“表哥。” 马车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推开,露出陆湛那张俊美,却疏离冷漠的脸。 脂婉本想问他,三丁包子的味道怎么样,但对着他这张脸,突然便不敢再开口了。 半个月不见,表哥看起来又更冷了一些。 看着马车旁,静若鹌鹑的小姑娘,陆湛顿了下,开口问道:“是要回去了么?” “嗯,正准备回去了。”脂婉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回去?”陆湛又问了一句。 脂婉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姨母派了人来接。” “嗯。”陆湛看了眼,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表哥慢走。”脂婉欠了欠身。 陆湛关上窗子,让陈九赶车。 陈九向脂婉招呼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先回去了。 目送马车走远,脂婉才带着两个丫鬟,上了一旁的马车。 在铺子里帮忙了一天,脂婉回到府里,便先去沐浴了一番,而后,便带着盐水鹅去了兰院。 天色已暗,脂婉过去时,竟见陆振北和陆湛都在。 “婉儿,你来了?我正想叫人过去喊你过来呢。”魏氏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难得这爷俩都在府里,我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晚上,一起坐坐。” 脂婉回过神来,向几人一一行了礼,而后从霜儿里拿过食盒,“姨母,这是我让铺子里的余娘子做的盐水鹅,特地带回来给大家尝尝。” “你有心了,正好添一道菜。”魏氏含笑道,让方嬷嬷接过了食盒,然后拉着脂婉的手,询问道,“今日铺子开张,生意如何?” “还不错,做的吃食,都卖完了。”脂婉回道。 “我们婉儿真是能干,竟然会开铺子了。”魏氏夸赞道。 脂婉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姨母别打趣我,说起来,这铺子能开起来,全仰仗表哥的帮忙。” 闻言,正在同儿子下棋的陆振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儿子,“谨之竟也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听着父亲的打趣,陆湛抬起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亲是想说儿子凉薄?” 陆振北摸了摸鼻子,“我可没这么说。” 陆湛没理他,转头朝小姑娘看去,“我并未帮上什么忙,表妹不用这么客气。”顿了下,补充了一句,“表妹今日给的三丁包子,味道不错。” 脂婉本来有些紧张,闻言,小脸上浮现喜色,眉眼弯弯道:“我原本以为表哥会吃不惯。” 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样子,陆湛顿了顿,挪开了目光。 “什么三丁包?”陆振北立即问道,“婉儿怎么没给我带几个尝尝?” 脂婉有些窘,“我不知道姨父今日会回府,明日我定让铺子里多留一些,给姨父也尝尝。” “那敢情好。”陆振北满意了,落下一子,“陆湛,你的棋艺,还有待提高。” “父亲言之过早了。”陆湛紧跟着也落下一子,将对方的黑子给包围了。 陆振北:“……” “父亲承让了。”陆湛瞥了他一眼,将棋子一一捡回棋盒。 陆振北冷哼,“你小子真是狡诈!” “兵不厌诈,我以为父亲领兵多年,深谙此道才是。”陆湛瞥了他一眼。 陆振北:“……” “好了,你们父子俩一见面,就互不相让,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去净手,吃饭了!”魏氏笑骂了一句。 开席时,魏氏让婉儿坐到自己身边,然后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婉儿,这个葡萄酒,是我近日所得,你尝尝。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喝些酒。” 脂婉见杯子里盛的,果然是葡萄酒,心里一动,“多谢姨母。” 魏氏分别给陆振北和陆湛也倒了一些。 “我先来尝尝婉儿带回来的这鹅肉。”陆振北拿起筷子道。 脂婉闻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陆振北在吃了一口后,眼睛立即亮了,夸赞道:“味道真不错。” “姨父喜欢吃就好。”脂婉放下心来。 她还怕这盐水鹅,姨父吃不惯呢。 “你们也尝尝。”陆振北拿起公筷,给三人都各夹了一块。 脂婉看到自己碗里的鹅腿:“……” “婉儿要多吃点,吃得壮一些。”陆振北乐呵呵地说。 脂婉感激道:“多谢姨父。” “你这个丫头,这鹅肉不是你带回来的么?你还谢我?”陆振北好笑地说。 “就是要谢谢姨父。”脂婉认真道,这些年,若不是姨父首肯,她也不能住在定国公府。 陆振北对魏氏道:“我发现这丫头身上,有股子倔劲。” “你才倔,我们婉儿可乖巧了。”魏氏嗔了他一眼。 陆振北哈哈大笑,“我若不倔,当年就娶不到你了。” 魏氏闻言,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孩子们都在呢,这个浑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不害臊。 陆湛早已经见惯不怪了,面上波澜不惊。 脂婉则看着夫妻二人,由衷感到开心。 姨父在家里,并不像在外面那样威严慑人,他对晚辈很温和,对姨母也很体贴。 看着夫妻二人之间的和谐,脂婉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在世时,也很恩爱…… 她收住思绪,端起酒杯道:“姨父、姨母、表哥,婉儿敬你们。” 陆振北打趣道:“那你可得一口干了。” “好。”脂婉笑了下,当真便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陆湛见了,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这丫头逞什么能? “唉呀,你这傻丫头,干嘛听他的?这葡萄酒虽不烈,但喝得这么急,也是会上头的。”魏氏来不及阻止脂婉,只能瞪向陆振北,“你为难孩子做什么?” 陆振北也没想到脂婉当真将酒全喝了,连忙端起酒杯道:“姨父自罚一杯。”说罢,也一口饮尽了。 “你什么酒量,婉儿什么酒量?她一杯,你也好意思只喝一杯?”魏氏说罢,拎起酒壶,又给陆振北满上,“给我喝了!” 陆振北:“……” 他怎么感觉在夫人心里,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他哀怨地看了眼自家夫人,端起酒杯,默默喝了。 见威风八面的姨父,在姨母面前,这般老实,脂婉小脸上,笑意荡开。 饭毕,魏氏见脂婉小脸通红,担心她喝醉了,便对陆湛交代道:“阿湛,天色不早了,你顺路送婉儿回去。” 陆湛看了眼小姑娘,点点头,“嗯。” 第64章 脂婉:你该不会真有问题 脂婉确实有些上头了。 饭桌上,魏氏见她能喝,后面又给她倒了几杯。 她此时走路有些轻飘飘的,需要霜儿扶着。 但她还记得表哥刚从青州赶回来,定然很累,于是出了兰院,便体贴地说:“表哥,你先回去歇着,不用等我。” 走在前头的陆湛,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来。 见她靠在丫鬟的身上,一副站不稳的样子,眉心拧了下,“下回别喝那么多酒。” “我知道了。”脂婉乖乖地点了点头,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喜欢喝葡萄酒。 加上姨母又热情,她才舍不得拒绝。 陆湛没再说话,从下人手里拿过灯笼,走在前面,为她们照路。 脂婉见了,有些过意不去,“表哥,你不用管我的,瑶光阁没几步路,我们自己回去……” “没有几步路,我送你回去,又何妨?”陆湛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闭上嘴巴。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除了几人的脚步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脂婉靠在霜儿身上,抬眼打量着走在前头的男人。 他一只手拎着灯笼,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脚步沉稳有力,可能是为了照顾她,走得并不快。 表哥看起来冷冰冰的,心是好的。 脂婉心道。 不多时,瑶光阁到了。 陆湛停下脚步,侧身对脂婉道:“进去。” “多谢表哥。”脂婉福身一礼,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陆湛见她脚步虚浮,猜她可能是酒劲发作了。 真是小丫头,不会喝,还逞能。 看着院门关上,陆湛才返身回了青云居。 他眉宇间的疲惫渐重。 这段时间在青州办案,他几乎没怎么合眼过。 此时回到寝居,他梳洗了一番,便上榻就寝了。 瑶光阁。 脂婉一进屋里,便叫嚷着热和渴。 霜儿一通忙活,又是给她擦脸,又是给她喂水的,她才好了些。 可躺到床上时,脂婉又嫌热,还将身上的寝衣给脱了,穿着肚兜躺在床上。 霜儿见状,便由着她了。 喝醉酒的人,容易热和渴。 霜儿等她睡着了,便熄灭了屋里多余的灯,只留了床前的两盏。 脂婉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可没多久,她便又醒了过来,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她半睁着眼睛,似醒未醒地看着他,“你来了……” “嗯。”男人嗓音低沉地应了声,打量了她一眼,将大掌覆上她的额头,摸了摸,“并没有发烧。” 他刚要放下手,却被脂婉给握住了。 她拉过男人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微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你许久没来找我了,我竟有些想你……”脂婉嘀咕了一句。 本欲抽回手的男人,怔了下,讶异地看着她。 不等他有所反应,脂婉突然用力一拉,男人没有防备,跌倒在了床上,脂婉便趁势骑在了他的身上,动作略显生涩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手慢慢扶住了脂婉的腰,任由她在自己的唇上厮磨。 可惜,脂婉不得其法,始终没能撬开他的齿关,反而将男人磨得煎熬万分,光洁的额头,还渗出细密的汗液。 在她再一次尝试着要探进男人的唇中时,男人倏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喝酒了?”男人微微蹙眉。 脂婉没回答,只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眼,用纤细的双臂,搂住他的颈项,往下压了些,然后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她像小猫一样,先在他的唇角舔了舔,而后像他之前多次那样,用舌尖去顶他的齿关。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愈渐深浓。 突然,他微微偏头,避开了脂婉的动作。 “你可知我是谁?”男人嗓音沉哑。 脂婉不耐烦道:“谁知道你是谁?反正你不是好人。” 男人:“……” “给不给?不给,我要睡了。”脂婉不满地嘀咕一声,推开他,拉过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男人躺着。 男人眉心一跳,继而抬手揉捏了下眉心,将脂婉的身子掰转了过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究竟是哪家的闺秀?” 脂婉听得此言,酒醒了几分,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干嘛?” 男人顿了下,修长的手指,轻划过她果露的肌肤,“我总得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也好对你负责。” 脂婉一愣,“你要对我负责?” “不应该?”男人反问。 脂婉轻嗤一声,轻蔑道:“用不着,我不嫁人。” “不嫁人?”男人惊讶。 “除非你愿意入赘。”脂婉语出惊人。 男人一怔,“你想招赘夫婿?” “不可以么?”脂婉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反问道。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将她推开,并坐起身来,“抱歉,我没有入赘的打算。” “既如此,还谈什么要对我负责?”脂婉嗤之以鼻。 男人淡淡道:“对不住,我们之间,就此作罢。” 闻言,脂婉一急,起身从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耳后,细声细气地说:“别那么严肃,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我也没想过要你负责。”说着,她的手,便不客气地探进了男人的衣襟内。 男人腹下一紧,但这回,克制住了。 他将脂婉的手,抓了出来,嗓音里有着情谷欠未褪的沙哑,“你总归是女儿家,这么做,吃亏的是你。” “我并不在乎。”脂婉毫不在意,她甚至大胆地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男人的呼吸突然乱了,眸内更是一片暗沉,“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还是……”脂婉细嫩的指尖,在男人腰腹间划过,凑近男人耳边,吐气如兰地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男人深深看着她,但他并没有如脂婉所想的那样,恼羞成怒,对她发起攻势。 “我不需要对你证明什么。”男人淡淡说着,修长的手指,忽然绕过她的后背,将她蹭开的带子,给系上了。 脂婉脸一烫,这才想起来自己穿得清凉。 男人瞥了她一眼,将她从腿上移开,而后起身下了床。 脂婉轻咳一声,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怀疑地说:“你该不会真的有问题?” 第65章 梦里,男人的警告 男人额角青筋跳动了下,呵斥道:“大胆!” 脂婉无趣地撇了撇嘴,拉过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这么正经,那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自然。”男人低应了声。 脂婉冷哼一声,将被子蒙在头上。 过了一会儿,为了确定男人还在不在,她又重新拉开了被子,却见男人坐在了她的书桌边,正在翻阅什么。 想到自己的画作,脂婉尖叫一声,赶紧冲下了床。 “你不准乱翻我的东西!” 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将她的画作,全压在身下。 男人淡淡看着她,长指弹了弹手里正在看的画,似笑非笑地说:“姑娘平日是靠画画为生的?” 脂婉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画。 画里,一个俊美的男子,披散着长发,果露着上身,从氤氲的池子里出来。 这是一张美男出浴图。 脂婉目光一闪,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想抢回来,却被桌脚一绊,人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男人,愣了下,一手扶着脂婉的腰,一手将画举过头顶,淡淡道:“画得还是如此不正经的画……”顿了顿,想到什么,他又将画拿到眼前观看。 随后,他神色一滞,黑眸眯起,“姑娘要不要解释一下,这画中之人,是何人?” 脂婉见他想起来了,眼神闪烁了下,飞快将画夺了回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画,全都收起来,然后退后了几步。 “我就是随手画的,你不要多想。” “我不要多想?”男人被气笑了,“给你一个机会,将画焚毁,否则我若是看到市面上有流出此画,必定拿你是问。” 脂婉力持镇定道:“我就是自娱自乐,画给自己看的,怎么会流到市面上?”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为书肆画的?” “当然不是。”脂婉义正辞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何需靠这个为生?” 陆湛闻言,打量了眼这个闺房。 这个闺房很大,处处布置得精致奢华,可见,眼前这个女孩儿,出身优渥。 脂婉打量了眼他的神色,严肃道:“这画上的,真不是你,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人物,你不能看到出浴图,就想到是你自己?又不是只有你要沐浴,难道别人家,就没有这么大的池子?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了!” 男人深邃的眼睛,盯了她片刻,旋即点头,“但愿你没说谎,否则,我势必将你揪出来!”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 脂婉激灵灵一颤,倏然醒了过来。 她盯着帐顶,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想到梦里,男人的警告,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起身,奔到书桌旁,果见那张美男出浴图,就在桌子上。 大意了,竟叫男人看到了这张画。 这张画,确实是她按照之前的梦境所画。 为防万一,她将这张画收了起来,不打算卖给书肆了。 收拾好画稿,她重新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到梦里男人说要对她负责的话,她感到很困惑。 她与男人也不是第一次梦了,之前梦到过那么多次,且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男人也没说要对她负责的话。 这次怎么忽然想到要对她负责了? 难道,男人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此,她心里一惊。 这么说来,男人也是真实存在的? 脂婉越想越心惊。 但又觉得,那男人即便是真实存在的,也未必就在京中。 大辰国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可不是易事。 她就不信,那男人真能有本事将她揪出来。 这么一想,她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青云居。 陆湛也醒了过来。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他眉头紧锁。 那女人,竟然拒绝了他的负责,并说她是要招赘的。 之所以他会提出对她负责的话,是因为,他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的闺秀,可在京中? 还有,那张画…… 陆湛想到那张出浴图,面色有些黑。 还说画中的不是他,虽然长相不一样,图中的背景,也修改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画的就是他,背景也是他的净室。 真是大胆的女人。 想到梦里获悉的线索,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京中哪户人家要招赘,要打听到,其实并不难。 就怕,那姑娘,并不住在京中。 若不是京中之人,要找起来,便困难了。 另外,他得让人去盯着各大书肆,确保那张出浴图,不会出现在京中的市面上。 虽然他警告过那个女人,但她都敢把他画出来了,不一定就会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当然,那女人若不住在京中,那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流传,他便无可奈何。 …… 翌日。 脂婉去书肆交完画后,顺便去铺子里看了看。 今日虽没有昨天热闹,但铺子里的生意,也还不错,陆续有人来买点心。 见赵东夫妇俩将铺子料理得井井有条,她便放了心,没在铺子里多待。 她和霜儿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零嘴,正打算回去,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场雨下得突然,二人纵然反应很快地跑到了旁边的茶楼,衣裙还是被淋湿了一些。 “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霜儿一边抱怨,一边拿帕子,给脂婉擦拭衣裙上的雨水。 看着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天空,脂婉也皱了皱眉。 今日她和霜儿出门,并没有坐马车,眼见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地不会停,她也有些犯愁了。 “怎么办,小姐?这雨,恐怕没那么快停。”霜儿有些着急。 脂婉看了看身后的茶楼,决定道:“那我们去要间包间,进去喝茶赏雨,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 霜儿刚要答应,突然,滂沱大雨里,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表姑娘!”陈九勒停了马车。 “小姐,是陈九!”霜儿一脸欣喜。 脂婉转头看去时,便见陈九撑着伞,下了马车,朝这边快步走来。 “表姑娘,快上马车,这雨,怕是天黑了,都不会停。” 脂婉闻言,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马车,有些顾虑地说:“表哥可在马车里?” 陈九点了点头,“在,正是世子看到您在这里,让属下将马车赶过来的。” 听说陆湛在马车里,脂婉就有些顾忌。 “表姑娘,快上马车,别让世子久等。”陈九催促了一句,然后将伞给了霜儿。 霜儿请示地看向脂婉,见脂婉点了头,她才接过伞,然后护着脂婉上了马车,再折返回来,接了陈九。 马车里,脂婉拘谨地唤了一声,“表哥。” 陆湛正在看书,见她进来,抬起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发梢上,沾到了雨水,拿了一条干布巾给她,“擦一下。” 第66章 脂婉扑进陆湛的怀里 “多谢表哥。”脂婉接过,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 马车其实很宽敞,但脂婉第一次跟陆湛共乘马车,车厢里密闭的空间,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车厢逼仄得让人心慌。 她拿着布巾,先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然后才去擦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发出声响,搅扰到表哥。 不一会儿,霜儿进来了。 脂婉悄然松了口气。 车厢里多了霜儿,那份不自在,便减缓了很多。 “奴婢见过世子。”霜儿向陆湛行礼。 陆湛的目光,始终在书本上,并没有抬头,只“嗯”了声。 霜儿显然也是有些拘束的,她挨着脂婉坐好,接过她手里的布巾,仔细地帮她将发上和衣裙上的水珠给擦掉。 车里静悄悄的,脂婉将脑袋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雨声。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听着外面的雨声,她整个人有些困顿。 随着马车的晃动,她靠着车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湛翻阅完几页书,抬手揉捏了下眉心,打算歇一会儿,却看到小姑娘靠着车壁睡着的画面。 陆湛的目光,在脂婉小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 他拿过自己的披风,递给霜儿。 “给你家小姐盖上,别着凉了。” “多谢世子。”霜儿有些欣喜,小声道了一句谢,伸手接过,将披风仔细地盖在脂婉身上。 靠着车壁睡觉,总归是不舒服。 脂婉睡得脖颈有些疼,很快醒了。 她刚要伸手去揉捏后颈,忽然想起来陆湛还在马车里,便作罢了。 一低头,却看到了身上的披风。 这是…… 一股雪松木的清冽味道,钻入鼻间。 她愣了愣。 说起来,梦里那男子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很是好闻。 怎么表哥的披风上也有? 还是说,时下的男子,都喜欢用这样的熏香? 思及此,她用眼神询问霜儿。 霜儿在她耳边道:“是世子的披风,他怕小姐着凉,让奴婢给您盖上的。” 脂婉闻言,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忍不住看了眼陆湛的方向。 就见原本看书的男人,此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原来被他握在手里的书本,此时被倒扣着,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脂婉的目光,在男人俊美的脸上,顿了顿。 即便是睡着,表哥给人的感觉依旧冷冽威严。 脂婉本想道谢的,见此情况,便没敢出声惊扰,而是将披风折好,放到一旁。 “小姐,您脖子是不是不舒服?”作为贴身丫鬟,霜儿早就看出了脂婉的异样,小声询问道。 脂婉轻轻点了点头,亦是小声道:“是有些疼。” “那您躺下来,奴婢给您揉揉。”霜儿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腿,低声道。 陆湛在一旁,脂婉没好意思躺下来,只侧身坐着,让霜儿帮她揉捏。 片刻后,她酸疼的后颈,总算缓和了许多,她刚坐正身子,便对上了陆湛漆黑的眼睛。 她愣了下,问道:“表哥,可是我吵醒你了?” 陆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从暗格中拿出两个杯子,问道,“要喝些茶么?” 脂婉确实觉得有些渴了,见他拿了两个杯子,矮几上还放着一个茶壶,便点了点头,“嗯。” 陆湛拎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脂婉。 “谢谢表哥。”脂婉起身接了茶杯,不料,这时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小姐!”霜儿亦是惊呼出声,想拉她,但来不及了,脂婉已经直直地扑进了陆湛的怀里。 车厢里一片死寂。 脂婉整个人僵在那里,都不会反应了。 陆湛亦是僵了下,但他还算镇定,很快反应过来,将跌入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给扶了起来。 “世子,雨太大了,属下方才没看清楚,车轮碾到坑里了,你们没事?”这时,陈九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看着僵硬站着的小姑娘,陆湛回了一句,“没事。” 脂婉这时终于回神,小脸一片通红,整个人尴尬得都想钻地缝了,她紧咬着唇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湛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见他并没有怪罪,心里松了口气,可看到他衣襟上被打湿了一片时,又感到无地自容了起来。 她方才没站稳,扑进了表哥的怀里,还将手里的茶水,泼到了他的衣衫上。 “杯子给我。”陆湛突然道。 “啊?”脂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陆湛指了指她的手,“你手上的杯子。” 脂婉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空杯子递还给他。 陆湛接过,重新给她倒了杯茶。 脂婉这会儿根本没心情喝茶了,但在陆湛要端给她时,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谢表哥。” 陆湛没再说话。 他端了杯子,安静喝茶,但脑海里,却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触碰到的细软腰肢。 姑娘家的腰,都是这么细软的么? 他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 昨晚的梦里,那个姑娘,要来抢他手里的画,情急之下,也摔进了他的怀里,方才表妹摔进他怀里时,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明明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人,但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难道,天底下的姑娘,都是一个样子的? 他没接触过别的姑娘,唯二接触的,一个是梦里的那个姑娘,另一个则是眼前的表妹。 思及此,陆湛眉头皱了下,朝脂婉看去。 就见小姑娘紧挨着丫鬟坐着,可能是因为刚才受到的惊吓,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拘谨不安。 陆湛顿了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表妹性子胆怯柔弱,梦里那姑娘,却大胆奔放,且性子娇蛮,还有几分泼辣。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陆湛隐约松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方才去做了什么?” 脂婉还在懊恼,闻言,脱口回道:“去了一趟书肆,还去了知味斋。” “书肆?”陆湛询问道。 脂婉冷静了下来,回道:“是,去买了两本书。” 她作画的事情,连姨母都瞒着,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表哥。 好在陆湛没再追问。 他“嗯”了声,便没别的话了。 第67章 清白没了 ipaoshuba.net 没多久,定国公府到了。 脂婉暗暗松了口气。 见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她便起身向陆湛福了福身,“今日多亏了表哥,否则我们这会儿还要被困在茶楼,回不来。” “顺路的事情。”陆湛淡淡道。 回到瑶光阁,霜儿怕脂婉着凉,忙准备了热水,让她沐浴,又给她熬了姜茶。 脂婉窝在被子里,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姜茶,原本有些凉意的身子,总算暖和了起来。 “表姑娘,四小姐派了人,请您过去坐坐。”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陆兰? 脂婉愣了下,有些意外。 她跟陆兰并没什么交情,虽然也没有交恶过,这突然派人请她过去,便让她想起了上回陆馨也请她过去说话一事。 那日她没去,但陆兰却在那日出了事。 这姐妹俩,她都不想有所交集。 毕竟人心难测,她并不想拿自己去赌人心。 想着,她开口道:“我方才淋了雨,有些着凉了,三小姐明日出嫁,不能有所闪失,我就不过去了,改日身子若好一些,我再过去看四小姐。” “是。”冬香应了声,跟陆兰派来的丫鬟说了一声,那丫鬟便悻悻地走了。 “小姐,要不要躺一会儿?”霜儿问道。 “嗯。”脂婉点点头。 在马车里时,她便困顿得厉害,这会儿没什么事情,便打算歇一会儿。 然而她才刚躺下不久,陆兰竟自己过来了。 脂婉才要睡着,有些不想起身,但人都来了,却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便一边起床穿衣,一边让霜儿去将人请到外间坐着。 脂婉收拾好出去时,霜儿已经上了茶水。 陆兰坐在软榻上,捧着茶杯,却一口没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清减了许多的陆兰,脂婉轻声喊了她一句,“陆兰。” “脂婉姐姐。”陆兰放下杯子,笑着唤道。 “陆兰,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淋了雨,有些着凉,所以没过去找你。”脂婉在她身边坐下,解释了一句。 “我听丫鬟说了。”陆兰道,“本来不想打扰你歇息的,但是我这心里,实在很慌,便想找个人说说话。” 脂婉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 毕竟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此时说什么,都会显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索性,她便什么也没说,只握了握陆兰的手。 陆兰似乎也不是要听她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日,二哥让我去三姐屋里,陪三姐说话,我便去了,一向瞧不起我的三姐,那日对我很是殷勤,给我倒茶,还给我点心吃。 我原以为,她是被母亲禁足了那么久,性子终于收敛了,却没想到,她竟在茶水里下了药。 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一个男人进了屋里。 醒来时,我便失身了……”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脂婉很同情她,忙拿帕子给她拭泪。 陆兰强笑着道:“三姐大吵大闹,说我勾引了未来姐夫,不肯再嫁过去,父亲和母亲,便做主,让我顶替三姐出嫁。 虽然我不知道陈家的情况,也不知道陈宏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三姐为了不嫁过去,不惜设计我,我便知道陈家不是个好去处。 可我和陈宏文已经有了关系,父亲和母亲,也做主要我顶替三姐嫁过去,我没有别的法子,便去投了湖。 可惜我没死成……” 脂婉沉默着,听她慢慢诉说。 “……是伯母请了大夫前来给我诊查,才知道我体内有迷药,我姨娘便抓着这个把柄,大吵大闹了一场,才让父亲和母亲改了口,不再让我顶替三姐嫁过去。 我姨娘打听到,那陈宏文前面死了两任妻子,都是新婚不到一年,便莫名死掉了,我姨娘猜测,肯定是陈宏文干的。 所以陆馨才不肯嫁过去。 我若是嫁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幸好伯母请了大夫给我查验,陆馨百般算计,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嫁过去。” 说到这里,陆兰笑了下,看起来有些开怀的样子。 脂婉心道:从头到尾,都是陆馨是自作自受。 “可我虽然不用嫁过去,但我的清白,却没有了。”陆兰凄声道,“脂婉姐姐,我听陆馨说,那日她原本是请了你过去说话的,但你没有过去,她这才找了我。” 脂婉眉心微蹙,“那日她确实让陆二哥请了我过去,但我身子不舒坦,便没过去。” “若是你过去了,那该多好。”陆兰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脂婉没听清楚,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陆兰摇了摇头,盯着她漂亮的脸,羡慕地说,“其实脂婉姐姐,我最羡慕的人是你。” “羡慕我?”脂婉不解。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虽然无父无母,但是伯母却视你为亲闺女,待你百般疼爱,而我,虽有爹娘,但在府里,却过得如履薄冰,还不如一个下人。”陆兰一脸的苦涩。 “陆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脂婉还是劝了一句。 “可我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如何还能好起来?不会有人愿意娶我的,除非嫁给老鳏夫。”陆兰悲凉道。 “你不要这么悲观,到时候老夫人回了府,你可以请她为你做主,你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小姐,要择选一门好亲事,还是容易的。”脂婉道。 陆兰好笑着摇了摇头,“祖母才没空搭理我,我虽是她的亲孙女,却比不过静澜小姑姑,祖母的心思,都在静澜小姑姑身上,说起来,我真的很羡慕你和静澜小姑姑,明明你们跟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一个,却得到伯母的关怀,一个,则占据了祖母的心。” 脂婉一怔,心里滋味复杂。 她幼年失恃失怙,一个亲人也没有,若不是姨母收留,她现在估计饿死、冻死,或是被人卖了。 她很感激姨母,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过。 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不用遭受别人的白眼。 然而她这样的处境,却被陆兰所羡慕。 其实陆兰口中的陆静澜,与她不一样,陆静澜是陆老夫人捡来的,先她入府,被陆老夫人养在膝下,收作了义女,性子开朗活泼,而且能说会道,很得陆老夫人的欢心。 阖府上下,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第68章 有的是机会,不差今日 送走了陆兰,脂婉返回内室,却没了睡意。 她拿着书本,倚坐在床头翻看。 一旁伺候的霜儿,忍不住道:“陆四小姐,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哪里怪?”脂婉抬起眸,问道。 霜儿皱着眉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但四小姐从前甚少来找小姐,没想到小姐前头才拒绝过去二房,她自己竟过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呢,她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何至于冒雨前来?” 脂婉闻言,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也觉得今日的陆兰有些怪怪的。 但因为同情陆兰的遭遇,她便没往别处想。 没想到霜儿竟也有这种感觉。 此时见霜儿一脸担忧的样子,她不禁宽慰道:“也许是我们多想了,她应该就是憋得慌,所以想找人说说话。” “但小姐跟她又不熟,找谁说话不好,偏要来找小姐?她该不会是将她上次的遭遇,怪到小姐身上了?”霜儿猜测道。 脂婉一怔。 怪到她身上? 上回的事情,如果她过去,灾祸兴许便会落到她身上,那陆兰可能就不会出事。 而方才,陆兰还特地提起陆馨也请了她过去说话这件事情。 难道陆兰真的将她遇到的灾祸,怪到她头上? 这好没道理。 脂婉皱眉。 霜儿见状,忙又道:“也许是奴婢多心了,小姐别太忧心。” 脂婉回过神来,握了握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我们多心,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多提防一点,总不会错。” “小姐说得对。”霜儿点头。 翌日陆馨出嫁,脂婉并没有过去凑热闹,听说陆振北和陆湛也没露面,只有魏氏过去了。 陆老夫人得到信,赶回来时,陆馨已经出嫁好几日,她连陆馨的回门都没有赶上。 “表姑娘,老夫人的车驾马上就要到府门了,夫人让奴婢来通知表姑娘,让您收拾一下,也到府门迎接。”这日,魏氏身边的银柳,前来通知脂婉。 脂婉点了点头,“我马上去。” 陆老夫人是个极为挑剔的老太太,脂婉不敢怠慢,赶紧去了府门。 她到时,陆家所有人都到了,连军务繁忙的陆振北,都放下手头的事务,等在了府门前。 脂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只有陆湛不在。 “来了来了,老夫人的车驾到了。”这时,有下人跑过来禀报。 果然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徐徐驶了过来,骑马走在前面的正是陆湛。 原来他是去接陆老夫人了。 马车一停稳,陆振北和魏氏等人,便迎上前去。 “母亲。”几人候在马车旁,恭恭敬敬的。 马车门被推开,首先出来的是两个丫鬟,而后才是陆老夫人和陆静澜。 陆老夫人今年已有六十好几了,但精神很?铄。 她由陆静澜搀扶着走出来。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下了马车,陆静澜立即松开陆老夫人的手,向陆振北几人行礼。 “一段时日不见,咱们静澜长得更漂亮了。”楼氏拉起她,一顿夸赞。 “一段时日不见,二嫂哄人的本事,又更厉害了。”陆静澜俏皮地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老夫人的脸上也多了笑意。 这时,魏氏朝脂婉招了招手,“婉儿过来见见老夫人。” 脂婉依言走上前,乖巧地向陆老夫人行礼,“婉儿见过老夫人。”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点点头,“起来。” “多谢老夫人。”脂婉站直身子。 陆静澜嘻嘻笑道:“婉儿,论辈份,你也得像谨之一样,唤我一声姑姑,你光顾着给老夫人行礼,怎么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 脂婉微微一笑,“是我疏忽了,婉儿见过……” “跟你开玩笑的啦,谨之到现在还没唤过我一句姑姑呢,你真叫我姑姑,就把我叫老了。”陆静澜赶紧拉住她,目光却看了眼陆湛的方向。 “你这个皮猴,可收敛点。”陆老夫人笑骂了一句。 陆静澜俏皮地吐了吐舌。 魏氏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母亲车马劳顿,还是先入府,咱们到里面再说话。”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好。” 楼氏立即上前,想去扶她的手,却被她拂开了。 “老二家的,馨儿的婚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一会儿,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陆老夫人的脸上,顷刻没了笑意,严厉地瞪着她。 见状,楼氏心里感到恼怒,馨儿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促成的,老虔婆不怪儿子,却怪她这个当儿媳的。 “是。”楼氏压下心头的不满,恭敬应了声。 进了府门,脂婉本想回瑶光阁的,却被陆静澜亲热地拉住了手,“婉儿,去福寿堂坐坐,我俩许久没见了,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脂婉眨了下眸。 陆静澜还跟从前一样。 人前对她热情无比,人后,却比谁都冷漠。 见众人都看着,她便点点头,“好。” 陆静澜一脸欢喜之色,扭头对陆湛道:“谨之,你祖母在九华寺,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你了,你可别借处理公务,又偷偷溜走,否则你祖母得伤心了。” 陆湛神色冷淡,“我确有公务要处理,并非是借口,方才去接祖母,已经耽搁了不少事情,陪祖母说话,有的是机会,不差今日。” 陆静澜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祖母,晚间孙儿再陪您用膳,我现在要去大理寺一趟。”陆湛没有理会她,转头对陆老夫人道。 陆老夫人故意嗔怒道:“比起公务,我这个老太婆,确实不值一提,行了,要走就走。” “是。”陆湛应了声,转身便走。 陆老夫人见状,眉头皱了下。 陆靖思瞧出来她有些不满,便叹着气道:“母亲,谨之一心扑在朝政上,我这个亲叔父,要见他一面,都何其艰难,同在一个府里,我也许久没见过谨之了,母亲可别怪他才是。” 魏氏看了他一眼,笑道:“谨之往年也忙于政务,甚少有待在府里的时候,今年升任大理寺卿后,就更忙了,不要说是二弟,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要见他一面,也不容易。 可谨之今日得知母亲回来,却还是放下手头的事务,亲自到城门口去接了,谨之对他祖母的孝心,可是众所皆知的。” 陆靖思目光一闪,刚要再说什么,却被陆老夫人打断了,“好了,谨之又不是去玩,他是为皇上办差,哪能整日待在府里?他又不是无所事事。” 陆靖思闻言,脸有些黑。 无所事事? 母亲分明就是在点他。 第69章 陆湛真像一个体贴的兄长 到了福寿堂,长辈都在厅中说话,陆静澜便拉了脂婉和陆兰去她的屋里。 “九华寺那边,没东西不便,便没给你们另外带礼物,不过我给你们都求了平安符。”陆静澜说着,将两个平安符,给了二人。 “多谢小姑姑。”陆兰一脸感激。 陆静澜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嫌弃就好。” “谢谢静澜。”脂婉跟着道谢。 “婉儿,你该唤我静澜姐姐,我毕竟虚长你两岁。”陆静澜笑眯眯地说。 “你前头不是还想让我叫你姑姑?”脂婉一脸讶异。 “你真叫我姑姑,可就把我叫老了。”陆静澜无奈道。 “但陆兰不也喊你姑姑?还有我表哥,按辈份,也得唤你一声姑姑。”脂婉一脸认真。 陆静澜滞了下,随即冷哼了声,“你表哥可从没喊过我姑姑,我的岁数毕竟比他小,他肯定是喊不出口。” “我还是按府里的辈份,唤你姑姑。”脂婉道。 陆静澜叹气,“随你,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静澜小姑姑。”脂婉眨着眸,甜甜地喊了一句。 陆静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道:“对了,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没发生什么事情?” 脂婉笑道:“前段时间,姨母举办了一个赏花宴,遍请京中贵女,想为表哥相看姑娘呢,很是热闹,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赏花宴?”陆静澜一脸诧异,“可是谨之他不是还不想娶妻么?” “表哥是不想,但姨母想抱孙子啊,另外,前阵子,高阳王府的郡主,还追到了定国公府,扬言心仪表哥呢。”脂婉继续道,眼睛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陆静澜的反应。 陆静澜挑眉,“还有这种事情?” 陆兰却很是震惊,“那高阳王的郡主,也太大胆了。” “可不是么?我当时都吓傻了。”脂婉点点头。 陆静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脸上,笑道:“被一个郡主追到了府门前,你表哥是什么反应?他高兴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脂婉摇摇头。 “可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么,那便说明,当时你在场呀。”陆静澜道。 “我是在场,但是表哥的心思,谁又能看得懂?”脂婉叹气。 “是啊,大哥向来不苟言笑,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又岂是旁人能懂的?”陆兰点头附和。 陆静澜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另外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出来,对脂婉道:“你住得离谨之近,晚些时候,你帮我将这个礼物,带给他。” 脂婉看了眼盒子,摇摇头,“表哥不是说,晚间会过来陪老夫人用膳?到时候你自己交给他便是。” 陆静澜闻言,有些犹豫,“我怕我到时候给忘了。” “今日忘了,明日可以再给,你送给表哥的礼物,得你自己亲手交到他手里,才更显得诚意,况且,表哥的青云居,不让旁人踏足,我从没去过,让我送的话,怕是要吃闭门羹了。”脂婉很是为难地说。 陆静澜脸上露出笑来,“你别怪你表哥,他待谁都是这样的,格外的不近人情,我今日还被碰了一鼻子的灰呢。” 想到方才在前院,表哥冷冰冰回怼陆静澜的一幕,脂婉目光闪了下。 晚上。 魏氏为陆老夫人举办了接风宴,脂婉也被留在了福寿堂。 为避免陆老夫人劳累了,魏氏让人将宴席设在了福寿堂。 陆湛是在快开席时,赶回来的。 “谨之忙坏了?来人,快给世子端茶。”陆老夫人忙吩咐道。 丫鬟刚端来茶水,便被陆静澜接了过去,“谨之,给。” 陆湛接过,却是没有喝,放到了一旁。 陆静澜见状,眉心轻拧了下。 “既然人都到了,我便吩咐下去,开席了。”魏氏开口道。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下人便摆好了饭菜。 等长辈们先落座了,陆湛几人,才依次落座。 见陆湛身边还有一个空位,陆静澜刚要坐,却听陆湛淡淡道:“这是表妹的位置。” 陆静澜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打趣道:“谨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表妹了?” 脂婉讶异地看向陆湛。 陆湛淡淡瞥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坐下,要大家等你?” 见大家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脂婉一窘,只得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 陆静澜捏紧帕子,到陆兰身边坐下了。 吃饭时,陆老夫人看了眼陆湛身边坐着的脂婉,眉头皱了下,看向魏氏,淡淡道:“此次回来,我还以为脂婉已经被你嫁出去了。”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只差没说脂婉怎么还在府中了。 众人会意过来,俱是目光微妙地看向脂婉。 脂婉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 魏氏压下心头的怒意,笑道:“母亲说笑了,说起来,静澜还大婉儿两岁呢,静澜都还没出嫁,婉儿就更不用急了。” 陆老夫人不悦道:“脂婉哪能跟静澜……” “祖母多虑了,我只有脂婉一个妹妹,她的婚事,母亲自然要慎重。”陆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妹妹?” “自然,表妹也是妹妹,更何况,这些年,母亲早把她当作是亲生女儿看待了。”陆湛神色淡淡的,语气不疾不徐,说完,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肉到脂婉的碗里,“吃饭!” 脂婉感激他为自己解围,可看到他夹到她碗里的肉,小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 表哥他……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却在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睛,她一愣,赶忙收回目光,乖乖地拿起筷子吃饭。 陆湛面色微霁,又动手给她夹了些菜。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比方才听到陆老夫说的话,还要惊愕。 陆湛竟然还会给人夹菜? 那体贴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好兄长。 陆静澜眸中闪过什么。 陆兰则羡慕又嫉妒地看着脂婉。 没想到连大哥都护着她…… 陆老夫人很是恼怒,但又不好对看重的孙子发难,便对魏氏道:“她只是一个外……” “母亲慎言!”这时,陆振北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陆老夫人被气得够呛,胸口急剧起伏着,“你们一个一个的……”总算是还有些涵养在,没有当场发作。 但脸却拉得老长。 脂婉很是不自在,只觉得自己今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说到底,她确实是一个外人。 人家的家宴,她来凑什么热闹? 正当她如坐针毡时,头顶突然响起男人沉冷的声音,“吃饱了么?” 第70章 脂婉:表哥你真好 脂婉一愣,抬起头。 “既是吃饱了,便回去。”陆湛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脂婉立即会意过来,跟着起身,“我吃饱了的。” “嗯。”陆湛应了声,看向陆老夫人,“祖母,你们慢用,我先带表妹回去了。”说完,他便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脂婉向众人行了一礼后,急忙跟在后面出去了。 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出了福寿堂,脂婉见陆湛站在门外,对陈九吩咐着什么,陈九往这边看了眼,然后快步走了。 脂婉顿了下,走过去,向陆湛福了一礼,“今晚多谢表哥解围。” 陆湛看了她一眼,问道:“吃饱了么?” 脂婉一怔,他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 她正要点头,陆湛却道:“我没吃饱,走。” 脂婉:“……” “还愣着做什么?”陆湛偏头看了她一眼。 脂婉压下心底的疑惑,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定国公府,她才后知后觉,表哥这是要出府。 果然没多久,府里的车夫,便驾着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并摆上了马凳。 陆湛对跟着的霜儿道:“扶你家小姐上车。” 霜儿心里也很疑惑,但还是上前,将脂婉扶上了马车。 脂婉才在马车里坐好,便见陆湛弯身走了进来。 不一会儿,马车行驶了起来。 脂婉绞了绞帕子,看着男人冷冽的面容,终于忍不住问道:“表哥,我们要去哪里?” “怎么,怕我将你卖了?”陆湛抬起眸,淡淡看着她。 脂婉愕然,“我没有这样想。”顿了顿,又补充道,“表哥才不会卖我。” “你这么信任我?”陆湛眉梢微挑。 “表哥不会害我。”脂婉笃定道。 若表哥要害她,就不会三番五次地为她解围。 表哥看起来冷漠,但心是好的。 听着小姑娘笃定的语气,陆湛唇角淡淡勾了下,“去百味楼。” 脂婉一愣。 她很快想起在福寿堂门外,表哥说他没吃饱的话。 原来这是要去百味楼吃饭。 “我吃饱了的。”她连忙道。 “嗯,是我没吃饱。”陆湛道。 脂婉唇张了张,想说她就不用去了,但表哥已从暗格中拿出书本,在翻阅了。 她只好闭上了嘴巴。 她没在晚上出来过,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忍不住推开窗子,朝外看去。 只见夜晚的京城,并不输白天的热闹喧嚣,街上行人,摩肩擦肘,热闹非凡。 她不禁被眼前的热闹,给吸引了所有目光。 到了百味楼,陆湛先下的马车,脂婉跟在后面。 她刚下马车,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婉婉!” 脂婉刚抬头,便见殴阳珍珠跑了过来。 “珍珠!”看到她,脂婉亦是很欣喜,“你怎么在这里?” 殴阳珍珠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陆大人派陈九来我家说,陆大人今晚请客吃饭,我便跟哥哥一起来了。” 闻言,脂婉这才看到跟在她后面的殴阳磊。 所以,在福寿堂门外那会儿,表哥吩咐陈九,是让他去殴阳家请兄妹二人? “脂婉表妹。”殴阳磊打了声招呼。 “殴阳少卿。”脂婉福了福身。 殴阳磊看了眼陆湛,调侃道:“我还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竟请我兄妹二人吃饭,原来是托了脂婉表妹的福。” 脂婉愕然,“殴阳少卿误会了,表哥请你们吃饭,并不是因为……” “时候不早了,进去。”陆湛淡淡道。 殴阳少卿立即搭着他的肩膀道:“难得你请客吃饭,今晚,我定要多喝几杯。” “嗯,最好是喝得烂醉如泥,明日早朝浑身酒气,被皇上申饬。”陆湛不紧不慢道。 殴阳少卿噎了下,悻悻道:“不能喝酒,那我要点最贵最好的菜。” “嗯。”陆湛没有异议。 殴阳少卿讶异地看着他。 今日的老陆,怎么那么好说话? 该不会又准备了什么陷阱,等他跳? “老陆,我怎么觉得今晚这个饭局,是场鸿门宴?”他一脸警惕道。 “那你别吃了。”陆湛拂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率先进了雅间。 “吃个饭而已,就你心眼子最多,你还是别吃了,站着看我们吃好了。”殴阳珍珠推开挡路的殴阳磊,拉着脂婉进去了。 殴阳磊:“……” 陆湛已事先让人安排好了,因此几人刚落座,百味楼的小二,便带着人将菜上齐了。 看着满桌的菜,脂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湛。 他们才四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的菜? “这些菜不合你胃口?”见她许久没动筷子,陆湛淡声问了一句。 “不是的。”脂婉回过神来,连忙道,顿了顿,她小声道,“今晚让表哥费心了。”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表哥说他没吃饱,其实只是为了带她来吃饭找的借口。 为了让她自在些,还特地叫陈九找来了殴阳磊和殴阳珍珠两兄妹。 晚间在福寿堂,她确实没吃几口,但她没想到,表哥会注意到,还费心安排这个饭局。 她心里感到暖意,晚间在福寿堂的难堪,也随之消散了。 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角以及鼻子,陆湛淡淡道:“我自己也要吃,别多想。” “表哥,你真好。”脂婉发自肺腑地说。 她其实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姨母、姨父、表哥,都很疼她,在别人给她难堪她时,都会为她说话,都会维护她。 对上小姑娘孺慕的眼神,陆湛:“……” 他轻咳一声,沉声,“吃饭。” “是。”脂婉拿起筷子,低头吃起了饭,只觉得百味楼的饭菜,真的很美味。 吃完饭后,脂婉端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以茶代酒,太没诚意了,必须喝酒。”殴阳磊起哄道。 殴阳珍珠也附和道:“就是,必须喝酒。” 看着不明究理,却瞎起哄的兄妹二人,脂婉有些无措。 陆湛淡淡瞟了兄妹二人一眼,“你们要喝酒,自便!”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将茶一口饮尽,而后看向脂婉,“回去了。” 脂婉见状,也连忙饮尽了杯里的茶,跟着起身。 殴阳磊兄妹二人:“……” 第71章 陆湛:表妹纯洁无垢 “婉婉,时候还早呢,多玩一会儿,再回去。” 出了百味楼,殴阳珍珠便搂住脂婉的手臂不放。 脂婉暗暗摸了下肚子。 她怕表哥点的菜,浪费了,方才拼命吃,把自己给吃撑了。 她这会儿也想走走消食。 “不了,表哥明日还要早起上朝。”脂婉摇头拒绝了。 “那便让陆大人先回去,一会儿我和哥哥送你。”殴阳珍珠道。 “这……”脂婉有些犹豫。 “我有些吃撑了,想走一会儿再回去。”陆湛沉声道。 脂婉惊讶。 但男人已经率先朝前面走去了。 “走走。”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催促道。 本来是陆湛和殴阳磊走在前面的,但渐渐地,殴阳珍珠和脂婉走到了前面。 夜晚的街头,聚集了许多卖艺的江湖艺人,他们精彩的表演,吸引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脂婉亦是其中之一。 她看得目不转睛,看到精彩处,也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并用力鼓掌。 那激动兴奋的样子,跟她平时判若两人。 等她转头时,才发现陆湛、殴阳磊、殴阳珍珠,三人站在她身后,俱是惊讶地看着她。 脂婉:“……” 想到方才自己的放纵,她轻咳一声,为自己找补,“我第一次在晚上出来,也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这么精彩绝伦的表演,一时情不自禁……让你们见笑了。” 殴阳磊闻言,看向陆湛,“老陆,你这个表哥,做得有些不称职,咱们脂婉表妹,长到这么大,竟然第一次晚上外出?” 陆湛看着脂婉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点头,“是我们疏忽了。” 脂婉一愣,忙道:“这怎能怪表哥?而且姨母自己晚上也是不外出的。” “等我有空时,多带你出来走走。”陆湛温声道。 脂婉有些受宠若惊,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多谢表哥。” 陆湛手指动了动,最终克制住了,唇角微微勾起,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不错。 一行人逛了许久,返回时,经过一座热闹繁华的楼,看起来灯火辉煌,比别处更加热闹。 脂婉脚步微顿,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是什么地方?” 殴阳珍珠眼珠动了动,附到她耳边,小声道:“那是……青楼。” “青楼?”脂婉惊讶地叫出声来。 走在前面的陆湛和殴阳磊,听到了,都停下了脚步,朝脂婉看去。 脂婉一窘,忙拉着殴阳珍珠的手,快步走去前面了。 她听过青楼,但没见过,所以方才乍然看到,并没有联想到。 想到此,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眼那座楼。 陆湛捕捉到她的小动作,顿了下,方才考虑不周,早知,便不该带表妹走这条路的。 “表妹可真纯真,不想殴阳珍珠,那丫头可是什么都懂的。”殴阳磊感慨了一句。 陆湛闻言,有些懊恼。 表妹结洁无垢,实在不该让这样的腌臜之地,污了她的眼。 方才是他疏忽了。 “我跟你说,那家青楼,叫春香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容貌不俗,才艺出众,京中许多世家子弟,都爱逛呢。”殴阳珍珠在脂婉耳边,小声道。 脂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那么清楚?你去过?” 殴阳珍珠轻咳一声,“我自然是没去过,我在话本上看到过,不过下次有机会,我定要去瞅瞅,所谓的销魂窘,是怎么个销魂法。” 脂婉听得有些心动。 她也很好奇。 但她同时也知道,那种地方,不是正经的姑娘家该去的,被人知道,可就完了。 “那种地方,不能去的,你别干傻事。”脂婉劝道。 殴阳珍珠有些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他们男人就去得,我们女子就去不得?” 脂婉无言以对。 “我跟你说,我哥,还有段凌,以及你表哥,肯定经常去。”殴阳珍珠斩钉截铁道。 “表哥……不可能!”脂婉摇头。 表哥向来克己复礼,才不可能会踏足那种地方。 说殴阳磊和段凌经常去,她倒是信。 殴阳珍珠白了她一眼,“天下乌鸦一般黑,别看你表哥那么正经,骨子里都一个样,我不信他私底下也那么正经。” “我表哥就是那么正经的人,他是君子!”脂婉反驳,“你哥,我倒瞧着,是青楼的常客。” 殴阳珍珠:“……” 她想反驳,可想到哥平日里给人的感觉,确实挺不正经的,而且也确实经常去逛青楼,反驳的话,她便说不出口了。 她觉得自家兄长,让自己丢了面子,便转过头,生气地朝殴阳磊道:“哥,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陆大人?” 殴阳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学老陆做什么?” “你看看人家陆大人,多么斯文守礼,你以后能少逛两趟青楼吗?你那样,让我好丢脸!”殴阳珍珠一脸唾弃。 殴阳磊:“……” 他气得牙疼。 抖着手,指着她道:“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来了?我什么时候逛青楼了?还有,你别被陆谨之的外表给蒙蔽了,这厮也去过青楼,还不止一次。” 陆湛:“……” 脂婉惊愕地看着他。 殴阳珍珠突然便不生气了,她握着脂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看,我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表哥也常逛青楼呢。” 脂婉闻言,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陆湛,隐有失望之意, 陆湛额角青筋一跳,眼神冷冷瞟向殴阳磊,“我去那里,是为了查案子,是为了公事,你一个每月都要跑青楼十趟的人,却说没逛过青楼?” “十趟?”殴阳珍珠尖叫出声,“怪不得你的俸禄,每个月都不够用,还要向母亲另外支取,原来都用在喝花酒上了,回去,我定要禀明母亲。” 殴阳磊大惊,“没有的事,你别听陆谨之胡说八道。” “段凌也常常跟你一起去厮混,可以去问段凌。”陆湛不紧不慢道。 “殴阳磊,你死定了!”殴阳珍珠愤声道。 殴阳磊怒视向陆湛,“你竟然出卖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陆湛淡淡道。 殴阳磊:“……” 与殴阳兄妹俩分别后,脂婉和陆湛也回到了定国公府。 进府前,陆湛脚步顿了下,“我去那里,真的只是为了查案子。” 第72章 表哥大抵是喜欢她这个妹妹的吧 脂婉一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所指。 她惊讶极了。 表哥竟然会向她解释。 “我自然是相信表哥的。”脂婉立即表明态度,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诚意一点,她的眼睛,分外认真地看着陆湛。 被她漂亮的桃花眼注视着,陆湛怔了下,收回目光,淡淡道:“进去。” “嗯。”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 “谨之、婉儿?” 两人刚走进去,便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喊道。 脂婉一愣,抬头看去,竟见陆静澜站在那里。 “静澜小姑姑?”脂婉唤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晚间吃撑了,四处走走消食。”陆静澜笑着解释了一句,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出府了?” 陆湛没有理会她,转头对脂婉道:“太晚了,早些回去歇着。” “嗯,我马上回去。”脂婉乖巧应道。 陆湛没有再多言,径直走了。 看着男人的身影,快速融入了夜色中,陆静澜顿了下,拉住脂婉的手,感慨道:“谨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脂婉点了点头,“表哥惯来如此。” “是么?”陆静澜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打趣道,“可我怎么觉得,我这次回来,谨之对你有些不一样了。” 脂婉诧异地看着她,“你何出此言?” 陆静澜眨了眨眼,“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不是?” 脂婉一脸茫然:“我没觉得不一样啊,表哥他待谁都是一样的。” 陆静澜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说得也是。对了,你方才跟谨之去了哪里?” “殴阳少卿的妹妹,找我出去玩,正好殴阳少卿找表哥有事,我们便一块去了。”脂婉简略地说了一下。 陆静澜还想再问,脂婉却打了个哈欠道:“静澜小姑姑,很晚了,我得回去歇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陆静澜含笑点头,“好。” 待脂婉走远,她脸上的笑意立即淡了下来,眉头紧紧皱着。 她听下人说,脂婉是和谨之一块出去的。 她当时不信,所以便特地等在了这里。 没想到,竟看到二人一起从外面回来。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做了什么? 按脂婉方才说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她多心了? 可她从未见陆湛护过谁。 晚间在福寿堂,陆湛却屡次维护脂婉。 从前陆湛不是这样的。 怎么她和老夫人出去了一阵子,陆湛便对脂婉这么好了? 陆湛真的把脂婉当作了妹妹? 即使只是妹妹,也还是很让人嫉妒啊。 她名义上虽是陆湛的姑姑,但陆湛对她,向来不假辞色。 可能在他眼里,她就跟一个下人无异。 从前在陆湛的眼中,脂婉跟她是一样的,可这次回来,陆湛待脂婉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这让陆静澜感到了一丝丝嫉妒。 她明明比脂婉先进府,先认识陆湛的。 陆静澜攥了攥手心,眼中闪过不甘。 脂婉刚回到瑶光阁,方嬷嬷便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晚间在福寿堂,夫人见您没吃多少东西,怕您饿着,便让老奴给您送些吃的过来。” “方嬷嬷,你一会儿回去,替我谢谢姨母。”脂婉感激道。 方嬷嬷和蔼地劝道:“表姑娘,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夫人可是很疼爱你的。” “我知道,没放在心上。”脂婉道。 方嬷嬷放下心来,“那这些吃的,表姑娘便趁热吃了。” 脂婉想了想,觉得不该隐瞒姨母,便小声道:“方嬷嬷,方才表哥带我出去吃过了,我不饿。” 方嬷嬷一听,果然很惊讶,“世子带您出去吃了?” “嗯。”脂婉点头。 方嬷嬷笑道:“看来世子也很疼表姑娘呢。” 脂婉赧然道:“表哥说,把我当妹妹。” 方嬷嬷点点头,“夫人膝下只有世子一个孩子,表姑娘又这般乖巧,世子定然是很喜欢表姑娘这个妹妹的。” 闻言,脂婉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欢喜。 表哥喜欢她这个妹妹吗? 大抵是喜欢的,才会处处照顾她。 回到兰院,方嬷嬷便将陆湛带脂婉出去吃饭一事,告诉了魏氏。 正好陆振北也在,听到方嬷嬷说的话,他先是震惊,而后感到欣慰,“陆湛今日还真有当兄长的样子。” 儿子向来过于冷静,眼里只有法度律令,任何人事都不能让他有一丝波动,他一度很担心,毕竟过刚易折。 现在看来,陆湛能够爱护妹妹,便说明,他也不是完全的冷血无情,刚强固执,他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魏氏笑道:“看来以前是我误解了他。” “脂婉有陆湛护着,你就不要过于担忧了,天色不早,咱们也歇着。”陆振北道。 方嬷嬷识趣退下。 …… 脂婉一夜好眠,整个人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后,她便继续伏案作画。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已卖了好几次的画,她手里已有一千多两的积蓄了。 她再攒攒,等银子足够了,便去郊外买个庄子。 那样,她不用靠姨母,也能有安身立命之所了。 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便能招为赘婿。 有了目标,她作画时,便更努力了。 这么过了几日。 这天,福寿堂的下人,过来请脂婉过去。 脂婉有些诧异。 陆老夫人一贯不喜欢她,怎么让人请她过去?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带着霜儿过去了。 到了福寿堂,她才知魏氏和楼氏也都在,陆兰和陆静澜,分坐在陆老夫人的两边位置。 “婉儿见过老夫人、姨母、二夫人。”脂婉上前行礼。 “坐。”陆老夫人淡淡道。 “多谢老夫人。”脂婉站直身子。 “婉儿,坐这里。”魏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脂婉立即走了过去。 看着亲昵地坐在一块的两人,陆老夫人看得很是碍眼,却是没说什么,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高阳王府的郡主生辰,往年也没有让人送过请帖,这次却突然送来帖子,还指名要府里三个姑娘都过去,实在是古怪。” “母亲也不用过于忧虑,正好咱们府里的三个姑娘,都已经到了婚嫁之年,能去王府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楼氏笑道。 陆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那明日,就三个姑娘一起去。” 第73章 有陆湛照应着 魏氏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想起上回,她差点在傅家的赏花宴上出事一事,心里不无担忧,生怕她再被人欺负了去,便开口道:“母亲,到时就让静澜和兰儿一块去,婉儿就不去了。” 楼氏惊讶,“为何?请帖上可是写明了要婉儿也一道去的,人家高阳王府,我们得罪不起啊,还是说,大嫂是顾忌着婉儿的身份?” 魏氏瞥了她一眼,“我婉儿的身份怎么了?我不让她去,主要是觉得高阳王郡主,想结交的是静澜,婉儿便是不去,郡主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大嫂,我上次听婉儿说,高阳王郡主追着谨之,来了定国公府,她突然使人送请帖,我看更像是冲着婉儿的。”这时,陆静澜突然开口道。 “什么?”魏氏惊愕。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陆静澜看向脂婉,笑眯眯道:“婉儿,你还记得这件事么?” 脂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自然记得。”对上魏氏惊讶的眼睛,她顿了下,解释道,“是有那么一回事,我本来想告诉您的,但觉得不重要,后面便给忘了。”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们谨之,真是令小姑娘着迷,郡主这都追到定国公府来了,说不定过不久,大嫂就有个郡主儿媳了。”楼氏打趣道。 魏氏满脸不悦:“二弟妹慎言,没影儿的事情,别胡说八道,坏了人家郡主的名声,等会儿高阳王怕是要拿你问罪。” 楼氏面色一僵,悻悻住了嘴。 陆老夫人道:“既然高阳王郡主都送了请帖了,便别推脱了,都去。”顿了下,看向脂婉,“你虽不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但此番前去,也代表了定国公府,可别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 魏氏闻言,就要发作,却被脂婉握住了手。 她乖巧地回道:“请老夫人放心,脂婉定会谨言慎行的。” “那就好。到时候,你们都要听静澜的,别莽撞行事。”陆老夫人又交代道。 “是。”脂婉和陆兰相继应道。 陆静澜一脸俏皮地说:“我担了长辈的名头,到时候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俩。” 魏氏压下心头的不悦,开口道:“那你可得有长辈的样子才行,两个小姑娘跟着你去,若是在王府出了事,母亲可就要对你失望了。” “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看顾好婉儿和兰儿的,若是她俩出事,我也没脸再待在定国公府了。”陆静澜正色道。 陆老夫人面色变了变,“你这个丫头,哪有那么严重?她们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又岂能事事要别人照看?你自揽责任做什么?论岁数,你也没比她们大多少。” “我这不是怕大嫂担心婉儿,想让她宽心么?”陆静澜笑道,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么大一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去赴一个生辰宴都能出事的话,以后又还会有什么出息?”陆老夫人不悦地瞪了眼脂婉。 “是啊,大嫂就别担心了,一个生辰宴罢了,去的也都是些小姐、公子。”楼氏也道。 魏氏心里冷笑。 老婆子自己说让婉儿和兰儿都要听静澜的,这会儿又说静澜没比两个姑娘大多少? 她不能直接怼老婆子,但对楼氏,却毫不客气,“是啊,一个生辰宴罢了,但是二弟妹怕是忘了,上回,兰儿就是在自己家出事的。自己家都能出事,更何况是在外人的地盘?” 楼氏噎住,不敢再开口了。 陆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那样腌臜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陆兰泫然欲泣地说:“祖母,您别怪母亲,二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了,才会、才会……都是兰儿的错,兰儿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早该一死了之的。”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楼氏的面色很是难看。 这个贱丫头,表面上是给她解围,实则是在老太婆面前诉苦、扮可怜。 果然,陆老夫人很是怜惜地说:“你这丫头,也是命苦,罢了,日后,你的婚事,祖母会为你做主,定为你寻个好人家。” “祖母……”陆兰趴在她的腿上,哭得满脸是泪。 楼氏面色铁青。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贱蹄子。 若是绕过她,直接由老夫人为她做主婚事,她以后还怎么拿捏她? 虽然让楼氏吃瘪了,但是魏氏依旧一脸不虞。 出了兰院,脂婉拉了拉她的袖子,“姨母别为婉儿担忧,婉儿自己会当心的。” 魏氏面色微霁,看着她乖巧的小模样,很是疼惜。 “我明天叫方嬷嬷跟着你一块去。” “多谢姨母。”脂婉没拒绝。 魏氏叹了口气,“老婆子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她直接唤老夫人为老婆子,脂婉没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点点头,“姨母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魏氏也笑了起来,叮嘱道:“你明天去赴宴,要当心轩辕静,更要当心陆静澜,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脂婉顿了下,“静澜小姑姑她……” “总之,你听姨母的,准没错。”魏氏也没有多解释。 “知道了。”脂婉点点头。 魏氏想到什么,问道:“那高阳郡主真追着你表哥,到了定国公府?” 脂婉点头,“是。”想了想,将上回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魏氏听后,眉头紧锁,“这么说来,只怕那高阳王郡主,是迁怒于你了,明日的生辰宴,定会对你百般刁难。不行,明日高阳王府的生辰宴,你还是别去了。” “可是郡主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若不去,也不好。”脂婉道。 魏氏不甚在意地说:“找个借口便是了,高阳王还真能为了这种小事,发难定国公府?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姨母,若是郡主存心要找我麻烦,我躲过这次,还能躲过下次?我看我还是去。”脂婉心有顾忌地说。 上回见过高阳王郡主后,她让人打听过,才知道高阳王在朝中颇有势力,是太子最强大的对手。 若因为自己,给姨父和表哥带来麻烦可就不好了。 “明日是郡主的生辰宴,那么多宾客,她总会有所顾忌,不敢对我做什么的,而且,您不是还说要让方嬷嬷跟我去吗?真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即让方嬷嬷回府告知您的。” 魏氏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听你的。” 她倒不是真的怕了高阳王府,而是她想到,其实可以叫儿子护送婉儿前去。 有陆湛照应着婉儿,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第74章 脂婉:你流鼻血了 青云居。 陆湛才从大理寺回来,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份卷宗,这时,魏氏走了进来。 “阿湛。”魏氏满脸慈爱之色。 陆湛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母亲。” “刚从大理寺回来啊?”魏氏关切问道。 “是。”陆湛应了声。 “每天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你一定很累?我今日让人杀了一只老母鸡,特地给你熬了参汤,你喝一点。”魏氏说罢,从方嬷嬷手里接过食盒,然后从里面端出一碗汤来。 看着她端到面前的参汤,陆湛疑惑地看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魏氏滞了下,轻咳一声,嗔怪道:“就平常的日子啊,怎么了,母亲还不能对你好了?” 陆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只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魏氏:“……” 她气恼道:“难道我从前没对你好过?你怎么能这么揣度我?” “母亲对我自然是好的。”陆湛正色道。 魏氏面色微霁,“那你赶紧把汤喝了。 陆湛顿了顿,拿起勺子,舀了舀碗里的汤,然后抬起头,语气分外冷静道:“母亲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或是,儿子是哪里得罪了您,您是想下毒毒死我?” 魏氏:“……” 她嘴唇哆嗦了下,咬着牙将汤从他手里抢了回来,怒道,“你不喝就算了,我留着给你爹喝。” “嗯。”陆湛毫不在意地应了声,翻开卷宗,继续看。 魏氏:“……” 她拎着食盒,走到门外了,也不见儿子开口挽留,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她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专门来气她的儿子? 魏氏第一百零八次后悔当初生下这个儿子。 她真想拎着参汤,一走了之。 但想到明日高阳王府的生辰宴,便只能按下郁闷,咬着牙,转过身来。 “阿湛……”魏氏笑得有些阴森。 陆湛瞥了她一眼,“母亲有事说事,我很忙。” 魏氏气得咬牙切齿,语气极快地说:“……明日婉儿要去高阳王府赴宴,就由你护送婉儿前去,她若在王府出事,我便拿你是问。” 陆湛:“……” 他抬手捏了下眉心,“我没那么闲,不去。” “你以为我想求你吗?若不是你招惹了人家郡主,人家也不会迁怒到婉儿身上,轩辕静点名要婉儿前去,摆明了就是想找婉儿的麻烦,反正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魏氏态度强硬道。 陆湛拧眉,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魏氏缓和了面色,重新将参汤端出来,摆到他面前,叮嘱道:“这参汤我炖了一个下午的,你赶紧趁热喝了。” 陆湛刚要拒绝,魏氏忙道:“我炖了一个下午呢,你可不能让我的心血白费。” 陆湛:“……” 看着他将汤喝完,魏氏这才满意了,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喝了我辛苦炖的参汤,明日可要好好照应你表妹,别让她被欺负了。” 陆湛:“……” …… 脂婉不知道青云居发生的事情,回到瑶光阁后,她便继续作画,丝毫不担心明日去高阳王府赴宴的事情。 不过晚间沐浴好后,便早早上床歇了。 毕竟明日要去赴宴,她得养好精神,才能应对轩辕静。 然而睡到半夜,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间寝居。 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并闻着空气里熟悉的雪松木味道,脂婉立即想到,这是那个男人的屋子。 上回两人算是有些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便许久没再见面了。 没想到,她今晚竟再次来到了男人的屋里。 想到上回自己硬气地叫对方别再来找自己的话,她只想赶紧溜了。 她叫对方别来找自己,可自己却跑来了男人的屋里。 “你跑什么?”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门闩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脂婉回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男人坐在窗边的阴影里,手里拿着杯子,像是在喝茶。 脂婉悻悻地收回手,朝男人走了过去,“大晚上的喝茶,你没事?” 男人没理会她,放下杯子时,他的面色骤然一变,然后用手捂住了鼻子。 脂婉好奇地凑前,“你在做什么?” 男人没说话,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脂婉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惊呼出声,“你手上怎么有血?” 男人眉头拧了下,冷静道:“没事,烦劳你帮我拧条巾子过来。” 脂婉依言去了。 她快速从盆架上扯下布巾,浸到铜盆的水里。 拧干好,折返回去,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覆在鼻子处。 脂婉见状,恍然大悟,“你流鼻血了。”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声。 脂婉诧异道:“你为什么会流鼻血?是上火了吗?” “可能是。”男人淡声道,语气隐约有些无奈。 脂婉无聊地在屋里闲逛了起来。 她很好奇男人的屋外,是什么样子的,便再次走到门边,想推开门闩,出去看看。 却在这时,身后伸来一只手,将门给按住了。 脂婉愣了下,刚要转身,却被一具滚烫的胸膛,抵在了门上。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你身体好烫,是不是病了?” “兴许。”男人嗓音有些哑,修长的手指,略微焦躁地扯了扯衣襟,漆黑的眼睛,落在她妖娆的身子上,里面仿佛跳跃着两簇火苗。 脂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挣扎了下,“你既是病了,便找大夫看看。” “别乱动!”男人突然沉声警告。 脂婉有些恼,“那你退开些,你这样,我也好热。” 男人顿了下,并没有退开,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蛊惑,“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什么?”脂婉还没会意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男人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 脂婉:“……” 她被亲得有些懵。 这个男人上回不是说,两人就此作罢么? 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脂婉心里冷嗤,不过也无所谓。 她跟他,本就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罢了,当不得真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压抑自己。 思及此,她在男人怀里旋过身,仰起脑袋,大胆地作出了回应。 第75章 我亦很快活 男人顿了下,旋即更热烈地吻着她。 脂婉的手,从他肩上滑落,沿着他劲窄的腰线,往下探去,然后停在了男人结实的腹部。 男人脊背一僵,刚想制止她,可她的手却滑溜地挣开了他的手,飞快地向下探去,然后停顿。 男人垂下眸,愕然地看着她。 脂婉亦是愣住了,旋即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撒开了手。 她目光闪烁,结结巴巴道:“我、我要回去了。”说罢,她飞快地推开男人,转身开门。 然而她还没看清楚外面的环境,男人有力的手臂,便紧紧勒住她的腰肢,将她拽了回去。 “砰!” 门被男人重新阖上,脂婉再次被抵在了门板上。 “晚了。” 男人炙热的唇,拂过她的耳朵,她的身子禁不住一阵阵颤栗,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口中的“晚了”是什么意思,她脸贴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男人撩起了她的裙子。 她方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你要干什么?”脂婉大惊失色,抓住了男人的大手。 “礼尚往来。”男人薄唇轻出几个字,坚定地挣开了她的手。 脂婉:“……” 她方才是碰了他的,但隔着衣物,她又没实质性地触碰到。 “不算。”她又惊又急。 男人一只手抵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则紧箍住她的腰,“那要怎么样才算?还是说,你只许百姓点灯,不许周官放火,嗯?” 脂婉:“……” 正当她无言以对的时候,男人忽然用膝头顶开了她的双腿。 脂婉大惊失色,转头看去,“你……” 男人面容有些模糊,但额头隐约浸满了汗液。 她还想再看,却被男人的大手按回了门板。 脂婉再想回头时,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下一刻,她瞳孔瞪大,旋即满脸羞红。 嘎吱的门板声,响了许久才消停。 脂婉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既有好奇,也有震憾,还有古怪。 所以刚才,他们是……做了吗? “你是哪家的姑娘?芳名为何?今年多大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汗湿的秀发,薄唇贴在她的耳后,气息不稳地问道,低沉的声音里,明显有着情谷欠未褪的沙哑。 脂婉回过神来,强自镇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娶你。”男人认真地看着她。 脂婉愣了下,“你要娶我?” “自然。”男人颔首,语气真诚,“我没有通房侍妾,也没有妻儿,你若嫁过来,便是我的正妻,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女人,碍你的眼。” 脂婉眨眸。 男人说的这些,属实令人心动。 脂婉也有些心动,但她不至于迷失。 就像话本上说的一样,男人没有彻底得到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是一旦得到,就会弃若敝履。 她连这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信了他,才是可笑。 而且,男人说这些,也未尝不是为了套出她的身份。 思及此,她整个人都恢复了清明。 她纤细的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胸膛,调侃道:“看来方才是让你爽到了。” 男人耳根一烫,惊愕地看着她。 “逢场作戏罢了,你不必认真,换作是别的女人,你也能如此快活。”脂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说。 男人黑眸微眯,“逢场作戏?” “自然。”脂婉点头,然后踮起脚尖,搂住他的颈项,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我亦很快活。” 男人:“……” 他不知道是羞还是怒,半晌没有再说话。 脂婉撇撇嘴,无趣地说:“不用你负责,你情我愿的事情,下次我再找你啊。”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姑娘还真是随便。” “不随便,能让你又亲又摸?”脂婉不甚在意地说。 男人面色有些黑,“换作是别的男人,你也会乖乖配合?” 脂婉顿了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她长到这么大,只跟这个男人如此亲密过。 对话的问题,让她有些犯难。 她的食指,敲了敲鼻子,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男人见她犹豫,面色微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依旧模糊不清,但那根竖起的食指,却纤细白皙,靠近中指的缝隙里,隐约有颗细小的红痣。 男人若有所思着。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对方长得好看,不让我反感,我配合也无妨……唔!” 脂婉话音未落,便再次被男人吻住了。 这回,对方的吻,带着惩罚的味道。 脂婉嘴唇被亲得很疼,忍不住张嘴咬了他一口。 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目光沉沉,“你太放肆了!” “对,我就是这么放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明知道,还想娶我?不怕我将你的家给拆了?”脂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人不气反笑,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语气有些纵容,“既是打算娶你,自是不怕的。” 脂婉推开他的手,悻悻道:“我不嫁你,但你若是愿意入赘,我便考虑招你为赘夫。” 男人拧眉,“我不能入赘。” “为何?”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孩子。”男人无奈道。 脂婉闻言,挑眉道:“这么说来,若你家不止你一个孩子,你就肯入赘了?” “是。”男人黑眸幽幽看着她。 脂婉愣了下,“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想对我负责,即便入赘违备你的意愿。但你想多了,我并不需要你负责,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说着,她迈进一步,搂住他的腰道,“还要继续么?” “什么?”男人愕然。 脂婉瞥了他一眼,手指沿着他的腰腹下移。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及时捉住了她的手,“别胡闹!”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脂婉打趣道。 男人:“……” “提起裤子,不认人了?”脂婉目光促狭。 男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震惊地看着她,“你是哪里学的这些?” “这还用学吗?”脂婉反问。 男人目光晦暗,“你是哪家青楼的姑娘?” “什么?”这下轮到脂婉惊愕了。 第76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 瑶光阁。 脂婉醒过来时,发现外面天还黑着。 想到梦里男人说的话,她有些恼怒。 那个男人竟然认为她是青楼女子? 但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她反正也没打算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有了这层误会,还能为她避免诸多麻烦。 这么一想,脂婉便丝毫不恼了。 不过想到梦里,那个男人对她做的事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腿根处。 当时完事后,这里灼烧一片,有些火辣辣的。 但现在却并不疼。 即使如此,她还是褪下裤子,检查了一番。 见娇嫩白皙的皮肤上,什么痕迹也没有,她总算是放了心。 不过,她今晚还真是长见识了。 原来男人和女人是那么一回事,隔着裤子就可以…… 她心里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想到明日还要去高阳王府,她便没再想这件事情,重新躺下睡觉。 翌日。 脂婉刚穿戴好,方嬷嬷便过来了。 “表姑娘,夫人让老奴陪您去高阳王府。” “劳烦你了。”脂婉道。 “这是夫人准备的生辰礼。”方嬷嬷说着,将一个盒子,递给脂婉过目。 脂婉打开一看,见是一对红宝石耳坠。 这样的礼,既不显得太贵重,也不显得敷衍,送给高阳郡主当生辰礼,很是合适。 “还是姨母想得周到。”脂婉合上盖子,交还给了方嬷嬷保管。 她原本准备了一副自己之前画的山水画,用作给轩辕静的生辰礼,既然姨母另备了礼,她那副幅画,便不用再送了。 到得前院时,陆静澜和陆兰已经到了。 看到方嬷嬷跟在脂婉身后,二人有些惊讶,“方嬷嬷要同去?” 方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夫人让老奴跟着一起去,也好照顾表姑娘。” 陆静澜目光一闪,点点头,“大嫂想得真周到。” 陆兰垂下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妒意。 伯母对脂婉还真是好,竟处处为她着想,就连出门赴个宴,都要让身边的心腹方嬷嬷陪着一起去。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无异样,走上前,亲昵地拉住脂婉的手,夸赞道:“脂婉姐姐,你今天好漂亮,这衣裙真衬你的肤色。” 脂婉今日穿了一件紫色衣裙,头发只简单地梳了个单螺髻,用同色的丝带绑着,发间只用一朵宝石珠花做点缀。 看起来简单,却给人高贵的感觉。 “你莫笑话我。”脂婉笑了笑,抽回手。 自从知道陆兰可能将她的遭遇,怪到自己的头上后,她心里便提防起了她。 陆兰突然对自己这么亲昵,她总觉得不寻常。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脂婉看向陆静澜。 陆静澜点了点头,“走。” 府门外,停了三辆马车。 当先一辆,正是陆湛的专属马车。 等候在那里的陈九,看到脂婉出来,连忙朝马车里的人,禀告道:“世子,表姑娘出来了。” “嗯。”陆湛应了声,并没有露脸。 陆兰一眼就看到了陆湛的马车,以及侯在那里的陈九,惊讶出声,“咦,大哥也要出门?” 脂婉和陆静澜闻言,朝马车看去,果见是陆湛的马车。 陆静澜已快步走了过去,“谨之今日那么早就回来了?”说话间,她已走近那辆马车,并伸手敲了敲窗格,“谨之!” 陆湛听到声音,并没有开窗,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陆静澜见惯不怪,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要出门?” “嗯。”陆湛应了声。 “你要去哪里?”陆静澜连忙追问。 但这次,陆湛没搭理她。 陆静澜有些悻悻的,不过想到他的性子一惯如此,又释然了。 她刚想询问陈九,这时,方嬷嬷走了过来,先一步道:“静澜小姐,世子也要去高阳王府。” “谨之也要去高阳王府?”陆静澜一愣,旋即笑道,“那倒是能同路。” 方嬷嬷点了点头,向着马车,恭敬禀告道:“世子,表姑娘已经出来,可以出发了。” “嗯。”马车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随后,陈九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陆静澜收回目光,看向脂婉,眸中隐约带着审视之意。 陆兰则笑道:“脂婉姐姐,伯母对您还真是无微不至,派了方嬷嬷不够,还让大哥也跟着去照顾你呢。” 脂婉觉得她这话有些离谱,表哥日理万机,哪有如此空闲? 而且她也没听姨母说起过这事,表哥去高阳王府,不可能是因为她。 见二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她皱了皱眉,“没有这回事,表哥跟高阳王郡主也是认识的,许是人家郡主请了表哥前去。” 陆静澜闻言,面色微霁,拉着二人的手道:“好啦,赶紧上车,谨之都出发了。” 三人坐一辆马车,随行的丫鬟婆子,则坐后面一辆。 抵达高阳王府门外时,外面已停满了马车,显然今日来给轩辕静祝贺生辰的人不少。 三人刚下马车,陈九便走了过来,“静澜小姐、表姑娘、三小姐,世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那赶紧过去,别让谨之久等。”陆静澜连忙道。 她像个贴心的长辈般,招呼着脂婉和陆兰,自己则走在前面。 脂婉跟在她后面走着,察觉到陈九的目光,她顿了下,低声问道:“阿九,怎么了?” 陈九的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她的衣裙,“世子……” “世子如何?”脂婉不解。 陈九轻咳一声,支支吾吾道:“表姑娘一会儿见了就知道。” 脂婉有些莫名,不过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见到陆湛,她才明白过来,陈九方才为何支支吾吾的了。 表哥竟然穿了跟她衣裙同色的衣袍?! 不止她惊愕,其他人也同样惊讶。 陆湛的目光,在脂婉身上顿了下,便挪开了,眸底掠过一丝惊讶。 “你们是……约好了的?”陆静澜挑眉,貌似打趣,但握着帕子的手,却有些紧。 脂婉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乌龙,她慌忙解释道:“并没有,我不知道表哥也会来,更不知道……” “进去。”陆湛抬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 表哥为何不让她解释? 他难道不怕被误会? 陆静澜看出来陆湛并不在意,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挽住脂婉的手,促狭道:“你们这对表兄妹,真是有默契。” “静澜小姑姑就别打趣我了,今日纯粹是巧合。”脂婉神色无奈。 “脂婉姐姐,你今日这么一穿,跟大哥站在一块,实在登对,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你们是夫妻呢。”这时,陆兰凑到她耳边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陆静澜听见。 第77章 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脂婉隐约察觉到陆静澜挽着她的手,僵了下。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一脸无害的陆兰,她从前竟不知道陆兰是这么的口没遮拦。 可她是无心的么? 这话若叫别人听到,会怎么揣度她和表哥? 脂婉压下怒意,若无其事地说:“陆兰,你的眼睛是不是伤着了?” 陆兰一愣,“我眼睛没受伤……” “既然没受伤,为何会看花眼?”脂婉叹气,“表哥视我为妹妹,我亦尊他为兄长,我二人穿着同色的衣裳,站在一块,难道不是应该更像亲兄妹吗?” 陆兰噎住。 陆静澜脸上露出笑意,“是啊,谨之早就将婉儿当作妹妹看待了。”说罢,看向陆兰,面色严肃地提醒道,“陆兰,在家里,口没遮拦,就算了,毕竟自家人听了,也不会多想,但你刚刚说的话,若是叫外人听见了,必然损伤谨之的清誉,更会为定国公府,招来风言风语。” 陆兰面色微变,“小姑姑,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是开玩笑的。” “这里是外头,还是在高阳王府,不是在家里,开玩笑,也要看场合,今日来高阳王府,你切记谨言慎行,别给咱们定国公府招惹事端。”陆静澜沉声道。 “我知道了。”陆兰垂下头。 脂婉看了她一眼。 陆兰今日有意无意地挑拨,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陆兰确实是将她的遭遇,归咎到了她的头上。 轩辕静得知陆湛来了王府,竟亲自迎了出来。 “陆湛!”她一脸欣喜之色,似乎忘了上回在定国公府门前闹的不愉快了。 陆湛神情冷淡,“郡主请了舍妹,家母让本官,护送她们前来。” 这是在解释,他并非是为了她的生辰来的。 可轩辕静才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陆湛人来了,她就高兴。 “快请到里面入座。”轩辕静语气轻快,连带的,看脂婉,也顺眼了许多,但神情依旧倨傲,“脂婉?” “见过郡主。”脂婉上前行礼,而后从方嬷嬷手里,拿过盒子,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还请郡主笑纳。” 陆静澜和陆兰也依次给轩辕静行了礼 轩辕静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转手便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侍女,眼睛转向陆湛,目光灼灼。 陆湛偏头看向陈九。 陈九立即奉上一个盒子。 轩辕静迫不及待地接过,一打开,面色微僵,“茶叶?” “本官身无长物,仅能以一盒茶叶相赠。”陆湛俊容淡漠。 换作是旁人送的,轩辕静早将盒子扔了。 但这是陆湛送的,尽管并不合她的心意,但她还是收了下来,“你人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我们呢?你高不高兴?”这时,一个促狭的声音响起。 脂婉看去,见是段凌和殴阳磊。 看到二人一起出现,脂婉有些惊讶,就在这时,二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喊道:“婉婉!” “珍珠!”脂婉又惊又喜。 殴阳珍珠已经跑了过来。 她先是朝轩辕静行了礼,并呈上礼物,而后便亲昵地拉住了脂婉的手。 看到段凌和殴阳磊,轩辕静高抬着下巴,鄙夷道:“看到你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段凌似笑非笑,“是么?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啊。” 轩辕静面色一变,恼怒道:“你闭嘴!” “今日可是郡主的生辰之喜,可要开心一点才是。”段凌笑得很是开怀。 轩辕静握了握拳,想发作,但看到一旁的陆湛,按捺了下来,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将他们几位,带去见我父王。” “是。”下人应了声,走到陆湛几人面前,“还请几位大人,跟奴婢走。” 陆湛走时,对脂婉道:“宴散后,我会在府外等你们。” “是。”脂婉乖巧点头。 陆湛见她这副模样,顿了下,目光转向轩辕静,“郡主,我这位表妹,向来胆怯怕生,要劳你多照拂一二了。” 轩辕静见他与自己说话,本来有些高兴,听完他说的话,脸立即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为难她?” “郡主雅量非凡,自是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陆湛淡淡道。 “我也还是个小姑娘。”轩辕静噘起嘴。 “咳咳咳……”殴阳磊隔夜饭菜,都差点吐出来了。 自然,轩辕静岁数也不大,但她可是以刁蛮泼辣,闻名于京城的,而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狠毒无比,眼下做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当真是让人感到不适。 段凌也是有些反胃,不过忍住了。 陆湛没理会轩辕静,跟着王府的下人走了。 “老陆向来不参与这种宴会的,今日为何来此?还将我二人也拖了来。”段凌不解道。 “家母所托。”陆湛蹙眉,“将你们二人叫来,自是为了避嫌。” “令堂还真是宝贝脂婉表妹。”段凌感慨完,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后惊讶地“咦”了声,“你今天穿的袍子,我怎么看着与脂婉表妹穿的衣裙,是同个颜色?” “你没看错,就是一样的颜色。”殴阳磊说着,打趣地看了眼陆湛,“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情趣。” 陆湛冷冷道:“巧合罢了。” 二人本来还想再打趣几句的,眼见高阳王府的正厅到了,便住了嘴。 脂婉一行人,跟着轩辕静,去了花园。 到入口处时,轩辕静停下脚步,目光狐疑地看着脂婉,“你为什么也穿紫色?” 脂婉知她也注意到了自己跟表哥的衣着,解释道:“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宴,我自是要穿得正式隆重一点,才能彰显对郡主的敬重,于是便挑了这件紫衣,但我不知道表哥也会来,还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纯粹只是巧合!” 轩辕静这才作罢,可看着她漂亮的脸蛋,眉头一皱,警告道:“你不可以对陆湛有非分之想!” 脂婉面色一变,“脂婉视表哥为兄长,怎么会有那种龌龊心思?郡主请慎言!” 见她面色都白了,轩辕静这才信了她的话,“没有就好,否则……”她凑近了一些,盯着她漂亮的脸,阴毒道,“我定会毁了你这张脸,将你丢到乞丐窝!” 说完,她便率先进了花园。 见脂婉的面色不甚好,殴阳珍珠扶住了她,在她耳边劝慰道:“你不用怕那毒妇,有人能治得了她。” “什么?”脂婉不解。 第78章 输的人要受罚 殴阳珍珠一脸神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郡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落后几步的陆静澜,没听到轩辕静和脂婉说的话,这时见轩辕静进去了,便上前问道。 “没说什么。”脂婉摇了摇头。 今日来为殴阳珍珠庆贺生辰的,都是京中贵女。 脂婉一行人进去时,园中已是热闹非凡。 大家成群。 有在抚琴作诗的,也有在下棋的。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脂婉和殴阳珍珠几个,向认识的闺秀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高阳王府的花园,非常大,水榭亭台,假山流水,让人目不暇接。 逛了一圈,回到水榭,有人欣喜地喊道:“静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脂婉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刚要抬头去看,便听身旁的殴阳珍珠,很是反感地说:“又是王嫣然!” 王嫣然? 脂婉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衣女子,朝这边款步走来,却正是之前在傅家的赏花宴上,遇到过的王嫣然。 原来她和陆静澜认识? 而听语气,两人私交颇深。 果然,陆静澜看到王嫣然,亦是表现得很欣喜,她朝着王嫣然迎了几步,含笑道:“我前几日就回了。” “那你怎么没叫人捎个信给我?”王嫣然佯怒道。 陆静澜笑道:“本来打算过两天去找你玩的,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上了。” 王嫣然拉着她的手,刚要走,陆静澜却介绍道:“嫣然,这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两个妹妹,脂婉、陆兰,来见过王姑娘。” 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正要走开,这时听得她说的话,眉头挑了下,在脂婉的耳边道:“她怎么一副长辈的口吻?还有,凭什么是你们两个向王嫣然见礼?大家都是平辈。” 陆兰已经上前,“见过王姑娘。” 脂婉站着没动,只是对王嫣然点了点头,“又见面了,王姑娘。” 王嫣然这时已经注意到了她,神情有些微妙,“原来是脂姑娘。” 陆静澜讶异,“你们认识?” “怎会不认识?之前傅家的赏花宴上,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脂姑娘的风采,令人见之不忘。”王嫣然夸赞道,但脸上并无笑意。 “她在嘲讽你呢。”殴阳珍珠在脂婉耳边道。 “听出来了。”脂婉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王嫣然。 当初在傅家的赏花宴上,王嫣然便对她有些不善,但后面却作罢了。 怎么再次见面,她又对自己起了敌意?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没理会王嫣然的话中带刺,看向陆静澜道,“既然小姑姑跟王姑娘熟识,那你们聊,我和珍珠到别处走走。” “脂姑娘,难得遇上,不如一起玩儿?”王嫣然跨前两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我们正好在作诗,久闻脂姑娘文采斐然,别吝赐教才是。” 她话说得谦逊,但态度强硬,一副非留下脂婉不可的做派。 脂婉顿了下,对方故意给她戴高帽,是想看她出丑? “好啊。”她红唇微掀。 王嫣然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便应下了。 对方不是孤女么? 应该连字都识不清才对,如何会作诗? 可对方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该不会是强撑的? 王嫣然暗忖。 “婉儿,嫣然的才情,享誉京城,你确定要……”陆静澜一副担忧的样子,欲言又止。 脂婉看了她一眼,“静澜小姑是担心我会出丑吗?文采斐然,我不敢当,但作两首诗,我想,我还是会的。王姑娘,请!” 王语嫣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一会儿定要叫她出丑。 她冷哼一声,甩袖进了水榭。 听说二人要作诗,轩辕静顿时来了兴趣。 她今日请脂婉前来,本来也是为了上回在定国公府门前,丢了脸一事,找她麻烦的。 可她没想到,陆湛也会来。 而且方才在前院,陆湛还警告过她。 她不想真的与陆湛撕破脸,只能暂且放过脂婉。 但没想到,脂婉竟然不自量力地要与王嫣然斗诗。 王嫣然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脂婉这个黄毛丫头,与王嫣然斗诗,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仿佛已经看到脂婉落败,并被所有人讥讽的场景了,迫不及待地也进了水榭。 她进去时,水榭的桌子上,已摆好了笔墨纸砚。 脂婉和王嫣然,各站在一张桌子后面,正低头书写。 不一会儿,两人都写好,搁了笔。 轩辕静连忙开口道:“等等,本郡主先说两句话。” 众人朝她看去。 轩辕静不怀好意地看了眼脂婉,“赢的人,本郡主会赏她一套红宝石头面,但输的人……”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她。 一套红宝石头面,也算是大手笔了。 不用说,这彩头,肯定会落到王嫣然手里。 毕竟她才名远播,又岂是名不见经传的脂婉能比得过的? “输的人,得跪地学狗叫!”轩辕静接续前头未说完的话,目光紧盯着脂婉,像是料定了,脂婉会输。 听到这里,再迟钝的人,都知道轩辕静在针对脂婉。 所有人都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微妙地看着脂婉。 殴阳珍珠忿然出声,“郡主,这作诗,本是一件高雅之事,你这么做,实在有失风度和身份,对输的人,也不公平。” “殴阳珍珠,你这么着急,难道是已经认定了,输的人会是脂婉?”站在王嫣然身旁的一个贵女,掩嘴笑道。 “你!”殴阳珍珠大怒,想冲上前去,却被脂婉拉住了手。 她看了眼轩辕静那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沉默了下,轻声道:“没事,珍珠,输赢都是小事,我若输了,认罚便是。” 殴阳珍珠着急道:“可是……” “人家脂婉都不放在心上,你在这里多什么事?”轩辕静打断了她的话,“而且,这是高阳王府,本郡主决定的事情,谁敢反对?” 方嬷嬷见着这情形,唯恐脂婉吃亏,悄悄退了出去。 王嫣然笑语吟吟地看着脂婉,“我若是输了,也甘愿认罚。” “王嫣然,你先把你作的诗,念出来。”轩辕静迫不及待想看脂婉落败难堪的样子了,连忙催促道。 王嫣然拿起纸张,笑道:“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因此我方才与脂姑娘说好了,便以你的生辰为题,各作诗一首。”说到这里,她便念了起来,“彩舞萱堂喜气新。年年今日庆生辰。碧凝香雾笼清晓,红入桃花媚小春。须酩酊,莫逡巡。九霞杯冷又重温。壶天自是人难老,长拥笙歌醉洞云。” 她话音一落,一众贵女,便鼓起掌来,“真是好诗,不愧是王才女!” 轩辕静也很是开怀,赞赏地看了眼王嫣然,目光转向脂婉时,摩拳擦掌,恨不得替她念了,“轮到你了,快把你的诗也念出来!” 第79章 受辱的本该是脂婉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脂婉身上。 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自然也有为脂婉担心的。 陆兰咬了咬唇,拉着陆静澜的袖子,着急道:“小姑姑,这可怎么办啊?一会儿脂婉姐姐就要跪下学狗叫了……”眼里却藏了一丝笑意,那可就好玩了。 陆静澜亦是一脸的着急,忍不住开口求情道:“郡主,脂婉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输给嫣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能不能,请你将赌注改一下?下跪学狗叫……那对脂婉太残忍了。” 殴阳珍珠自然也心急如焚,可听到两人说的话,却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方才不帮忙劝阻,却在这个时候求情,真是假惺惺。” 果然,轩辕静怒道:“方才你们不是没有异议?且脂婉自己也没有反对,要你们多事?” 陆静澜和陆兰都是一脸惭愧地看着脂婉,“我们尽力了……” 脂婉没理会她们,拿起自己写的诗,徐徐念道:“诚祈晨阳喻春暖,祝词肯切表心间。文韬武略划蓝图,雅致靓颜心高远。生诞四月春暖季,日逢亲朋献寿礼。快燃生日寿火烛,乐者前程星光路。” 她话音落下的一刻,场面一静。 这首诗作得挺好的,而且言词间,是对生辰之人的美好祝愿,很是应景。 轩辕静愣了下,开口道:“这诗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王嫣然作的诗,还差远了。” 其他人刚要开口附和,却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小侄女向来不学无术,没念过几天的书,哪懂得诗词的好坏?本宫倒是觉得,后面这首诗,倒比前面王嫣然作的强太多了!” 听得此言,轩辕静面色一变,其他人亦是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就见水榭外,站着一个雍荣高贵的少女,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小姑姑!”轩辕静眼皮一跳,跪了下去。 “参见长乐公主!”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脂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跟着跪下。 来人正是长乐公主,当今皇帝最小的女儿。 见所有人都跪下了,她才闲庭信步般走进了水榭。 然后拿起桌上的两张诗笺,点评了起来。 “两首诗,虽然听起来不相上下,但本宫,更属意后面这首诗,这首诗,是作诗之人,对生辰之人满满的诚意祝愿。”说罢,她将两张诗笺,递给轩辕静,“小侄女以为呢?” 轩辕静要气死了,可对上姑姑那双清冷的眼睛,只能强压下怒意,选了脂婉作的那首诗,咬着牙,不甘不愿道:“侄女儿……自然也和小姑姑是一样的想法。” “那就好,本宫心甚慰,果然没有白疼你。”长乐公主满脸的欣慰之色,“那么本宫宣布,这次是……”偏头看向脂婉,“你叫什么?” “民女脂婉。”脂婉回道。 “你姓脂?倒是个特别的姓氏。”长乐公主点点头,“本宫宣布,此次作诗,脂婉的诗胜出,王嫣然略逊一筹。” 王嫣然面色一白,瘫坐在地上。 殴阳珍珠又惊又喜,拉着脂婉的手道:“你赢了。” 脂婉有些茫然。 她知道自己作的诗其实并不王嫣然的差,但有轩辕静搅局,必然会让她输掉,就算她极力争取,也最多只能得个平局。 没想到这个长乐公主一来,直接宣布她的诗胜出。 其他人亦是茫然地看着她。 陆静澜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陆兰垂下的眸中,则闪过嫉恨,脂婉的运气,还真是好! 本来脂婉输掉,已是板上钉钉的了,未料,长公主一来,竟让她的诗胜出了。 “长公主英明决断,慧眼如炬,臣女佩服!”殴阳珍珠夸赞道。 长乐公主睨了她一眼,“还需要你说?” 殴阳珍珠丝毫不怕她,反而嘻嘻一笑。 “都起来。”长乐公主一拂袖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他人纷纷起身。 “你,跪下,学声狗叫来听听。”长乐公主指向混在人群中的王嫣然,漫不经心地说。 王嫣然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早没了方才的得意,支支吾吾道:“臣女、臣女……”随后扑通跪了下来,“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殿下,请您收回成命。”前头那个贵女,跟着跪下,为她求情。 陆静澜也连忙跪下,“殿下,方才只是郡主的戏言罢了,请您赦免嫣然。” “咦,这赌注又不是我下的,前头轩辕静宣布赌注时,你们不也没有反对,怎么这会儿输了,却要出尔反尔?”长乐公主惊讶地看着三人,“今天若是脂婉输了,你们应该不会为她求情,反而只会幸灾乐祸?” 三人噎住。 她们自然是不可能会为脂婉求情的。 “别啰嗦,愿赌服输,赶紧狗叫来听听,本宫还没听过大活人学狗叫呢,你们的第一次,能奉献给本宫,是你们的荣幸,另外,也当是为郡主的生辰助兴了。”长乐公主的语气已有一丝不耐。 立即有太监上前,将王嫣然按了下去。 王嫣然本来誓死不从的,但太监的一番手段下来,她便面若死灰地“汪汪”叫了两声。 殴阳珍珠“噗哧”笑出声来,“还怪好听的!” 长乐公主却嫌弃地摆了摆手,“难听死了!” 太监松开了王嫣然。 王嫣然趴在地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她今天算是把面子和里子,统统都丢光了。 本来受辱的,该是脂婉! 想到此,她愤恨地转头,瞪向脂婉。 “你瞪她做什么?提出这个赌注的可是轩辕静,你之前不是还同意来着?还有,让你践行的,也是本宫!难怪人家说,柿子捡软的捏,你不敢得罪本宫和轩辕静,只敢将怒火,撒向脂婉。你真是孬种一个!”长乐公主不屑道。 王嫣然面色青红交错,再无脸待下去了,哭着跑了出去。 长乐公主毫不在意,开口道:“郡主的生辰,怎能这般死气沉沉?奏乐!” 乐师立即奏响了乐声。 轩辕静心里气得要死,可面对这位姑姑,却并不敢发作。 “对了,小侄女,输的人要跪下学狗叫,赢的人,你不是许了红宝石头面做彩头,怎么还不拿出来?”这时,长乐公主又徐徐地开口道。 第80章 冲着表哥来的 轩辕静本就还在为没能让脂婉难堪,而心情阴郁着,闻言,喉口一甜,险些气吐血。 那红宝石头面,对她来说,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要她送给讨厌之人,那比剜她的肉,还要叫她难受。 “嗯?没听到本宫说的话?”长乐公主见她默不作声,面露不悦,声音沉了几分。 轩辕静忍着气道:“听到了,宴散时,侄女自会叫人取了,给脂婉送去。” 长乐公主又岂会看不出她在敷衍? 她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为高阳王府郡主,许下的承诺,理该践行,你要给,就大大方方地给,偷偷摸摸地给,别人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不想给,你身为高阳王府郡主,岂能如此小家子气?传出去,定要贻笑大方!” 轩辕静一噎,攥紧了拳头,在对方的眼神盯视下,她最终咬了咬牙,忍痛对侍女吩咐道:“去将那套红宝石头面取来,拿给脂婉。” “这就对了嘛,郡主就要有郡主的雅量。”长乐公主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你几天没洗头了?怎么全是油?” 轩辕静面色涨红,“我昨日才洗的头。” “下次洗干净一点。”长乐公主皱眉。 轩辕静气得嘴唇哆嗦,却敢怒不敢言。 眼前这个姑姑,虽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深受皇爷爷宠爱,连自家父王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欧阳珍珠,憋笑憋得肚子疼,一直用手揉着肚子。 “你怎么了?”脂婉关切问道。 “看到某人倒霉,我高兴。”欧阳珍珠在她耳边,小声道。 脂婉瞥了眼轩辕静那张难看的脸,也觉得好笑。 没想到嚣张不可一世的高阳王府郡主,在长乐公主面前,竟变得这样温顺。 想到进来花园时,欧阳珍珠说的话,她悄声在她耳边询问道:“公主是你请来的?” 欧阳珍珠惊讶地看着她,“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公主?” “不是你么?”脂婉怔住,她以为珍珠跟长乐公主的关系不错。 “我与她是认识,但仅仅认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不过她今日会来这里,我也挺意外的。”欧阳珍珠道。 脂婉闻言,心里有些疑惑。 恰好这时侍女取来了头面,朝她走来,她便打住了思绪。 从侍女手里接过头面后,脂婉起身道谢,“多谢公主、郡主!”脂 轩辕静恨得牙痒痒的,却发作不得,一张脸拉得老长,没吭声,倒是长乐公主开口道:“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转头看到轩辕静的臭脸,她勾了勾唇,“小侄女,本宫肚子饿了,吩咐开席。” 轩辕静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可也只能强忍着怒意,吩咐下去。 不多时,宴席便开始了。 脂婉刚落座,便看到方嬷嬷回到了自己的身后。 见状,脂婉顿了下。 方嬷嬷离开时,她没有注意到,是后面才发现,她不在的。 方嬷嬷是去找表哥了吗? “婉婉,这个好吃,你尝尝。”欧阳珍珠给她夹了一只鲍鱼。 脂婉打住思绪,低头吃了起来。 “这高阳王府就是富贵,鲍参翅肚,全是上品好菜。”吃饱喝足后,欧阳珍珠摸着肚子,小声感慨道,“我们今天真没白来,你看,我小肚子都吃出来了。”说着,还拉过脂婉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肚子。 手底下圆鼓鼓的,脂婉觉得有些好玩,伸指戳了戳。 欧阳珍珠扭着身子,避开她的动作,“你别乱戳,痒!” “咳咳!” 这时,一个咳嗽声传来。 二人抬头看去,竟对上了长乐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睛,“你俩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就是在感谢郡主今日的款待,臣女吃得好饱。”欧阳珍珠分外真诚地说。 轩辕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长乐公主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本宫也吃得不错,小侄女有心了。” 轩辕静:“……” “本宫乏了,得回去歇着了。”长乐公主起身道。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起身。 快到府门时,脂婉紧走两步,追上了长乐公主,诚恳道:“今日多谢公主。” 长乐公主摆了摆手,“本宫也没做什么,是小侄女太不懂事了。” 话落,一个什么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脂婉见状,连忙俯身帮她捡,却见书封散开,露出里面精美的图。 看到那熟悉的图,脂婉愣了下,刚要伸手去捡,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先她一步将画册给拾走了。 脂婉抬头一看,竟见长乐公主飞快地将画册塞回了袖子里。 长乐公主眯起眼睛道:“你没看到什么?” 脂婉摇头,“什么也没看到。” 长乐公主明显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对了,你是陆湛的什么人?” 脂婉愣了下,回道:“他是我表哥。”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他也来了高阳王府,本宫怎么没瞧见?” 脂婉解释了一句,“表哥是来了,但他去见王爷了。” 长乐公主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府,随后道:“罢了,本宫改日约你玩。” 脂婉受宠若惊,“多谢公主。” 出了王府,长乐公主刚要上自己的座驾,目光一掠,突然看到了陈九,旋即脚步一顿,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看到她过来,陈九大声行礼,“小的见过公主。” 长乐公主挑眉,“陆大人在里面?” “是,我家大人不胜酒力,已经醉倒了,未能向公主行礼,还请公主见谅。”陈九硬着头皮道。 长乐公主闻言,绕着他走了一圈,“你说谎!” 陈九挺直脊背,“小的不敢。” “本宫怎么没听说陆大人酒力浅薄?而且,陆大人若喝醉了,怎么不赶紧回去?”长乐公主一脸质疑。 “我家大人,要等表姑娘。”陈九回道。 “表姑娘?”长乐公主一愣,转头看向身后跟过来的脂婉,“等她?” 陈九点头,“正是,我家夫人有交代,让大人务必照顾好表姑娘。” 长乐公主闻言,恍然大悟,“所以,你家大人今日会来高阳王府,为的是脂婉?那本宫方才还为脂婉解了围,你家大人该怎么答谢本宫?”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瞥向马车。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长乐公主突然来高阳王府,是因为得知表哥来了高阳王府?她是冲着表哥来的? 第81章 陆湛:小丫头嫌弃她 陈九道:“改日,我家大人定会备礼答谢。”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礼就算了,让你家大人,择日请我吃酒。” “这……”陈九有些为难。 所幸长乐公主也没再为难他,只瞥了眼依旧静悄悄的马车,眉头皱了下,转身走了。 经过脂婉身边时,她突然伸手,抬起脂婉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淡淡道:“看来陆大人很是看重你这个小表妹啊,竟然会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席。” 脂婉愕然地看着她,“公主?” 长乐公主放开她,摩挲了下指腹,突然称赞了一句,“肤若凝脂,手感可真好。” 说完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后,她便扭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欧阳珍珠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而后扯了扯脂婉的袖子,挤眉弄眼地说:“她刚刚在揩你的油诶。” 脂婉被她的话给呛了下,“你别胡说。” “可京中有些传言,长乐公主男女皆喜欢,她莫不是看上你了?”欧阳珍珠忧心忡忡地说。 脂婉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反正就是有这个传言,你日后小心一点,可别真被她占了便宜。”欧阳珍珠提醒道。 脂婉:“……” “不过话说回来,陆大人还真是祸水。”欧阳珍珠跟着又小声感慨了一句。 脂婉暗暗点点头,深以为然。 一个郡主,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又来一个公主,表哥可吃得消? “表姑娘,该回去了。”这时,陈九走过来,提醒道。 “好。”脂婉点了点头,“表哥怎么样了?” “在车里睡着了。”陈九回道。 脂婉讶然,表哥真的喝醉了?她记得表哥的酒量没那么浅薄啊。 陈九小声道:“高阳王一直给世子灌酒,欧阳少卿和段小王爷,也一样喝了不少。” 脂婉恍然大悟,怪不得没看到欧阳磊和段凌。 看来二人也醉得不轻。 三人都喝醉了,那得是喝了多少酒啊? “谨之他没什么事?”这时,陆静澜走了过来,关切问道。 “静澜小姐,世子已经睡着了,没什么事。”陈九回了一句。 跟欧阳珍珠分开后,脂婉便和陆静澜、陆兰一起,坐车回了定国公府。 在回去的路上,陆兰笑道:“脂婉姐姐,你的运气可真好,来一趟高阳王府,还得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脂婉目光掠过她紧紧绞着的帕子,唇角微勾,“是啊,我运气确实不错。” 陆兰垂下眼睛,“真让人羡慕,长乐公主好像还挺喜欢脂婉姐姐的。” 想到欧阳珍珠说的话,脂婉噎住。 陆静澜这时突然叹了口气,“婉儿运气好,遇上了长乐公主,但是嫣然可就惨了,竟然被迫当众下跪,学狗叫,这日后,可还怎么见人?” “王姑娘真是可怜。”陆兰有感而发地说。 脂婉想起宴上时,二人的表现,心里觉得讽刺。 她没有输,必定叫二人失望了。 她也跟着叹气道:“可那不是她自己造成的么?毕竟郡主说出赌注时,她也没有反对,反而很是赞成,那时,她一定以为,输的人会是我,受到惩罚的,也该会是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含笑看着二人,“王姑娘这叫什么?是不是叫咎由自取?” 陆静澜噎住。 陆兰也是彻底无言。 脂婉低头看着怀里的箱子,很是开怀。 她故意打开箱子,逐一观赏了起来。 “这红宝石头面,真是漂亮,应该能值不少钱。”她出声赞叹。 陆兰眸中闪过妒意。 陆静澜紧紧攥着帕子,嘴上却称赞道:“不愧是郡主赏赐的,确实漂亮。” 脂婉仿若没看到二人的异样,拿出箱子里的簪子、耳坠、手镯、项链,一一试戴起来。 这一幕,刺疼了二人的眼睛。 好不容易到了定国公府,二人再坐不住了,赶紧下马车走了。 脂婉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收了东西,抱着箱子下了马车。 见陈九还在,她便将箱子递给了霜儿拿着,然后走了过去。 “表哥还没醒吗?” 陈九刚要回答,只见马车的窗子被推开,露出陆湛俊美的脸。 他眼尾嫣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嗓音也带着几许沙哑,“你没什么事?” 脂婉知他指的是在王府,立即摇头,“幸得长乐公主解围,我没事。”想到什么,她又笑着补充道,“托长乐公主的福,我还得了一份红宝石头面。” “恭喜你。”陆湛慢条斯理地说。 听出他话语里的打趣,脂婉眨了下眼睛,提醒道:“长乐公主,让你改日请她吃酒。” “你答应了?”陆湛皱眉。 脂婉摇头:“这是表哥的事情,我岂敢替你答应?” 陆湛面色微霁,从马车上下来。 脂婉就站在马车旁,还没来得及退开,所以他一从马车上下来,她便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她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看来表哥确实喝了不少的酒。 陆湛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挑了下,小丫头嫌弃他? 见他目光扫来,脂婉轻咳一声,问道:“表哥是不是早就知道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 “你为什么这么想?”陆湛反问。 脂婉道:“高阳王郡主看起来很害怕长乐公主,她生辰,应该不会邀请公主,可公主却来了,还问我,你是不是也在王府?” 陆湛闻言,“嗯”了声。 脂婉讶然,表哥这是承认了,他早就知道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 思及此,她脱口道:“所以表哥是……” “是什么?”陆湛垂眸看着她。 对上他漆黑的眼睛,脂婉心间莫名一颤,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心里却暗忖:所以表哥早就算到轩辕静会在宴上为难她,而他一个外男,又不好出现在女眷宴席,便以身为饵,故意诱使长乐公主去的高阳王府?因为只有长乐公主能治得了轩辕静。 所以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是表哥算计的! 怕是长乐公主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才会问表哥要如何答谢她? 想到这些,脂婉欠身朝陆湛行了一礼,“多谢表哥,让表哥为我费心了。” 陆湛淡淡道:“事情因我而起,总归是我连累了你。” 第1章 绮梦 脂婉又梦见那人了。 这次他更过分,不顾她的推拒,慢条斯理地挑开了她的衣带。 脂婉轻呼一声,面红耳赤地攥紧了领口,“别……” “别什么?”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脂婉怔愣间,对方突然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然后俯身压了下来。 情迷之际,脂婉下意识地想去看他的脸,可不管她怎么看,一直都没能看清楚,只看到了男人劲瘦的窄腰,以及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 …… “小姐,该起身了,国公夫人派了人过来传话,请您一会儿到她院子里说话。” 丫鬟霜儿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脂婉满头是汗地醒来,感觉浑身虚软。 拒绝了丫鬟的服侍,脂婉起身,将衣裙,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生怕丫鬟看出什么,她洗过脸后,将亵裤浸入盆中,搓洗好,然后挂到了床后晾晒。 看着这件亵裤,脂婉感到很羞愧。 她一个黄花闺女,这半年来,净做那种梦,也不知是身体病了?还是……需要男人了? 但这种事情,实在让人羞于启齿,她只能深埋在心间。 用过早膳后,她带着丫鬟,慢腾腾地往陆夫人魏氏的兰院走去。 “表姑娘。” 路上遇见了下人,都客客气气地上前行礼。 脂婉点了点头,没说话。 可不等她走远,那些人便在背后议论了。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真好意思,一直赖在国公府。”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孤女一个,有人肯收养,她自然是要扒着不走了。” “客气地唤她一声表姑娘,她真就以为是这府里的主子了?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还老端着一个脸!” 霜儿面色一变,转身就要去跟她们理论,却被脂婉拉住了,“莫要多事。” 霜儿气得眼圈都红了,唇瓣也哆嗦着,“小姐,那些人太过分了。” “不必理会,走。”脂婉心里也不好受,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她十岁时,便来了国公府,承蒙魏姨母不嫌弃,让她住在国公府,吃穿用度,也是比照府里的小姐。 一晃,她在国公府都住了五年了。 也不怪那些下人会嘴碎。 若是知情识趣的人,确实也该自请离开。 但她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 世界之大,她能去哪里? 好在她已及笄,等姨母给她说了亲,嫁了人,她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脂婉攥了攥帕子,这一日,应该不会太久了。 霜儿心疼小姐,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小姐……” 脂婉深吸了口气,明媚的脸上,扬起笑意,“好啦,姨母还在等着呢,别让她等久了。” 兰院。 屋里,陆湛刚向母亲魏氏请完安,母亲便开始驱赶他了。 “你走,一会儿婉儿就要过来了,那丫头怕你,你避开她。” 陆湛闻言,剑眉轻蹙了下,却是没说什么,“嗯。” “过两日,那林家小姐,你去见一见。”魏氏想到一事,连忙又喊住了儿子。 陆湛淡淡道:“母亲推了,我暂时无心婚娶。” 魏氏一听,恼了,“你都老大不小了,再磋砣下去,好姑娘都被人娶走了。” “母亲多虑了。”陆湛不急不忙地说。 魏氏见他这副无关紧要,无甚所谓的态度,就来气,“老实说,你是不是当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不喜女子,只喜男子?” 陆湛清冷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眉头拧紧,“母亲别胡说!” “希望是我胡说,而不是真的。”魏氏斜睨了眼儿子,嫌弃地摆摆手道,“赶紧走!” 陆湛刚转身,门外便响起了丫鬟的通禀声,“夫人,表姑娘到了。” 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往外走,突然,魏氏从座位上起身,飞快地扯住他的手臂,将他推进了内室。 陆湛:“……” “不许出来!”魏氏丢下一句警告,便退回到了座位上,正了正衣裳,轻咳一声,朝外道,“让婉儿进来。” 不多时,脂婉便走了进来。 “婉儿见过姨母。”脂婉朝魏氏福了福身。 “快坐到我身边来。”魏氏和蔼可亲地对她招手。 脂婉乖巧地走过去坐了。 魏氏握住她的手,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眉眼精致漂亮,美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人也乖巧懂事,让人稀罕。 魏氏夸赞道:“几日不见,我们婉婉又长漂亮了。” “姨母莫要取笑我。”脂婉羞怯低头。 魏氏笑呵呵道:“我可没有取笑你,不信你问问你表……”说到这里,她骤然停顿了下来,改而道,“不信,你问问方嬷嬷。” 一旁伺候的方嬷嬷,立即含笑附和,“表姑娘确实又长漂亮了,整个人水灵灵的,放眼整个京城,怕是都没有及得上表姑娘的。” 这话,让脂婉闹了个大红脸,她轻咬着粉唇道:“我看整个京城,就没有及得上方嬷嬷一样,如此会哄人的。” “老奴可没哄你,老奴说的是实话。”方嬷嬷笑眯眯地说。 内室,陆湛斜倚在墙上,外间的说话声不小,他便是不想听,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脑海里浮现小姑娘怯懦谨慎的样子,着实联想不来,方嬷嬷口中,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及得上表姑娘的水灵,是怎样的一个水灵? 他对脂婉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 半年前的一个午后,他路过荷花池,看到小姑娘为采莲藕,失足掉进了池子中,小姑娘拼命呼喊,偏偏那个时段,花园没人,他便将人给捞了起来。 见她缓过气来了,便没有多待,直接离开了。 外间,魏氏突然叹了口气,握着脂婉的手道:“一眨眼,你都及笄了,你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脂婉听到这里,抬起头,正色道:“婉儿能顺遂无忧地长大成人,全仰仗姨母对婉儿的养育,婉儿铭记于心。”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我与你娘亲,可是手帕交,是最好的姐妹,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好在,我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托付,将你照看长大了。” 脂婉心中感激,魏氏待她确实很好,亲母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魏氏突然话锋一转,柔声道:“现如今,你已到婚嫁之年,我虽舍不得你,但也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否则你娘在天之灵,定要怪我了。” 脂婉听到这里,漂亮的桃花眼亮了亮。 姨母的言下之意,是要为她找婆家了…… 第2章 陆湛 果然,魏氏接着道:“本来这种事情,我不该同你说,但是你家里没别的亲人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你商量。” 脂婉先是有些怔愕,毕竟这太突然了,她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姨母才会给她说亲。 转而想到嫁人的好处,她心头又有些窃喜。 只要嫁了人,她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也必不会再做那些……羞耻的春梦了。 思及此,她乖巧道:“婉儿但凭姨母做主。” 魏氏握紧了她的手,“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明日起,姨母便开始帮你张罗了,你放心,姨母肯定为你选好的夫婿。” “多谢姨母。”脂婉感激道。 魏氏笑道:“你跟姨母说说,你心里对未来夫婿,可有什么想法?比如,你想选什么样的郎君做夫婿?我也好照着这方面去找。” 脂婉俏脸烫了下,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梦里,男人挺拔的身量,劲瘦的窄腰,有力的臂膀…… 她的脸越来越红,突然醒悟过来,她老做那种梦,一定是因为太缺男人了。 魏氏见她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以为是害羞了,乐得笑出声来,揶揄道:“脸怎么那么红?” “婉儿……”脂婉回过神来,刚开口说得两个字,发现嗓音有些哑,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异样,待平缓后,才细声细气地说,“婉儿没有什么想法,婉儿相信姨母的眼光。” 她的嗓音,本就偏柔,说这话时,更给人很乖巧的感觉。 魏氏听了,又是开心,又是欣慰,但还是道:“不管怎么样,你的想法最重要,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姨母说。” 看着长辈关怀慈爱的神情,脂婉嘴唇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我想找高大有力的男子。 幸好她还有理智,及时刹住了。 她那话说出来,姨母定要认为她轻浮。 脂婉暗暗拍了下心口,做出害羞的样子,嗓音略微压低了些,“姨母,我想嫁……斯文有礼的男子。” 嫁斯文有礼的男子,才符合她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陆湛的耳力很好,她即便压低了声音说话,他在内室中,也依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想到小表妹,那稚嫩的脸,说出想嫁斯文有礼的男子的模样,陆湛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小丫头才多大? 看样子,外间两人的谈话,没那么快结束,说的又是女儿家的闺房之事,他实在不宜再听下去,便轻咳一声,从内室中走了出去。 看着从珠帘后走出来的男人,脂婉整个人都傻了。 表哥怎么会在内室? 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以及说的话,她顿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啊,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表哥没有听到? 脂婉觉得很丢脸。 她本就红透的脸,此时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脖颈,脑袋也垂低到了胸前。 “陆湛,你的礼数呢?”魏氏不满地瞪着儿子,显然对于他突然出来,很是不满。 “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陆湛淡声道。 魏氏闻言,无话可说。 儿子确实很忙。 陆湛离开时,脚步顿了顿,忽然侧头对魏氏道,“不还是个孩子么?找婆家,是不是过早了些?” 脂婉一怔,抬起头来,却只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 魏氏有些恼,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儿子,向来特立独行,又有主张,旁人的意见,是一点也左右不了他。 想到儿子说的话,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总不能,像你一样,二十五了,都还不娶妻?那样像什么话?” 说着,魏氏便头疼地揉起了额头。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独不肯娶妻。 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会跑会跳了。 生怕脂婉受了他影响,忙又对脂婉道:“你别听表哥的,他自己不娶妻,还想拦着你,咱们也不是要马上嫁,咱们可以慢慢挑,等到挑到了好的,再谈论婚事。” 脂婉的脸,依旧很红,她压下心头的羞臊,乖巧道:“嗯,婉儿都听姨母的。”说完,见魏氏不甚舒服的样子,便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体贴地说,“我给姨母按揉一下。”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我们婉儿乖巧懂事。” 脂婉见她没拒绝,便将手搓热,然后为她按揉起了太阳穴。 她的力道适中,按得魏氏很是舒服。 没多久,魏氏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脂婉见状,慢慢停下了动作。 方嬷嬷取来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魏氏身上。 然后两人便悄悄出去了。 到了门外,方嬷嬷笑着夸奖道:“表姑娘的手法真好,怪不得夫人老夸您。” “那是姨母抬举我。”脂婉谦逊道。 方嬷嬷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家里没人了。 “既然姨母睡着了,我便先回去了。”脂婉道。 “老奴送送您。”方嬷嬷连忙道。 “才几步路,不用麻烦。”脂婉制止了。 从兰院出来后,脂婉带着霜儿,走去了花园。 已经春天了,花园里百花齐放,蝴蝶飞舞,一派春和日丽的景象。 脂婉站在一株玉兰树下,见地上落了许多花瓣,便蹲下来,将地上的花瓣,拣起来,拿帕子包着。 她很喜欢玉兰花的香味,每年都要晒一些,做成香囊。 霜儿也蹲下来,帮着一起捡。 捡着捡着,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那双脚便用力地碾着地上的玉兰花。 原本好好的玉兰花瓣,瞬间被碾得稀烂。 脂婉抬起头,看到陆馨那张布满恶意的脸时,并不是很意外。 整个定国公府,也只有陆馨会干这样愚蠢的事情。 “脂婉,你竟落魄到需要捡地上的花瓣来制香了么?我们国公府薄待你了?”陆馨居高临下地看着脂婉,脚尖故意踢了踢地上碾烂的花瓣,语声嘲讽。 对方明显的找茬,令脂婉眉心轻蹙了下,不过她没说什么,只低头惋惜地看了眼地上坏掉的花瓣,站起身来。 她拍了拍裙裾,没有理会陆馨,带着丫鬟,转身便要离开。 陆馨见状,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立即冲上前,拍掉了霜儿手里装着花瓣的帕子。 霎时,一包花瓣全掉在了地上。 不等霜儿反应过来,那丫鬟便三两下地将花瓣给踩烂了。 第3章 受累 “你这是做什么?”霜儿反应过来,气愤地推了丫鬟一把,却被陆馨扬手打了一巴掌。 “狗奴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们脂家,轮得到你们撒野?向我的人道歉!” 霜儿无故被打了一巴掌,本就愤懑,这时还要被逼着道歉,顿时屈辱至极,眼里噙满了泪水。 但想到自家小姐的处境,她便隐忍了下来,朝那丫鬟道:“对……” “啪!” 脂婉突然抬手用力地掴在了那丫鬟的脸上,打断了霜儿的话。 空气一静。 霜儿吃惊地看着自家小姐。 被打的丫鬟,此时已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疼的脸,气愤道:“表姑娘,你凭什么打奴婢?” 脂婉暗暗甩了下手,背在身后,眸底掠过一抹厉色,“你故意扯落我们的帕子,致使花瓣掉到地上,还故意踩烂我们的花瓣,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该道歉的,也是你们!” 听得此言,丫鬟一阵心虚,又见素日懦弱的表姑娘,突然语声凌厉的样子,心里有丝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陆馨显然也被脂婉的表现,给惊到了。 往日,脂婉就算被欺负了,也是不会吭声的,更不用说反击了。 可今日,竟一改往日懦弱的性子,竟为丫鬟出起了头。 她心里有些吃惊。 但她欺负惯了脂婉,喜欢看她忍气吞声的样子,如何能容忍脂婉的变化? 她沉下脸,往前迈了一步,企图用气势令脂婉屈服,冷冷道:“脂婉,你敢打我的人?” 脂婉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滑稽可笑。 她从前处处忍让,除了陆馨只是口头上的占些便宜外,也是因为她不想叫姨母难做。 可今日,陆馨都动上手了,她为什么还要忍? 况且,姨母都准备为她张罗婚事了,不久,她应该就会出嫁,离开定国公府,陆馨,她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面对陆馨的盛气凌人,脂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为什么不敢?是你先动手打了我的人!” 陆馨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这个贱人,竟然不怕自己? 因为不适应,陆馨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还有,那包花瓣,是我和霜儿辛苦挑拣了半日所得,却叫你的人毁掉了,记得重新拣了送到瑶光阁,否则这件事情,我定要请姨母做主!”说这话时,脂婉收了笑意,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陆馨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脂婉这个小贱人,就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凭什么敢对她耀武扬威? 她倏地冷笑了声,大声讽刺道:“脂婉,你吃我们国公府的,住我们国公府的,在我面前神气什么?你哪来的脸?你就不怕,被赶出国公府?” 脂婉轻蔑地看着陆馨,“国公府,还轮不到你做主,想将我赶出去?你算哪根葱?” 陆馨面色忽青忽红,哆嗦着手,指向脂婉,“你、你、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脂婉嗤笑了声,不耐道:“记得将花瓣送到瑶光阁,否则我说到做到,定请姨母做主!” 陆馨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终究是因为顾忌魏氏,没敢再叫嚣。 她那好伯母,对脂婉这个小贱人,可比对她这个亲侄女好太多了,事情若真闹到她面前,她那伯母肯定是帮着脂婉的,她根本讨不到好处,兴许还会受罚。 陆馨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 凭什么一个孤女,能凌驾在她头上? 她可是国公府中,唯一一个嫡小姐。 可自从脂婉来了以后,她便没那么受重视了。 尤其看到伯母对脂婉独一份的厚爱时,她心里便嫉妒得发狂。 所以她逮着机会,就要教训奚落脂婉一番。 以往,脂婉在她这里吃了亏,也不会反击,更不会跟伯母告状,这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 每次看到脂婉被她欺负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心里便畅快无比。 可谁能想到,脂婉这个小贱人,今日竟一反常态,敢与她对峙? 陆馨心里一阵窝火。 盯着脂婉走远的身影,眸中闪过怨毒。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小姐,那、那奴婢要给表姑娘拣花瓣吗?”杏儿见她面色难看,小声请示道。 陆馨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杏儿认命地蹲下拣起了玉兰花瓣。 瑶光阁。 脂婉一回到屋里,便亲手拧了湿帕子,给霜儿被打的脸上冷敷。 “还疼不疼?” 霜儿笑着摇头,“奴婢一点也不疼了。” “你还笑?”脂婉无奈道。 霜儿夸道:“小姐方才太厉害了,陆三小姐都没能在你手里讨到便宜呢。” 脂婉歉疚道:“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霜儿面色一变,“小姐千万别那样说,奴婢跟着您,是福气,奴婢甘之如饴,怎么会是受累呢?” 脂婉内心感动,却更歉疚了。 霜儿是她脂家的丫鬟,脂家出事后,下人们都走光了,只有霜儿留了下来,还跟着她来了定国公府。 这些年来,多亏了有霜儿陪着她,给她鼓劲儿。 可遇到了事情,她却总想着息事宁人,让霜儿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难得霜儿不曾怨怪过她。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委屈。”脂婉认真道。 霜儿眼底一片湿润,握紧小姐的手道:“奴婢也会拼死保护小姐的。” “别提死不死的,咱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脂婉道。 霜儿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忧心忡忡道:“不过小姐,今日将三小姐得罪彻底了,以她狭隘的心胸,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脂婉当然知道陆馨不可能就此作罢。 但这些年,她忍让得够多了,也没能换得来清静,只助涨得陆馨变本加厉地对自己。 所以,她并不后悔,今日将陆馨得罪。 况且,等她出嫁了,陆馨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不怕,她若再敢来惹我们,我们再给她颜色瞧瞧。” 霜儿见小姐丝毫不惧的样子,也心安了不少。 下午时,杏儿将拣好的玉兰花瓣,送了过来。 霜儿拿给脂婉检查。 脂婉检查了一番,见花瓣都是好的,便没说什么,让杏儿回去了。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 这日,脂婉刚用完早点,方嬷嬷便过来了,说魏氏要带她出门。 脂婉没多问,收拾好后,去了前院等着。 只是她刚到前院,便听到下人行礼的声音,“世子。” 陆湛? 脂婉下意识地想躲,但来不及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跨进了门。 看到这个表哥,脂婉便一阵紧张,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表、表哥。” 第4章 男色 她没有抬头,却依稀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下,才淡淡地“嗯”了声。 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脂婉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这位表哥。 他是定国公府世子,又是大辰国最年轻的大理寺卿,朝廷正三品大员,能力卓绝,五年前,他还只是少卿,今年却晋升成了大理寺一把手,听说深受皇帝器重,是京中所有闺阁小姐,削尖了脑袋想嫁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今年二十五了,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身边更是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她的姨母每每为了他的婚娶之事发愁,但陆湛却丝毫不急。 甚至,京中还有流言,说陆湛性好男色…… 这时,陆湛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脂婉看到了,心下一跳。 表哥该不会是发现她偷偷打量他了? 思及此,慌忙回转过身去,暗暗拍了拍惊惧的心口。 打她第一次来定国公府,见到这位表哥时,她心里便对他犯怵。 尤其听说,他克己复礼,极重视规矩,就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生怕一不小心触犯到他。 每次都能避则避。 好在这位表哥,平日忙于公务,她又喜欢待在瑶光阁,两人甚少有碰到面的时候,这回就是有半年没碰到面了,只是没想到,昨日在兰院碰到,今日又在这里碰见了。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可是又通宵处理案子了?” 这时,魏氏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姨母来了。 脂婉松了口气。 陆湛收回瞥向身后小姑娘的视线,薄冷的唇线抿了下,“是。” 魏氏眉头拧起,责备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肆意糟蹋身子,就不能白天处理么?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你那样熬,你都两个晚上没歇了?” “这件案子,事关重大,皇上那里催着要结果的。”陆湛解释了一句。 魏氏叹了口气,“行了,你快回去歇着,记得先吃了东西再睡。” “好。” 等陆湛走远了,脂婉对走过来的魏氏,福了福身,“姨母。” 魏氏脸上浮现起笑容,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咱们走。” “好的,姨母。”脂婉乖巧应道。 魏氏见她这副模样,稀罕得紧,“还是姑娘家好,不像你表哥一天天的净待在大理寺,甚少着家。” “表哥那是得皇上器重呢。”脂婉道。 闻言,魏氏颇有些自豪。 虽然儿子能陪伴她的时间极少,但这个儿子,打小聪明,又上进,如今才二十五呢,就已经是大理寺卿了,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生了个好儿子。 “走走走,咱们去珍宝轩看看,给你挑些漂亮的首饰。”魏氏乐呵呵道。 脂婉一怔。 挑首饰? 她以为姨母今天带她出去,是要带她去相看郎君呢。 脂婉心里有些失望,便不太想出门了,“姨母,您给我买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添了。” 魏氏笑道:“女儿家,哪有嫌弃衣裳首饰多的?一点也不多,那些旧的,就别戴了,我们去挑些时兴的,过两日,我准备在府中举办赏花宴,到时候会遍邀京中的公子小姐,你可得穿戴漂亮了,让大家看看。” 脂婉闻言,眉眼一动。 赏花宴? 时下的夫人举办赏花宴,一般都是为了给家中小辈,挑夫婿,选媳妇的。 姨母这次举办赏花宴,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给她挑选夫婿。 她那表哥的婚事,至今还没有着落呢。 脂婉没再拒绝,“多谢姨母。” 魏氏带着脂婉先去珍宝轩挑了时兴的首饰,后又带着她去了京中最有名的绣楼,挑了最新式的衣裙。 选完脂婉的衣裙,魏氏又拿了一件男子的衣袍,给脂婉看。 “婉儿,这件衣袍,你表哥穿,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宽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线绣了竹叶,看着很是清贵雅致。 脂婉想到早上碰到表哥时,他身上穿的是黛蓝色的官袍,整个人威严又庄重。 她有些想象不来,表哥穿上月白色的衣袍,是什么样的,但表哥长相俊美,应当是不差的,便道:“应该可以。” 魏氏点点头,“我也觉得可以。”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叨咕了两句,“你表哥平日里都穿官服,甚少有穿常服的时候,给他做衣裳,他也总是推脱,不管了,就这件。” 一通折腾下来,便到了中午。 两人便又到百味楼用了午膳。 回到定国公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逛了半天,脂婉腿都酸了,一回到瑶光阁,便蹬掉鞋子,歪倒在榻上,不愿意起身了。 霜儿将买回来的衣裳首饰归置好,一转头,就见她家小姐睡着了。 霜儿好笑着摇了摇头,取来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关门出去了。 脂婉沉入梦乡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书房。 书房很大,四面的墙上,靠着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本。 一张很大的书桌后面,一个男人,坐在那里睡着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近书桌,低下头,想看看男人的长相,突然,原本睡着的男人动了,不等她细看,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然箍紧她的腰肢,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来了。”男人语气熟稔,却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脂婉眨了下眸,“你很累么?”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声。 脂婉顿了下,突然伸出手,想去摸摸男人的脸。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摸摸总可以? 可她手才伸出去,便叫男人捉住了手,男人的声音,略沉了几分,“放肆!” 脂婉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男人好生过分。 上回,他都解她的衣带了,虽然最终,他并没有扯开她的衣裳,只是抱紧了她。 但也很过分了。 这会儿她不过是想摸他的脸,他还不让。 脂婉有些生气,挣脱男人,站起身来,“那你别抱我。” 男人似是挑了下眉,“生气了?” “对!”脂婉双手叉着腰,声音娇蛮。 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她的脸,反正这是在她的梦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低沉地笑了声,但似乎也不想惯着她,便拿起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没再理会她。 见状,脂婉气鼓鼓的。 这是在她的梦里,他凭什么这么狂? 第5章 又梦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脂婉恼道。 “这是我的地盘,貌似你来找的我。”男人头也没抬,淡淡提醒。 脂婉语塞。 她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逛了逛,刚要从书架上抽下书本,忽然,她腰上一紧。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到了书桌上。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气性怎么这么大?” “姑奶奶就是这个脾气,受不了,你可以走!”脂婉拍掉他的手,高抬下巴,语气倨傲。 “姑奶奶?”男人声音戏谑,“你年纪应该不大?” 脂婉滞了下,对方在套她的年龄呢,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见她不说话,男人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鼓胀的胸前,似是在评估什么。 察觉到他的视线,脂婉脸一烫,赶紧用双手挡住,脸红红的,强自镇定道:“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男人没说话,而是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脂婉还想着刚才的梁子,忽地张嘴不客气地咬了对方一下。 男人吃疼,闷哼一声,箍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原本尚且温柔的吻,骤然变得猛烈。 脂婉原本的得意,很快被恐慌取代。 她被男人压在桌案上,吻得意乱情迷。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男人动作一滞,转向了书房门。 与此同时,瑶光阁中,脂婉醒了过来。 想起梦中发生的事情,她的小脸红红的,随即,眉尖颦紧。 奇怪了,今天怎么白天就梦到那人了? 她才打了个盹的工夫,就入梦了。 虽然这半年来,她晚上睡觉时常会梦见那人,但午歇时,并不曾做梦。 她并不懂,她做梦的契机是什么。 有时候连续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做那种梦,有时却连续好几个晚上都会做。 关键是,那些场景都很真实,尽管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她可以肯定,梦里的都是同一个男人。 有时候,她都要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了? …… 青云居,书房。 陆湛将午歇时,脱下挂在椅背上的官袍穿上,理了理袍摆,而后沉声道:“进来。” 他的贴身侍卫陈九走了进来,“世子,方才刑部的人送来了一份卷宗,他们去了大理寺,见您不在,这才送来了府上。” “知道了。”陆湛接过卷宗时,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严谨。 近日,刑部接到一份离奇的案子,当地的官员,上报给了刑部,经由刑部审理后,将卷宗递交到了大理寺复核。 陆湛看完后,对陈九吩咐道:“去将殴阳少卿找来。” “是。”陈九领命去了。 待殴阳磊到来时,陆湛已经将案子看完了。 他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鸦羽长睫微垂,半掩着漆黑的瞳仁,微抿的薄唇,透着禁欲的克制,幽深难测,让人窥探不了分毫。 殴阳磊打着哈欠,一进来,便抱怨道:“连续两个晚上通宵跟你处理案子,我才眯了那么一会儿,你的人就火急火燎把我叫来,我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陆湛清冷的眉间,藏着一丝疲色,他没理会殴阳磊的抱怨,转身走了过来,淡声道:“等忙完这段时间,让你休半个月假。” 殴阳磊挑眉,“还有这等好事?” 陆湛狭长的眼眸微阖,喜怒不辨,淡应了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而后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那份卷宗,递给他,“你先看一下这个。” 殴阳磊想到半个月的假,精神一振,感慨姓陆的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可等他看完卷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陆湛。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跑一趟徐州?” 陆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下桌子,沉声:“这个案子,透着蹊跷,但当地官府提供的证据,都指向是退役回乡,路过小镇投宿的军士杀死了店主,可店主死后,财物并未遗失,而根据店小二描述,军士投宿时,也并未跟店主起冲突,两人反而相谈甚欢,坐在一起喝了几壶酒。 本官认为军士并没有杀店主的动机,但店主是被一刀毙命的,而军士随身携带的匕首上,还有血迹,且在认罪书上画了押,这件事情,恐怕另有隐情,为避免无辜枉杀,本官想重新查证此事,所以决定派你前往查证。” 殴阳磊脚下一软,怪不得突然说要放他半个月的假,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指了指自己乌青的眼睛,哭丧着脸道:“老大,心疼一下兄弟,再不好好歇息,我就要英年早逝了,查证这件事情,并不是非要我去的,让别人去也可以。” 陆湛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查证这件事情,别人胜任不了,另外,你少跑两趟青楼,也不至于这么虚。” 殴阳磊:“……” “此去徐州,走水路,你可以在船上好好歇息。”陆湛接着又道。 殴阳磊:“……” 见事情无法转寰,他只好折衷道:“我去可以,但是回来后,你必须兑现承诺,放我半个月假。” “这是自然。”陆湛点头答应了。 殴阳磊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卷宗,又重新看了一遍。 旋即嗤声笑道:“这店主都五十多岁了,娶的妻子却才二十出头,而且在店主出事前,就回娘家去了,怎得这么巧合?这件事情,会不会跟店主的妻子有关?” 陆湛颔首,“到徐州后,你可先从店主妻子身上查。” 殴阳磊点了点头,收起卷宗,面色多了严肃,“事不宜迟,那我尽快出发!” “嗯,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陆湛叮嘱了一句。 傍晚,魏氏带着方嬷嬷来了书房。 “磊子下午不是来了么?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我让他去查一件案子。”陆湛道。 “我还想说,让他后日一起来参加赏花宴的。”魏氏嘀咕了一句。 陆湛眼皮一跳,心里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赏花宴?” 魏氏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满地说:“本来我都替你约了林家姑娘,让你们今日见一面的,结果你一连两天都没回来。” 陆湛剑眉微蹙,“我说了我暂时还不想娶妻。” “前几年,你也是这样说,结果一拖,就是好几年。”魏氏没好气,从方嬷嬷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件衣袍,“这件衣袍,是我和婉儿今日在织锦楼一起给你挑的,你穿上试试,若是不合身,一会儿送去改一下,也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是什么意思?”陆湛坐着没动,清冷的眸,看着母亲。 第6章 花宴 “后日的赏花宴,既是为婉儿挑选夫婿,也是为你挑选妻子,你整日穿着官服,小姑娘都被你吓跑了,当然得穿常服。”魏氏理所当然地说。 陆湛俊脸染上阴霾,对陈九道:“速去将殴阳磊拦回来。” 陈九迟疑,“殴阳少卿怕是已经登船走了……” “将磊子拦回来,是什么意思?”魏氏不解。 陆湛:“……”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早知道,便自己亲自跑一趟徐州了,那样就不必参加什么赏花宴。 魏氏见他这个样子,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恼道:“我费心安排,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想跑?陆湛,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后日赏花宴上,我若没瞧见你,便随便给你挑个姑娘娶了。”说罢,她将衣袍,往他身上一扔,便带着方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了。 陆湛:“……” “世子,还要属下将殴阳少卿拦回来么?”陈九不合时宜地请示道。 陆湛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说殴阳磊恐怕已经登船离开?你还能追得上?” 陈九:“……” 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赏花宴,又不是他叫夫人举办的,世子这完全是迁怒! …… 到了赏花宴那天,脂婉早早便起来梳洗打扮了。 想着魏氏那日说的,今日会来许多青年才俊,她寻思了一会儿,便选了一件石榴红的衣裙换上。 这还是那日魏氏带她在织锦楼挑的。 她的肤色本就白,穿上石榴红的裙子,更衬得她肤白如玉,娇艳欲滴。 霜儿手巧,为脂婉梳了个随云髻,又从妆奁中取出上回在珍宝轩,魏氏为脂婉挑选的首饰,一一妆点在脂婉的发间。 “小姐,您瞧瞧,这样妆点,可还行?”片刻后,霜儿放下梳子,含笑问着自家小姐。 脂婉朝镜子中望去。 只见她的发髻前面,缀着一枚做工精细、漂亮精致的华胜,华胜上面的花朵,点缀着红宝石,璀璨生辉,一支蝴蝶形状的金步摇,斜插在她的发髻里,垂缀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明媚灵动,又不失高贵典雅。 脂婉欣赏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样。” 出门时,霜儿取来一条与衣裙同色的披帛,让脂婉挽在手臂上。 方嬷嬷正好过来接她,看到脂婉娇媚动人的模样,赞不绝口道:“表姑娘真是好颜色,这裙子,真衬您!” “是姨母挑的衣裙。”脂婉弯唇笑道。 “夫人的眼光,向来独到。”方嬷嬷也笑道,“表姑娘既是准备好了,便先到花园,客人已经陆续到了。” “好。” 脂婉跟着方嬷嬷,往花园去了。 等她们走到花园入口时,里面已经很热闹了,远远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各种谈笑声。 “世子。”突然,方嬷嬷停下脚步,朝前方躬身行礼。 脂婉的思绪在今日来的宾客上,乍然听到方嬷嬷行礼,反应有些迟钝地朝前面看去。 就见月洞门处,矜贵的男人,正负手站在那里。 许是听到方嬷嬷的声音,他侧头看了过来。 脂婉的眼睛,便不期然地撞入了他的深眸中。 脂婉一怔,回过神来,卷翘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嘀咕:怎么又碰见表哥了? 但人还站在那里,她又不能转身走,便只好上前两步,福身一礼,“婉儿见过表哥。”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目光自她身上掠过,淡淡道,“进去。”说完,他人便率先进了花园。 脂婉暗松了口气。 等陆湛走了有七八步远了,她才慢吞吞地迈步进了花园,远远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花园时,里面的交谈说笑声,便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 姑娘们,面色绯红,偷偷看着陆湛,公子们,则满目惊艳地看向脂婉。 “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寺卿大人呢。”有姑娘小声懊恼,早知道陆湛会出现,她今日应该再仔细打扮一下的。 “那小姑娘是谁?”有公子看着脂婉,好奇问道。 “听说是定国公夫人的远房侄女。”有消息灵通的,立即为大家解惑。 脂婉跟在陆湛身后,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 有几个世家子弟,看到陆湛,立即上前与之攀谈。 “寺卿大人。” 陆湛停下脚步,朝几人微微颔首。 正在与人寒暄的魏氏,这时也看到了儿子和脂婉,却直接略过儿子,对脂婉招了招手,“婉儿。” 脂婉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表哥,见他与客人寒暄,便脚步不停地走向魏氏,向她福了福身,“姨母。” 魏氏看着她这身打扮,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她家婉儿,天生丽质,随便妆扮一下,便美得不可方物。 魏氏颇有些自豪,这可是她养出来的姑娘呢。 “你怎么会跟那逆子一起来?”魏氏拉住脂婉的手,低声问道。 她口中的逆子是谁?自不用说,指的是陆湛。 “在月洞门外遇上了。”脂婉亦是小声回道。 魏氏恍然,“原来如此。”目光看了眼儿子,见他还在与客人寒暄,忙对方嬷嬷道,“林姑娘来了么?” “没见着。”方嬷嬷摇头。 “快让人去府门外候着,人一来,立即报来。”魏氏吩咐道,好不容易逮着儿子,万不能让他再找借口搪塞了。 她很看好林姑娘,相信儿子见了,应当会喜欢。 方嬷嬷去安排了。 “今日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婉儿你可要仔细瞧瞧,瞧到中意的,可要与姨母说。”魏氏转头小声嘱咐脂婉。 脂婉一脸害羞地垂低了头,细声细气地应道:“知道了,姨母。” 魏氏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去玩。” 脂婉便带着霜儿,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才走到水榭边,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突然走过来,朝她揖了一礼,“在下王泽仁,脂婉姑娘有礼了。” 脂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福身一礼,“公子有礼了,请便。”说完,她便带着霜儿进了水榭。 “小姐,王公子跟进来了。”霜儿拉了拉脂婉的袖子,小声提醒。 脂婉回头一看,果见王泽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她顿时警惕了起来,“王公子还有别的事么?” 王泽仁打开折扇,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她的脸看,赞叹道:“脂婉姑娘真是在下生平仅见,最好看的女子。” 霜儿面色变了变,迅速挡在脂婉跟前,“王公子,还请自重。” 王泽仁不耐烦地伸手推开她,斥道:“有你什么事?”目光看向脂婉时,眼底闪过淫邪的光,不以为然道,“我打听过了,你不过就是寄居在定国公府的一个孤女,本公子愿意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怎么样,给本公子做妾,本公子定会好好疼你。” 第7章 撞见 霜儿气坏了,自家小姐被如此糟践,她恨不得跟这个登徒子拼命,却被脂婉眼神制止了。 脂婉打量了一眼王泽仁,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却这般恶心下作,还有那色眯眯盯着人看的样子,尤其得让人感到反胃不适。 不过她并没发作,毕竟眼下花园里都是宾客,闹大了,对她没有一丝好处,反而王泽仁若是倒打一耙,说她勾引他,那她的名声就毁了。 权衡之后,脂婉故作害羞地往后退了两步,“原来公子已经打听过了我?” 被她勾人的眼睛看着,王泽仁浑身燥热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风采将她给征服了,整个人不禁飘飘然。 他自诩风流地摇着扇子,“我一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出身,只要你肯从了我,到时候我定会好好疼你,让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如此,我是不是还要感激公子?”脂婉笑意不达眼底。 “倒也不用感激,只要你日后,好好服侍我即可。”王泽仁眼神轻浮地紧盯着脂婉,仿佛对方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了一般,脑子里其至已经浮现出了香艳的场景,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脂婉瞥了眼身后的池子,眨动美眸,对他招了招手,“公子,你走近一点。” 王泽仁大喜过望,忙收起扇子,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去。 可就在他要抱到脂婉的时候,她却突然矮下身,避过了他的碰触。 王泽仁扑空,却还以为对方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脸上浮现起淫邪笑意,“美人儿,你可真是调皮!” 说着,他正要转身,忽然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哗啦!” 水花四溅。 王泽仁竟直直地摔进了前面的池子里。 喝了一大口的水,他才反应过来,惊慌大喊,“救命,我不会泅水……” 很快,周遭的客人,被动静声引了过来。 “他怎么掉水里了?” 围观的客人,指着水里扑腾挣扎的王泽仁,哈哈大笑。 脂婉躲在柱子后面,看到水里的王泽仁,冷冷勾唇。 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她赶紧趁乱带着霜儿溜出了水榭。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对面亭子里,陆馨拨开人群,气急败坏奔向池子的样子。 她心里顿时了然,看来这王泽仁,是陆馨故意找来羞辱她,坏她名声的。 脂婉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 住在定国公府的这五年,她处处谨小慎微,不想与人结怨。 以往陆馨百般挑衅,她都选择忍让、退避,不想,对方竟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名节之于姑娘家,大如天,方才她但凡有一丁点沉不住气,与王泽仁闹开,王泽仁势必攀咬她,而等在暗处的陆馨,也势必会第一时间带人冲出来。 到时候众目睽睽,她百口莫辩,便是定国公府也保不住她,她除了去当姑子,便只剩给王泽仁做妾一途了。 陆馨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脂婉攥紧了帕子。 看来,她对人家还是太过客气温和了! 脂婉眸底掠过厉色。 走到无人处,霜儿气愤地说:“那是什么人啊,竟敢那般恶心小姐。” 见她气得脸都白了,脂婉宽慰道:“别气,总归他也没讨到便宜。” “说得也是,众目睽睽下,变成了落汤鸡,这下,脸都丢尽了。”霜儿解气地说。 路过假山时,脂婉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姐?”霜儿不解。 “嘘!”脂婉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好像有人在哭? 她好奇地贴近假山,探头朝假山的另一面看去。 只见假山另一面的空地上,一个年轻姑娘跪在地上,另一个穿着华裳的漂亮姑娘,则站在一旁,而她们的前面,站着一个男人。 在看清男人的长相时,脂婉惊讶,竟是表哥!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只听跪着的女子,声音啜泣地请求道:“大人,家父向来清廉,又怎会贪污?他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明察,重查此事,还家父一个清白。” “令尊让你来的?”陆湛口吻冷淡。 那女子愣了下,旋即摇头,“是小女私自前来的,家父……” “令尊的事情,铁证如山,他虽不是主犯,却是从犯,皇上的判决已下,不可能再改,你若不想害了令尊,便走,本官可以当你没来过。”陆湛的语气淡淡的。 那女子闻言,遍体寒凉,僵在那里,难道她今日不该来的? 她害怕得攥紧手指,惊慌失措起来。 “陆世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清幽?李叔叔他身体不好,流放的地方,太苦寒了,先不说翻案,你能不能帮忙疏通一下,给李叔叔减轻刑罚?”华裳女子,见好姐妹如此,心有不忍,袅袅开口,帮着求情。 原本僵住的女子,听得此言,眸中重燃希望,也一同看向了陆湛,柔弱无助道:“还请大人通融一二。” 陆湛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华裳女子。 华裳女子脸一烫,娇羞地垂低了头,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陆湛俊脸上露出的森然冷意。 “你是什么身份?本官为何要给你面子?”陆湛的声音,像冰雪一样冷。 华裳女子一怔,还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转而想到魏氏言语之间对自己的满意,她不禁自信地笑道:“我是林语棠,林家嫡女,今日,是陆夫人邀请我来的,我们……” “林家?工部林尚书的千金?”陆湛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华裳女子羞答答地点头,“正是。” “本官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必定上报皇上,林尚书对前户部林侍郎的判决不满。”陆湛不疾不徐道,可说出口的话,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刺骨。 “什么?”华裳女子脸上的笑意僵住,人也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见陆湛脸上没有笑意,不像是说笑的,一张俏脸,顿时煞白如纸。 去岁青州闹了灾,可被派去赈灾的官员,却中饱私囊,贪墨灾银,致使饿殍遍地,事发后,引得皇帝震怒。 涉事官员,全被革职查办,有些还被判了斩立决。 这件事情一直延续到了今岁,连李家都遭了殃。 皇帝余怒未消,今日她帮着李清幽求情一事,倘若被皇上知晓,她林家,恐怕也会遭殃。 意识到这层,林语棠唇瓣哆嗦了下,强笑道:“陆大人,是小女子僭越了,今日,还请当我没来过。” 陆湛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见状,林语棠眼睛一黯,朝他福了福身,白着脸离开了,连地上还跪着的好姐妹,都无暇顾及。 李清幽也被吓到了,不敢再求情,急忙起身,跟在后面走了。 假山后面,目睹了一切的脂婉,小手轻拍了下心口,她那表哥还真是可怕! 她拉上霜儿,打算悄悄溜走,却在这时,陆湛的声音,突然响起,“出来。” 第8章 陆湛:要我过去揪你 脂婉一僵,应该不是说她? “要我过去揪你?”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脂婉头皮一麻,不敢抱有侥幸,带着霜儿,走了出去。 陆湛今日没有穿官服,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袍,不同于往日穿官服时,那样威严慑人,月白色,将他衬得清贵无双,远远看着,倒像是个清雅翩翩的公子哥。 可这个“公子哥”,方才三言两语间,透出的杀伐之气,吓得尚书之女,花容失色,毫无体面地离开了。 自己偷听被发现,他又会怎么发落自己? 脂婉惴惴不安。 走到男人跟前后,她只觉得那种威严压迫之感更甚,谨慎小心地福了福身,“表、表哥。”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赶在他开口前,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碰巧路过,无意偷听。” 陆湛没说话,只垂眸淡淡地看着这位小表妹。 方才月洞门外,惊鸿一瞥,发现印象中尚稚气的小姑娘,已经长大。 眼下近距离地观看,惊觉小表妹已出落得如此貌美。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以拉开距离。 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反而退后了两步的举动,脂婉内心更焦躁了。 对她偷听的举动,表哥不但动了怒,似乎还很嫌弃她! 意识到这层,脂婉的脑袋越垂越低,白皙的额头上,已浸润了一层细汗,万分后悔偷听了。 可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听到什么机密之事啊。 倒是那林姑娘,好像正是姨母要为表哥挑的妻子人选。 但表哥却将人给吓跑了。 想到这层,她福至心灵,赶紧低声保证道:“表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有什么,是不能说出去的?”陆湛黑眸微眯,沉声反问。 脂婉:“……” 她唇张了张,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他,他方才威胁人家林姑娘的事情? 想了想,她婉转提醒,“姨母……很中意林姑娘的。” “所以?”陆湛挑眉。 “林姑娘……被你吓跑了。”脂婉小小声。 “我只是实话实说。”陆湛不以为意。 脂婉眨了下眸,见他似乎没有要发落自己的意思,小心翼翼道:“那……没别的事情,我可以走了么?” 陆湛将她谨慎小心的模样看在眼里,片刻,才点了下头,“嗯。” 脂婉暗松了口气,刚要走,忽听她那表哥又冷沉着嗓音补充了一句,“非礼勿听,知道么?” 脂婉羞愧道:“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阿湛!咦,婉儿也在这里?”就在这时,魏氏走了过来。 “姨母。”脂婉像是找到救兵般,急声唤了一句。 魏氏走近,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陆湛,没好气地询问道:“林姑娘呢?” 陆湛顿了下,没说话,目光却瞥向脂婉。 脂婉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退到魏氏身后。 魏氏比她高,她往魏氏身后一站,很好地隐去了身形。 殊不知,陆湛已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黑眸微微眯起,声音略沉,“母亲问表妹。” 脂婉一僵,为什么要问她? 是表哥自己将人吓走的,关她什么事? 魏氏诧异道:“为何问婉儿?” “表妹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陆湛瞥了眼她身后的方向,丢下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魏氏有些恼怒地喊道:“赏花宴还没结束呢。” 陆湛已经走远。 魏氏有些挫败。 这个逆子,她精心安排,他却丝毫不上心。 “对了婉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姑娘她人呢?”魏氏转身问道。 脂婉见陆湛将问题丢给了她,自己却一走了之,她有理由怀疑表哥是不想应付姨母。 此时面对姨母的询问,她不好隐瞒,便将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魏氏听完后,果然气坏了,“我还道那林语棠,是个知书达理,聪慧贤淑的姑娘,没想到那么蠢,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差点就害了你表哥。这回,我真是看走眼了!” “这也不能怪姨母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姨母也没怎么与林姑娘接触过,哪知道她的为人?”脂婉宽慰道。 那林语棠的做派,确实不合适。 朝廷的事情,她不清楚,但从她们的对话来看,那李姑娘的父亲会被判流放,是涉及到了贪污。 在本朝,贪污是重罪。 凡是贪污受贿的官员,都是要经由三司会审后,最终由皇上下判决的,林语棠却带着罪官的女儿,堂而皇之地来了定国公府,还跑到陆湛这个大理寺卿面前喊冤求情,这是在质疑三司的办案能力,还是质疑皇上的判决结果? 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不但陆湛会被弹劾,便是定国公府恐也会惹上麻烦。 偏偏林语棠丝毫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还仗着姨母中意她,自以为是的叫陆湛给她面子。 律例在她眼里,好像是儿戏般。 现在想想,表哥方才对她们算是客气了,若他真的上报朝廷,林家怕是也要完蛋。 魏氏捂着胸口,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提这个人了。” 见她余怒未消的样子,脂婉道:“姨母,我扶您到亭子里坐一会儿?” “好。” 到了亭子里,脂婉给魏氏倒了杯茶。 喝过茶后,魏氏转头见她安静乖巧地陪在一旁,便转怒为喜了,拍了拍她的手,笑问:“今日可有看到中意的郎君?” 脂婉老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她根本还没顾得上瞧,先是遇到王泽仁那个人渣,后又撞见林李两个姑娘向表哥求情的事情。 “没事,今日赏花宴,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咱们慢慢瞧。”魏氏鼓励道。 脂婉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二人再走回花园时,一群世家子弟和世家贵女们,正在对几盆上品的山茶花,品头论足,甚是热闹。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脂婉姑娘来了!” 那些世家子弟纷纷抬起头,朝脂婉看去。 只见少女杏脸桃腮,美目盼兮,看人时,显得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意。 在场的世家子弟,无一不被脂婉吸引住了目光。 方才她入园时,众人便觉得她貌美绝伦,这会儿近看之下,只觉得她美得不似凡人。 那些闺秀们见脂婉这么受青睐,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不过是个孤女,有什么了不起?”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脂婉听习惯了这种话,没什么感觉,魏氏却当场沉了脸。 她的目光从一众闺秀们脸上扫过,继而抬高声音道:“脂婉是我的外甥女,我向来视若己出,你们谁敢轻瞧她,便是轻瞧我定国公府!” 第9章 撑腰 此言一出,花园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对脂婉存了轻视之心的闺秀们,看向脂婉的目光,变得审慎了起来。 都是世家贵族出来的,自然清楚,魏氏当场给脂婉撑腰的份量。 这是真的看重脂婉啊。 不管心里服不服气,但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对脂婉的轻视之意。 毕竟,她们得掂量定国公府的权势。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闺秀,立即争相去挽脂婉的手。 “脂婉姑娘,我们一起赏花。” “这定国公府,脂婉姑娘比我们熟悉,脂婉姑娘带我们逛逛。” 脂婉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这样亲昵,但也不想辜负姨母对她的抬举,便对凑上来的几个闺秀,微笑致意,“好啊。” 魏氏很是满意,嘱咐道:“婉儿,你是主人,可得好好招待客人。” 她一脸的和蔼可亲,与方才对闺秀们发难的样子,判若两人,但所说的话,却让众人更加慎重了。 定国公夫人膝下无女,这俨然是将脂婉当成了亲闺女了。 今日过后,怕是没人再敢小瞧脂婉这个孤女,那些想巴结攀附定国公府的人,还不将她捧上天? 脂婉再不用愁婚嫁了。 脂婉明白姨母的用意,心下感激,对魏氏道:“姨母,那我带她们去逛逛。” “去。”魏氏含笑摆手,一脸疼爱。 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陆馨,气得揉烂了手里的花朵。 脂婉这个贱人,她凭什么? 还有她那个好伯母,真是一心只想着外人,如此抬举脂婉,她这个正经的小姐,倒被衬得连孤女都不如。 陆馨又妒又恨。 脂婉并不知道,远处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自己,她被一众闺秀们簇拥着,在花园里品花作诗,谈笑风声。 午宴安排在水榭,中间用一个屏风,将男女席隔开了,大家喝酒吃菜,又能赏景作诗,可谓一举两得。 脂婉带着逛累的闺秀们才落座,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里没人坐?” 脂婉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位置坐下了一个圆脸姑娘。 “你是……”脂婉讶异地看着她,方才一起赏花的闺秀中,好像没有眼前这个姑娘。 “我叫殴阳珍珠。”圆脸姑娘,手托着腮,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脂婉点了点头,“原来是殴阳姑娘。” 殴阳珍珠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早就听说过你哦,但一直没机会见着,今日总算是叫我见到了。” 脂婉惊讶,“你听说过我?” “我哥殴阳磊,是大理寺少卿,跟你表哥,一块共事的,我听我哥说起过你。”殴阳珍珠道。 “原来如此。”脂婉点头。 殴阳磊,她倒是见过几次。 殴阳珍珠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你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啊?” 她平日都做什么消遣? 脂婉眨了下眸,含蓄道:“我平日里看看书、作作画、赏赏花。” “婉儿妹妹连消遣都这么高雅。”殴阳珍珠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怪不得娘老嫌弃她,这不会,那不会,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对比之下,她确实挺废的。 “那你表哥呢,他平日里又做些什么?”殴阳珍珠趁机追问道。 脂婉顿了下,隐约明白过来,对方为何亲近自己了。 又一个表哥的倾慕者呢。 “我跟表哥不熟,不清楚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脂婉如实道。 “不会,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熟?”殴阳珍珠显然不信,抬肘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我跟她们可不一样,你就告诉我呗。” 脂婉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真的,这回,我有半年都没见到表哥了。” 殴阳珍珠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来。 脂婉看了看她,忍不住道:“你跟我打听表哥的事情,还不如问你哥哥来得更快,你哥哥不是大理寺少卿么,他日日与我表哥共事,他对我表哥,应该更为了解。” 说起哥哥,殴阳珍珠撇了撇嘴,“我哥他……还不如一个外人。”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脂婉:“……” 陆馨看到两人交头接耳,相谈甚欢的样子,眸底掠过一丝恶意,故意选了跟她们同一桌坐下。 脂婉见了,眸底闪过冷光。 她正想给陆馨一个教训呢,她自己便送上门来了。 “脂婉,王公子说,他落水,是被你推的!”陆馨恨恨地盯着她,突然大声开口道。 此言一出,同桌的闺秀们,惊讶地看向脂婉。 王泽仁落水一事,动静不小,方才大家都去围观了,还笑话他来着,但对于他为何落水,众人却摸不着头脑。 这时听得陆馨说的话,几个闺秀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难道,真是脂婉将王泽仁推下水的?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殴阳珍珠也好奇地看着脂婉,“真是你推的那王泽仁?” 脂婉瞥了眼对面一脸不怀好意的陆馨,她丝毫不慌,反而一脸惊讶,“王公子是谁?” 不等陆馨说话,她又用胆怯的眼神看着陆馨,缩着肩膀道,“我知你向来不喜我,认为我在国公府白吃白喝,看我不顺眼,处处作践我,不过这些我都能忍着,但你今日这般捏造事实来污蔑我,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你可否叫那什么王公子来与我当面对峙?” 闺秀们一听,顿时对她心生同情,想不到脂婉在定国公府的处境这么艰难。 虽然有定国公夫人疼爱她,但也不可能时时照应得到,加之底下的人惯会阳奉阴违,脂婉这个小孤女,又这般胆小怯懦,便只有吃亏的份儿了。 看样子,陆馨平日没少欺负脂婉,瞧把脂婉吓成什么模样了? 现在,还想往脂婉身上泼脏水,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闺秀们义愤填膺,为脂婉抱起了不平。 “陆馨,你不要太过分了。”殴阳珍珠率先讨伐。 “就是啊,你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脂婉,安的什么心?” “做人还是别太缺德了,私下里欺负不算,众目睽睽的,竟然也敢攀咬人家。” “陆馨,你真是太恶毒了!” 陆馨看着脂婉在众闺秀面前扮可怜,博同情,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会儿又见闺秀们七嘴八舌地来讨伐自己,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她抬手指着脂婉,气急败坏道:“你们莫要被她的样子给骗了,她私下里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可厉害着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私下里,你斗不过脂婉,心里不甘心,所以便故意众目睽睽地污蔑她?陆馨,你好不要脸啊!”殴阳珍珠一脸不耻。 陆馨气得理智尽失,大声吼道:“王公子就是她推下池子的,我才没有污蔑她!” “陆馨,你说王公子是谁推的?”听到动静的魏氏走了过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带着警告。 第10章 挑衅 看到她,陆馨心里一慌,“伯、伯母。” 魏氏淡淡道:“净会胡言乱语,下去。” 陆馨面色变了变,用力攥紧了拳头,她若就这么离开,不就坐实了她前头说的话,是胡说八道? 但伯母都发话了,她还不肯罢休,势必惹伯母不悦。 祖母不在,偌大的定国公府,是伯母说了算。 她娘都不敢惹伯母,更何况是她? 思及此,陆馨不甘心地看了眼脂婉,准备退下,却见脂婉对她笑了下。 那丝笑意,本没什么特别,别人见了,并不会多想,但是落在陆馨的眼里,却像是一种挑衅。 她本就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此时脂婉的笑,轻易就点燃了她胸中的怒火。 脂婉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可魏氏却把她看得比她这个正经的陆家小姐还要重。 嫉妒与不平衡,让陆馨彻底没了理智。 她不管不顾起来,大声道:“伯母,我知道您向来偏袒她,但王公子真是被她推到池子里的,您应该立即严惩她,否则哪一天,咱们定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败在她手里了!” 魏氏面色一变,看她的目光,失望透顶。 方才不追究,一是看在二房的面子上;二是不想当众让这个侄女难堪。 可这个侄女,根本就不懂得她的用心。 这般大吵大闹,是真的不要脸了? “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什么王公子,我推他做甚?陆馨,我知你一惯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无中生有,污蔑我啊,你口口声声说我推的什么王公子,那你能让他来跟我对峙么?”脂婉泫然欲泣,拿帕子,轻压了下眼角,眼睛立即红红的,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殴阳珍珠等一众闺秀们见状,更加同情她了,脂婉好可怜啊。 “陆馨,你拿出证据来呀,没有证据,便别胡说八道!” “叫王公子前来对峙,不就好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污蔑脂婉的!” “定国公夫人,您一定要为脂婉做主啊,陆馨平日里就没少欺负她!”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帮脂婉说话,陆馨喉口一阵腥甜,差点吐出血来。 好个脂婉!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伯母,我没有冤枉脂婉,她……” “住口!”魏氏怒不可遏。 刚才脂婉说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婉儿平日里在府中的处境,恐怕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安稳,看样子,是没少被陆馨欺负。 意识到这个可能,魏氏心头一紧,沉声喝斥道,“婉儿向来乖巧善良,无缘无故,怎会推人下水?陆馨你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便是你故意污蔑她!” “我……”陆馨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她根本拿不出证据。 那王泽仁因为丢了脸,早就离开了定国公府,而事发时,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来人,三小姐得了失心疯,送回二房去!”魏氏不想再听她多言,直接吩咐道。 陆馨面色煞白,她若是被这么押下去,名声可就毁了。 “伯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污蔑脂婉,我说的可都是……唔!”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完,方嬷嬷亲自带了两个婆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架出了水榭。 陆馨瞪大眼睛,想挣扎,但在粗壮有力的两个婆子手里,根本徒劳无功。 很快,陆馨便被带了下去。 魏氏压下心头的恼怒,一脸歉意地对众人说:“我这侄女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大家快坐下,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菜都要凉掉了。” 闹剧结束,众人重新坐回了座位。 她们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陆馨大闹赏花宴的举动,太蠢了,真是有失贵女的风范,还被冠上了一句失心疯,名声算是毁了。 众人暗暗摇头,却无人同情陆馨。 另一边的世家子弟,虽然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但方才的动静不小,自然都听到了。 原本有心想与定国公府二房结亲的世家子弟,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娶妻当娶贤,陆三小姐如此不顾及场合的性子,若是娶回家,以后必定闹得家宅不宁。 魏氏并不管他人对陆馨是什么想法,她心里此时充斥着对脂婉的歉疚。 但顾忌着还有外人,便什么也没说,只道:“婉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姨母。”脂婉乖巧点头。 目送魏氏离开水榭后,她坐回座位,端起杯子,对同桌的几个闺秀,感激道:“今日多谢大家为我说话,我敬大家!” 闺秀们纷纷举杯同饮。 一时间,宴桌上气氛很是热烈,并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影响分毫。 脂婉第一次喝酒,加上高兴,一不小心便喝多了,宴散时,已经有些醺醺然了。 临走时,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提醒道:“脂婉,我看那陆馨,不会善罢甘休呢,你可要小心一点。” 脂婉顿了下。 陆馨吗? 虽然姨母方才碍着有客在,没有惩处陆馨,但是私底下,是不可能轻饶了陆馨的。 而且经过刚才一闹,陆馨的名声,算是毁了。 短时间内,陆馨自顾不暇,不可能会再对她使绊子。 说不定,为了名声,楼氏会尽快将陆馨给嫁出去。 对面殴阳珍珠的善意,脂婉没有多作解释,只乖乖地点点头,“好。” 殴阳珍珠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脂婉这么乖巧善良,平时在府里,怕是连下人都能欺负? “脂婉,你要凶一点,那样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殴阳珍珠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凶狠的表情,“像我这样!” 脂婉见状,有些想笑。 不过殴阳珍珠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知道了。”脂婉忍着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 殴阳珍珠挠了挠头,“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啊。” “好啊。”脂婉点头应允。 殴阳珍珠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小姐,殴阳姑娘人真好。”回去瑶光阁的路上,霜儿忍不住道。 “是的。”脂婉认可地点头。 霜儿还想说什么,这时突然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 脂婉酒劲上头,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闻言,抬头看了看。 就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待人走近了,脂婉才将人认出来。 “表哥。”她柔柔地喊了一句。 陆湛脚步停顿,目光落在她酡红的脸上,剑眉微蹙,“喝酒了?” 第11章 仰慕他什么 脂婉好看的桃花眼,轻轻眨了下,“我只喝了一点点。”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声音乖巧软糯。 “下次别喝了。”陆湛冷冰冰地说完,便径直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脂婉小嘴撇了下。 真不知道那些闺秀们,仰慕他什么? 跟他说句话,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霜儿道:“小姐,奴婢扶您回去歇着。” “嗯。”脂婉点点头,歪着脑袋,靠在她身上,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的了。 回到瑶光阁,她蹬掉鞋子,便歪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头还有些疼,看来她是真的不胜酒力。 “小姐,喝些醒酒汤,会舒服一点。”霜儿将一碗醒酒汤,端到她面前。 喝完醒酒汤,脂婉的头疼症状,果然减轻了一些。 “小姐,刚才夫人让方嬷嬷送来了许多东西。”霜儿指了指桌上堆成山的礼品,禀报道。 脂婉顺着看过去,愣了下。 只见桌子上堆放着燕窝、灵芝、绸缎、首饰,以及茶叶点心。 这不年不节的,姨母怎么突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脂婉眉心轻蹙了下。 随即想到了今日在水榭发生的事情。 姨母是觉得没有照顾好自己,让她被陆馨欺负了? 她当时在水榭,扯出陆馨作践自己的话,为的是让所有人厌恶陆馨,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她没想到,姨母会因此而对她生出愧疚。 “另外,陆馨已被二夫人给禁足了。”霜儿接着又道,语气很是轻快,只差拍手称快了。 陆馨会被禁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脂婉并不意外。 想了想,她起身收拾一番,去了兰院。 她进去时,正好与里面出来的二夫人楼氏,碰上了。 “二夫人。”脂婉福了福身。 楼氏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随即掀唇笑了,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动作很是慈爱,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凌厉,“脂婉,以往,我倒是小瞧你了,我家馨儿因为你,脸都丢尽了。” 脂婉无辜又惊惶,“二夫人是在怪我吗?可明明在宴上大吵大闹的,是陆馨啊。” 楼氏心里一阵恼怒,刚要再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方嬷嬷的声音,“是表姑娘来了吗?夫人让您进屋。” 脂婉怯怯地看了眼楼氏,“二夫人,我……可以进去了么?” 楼氏闻言,气闷于心,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瞧你说的,当然可以,快进去,别让你姨母久等。” “多谢二夫人。”脂婉福了福身后,进了魏氏的屋子。 楼氏心里一阵窝火。 难道是她想错了? 今天馨儿丢掉脸面,与这脂婉无关? 也是,一个孤女罢了,哪来的胆子,敢算计陆家的小姐? 怎么说,她家馨儿都是陆家唯一的嫡女。 不过,馨儿今日大闹赏花宴一事,名声定然已经传出去了。 想到此,楼氏头疼不已。 她将馨儿禁足,是做给魏氏看的。 可魏氏显然不满意,她方才去给魏氏赔罪时,魏氏特地提了她儿子陆均的婚事,为的就是敲打她。 她心里虽然不舒坦,但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有陆馨这样名声不好的妹妹,就怕那些世族不肯将女儿嫁过来了。 想到此,楼氏又急又恼,不由怨怪起了女儿的鲁莽。 屋里。 见脂婉进来,魏氏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婉儿,你快过来。” 脂婉紧走两步,到了她跟前,“姨母。” “坐。”魏氏拉她坐下后,关切问道,“宴上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没想到差点醉倒。”脂婉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喝,不习惯,多喝几次,就好了。”魏氏含笑道。 看着她慈爱的样子,脂婉顿了顿,由衷道:“谢谢姨母今日为我做主。” 魏氏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陆馨一直欺负你,怎么不跟我说?” “以往都是些口头的争吵,我并没放在心上,而且姨母每日要打理府中事务,那么繁忙,我不想拿那些小事,烦姨母。”脂婉如实道。 魏氏闻言,很是心疼,这丫头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被欺负了,也不吱声。 想到此,她更加恼恨陆馨了。 二房只将陆馨禁足,实在是敷衍! “别人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怎能说是小事?你性子就是太绵软好欺了,陆馨才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不过也是怪我,对你太过疏忽了。”魏氏歉疚道。 “姨母别这么说,您对我那么好,处处照顾我,陆馨的事情,只是意外,姨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脂婉忙道。 魏氏嘱咐道,“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千万别再闷在心里,直接来跟我说。” “好。”脂婉乖巧应下。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魏氏不禁忧愁起来,“你这性子,以后嫁了人,若是在夫家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脂婉眨了下眸,“应该……不会?” 魏氏被她这蠢萌的样子,给逗笑了,却是正色道:“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为你选门好亲事,不让你受委屈。” “多谢姨母。”脂婉也笑。 “对了,今日宴散时,有几个世家子弟,到我跟前打听你,应该对你有意,你自己可有看中意的?”魏氏转而问道。 脂婉将今日见到的世家子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摇摇头,“我净顾着跟那些闺秀们说话了,没有留意其他人。” “没留意就没留意,没事。”魏氏不甚在意,毕竟小姑娘才十五呢,今天来的人又多,怕是挑花眼了。 想了想,她又道,“今日来向我打探你的几个世家子弟,家世都不错,人品我瞅着也还行,过几日,他们兴许还会寻由头上门,到时候你再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知道了。”脂婉羞涩应道。 她心里却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今日来的人多,加上因为那王泽仁,有些败了心情,她后面就没怎么去留意那些世家子弟了。 倒没想到,有世家子弟留意到她,还到姨母跟前打听她。 下回,她可得好好地看看了。 第12章 这能是什么好人 “对了姨母,殴阳家的珍珠姑娘说,她明日会来府上找我玩。”脂婉想到一事,开口道。 虽然她应允了殴阳珍珠,但这件事情,还是得跟姨母说一声。 “你说珍珠啊?那丫头不错,她乐意来就来,你已经及笄了,也别整日闷在府里,多交些朋友,多出去走走,不过出门,得多带些人。”魏氏道。 “谢谢姨母。”脂婉由衷道。 “你这个小丫头,不许这么见外。”魏氏点了点她的俏鼻。 …… 翌日,殴阳珍珠如约而至。 看到脂婉住着两层的阁楼,有些羡慕。 “看来陆夫人真的挺疼爱你的呢。” “姨母她对我确实很好。”脂婉认同地点头,从霜儿手里接过茶杯,端给殴阳珍珠。 殴阳珍珠接过喝了一口,又放下了,看着脂婉漂亮乖巧的脸蛋,得出一个结论,“看来那陆馨处处针对你、欺负你,是因为嫉妒你!” “嫉妒我?”脂婉讶异。 “对,嫉妒陆夫人那么疼爱你,还嫉妒你长得漂亮,不过你的性子如果不那么软,她估计也不敢。脂婉,你听我一句劝,咱们做人,不要那么老实,柿子都是捡软的捏的,你如果凶一点,别人就不敢惹你了。”殴阳珍珠循循善诱。 见她一副长辈的口吻,脂婉差点没绷住。 她严肃着脸点点头,“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凶一点。 殴阳珍珠见她听进去了,很是欣慰,“这就对了嘛。” 她这个人最是见不得,长得漂亮,性子还乖巧绵软的女孩子被人欺负。 昨日见着脂婉性子那么绵软,又得知她经常被陆馨欺负后,她心里的正义感,便被点燃了,一个晚上都担心得没睡好,恨不得天天守在脂婉身边,保护她。 看着脂婉那漂亮得似画中仙的脸蛋,殴阳珍珠心里忽然一动,拉住脂婉的手道:“脂婉,你做我的嫂嫂,好不好?” “咳咳咳……”脂婉刚喝了一口茶,听得此言,霎时被呛到了。 殴阳珍珠连忙伸手给她顺背。 “其实我哥人多好的,除了嘴碎一点,他可是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比京中那些世家子弟,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当然了,他也有一些小毛病啦。 他偶尔会去逛青楼,但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他这个人还是挺可靠的,你若嫁给他,他肯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人欺负你。” 脂婉愕然地看着她。 想提醒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逛青楼的,这能是什么好人? “珍珠,我跟你哥……不合适。”她只能委婉地拒绝。 “怎么会不合适呢?我哥长得不错,身量又高,还会功夫,跟他在一起,可有安全感了,而且他年纪不大,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以后前途无量。”殴阳珍珠立即道。 脂婉脑海里浮现出殴阳磊的模样,身量确实挺高的,力气……应该也很大。 可会逛青楼,这点,她就不喜欢。 不过殴阳珍珠这么热情,她也不好再拒绝,反正她这样的身份,殴阳家是不可能看得上的,便道:“你哥……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能看上,他就能看上!”殴阳珍珠信心满满地说。 脂婉:“……” “你昨天不是还说,你哥比外人还不如?” “我那是气话,谁让他不帮我和你表哥牵线的?”殴阳珍珠说起这件事情,便一脸郁闷。 扯到陆湛,脂婉就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连姨母都拿表哥没法子。 殴阳珍珠搓着手道:“婉婉,你能不能……” “不能。”脂婉立马回绝了。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殴阳珍珠噘了噘嘴,很是郁闷。 脂婉眨眸,她的想法都直接写在脸上了,只要不瞎,都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她折中道。 “我是说,我人都来了国公府,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与你表哥偶遇一番?”殴阳珍珠捏着帕子,羞答答地说。 脂婉一脸的为难,“珍珠,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表哥那个人,很可怕的,万一他生气了,恐怕得将我赶出国公府。” 殴阳珍珠一听,顿时歇了心思,“那、那算了,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的。” 她虽然挺想见陆湛,但也不想害得脂婉,无处可去。 脂婉暗松了口气。 她还挺喜欢殴阳珍珠的,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跟她闹不愉快。 好在殴阳珍珠是个善良又明理的姑娘,并不会勉强人。 “婉婉,我们出府去玩,可好?”殴阳珍珠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提议道。 脂婉想起昨日姨母说的话,欣然同意了,“好啊。” 两人手挽着手,出了国公府。 霜儿跟在后面,打心眼里为小姐感到高兴。 小姐深居简出,除了陆夫人平常能说说话,没有别的朋友。 现在交了殴阳小姐这个朋友,小姐就不会那么闷了。 魏氏得知脂婉要跟殴阳珍珠出门逛街,还特地让方嬷嬷给备了银子。 “表姑娘,这银子是夫人让老奴给您送来的,夫人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买,不用心疼银子。” 看着方嬷嬷递来的银子,脂婉心里大为感动,伸手接了,转头交给了霜儿,然后道:“方嬷嬷,烦请你替我谢谢姨母。” 方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嘱咐道:“表姑娘好好玩。” “好。”脂婉脆声应道,跟着殴阳珍珠往府门走去。 “定国公夫人对你真好。”殴阳珍珠感慨道。 “是的。”脂婉点头。 其实这些年,姨母有给她发月钱,逢年过节,也会给她钱花,她并没有什么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便将那些银子都攒起来了,所以她手里是有银子的。 可没想到,姨母这么周到,她外出玩,还给她另外准备银子。 “珍珠,一会儿我请客。”脂婉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道。 “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殴阳珍珠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脂婉被她逗笑了,发出银铃的笑声。 可跨出府门,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陆湛站在门边,看样子本来是要入内的。 第13章 他有那么可怕? 陆湛抬起眸,就见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快速隐去,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走上前,“表哥。” 陆湛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有那么可怕? 他神色冷峻地“嗯”了声,没有别的话,抬步入内。 殴阳珍珠见状,急忙喊住了他,“陆大人!” 陆湛侧头看了她一眼,冷淡疏离,“何事?” 殴阳珍珠噎了下,见到他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没见到他时,她明明满心欢喜,可这会儿对上他疏冷的眼神,又一个字说不出来了。 “我、我……” 陆湛淡淡道:“本官还有事,失陪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殴阳珍珠感到挫败极了。 脂婉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只道:“珍珠,我们去买糖葫芦吃,那个很甜。” 殴阳珍珠点了点头,跟着她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后,殴阳珍珠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控诉道:“你表哥好冷漠。” “他惯来如此,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脂婉道。 闻言,殴阳珍珠也不难过了,反而同情地看着她,“真难为你,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脂婉眨眸,还好,她跟陆湛又没什么交集。 “你……为什么会倾慕他呢?”脂婉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表哥冷冰冰的,重规矩,还严肃,又难相处,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是有多想不开? “他长相俊美,是京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而且他还能力卓绝,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理寺的一把手了,京中的贵女,都倾慕他,想嫁给他。”殴阳珍珠掰着手指,细数着陆湛的优点。 表哥确实长得好,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脂婉无从反驳。 “我其实也不是想嫁给他,就像是戏台上的戏子,戏唱得好,也多得是人追捧,我、我就是仰慕陆大人的办案能力。”殴阳珍珠道。 戏子? 脂婉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敢这样比喻表哥,殴阳珍珠勇气可嘉。 到了市集,二人弃车步行。 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脂婉自从进了定国公府后,便深居简出,偶而出来,也是跟着魏氏,但魏氏并不会带她挤到人群里,带她逛的都是首饰、成衣、脂粉,那种上等的铺子。 像今日这样,在街上逛的经历,几乎没有过。 她幼年时,倒是跟着爹娘一起逛过。 但那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 殴阳珍珠丝毫没有世家贵女的架子,她拉着脂婉的手,带她看杂耍,玩投壶,买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 脂婉玩得很开心,跟着的丫鬟小厮手里,很快挂满了东西。 逛完市集,殴阳珍珠又熟门熟路地带脂婉去了一家书肆。 进去前,她神秘兮兮地说:“婉婉,里面有许多好看的书,一会儿,我给你挑几本。” 脂婉没有多想,点点头,“好啊。” 进了书肆后,殴阳珍珠拉着脂婉走到了角落的一个书架前,然后飞快地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以及画册,塞到脂婉手里。 “这么多,我看不完的。”脂婉看着怀里厚厚的一摞书,顿时觉得眼疼。 虽然她平时也会看些闲书,但她看书很慢的,一下子给她这么多,她感到很有压力。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殴阳珍珠好笑地说:“这就是些闲书,用来打发时间的,不是叫你学习的,你听我的,都拿着,因为到时候你一定会觉得不够看的。” 脂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翻手里的画册。 在看到里面香艳四射的画面时,她脸烫了下,慌忙将画册合上。 心里“咚咚”直跳。 刚才画册上的男子,好像都是……没穿衣衫的。 脂婉脸一烫,这才反应过来,殴阳珍珠嘴里所谓的好看的书,都是什么书了。 她羞涩紧张的同时,内心又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激动。 好在出门时,她头上戴了幂篱,不怕被人认出来。 殴阳珍珠另外又挑了几本书,然后便拉着脂婉去结账了。 脂婉心里纠结了一瞬,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 抱着书本离开书肆时,她的脸还是烫的,但心里又痒痒的,很想赶紧回去,仔细看看。 显然,殴阳珍珠也是这个想法。 她拉着脂婉上了马车,将脂婉送回定国公府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一回到瑶光阁,脂婉便将那些书本画册,一股脑全给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去整理着那些买回来的东西。 她给魏氏、定国公、陆湛,都买了礼物。 给魏氏买的是一条紫色的披帛,给定国公的是一坛子秋露白,给陆湛的是一支紫毫笔,都不便宜,魏氏给的银子,脂婉差不多全花在这几样上了。 “这个酒和笔,你给姨父和表哥送去,别送错了。”脂婉对霜儿交代道。 “奴婢晓得,不会送错,小姐放心。”霜儿笑道。 “那你去。”脂婉将东西交到她手里。 等霜儿走了,她便自己拿着给魏氏买的披帛,去了兰院。 霜儿去送东西了,所以这回跟着脂婉的,是另一个丫鬟,冬香。 冬香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也是魏氏安排给脂婉的,平日里伺候脂婉,还算尽心。 “表姑娘如此贴心,夫人定然高兴。”冬香恭维道。 脂婉笑了笑,“姨母疼爱我,我理应对姨母表表孝心。” 朱雀堂。 陆振北正与胞弟陆靖思下棋。 这时,小厮赵昌平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进来。 陆振北见了,随口问道:“谁送的?” “回国公爷,是表姑娘让身边的丫鬟送过来的,说今日出门玩了,特地给您带的秋露白。”赵昌平恭敬回道。 陆振北闻言,面色微霁,“这孩子真是有心,先放着,正好二爷在这里,晚些时候,我和他小酌几杯。” 陆靖思看到那坛子酒,眸中闪过什么,笑道:“脂婉这孩子,确实是个懂感恩的,不过我看大嫂这些年,是真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了。” 陆振北点头,“正好我夫妻二人膝下无女,脂婉这孩子又乖巧懂事,若她肯做我俩的女儿,那就再好不过。” 听得此言,陆靖思的笑意淡了些,但随即,又用玩笑的语气道:“大哥这话说的,我家馨儿,向来尊敬您和大嫂,你们若是愿意,我让她认你们做爹娘,以后让她孝敬你们,毕竟,脂家只还有脂婉一个孩子,总要留个后,认您和大嫂做父母,并不合适。” 第14章 脂婉切切实实地领会到了 陆振北叹了口气,“正是这个道理,否则你大嫂早将脂婉认作女儿了。至于你家馨儿就算了,皮得很,我和你大嫂,可没那个精力再多管一个孩子。” 陆靖思闻言,心里有些恼怒。 大哥分明是瞧不上他家馨儿。 虽说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是后宅之事,但他不信大哥没听大嫂提起过。 大哥说馨儿皮得很,实则暗指他和楼氏没教导好女儿。 “啪!” 陆振北突然落一下子,棋盘上的形势,瞬间逆转,提醒道:“在想什么呢?棋子都被吃掉一大片了。” 陆靖思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馋你那酒了么?” 陆振北看了眼桌上的酒,伸手点了点他,“你啊你,晚些时候,咱哥俩饮几杯。” “那敢情好!” 青云居,陆湛的书房。 今日难得没有公务,陆湛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看书。 这时,陈九拿了一个长形的盒子,走进来。 “世子,表姑娘让人给您送了一支毛笔。” 陆湛瞥了眼,淡淡道:“搁着。” “是。”陈九将盒子放在桌上。 看完书,陆湛才打开盒子看了看。 是一支紫毫笔。 他将笔取出,用指腹触碰了下笔尖。 是上好的紫毫笔,那丫头有心了。 想了想,他对陈九道:“将我库房中那块红丝砚,给表姑娘送去。” 他从未收取过姑娘家送的礼,但脂婉跟别的姑娘不同,她住在定国公府,算是自家亲眷,所以收了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他没给姑娘家回过礼,思来想去,也只有私库的那块红丝砚合适了。 “是。”陈九恭敬应道。 瑶光阁。 脂婉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竟是一方红丝砚时,愕然地看着霜儿,“你说这是表哥让人送来的?” “对。”霜儿点点头,“还是陈九亲自送过来的。” 脂婉:“……” 她送了一支毛笔,人家直接送了一块红丝砚。 这红丝砚,名贵无比,都能买好多她送陆湛的那种毛笔了。 都说表哥重规矩礼数,她今日算是切切实实地领会了。 但这回的礼,也太重了些,她若收下,成什么人了? “将砚台送回去。”脂婉将砚台重新封好,交到霜儿手里。 霜儿有些为难地说:“陈九刚才送来时,说这砚台,世子不喜欢用,一直搁置在库房的,世子还说,这砚台更适合姑娘家用。” 这是直接堵死了脂婉将砚台送回去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将东西送回去,也不合适,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 但她打定主意,下回一定不要再送东西给陆湛了。 本来今天会给陆湛买毛笔,只是顺便。 毕竟姨父姨母那里都送了,陆湛这个表哥,也不好不送。 只是没想到陆湛会回礼。 一支毛笔,换一方红丝砚,倒是她占人家便宜了。 …… 傍晚,陆湛书房。 陈九再次敲门进来,“世子,国公爷派人来请,叫您去朱雀堂喝酒。” 陆湛搁下笔,问道:“可知朱雀堂中还有谁?” “听说二爷也在。”陈九回道。 陆湛沉吟片刻,淡声道:“就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与父亲共饮。” “是。”陈九恭敬应道。 他知道世子为何要推脱国公爷的邀约。 世子主要是不想见二爷。 自从户部侍郎的职位空缺后,二爷便一直盯着了,因为前户部侍郎的案子,是世子经手的,还得了皇上的嘉奖,二爷便以为,皇上向世子透露过属意的人选,好几次在世子这里言语试探。 但皇上是什么想法,又岂会轻易透露? 世子便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二爷的。 世子不想应付二叔,索性便拒绝了国公爷的邀约。 朱雀堂。 陆靖思已朝门口看了好几眼。 这时,赵昌平走了进来,“国公爷,世子说还有公务要忙,改日再与您共饮。” 闻言,陆振北点了点头,“知道了。” 陆靖思眼睛微眯,要忙公务? 他打听过,这几日大理寺并不忙,依他看,陆湛分明是知道他在这里,才故意不来的。 思及此,陆靖思心里恼怒不已。 他可是陆湛的亲叔父,可这个侄子,却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户部侍郎的职位空缺下来后,他听说皇上曾问过陆湛,可有合适的人举荐,但凡陆湛在皇上面前提他一句,那户部侍郎的职位,不就能落到他头上? 可他这个好侄子,却丝毫想不到他这个亲叔父。 陆靖思越想越恼火。 陆振北没看到他的异样,待小厮退下后,开口道:“谨之忙于公务,甚少有闲暇之时,是我考虑不周了,他不来,咱兄弟俩喝便是。” 陆靖思按捺下心头的恼怒,端起酒杯,叹着气道:“谨之公务如此繁忙,我这个二叔,要见他一面,竟那般难。”说罢,抿了口酒。 陆振北一脸无奈,“不要说是你见不到他,我这个当爹的,要见他一面,又何尝容易?行了,不提他了,咱们喝咱们的。” 几杯酒下肚后,陆靖思吃了口菜,感慨道:“咱们陆家一众小辈中,只有谨之最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皇上在朝堂上,对他屡次嘉奖,颇是看重,依我看,再过不久,他就要超过大哥你了。” 陆振北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他若能超过我,那也是他有本事。” 他这个态度,在陆靖思看来,就是在炫耀。 陆靖思眸底掠过阴郁,叹着气道:“我们家陆均就是个书呆子,整日只知道埋头苦读,真应该叫他好好学学他大哥。” “均儿已经够上进了,你别给他压力。”陆振北皱眉不认同。 陆靖思心里冷笑,够上进?他这大哥怕是巴不得他们二房停滞不前,那样便可以永远地压二房一头了。 …… 一连几日,脂婉都窝在屋里看书、看画册。 每次开门进去,霜儿都见自家小姐脸红红的,还以为她生病了。 “小姐,外面日头好,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屋里看书,仔细伤了眼睛。”霜儿劝道。 脂婉正好也翻阅完了那些话本和画册,便点了点头。 霜儿将一个香囊,系在脂婉腰间,又取来披风,为她系上。 脂婉低头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是霜儿绣的。 青豆色的香囊上,用丝线绣了一株兰花,很是淡雅脱俗,搭配着她今日穿的秋香色衣裙,很是好看。 里面的玉兰花瓣,随着香囊的晃动,浓郁好闻的香味,也随之飘散了出来。 脂婉很喜欢闻玉兰花的香味。 每年这个时节,都会让霜儿制一些干花瓣,装在香囊里,随身携带。 脂婉轻轻嗅闻了一下花香,只觉得身心愉悦。 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脂婉有些走累了,便进了水榭,打算坐一会儿,却看到陆湛凭栏站着。 第15章 哪个美人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刚回府不久,正负手看着远处,像在沉吟什么。 看到他,脂婉吓了一跳,急忙刹住脚步,并以眼神制止了想出声的霜儿,然后拉着她,准备撤离。 却在这时,原本看着远处的陆湛,突然转头看来。 男人的眼睛,冷漠、疏离,眉间还有一丝被打搅的不耐。 对上他的眼神,脂婉心头一颤,停下了脚步。 “表哥。”她垂下脑袋,怯怯地唤了一句。 看到她,陆湛愣了下,似是有些意外。 他嗓音低沉地“嗯”了声,随后抬步朝外走去。 错身而过之际,一股好闻的幽香,钻入鼻间,他顿了下,并没有停留,径直离去。 等他走远了,脂婉才长松了口气,抚着心口,一屁股在美人靠上坐下。 表哥方才的眼神,好冷漠,太吓人了。 霜儿亦是被吓得不轻。 “早知道世子在这里,咱们就不来了。”她小声嘀咕。 谁说不是呢? 脂婉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世子方才是在想什么呢?看起来好严肃。”霜儿回想着方才的情景,好奇道。 脂婉摇摇头,“这谁知道呢?” 陆湛离开水榭后,并没有回青云居,而是让陈九备马,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近日接到了一个案子。 他方才在水榭那里,也正是在思考这件案子。 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在闻到表妹身上的幽香后,他便突然豁然开朗了。 大理寺。 燕娘本是春香楼的花魁,可近日却牵涉进了一桩命案,被判了死刑。 原本被关押在刑部,而后又辗转到了大理寺的大牢中。 被关押了数日,又被提审过多次,今日被提到正堂时,她人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 “见到寺卿大人,还不跪下?”狱丞呼喝了一句。 “奴家燕娘,叩见大人。”燕娘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陆湛的目光自公文中抬起,落在燕娘身上,沉声:“燕娘,你口口声声说刘鸿儒不是你杀的,你可能拿出证据?” 提起刘鸿儒,燕娘恍惚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奴家没有杀人,刘大人的死,跟奴嫁无关,还请大人明察,还奴家清白!” “但人是死在你屋里的,死者胸口上还插着你屋里用来削果皮的刀子,你既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告诉本官,是谁杀死的刘鸿儒?”陆湛眼神犀利地盯着她,语气重了几分,“毕竟刘鸿儒死时,只有你在场!” 燕娘颓然地垮下肩膀,继而又喃喃自语起来,“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听说事发时,第一个赶到的是刘鸿儒的妻子郑氏?”陆湛突然道。 燕娘顿住,沉默着没有再言语。 “郑氏会去得那样快,是你让人通知她前去的,因为那时,刘鸿儒已经死了。”陆湛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 燕娘瞳孔一缩,垂低了头。 陆湛忽而冷笑了一声,“若本官没有猜错,刘鸿儒确实是因为你而死的!” 燕娘听到这里,再度激动起来,“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他,是他不听劝,非要、非要……” “非要什么?” 燕娘心头一颤,声音低了下去,“非要服用助兴的药物……” 旁听的官吏听到这里,俱是震惊地看着她。 提审了那么多次,燕娘丝毫没有透露过这个线索。 服用了助兴的药物,这么说来,刘鸿儒是因为…… “所以,刘鸿儒是因为与你行房时,太过兴奋,马上风而死的,你当时不知所措,又怕这件事情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让你无法再在春香楼立足,因此你不敢声张出去,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郑氏。 可你没想到郑氏也觉得这件事情丢脸,传出去会有损家声,更没料到,郑氏会想到把事情嫁祸到你头上,让你担下一切! 刘鸿儒死亡的真相,毕竟太不光彩,你害怕真相泄露出去,影响你在春香楼的地位,所以在郑氏把匕首插进刘鸿儒的心脏时,你并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郑氏的做法,也或许,当时郑氏许了你好处,承诺会帮你脱罪,因此你才选择了隐瞒真相。 可直到你被判了死刑,郑氏也没出面保你,你才害怕了,开始喊冤。”陆湛语气寒凉,眉间却有勘破一切的睿智。 一众官吏,佩服地看着他。 但也有官吏提出异议,“大人,可是根据仵作提交的验尸公文,刘鸿儒确实是死于凶器刺中心脏而毙命的,并非是别的死因……” “你说得不错,就因为有验尸公文,所以刑部的人才会被误导,认定燕娘是杀人凶手。”陆湛淡淡道。 “您是说,那负责给刘鸿儒验尸的仵作,被郑氏收买了,提交的验尸公文,是假的?”当中一个年轻的官吏,失声说道。 陆湛闻言,多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回答,只吩咐道:“传郑氏和冯仵作!” 燕娘听到这里,已是面色煞白,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再不敢有所隐瞒,和盘托出道:“大人,当时是那郑氏哄骗奴家,说让奴家先认下,过后会保奴家无事,可直到奴家被判了死刑,她都没再出现过,奴家才知道,被她骗了……”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地往桌案的方向膝行了几步,“大人,奴家真是冤枉的,奴家没有杀刘鸿儒,还请大人还奴家一个清白。” 官吏们同情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去信郑氏的话? 刘鸿儒流连青楼,郑氏这个原配,定然恨毒了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拿她顶缸,既可以保住家声,又能除掉她,可谓是一举两得。 本来刘鸿儒的死,跟她无关,但她第一时间,不是选择报官,而是与那郑氏合谋,隐瞒死者的死因,影响了官府的判断。 她的做法,已经触犯到了律法,根据大辰律例,须杖责二十,关押一月! 另外,郑氏和那冯仵作也难逃罪责。 即便郑氏将匕首插入刘鸿儒心脏时,刘鸿儒已经死了,但她收买冯仵作,篡改验尸公文,已然触犯了律例。 很快,郑氏和冯仵作被带到。 证据摆在面前,容不得二人狡辩,二人很快伏首认罪,并交代了事情始末。 审理完这件案子,陆湛正准备回去了,这时,大理寺右卿段凌走了过来。 他一脸贱兮兮地说:“上午时,这件案子,还没有头绪,怎么你回府一趟,便突然破案了?若非知道你府中,一个妻妾也没有,我都要以为你定是受了哪个美人的启发呢。” 第16章 让她欲罢不能 他和殴阳磊,份属大理寺左右卿,都是陆湛的左膀右臂,与陆湛虽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其实,三人私交甚笃。 段凌和殴阳磊,平日里,也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听了段凌的话,陆湛神色顿了下。 美人? 想起那日赏花宴上的惊艳。 他默了下,确算得上是美人。 但那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陆湛没有回答段凌的话,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一份卷宗,扔给了他,“你既如此闲,便将这个案子,再好好复核一下,有无纰漏。” 段凌顿时叫苦连天,“不是,我还想着今日时辰尚早,想找你去教坊司听曲喝酒,好好消遣一番的。” 陆湛神色有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刘鸿儒的案子,才了结,我以为,你当能收敛一二。” 段凌一滞,“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你怎能拿刘鸿儒跟我比?那老家伙就是个色中饿鬼,我去教坊司,纯粹只是喝酒听曲,又不是非要跟人家姑娘那什么……” “你要干什么,我没兴趣知道。”陆湛语气淡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段凌:“……” 见他径直出了大理寺,段凌不甘心地追了上去,“你既无妻妾,又无通房,那么早回去干什么?” “睡觉。”陆湛冷薄的唇,吐出两个字后,便径直上马离开了。 段凌心里嘀咕:老陆该不会真像传言的那样,不喜欢女子,喜欢男人? 意识到这层,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晚上,定国公府。 脂婉将殴阳珍珠带她去买的话本和画册,都看完了,她觉得意犹未尽,左右无聊,便拿了笔,在纸上勾画。 她爹擅丹青,在她幼年时,常常抱着她,教她作画,因而她也学过几年画。 只是这几年,寄居在定国公府,她没有心思拿笔作画,有些荒废了。 这时重新将笔握在手里,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生疏。 她试着在纸上作画,没想到,画得还挺顺畅。 她有些欣喜,沉下心思,埋头作画。 霜儿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时,就见自家小姐正伏案作画,一幅春日百花图,跃然纸上。 她忍不住赞叹出声,“小姐,您画得可真好看。” 脂婉搁下笔,看着自己的画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也觉得还不错。” 几年没画了,没想到她的画技,并没有退步。 霜儿将手里的银耳羹,递给她,“这冰糖红枣银耳羹,在小厨房炖了一下午,小姐快喝了。” 脂婉接过。 喝完后,将空碗递给霜儿,嘱咐道:“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歇着。” “那小姐别画太晚。”霜儿道。 “知道了。” 打发走了霜儿,脂婉吹了吹画上的墨迹,放到一旁,然后重新铺了一张纸。 她用笔杆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该画什么。 这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画册上看到的那些香艳内容,嫣红的唇瓣轻抿了下,然后提笔在纸上开始画起来。 待画完,看到纸上自己画的东西时,她小脸霎时滚烫一片。 但想到屋里又没有别的人,又无所顾忌起来。 她一连画了好几张,是越画越顺手,只不过画出来的东西,都是那种香艳无比的。 有男子衣襟半敞的样子,有斜躺在榻上的模样,更有果着上半身的出浴图…… 脂婉一边红着脸,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男子果着的模样。 能画出这些,还有赖于殴阳珍珠帮她挑的那几本画册。 她盯着画像,犹豫着要不要撕掉,毕竟她一个闺阁女子,画出这些,影响不好,但又有些舍不得。 “你在做什么?” 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脂婉一怔,缓缓转头,竟见男人站在身后,正俯身看她画的东西。 脂婉先是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飞快地将自己画的玩意儿,给收了起来。 “没、没什么。”她有些慌张。 好在男人并没有追问。 他兴许是累了,直起身来,抬手揉捏了下眉心,而后走到她的绣床边,自然而然地躺了下来。 脂婉收好画像,看到这一幕,有些着恼地走了过去,“你这样随便躺别人的床,不觉得失礼?” 男人单手枕在脑后,闻言,转头看向她,淡淡掀唇,“不觉得。” 脂婉神色一滞,“你这个人……” “我并不是第一次躺。”男人补充。 脂婉:“……” 他说的虽然是事实,但见他这般随意的样子,又感到不服气。 这可是她的床呢。 他闲适的样子,倒像他才是主人一样。 思及此,她娇蛮道:“那又如何?我不准你躺,你便不能躺,你给我起来!”说着,她便爬上床,拉住男人的手臂,想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男人目光清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她折腾。 脂婉累得气喘不休,都没能拉动他,最后反而脱力地跌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刚想爬起来,手却不小心按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结实的触感,令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 男人明显僵了下,旋即捉住脂婉的手,声音有些哑,“大胆!” 脂婉愣了下,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却不服气地噘了噘嘴道:“你也摸过我。” 男人哑然。 脂婉趁机飞快地在他的胸膛上摸了一把。 硬邦邦的,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原来,男人的身体是这样的,跟女人柔软的身体完全不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正当她想扯开男人的衣襟,进一步观摩查探时,男人按捺不住地将她翻身压在了身下。 脂婉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了,便由着他了。 然而男人这次并没有吻她,他只是单手禁锢着脂婉作乱的手,另一只手则摸到了枕下。 很快便被他摸出来几本话本和画册。 打开画册,看到上面香艳的画面时,他愣了下,深深看了眼脂婉。 脂婉看到了,花容失色,“喂,你怎么可以乱翻?”一张小脸已然红透。 “你不乱放,我又怎么会发现?”男人反问。 脂婉噎住。 定是刚才他躺到她枕头上时发现的。 “你赶紧还给我!”脂婉娇叱,见他还在看,整个人是羞恼交加。 然而她人被压在身下,手又被禁锢,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干着急。 男人不紧不慢地翻阅着画册,还有闲情逸致点评,“画得还不错。” 深藏的秘密,叫人赤果果地发现,脂婉又羞又急。 见他还在看,情急之下,她仰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先是怔了下,旋即丢开画册,托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了下去。 脂婉瞬间被亲得晕乎乎的。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触过她稚嫩的身子时,她难以控制地嘤咛了声…… ipaoshuba.net 第17章 手感极好 “小姐,到床上去睡,别着凉了。” 突然,霜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脂婉一惊,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春梦罢了,桌子上自己作的画,还好好地摆放在那里。 霜儿见她眉眼湿润,双颊潮红,娇娇地喘着气,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没事了小姐,梦而已。” 脂婉心虚,不动声色地将画卷好,附和了一句,“是啊,梦而已。”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小姐快到床上去躺着。”霜儿劝道。 “好。”脂婉起身,却发现双腿虚软极了。 霜儿扶她到床上躺下,又给她掖好被子,才退去了外间。 想到梦中发生的事情,脂婉满面羞愧。 霜儿就睡在外间呢,她竟然做起了那种梦…… 想到什么,她微支起身子,翻开了枕头,便见她的话本和画册,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可是那个梦,好真实啊…… 她喃喃自语。 青云居。 陈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来到陆湛的屋外候着,一会儿要陪世子去上朝。 但令他诧异的是,一向自律的世子,今日并没有出来,屋里也没有动静传出。 眼看时辰不早,再耽搁下去,恐会误了上朝的时辰,他只好敲了敲门,提醒道:“世子,该起了。” 屋里静悄悄的,好一会儿,才传出陆湛微哑的声音,“已起了。” 陈九放下心来。 不多时,陆湛出来了,身上已换好了官服,整个人一如既往的深沉冷峻。 脂婉一觉睡到了天亮。 不过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搓洗亵裤。 她由刚开始的羞耻,到这会儿已经能淡然处之了。 只是春梦罢了。 用过早膳后,殴阳珍珠来了。 她一脸的春风得意,容光焕发,一见着脂婉,便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问:“怎么样,上回买的话本和画册,都看完了么?好不好看?” 虽然私下里,脂婉看得很猛,但被人问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腼腆道:“我随便翻了翻。” 见她这样,殴阳珍珠便认定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便鼓励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你说,我认识的好几个小姐妹都偷偷在看呢,你多看几本,就会觉得稀松平常了。对了,我买的那几本已经看完了,我今日是过来跟你换书看的。” 脂婉闻言,便去内室,将书和画册给了她。 殴阳珍珠翻了翻,如获至宝般,笑得春心荡漾,将自己带来的,一并给了脂婉。 看着桌上的画册和话本,脂婉搁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想翻阅,最后忍住了。 殴阳珍珠抱着书本道:“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脂婉心里惦记着话本和画册,便没有留她,“好,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殴阳珍珠抱起书本,便要走,却被脂婉拉住了。 她取了一个包袱,帮她将书本放进去。 “你那样抱着,太打眼了,这样拎着,比较好。” “还是婉婉想得周到。”殴阳珍珠眉开眼笑。 等她走后,脂婉便抱着殴阳珍珠留下的书本,进了内室,然后歪靠在床上,翻阅起了其中一本画册。 没一会儿,她便满脸通红了。 殴阳珍珠买的这些画册,要比上回帮她挑的画册,更为露骨。 画册上不单只有男子,也有女子。 看着那些女子衣衫半敞的样子,她觉得很羞耻,但又架不住内心的好奇。 翻完一本,她想起昨夜自己作的画,忍不住拿出来观看。 她发现自己的画功,也不差的,跟画册上这些,也不相上下,再想到殴阳珍珠说的话,心里不免一动。 这种书籍画册,虽然明面上没人拿出来看,但私下里看得人应该不少,那就是有市场。 若是她也作些此类的画卖给书肆,应该能赚到些银子? 虽然姨母对她很好,并不缺她银子花,但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定国公府的,去了夫家,她就得靠自己了,手里能多些银钱傍身,在夫家也能多些底气。 思及此,她精神一振,拿着自己作的画,与书肆卖的画册细细揣摩。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昨夜梦里那男人结实的胸膛。 虽然她最终也没能瞧见,但那手感却极好。 若是能画出来…… 脂婉心里一阵羞愧。 倘若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他们教给她的画技,用来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爬上来骂她啊? 但转念一想,爹娘最疼她了,若知道她是为了谋生赚银子,应该不会怪她的。 脂婉自我安慰着,脑子里有了想法,立即坐到桌前,作起了画。 …… 这几天里,脂婉关在屋里,画了不少画。 这日,她将画整理好,打算一会儿出门,去问问书肆,收不收。 却在这时,方嬷嬷来了瑶光阁。 “表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脂婉闻言,只好将卖画的事情暂放一边,跟着方嬷嬷去了兰院。 到兰院时,只见二夫人楼氏,以及陆馨和陆兰姐妹俩也在。 看到陆馨,脂婉脚步顿了下。 想不到陆馨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一个月都还没有到呢。 她仿若没看到陆馨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走上前,先后给魏氏和楼氏行了礼。 “婉儿,坐。”魏氏含笑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 楼氏见了,目光微闪,夸赞道:“只是几日没见罢了,婉儿看着又长漂亮了许多,看着真招人稀罕。” “我们婉儿,自小就是美人胚子。”魏氏爱怜地摸了摸脂婉的头发,眉眼间,颇是自豪。 楼氏心里嗤笑。 大嫂还真是好笑,这又不是自己生的女儿,得意个什么劲儿?再疼爱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陆馨心里满是嫉妒,偷偷瞪了眼脂婉。 陆兰安静地坐着,眸底闪过羡慕。 脂婉虽是孤女,但伯母和伯父都疼爱她,可比她这个庶女的处境,好太多了。 “这几日在忙什么?都没见你出来走动。”魏氏关切问道。 “没什么事情,我便待在屋里看书了。”脂婉回道。 “真是个好孩子,但是看书伤眼,还是多要出去走动走动。”魏氏劝道。 “我知道了,姨母。”脂婉乖巧地应道。 “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宣平侯府送来了请帖,明日在侯府别院,办赏花宴,指名邀你和馨儿、兰儿一同赴宴。”魏氏温声开口道。 脂婉闻言,顿了下,宣平侯府?赏花宴?还指名邀她三人? 怪不得被禁足的陆馨,放出来了。 楼氏满脸喜色,“大嫂,我听说宣平侯世子,已年满十八,但尚未娶妻,突然举办赏花宴,该不会是想选媳?” 魏氏见她当着几个姑娘的面,直接说出来了,心有不喜,淡淡道:“这我怎么知道?再者,就算宣平侯府有那意思,但别忘了,他们同时还邀请了京中别的闺阁小姐。” 第18章 图个乐子罢了 这也是在提醒楼氏,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落空。 楼氏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不以为然,她家馨儿,可是国公府二房的嫡女,模样出挑,怎么就不能被宣平侯府瞧上? 面上却道:“我就是……胡乱一说,图个乐子罢了。” 魏氏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冷笑了声。 楼氏怕是忘了,前不久,陆馨才在自家举办的赏花宴上丢了丑,名声肯定已经传出去了。 现在宣平侯府送来请帖,指名邀三个姑娘同去,在她看来,陆馨和陆兰只是顺便请的,毕竟住一个府里,不好只请脂婉一个姑娘。 但楼氏显然以为,宣平侯府是看上她家陆馨了。 “你们准备一下,明日一同前去。”魏氏道。 听得此言,陆馨便有些坐不住了。 上回府里举办赏花宴时,宣平侯世子也来了,她见着了人,宣平侯世子容貌俊秀,仪态非凡,她颇有好感。 现在突然邀她们过府赏花,会不会是瞧中了她? 若真是如此,她可得回去好好准备衣裳首饰,明日好盛装出席。 “大嫂,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带她们姐妹二人回去了,这突然要参加赏花宴,可得为她们置办不少行头。”楼氏说着,却坐着没动。 魏氏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暗示,面色淡淡道:“你身为她们的母亲,确实得为她们好好准备一番,那你们且先回去。” 楼氏见她一点表示也没有,失望的同时,又有些不忿。 大嫂又没女儿,屋里的那些好首饰,竟也舍不得匀一两件给亲侄女。 离开时,她目光瞟了眼坐在魏氏身旁的脂婉,心里有些不得劲。 她家馨儿,可是陆家正经的小姐,是她魏氏的侄女,难道不比一个外人强? 魏氏却宁愿将好东西都给脂婉那个孤女,也不肯照拂一下侄女。 真不知道魏氏是怎么想的? 待三人一走,魏氏拉着脂婉的手,解释道:“本来陆馨是还不能解禁的,但宣平侯府送来请帖,点名邀你们三人一同前去。” “我明白的。”脂婉点头表示理解。 魏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婉儿,你跟我来。” 脂婉不明所以,跟着她进了内室。 就见梳妆台上,一一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首饰。 “姨母,你这是……” 魏氏笑道:“宣平侯府明日的赏花宴,必然热闹,我这些首饰,你看看,有喜欢的,尽管挑了去,明日好好妆扮一下,将那些闺秀们都给比下去。” 脂婉闻言,愣了下,旋即婉拒道:“姨母,我不要那么多的首饰,您上次在珍宝轩给我挑的,我还没戴几回呢。” “你这个傻丫头,人家是巴不得从我这里顺些好处走,你倒好,摆到你面前,你还推拒。”魏氏哭笑不得。 脂婉知道她口中说的是楼氏。 方才楼氏话里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 楼氏惯来精明,爱算计。 “可我真的戴不了那么多啊,这些您都收起来,以后给表嫂。”脂婉认真道。 魏氏闻言,就有些沮丧,“你表哥那个德性,等他娶回媳妇,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缘分到了,表嫂自然就进门了。”脂婉宽慰道。 “你这个小丫头,还挺会安慰人的。”魏氏被哄得笑了起来,“你不挑的话,那我来挑了。”说着,径自挑了几样首饰,拿盒子装了,塞到脂婉手里。 “多谢姨母。” 脂婉推拒不了,只能无奈收了,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姨母。 …… 翌日。 考虑到是去别人的地盘,且参加的还有很多闺秀,脂婉不想太扎眼,便挑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裙穿上,发髻上也只用绒花点缀,但又不能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让别人误以为姨母苛待她,便从昨日魏氏给她的几样首饰中,选了璎珞项圈戴上。 乍一看,不甚起眼,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颈上戴着的项圈,价值不菲。 脂婉到前院时,陆馨和陆兰已在等着了。 陆馨早已不耐烦,见着她姗姗来迟,很是不悦,“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让我们等你!” 今天要出门,脂婉不想与她争吵,便没搭理她,对陆兰道:“兰儿,我们上马车。” 陆兰正悄悄打量她。 在看到她颈子上戴着的璎珞项圈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脂婉戴的这一个项圈,比起陆馨这个嫡女,从头到尾戴着的首饰加起来,还要贵重好多呢。 这时见脂婉与自己说话,她立即点了点头,“好。” 到了马车上,陆馨终于发现了脂婉脖子上的璎珞,面色更加难看了,阴阳怪气道:“伯母还真是疼你。” 脂婉瞥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颈上的璎珞,“是啊,姨母可疼我了。” 陆馨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脖子上,项圈上面闪耀着的珠玉宝石,让她瞬间咬紧了牙。 伯母对脂婉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厚爱。 竟然将这么贵重的项圈,随随便便给了脂婉。 反观对她这个陆家嫡女,却那么吝啬。 陆馨又妒又气,眼圈都红了,又想到上回赏花宴的事情,她不由恶毒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伯母对你再好,又能对你好一辈子?待你离开了定国公府,没了伯母庇护,怕是活得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三姐,你别这么说脂婉……”陆兰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陆馨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又讽刺地说,“某些人想巴结人,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一个孤女,能给你什么?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兰面色涨红,“我、我没有……” 陆馨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脂婉瞥了她一眼,未将她放在眼里,见陆兰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莫要理会她说的话。” 陆兰的面色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嗯。” 宣平侯府的别院,在京郊。 城门出去后,马车又行驶了两刻钟,才到。 宣平侯府的这个别院,种满了桃树,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脂婉几人,在宣平侯府下人的引领下,进了别院。 触目所及,都是灼灼芳华,好像踏进了花的海洋,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脂婉抬头观赏着这一大片的桃花林,突然,有人兴奋地喊道:“宣平侯世子来了。” 第19章 纳她做妾,也无不可 脂婉刚转过头,便看到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朝这边走了过来。 原来他就是宣平侯世子傅宏毅! 人长得还不错,个子也挺高的,但看着实在太瘦了,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一瞬的功夫,脂婉已经将傅宏毅打量完了,然后转过头,继续观赏树上的桃花。 众多闺秀中,傅宏毅一眼便看到了脂婉。 她虽然衣着偏素,但那张脸却比桃花还要夭冶,漂亮得让人心折。 小姑娘不像其他闺秀那样,一看到他,便娇羞脸红,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似乎,树上的桃花,比他更有吸引力。 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冷遇,傅宏毅感觉很新鲜,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跟别的闺秀不一样,很有趣。 陆馨见他走过来,很是欣喜,又见他容颜俊秀,心头顿时小鹿乱撞起来,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生怕仪容不得体。 “脂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傅宏毅在距离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温文尔雅地对脂婉揖了一礼。 陆馨脸上的喜色一僵,见傅宏毅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目光是径直朝脂婉去的,顿时尴尬又生气。 脂婉这个狐狸精! 脂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这时,树上落下一朵花瓣,恰巧便掉在了她的鼻尖上。 脂婉愣了下,伸手将花瓣取下,看了一眼,拈在指间,而后福身朝傅宏毅回了一礼,“傅世子。” 方才的一幕,美得让人惊叹,傅宏毅看得呆住了,忘了反应。 脂婉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头不喜,直起身,对先前领路的别院下人道:“侯府夫人可在别院?烦请为我等引见。” 今日别院赏花宴,就是侯府夫人主持的,所以人理应是在别院的。 她们既然来了人家的别院,自是要先去拜见一下侯府夫人。 那引路的下人,见自家世子呆怔在那里,有些尴尬,连忙出声提醒,“世子,小的先引陆家这几位姑娘去正院了。” 傅宏毅终于回过神来,自觉失礼,急忙补救,“我正好也要去正院,我带几位姑娘过去。脂姑娘,你们三位,请跟我走这边。” 脂婉对他没什么好感,但陆兰和陆馨都在,便没反对,“有劳世子。” 正好有别的闺秀也到了,听到几人要去拜见侯夫人,便一道走了。 去正院的路上,陆馨突然靠近脂婉,在她耳边,冷声警告,“你只是一个孤女罢了,宣平侯世子身份高贵,是不可能娶你的,我劝你别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到时候只有丢脸的下场!” 脂婉瞥了她一眼,虽然自己对傅宏毅没想法,可也轮不到陆馨来对她说教。 她不急不徐道:“你这么着急,看来是对人家世子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以你的姿貌身份,人家世子,也未必瞧得上你。我劝你,还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免得到时候徒惹笑话!当然了,以你的厚脸皮,恐怕也不怕被人笑话!” 走在一旁的陆兰听见了,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看到嫡姐那张压抑着愤怒的脸。 她低下头,唇角悄然勾起。 陆馨气得攥紧了手心,若非顾忌着场合不对,她这会儿怕是已经扑上去,撕打脂婉了。 这个贱人! 宣平侯府的别院很大,众人走了半刻钟左右,才走到正院。 “脂姑娘,请!”傅宏毅走在前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脂婉眉心蹙了下,一起跟着来的,有不少闺秀,傅宏毅这样旁若无人,她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才这么想着,果见旁边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闺秀,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顿了下,她虽并不想惹事,但事情既已发生,再退缩,只会更让人轻瞧了去。 “辛苦傅世子了。”语气疏离,却不失礼数。 脂婉刚要进门,这时,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婉婉,等等我。” 一听见这声音,脂婉脸上便浮现起了笑意,是殴阳珍珠,她也来了。 转身看去,果见殴阳珍珠快步过来了。 她是小跑着过来的,头上的金步摇,晃动得厉害。 “珍珠!”脂婉伸手扶了她一下。 “宣平侯府这别院,也太大了。”殴阳珍珠喘着气道,隐有抱怨的意思。 脂婉捏了捏她的手。 她这才发现旁边站着傅宏毅。 她眨了下眸,转而夸赞道:“傅世子家的别院,建得真是恢宏大气。” “让殴阳小姐见笑了。”傅宏毅并没有生气,反而见两人关系好,还多了几分耐心,“两位姑娘请,她们已经进去了。” 脂婉闻言,拉着殴阳珍珠的手,赶紧进了待客厅。 宣平侯夫人林氏坐在首位,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 众位闺秀们,上前给她见礼问候,她脸上始终含笑以对。 在看到跟在傅宏毅身后进来的脂婉和殴阳珍珠时,脸上的笑意顿了下,目光审视地看着脂婉。 这个就是定国公夫人收养的孤女? 长得确实好,年岁不大,但身子丰腴,一看便是个好生养的。 既然儿子喜欢,将她收进屋里,做个妾室,也无不可。 “见过傅夫人。”脂婉和殴阳珍珠,一同上前见礼。 “快请起。”林氏一脸和善,而后对众闺秀道,“桃花林里,已备了茶水点心,诸位去赏花喝茶,中午别院会准备午宴,到时候,大家再移步过来喝两杯酒。” “多谢傅夫人。”众人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待客厅,前往桃花林。 傅宏毅将人带到,便离开了,今日赏花宴,也来了不少世家子弟,他得相陪。 不过离开前,却给林氏使了个眼色。 林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傅宏毅这才放心离开了。 脂婉和殴阳珍珠也打算去桃花林。 别的不说,这傅家的桃花林,确实不错。 待人一走,林氏对身边的陈嬷嬷道:“让人好好盯着脂姑娘的一举一动。” “是。”陈嬷嬷恭敬应了声。 林氏漫不经心地想,便是做妾,也得是上得了台面才行,否则可没有资格服侍她儿子。 “对了,王姑娘来了么?”林氏转而又问道。 陈嬷嬷笑道:“还没来呢,已吩咐下去了,人一到,立即来禀告夫人。”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谁是禽兽 此时桃花林里,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王姑娘真是好文采!” “这诗作得真是太妙了!” 脂婉和殴阳珍珠刚到,便听到一片赞誉声。 殴阳珍珠看了看前边的热闹,嘴角撇了下,“是王嫣然。” 王家的姑娘,脂婉也略有耳闻,听说品行才貌皆是上等,很受京中世家子弟们的追捧。 “作诗太没意思了,我们到别处逛逛。”殴阳珍珠提议道。 脂婉也不爱凑那热闹,遂点头同意了。 两人正要迈步离开,这时,有闺秀认出了脂婉,大声道:“那不是脂婉姑娘么?” 被簇拥在中间,正受人称赞的王嫣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解地问身旁人,“脂婉是谁?” 她身旁着翠绿衣裙的少女,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王嫣然立即朝脂婉看去。 当看到脂婉那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脸蛋时,面色淡了淡,却是朝脂婉走了过去。 “久闻脂婉姑娘芳名,今日总算有幸见到了。” 脂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看着和气,但眸内却没有一丝笑意,说的话,也是耐人寻味。 她顿了下,有些不明所以。 她一向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少之又少。 提起她的名字,别人印象最深的,大概便是她寄人篱下的孤女身份了。 久闻她芳名,王嫣然是在借此提醒她的身份么? 脂婉当即感到有些好笑。 今日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提醒她身份? 她们在害怕什么? 殴阳珍珠也听出来了,当即就不乐意了,正要开口怼她,却被脂婉给拉住了。 脂婉看向王嫣然,微微一笑,“王姑娘谬赞了。” 王嫣然噎了下,旋即审视地看着她。 对方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真以为她在夸她? 见脂婉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一副软软弱弱的样子,王嫣然不禁暗笑自己多心了。 对方只是一个孤女,性子看起来又软弱无能,傅宏毅不可能瞧得上她的。 思及此,她放下心来,没再将脂婉放在心上,顾自与旁人说话去了。 翠绿衣裙的少女,见王嫣然就这么作罢了,眉头皱了下,却是没说什么,但走开时,却多看了脂婉一眼。 脂婉立即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这个姑娘,她记得,就是去正院时,目光不善看着她的那个闺秀。 王嫣然一走,殴阳珍珠便忍不住了,“婉婉,你干嘛拉住我?她明显在奚落你。” “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别生气。”脂婉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王嫣然说话算含蓄了,她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 只是王嫣然的举动,有些莫名。 殴阳珍珠见她反过来宽慰自己,被气笑了,“算了,你都不生气,我有什么好气的?” 脂婉折下一枝桃花,递给她,讨好地说:“鲜花配美人。” 殴阳珍珠被她逗笑了,“在你这样的美人面前,我哪称得上是什么美人?”但还是接了桃花。 “对了,方才跟在王嫣然身旁那个绿衣裙的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脂婉转而问道。 “她是王嫣然的表妹,是工部员外郎的庶女,叫张玲珑。”殴阳珍珠为她解惑。 脂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喜欢凑热闹,便没往人堆里扎,而是寻了清静地去赏桃花了。 到了桃林深处,越见桃花灼灼,艳丽非凡。 “婉婉,这里的桃花开得好漂亮。”殴阳珍珠惊叹。 脂婉也被吸引住了,站在桃树下,仰头观赏着树上的桃花,心里突然有些痒痒,很想将眼前看到的美景,给画下来。 正寻思着回去画幅桃花图,突然,艳丽多姿的桃花,从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像下了一场桃花雨般,美得让人惊叹。 脂婉看得呆住了,全然忘了要躲避,任由桃花瓣,飘洒在身上。 不多时,她头上、衣裙上,落满了艳丽如云霞的桃花。 那场景,美得像一幅画卷。 原本想捉弄脂婉一番的殴阳珍珠,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忘了继续摇树枝了。 见桃花雨停住了,脂婉才回过神来,然后便看到始作俑者的殴阳珍珠,还抱着树杆。 她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气呼呼地抓起一把桃花瓣,朝她抛洒了过去。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殴阳珍珠回过神来,立即拔腿就跑。 “哈哈,你来追我呀。” 脂婉被气笑了,“你等着!”两只手各抓了一把花瓣,拔腿追了过去。 两个女孩儿,在桃树下,你追我赶,全然不知,不远处的桃树后,两个男子已看了好一会儿了。 “跟殴阳珍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段凌摸着下巴,满眼兴味地看着不远处追逐的两个姑娘。 陆湛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段凌盯着脂婉的身影,赞叹道:“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看着好生可爱。” 陆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的正是脂婉,眉心蹙了下,警告道:“你也知道人家是小姑娘,别生出禽兽的心思。” “咳咳咳……”段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叫别出生禽兽的心思?你这话太过了。况且,人家看着年岁不大,但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已经及笄的,我纵然有什么想法,也不能算是禽兽?” “你多大岁数?人家才多大岁数?”陆湛嗓音冷冷。 段凌噎了下,看着好友清心寡欲的脸,滋味复杂地说:“我们今年二十五岁,也不算……太老?” 陆湛没回答他,抬步朝桃林外走去,“下次这种无聊的宴会,别叫我来。” 段凌:“……”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见他整日埋头处理政务,好不容易能有一天空闲,便叫他来赏花放松一下,倒叫人家嫌弃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段凌突然看到什么,赶紧喊住了陆湛。 “你还说我禽兽呢,我看那个才是禽兽。” 陆湛脚步顿住,转头看了眼,旋即面色冷了下来,抬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段凌见状,一脸兴奋地跟了上去。 有好戏可看了! 桃花林很大,树木很多,殴阳珍珠跑得又快,脂婉没一会儿,便跟丢了人,霜儿和婆子只以为她跟殴阳珍珠玩闹一会儿,就会回去,还在原地等着,并没有跟上来。 她追不到殴阳珍珠,正准备往回走,却冤家路窄地遇到了王泽仁。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脂婉,王泽仁惊喜交加,又见她一个人,盯着她的眼神中,毫不掩饰他的淫邪之意。 第21章 差点名节不保 看到他,脂婉只觉得晦气,深知自己此时一个人,留下会吃亏,并不与他多话,转身便跑。 见她要跑,王泽仁连忙朝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立即冲到前面,挡住了脂婉的去路。 王泽仁冷笑一声,合起折扇,“脂婉,本公子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才想纳你为妾,你最好是乖乖从了我,否则惹怒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懂怜香惜玉!”说罢,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 脂婉被恶心坏了,见前后的路都被堵住,白皙的额头,顿时渗出一层细汗。 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 若落进王泽仁手里,她便毁了。 脂婉压下心头的恐惧,强自镇定道:“王公子,你确定真的要与定国公府为敌?” 王泽仁哈哈大笑,“脂婉,你不过是一个孤女,定国公夫人看你可怜,才收留你在府上住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了?” “是陆馨这么跟你说的?”脂婉攥紧手心问道。 “是又如何?”王泽仁不以为意。 “所以,你今日堵在这里,也是受了陆馨的教唆?”脂婉再次问道。 见她问题没完没了,王泽仁失去耐性,恶狠狠道:“少啰嗦,趁本公子对你还有耐心,乖乖从了我,否则本公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上回他一不留神,便遭了这个小贱人的算计,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今日,他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冷汗浸湿了脂婉的后背,她故意大声道:“王泽仁,你被陆馨骗了!” “什么意思?”王泽仁愣住。 “虽然当初陆夫人可怜我,才收留我,但她很疼爱我,上回定国公府的赏花宴,也是陆夫人为我举办的,陆馨跟我一向不对付,她是想利用你,除掉我,若我今日出事,我姨母肯定会为我报仇,你,包括你们王家,都会倒大霉,王公子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要不要为了我,得罪定国公府?”脂婉一字一句道。 王泽仁闻言,不禁犹豫起来。 若真像脂婉说的那样,魏氏很疼爱她,那他动了她,到时整个王家势必都会倒大霉。 定国公府权势滔天,他们王家根本承受不起他们的报复。 他何必为了一个女子,而致使家族遭难? “公子,不然还是算了。”那小厮也有些忌惮起来,忍不住劝道。 王泽仁刚想作罢,可抬头看到脂婉那漂亮的小脸,以及娇软动人的身子时,终究是兽行占了上风。 他用充满兽行的眼神,盯着脂婉,不管不顾道:“怕什么?这里又没人,一会儿将她先奸后杀便是,谁能知道?” 脂婉面色一变,趁小厮不注意,飞快地踩了他一脚,在他弯腰捂脚时,撒腿就跑。 “废物!”王泽仁大怒,“还不快去追!” 小厮也顾不得脚疼了,急忙去追脂婉。 王泽仁目光阴沉,他今日一定要睡到脂婉! 察觉到身后两人穷追不舍,脂婉惊慌害怕,也顾不得名节问题了,扯着嗓子大喊,“救……” “咚!” 命字还没喊出口,斜地里突然冲出一道人影来,脂婉跑得急,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她整个人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快速地往后退了两步,没了倚靠,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臀部传来的锐痛,让她桃花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刚要抬头看看害自己摔倒的是什么人,却见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下一刻,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声,紧接着,是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想死?” 脂婉一惊,扭头看去,就见方才还想对她施暴的王泽仁,此时已被人用脚碾踩在了地上。 “陆大人饶命啊……”王泽仁哀嚎求饶。 脂婉一怔,陆大人? 她慌忙抬起头。 果见踩人的正是她那表哥。 那她刚才撞到的人,也是他?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脂婉错愕又欣喜,她从没哪一刻,似现在这般因为遇到表哥而感到激动、欢喜。 这时,又一个男子走了过去,“王泽仁,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行欺辱调戏之事!” “大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看到两人,王泽仁肠子都悔青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根据我大辰律例,持器行凶者,杖刑五十,流放三年!”陆湛声音低沉威严,一字一句,充满了冰冷和慑人之感。 段凌一愣。 持器行凶?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陆湛这是想保住那小姑娘的名节! 他心领神会,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丢在王泽仁手边。 王泽仁吓得肝胆俱颤,用力挣扎起来,并叫嚣道:“家父乃朝廷四品官员,陆湛,你无权处置我!”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无官无职,不过是仗着父荫,为非作歹,本官身为大理寺卿,审理过的权贵,不在少数,会无权处置你?另外,令尊身为朝廷命官,纵子行凶,是知法犯法,本官定会如实上奏皇上,请皇上判决!”陆湛居高临下地盯着脚下的王泽仁,声音似冰雪般寒凉。 王泽仁一听,面色惨白,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 陆湛一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上奏给皇上,不但他会被判刑,他父亲也会被牵连。 怎么办? 王泽仁这一刻,后悔不迭,转眼看到手边的匕首,竟想也不想,就将之握在了手里,然后发狠地朝陆湛刺去。 只要陆湛死了,一切就都能化解了。 脂婉吓得小脸发白,惊声大喊:“表哥小心!” 几乎是她声音刚响起,一道骨头错位的“咔嚓”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只见王泽仁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手臂则呈诡异的姿势垂在那里。 “啊——” 王泽仁惨嚎一声后,人便痛晕了过去。 “行刺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陆湛语气淡淡地追加了一条罪名。 王泽仁的小厮,在一旁看得肝胆俱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完了,公子完了,王家也要完了…… “押走!”陆湛沉声吩咐了一句。 一直跟在后面的陈九,迅速上前,将王泽仁和小厮一并押走了。 脂婉看得惊心动魄,半晌回不了神。 她向来知道表哥手段了得,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狠辣。 不过幸好他来了。 否则她恐怕名节不保不说,还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你怎么样?” 这时,男人走了过来,在两步远的距离停下,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小脸煞白如纸,桃花眸中,一片湿漉。 第22章 男女授受不亲 听到询问声,脂婉仰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今日没穿官服,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常服,身形挺拔若松柏,腰间同色的腰带,勒出劲窄的腰线,微微掀起的袍角,露出修长笔挺的腿,垂眸看人时,没有丝毫笑意。 他整个人都是冰冷的,唯有左侧眼角的细小泪痣,有一点点生气。 脂婉明明害怕他的,但这一刻,听到他没什么温度的关切之语,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慌忙垂下头,“我、我还好。”她虽极力克制,但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异样。 陆湛好看的眉头皱起。 但想到她年纪还小,受到那样的惊吓,会崩溃,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不习惯面对女子的眼泪,只当作没看到,淡声问道:“还能自己起来么?” 脂婉赶紧擦掉眼泪,稳住情绪后,才点了点头,“可以的。” “那起来。”陆湛道。 脂婉无措地撑着草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她虽止住了眼泪,但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旁观了许久的段凌,不住地摇头。 老陆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他信步走过去,眼神古怪地看着陆湛,“小姑娘真是你的表妹?” 陆湛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段凌狠狠噎了一下。 是又如何? 他想说,那你还对人家那么冷漠? 而且前头他问小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这厮可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 结果,小姑娘竟是他的表妹? 他缓缓吐出一句,“不如何!”转眼看到脂婉局促地站在那里,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方才你但凡伸手扶一把,小表妹也不至于摔倒。” “男女授受不亲!”陆湛拧眉。 “我们多大岁数?小表妹才多大?你方才不还说,小表妹就是个小姑娘么?”段凌越说越起劲。 陆湛面色黑了下,直接无视他,看向脂婉问道:“你的丫鬟呢?” “还在后面。”脂婉回道。 陆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正好这时霜儿已带人赶了过来。 这边的事情,虽发生在须臾,但刚才王泽仁的惨叫声,霜儿等人还是有听见。 此时见脂婉完好地站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来,全然不知自家小姐方才遇到的危险。 看到陆湛也在,霜儿很是惊讶,赶忙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陆湛沉声斥责道:“你身为贴身丫鬟,职责是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你家小姐,可你刚刚又做什么去了?” 霜儿听到这里,再迟钝,也明白小姐方才定是遇到了危险。 她脸色煞白地拉住脂婉,紧张地检查起来,“小姐,您没事?” 脂婉面色微红。 她有事啊,她的屁股摔疼了。 但陆湛和段凌在,她不好意思说,便摇了摇头,“没事。” 霜儿松口气之余,感到很自责,赶忙跪下,“请小姐责罚。” 跟着的婆子,也连忙跟着跪下。 “不关你们的事情,你们快起来。”脂婉连忙道。 几人都不肯起来,“还请小姐(表姑娘)责罚。” 脂婉大急,忙扭头看向陆湛,“表哥,不关霜儿她们的事情,是我自己贪玩跑远了……” 在男人浸润着寒霜的眼神中,她心头一颤,越说越小声。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顶着压力,强行将霜儿给拉了起来,并对另两个婆子道:“你们也起来。” 陆湛眉头微皱,眸里有不认同。 方才霜儿这个婢子,定是自己贪玩,才没跟上来,让脂婉这个主子落单遇险。 若他不是恰好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看来,服侍脂婉的这几个下人,都严重失职,可脂婉却这般轻易地揭过了此事,这样只会让下人不当一回事,下次必然还会再犯。 但这是脂婉的事情,陆湛并不想管,可看到脂婉那柔弱不谙世事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忍不住沉下声音道:“你家小姐顾念主仆之情,不舍得罚你,但你身为下人,玩忽职守,致使主子遇险,按定国公府的规矩,回去后,你自去领十杖!” 这是对霜儿说的。 霜儿闻言,没有异议,反而恭恭敬敬道:“今日确实是奴婢疏怠了,奴婢认打认罚!”她庆幸的是,好在小姐没事,否则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脂婉纳闷地看了眼陆湛,表哥素来冷漠,怎么今日却管起她身边的事情来了? 霜儿打小跟在她身边,向来对她忠心耿耿,今日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根本怪不到她头上。 被打十杖,那得多疼啊? 霜儿一个姑娘家,如何承受得住? 想着,她目光祈求地看着陆湛,“表哥,能不能将杖刑,改成罚俸一个月?杖刑……姑娘家受不住的。” 陆湛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的人,我管不了,但定国公府的下人,我还是能管一管的。” 脂婉一愣,他什么意思啊? 是说不管霜儿了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婆子身上,声音威严慑人,“你们两个,是夫人安排到表姑娘身边伺候的,可因为你们今日的疏怠,却致使表姑娘遇险,回去后,自去领罚!” “是。”两个婆子垂着头,恭敬应下。 脂婉听到这里,面色微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霜儿是她的人,他管不了,但两个婆子是定国公府的下人,他便有权发落。 可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怪不到她们的头上…… 而且她在国公府的处境,本就尴尬,若因为她,让底下的人受罚,就更要惹人嫌了。 “表哥,能不能不要……”罚她们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湛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她喉咙一梗,余下的话,不禁咽了回去。 她心里一阵焦躁,只觉得表哥太过不近人情了。 忍不住的,她将目光投向段凌。 被她漂亮,却无助的眼睛看着,段凌心里一软,很想帮她,可他素来了解陆湛的说一不二。 陆湛既已下了命令,是不可能更改的。 况且,陆湛向来重视规矩,府里的下人如此失职,他怎么可能宽恕? 毕竟方才若不是他们正好经过看到了,小姑娘可就惨了。 最终,他爱莫能助地对脂婉摇了摇头。 第23章 克制住了 脂婉漂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段凌见状,深深觉得陆湛真是铁石心肠。 他若有这样的表妹,才不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只会对表妹千依百顺。 霜儿不想小姐为难,开口道:“小姐,世子说得对,今日确是奴婢失职了,受罚也是应该的,回去后,奴婢和两个妈妈,会一同到刑房领罚。” “可是……”脂婉仍是迟疑。 霜儿立即拉了拉她的袖子,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她知道小姐是心疼自己,不想让自己受罚,但两个婆子都要受罚,没道理她却不用。 真是那样的话,即便下令的是世子,两个婆子心里也肯定会不平衡,到时候势必怨恨小姐。 小姐在国公府的处境,本就艰难,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脂婉也明白这个道理,在霜儿恳求的眼神中,她最终闭上了嘴巴。 “婉婉……咦,陆大人也在?”就在这时,怀里抱着一大把桃花的殴阳珍珠,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看到陆湛,很是惊讶。 段凌哼笑了声,“臭丫头,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是丝毫看不见?” 听到声音,殴阳珍珠这才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眨着眸,实诚地说:“珠玉在侧,实在是没看到你,抱歉啊。” 段凌:“……” 珠玉在侧? 陆湛是珠玉,那他是什么? 这个小丫头,只差没说,是他太不起眼了。 段凌被气笑了,动了动手指,想像她小时候一样,捏捏她的脸,但最终克制住了。 “走。”陆湛淡淡道。 段凌闻言,劝道:“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儿,还有好些好景致,没看。” “那你留下慢慢看。”陆湛淡淡瞥了他一眼。 段凌一噎,悻悻道:“走就走。” “脂婉姑娘!” 二人正要迈步离开,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竟见傅宏毅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见他眼睛旁若无人地看着脂婉,陆湛眉头微蹙。 段凌则挑了下眉。 傅宏毅这小子,是瞧上陆湛的小表妹了? 真是好胆色,当着人家表哥的面,就这般放肆。 他觑了觑陆湛看不出喜怒的俊容,眼睛转了转,故作担忧地说:“小表妹长得那么招人,万一又碰到狂蜂浪蝶,可怎么办?我听说伯母极疼爱这个小丫头,万一让她知道,你在赏花宴遇到了小表妹,却没照顾好她,你说伯母会不会迁怒于你?” 陆湛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但眉间隐约多了一丝烦闷。 见他总算不走了,段凌很是欣慰。 果然,祭出陆伯母,这位不近人情的寺卿大人,也得顾忌。 看到傅宏毅,脂婉就觉得有些烦。 先不说因为他的缘故,王嫣然和张玲珑都对她产生了敌意,就说她这臀部,这会儿还疼着,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好好歇一会儿,实在不想应付他。 但眼下,礼数不能失,她只能敷衍地点了点头,“傅世子。” 傅宏毅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愈发觉得她跟别的闺秀不一样。 他按捺下心间的欢喜,终于看到了一旁的陆湛和段凌。 他客气询问道:“两位刚从山上下来?” 段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宏毅,你家这个别院景致确实不错,我们已逛得差不多了。” “两位不嫌弃就好。”傅宏毅说着,又盛情邀请道,“别院下人已准备了午宴,两位若无要事,便留下一起喝两杯。” 段凌乐意之至,刚要答允下来,却听陆湛淡声道:“要辜负傅世子的美意了,本官表妹适才摔了一跤,得送她回城就医。” 段凌一愣。 脂婉也一愣。 傅宏毅却紧张了起来,“脂婉姑娘,你伤到何处了?” 脂婉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傅世子,今日多谢款待,我们先行一步了。表妹,走。” 脂婉反应过来,急忙点了点头,“好。” 段凌有些悻悻的,他还想着在赏花宴上,再玩一会儿的,没想到陆湛竟然会拿脂婉做借口,将小姑娘也一起带走。 殴阳珍珠见脂婉要走,也不想留下,便和霜儿,一左一右扶了脂婉,跟在二人后面离开。 傅宏毅眼巴巴看着脂婉,却没立场开口挽留。 那些跟着一起过来的闺秀,也眼巴巴地看着陆湛。 她们没想到,今日竟会在傅家的赏花宴上,遇到陆湛,可她们还没来得及欣喜呢,人就走了。 一时,所有人都备感失落。 得知陆湛在桃花林中出现的陆馨,匆匆赶来时,只看到陆湛带着脂婉离开的身影。 “大哥今日怎么会来赏花宴?”陆兰颇为诧异。 陆馨盯着脂婉的背影,心里充斥着嫉妒。 大哥性子清冷,便是待他们这些堂弟妹,也从不热络,可却能对脂婉那个孤女,亲厚有加。 这让她嫉妒,又不服气。 不过转念一想,脂婉走了也好,这样,就没人抢她的风头了。 脂婉这个狐狸精,可是一来,就勾走了傅宏毅的全部注意力。 现在没了脂婉在眼前晃荡,傅宏毅就能看到她了。 陆馨心里舒坦了不少。 脂婉并不知道陆馨的想法。 她此时已经跟着陆湛等人,出了傅家别院。 就医只是借口,远离了众人的视线,陆湛便没打算再管脂婉。 “表哥,今日谢谢你。”见陆湛要上马离开了,脂婉急忙开口道谢。 陆湛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神色诚恳,顿了下,淡淡提醒,“出门在外,多带些人,别再单独行动,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 “我知道了。”脂婉乖乖应道。 今日确实是她大意了。 但她也没有想到,会碰见王泽仁。 幸好遇到了表哥,不然她就要死在王泽仁手里了。 殴阳珍珠到这会儿还不知道脂婉遇险一事,上了马车后,忍不住问道:“陆大人说你摔跤了,难道并不是借口?我走开那会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泽仁的事情,脂婉担心会给陆湛惹来麻烦,便没打算告诉殴阳珍珠,只道:“我真的摔跤了,还摔得挺疼。” 殴阳珍珠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你摔哪儿了?我看看!” 脂婉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臀部,“摔着这儿了,不过好在不严重,回去躺躺就会好的。” 第24章 纳她为妾,是抬举她 殴阳珍珠这才发现,她的坐姿有些古怪,关切道:“怎么会这么不当心啊?是不是很疼?” 脂婉摇了摇头,“不怎么疼了,我当时顾着追你了,没注意到脚下,踩到了石子。” 殴阳珍珠很是自责,“都怪我,我净顾着玩了,都不懂得等等你。” 脂婉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怪你?就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又不严重,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笨。” 傅家别院。 听说脂婉离开了别院,林氏眉头皱起,“不是让你安排人盯着她么?怎么突然走了?” 陈嬷嬷道:“底下的人本来一直跟着的,但脂婉姑娘跟着殴阳姑娘进了桃林深处,底下的人怕被发现,又只以为她们玩一会儿就会出来,便没再跟着。 脂婉姑娘是跟着陆世子一起离开的,好像说脂婉姑娘摔伤了,得回城就医。” “陆世子?陆湛?”林氏讶异。 “正是。”陈嬷嬷点头,“不止陆世子,段小王爷也来了。” 林氏皱眉,“我并没有给二人发请帖。” “他们主要也不是来参加赏花宴的,是听说咱们这别院的桃花开得好,特地来赏花的,段小王爷跟世子打过招呼。”陈嬷嬷解释道。 林氏叹了口气,“幸好是走了,否则今日来的闺秀们,还不被他俩吸引去?” 陈嬷嬷没搭腔,虽然夫人说的是事实,但夫人心里不是看好王家姑娘做世子夫人么? 那别的闺秀被陆湛和段凌吸引去,又有什么打紧? “可惜脂婉走了,否则我还想跟她说说话的。”林氏有些惋惜。 陈嬷嬷迟疑了下,问道:“夫人还是想让脂婉姑娘给世子做妾么?” “我本来是没想过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宏毅很是心悦她,可以她的身份,宏毅如何能娶她?只有嫣然才配得上宏毅,不过既然宏毅喜欢,到时候等嫣然进了门,再将脂婉纳进府,服侍宏毅便是。”林氏毫不在意地说。 “这么一样来,会不会将定国公夫人得罪了?老奴听说,定国公夫人极是疼爱脂婉姑娘……” 林氏好笑地说:“脂婉只是一个孤女,魏氏再疼爱她,总归也不是她的女儿,能找的婆家,门楣也不可能太高,现在我们家愿意纳脂婉做妾,是抬举她,傅氏没道理不答应。” 陈嬷嬷闻言,不好再说什么。 林氏想了想,又道:“陈嬷嬷,去备些补品,脂婉既然摔伤了,我明日正好可以借着登门探视她的机会,向陆夫人探探口风。” “是。” …… 定国公府。 殴阳珍珠亲自将脂婉主仆送进府门,才走。 回到瑶光阁,霜儿给脂婉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有些淤青,并不是很严重,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拿了祛淤的药膏,给她仔细地擦了一遍。 “小姐,还疼么?”霜儿关切问道。 脂婉侧身躺着,摇了摇头,“不碰到,就不会疼。” “表姑娘,夫人来了。”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脂婉一听,急忙要起身,但魏氏已经进来了。 她一进屋,便闻到了药的味道,又见脂婉躺在榻上,立即皱紧了眉,“我就说你那么早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伤到哪儿了?” “让姨母担心了,我没事儿。”脂婉歉疚道。 “我都闻到药味了,还要瞒着我?”魏氏在榻边坐下,故意板起脸道。 “我真没什么事儿,就是摔了一跤,臀部这里有些疼。”脂婉解释道。 魏氏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 脂婉不敢将王泽仁的事情说出来,怕她担心,便撒了谎,“我跟珍珠追赶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然后就摔了。” “我看看。”魏氏怕她隐瞒伤势,想亲眼看看,才放心。 脂婉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拉下裤子,露出了摔疼的地方。 她皮肤白皙娇嫩,所以上面的淤青就特别明显,看着很严重的样子。 魏氏倒抽口冷气,一脸的心疼,“摔得这么重,还说没事儿。” 脂婉脸红红地拉回裤子,“只是看着严重罢了,现在都不怎么疼了,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吗?万一伤到了骨头……不行,还是得请大夫来看看。”魏氏越想越担心。 脂婉赶忙阻止道:“姨母,只是小伤而已,若是伤到了骨头,我哪能这么轻松?用不着请大夫的,歇个几天就好了。” “真没事儿?”魏氏迟疑。 “真没事。”脂婉肯定地点了点头。 魏氏见她再三保证,也就没再坚持要请大夫,只道:“那有什么事情,你可要及时说,否则小伤拖成大伤,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的。”脂婉乖巧应道。 魏氏不想耽误她歇息,便起身道:“那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姨母慢走。”脂婉轻声。 魏氏走后,她刚要找霜儿,却发现,霜儿已没在屋里,面色顿时变了变,忙叫来冬香,“你快去一趟刑房,将霜儿带回来。” 冬香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了刑房。 她赶到时,霜儿已经被打完了十杖。 行刑的人,虽顾念她是姑娘家,没有下死手,但十杖打在身上,也并不轻松。 冬香赶到时,霜儿正艰难地从刑凳上,爬起来。 她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搀扶,“霜儿,你为什么要受刑?” “我触怒了世子。”霜儿低声道。 “啊?”冬香很是惊讶,这时才发现,院子里的两个婆子也在,她们已受完刑,此时正相互搀扶着。 “走。”霜儿忍着疼痛,催促道。 冬香也顾不得问了,赶紧搀扶着她,回了瑶光阁。 兰院。 魏氏觉得脂婉摔跤一事,恐没那么简单,便让方嬷嬷去将今日随脂婉前去赴宴的下人叫来问话。 片刻后,方嬷嬷回来了。 “同去的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回来后,去了刑房领罚,此时都在卧床养伤呢,没法来回禀夫人。” 魏氏吃了一惊,“谁给她们的刑罚?” “听那两个婆子说,是世子。”方嬷嬷回道。 “湛儿?”魏氏更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世子今日也在傅家别院,婆子说表姑娘在桃花林遇险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清楚,她们当时没跟住表姑娘,世子说她们失职了,所以让她们回府自行领罚。”方嬷嬷道。 第25章 长得这么招人 魏氏听说脂婉在桃林里遇险,心都揪了起来,猜测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因为儿子一贯不管女眷的事情,可他今日却插手管了。 她索性问道:“世子回府了么?” “刚刚回来了。”方嬷嬷回道。 魏氏闻言,立即起身去了青云居找陆湛。 她进到陆湛的书房时,他正在写奏疏。 “你今日怎么会在傅家别院?”一进门,魏氏便直接问道。 见母亲面色难看,陆湛知道她定是知道了脂婉遇险的事情,淡淡道:“段凌说傅家别院的景致不错,邀我同去赏花。” “那婉儿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傅氏着急问道。 陆湛头也没抬,顾自低头写奏疏,“她跟殴阳珍珠玩闹时,与下人走散了,遇到了王泽仁,险些被轻薄。” “什么?”魏氏大惊失色。 陆湛见她被吓到了,缓声道:“没得逞,我正好经过看到了,将她救下。” 魏氏拍了拍胸口,后怕不已。 幸好婉儿没事,否则她日后去了九泉之下,怎么向婉儿娘交代? 缓过神后,她咬牙切齿道:“王泽仁他怎么敢的?你有没有好好教训他?” “有,王泽仁还想行刺我,现已被押入牢中,听候发落,另外,其父王清德,纵子行凶,还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我正预备上疏皇上。”陆湛说这话时,已将奏疏写完。 魏氏听得一愣一愣的,“王清德真的贪赃枉法?” “您觉得我会凭空诬陷他人?”陆湛反问。 魏氏悻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湛淡淡道:“王清德确实收受贿赂,皇上本就有意办他,我这是顺水推舟。” 魏氏也相信儿子不会公报私仇,若非王清德自己有问题,皇上又怎么会办他? “你做得很好,我对婉儿视若己出,她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若没有惩治王泽仁,我也是会派人修理他,给婉儿出气的。” 陆湛顿了下,想到桃林里,小姑娘受惊后,流泪的可怜样子,提醒道:“她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母亲好好安慰她。” 闻言,魏氏意外地看着他。 没想到这个对谁都冷漠的儿子,竟懂得关心人了。 想到脂婉年纪还那么小,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当时该是多么无助害怕? 魏氏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当即坐不住了,匆匆赶去了瑶光阁。 瑶光阁。 脂婉亲自给霜儿涂了药,正从霜儿的屋里出来,便看到魏氏来了。 “姨母?”脂婉意外又疑惑。 姨母也才走没多久,怎么又来了? 魏氏没说话,而是牵住她的手,去了她的屋里。 将门关上后,魏氏将脂婉抱在怀里,嗔怪道:“你这个丫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还敢瞒着我。” 脂婉一听,便明白她知道王泽仁的事情了。 她抿了抿唇,是表哥告诉姨母的? 她连忙解释:“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姨母,只是怕您担心,另外事情还涉及到了表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魏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以后再有事情,可不许再瞒着我了。” “是。”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 魏氏真是要心疼坏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敢想象,当时儿子若不是恰好也在那里,这丫头,会遭遇到什么? 想到此,她真是恨不得将那王泽仁给剁了喂狗! 什么腌臜玩意儿,竟敢色胆包天,欲染指她家婉儿。 她捂住心口,平复下怒意,拉着脂婉的手,自责道:“这次也是怪我,我应该多安排些人保护你的。” 她原以为在傅家别院,不会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却是她太想当然了。 也是她疏忽了。 婉儿长得这么招人,自是容易招人惦记。 “不怪姨母的,今天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脂婉宽慰道。 魏氏不禁有些迁怒地说:“也是怪那傅家,竟然连王泽仁这样声名狼藉的人,也敢请。” 脂婉闻言,顿了顿,轻声提醒道:“姨母忘了么,上回咱们府里的赏花宴,王泽仁也来了的,当时陆馨还一口咬定,说王泽仁落水,是我推的。” 魏氏想起来了,皱着眉道:“可那次我并没有让人请他……”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面色极是难看,“是陆馨请他来的?还有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也跟陆馨有关?” 上次她只以为王泽仁是跟着其他世家子弟一起来的,所以过后也没去查。 现在想来,却有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陆馨为何会将王泽仁落水一事,安在婉儿头上? 陆馨是不是跟王泽仁串通好的,故意要陷害婉儿? 还有,今日傅家别院,王泽仁怎么就那么巧合,遇到了落单的婉儿? 脂婉见她已联想到了陆馨身上,心里有些高兴,但并不好说实话,便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她今日险些被害一事,不管跟陆馨有没有关系,但若不是陆馨上次教唆王泽仁来调戏自己,她也不会被王泽仁盯上,没有被王泽仁盯上,兴许就不会有今日的遭遇。 不过她心里有些不确定,当时在桃林里,她和王泽仁说的话,陆湛有没有听到? 不过想来,他应是没有听到的。 当时她跑了一段路后,陆湛才出现。 想到此,她心里稍定。 若是陆湛听到了,他定会跟姨母提起,那她之前在赏花宴上极力否定推王泽仁一事,可能就要被戳破了。 虽然那是权宜之计,但她也不想让姨母知道,她撒谎,还故意扮可怜。 魏氏心里已经认定,王泽仁的事情,跟陆馨有关。 从瑶光阁出来后,她对方嬷嬷吩咐道:“陆馨若是回来,叫她来见我。” “是。” 陆馨是在傍晚回来的,整个人阴沉极了,跟在她身后的陆兰,一声不敢吭。 嫡姐还以为脂婉走了,便能吸引傅世子的目光,但没想到,还有一个王嫣然。 那王嫣然才情了得,又芳名在外,大家都捧着她,倒衬得嫡姐像个小丑一样。 偏偏嫡姐看不清局势,几次三番要往傅世子跟前凑,被王嫣然奚落得没了脸。 “三小姐,国公夫人让您回来后,去一趟兰院。”有下人上前道。 陆馨此时心情不好,被下人拦下,本来要发火的,但听到是魏氏找她,便熄了怒火,去了兰院。 “伯母。”陆馨给魏氏行礼。 魏氏瞥了她一眼,见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没有询问什么,只将一份宴客名单扔在了她面前。 “上回府里的赏花宴,我并没有邀请王泽仁,他是怎么进府的?” 第26章 走入死局 陆馨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找自己来,竟是要说这件事情。 她目光闪烁了下,故作不解地说:“伯母怎么问我?我不知道呀。那日来的宾客多,兴许他是跟着别的宾客一起进来的。” 魏氏道:“我问过那日前门迎客的下人,那日他们有仔细核查前来的宾客请帖,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凭请帖进的府门,他们并没见哪个世家子弟有带朋友前来,更没有见过王泽仁从前门进入。” 陆馨强笑道:“可那日来的客人那么多,下人不一定每个客人都能核查到位,疏忽也是有可能的。” “咱们定国公府,也不是头一次宴请宾客了,他们还没出过这样的差池,况且,迎客的下人,可不是只有一两个。”魏氏淡淡道。 陆馨一脸疑惑,“既然王泽仁不是跟着宾客从前门进入的,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就要问你了!”魏氏的声音,忽然严厉了几分,目光更是锐利地看着她。 陆馨心下一跳,强自镇定道:“伯母何出此言?这怎么就要问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日赏花宴,是你将王泽仁带进府的!”魏氏语气冷厉。 陆馨心里一沉,嘴上却不认,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我根本就不认得王泽仁,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伯母,伯母要这般冤枉我。” “我冤枉你?”魏氏冷笑了一声,朝外吩咐道,“方嬷嬷,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婆子便被方嬷嬷带了进来。 看到那个婆子,陆馨瞳孔一缩,攥紧了手心。 婆子在地上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夫人。” “那日赏花宴,是由你当值,看守的后门,你如实回答,那日三小姐是不是让你放进来一个男子?”魏氏沉声问道。 婆子一点迟疑都没有,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魏氏目光投向陆馨,“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馨面色变了变,心里气得要命,也后悔那日将王泽仁带进来了。 不仅没能害到脂婉,反而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谁能知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魏氏竟会突然查起这件事情来? 不管魏氏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绝对不能承认! 思及此,她立即道:“我是有带一个男人进来,但那人并不是王泽仁,而是我表哥。” 反正婆子也没见过她表哥,根本不清楚那日放进来的究竟是谁,所以她想怎么说都行。 魏氏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心里冷笑了声,淡淡道:“哦,来的是你表哥?那可是楼君佑?” 楼家这一辈,也只得了楼君佑一个男丁。 陆馨来不及多想,点了点头,“正是。” “既是你表哥,你为何让他走后门进来?而且那日赏花宴上,我可没见过你表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撒谎!”魏氏重重一拍扶手,怒声呵斥道。 陆馨惊得面色发白,低着头,嗫嚅道:“那日表哥来得晚,从后门进来比较快,所以、所以我就让他从后门进来了。” “既如此,我便让人将你表哥请过来,让你们当面对峙,相信以你表哥的人品,不会帮你撒谎。”魏氏冷冷道。 陆馨一听,冷汗都出来了。 她表哥是个古板迂腐的读书人,自诩君子,从不屑撒谎,若是将他叫来,自己的谎言,必会被当场拆穿。 这时候,陆馨很是后悔,她扯谁不好,干嘛要拿楼君佑这个表哥做借口? “表哥、表哥他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舅母管得很严,他现在每日都在埋头苦读,舅母是不会让他外出的。” “来一趟定国公府,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相信你舅母不至于这么死板。来人,去请楼公子来一趟!”魏氏瞥了她一眼,直接吩咐道。 “是。”方嬷嬷恭敬应了一声,便抬脚要往外走去。 陆馨吓得一哆嗦。 不行,不能让表哥来。 可她要怎么阻止伯母? 陆馨慌了神。 深知这件事情,已无法再隐瞒下去。 惊慌之下,她不由跪了下来,“伯母,我错了,那王泽仁……确实是我带进来的。” 魏氏见她终于承认了,沉声问道:“你带他进来做什么?” 陆馨冷汗直冒,她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害脂婉。 “他、他就是好奇咱们定国公府长啥样,所以央求我带他进来。” “这么说来,你跟王泽仁私交很好?”魏氏嘲讽地看着她。 陆馨大惊失色,“伯母,您怎能这么说?我跟王泽仁,可没有一点私情。”这话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既然你们没有私情,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带王泽仁进府?”魏氏沉声问道。 “他一直求我,我、我不忍心拒绝。”陆馨目光闪烁。 “他为什么不求别人,偏要求你?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跟他有私情?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魏氏说罢,重重一拍扶手,“去请二夫人!” 陆馨面色煞白如纸。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入这样的死局? 她现在是说实话也不行,不说实话也不行。 她若说实话,带王泽仁进府,是为了害脂婉,那魏氏怕是要活剥了她的皮,可不说实话,魏氏便会将她往与王泽仁有私情上扣。 没多久,楼氏到了。 看到女儿跪在地上,一副狼狈的模样,楼氏心里感到不舒坦,看向魏氏道:“大嫂,您这是……” 魏氏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馨儿这丫头,竟如此胡作非为,与那王泽仁私相授受,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楼氏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 陆馨慌忙摇头否认,“娘,我没有,您要相信我……” 楼氏闻言,定了定神,面色难看地看向魏氏,“大嫂,馨儿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她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姑娘家的名节,那般重要,您那样说,会毁掉馨儿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陆馨?”魏氏一脸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楼氏悻悻道。 魏氏嘲讽道:“你还不知道?那日赏花宴,馨儿私自带着王泽仁,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了府中,当值的婆子可以做证,而且这件事情,陆馨刚刚可是自己亲口承认的。”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楼氏心里沉了沉,“果真有……这种事情?” 第27章 高攀不起 “你可以问问馨儿,是不是有这件事情?”魏氏淡淡道。 楼氏闻言,恼怒地瞪向陆馨,“你大伯母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馨又惊又怕,方才她已经承认将王泽仁带进了府中,可她万不能将想害脂婉的事情,说出来。 但不说的话,她便是私会外男,情节同样严重。 一时间,陆馨欲哭无泪。 “你还不肯说实话?”楼氏见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认定是魏氏胡说的,便缓和了语气道,“馨儿,你别怕,只要你没有做过,任何人都冤枉不了你。”说这话时,她瞟了眼魏氏。 魏氏冷笑了声,并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冷厉地盯着陆馨。 陆馨咬了咬牙道:“我、我……我是带了王泽仁进府,但我跟他……” “啪!”不等她把话说完,楼氏气急败坏之下,竟用力扇了她一巴掌,并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这个孽女,还有没有廉耻之心?竟敢私会外男,且还是那等声名狼藉的混账玩意儿!” 陆馨被打得摔在了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从小到大,母亲从未打过她,至多在闯了祸时,斥责她几句。 可今日,却直接动手打了她,还那么用力…… 楼氏此时气得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本还想着让女儿高嫁,结果她自己不自爱,闹出这样的事来,若传扬出去,找婆家都困难,更别提什么高嫁了。 楼氏越想越气,又上手打了陆馨一巴掌,“你这个腌臜东西,是不是想气死我?” 陆馨又挨了一巴掌,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你还有脸哭?”楼氏怒声呵斥。 魏氏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后,才出声劝道:“好了,你也别拿孩子撒气,唯今之计,还是趁着事情没闹开,赶紧给她找门好亲事,嫁出去,免得影响了均儿说亲,均儿明年可是还要参加春闱的。” 楼氏闻言,更是慌了神。 是啊,女儿这么不检点,传扬出去,势必影响到儿子。 思及此,楼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逆女,名声早就坏了,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京城找不到,便往别处找,我们陆家的小姐,还能嫁不出去?”魏氏提点了一句。 楼氏闻言,心里一动。 是啊,也不是非要嫁在京城,地方上也多得是有权、有钱的,而且距离京城远,不会知道女儿做的这些蠢事。 想到此,她心气顺了很多,惭愧地说:“让大嫂见笑了,我现在就带这个孽女回去,让她好好闭门思过,不到出嫁时,不准她再踏出房门半步。但是今日的事情……” 魏氏正色道:“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将这等丑事,往外宣扬?” 楼氏一噎。 丑事二字,刺得她浑身不舒坦,偏偏又发作不得,见陆馨还跪在那里,是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赶紧滚回去?是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陆馨又气又恨,起身冲了出去。 见状,楼氏气得不得了,“这个孽女,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敢给长辈甩脸子,真是欠调教!” 魏氏道:“馨儿自小就任性,是什么事都敢做的,你可要看好了,别再让她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你不为别的,也得为均儿着想啊。” 涉及到儿子,楼氏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当即就保证道:“大嫂说得是,明天我就请媒人帮忙,不拘是什么人家,早早将她嫁出去,早点省心。” “嗯。” 楼氏行了一礼,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母女俩走后,魏氏的面色却并不轻松。 那日赏花宴,王泽仁果然是陆馨带进府的。 陆馨宁愿背上与王泽仁有私情,也不肯说出带王泽仁进府的目的,看来,陆馨真是想害婉儿。 那么今日婉儿在傅家别院的桃林中遇险,肯定也与陆馨脱不了关系。 真没想到,陆馨这个臭丫头,这么恶毒。 魏氏越想越气,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 方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查看,“夫人息怒,可别为不值得的人,弄伤了手。” 魏氏自责道:“我愧对闵芙啊,竟让婉儿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算计陷害,今日更是差点就被人给欺负了。” “夫人待表姑娘已经很好了,谁能知道三小姐会那么恶毒,想害表姑娘呢?好在表姑娘吉人天相,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夫人今日也算是为表姑娘出了口恶气。”方嬷嬷宽慰道。 为了表姑娘的名声着想,夫人并没有扯出陆馨利用王泽仁坏表姑娘名声一事,不过却给陆馨扣了个与男人私相授受的帽子。 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名节大过天,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而且以楼氏的性子,得知陆馨与王泽仁有私情,必然会尽快将陆馨嫁出去。 这么一来,陆馨就没机会再欺负表姑娘了。 魏氏叹了口气,“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 翌日。 魏氏惦记脂婉身上的伤,用过早膳后,便来了瑶光阁看她。 “身上的伤,可还疼?” “已经不疼了。”脂婉摇了摇头,见外头天气不错,便道,“我陪姨母去花园里走走?” 魏氏见她确实无大碍了,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移步去了花园。 看着女孩儿乖巧地跟在身旁,魏氏想让她再高兴高兴,便说起了陆馨很快会被嫁出去一事。 脂婉讶异。 不过姨母既然这么说了,便是真的。 看着姨母讳莫如深的样子,她猜测陆馨要嫁的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里明白,这一切,定是姨母做的。 她感激姨母,给自己出了恶气。 “夫人,宣平侯夫人求见。”这时,下人过来禀报道。 魏氏有些讶异。 但转而想到,昨日婉儿去了傅家别院参加赏花宴,莫不是林氏看上了婉儿? 那傅宏毅,她见过,容貌品行都不错。 她心里一动,吩咐道:“将人请去前厅喝茶。” “是。”下人立即去了。 魏氏刚要走,突然想到一旁的脂婉。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婉儿昨日可见到那傅世子了?” “见过了。”脂婉点头。 “那你觉得……他人如何?”魏氏委婉问道。 第28章 讨妾 对上姨母殷切的眼神,脂婉顿了下,如实道:“傅世子家世好,品貌也出众,但我……高攀不起。” 魏氏听不得她如此自贬的话,眉头蹙起。 在她看来,婉儿可不比那些世家贵女差。 “不许说傻话!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没有你配不上的人!”魏氏发自内心道。 脂婉被她这话逗笑了,以帕掩唇,轻声笑道:“多谢姨母抬举,但是傅家……还是算了。” 先不说家世匹配不了,她心里也并不喜欢傅宏毅那样的男子。 另外,可能是她太敏感了,那日她去见傅夫人,虽说傅夫人并没多说什么话,但她能感觉得到傅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轻视。 傅夫人既轻视她,又怎么会让傅宏毅迎娶她? 她倒是能感觉得到,傅宏毅对她有好感,但不过是冲着她这副皮囊罢了,又有几分真心? 她虽然想早点嫁人,好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但也不会头脑发热地去够不对等的婚事。 眼下,林氏突然登门,怕是没好事。 魏氏见她无意傅家,本来因为林氏登门而生出的欢喜,霎时殒灭了。 “我知道了,但人家既已上门来,我便先去看看,你在花园里多逛逛,若是觉得累,便先回去。” “好。”脂婉乖巧地应了下来。 魏氏离开花园,径直去了前厅。 前厅。 林氏刚喝了一口下人端来的茶水,便见魏氏进来了,赶忙起身行礼,“陆夫人,妾身冒昧登门,叨扰了。” 魏氏淡淡道:“坐。” 林氏顿了下,坐回座位,悄悄看了眼魏氏冷淡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些迟疑。 魏氏对她的到访,显然不甚欢迎。 这是为什么? 若是瞧不上她宣平侯府,昨日又怎么会让府中的几个姑娘赴宴? 她以为,魏氏肯让府中的姑娘赴宴,对她宣平侯府,是满意的。 所以按理来说,她今日亲自登门,魏氏不应该是这样的冷淡态度才是。 林氏感到费解,在心里斟酌了片刻,开口道:“陆夫人,听说脂婉姑娘昨日在敝府别院的桃林中摔伤了,妾身深觉不安,今日特备了些薄礼,想看望一下脂婉姑娘。” 魏氏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只是一个意外,倒是让傅夫人费心了,不过婉儿还在养伤,不宜见客,还望傅夫人体谅。” 林氏闻言,心里倒没多大失望。 她本来也不是要见脂婉,只是寻着这个名目,上门试探魏氏的意思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脂婉姑娘好好养伤。” 魏氏知晓脂婉无意傅家,便不想再应付林氏,遂开口道:“傅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听出来她已有逐客的意思,林氏暗暗着急。 她假装没听懂魏氏的话,讪笑道:“外面都说陆夫人待脂婉姑娘,视若己出般疼爱,昨日见着脂婉姑娘,见她被养得那般水灵乖巧,就知道外面的人,没有胡说,陆夫人真是慈悲心肠呢,对昔日旧交之女,也能这般亲厚。” 听对方夸脂婉长得水灵乖巧,魏氏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婉儿像她娘,天生丽质,性情温婉乖巧,好养得很,我就担了个好名声罢了,实际上,婉儿都不需要我费心什么。” 林氏目光闪了闪,笑道:“陆夫人太谦虚了,把一个孩子教导成人,麻烦事可不少,亲闺女尚且不好教导,更何况是这半道来到身边的……想来陆夫人这些年,也没少受累,加上脂婉姑娘也已经及笄,这往后,还得为她张罗婚事,准备嫁妆……” 魏氏不喜欢听她说脂婉是麻烦的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冷淡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只生了陆湛一个儿子,膝下无女,早已把婉儿视作自己的亲闺女,为她张罗婚事,准备嫁妆,我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是什么麻烦。” 林氏听出来她话语中的不悦,忙道:“我这人说话直,喜欢有什么说什么,陆夫人可别见怪。” 魏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傅夫人没什么事的话,请自便,我还有事情,失陪了。” 林氏见她要走,顿时急了,忙道:“陆夫人且慢。” “我不喜欢兜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氏不耐烦道。 林氏攥了攥手心,心里很是不舒坦。 她好歹是宣平侯的夫人,这魏氏也太不客气了。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只能压下心头的不满,开口道:“不瞒陆夫人,我家宏毅,对脂姑娘颇有好感,只是奈何家里已为他选了王家的姑娘,做正妻,若是您同意,我家宏毅愿意迎娶脂婉姑娘为侧室。 聘礼的话,我们会比照给王家的,绝不让脂婉姑娘受委屈,到时候进了府,也会如珠如宝地对她,必不会让她吃一点亏,陆夫人大可以放心!” 林氏觉得,聘礼比照正妻的给,已经很给定国公府面子了,魏氏没道理会不同意。 况且以她家的门楣,虽然进府只是侧室,那也比嫁去小门小户做正妻,要风光得多。 脂婉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即便寄养在定国公府,那也不是定国公府正经的小姐,没有世勋贵族愿意娶她进门的。 但做则室的话,就挺合适的。 况且她家宏毅,品貌出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礼部的郎中了,前途无量,京中多的是闺秀想嫁他,便是做侧室,也多的是人抢着要。 那工部员外郎的庶女张玲珑,就惦记着给宏毅做妾。 脂婉这样的孤女,能给世勋贵族做侧室,是她莫大的福气,怕是高兴得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林氏越想越得意,却在这时……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林氏被打得偏过头去,整个人都懵了。 陈嬷嬷慌忙上前扶住她,“夫人!” “你当我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跑来这里狗吠!”魏氏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林氏缓过神来,气得不轻,“陆夫人,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我对婉儿视若己出,却还敢跑来糟践她,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不就是想讨打么?”魏氏怒声道。 林氏攥紧手心,强忍着怒意道:“脂婉不过就是一个孤女,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只是让她做侧室,但我傅家绝不会委屈她,势必风光将她纳进门。倒是陆夫人,你凭什么打人?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第29章 招赘 魏氏被她的言论气笑了。 “我家婉儿,是嫁不出去,还是天下男人都死绝了,非要上你们家去做侧室?谁给你们的脸?做侧室还不委屈,那你当年怎么不给宣平侯做侧室?” 林氏面色铁青,“陆夫人!” “再有,我家婉儿,根本就瞧不上你们傅家,不要说是侧室,正室之位,她也不稀罕!”魏氏说罢,扬手指向门外,“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拿扫帚抽你!” “你你你……”林氏气得七窍生烟,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堂堂定国公夫人,竟然这么没风度,竟敢动手打人,活像个市井泼妇一样。 魏氏抓起桌上的礼品,一股脑地砸到她身上,“带上你的破烂玩意儿,滚出定国公府!” 陆湛刚下朝回来,便看到傅夫人主仆,灰头土脸地从前厅冲出来。 看到陆湛,二人也没有停留,快步出了定国公府。 她们见识了魏氏的剽悍,生怕慢一步,魏氏当真拿扫帚抽她们。 这定国公府,林氏是再也不想来了。 即使儿子再喜欢那脂婉,她也不会同意纳她进门的。 看着狼狈走掉的两人,陆湛沉吟了下,抬脚进了前厅,就见他母亲铁青着脸,阴郁地坐在那里。 “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湛出声问道。 魏氏余怒未消,闻言,脸色阴沉地骂道:“宣平侯府算什么东西,林氏也敢上门来膈应我。” 陆湛恍然,“方才那个女人是宣平侯的夫人?她上门做什么?” 说起这件事情,魏氏气愤难当,“那个老虔婆,竟然向我讨要婉儿给她儿子做妾?她是不是以为她宣平侯府很不起?什么破烂玩意儿,那样的话,她也说得出口?”说着说着,她眼圈竟然红了。 她对脂婉视若己出,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可没想到,别人竟那样糟践脂婉。 魏氏气得想杀了林氏的心都有了。 陆湛闻言,眉头一皱,俊脸也沉了下来。 林氏竟想要表妹给傅宏毅做妾? 她哪来的底气? 脂婉虽不是他亲妹妹,但这些年,母亲已将她视若己出,是他们陆家人,只是没跟着姓陆罢了。 傅家竟如此不长眼,敢这么轻贱她。 陆湛黑眸中,划过怒色。 他陆家的人,岂能被人如此轻贱? 待魏氏稳定情绪后,陆湛提醒道:“这件事情,母亲别跟表妹说。” “这个我知道。”魏氏点了点头。 陆湛见她心情依旧不甚好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道:“母亲其实可以正式将表妹收为养女,这样,她有定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就不会再有人轻贱她了。” 魏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当我和你爹没想过吗?可脂家只还有婉儿一个孩子,她得为脂家传香火。” 若是将脂婉收作养女,脂婉就得改姓陆。 脂家已经没人了,她这么做,不妥当。 “既是要传香火,那便给她招赘,到时候让她开府另住。”陆湛提了个建议。 魏氏一怔,眼眸微亮,“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母亲也觉得可行?”陆湛问。 “我觉得可行,不过还是得问问婉儿自己的意愿。”魏氏道。 “应该的。”陆湛颔首。 魏氏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问道:“才回来?”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想了想,又道,“我还要出去一趟。” “你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魏氏诧异。 “没什么事。”陆湛语气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解释。 魏氏闻言,便没再问,“那早点回来。” “嗯。” 脂婉丝毫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情,她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见魏氏迟迟没回来,便先行回了瑶光阁。 她去了霜儿屋里,帮她换了药,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她臀上的伤不严重,但坐着,还是会疼的,便翻出画册,侧躺在榻上看了起来。 没多久,冬香进来禀报,“表姑娘,夫人来了。” 脂婉连忙起身。 “你躺着,不用起来。”魏氏进来看到了,忙道。 脂婉还是起了身,并让冬香去沏了茶来。 待魏氏坐下后,脂婉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而后问道:“傅夫人走了?” “走了。”魏氏脸上已看不出异样。 “她是来做什么的?”脂婉还是有些好奇的。 “说你昨天在她的别院里摔伤了,便备了些薄礼上门来看你,被我推拒了。”傅氏道。 脂婉闻言,便没再多问。 看着她漂亮的小脸,傅氏心里有些发愁。 婉儿生得这么漂亮,性子又乖巧,偏偏没人懂得珍视她。 经过今日的事情后,她已不想再在世家贵族中为她找亲事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儿子说的招赘,更可行。 她在心里斟酌后,开口道:“婉儿,你有没有想过招赘?” “招赘?”脂婉一愣,旋即摇头,“没有。” 魏氏拉起她的手,笑道:“其实招赘夫也挺好的,不用伺候公婆,看人脸色过活,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而且日后生的孩子,还能跟你姓,这样,你脂家便能传承下去。”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姨母怎么突然会想到让她招赘? 此前,姨母并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 可是方才林氏在姨母面前说了什么? 脂婉想了想,轻声道:“姨母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我没有能力招赘夫。” 说到这里,她小脸涨红。 招赘夫,那就要她自己撑门庭,不但要购宅子,手里还得有很多的银子。 当年她家被洗劫一空,爹娘也惨死,所以她手里只有姨母给的月钱,以及逢年过节给的银子。 虽然她攒了一小笔,但那远远不够。 “你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这些都好解决,我会给你准备,若有合适的人,到时候我再给你置办一个宅子,让你带着赘夫住进去。”魏氏道。 “那怎么行?我欠姨母的,已经很多很多了,这辈子怕是都还不上了。”脂婉羞愧道。 “傻丫头,用不着这么见外,也不用你还,只要你认我这个姨母就行。”魏氏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 “谢谢姨母。”脂婉最终没有拒绝。 以她的身世,招赘比嫁人好。 诚如姨母说的那样,招赘婿,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以后孩子还能跟着她姓。 她自然更愿意选择招赘。 只是得姨母为她费心了。 日后若她有能力,定要好好报答姨母。 脂婉在心里暗暗道。 第30章 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 傅宏毅听说陆湛有请,意外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 他不敢怠慢,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去了听雨楼。 一进到雅间,便看到陆湛负手站在窗边。 “陆大人。”傅宏毅揖了一礼。 陆湛侧过头,黑眸淡淡地瞥向他,带着审视。 傅宏毅一怔,被他冷淡的目光看着,莫名感到一股威压,同时,心头也掠过一丝不安。 先前的受宠若惊,转眼只剩冰凉。 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近日可有得罪这位大理寺卿? 然而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正当傅宏毅惴惴不安的时候,陆湛终于收回了视线,并淡淡地说了一句,“坐。” 话落,他已转身走到了茶几边坐下。 “是。”傅宏毅悄然松了口气,心里则暗忖:这位大理寺卿,果然如外界传言那样,冰冷疏离得让人难以接近。 陆湛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傅宏毅。 “多谢陆大人。”傅宏毅连忙双手接过。 陆湛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淡淡道:“方才本官回府,遇到了令堂。” 傅宏毅愣了下,“我母亲去了贵府?” “你不知道?”陆湛反问。 傅宏毅有些茫然,“我母亲并没有提及要去贵府一事。” 陆湛目光扫过他的神色,见他并没有说谎,顿了下,已了然。 看来林氏跑到定国公府,讨要脂婉表妹做妾一事,是瞒着傅宏毅的。 傅宏毅见他不说话了,心里着急起来。 母亲背着他登门定国公府,现在陆湛又突然找了他来,他直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陆大人,不知我母亲去贵府,所为何事?” “傅世子可以回去问令堂。”陆湛说罢,放下杯子,俊美的脸上,多了森然冷意,语气寒凉似冰棱,“我陆府的姑娘,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以后也不会有,再让本官听到只言片语,本官绝不容情,为了维护我陆府姑娘的体面,必要时,本官不介意采取酷烈手段。傅世子,好自为之!” 傅宏毅脑子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湛瞥了眼他铁青的面色,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雅间。 直到陆湛走了很久,傅宏毅才回过神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母亲竟然跑去定国公府,为他讨脂婉做妾? 他几时说过要纳脂婉为妾了? 想到这两日母亲对自己的百依百顺,他蓦然明白过来,这是母亲的权宜之计。 母亲压根没想过要为他聘脂婉为妻,而只是想将脂婉纳进门。 脂婉那么好的姑娘,被如此折辱,得有多伤心难堪? 傅宏毅又急又怒,再也坐不住了,一口气冲回了宣平侯府。 彼时,林氏正坐在屋里,拿冰块冷敷脸上的巴掌印,心里恼恨魏氏竟下如此狠手,她的脸,到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消肿。 所以儿子在没有通传一声的情况下,突然冲进来时,她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宏毅,你怎么如此没有礼数?” 傅宏毅自嘲笑道:“那也是跟娘您学的。” “什么?”林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若是知礼数,怎会跑去别人家,要别人好好的姑娘,上门做妾?这又是哪门子的礼数?”傅宏毅怒声质问。 林氏闻言,面色难看道:“谁在你跟前乱嚼舌根?”目光冷厉地扫向屋中的陈嬷嬷和几个丫鬟。 几人急忙摇头,并不是她们说的啊。 “娘既然敢做,还怕我知道吗?”傅宏毅冷笑。 林氏用力将帕子包裹着的冰块,砸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傅宏毅,我是你母亲,有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对,您是我母亲,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罔顾我的意愿!”傅宏毅愤懑道。 林氏面色难看道:“你不是喜欢脂婉么?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成全你的心意?我如此舍下脸面,去帮你求,到头来,你不感激我,却还如此怨怪我!” “我是喜欢脂婉姑娘,却从没想过要纳她为妾,您这么做,根本不是帮我,而是陷我于不义。 还有,脂婉姑娘那么好,您凭什么那样折辱她?”傅宏毅攥紧拳头,越说越怒。 林氏要被气死了,“你昏了头了?那姓脂的,不过就是一个孤女,哪里值得你如此高看她?我们傅家愿意纳她为妾,那也是抬举她,也就是那魏氏,拎不清,将一个孤女看得那么重!” 傅宏毅闻言,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愚蠢、狭隘。 “她虽是孤女,但你知不知道,整个定国公府都视她为宝?你那不是抬举她,是折辱她,人家定国公府,只怕已经记了我们傅家一笔了,我们傅家最好是别行差踏错,否则到时候便等着被覆灭!”傅宏毅失望透顶,怒吼了一句,直接踹翻椅子,夺门而出。 看着倒地的椅子,以及被摔得巨响的门,林氏怔立当场。 反应过来后,她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她并不是怕儿子生气,而是儿子最后说的那一句。 难道,定国公府还真的会因此,而记恨他们傅家,等着抓他们傅家的小辫子? 应该不至于? 况且,今日魏氏还对她动手了,她都没追究到底。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是上门想讨脂婉给儿子做妾,但又没有逼迫人家,非要人家答应。 反是那个魏氏,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却竟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完全就是个泼妇。 虽然这样想,但林氏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尤其自小到大,对她敬重有加的儿子,竟还跟她翻脸了! …… 徐州,红石镇。 夜晚的小镇,静谧极了。 这晚,殴阳磊跟同伴,再次上了客栈的屋顶蹲守。 以为今晚又将一无所获之时,却看到夜色中,走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然后去了客栈的后门。 那人转头四顾,确定没人,才抬手敲了敲门。 声音很特殊,三短两急,像是暗号。 没一会儿,后门开了,那人影趁机溜了进去。 殴阳磊与两个同伴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兴奋。 不出所料,那人才是杀害店主郭勇的真凶! 第31章 事情还有反转 殴阳磊示意两个同伴继续蹲守,自己则悄然下了屋顶,直奔店主妻子钟氏的屋子。 到了窗台下,殴阳磊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只见屋里,钟氏投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我好害怕……” “我怕别人发现了我们的事情,对你不利,去外头躲避了一阵子。”男子温声宽慰完钟氏,又道,“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会闹你么?” “小浩很好,很乖。”钟氏擦了擦眼泪,拉着男子坐到床边,看床上熟睡的孩子。 那孩子才几个月大,生得白白胖胖的。 男人一脸疼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 “阿祥哥,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你带我们母子离开这里?”钟氏期盼地看着叫阿祥的男人。 “好。”阿祥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其实我这段时间没在红石镇,一是为了避风头;二也是为了找去处。我打听到白云镇是个不错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近,那里没人认识我们,若我们到那里去生活,就再也不用怕别人的目光了,我们带着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真的吗,阿祥哥?”钟氏欢喜得流下了眼泪。 “是真的,小翠。”阿祥将她抱入怀里。 钟氏道:“那明日,我们就将这客栈盘出去。” “好。”阿祥应了声,低头欲亲吻钟氏。 外面的殴阳磊看到这里,连忙撞开屋门,闯了进去。 再不闯进去,就要看到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同一时间,屋顶上的两个同伴,也飞身而下,一同进了钟氏的屋子。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三人,钟氏惊得面色发白,紧紧抓住了阿祥的手。 阿祥将她护在身后,喝问三人,“你们是什么人?” 殴阳磊心情复杂地拿出一个令牌,“我三人,乃大理寺的官员,奉命来此,调查杀死郭勇的真凶。” 听得此言,钟氏吓得差点晕过去。 阿祥尚能稳住,冷冷道:“我看你们是冒充的,杀死郭勇的真凶,早就被抓起来,还被判了秋后问斩,哪里还需要再调查?” “那位返乡的军士,根本不是真凶,而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凶手,是你,阿祥!”殴阳磊亦是冷冷道。 阿祥强自镇定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你与钟氏有私情不说,另外这个孩子,也是你们二人所生。”殴阳磊指了指床上仍旧熟睡的孩子道,“那郭勇定是撞破了你二人奸情,又得知孩子非他亲生,你们为了灭口,便将他杀了,还嫁祸到那位返乡的军士身上。” 此言一出,阿祥和钟氏的面色都变了,尤其是钟氏,满脸的泪水,哆嗦着唇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们还不如实交代?”殴阳磊大声喝斥。 见事情已经败露,阿祥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郭勇确实是我杀的,但这件事情,跟小翠无关!” 见他承认了,殴阳磊对身后的两个同伴道:“先将他押回去,听候发落。” 两个同伴刚要上前,钟氏却突然像疯了般撞向二人,嘶声大喊,“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要带走他,除非我死!” 三人都被她的疯状吓了一跳。 两个同伴本能地想将钟氏踢开,却没想到阿祥突然起身挡在了钟氏面前,两个同伴便踢到了他身上。 阿祥瞬间摔倒在地上。 “阿祥哥——” 钟氏凄厉的喊声,将床上熟睡的孩子都给吵醒了。 “哇”的一声,孩子大哭起来。 钟氏看看儿子,又看看阿祥,眼圈一红,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乱成一团。 殴阳磊顿时头疼不已,沉声呵斥道:“好了钟氏,赶紧安抚孩子。” 阿祥也表示自己没事,让钟氏去抱孩子,钟氏才慌不迭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在母亲怀里,霎时便不哭了。 殴阳磊看了看三人,沉吟片刻,拖过椅子坐下。 “你们若有冤情,可向本官报来,本官会酌情处理。” 听得这句,钟氏像是有了主心骨般,将孩子往阿祥怀里一塞,便跪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衣裳。 殴阳磊三人,眉心跳了跳,赶忙制止,“不可,色诱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钟氏苦笑了一声,“三位大人多虑了,妾身只是想让几位看看身上的伤。”说罢,她便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寝衣,顿时,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便映入三人眼中。 钟氏身上,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有鞭伤、烫伤、还有刀伤,严重的地方,还凹陷进去,像是被剜掉了皮肉。 三人震惊到失语,“你这是……” 钟氏凄楚道:“这些都是郭勇打的……” “什么?”三人惊诧。 钟氏突然歇斯底理起来,“郭勇他是个魔鬼啊,他根本不是人,平日里表现的憨厚老实,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你们当他为什么前头娶过好几个妻子,都没能有个一儿半女?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能人道,前头的几个姐姐,说不定也是被他折磨至死的……” 殴阳磊听得皱眉,“可我怎么听说,你原本是要被兄嫂卖去青楼的,是郭勇见你可怜,才将你买了下来,是你想报恩,才嫁给他的。” “对,他确实救了我,但我心里早已有了阿祥,本是想以后攒了银子,还给郭勇的,但郭勇却在我的酒里下药,等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跟他睡在了一个被窝,我只以为自己失了身,郭勇又口口声声说会对我负责。 我无颜面对阿祥,便与郭勇成了亲。 郭勇对外宣称,说我知恩图报,是为了报答他,才嫁给他的,人人都夸我有良心,却不知道,我每晚都要承受郭勇的折磨。 他拿鞭子抽我,用火烫我……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偏偏脸上,他从不动我,所以外人看到的都是完好的我。 那晚,返乡的军士路过红石镇,便到了这里投宿,郭勇与他一见如故,当晚喝了不少酒。 可回到屋里,郭勇却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拿我发泄。 我被他打得遍体麟伤,心里满是恨意,便趁他睡着时,偷了军士的匕首,将他杀了。 是我杀了郭勇!他本来就该死!” 说到最后,钟氏大吼出声。 殴阳磊三人怔住。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反转,杀人的竟是看起来柔弱的钟氏? 第32章 事情始末 “大人,真相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可要现在就将钟氏押去衙门?”同伴之一的陈甲,见殴阳磊沉默着,没说话,便开口请示道。 殴阳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她不是真凶,她刚刚并没有说实话!” “什么?”陈甲和另一个同伴李葵都怔住了。 陈甲突然反应了过来,“对啊,刑部转交到大理寺的卷宗上,明明说郭勇遇害当晚,钟氏并不在客栈,我们一来就到百家村去查访过,确定郭勇遇害那日,钟氏是回了百家村,当晚就住在她兄嫂家里。 可现在,钟氏却又说,郭勇遇害当晚,喝了很多酒,回到屋里,对她变本加厉地折磨。 她这前后话语矛盾,完全对不上。” 钟氏袖子里的手,哆嗦不止,却强自镇定道:“我、我当天是回了百家村,但我那兄嫂对我向来刻薄,我因为没给他们带银子回去,他们便半夜将我赶了回来。” 殴阳磊冷笑,“但百家村距离红叶镇,并不近,等你半夜回到镇上时,天都亮了,而根据仵作所提交的验尸体公文,郭勇应该是死于夜里的丑时末。 另外,你前头还说郭勇根本就不行,既然不行,那你有了阿祥的孩子,郭勇又怎么可能不怀疑,还叫你顺利生下来?若我猜得没错,你跟阿祥的奸情,郭勇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孩子能生下来,也是经由郭勇同意的。” 陈甲和李葵听后,俱是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没错,郭勇既然不行,那肯定知道钟氏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可他还是让钟氏生下了孩子,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殴阳磊看着钟氏瞬间惨白的脸,以及阿祥死死抠着地板,连渗出了血迹,都浑然未觉的样子,突然替他们感到悲凉,“郭勇不能人道,所以心里扭曲,便夜夜折磨虐打钟氏,他应该是很早就发现了钟氏和阿祥的奸情,却并未声张,而是任由二人继续私下往来,等到钟氏有了身孕后,便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二人,迫使二人对他言听计从。 本来刚开始只有钟氏一人被虐待折磨,却因为钟氏有了身孕,阿祥也成为了他发泄的对象之一,甚至,阿祥所受到的羞辱,在钟氏之上。” 陈甲和李葵听得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殴阳磊突然快步走到阿祥面前,并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 两个同伴立刻失声叫了出来,“怎么伤成这样?” 只见阿祥露出的胸膛上,同样没有一块好肉,甚至比钟氏的更为恐怖。 新伤叠旧伤,加上没有处理妥当,有些地方都溃烂流脓了。 殴阳磊虽然猜到了是这个情况,但亲眼目睹,也是吃惊不小。 原本颓然的钟氏,突然挡在了阿祥面前,情绪也变得再次激动起来,“大人,我才是真凶,是我杀死郭勇的,跟阿祥无关!” “不,你不是。”殴阳磊摇头,目光看向阿祥,“他才是真凶!杀死郭勇的,也是他!” 钟色气急怒喊,“大人怎么能胡乱冤枉人?阿祥不是真凶,真凶是我!” 这时,阿祥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小翠,你何苦呢?杀死郭勇的人,明明是我,大人并没有说错。”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没有杀死郭勇,杀死郭勇的人是我,是我,我才是真凶!”钟氏拼命摇头否定。 阿祥苦笑着,将孩子塞回到她怀里,“小翠,别再说了,这位大人明察秋毫,你骗不了他的。” 钟氏哭得泣不成声,用力捶打着他,“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你都是为了我啊。” 阿祥任由她捶打,叹着气道:“杀人抵命,天经地义,我们已经做错了,害那位军士蒙受了不白之冤,替我背上杀人罪名,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钟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殴阳磊看向阿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良心,并没有泯灭。那你现在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么?” 阿祥目光转向钟氏,眼睛里藏着深情,半晌,才开口道:“我与小翠,是同个村子的,我们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早已私下里约定好了要成亲,可惜,小翠的爹娘早逝,当家做主的是她的一对兄嫂。 她兄嫂惯来贪财,小翠刚满十五,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卖给了镇上的地主当小妾,全然不顾小翠的苦苦哀求。 我为了攒足聘礼,外出去做活了,等我回来时,木已成舟。 我虽然怜惜小翠,却无能为力,得知她很受地主的喜爱,日子过得还不错,我便放了心,离开了红石镇。 可几年后,等我再次回来时,那地主死了,小翠因为没有为地主生下一儿半女,被主母给遣返了。 小翠的那对兄嫂不是人,又打上了小翠的主意,打算将她卖去青楼换银子。 我得知消息,立即凑足银两,想将小翠买下,不料她兄嫂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 这些年,我虽攒了些银子,却远远不够。 不但被她兄嫂奚落,她兄嫂还找人将我毒打了一顿。 我昏迷不醒时,小翠兄嫂便将她绑去了青楼,正好碰到了郭勇,郭勇掏银子,将小翠买了下来。 等我醒来时,小翠已经跟郭勇成亲了。 至此,我便死了心,打算离开红石镇。 我离开那天,想去跟小翠道别,却看到她瑟缩在角落里哭。 一问才知,郭勇是个伪善的魔鬼,夜夜折磨、摧残小翠。 偏偏郭勇平日里在镇上,颇有善名,这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说小翠没良心。 看到小翠这样,我也无法安心走,便在镇上找了份活做,留下来照应小翠。 就像大人猜测的那样,我和小翠私下见的机会多了,便被郭勇发现了,但郭勇却并没有揭发我们,直到小翠有了身孕,郭勇便拿小翠母子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为他做牛做马。 为了小翠和孩子,他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 钟氏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阿祥哥,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受他百般羞辱、虐打?” 第33章 将陆湛的衣袍弄脏 听到这里,殴阳磊三人,也不禁对二人的遭遇,产生了同情。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若非小翠的势利兄嫂,二人早就成亲,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 但—— 殴阳磊眉头一皱,沉声道:“就因为郭勇那么对你们,让你们心怀恨意,所以那晚,你们便合起伙来,偷走了那位军士的匕首,杀了郭勇,让那位军士背锅。” 钟氏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辩解道:“那晚之前,我们从没想过要杀死郭勇,是郭勇不是人,军士来投宿的前一天晚上,郭勇疯狂地折磨我,还让我和阿祥,当着他的面……做那个,我们生不如死,可按照郭勇的要求做后,他竟还扬言说,等我们的孩子再大一些,便要折磨我们的孩子,让孩子跟我们一样受罪。 我们怕啊,所以才对郭勇起了杀心……” 殴阳磊三人,听得心惊不已。 那郭勇还真是禽兽不如,折磨二人还不够,还想打孩子的主意。 “那你们就没想过要逃?或是报官?” “怎么没想过?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小翠和郭勇是过了婚书的,在官府有登记,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报官也没用,郭勇跟官府的人有关系。”阿祥沮丧道。 “所以你们二人合计后,打算在第二天杀死郭勇,为了让钟氏有不在场的证据,便让她回了娘家,而你则躲在客栈中,伺机行动,正好那晚军士来投宿,钟氏不在,郭勇少了消遣的乐子,便与军士喝起了酒。 等到郭勇喝醉回屋,你便偷了军士的刀,杀了郭勇,嫁祸给军士?”殴阳磊有些怒其不争地说。 阿祥惭愧地垂低了头,“我本来不想嫁祸给那军士的,但怕官府的人查到我和小翠身上,我自己倒不怕死,但不想小翠母子被我连累,是我对不起那军士,但这一切,都跟小翠无关,杀人的是我,嫁祸给军士的也是我。” 殴阳磊三人重重叹了口气,对二人感到同情之余,又恼恨阿祥的作为。 “你们本是受害者,你们的遭遇,也很让人同情,但你们用错了方法,还让军士背锅,险些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这都是我的主意,跟阿祥无关,阿祥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遭受这些,还请大人,放过阿祥,就让我为郭勇抵命。”钟氏苦苦哀求。 “不,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杀死郭勇的也是我,所以为郭勇抵命的应该是我,还请大人法外开恩,不要牵连小翠。 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啊。”阿祥悲怆说着,便“砰砰砰”地给三人磕起了头。 殴阳磊心有不忍,尤其是看到钟氏怀里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时,有一刻,竟产生了动摇。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清明。 沉声道:“杀郭勇的虽不是钟氏,但她是知情者,也算是帮凶,事后,她还隐瞒真相,包庇你,致使那位军士蒙冤被判刑。你们的命是命,那军士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根据大辰律例,知情不报者,也要受到刑罚!” 错了就是错了,必须受到律例的严惩。 否则,对被蒙冤的军士来说,何其不公平? 思及此,殴阳磊心底的那一丝不忍,也淡去了。 阿祥面若死灰。 钟氏却坚定地拉住了他的手,“阿祥哥,要死,我们一家人一起死,生不能在一起,死后至少可以在一起。” 阿祥转头看着她,而后重重点了点头,伸手将她和孩子,搂在怀里,“嗯!” 看着面若死灰的二人,殴阳磊终究忍不住,轻咳一声道:“钟氏虽然知情不报,还包庇真凶,但不至于被判死刑,最多会被杖责,关押三个月。” …… 京城,定国公府。 自从魏氏同脂婉说了招赘的事情后,她自己便上了心。 虽然姨母说,银子的事情,不必她操心,但她还是想自己也能赚些银子。 之前她便动过卖画册给书肆的想法,却因为傅家赏花宴,而耽搁了下来,后来又因为臀部受了伤,便待在屋里养伤了。 这日,她感觉臀部已经不疼了,还让霜儿帮忙查看过,上面的淤青也已经散了,便决定拿着画册出门去书肆问问。 霜儿得知她要出门,想陪着一起去,却被脂婉拒绝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宜到处跑,我今天让冬香陪着一起去便是。” 霜儿只得作罢。 脂婉拿上画册,带着冬香出了府门。 她直接去了殴阳珍珠带她买话本的那家书肆。 这家书肆名叫和旭书肆,铺子分为上下两层楼,规模很大,什么种类的书都有,购书的人颇多。 脂婉没让冬香跟进去,只让她在门外候着。 一进到书肆,她便直接找上了书肆的掌柜,并表明了来意。 书肆掌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她脸上戴了幂篱,但听声音,便知是位年轻姑娘。 在看过脂婉递来的画册后,掌柜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将脂婉请进了内堂相谈。 再次从书肆出来时,脂婉还有些不敢置信。 事情竟如此顺利。 她作的画,全卖出去了,并且,那金掌柜给出的报酬,很可观。 她头一次卖画,且又是那样香艳的画,怕人家不收,所以今日只带了十张。 可没想到,人家看完后,便全收了去,还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那金掌柜还说,若她手里还有类似的画,他还收,让她尽快再画些送来。 她今日只是来试一下的,没想到,书肆还真的收。 脂婉冷静过后,又感到欣喜。 若是书肆一直肯收她的画,那她很快便能攒下银子,到时候养自己的赘夫,应该并不成问题。 候在书肆外头的冬香,见脂婉出来后,闷头往前走去,连忙跟了上去,“表姑娘。” 脂婉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冬香还在等着自己,歉意道:“让你等久了。” 冬香摇了摇头,“奴婢也没等很久。倒是表姑娘,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脂婉笑道:“没有。” 她心情好,正好见街边有卖糖画的,便买了三串。 一串给了冬香,一串自己吃,还有一串,是给霜儿带的。 冬香看着手上精致的糖画,有些舍不得吃。 “吃,不吃会化掉的。”脂婉提醒。 她自己手里的是蝴蝶形状的,看起来漂亮极了。 其实,她都有些舍不得吃。 因为吃得慢,回到定国公府时,糖画还是完整的,只是变薄了一些。 下了马车,脂婉便举着糖画,准备进府门。 谁知要迈门槛时,里面竟走出来一个人。 脂婉吓了一跳,连忙闪避。 可她人虽然闪避及时,但手里的糖画,却还是碰到了对方的衣袍。 陆湛也没料到会碰到人。 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沾到的糖渍,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第34章 脂婉被拽进池子里 脂婉看清来人是陆湛时,心里一慌,再看到对方衣袍上被她沾到的糖渍,心里是沉了又沉。 “对不起,表哥……” 她羞愧无比,拿出帕子,想帮他擦,却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动手,整个人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陆湛薄唇抿紧,俨然是有些不悦,但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最终只是淡淡道:“算了,不碍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脂婉很是惭愧,捏着糖画道:“那表哥一会儿将衣袍换下来,我让人给你洗。” 她得庆幸,表哥今日穿的不是官袍,否则就麻烦了。 “不必。”陆湛淡声拒绝了,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过于生硬了些,怕吓到她,又缓和了语气,“陈九自会拿去处理。”说罢,便转身回了府中。 脂婉松了口气,小手轻拍着心口。 她和冬香走到前院时,与一群人迎面碰上,连忙避到一边,垂低了头。 打前的是陆靖思和楼氏。 二人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去了门外。 看着走出去的那群人,脂婉若有所思。 冬香小声道:“表姑娘,奴婢昨天就听说,今日会有人来府里,向三小姐提亲,看来刚刚走过去的,应该就是来提亲的。” 脂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跟着她出了一次门,又或许是因为她给买的糖画,向来稳重的冬香,在回瑶光阁的路上,竟然话多了起来。 “听府里的嬷嬷说,今日来提亲的,是畿县县令的公子,那畿县毗邻京城,所以畿县令是个肥差,但其公子先头娶过两房正妻,都没挨过一年,就都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脂婉顿了顿,先头娶过两房妻子,但都死了? 若不是克妻,便说明那畿县令的公子,有问题。 从刚才陆靖思和楼氏对那些客人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亲事,怕是已经定下来了。 可即使那县令公子有问题,二爷和二夫人,竟然也舍得将陆馨嫁过去。 陆馨自诩为陆家唯一的嫡女,向来高高在上,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没想到,陆馨在她爹娘眼中,不过是个能换取利益的棋子。 不知陆馨知道后,会不会崩溃? 脂婉默默想着。 …… 陆湛换了一身衣袍后,便去了大理寺。 见他到来,殴阳磊迫不及待地将一份卷宗递了过去,邀功道:“大人,下官总算是幸不辱命,在徐州蜇伏半个月之久,终于查清了军士杀人案的真凶,这是案子的卷宗,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我便开始休沐了。” 陆湛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卷宗,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合起卷宗,良久没有说话。 殴阳磊唏嘘道:“其实阿祥和钟氏都很可怜,若非命运弄人,二人本是可以结为夫妻,过上和美幸福的日子的。” 陆湛没多说什么,只道:“军士可被无罪释放了?” “有,我看着他被放出牢狱的,还让当地县令给予了一些补偿。”殴阳磊道。 “嗯。” “另外,阿祥和钟氏的儿子,我也帮忙找了一户可靠的人家,帮忙带几个月,等钟氏服完三个月牢狱,便可与儿子团聚了。”殴阳磊又补充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当地官府鉴于阿祥杀人,是被迫之举,并没有判他死刑,但他嫁祸他人,性质恶劣,便判了他斩黥城旦舂之刑。” 根据大辰律例,斩黥城旦舂之刑,是要被斩掉脚趾,还要在脸上黥字,且是无期徒刑,也就是说,一辈子得为国家修筑城池,回不了家,是死刑以下,最严重的刑罚。 殴阳磊说完,心情有些沉重。 阿祥一念之差,竟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不过只要不死,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思及此,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故作轻松地说:“老大,这回我顺利完成差事,可有奖赏?” “不是给了你半个月的假?”陆湛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个是你之前就答应的,不算!”殴阳磊说着,搓了搓手心道,“今日衙门没什么事情,不如早点下职,去喝酒?” “好。”陆湛点头。 殴阳磊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 若换作平时,陆谨之已经拒绝了。 可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他一脸警惕。 他可没忘记,这厮派他去徐州之前,也是异常好说话的。 “你该不会又给我设了什么陷阱?”他不得不怀疑。 陆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就不去了。” “别别别,你既已经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殴阳磊连忙道,“我去叫段凌,咱们三人今晚不醉不归!” 定国公府。 脂婉想多画些画卖给书肆,晚膳过后,便伏案作画到了深夜。 最后太困了,她本打算眯一小会儿的,结果眼睛一阖上,便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屋里。 屋子不算很大,中间却有一个水池。 从冒着热气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个温泉池。 脂婉晚上还没沐浴,看到这个池子,不由有些想下去沐浴。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屋里没人,门又栓着,正准备解衣裙,却忽然看到氤氲的水气里隐约坐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转身跑,却听到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道:“跑什么?” 脂婉脚步一滞,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你!” 见是老熟人,脂婉便不怕了,还大着胆子走近了男人。 这一走近,便看到了水里男人若隐若现的躯体。 “咕咚!” 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睁大美眸,想看得仔细一些。 晚间,她还在为作画发愁,没想到,现在就有了现成的素材。 男人肤色偏白,胸膛却很结实,腰线紧实有力,一路向下延伸…… 看得太入神,她一时竟没注意到男人伸来的手臂。 直到“哗啦”一声,她整个人被拽进了池子里。 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嗔怒地瞪着男人,“你干什么拽我下来?” 男人似是挑了下眉,声音低沉,带着戏谑,“你不是想看么?这样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35章 每次在梦里就…… 闻言,脂婉的眼睛,下意识地朝男人的身体看去。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呢,男人便突然将她抵在了池壁上。 “想看?”男人冷凉的薄唇,贴着脂婉耳边的肌肤。 脂婉哆嗦了下,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觉,瞬间袭遍她全身。 她眨了眨濡湿的睫毛,嫣红的唇瓣,突然吐出一句,“我不止想看,还想摸!” 男人眯起眸子,危险地看着她,“确定?” “你给不给摸?”脂婉反问。 男人垂眸看着她,倏然笑了声,“你是哪家的闺秀?” “怎么,你打听我,是想娶我?那你还是死了那条心,本姑娘不嫁。倒是你,又是哪家的纨绔?”脂婉同样审视着她。 “大胆!”男人呵斥了一句。 脂婉撇了撇嘴,想将他推开。 然而手在触碰到对方的胸膛时,却忍不住揩起了油。 对方肌肤紧实,手感不错。 渐渐地,她不满足于胸膛的部分,嫩滑的手指往下探去,在男人紧实的腹部捏了捏,却惹来男人的闷哼声。 不出意外,脂婉的手,再次被禁锢。 男人漆黑的眸,像是浸染了墨汁,黑沉一片。 他深深看着脂婉。 脂婉丝毫没意识到男人的危险,微噘起红唇,“小气!” 她挣扎了下,想抽回手,奈何男人力气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你松手!”她娇蛮道。 男人没说话,单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而后贴近她的稚嫩,低头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脂婉小脸蓦然滚烫通红。 直到她气喘吁吁,男人才松开了她,薄唇贴近她的耳廓,哑声,“感受到了么?” 脂婉:“……” 她咽了咽口水,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想到方才感受到的,她心里震憾又畏惧。 她纤细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敢再上手。 “我、我要走了。”她结巴道。 “嗯。”男人低应了声,带着薄茧的长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她腿根处划过。 虽然隔着衣料,但脂婉身上的衣裙,早已湿透,正紧紧贴在身上,跟没穿无甚区别。 所以当男人的指尖,划过她的腿时,她依然能清晰得感觉到。 她蓦然有些腿软,就在她差点摔进水里之时,男人有力的手臂,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腰。 细腰被箍紧,脂婉不受控制地嘤咛出声。 声音娇媚,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人心下一荡,喉结滚动,再度俯身吻住了她。 脂婉亦是心湖荡漾,沉醉在男人的亲吻中,直到感觉男人的手指,挑开了她的衣裙,探向了她的裙底……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令得脂婉瞬间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外间静悄悄的。 她碰了碰滚烫的脸,才发现自己方才又做梦了。 想到梦中的血脉贲张,她心里不禁有些怅然。 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说不定她和那男人已经…… 咳咳咳! 脂婉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给惊着了,忙倒了杯冷茶喝下,才压下心头的那股燥意。 不过那敲门声,显然不是她这边的,而是梦里那男人的屋门被敲响了。 她突然好奇,难道梦里的男人,并不是她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人,而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她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太荒谬了,完全不可能。 那就是一个梦而已,那男人就是她臆想出来的人! 想到梦中的场景,她振作精神,重新铺了一张纸,思索了片刻,便将梦里的场景,给画了出来。 与此同时。 青云居,陆湛的净室。 敲门声响了好几声,紧跟着是陈九的声音,“世子,您已经泡了许久了,当心着凉。” “知道了,你下去。”陆湛声音喑哑。 直到陈九的脚步声远去后,陆湛才低头看了看水里,眉眼间一片暗沉。 他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每次都在梦里就…… 这半年来,他频繁做这种梦。 而每次都是他累极睡着后。 今晚亦是。 晚间,他和殴阳磊、段凌,三人喝了不少酒。 回来后,已不早,他竟在沐浴时睡着,然后那姑娘便出现了。 想到梦中那姑娘,他的手指,不禁碰了碰唇。 那柔软的触感,以及芳香,似乎还停留在唇上。 陆湛放下手,指尖却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下。 那姑娘身上的温度和柔软,为什么那么真实? 竟像是他真的触摸过一样。 这一瞬间,陆湛心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那姑娘也许并不是他在梦里臆想出来的人,而是真实存在的。 陆湛若有所思着。 待身体平复后,才起身出了池子。 翌日。 脂婉因为晚上作画,没怎么歇息,早上便起晚了。 她才洗漱完,殴阳珍珠便来了。 见她这么晚了,还在吃早膳,不由咋舌,“你现在才起?” 脂婉有些不好意思,“对!” “你身子不舒服么?”殴阳珍珠立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啦。”脂婉拉下她的手,问道,“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不了,你也别吃了,我们去外头吃。”殴阳珍珠夺过她手里的筷子,放到桌上,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做什么呀?”脂婉急声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殴阳珍珠神神秘秘地说。 “谁?” “去了你就知道。” 脂婉:“……” 百味楼门前。 马车停稳后,脂婉戴好幂篱,跟着殴阳珍珠下了马车。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了,里面吃饭的客人不少,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这时,殴阳珍珠朝门前站着的一个青年,招了招手,“哥!” 那青年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不满,“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脂婉这时已经看清楚了,青年正是殴阳磊。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殴阳珍珠说带她来见的人是谁了。 想到之前殴阳珍珠说,让她哥娶她的话,她顿时有些别扭不自在了起来。 生怕一会儿发生尴尬的事情,她连忙拉了拉殴阳珍珠的袖子,小声道:“珍珠,我姨母已打算让我招赘夫了。” 她这么说,本意是想让殴阳珍珠打消撮合她跟殴阳磊的想法的,不料,殴阳珍珠竟然听岔了,竟失声叫了出来,“什么?你要招赘夫?不行啊,我哥不能入赘!” 她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声音大得周遭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侧目朝两人看来。 脂婉庆幸自己头上戴了幂篱,即使尴尬,别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自我安慰着,忽听旁边传来夸张的大笑声,“噗……哈哈!老陆,那是你表妹?她竟要招磊子做赘夫呢。” 第36章 怕辜负了表妹的厚爱 脂婉一僵。 转头看去,竟见陆湛和段凌站在身后。 二人显然是刚到。 脂婉隔着幂篱,飞快地看了眼陆湛。 男人容色清冷淡漠,看不出情绪。 但脂婉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偏偏段凌,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朝殴阳磊喊道:“磊子,恭喜你啊。” 脂婉窘迫不已,刚要解释,便见殴阳磊满脸为难地走了过来,轻咳一声,委婉道:“那个……表妹,我并不想入赘。” 脂婉错愕地看着他,“我没……” “别急着拒绝嘛磊子,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小表妹肯让你入赘,你应该好好珍惜机会才是。”段凌先一步开了口,打断了脂婉未说完的话,语气满满的揶揄。 殴阳磊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脂婉,脸上为难之色愈重。 脂婉见他们误会越来越大,急得小脸通红,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要殴阳少卿入赘的意思,是珍珠听岔了。” “啊?我听岔了?”殴阳珍珠愣住。 脂婉拼命点头,似乎这样,能让她说的话,听起来更可信般,“我只是告诉你,姨母打算让我招赘,并不是说要让、让殴阳少卿入赘,我、我脑子没那么不清楚。” 她只是一个孤女,无权无势,而殴阳磊则是平西侯府的世子,又是大理寺少卿,她怎么会异想天开到让他给自己当赘夫? 她压根就没想过。 听得此言,殴阳珍珠很是歉疚,拉着她的手道:“对不起,我理解错了,你别那样说自己,你很好,真的,要不是我家里这一代,就只有哥哥一个男丁,我是很赞成他给你入赘的。” 殴阳磊听到这里,气得想抽她一顿。 这个臭丫头,还真会慷他人之慨! 她赞成? 她几时能代表他了? “殴阳珍珠!”殴阳磊忍无可忍,斥呵了一声。 殴阳珍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殴阳磊被气笑了,瞪着她道:“你还有理了?若不是你理解错了脂婉表妹的话,还瞎嚷嚷,我们能误会?”说着,又瞪向段凌,“还有你,就爱瞎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刚刚害他以为,脂婉表妹真的看上了他,想招他做赘夫。 他心中欢喜,又惶恐。 主要是他也没想过要给人当赘夫啊。 而且他家中也不会同意。 他怕辜负了脂婉表妹的厚爱。 现在知道是误会,他松了口气。 段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难得的没有反驳他的话,他收了笑意,向脂婉揖了一礼,“小表妹,我方才失言了,还请多担待,今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不用了啦。”见对方这么诚恳,脂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小事而已。” 一直没说话的陆湛,这时,突然开口道:“他乱说话,向你赔罪也是应该的,你不必跟他客气!” 脂婉眨了下眸,意外地看着他。 殴阳珍珠晃了晃她的手,小声道:“别拒绝啊,百味楼的菜可好吃了,但太贵了,现在有人买账,一会儿我们可以点他一大桌,吃个过瘾。”说着,她还咽了咽口水。 殊不知,她说的话,都叫段凌听见了。 他似笑非笑地瞅了殴阳珍珠一眼,“那我要不要给你点个两大桌啊?” “不用了,一桌就……”殴阳珍珠话说到一半,便意识过来,赶紧躲到了脂婉身后。 段凌哼笑一声,看向脂婉,一脸诚恳道:“小表妹别推辞了,难得有机会能让我请你们,我很荣幸,快进去。” 话已至此,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脂婉只好道谢,“那多谢段少卿。” 段凌大手一挥,“不客气。” 因为男女有别,段凌便要了两个包间。 脂婉和殴阳珍珠在一个包间,他们三个男人在另一个包间。 殴阳珍珠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好酒,还让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坐下一起吃了。 百味楼的菜,虽然贵,但味道是真的好。 脂婉跟着魏氏来吃过几次,所以知道这里掌勺的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厨。 “婉婉,你试试这个酒,这酒听说是西域那边来的,叫葡萄酒,价值千金,今日是沾了段凌的光,不然我们可喝不上。”殴阳珍珠说着,拎起一旁的小酒壶,往墨绿色的杯子内倾倒入葡萄酒。 然后端了一杯给脂婉。 脂婉接过。 盛酒的器皿,杯身是墨绿色的,上面还有天然的纹饰,杯壁很薄,能看见杯子里的液体。 见她在打量杯子,殴阳珍珠抿了一口酒,说道:“这杯子,叫夜光杯,里面盛入酒,放在月光下,会发光,用来盛葡萄酒,最合适不过了。” 脂婉听得稀罕。 不过杯子确实漂亮,红色的酒液,注入其中,也是好看极了。 她听说过葡萄酒,但还没喝过。 想着,她低头浅抿了一口。 入口时微微有些酸涩,但过了一会儿,又有些甘甜,带着浓郁的果香味。 那厚重浓郁的酒香,让她有些着迷,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她想着既然叫葡萄酒,那便是果酒,应该不会喝醉人的,便慢慢地将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 殴阳珍珠见她喝完了,又给她倒了一杯。 “没有多少,咱俩分着喝掉,别浪费了。” 脂婉也觉得葡萄酒好喝,便没有推辞。 可两杯酒喝下后,没多久,她便感觉头有些晕了。 她撑了撑额头,刚要说话,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救、救我……” 脂婉被吓了一跳,酒立即醒了,殴阳珍珠和几个丫鬟,亦是被吓着了。 冬香还算沉稳,立即起身挡在两个姑娘面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赶紧出去!” “血、好多的血……”这时,殴阳珍珠突然尖叫出声。 脂婉心头一凛,朝那人看去,果见那人身上流了好多血。 一时间,几人都惊慌起来。 不等她们做出反应,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男子,手里握着匕首,朝前面那男子逼近。 脂婉见状,失声叫了出来,“小心!” “噗!” 她话音刚落,那人手里的匕首,便扎进了男子的身体。 第37章 她没想到表哥这么细心 似乎怕男子死不透,那人还连扎了数刀。 脂婉几人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尖叫连连。 那人扫了一眼满屋的姑娘,表情不屑,冷漠地抽回匕首,便施施然离开了。 “砰!” 前头那男子重重倒在了地上,就倒在脂婉不远的地方。 他嘴里汨汨地冒着血水,眼神涣散地看着脂婉,“救、救我……”他的手拼命往前够着,然后抓到了脂婉的鞋子。 脂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那里,忘了反应,却看到那人脑袋砸在地上后,咽了气。 “啊,来人啊,杀人啦——” 屋中的几个姑娘,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陆湛几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迅速赶了过来,一进屋,便看到屋中几人面色惨白,浑身哆嗦不止,而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哥、哥!”殴阳珍珠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般,飞快地冲过去,紧紧抓住了殴阳磊的手。 陆湛则飞快地看了眼脂婉,就见小姑娘面无血色,身子颤得厉害。 他薄唇抿了下,快步走了过去。 脂婉也想像殴阳珍珠那样站起身来,逃开这里,但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那男子死了,就倒在了她的脚边,还抓住了她的鞋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也朝向她这边,像是在看她一样。 她害怕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整个人就那样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这时,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别怕。”男人的声音,说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冷淡。 可这一刻,脂婉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 她缓缓抬起头,在看清是表哥时,眼圈莫名红了,眼泪也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没事了。”陆湛低声安抚了一句,在她身边蹲下,将死者的手给挪开了,然后迅速检查起了死者的伤口,对一旁的殴阳磊道,“死者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中了八刀,其中一刀在致命的心脏部位……” 殴阳磊迅速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陈九端来热水,给陆湛净手。 陆湛一边搓洗手指,一边吩咐道:“陈九,你即刻去一趟刑部,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叫他们立刻带人手过来。” “是。”陈九递上干布巾后,便转身去了。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段凌见几个姑娘缓过来一些了,便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这人突然撞门冲了进来,没一会儿,又冲进来一个人,拿着匕首,在这人身上,连扎了数下,然后便跑了。”殴阳珍珠的面色依旧苍白,但这会儿已没那么害怕了。 “可有看清楚那凶手,长什么模样?”段凌急忙问道。 “当时我们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留意那人的长相?”殴阳珍珠捂着心口,惊惧道。 那人冲进来,便往那死者身上连扎数下,她当时都差点要被吓死了,根本顾不了别的,但隐约是有看到凶手的长相的,只是太害怕了,没敢多看。 “不过那人很猖狂,在杀了人后,丝毫不见害怕慌色,慢腾腾地走了出去。”殴阳珍珠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段凌和殴阳磊眉头皱紧,怒声道:“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猖狂,这是完全没将王法看在眼里!” 陆湛用布巾拭干净手后,转头见脂婉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便开口问了一句,“表妹可知道什么?” 脂婉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小声道:“我、我看到那人的长相了。” 闻言,段凌和殴阳磊俱都激动地看着她,“表妹记清楚了?” 脂婉想到那杀手临走时,轻蔑扫来的一眼,心里感到惊惧,白着脸点了点头,“嗯。” 陆湛顿了下,对殴阳磊和段凌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她们几个吓坏了,我带她们去隔壁缓缓。” 二人没有异议。 “给表姑娘戴上幂篱,扶好她,跟我去隔壁。”陆湛吩咐一旁的冬香。 冬香再稳重,都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听到世子的吩咐,这才如梦初醒般,立即点了点头。 脂婉的鞋子上沾到了那人的血,心里膈应得不行,想立即脱了,但这里人多,只能按捺下来。 到了隔壁,殴阳珍珠紧挨着脂婉坐着,碰到她的手时,发现冰凉极了,不禁叫了出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说着,便握住她的手,帮她搓揉起来。 陆湛看了眼小姑娘依旧没有血色的小脸,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喝一些,暖暖身子。” “多谢表哥。”脂婉接过来,喝了两口。 热茶滑入胃里,让她冰凉的身子,立即有了一些暖意。 “冬香,去给表姑娘,重新买双鞋子来。”陆湛转头吩咐道。 “是。”冬香应了声,匆忙去了。 脂婉感激地看了眼陆湛。 她没想到表哥这么细心。 陆湛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见她情况好了一些,便道:“你在这里再歇会儿,凶手的事情,你慢慢想。”说完,他便出去了。 脂婉将杯子紧紧握在手里,看着他离开的高大身影,心里剩余的一丝恐惧,仿佛也被驱散了。 屋里没有男人,脂婉赶紧将鞋子给蹬掉了,连同袜子,也一起脱掉,丢了。 殴阳珍珠看到那带血的鞋子,也有些害怕,便用鞋尖,将那只鞋子,给踢远了一些,嘴里叨咕道:“我们今日可真是倒霉,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人好端端的,怎么不撞别人的包间,偏生来撞我们的?” 脂婉握了握她的手,“幸好表哥他们就在隔壁。” “是啊,我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殴阳珍珠抚着心口,心有余悸,然后又有些好奇地说,“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啊,光天化日的,就敢行这杀人之事。” 脂婉摇头。 “你真看清那人的脸了?”殴阳珍珠询问道。 脂婉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她道:“珍珠,帮我找纸笔过来。” “你要做什么?”殴阳珍珠问了一句,却是没耽搁,立即去帮她取了纸笔来。 脂婉接过,将纸平铺在桌子上。 她没穿鞋子,不好踩在地上,索性便蹲在了椅子上,然后拿起笔,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将那凶手的样子,给画了下来。 没多久,陆湛推门走了进来。 脂婉听到推门声,连忙将脚缩进裙子里。 她动作虽快,却还是被陆湛瞧见了。 他顿了顿,停下脚步,见她手里拿着笔,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把凶手的样子,给画下来了。”脂婉解释了一句,放下笔,将画给了殴阳珍珠。 殴阳珍珠接过来,走近陆湛,将画给了他。 陆湛接过画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脂婉,“你会作画?” 脂婉点点头,“幼时,我爹教的。” 陆湛闻言,没再多问什么,只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脂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叫人”,不禁怔了下,“好。” 第38章 他会不会以为她想勾引他 陆湛一走,殴阳珍珠惊叹道:“婉婉,你的记性可真好,当时那样的情况,竟然还能完全记下凶手的模样,甚至连凶手身上的衣饰,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你这画功,也真是了得,把那凶手原原本本地给画出来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官府有了这画像,要抓捕凶手,就容易多了。” 脂婉惊讶地看着她,“你刚才在隔壁,不是说,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么,怎么这会儿,又知道了?” “我当时吓坏了,扫是有扫过一眼的,但记不住,现在看了你画的画像,我就想起来了。”殴阳珍珠理所当然地说。 脂婉:“……” 没多久,冬香买着鞋袜回来了。 脂婉穿上了新鞋袜,冬香便将那旧的包起来,拿去处理掉了。 穿上新的鞋袜,脂婉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她正要叫冬香去看看陆湛忙完了没有,便见陆湛推门走了进来。 “表哥。”脂婉乖巧地唤了一句。 陆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见她面色已不像先前那么苍白,便开口问道:“能走么?” “可以的。”脂婉忙道。 “嗯,那走。”陆湛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见脂婉要走,殴阳珍珠立即拉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们一起走。” 想着方才殴阳磊一直也没过来,怕是有事情耽搁了,无法送珍珠回去,便点了点头,“好。” “婉婉,我感觉我今天晚上会做噩梦。”殴阳珍珠紧紧挽着脂婉的手,“要不我今晚去你那里睡,我们俩也好壮胆?” 脂婉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张嘴想拒绝。 她时常会做那种梦,昨晚上还梦了。 要是珍珠跟她一起睡,她如果又做起了那种梦,会不会被她发现? 见她不说话,殴阳珍珠保证道:“我睡相很好的,不打呼噜,也不会说梦话。” 到嘴要拒绝的话,脂婉改成了,“我……可以的。” “就知道你最好了。”殴阳珍珠心中欢喜。 出了包间,两人才知道,整个百味楼的客人都走光了,到处都是巡查的官差。 一个刑部的官员,看到陆湛,立即拿着画像上前,“陆大人,这画像,您是从何得来的?” “家里女眷画的,事发时,她们正在包间里用膳,与凶手正面碰上了。”陆湛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那官员闻言,便朝他身后的几个姑娘打量了一眼。 见打头的两个姑娘都戴着幂篱,遮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是未出阁的姑娘,便自觉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多瞧,“今日多谢陆大人了。” 陆湛见官差将百味楼里里外外都排查过了,一无所获,却还耗费人手在这里,便提点了一句,“听家里女眷说,凶手在杀完人后,一点也不着急,还大摇大摆地的,显然未将官府放在眼里,如此的猖狂,想来人还留在京城,你们手里现在有凶手的画像,若你们动作足够快的话,兴许还来得及将人缉捕。” 那官员心头一凛,连忙朝他揖了一礼,“多谢陆大人提点,下官这便亲自领人去缉捕!” 陆湛略一颔首,没再多言,带着脂婉几人正要走出百味楼,却在这时,几个官差抬着一个木板,也正好要出去。 那木板沉甸甸的,上面还盖着白布,末尾处没盖严实,露出一双男子的鞋子。 看到这情景,脂婉吓得慌忙往旁边避让。 那白布下的,显然就是那死者。 官差这是要将人抬去官府。 想到那死者的死状,脂婉小脸发白,害怕极了。 她只顾着避让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陆湛。 慌乱之下,她竟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男人。 陆湛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撞过来,她的脑袋在他的胸膛上磕了一下,隐约有什么柔软挨擦过他的手臂。 意识到那是什么,陆湛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冷了几分。 他迅速将人扶好,又极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这一幕,就发生在须臾间,快得没人注意到。 “吓死人了。” 殴阳珍珠的声音,拉回了脂婉的神识。 这才发现,那死者已被抬出去了。 可想到刚刚发生的小插曲,脂婉幂篱下的脸,红得似要滴血般,同时心里惴惴不安。 她真的没注意到陆湛,加上她一只手臂,被殴阳珍珠挽着,避让时,便不那么灵活。 谁能想到,她会撞到表哥怀里? 表哥会不会以为,她想勾引他? 意识到这一层,脂婉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霜白一片。 “走。”这时,陆湛冷沉的嗓音响起。 脂婉再抬头时,男人已率先走出去了。 她咬了咬唇,心里更加不安了。 回到定国公府,脂婉向陆湛福了福身,“今日多谢表哥照拂。” “应该的。”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说完,便径直走了。 脂婉的面色白了几分。 看来,方才的事情,还是让表哥心里有了芥蒂。 “你表哥真冷淡!”殴阳珍珠搓了搓胳膊。 “他素来如此。”脂婉收住思绪,强笑了一下。 “是么?方才在酒楼里时,我还觉得他有些人情味了,难道是我的错觉?”殴阳珍珠奇怪道。 脂婉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对冬香道:“你去跟姨母说一声,珍珠今晚想留宿在瑶光阁。” “是。”冬香立即去了。 殴阳珍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要留宿的事情,有些不妥,毕竟脂婉自己都是寄住在国公府的,现在又带人回来住,难免魏氏不会有微辞。 想着,她担心道:“陆夫人会不会不高兴?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不然我还是回去算了。” 脂婉拉住她,“不会的,姨母不会介意,她反而很高兴,我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殴阳珍珠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脂婉回了瑶光阁。 青云居。 陆湛才走进书房,后脚,陆均便来了。 “大哥。”陆均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一礼。 “二弟是有什么事么?”陆湛看着他,询问道。 第39章 谁亲,谁疏,这还用说吗 陆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大哥,我爹娘想将馨儿嫁给畿县令的公子,那畿县令的公子,我听说有暴虐倾向,前头两个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若是馨儿嫁过去,便没活路了,您能不能找我爹谈谈,让他别将馨儿嫁过去?” 陆湛眉头皱了下,“几时的事情?” “大哥忙于政务,恐怕不知道,昨日畿县令已来了我们二房提亲,我爹娘已收了他们家的聘礼,连嫁娶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陆均说到这里,很是着急,“我原先并不知道那畿县令公子的情况,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我就只有馨儿一个妹妹,实在不忍心见她跳火坑。” 对于畿县令的公子,陆湛多少也有些耳闻。 他虽不认同二叔二婶的做法,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这位叔父,他所决定的事情,别人改变不了,反而还会让他心生不满。 但这么仓促就将婚事定下了,其中怕是不简单,陆湛多问了一句,“二叔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将三妹妹嫁出去?以三妹妹的条件,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应该也不是难事。” 陆均苦笑,看来大哥真是一心扑在政务上了,对于家中后院的事情,是丝毫不知。 “大哥有所不知,上回赏花宴,王泽仁不知何故落水了,馨儿在午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指控是脂婉表妹,将王泽仁推到水里的,但馨儿没有证据,反而大闹宴席,胡乱攀咬家中妹妹的形象,传了出去,总归是损伤了名声。 后来,伯母查到,那王泽仁就是馨儿私自带进府中的,二人还有私情,我娘知道后,气急败坏,立即将馨儿禁足了,想马上将她嫁出去,便不拘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才有了畿县令公子这门亲事。” 陆湛俊脸一沉,“你说,上次我们府中的赏花宴,王泽仁也来了?” 陆均点点头,“我也是听下人说的。”他一心埋头苦读,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所以伯母上次举办的赏花宴,他并没有参与。 陆湛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王泽仁在京中,名声狼藉,正经的人家,根本不会宴请此人。 母亲更不会出这样的纰漏,邀请这样的人来府中参加花宴。 可陆馨却将此人带进了府里,还当着众宾客的面,攀咬脂婉将王泽仁推进了水里。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难道陆馨带王泽仁进府,是有预谋的? 她的目的,是想毁了脂婉? 陆湛立即联想到上次在傅家别院发生的事情。 那次,若不是他正好撞见,脂婉的名声就要毁了。 也许脂婉会被王泽仁调戏一事,也不完全是巧合。 是王泽仁在定国公府的赏花宴那次,便盯上了她! 陆均说,他母亲后面查到,上回府里的赏花宴,王泽仁是被陆馨带进来的,还说二人有私情,这件事情,肯定不是母亲心血来潮去查,而是刻意为之的。 母亲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脂婉在傅家别院遇险的事情。 这么看来,陆馨会嫁给畿县令公子,是母亲推波助澜的结果,这是在报复陆馨险些害了脂婉。 须臾间,陆湛便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既然是跟母亲有关,他自然不能拆她的台,便道:“二弟,这件事情,我管不了。” 陆均闻言,面露失望,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他本是想找伯父的,但伯父这段时间都待在了军中,没有回来。 他去找伯母,却被方嬷嬷告知,伯母最近身子不舒坦,不能劳累。 他本以为大哥能有办法的,便来找大哥,没想到,大哥并不想管此事。 如此的话,他只能找祖母了。 可惜祖母带着静澜小姑姑去礼佛了,根本不在京中。 “那我不打扰大哥了,我回去写封信,差人送去给祖母,祖母的话,我爹娘他们总会听的。” 陆湛颔首,“你去。” 待陆均一走,陆湛召来陈九,吩咐道:“一会儿二公子若是差人送信去九华寺,务必想办法阻挠送信人的行程,别叫他太快将信送到,等三小姐出嫁了,再让其将信送到祖母手里。” “是。”陈九应了声,转身下去了。 心里却不免有些疑惑。 世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夫人,还是为了表姑娘? 方才在百味楼的大门边,别人没注意到,但他身为世子的贴身侍卫,就站在世子身后不远的地方,所以自然没漏看表姑娘撞入世子怀里的一幕。 过后,世子便肉眼可见地对表姑娘冷淡了下来。 可没想到,事情涉及表姑娘,世子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三小姐。 谁亲,谁疏,这还用说吗? 瑶光阁。 脂婉不知道青云居发生的事情。 她将殴阳珍珠带到屋里时,不小心叫她看到了自己的画稿。 那张画稿是画废的,虽然上面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东西,却让殴阳珍珠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了。 “婉婉,你画得好好看,比书肆卖的画册上的人还要好看,你怎么那么会画?” 脂婉笑道:“你真的觉得,我画的好看?” “真的,你画的人,比那些画师画的还要好看。”殴阳珍珠拿着画像,赞不绝口。 脂婉顿了下,趁机道:“那你觉得,我可以把画卖给书肆么?” “咦?”殴阳珍愣了下,旋即很是激动地说,“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肯为书肆画画,京中的几大书肆,怕是都要来抢着要你的画了!” “那……我去试试。”脂婉道。 “你真的可以去试试,现在京里面流行那种小人书,也叫连环画,就是一张图,配几行字,简单明了,又好看,而且故事连贯,让人看了欲罢不能,很受大家欢迎。 另外,现在很多书,都喜欢插上图画了,带图的书,总归是比那种全是字的书好看的,书肆现在估计正缺画师,你画得这么好,书肆求之不得呢。” 殴阳珍珠说起这些来,侃侃而谈,显然平日里没少看这些。 脂婉听她这么说,便多了信心。 “好,那我改天去试试。”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殴阳珍珠突然坏笑着凑近她,“刚才乍然看到这画,我还以为画上的是你心仪的男子呢,偷偷画了,以慰相思之苦的。” 脂婉心里一跳,着急道:“你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心仪的男子?” 殴阳珍珠眨眨眸,指尖点了点画中男子锁骨处的小痣,“不是的话,为什么你能画得这样细致?这应该不是你心血来潮,添上去的?” 第40章 五官周正的才行 脂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心里就是一跳。 这痣,确实不是她心血来潮添上去的。 是她在梦里那男人的身上看到的。 昨晚梦里的场景,是在一间净室中。 当时男人在沐浴,所以身上并没有穿衣袍。 虽然她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男人袒露出来的肌肤,还是能看清楚的。 那颗缀在他锁骨处的小痣,她便看得一清二楚。 后来从梦里醒来,她便以男人为素材,画了好些张跟男人有关的画。 当中一张,就是殴阳珍珠手里拿的这张。 之所以会被她当成是废稿,正是因为她在男人的锁骨处画的那颗痣。 她不清楚梦中的男人,到底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万一是真实存在的,她这画便有些不妥。 毕竟,她的画,都是要卖给书肆的。 书肆买她的画,大概率是要制成画册,或是连环画,是会流到市面上的。 万一那男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中,哪天看到了这张画,怕是会想到是她干的。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她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 因为在梦里,她跟那男人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情,如果那男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中,那她希望不要遇见他。 否则她的淑女形象,可就要崩塌了。 此时面对殴阳珍珠那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眼神,她强自镇定道:“就是我心血来潮随意添上去的。” “是么?”殴阳珍珠盯着画像上那人身上的痣,笑眯眯地说,“你好有想法,这痣添得极妙,本来挺正经的一个人,因为这颗袒露出来的痣,立即便多了一种魅惑之感。” 脂婉:“……” 好在殴阳珍珠没再继续说画的事情,而是道:“对了,今日在百味楼门外,你说陆夫人打算为你招赘,这个事情,是真的么?” “是真的。”脂婉肯定点头。 殴阳珍珠羡慕地说:“我也想招赘呢,但我爹娘恐怕不会答应。” “你为何会想招赘?”脂婉诧异。 在她看来,殴阳珍珠家世好,父母也健在,还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兄长,以后嫁了人,也会有所倚仗,实在没必要招赘。 招赘虽然可以继续留在家里,但其实愿意入赘的男人,本身能力一般,家里也困难,无力为他娶媳妇,不得已才会选择入赘。 虽然也有例外,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殴阳珍珠跟她的情况不一样。 她是家中没有亲人了,就算嫁人,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以后到了婆家,婆家见她没有娘家可倚靠,说不定还会使劲磋磨她。 除了魏姨母,她没有别的亲人可倚仗,所以对她来说,招赘,会比嫁人好。 “招赘,就不用看婆家脸色了,自己想做什么都行,没人管得着。”殴阳珍珠道。 “话虽如此,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愿意给你入赘的男人,可能是冲着你的身份和你家中权势的,并不是想着要跟你好好过日子,而是想把你当作垫脚石?”脂婉想了想,开口道。 殴阳珍珠一怔。 “而且家世不匹配,时间长了,会不会让你的赘夫,感到有压力?你应该不会想看到自己的赘夫,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像个下人一样。”脂婉又道。 殴阳珍珠听到这里,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太对了,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那你怎么会同意招赘夫的?” “我跟你的情况不同,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家中也没有父母亲人,以后招的赘夫,也不会感到有压力,而且我对赘夫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人老实,性格好的,就可以了。”脂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要求这么低,不看家世,至少也要看长相啊,难不成,长得丑的,你也不嫌弃?”殴阳珍珠光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心里不适,连忙劝阻道。 脂婉眨眸,“自然也不能太丑的,至少得长得顺眼,五官周正的才行。” 她可以不看家世,但人品和长相,她还是会看的。 殴阳珍珠松了口气,“这才对嘛。我也会帮你留意的,如果有合适的人,我带来给你见见。” 脂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 “其实我哥……” “珍珠,别再提你哥了,你哥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脂婉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殴阳珍珠无奈道:“我是说,如果你不是想招赘夫,我可以让我哥娶你,让你做我的嫂子。” 脂婉亦是无奈道:“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如何能代表你哥?况且,你爹娘也不会同意。” 殴阳珍珠眼睛转了转,“那如果我能说服我爹娘和大哥,你会愿意嫁到我们殴阳家吗?” 脂婉眉心一跳,制止道:“你可别胡来,等下让人笑话。”为防止殴阳珍珠真的跑去跟殴阳长辈们说,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辈子,只想招赘,不想嫁人。” 殴阳珍珠蹙眉,“话别说得那么满,万一哪一天,你遇到了想娶你的心仪男子,你也不嫁吗?” 脂婉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便道:“到时候再看情况。” “表姑娘,方嬷嬷来了。”这时,冬香带着方嬷嬷走了进来。 “老奴给表姑娘、殴阳姑娘问好。”方嬷嬷慈眉善目地向脂婉和殴阳珍珠行礼。 “方嬷嬷快请起。”脂婉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问道,“可是姨母找我?” 方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正是。魏五表姑娘来了,夫人请你和殴阳姑娘一块去兰院,热闹热闹。” 脂婉闻言,便点了点头,“我和珍珠收拾一下,一会儿,直接过去。” 方嬷嬷把话带到,便先回去了。 她一走,殴阳珍珠好奇道:“魏五表姑娘,那不就是陆夫人的亲侄女,陆大哥的亲表妹?现在都傍晚了,她来做什么?” 脂婉摇头,“我也不清楚。” 魏锦怡偶尔也会来陆家,但两人接触并不多。 “咱们左右也无事,便过去瞧瞧。” “客随主便。”殴阳珍珠没有异议。 两人相携着去了兰院。 进去时,魏家大舅母徐氏也在,正在跟魏氏说话,魏锦怡娴静地坐在一旁。 “婉儿、珍珠,你们来了。”魏氏看到二人进来,立即笑眯眯地招呼道。 第41章 表哥会怎么想她 “姨母、魏舅母。” “陆夫人、魏夫人。” 脂婉和殴阳珍珠一起向两位长辈见礼。 看到脂婉,徐氏顿了下,旋即笑道:“半年时间不见,婉儿姑娘竟出落得这样标致了。” 魏氏让脂婉和殴阳珍珠坐下后,才笑着道:“我们婉婉随她娘,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呢。” 听得此言,徐氏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女儿,又看了看脂婉那灿若芙渠的漂亮脸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开口道:“算算年龄,婉儿姑娘也已经及笄,得开始找婆家了呢,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她并没有说出来。 魏氏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笑意也收了些,“大嫂操心锦怡的婚事不够,现在还要操心起我家婉儿的来了,真是够你忙的。” 听出小姑子话语中的不悦,徐氏在心里冷哼了声,嘴上却道:“瞧你说的,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眼角余光,瞟了眼脂婉,笑了笑道,“不过婉儿姑娘能有你这样的姨母,真是她的福气。” 魏氏越听越不耐烦,生怕脂婉听了,心里会多想,正要开口怼她一句,却听脂婉语声清脆地说:“魏舅母说得不错,婉儿有姨母帮衬、照顾,确实是我的福气。” “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徐氏夸了一句,对女儿道,“锦怡,你可要多跟婉儿姑娘学学。” 魏锦怡闻言,抬头看了眼脂婉。 见着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她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突然起身道:“婉儿,我许久没来国公府了,你能带我去逛逛么?” 脂婉看向魏氏。 魏氏点了点头,“婉儿,你带珍珠和锦怡一块去逛逛,晚上再到我这里来用膳。” “好的,姨母。”脂婉应了声,起身带殴阳珍珠和魏锦怡出去了。 看着三个姑娘走了,徐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不经意般道:“我和锦怡都来了有一会儿了,怎么没看到谨之过来见见我这个舅母?” 魏氏压下不耐烦,开口道:“谨之公务忙,并不在府里,方才我已叫人去请过了,没在,不然早过来了。” “那我和锦怡,来得真是不凑巧了。”徐氏心里有些失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下次嫂子过来,提前让人来通知一下,我让谨之在府里等你。”魏氏道。 这是怪她,今日过来,没提前让人通知了。 徐氏目光微闪,叹着气道:“唉,府中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哪能天天往你这里跑?若是谨之有空,你叫他来魏家走走,他外公、外婆,时常念叨他呢。” “那嫂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魏氏故作讶异地说。 “我今日这不是正好有空么?加上锦怡想你这个姑姑了,我便带她来串串门。”徐氏说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对了,上回定国公府举办了赏花宴,你怎么没叫锦怡也来凑下热闹?那丫头已经及笄了,整日闷在府里,像个木头一样,若是你叫她,她必然是乐意来的。” “上回的赏花宴,是我为婉儿举办的,为的是让她结交一些朋友,倒是我疏忽了,下次府里再有花宴,我定叫人请锦怡一道过来热闹。”魏氏道。 徐氏心里冷笑了声。 这个小姑子真是拎不清,竟然为了一个孤女,特地举办赏花宴,不知道的,还以为脂婉是她的亲闺女呢。 她压下心头的不满,起身道:“锦怡难得来,跟婉儿姑娘又是同岁,两个小姑娘有伴,肯定有许多话能说,便让锦怡在你这里住几天,免得她回去,又像木头一样,闷在府里。府中还有事情要我处理,我就不多留了,你也别送了。”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了。 魏氏眉头紧皱,对方嬷嬷道:“她什么意思?自己跑了,却将女儿留在这里。” 方嬷嬷猜测道:“方才大夫人说,五姑娘整日闷在府中,兴许,大夫人是想让五姑娘多接触一下人,正好与婉儿表姑娘年岁相近,小姑娘跟小姑娘是比较能玩到一起。” 魏氏摇了摇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再说了,魏家又不是只有锦怡一个女孩,二哥的女儿锦绣,今年也有十三岁了的,两人相差不大,也能玩到一起。不过人既然留下了,你让人多盯着一点,锦怡已经及笄,万不能让她跟世子有什么接触,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方嬷嬷听到这里,神色一顿,迟疑道:“夫人,大夫人该不会是想让五姑娘跟世子……” 魏氏面色一变,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锦怡今年才十五呢,跟谨之岁数相差了整整十岁,况且,两人也不合适啊。” 她从未想过让儿子,娶娘家的姑娘。 她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但是此时出了兰院的魏锦怡,也不知道是不认得路,还是刻意为之,竟然往青云居的方向走。 脂婉起先没有多想,直到看到青云居了,才反应过来,连忙劝阻了魏锦怡。 “锦怡姑娘,前面就是表哥的寝居了,我们还是绕开。” 魏锦怡一脸惊讶,“那是表哥的住处?” “是。”脂婉点头,目光打量了她一眼。 殴阳珍珠嗤笑了声,“魏锦怡,你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啊,会不知道那里是陆大人的居所?” 魏锦怡脸红了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那我们赶紧走。”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却在这时,岔路走来一人。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那人却侧身避开了。 魏锦怡走得太快了,一时没收住,惊呼一声,人便栽进了花丛里。 脂婉和殴阳珍珠都看呆了。 后者比较不厚道,反应过来后,竟然笑出声来,“魏锦怡,你怎么走个路,也能摔倒?” 脂婉反应过来,立即看向来人,在看清是陆湛时,心凉了半截。 下午时,她才遭到人家的误解,现在,她又带着人往他的居所跑。 表哥会怎么想她? “表哥。”她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这时,魏锦怡也已经被丫鬟扶起来了。 她头上、衣裙上,都沾到了叶子和花瓣,头发也被枝叶给勾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飞快地看了眼陆湛,挣开丫鬟的搀扶,红着脸上前给陆湛行礼,“锦怡见过表哥。” 第42章 清誉就要叫你毁了 陆湛面沉如水,没有搭理魏锦怡,只看向脂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脂婉心里一沉,回道:“锦怡许久没有来国公府了,姨母让我带她在府里逛逛,我一时没注意,便……走到了这里。” “表哥别怪婉儿,是我不识路,乱走乱逛,方才还险些冲撞了表哥,锦怡深感惭愧。”魏锦怡一脸自责道。 殴阳珍珠冷嗤了声,“确实是你的错,本来咱们三人走得好好的,谁知你突然撇开我跟婉婉,率先走到了前面,婉婉想阻止你,也来不及啊。还有,你确定刚刚不是因为看到了陆大人,才故意撞上去的?得亏陆大人闪得快,否则陆大人的清誉,就要叫你毁了。” “你、你胡说!”魏锦怡涨红了脸,整个人摇摇欲坠,“殴阳姑娘,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对啊,我们没有仇怨,所以我为什么要污蔑你?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殴阳珍珠理直气壮。 “你、你……表哥,你千万别听她胡说,我方才根本就没看到你。”魏锦怡一脸委屈。 脂婉见陆湛神色隐有不悦,会迁怒到自己,忙出声解围道:“都是误会,表哥别往心里去,我带锦怡和珍珠,去别处走走。” 陆湛黑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青云居。 脂婉松了口气,转头看到魏锦怡眸中闪过的失落,若有所思。 魏锦怡察觉到她的目光,赶紧低头,掩去了异样。 “好了,快走,去花园逛逛。”殴阳珍珠不知是不是看了魏锦怡的笑话,语气很是雀跃。 魏锦怡这次没再抢先走,而是跟在两人身后。 穿过月洞门时,她突然道:“婉儿,我看表哥对你,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脂婉讶异地看着她,不懂她何出此言。 “哪里不一样?”殴阳珍珠感兴趣地说。 魏锦怡想到方才在青云居外面,表哥的眼睛,始终只看着脂婉,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才是陆湛的亲表妹,可陆湛对她,还不如脂婉这个孤女。 她垂下眼睛,掩去里面的嫉妒,摇着头道:“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得到。” 脂婉觉得她莫名奇妙。 陆湛对谁都冷淡,如何会待她不一样? 她淡淡道:“你想多了,若是有不一样,那也是因为我在国公府长大的缘故,表哥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殴阳珍珠认同地点头,“这倒说得也是,你虽不姓陆,但在陆大人眼里,肯定跟妹妹,没有区别,那自然是待你,比待别人更亲厚一些。”说这话时,她故意瞟了眼魏锦怡,那个别人,明显是指她。 魏锦怡对她很是恼恨。 这个殴阳珍珠,又不是陆家的人,老是跟她过不去。 方才还在表哥面前乱说。 她心里恨死了殴阳珍珠,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而是亲昵地挽住了脂婉的另一只手臂,柔声道:“婉儿妹妹,我今晚跟你住。” 殴阳珍珠一听,立即道:“不成,今晚我要住在婉婉那里,她床小,睡不下那么多人。” 魏锦怡瞥了她一眼,“你去睡客院,不就睡得下了。” 殴阳珍珠被气坏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要睡客院,也该是你去睡。” “亲疏有别,陆夫人可是我的亲姑姑。”魏锦怡理所当然道。 这话,殴阳珍珠反驳不了。 因为比起自己,魏锦怡跟定国公府的关系,确实更亲密。 而她只是托了脂婉的福,才能来定国公府玩。 “锦怡,你不想睡客院的话,一会儿我跟姨母说一下,兰院有许多空房,你可以在兰院睡,那么一来,你也能跟姨母亲近。”这时,脂婉开口道。 殴阳珍珠瞬间振作了精神,挑衅地看了眼魏锦怡。 她真是没有白对婉婉好,关键时候,她还是向着自己的。 魏锦怡很是不悦,但想着,自己能在定国公府多住几天,殴阳珍珠却不能,心里便又平衡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跟脂婉住,她只是想借她,接近表哥罢了。 脂婉即便是孤女,但也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与表哥的关系,总归比别人亲厚一些。 三人逛完了花园,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去了兰院。 见三人回来,魏氏笑道:“我正想叫方嬷嬷去寻你们呢,你们回来得倒是及时,正好可以用膳了。” 三人在下人的服侍下,净了手,然后走到餐桌旁坐下。 晚膳很丰盛,哪怕脂婉和殴阳珍珠今天中午在百味楼吃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看到这些佳肴,也被勾起了食欲。 用完膳后,脂婉和殴阳珍珠,陪着魏氏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去了。 白天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天黑下来,脂婉和殴阳珍珠,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中午在百味楼发生的惨案。 即便前后都有下人打着灯笼,两人还是觉得周遭黑漆漆的,有些瘆人。 两人紧紧牵着手,相互壮胆。 直到回了瑶光阁,两人心里的惧怕,才淡了一些。 即便如此,脂婉还是叫人将屋中的灯烛都点燃。 屋里亮堂堂的,才终于不怕了。 匆匆洗漱过,二人便躺到了被子里,说起了话。 “婉婉,我看那魏锦怡赖在定国公府,没那么简单呢。”殴阳珍珠语气笃定地说。 脂婉想到魏锦怡今日故意走到青云居一事,顿了下,问道:“你是想说,她对表哥心思不纯?” “你也看出来了?”殴阳珍珠连忙撑起身子,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脂婉点了点头,“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每回都会在国公府住上几日,她不可能不知道青云居是表哥的寝居,她今日突然跑去青云居,应该是想偶遇表哥的。” 殴阳珍珠夸赞道:“我们婉婉还真是聪明。” 脂婉被她逗笑了,“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了。”殴阳珍珠嘻嘻一笑,重新躺回了被子里,“不过,还真的叫她偶遇上了陆大人,但我看陆大人冷冰冰的,并没有因为她是亲表妹,便对她和颜悦色呢。” 脂婉想到表哥那张冷冰冰的脸,笑道:“表哥惯来如此,对谁都不假辞色。” 第43章 向来重规矩礼数 殴阳珍珠闻言,突然眨了下眸,“真的么?” 脂婉被她问得一怔,“什么意思?” “其实不止魏锦怡看出来了,我也觉得陆大人待你跟别人不一样。”殴阳珍珠促狭道。 听得此言,脂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也跟魏锦怡一样,眼神不好使啊?表哥哪里就对我跟别人不一样了?” 她是丝毫没有看出来。 “陆大人谁都不看,却会看你。”殴阳珍珠道。 脂婉好笑地说:“他看我,就对我不一样了?相比起你跟魏锦怡,他算是跟我比较熟悉,我们住在同一个府里呢,而且,你跟魏锦怡是闺阁姑娘,他若是看你们的话,才叫失礼,表哥向来重规矩礼数。” 殴阳珍珠悻悻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好,我说不过你。” 脂婉帮她拉了拉被子,“不早了,睡。” “嗯。” …… 翌日。 散朝后,陆湛和段凌、殴阳磊一起出了皇宫。 正要上马之际,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大腹便便,却一脸精明相。 他朗声叫住了陆湛,“陆大人请留步!” 陆湛回头一看,淡淡道:“陈大人有事?” 陈良才笑了笑,道:“昨日百味楼的凶手,已缉拿归案,底下的人跟本官说,能够这么顺利,全靠陆大人帮忙。” “陈大人言重了,本官并未帮上什么忙。”陆湛不以为意。 “陆大人真是谦虚,若非你提供的那张画像,要抓到凶手,并不是易事,陆大人可是为我刑部,省去了不少麻烦,听说那张画像,是出自贵府女眷之手,本官看过了,画功着实了得。”陈良才称赞道。 陆湛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陈大人谬赞了,若没的别的事情,本官先行一步了。” “请!”陈良才笑眯眯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从宫门骑马离开后,段凌和殴阳磊驱马与陆湛并行。 “那陈良才是什么意思?方才殿上,皇上已经说过此事,他还有必要特地到我们面前提这一茬?”段凌很是不满。 “人家受到皇上嘉奖,故意炫耀呗!”殴阳磊冷笑了声,万分不耻道,“什么好处都叫他们刑部给占据了,昨日脂表妹就不该多事,帮他们画那画像!” “殴阳磊,你怪她作甚?”陆湛豁然转过头,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段凌也附和道:“你迁怒表妹做什么?当时是我问她们知不知道凶手的长相的。” 殴阳磊悻悻道:“是我失言了。” 这事情,确实怪不到脂婉身上。 他也是气坏了。 他们大理寺跟刑部,向来关系不睦。 尤其是那陈良才,向来喜欢与他们大理寺作对。 昨日的那件案子,若不是因为有他们几个插手,刑部未必能那么快告破并结案。 但方才在殿上,陈良才却只字不提此事,现在却假惺惺地跑来感谢陆湛,事实上,就是来恶心他们的。 “能抓到凶手,是好事,不管这功劳,落到谁身上。”陆湛淡淡道。 段凌立即道:“磊子,你得学学老陆,格局要大,得为大局着想,别为一点蝇头小利,便失了分寸,且先便宜那死胖子。” 殴阳磊被气笑了,“下回死胖子再在你跟前得意,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段凌:“……” 定国公府。 一大早,魏锦怡便带着陆兰来了瑶光阁,邀请脂婉和殴阳珍珠去放纸鸢。 脂婉不太想去,她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了,她想作画,但是殴阳珍珠在她屋里,她也不方便画,加上殴阳珍珠想去,她只好同意了。 几人制作好了纸鸢后,便拿到了国公府的花园去玩。 花园里有一块草地,很适合放纸鸢。 脂婉几个姑娘正玩得兴起,都没注意到魏锦怡身边的丫鬟,走过来,对她说了句什么,然后她手一松,手里的纸鸢,没握住,纸鸢便挣脱束缚,快速飘走了。 “啊,我的纸鸢!”魏锦怡惊呼一声,急忙提起裙子,去追赶。 说来也巧,那纸鸢的线绳,被池边的树枝勾缠住,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那空中飘荡的纸鸢,魏锦怡心里一急,就要上树去解线绳,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她脚下一滑,人便摔进了池子里。 “救、救命……”魏锦怡在水里胡乱扑腾,大喊大叫。 脂婉几人都吓着了。 “冬香,快去找个会水的婆子来!”回过神来后,脂婉立即吩咐道。 冬香立即去了。 脂婉三人急忙跑到了池子边。 “我家小姐不会水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魏锦怡的丫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却偷偷地看向旁边的小径,心里暗暗着急。 脂婉没注意到丫鬟的动作,看着水里扑腾的魏锦怡,她心里一阵焦躁。 若是魏锦怡出事,定会给姨母带来麻烦。 慌乱之下,她看到一旁树上斜伸出来的树枝,连忙跑过去,想将树枝折断了,用来拉魏锦怡。 殴阳珍珠猜出她的想法,也跑过去帮忙。 等她们手忙脚乱地折断树枝时,却见陆湛几人出现在了池子旁边。 “陆世子,我家小姐落水了,还请您快点救她上来!”丫鬟声泪俱下地哭道。 看到这一幕,脂婉心里一沉。 众目睽睽的,陆湛若插手,定会叫魏锦怡趁机赖上。 魏锦怡三番两次地耍弄手段,可见姨母并没有要亲上加亲的意思。 若因为这件事情,而让魏锦怡赖上陆湛,姨母怕是会膈应。 脂婉来不及细想魏锦怡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巧妙的安排。 她不想姨母到时难做,便急忙奔向池边,将树枝伸到水里,努力够向魏锦怡,“锦怡,你快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树枝堪堪能够到魏锦怡。 脂婉一喜,忙催促道:“锦怡,快抓住!” 可不知道魏锦怡是太害怕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下子荡开了一些。 树枝本就只有那么长,她突然荡开,脂婉便够不到她了。 她心里一急,便下意识地要往前迈去。 “婉婉,当心!”殴阳珍珠在后面急声提醒道。 脂婉一惊,想收脚已经来不及。 正当她要踩进水里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往后拉拽了一下。 “退回去!”男人低斥一声,夺过了她手里的树枝。 第44章 趁机赖上来 脂婉吓了一跳,乖乖地退了回去,就见男人冷着脸,站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对还在水里扑腾的魏锦怡,声音冷沉道:“不想被淹死,就抓住树枝!” 也不知道是慑于他冰冷的语气,还是魏锦怡此时刚好能够到他递出的树枝,竟然乖乖地伸手握住了。 在快要将她拉上来的时候,陆湛突然偏头看向了魏锦怡的丫鬟,“你来拉她!” 那丫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吓着了,垂着头,无动于衷。 陆湛眉间划过不耐,声音冰冷,“不想保住你家小姐的名节?” 那丫鬟目光闪烁。 陆湛冷笑了声,径直命令道:“陈九,你来!” 陈九看了看水里的魏锦怡,神色犹豫。 对方已经湿透了,到时候,会不会趁机赖上来啊? 他可没想过要娶这样的娇小姐。 见他磨磨蹭蹭的,陆湛加重了语气,“陈九!” 陈九一凛,再不敢犹豫,连忙上前。 可就在他要接过主子手里的树枝时,那丫鬟却像是终于回过了神般,急忙上前,先一步抓住了陆湛手里的树枝,“不用劳烦了,奴婢来。” 陈九大大地松了口气, 幸好这丫鬟良心发现了。 否则他的清白,可能要不保! 陆湛已松手,并往后退开。 转身要离开之际,目光看到一旁的脂婉,俊脸严肃了几分,冷声训斥道:“敢情上回掉到池子里的教训不够?” 脂婉小脸涨红,红唇微张,“我……” “下次别再逞能,不是次次都能那么幸运!”陆湛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垂下脑袋,声音糯糯道:“知道了……” 陆湛顿了顿,听见魏锦怡被拉上岸的声音,便没有多作停留,带着段凌和殴阳磊快步离开了。 看着男人走远的声音,脂婉突然觉得不对,表哥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他怎么知道,她曾掉进过池子里? 去岁夏季的一日午后,她睡不着觉,便独自来了花园里赏荷。 看到那漂亮的莲蓬,忍不住想采,便站到池边,伸手去够。 谁知不小心滑进了池子里。 她当时吓坏了,在水里挣扎呼喊。 偏偏那个时间段,因为暑热的关系,花园里没人。 她以为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忽然被人捞起来了。 等她缓过气来的时候,救她的人早已经走掉了。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谁。 掉到池子里这件事情,太糗,又事关名节,她便谁都没提起过,倒是有在暗中寻找救她的人,但一无所获。 可表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救她的人,其实是表哥? 意识到这个可能,脂婉呼吸一紧。 “表姑娘,人找来了。”这时,冬香脚步匆忙地带着几个婆子过来了。 脂婉回过神来,看了眼已经被拉上来,正坐在地上,一脸失魂魄的魏锦怡,顿了顿,摇头,“不用了,人已经救起来了,你们辛苦了。” 冬香松了口气,“人救起来了就好。” “小姐,您没事?”魏锦怡的丫鬟倚红,哭着问道。 魏锦怡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原因,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脂婉走了过去,“倚红,扶你家小姐回屋去换身衣裳,再熬些姜汤喝一下,别着凉了。” 倚红如梦初醒般,赶忙扶起魏锦怡,“小姐,咱们回去。” 魏锦怡没说话,任由她扶着,和脂婉错身而过之际,目光冷冷地看了眼脂婉。 脂婉见了,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氏,赶了过来,神色很是忧急。 她本是叫了人盯着魏锦怡,不让她靠近陆湛的。 底下的人,见陆湛不在府里,便没跟进花园。 谁知道,就这短短的半日功夫,人就出事了。 她虽不甚喜欢魏锦怡这个侄女,但也不能让人在自己的府上出事。 此时看到魏锦怡好好地站在那里,魏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看到魏氏,魏锦怡便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姑母!” 她的衣裙完全湿透了,这样直接扑进魏氏怀里,魏氏的衣裙瞬间被沾湿。 魏氏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人推开,还伸手拍了拍,“好了好了,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别哭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裙。” 魏锦怡抽抽答答地点了点头。 “姨母。”脂婉走过来,有些歉意地说,“是我没看好锦怡。” 魏氏道:“这哪能怪你?况且,锦怡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要别人看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定也受惊了,快回去歇着。” “好。”脂婉见她不怪罪,心里松了口气。 魏锦怡眸底掠过愤懑和不甘。 若不是脂婉多事,寻来什么树枝,表哥定会下水救她的…… 魏氏带着魏锦怡很快离开了。 一直安静的陆兰,这时抚着心口道:“锦怡姐姐方才落水,真是要将人吓死,好在没事。” 殴阳珍珠冷嗤道:“我们这些人是要被吓死,但人家本来就不会有事。” 陆兰一愣,呐呐地看着她,“珍珠姐姐这是何意?” 殴阳珍珠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脂婉开口道:“陆兰,你今日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先回去好好歇歇。” “好的,脂婉姐姐。”陆兰乖巧地应了声,带着丫鬟走了。 等花园里没了旁人,殴阳珍珠说话,便没什么顾忌了。 她很是气愤地说:“找我们放纸鸢,根本就是心思不纯,她的目的,就是陆大人,还真是好心机,把我们几个利用得这么彻底。 得亏你机灵,找来了树枝,否则那样危机的关头,陆大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必然下水救她,到时候,她便能有理由,赖上陆大人了。” 脂婉沉默。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又见魏锦怡一直在呼喊救命,她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现在想想,事情真是巧合过了头。 风筝挂树、落水、陆湛出现…… 脂婉想到自己当时受到的惊吓,也不禁感到愤慨。 魏锦怡真是好重的心机,将她们几人都耍得团团转。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是故意的?”脂婉转而问道。 “本来我并没有看出来,是在看到陆大人出现时,才有了怀疑,后又见魏锦怡的丫鬟,全然不担心自家小姐的名节受损,我便猜到,她们的目的是陆大人!另外,你表哥估计也察觉到了,要不然,他应该不会叫陈九去施救!”殴阳珍珠沉吟道。 第45章 脂婉感觉好尴尬 脂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珍珠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却这么细腻。 殴阳珍珠本来有些严肃的脸,此时突然换上一副暧昧的笑容,并上下将她打量着。 脂婉被她看得毛毛的,蹙眉道:“你看什么?” 殴阳珍珠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陆大人不担心魏锦怡会不会淹死,却担心你会掉到水里呢。” 她突然凑近,让脂婉觉得耳朵痒痒的,这时听完她说的话,好看的桃花眼,霎时睁得大大的,惊愕地看着她,“他会担心我掉到水里,这不是很正常吗?养一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跟他同在一个府里,生活了五年呢,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我掉到水里?” 殴阳珍珠一噎,搔着脑瓜子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哈。” “你别净看那些话本子,整个人都不正经了。”脂婉义正辞言地数落。 殴阳珍珠:“……” 难道,她真的是风月本子看多了,看什么都带着风月? 见她一脸自我怀疑的样子,脂婉暗呼了口气,心里有几分心虚。 她不好说,自己曾掉进过池子,是被表哥救的。 另外,她想起刚才救魏锦怡时,表哥其实距离她有些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在她差点掉下去时,及时地拽了她一把。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胳膊。 当时男人的手,好像烙铁一样,箍紧了她的胳膊。 她现在还觉得,胳膊上还有些微的疼意。 “走,我们也回去歇一会儿。”脂婉收住思绪,对殴阳珍珠道。 “好。” 二人从月洞门出来,刚走到回廊上,便听到一个声音道:“臭丫头,我看你这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二人转头看去,这才看到旁边亭子里坐着喝茶的人。 陆湛、段凌、殴阳磊,三人赫然都在。 殴阳珍珠立即往脂婉身后缩了缩。 殴阳磊被气笑了,“别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去,成天赖在别人府上,像什么话?” “陆大人和婉婉,又不是什么别人,他们是自己人,我到自己人的府上玩,有什么关系?”殴阳珍珠见躲不了,只好走了出来,振振有词道。 殴阳磊感觉手有些痒,想打人。 别人家的妹妹,都是温婉贤淑,温柔可人,怎么他家妹妹,是这样刁蛮任性的? 他转头对陆湛道:“老陆,我这妹妹不要了,跟你换表妹。” 陆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换!” 殴阳磊一噎。 脂婉惊讶地看了眼陆湛,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呢。 她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欢喜。 在表哥心里,是真的将她当自己人看待了? 段凌哈哈笑道:“换我,我也不换,脂婉表妹多乖巧,你妹妹就是个男版的殴阳磊。” 殴阳磊:“……” 殴阳珍珠面色黑了下来,指着段凌骂道:“你才是男版的殴阳磊!” 段凌挑眉,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当你哥,不过你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殴阳珍珠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个混账,竟敢占她便宜! 她气急败坏地朝殴阳磊大吼道:“你就任由那王八蛋欺负我?我回去告诉爹娘!” 殴阳磊皱眉,“段凌虚长你那么多岁,你叫他声哥,也是应该的,这点小事,你还要告爹娘?” 段凌见好友向着自己,顿时得寸进尺,“珍珠妹子,乖乖叫哥!” 殴阳珍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倒不气了,而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也是,都一把年纪了,怕是没有我们这样的小姑娘愿意喊你哥,平时听得最多的,应该是大叔啊、大伯啊之类的。可别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才好!” 段凌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没了,他指着自己,咬牙切齿道:“殴阳珍珠,我才二十五!” “像是谁不知道一样?”殴阳珍珠冷嗤,“那可是大了我们整整十岁呢,对于我们这来说,你就是个老头子!” 段凌的俊脸,黑如锅底。 “老头子?”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殴阳珍珠还想再打击打击他,却被脂婉拉住了手,小声提醒,“珍珠,别说了。”表哥今年也有二十五了。 珍珠说段凌,不是连表哥也一起说了? 脂婉感觉好尴尬,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偏偏段凌这时竟想起了她,直接问道:“脂婉表妹,你也觉得,我们几个是老头子?” 脂婉:“……” 殴阳珍珠明明只说他一个,他却偏偏要带上表哥和殴阳磊,还要让她来回答。 察觉亭子中,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说话时,便有些结巴,“当然不、不是了。” 段凌痛心疾首道:“说得这么勉强,脂婉表妹心里,肯定也觉得我们几个是老头子了。” 脂婉瞪大眼睛,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样想啊,你们一点也不老,真的,珍珠刚刚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才二十五岁,她真心觉得这个年龄还不老的。 段凌心里好受了一些,“真的?你没骗我们?” “够了,你为难她做什么?”这时,陆湛清冷的声音响起。 段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殴阳珍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说我们老呢,难道你都不生气吗?” 陆湛提醒道:“她说的是你,别带上我们。” “可你今年也二十五了。”段凌目光真诚地看着他。 陆湛瞥了他一眼,“嗯,那又如何?” 段凌噎住。 陆湛看向脂婉,嗓音清冷,“回去。” “是。”脂婉如蒙大赦,拉着殴阳珍珠,赶紧走了。 “臭丫头,我在府门外等你,收拾好了,便赶紧出来。”殴阳磊连忙喊了一句。 “知道啦。”殴阳珍珠应了声。 可能是让段凌吃瘪了,她心情好,哼着曲儿,一路跟脂婉回了瑶光阁。 她是临时起意来定国公府的,并没带什么东西。 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殴阳磊要等得不耐烦了,她便拉着脂婉的手,叮嘱道:“那个魏锦怡昨日到现在,两次三番地耍弄手段,今日没有得逞,肯定贼心不死,她怕是还会利用你,你自己要当心一点,我得回去了,不然殴阳磊要跳脚了。” 第46章 迁怒脂婉 脂婉感受到她真切的关心,心里暖暖的,虽然殴阳珍珠说的,她都明白。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她已经看清楚了魏锦怡的为人,不会再与之往来了。 “那就好。”殴阳珍珠放下心来,“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 送走了殴阳珍珠,脂婉便静下心来,待在屋里认真画画。 没人打搅,连续两日,脂婉都待在瑶光阁作画,哪也没去。 这日,她手里已积攒了二十张画了,便打算拿去书肆,交给金掌柜。 养了一段时日,霜儿身子已经大好了,脂婉便打算带霜儿出去,顺便带她去逛逛。 霜儿得知脂婉作的画,是要卖给书肆的,很是为她高兴,仔细地将画包好,背在了身上。 主仆俩刚出了瑶光阁,正打算去前院,便见魏锦怡摇着团扇,迎面走了过来。 “脂婉妹妹,这是要出门吗?”魏锦怡一脸关心地问道,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霜儿背上的包袱。 脂婉见她此时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便想起了那日在花园,她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 那日,魏锦怡明显因为目的落空,而迁怒到了她身上。 想起那日的事情,脂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是。” 魏锦怡闻言,忙道:“我正好也想出去逛逛呢,我们一起……” “恐怕不方便,我还约了别人。”脂婉打断了她的话。 魏锦怡脸上的笑意微僵,握着团扇的手指,紧了紧。 “我们赶时间,先失陪了。”脂婉说完,便带着霜儿走了。 盯着她走远的背影,魏锦怡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面色阴沉。 不过是个孤女,跩什么? 那日若不是这个贱丫头坏自己的好事,她早就与表哥扯上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焦躁起来。 她接近表哥的计划,接二连三的夭折,她又不可能在定国公府长住,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脂婉那贱丫头,对她好像有了防备,她想借脂婉接近表哥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其实不单是脂婉对她有了防心,就连姑母也是。 每次她快靠近青云居,或是表哥会出现的地方时,便会有丫鬟出现,及时将她拦下。 若是拿不下表哥,她这回岂不是白来了? 回了魏家,她就更没机会能接近表哥了。 魏锦怡越想越着急,再次迁怒到了脂婉身上。 那日在花园,本来那么好的机会,却被脂婉破坏了。 一回到兰院,她便直接去找了魏氏。 “姑母。” 魏氏正站在窗台边,拿着剪子,修剪窗上的花。 瞧见魏锦怡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口问道:“怎么了?” 魏锦怡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遇到了脂婉妹妹,她和丫鬟抱着一个鼓鼓的包袱,要出门,见到我,神色很是慌张,我想跟她一起出门,她却拒绝了,好像并不愿意我跟着。” 说完,她一脸的失落。 魏氏动作顿了下,又接着若无其事地修剪起了花枝,“婉儿既然不愿意你跟着,那便算了,你想出门,我让人陪你去。” 魏锦怡眉心拧了下。 难道她方才说的话,很难懂吗? 姑母难道听不出来她在暗指脂婉偷府里的东西,去卖? 想了想,她貌似关心地说:“姑母,我觉得脂婉妹妹今日有些奇怪,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啊?比如,是手头紧了,所以不得已,要变卖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 脂婉家里的情况,她都清楚,听说当年遭强盗洗劫一空,爹娘也惨死在强盗的刀下,所以脂婉的爹娘哪有给她留什么遗物? 她不好直接说脂婉是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卖,只能那样说。 姑母对脂婉家里的情况,比谁都清楚,听了她的话,肯定能想到脂婉卖的是府里的东西。 说完,傅锦怡便安静地观察着魏氏的反应。 魏氏依旧在修剪着花盆里的花,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影响到分毫,“锦怡,你若没事做的话,就回屋看看书,绣绣花也行。” 闻言,魏锦怡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不敢相信姑母竟然没有反应,反而要让她回屋去。 她悄悄打量了眼魏氏的面色。 姑母应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可脂婉毕竟是姑母好友的孩子,又一直住在国公府,姑母不曾薄待过脂婉,可脂婉却做出偷窃的举动,怕是已经让姑母寒了心。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出来罢了,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刺。 这么一想,魏锦怡微微笑道:“那我回屋了。” 待她一走,魏氏便停下了修剪的动作。 方嬷嬷皱眉道:“脂婉表姑娘真的带了东西出府变卖?可当年脂家并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表姑娘是……” “别胡说,婉儿不是那样的人!”魏氏训斥了一句。 方嬷嬷住了嘴。 也觉得以表姑娘的为人,不可能会做出偷窃府中东西,出去变卖的举动。 况且夫人从未薄待过表姑娘,表姑娘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比照府里的小姐的。 “那魏五表姑娘,应该也不至于会乱说?还是说,她看错了?” 魏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这几日,让你盯着锦怡的举动,她可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花园那次落水,老奴让人查过,应该就只是意外,不过那日,世子正好跟两位同僚路过了花园,是世子搭了把手,才将魏五表姑娘救上来,不过世子并没有与她有直接的接触。 但这两天,魏五表姑娘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青云居附近,或是世子出现的地方,不过她没有机会靠近世子,都被老奴安排的人给拦下了。”方嬷嬷如实回道。 魏氏若有所思,“真的只是不经意吗?” 方嬷嬷沉默。 魏锦怡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一个下人,不好随意评判。 魏氏揉了揉眉心,魏锦怡是她兄长的女儿,她也不想污蔑了她,便道:“叫人盯紧了她,让她再住几天,便将她送回去。” “是。” “另外,”魏氏顿了顿,从自己的梯己中,拿了几张银票,递给方嬷嬷,“婉儿回来,将这些给她送去,她已经是大人了,又交了朋友,有应酬,就会有花销,身上多些银子,跟人交往时,底气也能足一些。” 第47章 问下表哥,就知道了 脂婉并不清楚自己走后,兰院发生的事情。 她和霜儿出了定国公府,便直接去了和旭书肆。 果然如殴阳珍珠说的那般,书肆的掌柜,一见她来,便非常热情地将她请到了内堂,还上了好茶。 出门在外,脂婉没敢随意乱喝别人端来的茶。 即使这个金掌柜,看起来很和善,又是合作关系。 她没喝茶,而是从霜儿手里,将那些画拿出来,递给了金掌柜。 “这是我这些天画的,您请过目。” 金掌柜眼睛一亮,立即接了过来,想起一事,又将一本画册,递给了她。 “这是你上回卖给我们的画,我们已经制作成了画册,这两天已经开始卖了。” 脂婉闻言,也立即接了过来。 翻开一看,果然都是自己作的画。 看到自己的画,被制作成精美画册,脂婉心里激动又欢喜。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很是爱不释手。 金掌柜也终于看完了她交的画,很是满意,见她很喜欢那本画册,便道:“姑娘既喜欢,这本画册,便赠予你了。” “多谢金掌柜。”脂婉没有推辞,将画册递给了霜儿收着。 金掌柜笑道:“你这次交上来的画,也很好,就是有两张,看着有些相似,显得重复了。”说着,他从中抽出了两张画,递给脂婉。 脂婉接过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些雷同,便有些歉意地说:“那这两张,我便先拿回去。” “你这次总共交给我二十张画,除去刚刚那两张,便只剩十八张了,还是按上次的价,一张十两,给你一百八十两,你看如何?”金掌柜客气问道。 脂婉见状,心里一动。 虽然金掌柜没说这两天画册的售卖情况,但从他对自己热情的态度,便能窥出一二,应当是卖得不错的。 加之金掌柜,现在还多问了她一句对价钱的意见。 可见,她的画,应该为书肆带来了颇丰的收益。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不知这本画册,这两日售卖得如何?” 金掌柜捋着短须,笑容有些深意,“卖得相当不错,所以姑娘只管画来,多少,我们和旭书肆都要。” 脂婉闻言,心里着实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书肆除了将我的画,制作成画册外,可还有别的用途?” “目前只做成了画册。”金掌柜目光闪了下,见她好奇的样子,又多说了一句,“我们书肆,这类的画册,都很紧俏,连环画那些,也卖得很好,若是姑娘对连环画有兴趣,也可以画些连环画,卖给我们。” 脂婉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没怎么在意。 总归她也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若是出了事,她便换一家书肆。 想到此,她开口道:“既然金掌柜说我那画册卖得不错,那酬劳,也理当涨一涨。” 金掌柜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张画给你涨十两银子,十八张,那便是三百六十两。” 脂婉压下心里的惊愕,强自镇定道:“那便有劳金掌柜给结一下账。” 等她拿了银子走后,伙计不解地说:“其实掌柜不涨价,这姑娘估计也不会主动要。” 金掌柜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这画册在书肆里虽然卖得不错,但最大头的,还是那位贵人给的赏赐。 那贵人生平喜爱看这种画册,书肆里原来的画师所画的,已不能满足她,好不容易现在来了一个厉害的画师,能画出贵人的心头好,他怎能不好好笼络住? 要知道,每次将新画册送去给贵人时,贵人都会重赏,这次给的更多,都比书肆一个月的盈利还高了。 所以他给那画师涨价,是一点也不心疼。 比起大头的,那一点小钱,真不算什么。 霜儿跟着脂婉离开书肆很远了,还有些回不了神。 小姐一张画,竟然卖了二十两银子呢。 “小姐,奴婢……不是在做梦?”她喃喃道。 别说是她,脂婉也有一种像在做梦的感受。 她没想到,金掌柜还真的给她涨价了,还一下子,涨了十两。 但是金掌柜这么痛快,可见她的画册,能带给他的收益,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多。 不过她并不眼红。 毕竟那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有钱赚,才会愿意给她这么高的报酬。 加上上回的一百两,她靠卖画,便赚到了四百六十两了。 兴奋过后,她便冷静了下来。 看着丫鬟那回不了神的样子,好笑地说:“我掐你一下,你若觉得疼,那便不是做梦。”说罢,当真在霜儿手臂上掐了下。 她手劲并不大,只是有些微的疼。 霜儿感觉到疼意,立即镇定了下来,开心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在做梦呢,小姐好有本事!” 脂婉亦是很开心,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逛逛。” “好。”霜儿欣然答应。 路过一间铺子时,看到里面已经清空了,门上还贴着租赁贴。 脂婉心里一动,停下了脚步。 她给书肆画画这件事情,不好叫别人知道,姨母也不行。 她怕姨母会觉得她不正经。 她有了钱,以后就不能再接受姨母给的银子,那她就要有一个明面上来钱的地方。 开铺子,是个很好的途径。 思及此,她带着霜儿走了过去。 店主正好在里面,见有人来看铺子,立即热情地迎上前。 “姑娘是要租铺子么?” “我们随便看看。”脂婉说着,朝里面看了看。 铺子不大,但后面还带了一个院子。 “姑娘若有兴趣,可以进来看看。”那店主分外热情地招呼。 脂婉见里面还有几个搬抬东西的男子,想了想,婉拒了,“我明天带我家兄长一起过来看看。” 那店主闻言,有些失望的样子,但还是热情地点了点头,“那姑娘明天可一定要来啊,我会在铺子里等着。” 脂婉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拉着霜儿走了。 等那店主进去了,脂婉便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摊子边,询问道:“大娘,我想问问,那家铺子,怎么不做生意了?” 那大娘朝那铺子看了眼,见店主不在,便小声道:“那铺子不干净,死过人,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脂婉吓了一跳,再要细问,那大娘便闭嘴不言了。 脂婉只好带着霜儿先走了。 回到府里,她突然想到,其实那铺子是不是真的死过人,问下表哥,就知道了。 第48章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ipaoshuba.net 陆湛刚踏进府门,便看到,廊下的美人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儿,一只手撑在木栏上,正打着盹。 “世子,是表姑娘。”陈九出声道。 说完,他才想起来,如今府上,住着两个表姑娘,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是脂婉表姑娘。” “嗯。”陆湛早就看到了,嗓音低沉地应了声。 他刚要抬步走开,见脂婉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这丫头在这里睡着,实在不妥。 他迟疑了下,迈步走了过去。 “咚、咚!” 指节敲击木头的声响,将睡着的脂婉给吵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面前。 她睡得有些迷糊,桃花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你来了?”她迷迷瞪瞪地咕哝了一句,语气隐约带着熟稔。 陆湛一怔,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明显是睡迷糊了,卷翘的睫毛,软软地耷垂着,漂亮的眼睛里湿漉漉的,白嫩的脸颊上还染了两团红晕,像只慵懒的小猫,有些乖巧,还有些可爱。 陆湛手指动了动,最终退后了两步,并沉声提醒,“回屋去睡,睡在这里不合适。” 听到这个声音,脂婉立即清醒了过来,她迅速抬起头,果见站在那里的人是陆湛。 她白腻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了一层细汗,眼神闪烁,结结巴巴道:“表、表哥。” 她昨夜一直在作画,没怎么睡,回府后,让霜儿先回了瑶光阁,打算自己在这里等表哥回来,没想到,她坐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方才还一度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她努力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有没有不得体之处。 确定没有,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湛见她人已清醒了,便转身要走,脂婉急忙喊住他,“表哥,你等一下。” 陆湛停下脚步,侧头瞥了她一眼,“有事?” 突然反应过来,她等在这里,是为了等他? 脂婉点了点头,揪着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何事?”陆湛沉声问。 见他俊脸严肃,脂婉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表哥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像是在审犯人。 她有些别扭不自在,但她对那间铺子,有些兴趣,想搞明白,到底有没有死过人,便鼓起勇气问道:“我是想问问,华容街那边有家吃食铺子,是不是出过人命?” 陆湛一怔,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将问题问出口后,脂婉不再那么紧张了,如实道:“是这样的,我今日和霜儿出去逛,见那里有间铺子要租赁,便想将它盘下来,但我打听了一下,街边小摊的大娘说,那间铺子死了人,可大娘不肯多说,所以,我便想着来问问表哥,是不是真有此事?” “华容街近日确实发生了一桩命案,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间铺子。”陆湛道。 脂婉一听,便有些失望,华容街既然出了命案,那八九不离十,肯定便是那间铺子了。 见她有些沮丧,陆湛顿了下,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要盘铺子?” 说起这个,脂婉面色微红,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姨母打算让我以后招赘,我便想着要赚些银子,以后才能养家,思来想去,只有开铺子能赚钱,因为我不能一直靠姨母,靠定国公府接济。” 她作画卖给书肆,就是为了以后能养家,但卖画的事情不能说。 闻言,陆湛眉头微挑。 小丫头想得还挺远,现在就想着赚银子,养赘夫了? 脂婉见他没说话,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就见男人唇边噙了一抹笑意。 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脂婉霎时感到窘迫,表哥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 “那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她急急地说完,就要走,陆湛却喊住了她。 “表妹有为以后打算的想法,这很好,但母亲早已将你视作自己人,表妹倒不必与我们分得那么清楚。” 脂婉停下脚步,小脸上透着认真,“我知道的,但姨母,以及姨父,还有表哥你,都帮了我很多,也分外照顾我,可我不能一直靠着你们过活,一辈子那么长,我总要试试靠自己。” 陆湛黑眸中闪过惊讶。 印象中,表妹怯懦谨慎,给人柔弱可怜的感觉,倒没想到,她竟这般有想法。 他有些赞许,语气不自觉缓和,“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下轮到脂婉惊讶了。 她没想到一向待人疏离冷漠的表哥,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表哥说的是……客气话? 脂婉有些不确定。 回到瑶光阁,霜儿立即迎了上来,“小姐,事情怎么样了?可有等到世子?” 脂婉点点头,“等到了,不过那间铺子,确实死过人。” 霜儿一听,脸上也露出失望来。 虽然对小姐突然想开铺子的举动,她很意外,但长久来看,这是好事。 小姐总不能一直依附着定国公府。 日后嫁了人,或是招了夫婿,就得靠自己。 若是有间铺子,好好经营,说不定也能赚钱。 那样小姐以后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就不会那么被动。 而今日看的那间铺子,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做些小营生,应该是能赚钱的。 “没事,改日我们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脂婉道。 她卖画的银子有四百八十两,加上这些年姨母给的,加在一起,也快有一千两了,若是算上姨母送的那些首饰,就更多了。 但那些首饰,是姨母给的,她不可能拿去卖。 有些比较贵重的,以后找到机会,还得还回去。 所以她手里现在能动用的银子,有九百两左右,租间好铺面,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那些好地段的铺子,很难租的。”霜儿很是忧愁。 “事在人为,好地段没有,便去次些的地段找,总能找到的,现在要想的是,咱们铺子若是开起来,得卖什么。”脂婉道。 她并不担心会租不到铺子。 京城那么大,想找的话,总能找到的,只是得花些工夫。 “表姑娘,方嬷嬷来了。”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第49章 上了心 霜儿连忙过去,将方嬷嬷迎了进来。 “方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姨母找我?”脂婉问道。 方嬷嬷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来,笑道:“夫人叫老奴将这个给表姑娘送过来。” “这是什么?”脂婉不解。 方嬷嬷直接将盒子,塞到了她手里,“表姑娘打开看看。” 脂婉本来以为是首饰,但盒子拿在手里,很轻,不像是装了首饰。 她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装的竟是银票,都是一百两的,叠着好几张。 她眉头蹙起“姨母给我这些做什么?” 方嬷嬷慈祥地说:“夫人说表姑娘已经长大了,还交了朋友,少不得会有应酬花销,这些是给表姑娘傍身的,手里有银子,表姑娘跟朋友出门玩,也能更有底气。” 脂婉闻言,心里感动极了。 姨母总是为她考虑周全。 她合上盖子,将锦盒,塞回到了方嬷嬷手里,“方嬷嬷,你替我谢谢姨母,但是这些银票,我不要,姨母先头给的银子,我都攒着呢,不缺银子花。” 方嬷嬷一愣,随即有些着急起来,推拒道:“这是夫人的心意,表姑娘不用不好意思,赶紧收下,女孩子手里多些银子,总没坏处的。” “我并不是不好意思,才不收的,是姨母给的太多了,我不能再要,况且,我真的不缺银子花。”脂婉道,坚决不愿意收。 方嬷嬷闻言,有些迟疑。 表姑娘的样子,不像说假,那上午魏锦怡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故意编排表姑娘的。 脂婉很细心,一眼就看出来她神色不对,便问道:“这年不年,节不节的,姨母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方嬷嬷目光一闪,摇摇头,“没什么事情,表姑娘别多心。” 脂婉想到上午出门时,遇到魏锦怡的事情,加上魏锦怡现在住在兰院,不由她不多心,是不是魏锦怡在姨母面前说了什么? 但方嬷嬷也是魏家出来的人,肯定不愿意说魏锦怡的事情,她便也没再多问,只叮嘱方嬷嬷将银票给姨母拿回去。 方嬷嬷见她真不想要,只好拿着盒子,回去禀告魏氏了,并将脂婉说的话,都回禀了魏氏。 “……看来魏五表姑娘看错了,听表姑娘的意思,她并不缺银子花。” “婉儿这丫头,是犟,就算缺银子,她也是不会主动跟我提的。”魏氏叹了口气。 “那这些银票还要给表姑娘送去么?”方嬷嬷问。 魏氏摇了摇头,“她肯定不会收,先留着,过两日,我亲自拿给她。” “魏五表姑娘。”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丫鬟的行礼声。 站在门外的魏锦怡,一愣,她本是要抬脚离开的,但丫鬟一出声,倒是不好就这么走了。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托,“我端进去。” “是。”丫鬟应了声,退到一旁。 屋里,早在丫鬟出声时,魏氏和方嬷嬷便打住了话头,并将盒子给收了起来。 这时见魏锦怡端着茶走进来,魏氏嗔怪道:“哪用得着你给我端?让下人端进来便是了。” 魏锦怡语气俏皮地说:“我在姨母这里白吃白喝的,正愁不能为姨母做事情呢,好不容易才逮到了这个为姨母端茶的机会,姨母可别嫌我笨手笨脚的才是。” “你这丫头,就是爱贫嘴!”魏氏笑骂了一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魏锦怡站在一旁,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心里则翻江倒海般难受。 敢情她上午在姑母面前说的那些话,是白说了? 姑母非但没有因此对脂婉有芥蒂,反而还让方嬷嬷给脂婉送银票? 她方才在门外,可是听得真切。 那脂婉还假装不要,给推拒了,但姨母过两天,却要亲自拿给她呢。 魏锦怡生气又嫉妒。 她虽是魏家嫡女,但除了每个月的月钱,家里也不会随便给她银票使。 姑母对脂婉这个孤女,也太好了。 可她还是她的亲侄女呢,来了定国公府都好些天了,也没见姑母送些珠钗布料的给她。 却对一个外人,那么大方。 魏锦怡心里冒着酸气。 一个孤女,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福分? 脂婉并不清楚兰院的事情,方嬷嬷走后,她便拿出纸笔,一心扑在画上了。 隔天,陈九来了瑶光阁。 脂婉还以为陆湛找自己有事,便让霜儿去问了。 过了一会儿,霜儿很是兴奋地跑了进来,“小姐,陈九说,世子托人帮咱们找了几间铺子,陈九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您若是有空,他可以现在带您去看那些铺子,若是有中意的,就可以直接租下来了。” 脂婉怔住。 表哥竟托人帮她找好了铺子? 她想起昨日在前院,表哥说的话,眼眸眨了下。 原来表哥并不是客气话。 回过神来,她立即道:“有空的,咱们现在就去看铺子。” 陆湛托人找的,那必然都是好的。 她怕迟了,人家不肯等她了。 得赶紧去看才行。 脂婉收拾一通,便出了瑶光阁。 果见陈九候在那里。 “表姑娘。”陈九态度很是恭敬。 “今日要劳烦你了。”脂婉道。 “属下份内之事,表姑娘不用客气。”陈九忙道。 “那我们出发。”脂婉道。 陈九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行。 脂婉便与霜儿走在前头。 陈九看了眼她的身影,便收回了目光,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看来主子是真的将表姑娘当作亲妹妹看待了,才会对表姑娘的事情如此上心。 昨日在前院得知表姑娘想开铺子后,便立即托人为表姑娘寻找合适的铺子。 今日更是让他带表姑娘去挑。 能让主子这般上心的人,至今还没有。 表姑娘能被主子重视,日后想来也不会差。 加上国公和夫人膝下只有主子一个孩子,是将表姑娘当亲闺女教养的,谁若是娶了她,必定能让门庭锦上添花。 也就那傅家目光短浅,不懂得表姑娘的好处。 果然,陆湛托人找的铺子,都是极好的。 脂婉跟着陈九看了几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要租哪一间了。 “下面还有两间铺子没看,表姑娘看完后,再作决定。”陈九道。 “也好。”脂婉点了点头。 最后那一间铺子,老板还在做着生意,里面依稀有几个客人。 脂婉一踏进门,便有个声音,不甚确定地唤了一句,“脂姑娘?” 第50章 骨子里那么野 脂婉转头看去,便见货架旁,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 见她转头看来,那男子立即放下正在挑选的毛笔,朝她这边走了两步,欣喜道:“脂姑娘,真的是你!” 脂婉眨了下眸,有些诧异,自己戴着幂篱,人家竟也能将她认出来。 不过看到一旁的霜儿时,便会悟过来。 今日霜儿脸上没有戴面纱。 想来是看到霜儿,才猜到是她的。 她疏离客气地说:“傅世子。” 对方正是傅宏毅。 他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她,听到她回应自己,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他确实是认出了霜儿,才猜测出脂婉来的。 回过神来,他忙对脂婉揖了一礼,羞愧道:“上回我母亲到贵府,言语有失,冒犯了脂姑娘,今日,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我母亲说的那些话,希望脂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脂婉听得有些糊涂。 林氏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 上回林氏确实有登门定国公府,但她没见着,是姨母接待的。 难道那天,林氏说了不好听的话? 是了,她想起来了,就是林氏来的那一日,姨母才突然提出,让她以后招赘夫的。 看来那次,林氏说了极为不中听的话。 虽然不知道林氏究竟说了什么,但竟能让傅宏毅这般羞愧地向她道歉,想来林氏说了极其难听的话。 可姨母却隐瞒了下来,未让她知晓,还突然提出让她招赘夫一事。 脂婉心头一凛。 该不会,那日林氏登门定国公府,是想向姨母,将她讨去给傅宏毅做妾? 意识到这个可能,脂婉用力攥紧了手心,又惊又怒。 她从未想过要攀附傅家,更未想过要与傅宏毅有什么瓜葛,可林氏却巴巴地上门,想讨她去做妾?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思及此,她的语气便不甚好,“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的,傅世子如今向我道歉,也于事无补了,并没什么意义,我后悔那日不该去你们傅家的赏花宴!” 说完,她便径直出了铺子。 陈九和霜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傅宏毅整个人羞愧到无地自容。 是啊,他母亲那样侮辱人家,他道歉又有什么用? 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自责又悔恨。 是他错信了母亲,才会将自己心慕脂姑娘一事,同母亲说的。 母亲表面上支持他,却转身跑去人家府上,要将人讨来给他做妾。 眼见佳人生气远去,傅宏毅整个人失魂落魄。 脑海里浮现那日赏花宴,桃花树下,桃花瓣跌落在女孩儿的俏鼻上,又被她用指尖拈下花瓣的绝美画面。 一种失落,萦绕在傅宏毅胸臆间。 “小姐,那间铺子不看了吗?”霜儿追上脂婉后,询问道。 脂婉定了定神道:“那家铺子的地段,没有前面看的那几间好,而且人家还在做营生,要清空,怕也没那么快。” 霜儿闻言,便不再纠结铺子的事情了,转而说起了傅宏毅,“傅世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代傅夫人向您道歉?傅夫人上回来定国公府,到底说了什么?” 脂婉顿了下,摇头,“不知道。” 何必说出来,让霜儿也跟着难受、生气呢? 跟在一旁的陈九,看了她一眼,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表姑娘定是猜到林氏上回登门,是向夫人讨她做妾的事情了。 想到因为这件事情,主子还特地跑去警告了傅宏毅,陈九顿了顿,上前两步,低声对脂婉道:“表姑娘,需不需要属下将那林氏,套个麻袋,揍一顿,给表姑娘出气?” 脂婉诧异地看向他。 他这么突然地提出要帮她出气的举动,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林氏上回来府里,确实是向姨母提出过要她给傅宏毅做妾的话。 陈九知道,那表哥肯定也知道。 不过他们隐瞒得真好,没叫她知道这闹心的事情。 今日若非碰到傅宏毅,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 脂婉心里有些暖意。 陈九见她看着自己,却不吭声,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难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就在他有些后悔的时候,突听小姑娘同样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发现?” 陈九一愣,随即呲着大门牙笑道:“当然不会,套上麻袋,她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脂婉被他大胆的想法,给逗乐了,“可是陈九,你不怕你家主子怪罪?” 表哥掌管律法,又一向严于律己,能纵容身边的人触犯律法? “主子他……”陈九说了几个字,又打住了话头,上回主子找傅宏毅警告的事情,连夫人都没让知晓,他又怎能告诉表姑娘? 他转而道:“不要让主子知道便是。” 脂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虽然她心里,确实很想打林氏一顿出气,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让人去揍她。 傅氏可不是普通的妇人,她是宣平侯的夫人,有诰命在身的,出行都有一群丫鬟仆妇跟随,给她套麻袋,并不容易,反而若是惊动了官府,定会给表哥惹来麻烦。 “不过谢谢你,陈九!”她由衷道。 陈九搔了搔头,“表姑娘客气了,属下也没帮上什么忙。” 看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脂婉心里有些好笑。 没想到陈九看起来老实,骨子里却那么野,竟然会想到给林氏套麻袋这种馊主意,帮她出气。 虽然她最终没同意他的提议,但她心里其实已没那么难受了。 “表姑娘觉得哪间铺子好?”陈九岔开话题道。 脂婉想了想,开口道:“就最先看的那间铺子。” 那间铺子虽然不大,但地段好。 其实她手里的银子,完全可以多租一间铺子。 但考虑到,这是她第一次开铺子,没什么经验,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先租一间铺子。 若是生意好,以后再多开几间。 “就依表姑娘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把那间铺子租下来。”陈九道。 “好。” 因为是陆湛托的关系,所以铺子很轻易就租下来了,并在当天签好了契书。 拿到铺子钥匙的那一刻,脂婉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忙活了一天,已经是傍晚了,脂婉本想请陈九吃顿饭,但时间太晚了,不是很方便,便买了些熟食和酒,送给陈九。 回去时,脂婉又转去笔墨轩,买了一刀作画的纸,以及几块墨。 回到府里,她将一个装了墨的盒子,交到陈九手里,“这是我给表哥买的徽墨,你帮我交给他。” 陈九刚要接过来,便看到主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即笑道:“主子回来了,表姑娘亲自交给他。” 第51章 陆湛:饿了? 脂婉闻言,转头看去,果见陆湛自门外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官袍,显然刚从署衙回来。 “表哥。”脂婉福了福身。 陆湛停下脚步,问道:“铺子的事情,办妥了?” “嗯,已经办好了。”脂婉点点头,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多亏了表哥帮忙,我才能那么快租好铺子,这是我刚刚回来时,买的墨,送给表哥。” 陆湛顿了下,才伸手接了,“小事罢了,下次不用那么客气。” 对他来说,是小事,但对脂婉来说,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不可能那么快租好铺子。 不过脂婉并没有反驳他的话,乖乖应了,“我知道了。” “表哥,你回来了?”这时,魏锦怡带着丫鬟走了过来,一脸欣喜。 “有事?”陆湛语气淡冷。 魏锦怡一滞。 方才她可看得清楚,表哥对脂婉明明那么温和,可转头,却对她这样冷漠。 她压下心里的嫉妒,从丫鬟手里,拿过食盒,“表哥忙了一天,肯定饿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汤饭,表哥千万别嫌弃。”说着,便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她的丫鬟倚红,适时补了一句,“小姐为了给世子做汤,手都烫伤了呢。” “你别乱说,没有的事!”魏锦怡斥责了她一句,但袖子却很巧妙地露出她烫伤的肌肤。 陆湛根本没看她,他的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脂婉。 就见小姑娘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一些,有些惊讶地看着魏锦怡手里的食盒。 他顿了下,问道:“饿了?” “什么?”脂婉有些懵,愣愣地看着他。 陆湛慢条斯理地说:“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既然锦怡表妹都做好了,不能让她白费力气,表妹若是饿了,可以拿去吃。”说罢,瞥了眼陈九。 陈九心领神会地从魏锦怡手里,将食盒拎了过来,转而交到了霜儿手里。 手里被塞了食盒的霜儿:“……” 魏锦怡一脸惊愕地看着陆湛,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为他做的吃食,给了脂婉。 反应过来,她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眼圈都红了,“表哥,这可是我为你做的……” “府中有厨子。”陆湛打断了她的话,“况且,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 魏锦怡僵住。 表哥是嫌她多事了吗? 脂婉悄悄看了眼表哥。 他吃不惯吗? 可上回,他不是还跟段凌他们在百味楼用膳了? 察觉到小表妹愕然又困惑的目光,陆湛低头整理了下袖子,镇定自若道:“不早了,快回去。” 脂婉犹豫了下,将霜儿手里的食盒,又拎回给了魏锦怡,“很不巧,我也跟表哥一样,吃不惯别人做的菜呢,你留着自己吃。” 这菜,她是决计不能吃,也不想吃。 若吃了,肯定要克化不了了。 陆湛闻言,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魏锦怡气得面色铁青,眼睛狠狠地剜了眼脂婉,拎着食盒,负气地说:“原来表哥吃不惯别人做的菜,那倒是我多事了。”说罢,便带着丫鬟气呼呼地走了。 她怕多待一会儿,会失态地流出眼泪来。 脂婉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她的背影。 她对表哥的目的,只差写在脸上了。 但表哥显然对她并无好感。 她的目的怕是要落空了。 脂婉收回目光,向陆湛福了福身道:“表哥,那我先回去了。” “嗯。”陆湛应了声,待她走了,才往青云居走去。 回到书房,他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墨拿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间。 墨身细腻,无杂质,漆黑有光泽,且上面还有描金花纹。 一看便知是产自徽州的好墨。 “表姑娘真是大手笔,上回给世子送笔,这回又给世子买了好墨。”陈九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一两徽墨,一两金。 这么小的一块,就要十两白银呢。 更不用说,那盒子里还装了好几块。 表姑娘买墨时,他在一旁看到了,表姑娘也给她自己买了墨,但她自己的可没那么好。 陆湛顿了下。 他知道脂婉送他这些墨,是因为他托人帮她找了铺子的关系。 对他来说,这就是小事,他本不想收这礼,但表妹已经买了,还递到了面前,他若不收,表妹怕是会不安。 他将墨收回盒子里,淡淡看向陈九,“你呢?表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九见逃不过世子的法眼,只好将脂婉送的那些熟食和酒,拿了出来,“属下一再推辞,是表姑娘硬要属下收的,还说下次恐还要麻烦属下。” “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人家的事情,你便要上心一些。”陆湛倒是没有苛责,只淡声提醒了一句。 陈九正色道:“属下明白的。” 其实就算表姑娘不给他吃的,有主子吩咐,他还能不对表姑娘的事情上心? “你下去。”陆湛道。 陈九退下之前,想起一事,又道:“今日看铺子时,遇到了傅世子。” “傅宏毅?”陆湛黑眸微眯。 “对。”陈九点头,“他给表姑娘道歉,提到了傅夫人,表姑娘聪慧,一下子便猜到了傅夫人上回来咱们府上,说了什么话了。” 陆湛皱眉,“表姑娘有何反应?” “表姑娘刚开始有些生气,但后面,不知怎得又放下了。”陈九道,只字不提,自己提议说要给林氏套麻袋,揍林氏,给脂婉出气一事。 “我知道了。”陆湛淡淡道,看不出喜怒。 陈九正要退下,又听主子交代道:“表姑娘开铺子的事情,你多帮衬一些。” “是。” 晚上,瑶光阁。 今天太累了,在外面逛了一天,脂婉沐浴后,便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沉入梦乡后,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寝室,寝室很大,里面的摆设,简约却透着奢华。 她没来过这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走进内室,是一张很大的床,但帐幔低垂,看不清里面有没人。 她好奇地走过去,刚掀起帐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倏然探出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脂婉一惊,下意识地想跑,却被一股大力,拉拽着带上了床。 第52章 我看你明显很受用 脂婉一惊,失声喊了出来,“啊!” 天旋地转间,她人已被压在了床榻间。 脂婉心神俱颤,刚要挣扎,一股好闻的雪松木的味道,钻入鼻间。 熟悉的清冽香味,让她一怔,停止了挣扎。 抬头看去,果见是那个男人。 “是你!”她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下来。 “你还想是谁?”男人口吻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下女孩儿细软的腰肢。 酥麻的痒意,从腰间蔓延,脂婉心间颤了颤,攥紧他的寝衣,咬着唇,不甘示弱地说:“我还以为是淫贼!” “淫贼?”男人眼眸眯起,嗓音透着危险,“是你闯进我的寝卧的,你这种行为,又称为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睡着睡着,就出现在这里了,而且我也没有要上你的床,是你拉我上来的。”脂婉振振有词。 “那倒是我的错了。”男人低低说了句,忽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软嫩的唇瓣。 脂婉嘤咛一声,大胆地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趁着男人微微僵住的时候,她突然将他推倒,反压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儿,男人眸中出现一抹愕然。 脂婉有些得意,低头在他的薄唇上,如玉的下巴上,各亲了一口,然后眼珠一转,飞快地扯开了他的寝衣。 找到他锁骨处的那颗小痣时,脂婉用指尖碰了碰。 男人眉心一跳,刚想拢回衣襟,却见女孩儿低下头,在他锁骨处吻了吻。 温热潮湿的感觉,让男人一震。 紧接着,有什么柔软濡湿的东西,扫过他的肌肤。 他腹下一紧,搁在床褥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紧,“你到底……”声音出口,哑得不成样子。 他自己也惊了下。 他本来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余下的话,他没再说出口,眸底是令人心惊的暗沉。 脂婉浑然未觉男人此刻的危险,她对这具身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他这次没有阻止自己,便越发无所顾忌。 可惜帐中昏暗,她瞧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靠手去感受。 男人肌理匀称结实,腰腹的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手感更是好得惊人。 而就在她的指尖,要向下探去时,男人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几分,并飞快地捉住了她的手。 “别胡来!”男人哑着声音警告。 脂婉一顿,眼睛下意识地朝他下面瞟去。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突然箍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回了身下。 脂婉眨眸,有些遗憾,只差一点了。 只可惜匆匆一瞥,根本都没看清楚。 她抬起嫩白的手指,划过男人的喉结,“胡来的不是你么?”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方才被他亲得红肿的唇。 男人喉结滚动,忽然将她的两只手,高举过头顶,而后单手扯开了她的衣带。 脂婉一僵,而后扭动身子,“你、你要干嘛?” “礼尚往来!”男人的声音仍旧有些哑。 脂婉:“……” 她卷翘的睫毛颤得厉害。 礼尚往来,不就是说,也要对她的身子,为所欲为? 她“咕咚”咽了下口水,瞪大美眸,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撩开了她的衣襟。 霎时,她里面的绿色肚兜,便露了出来。 脂婉的脸不禁有些红。 方才探索他的身体时,她没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轮到自己时,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男人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低声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肚兜上的图案。 是一朵白色的蔷薇花。 “绣工不错。”男人夸赞了一句。 脂婉有些心虚,她女红一般,她身上的绣制品,都是霜儿绣的。 “是我的丫鬟绣的。”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男人瞥了她一眼,“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擅女红。” 脂婉闻言,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性子娇蛮任性,并不是会静下心来做女红的人。”男人不疾不徐道。 脂婉:“……” 她娇蛮任性吗? 她回想了与这个男人来往的一幕幕,她好像确实是娇蛮任性的时候居多。 “我从未见过你样的闺秀。”男人突然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脂婉一听,便不乐意了,“我这样的闺秀怎么了?” “胆大妄为,没有一点身为姑娘家的矜持。”男人犀利地点评道。 脂婉冷哼了声,“我若矜持,你就占不着便宜了。” “你也没少占我的便宜。”男人揶揄。 “嗯,我是不矜持,但你也非君子,大哥何必说二哥?况且,我看你对我的不矜持,明显很受用。”脂婉口齿伶俐地反击。 男人滞了下,捏了捏她的下巴,“牙尖嘴利!” 脂婉翻了个白眼,想挣脱他的束缚,但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反而因为挣扎,衣襟滑落肩头,露出她浑圆白皙的香肩。 男人黑眸,暗沉了几分。 他侧身躺在脂婉身侧,目光不客气地浮掠过她动人的曲线。 脂婉脸一烫,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不许乱看!” 男人目光在她心口处顿了顿,突然掀起她肚兜的下摆。 脂婉吓得失声喊道:“别……”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手一抬。 “啊——”脂婉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身上的寝衣,也还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 原来她又做梦了。 想到梦里发生的一切,她顿觉得口干舌燥,连忙起身,倒了一杯冷茶灌下。 “小姐,怎么了?” 睡在外间,听到动静的霜儿,披衣走了进来。 “没事。”脂婉摇头,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很哑。 “是不是做噩梦了?”霜儿关切问道。 脂婉避开她的目光,心虚地点了点头,“嗯。” “小姐别怕,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霜儿宽慰道。 “是啊,都是假的。”脂婉愣愣地重复了一句。 “天都快要亮了呢,我扶小姐再去歇会儿。”霜儿道。 “好。”脂婉点了点头。 扶她躺下后,霜儿给她掖了掖被子。 “你也再去睡会儿。”脂婉道。 “好。”霜儿见她没什么事了,便退回了外间。 脂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她越发感到困扰了。 她为什么老做这种梦? 第53章 做她的夫君,有福了 难道是她压抑了太久,才会做那种梦,在梦里宣泄自己? 可为什么,梦里的男人,总是同一个? 而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脂婉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与此同时,青云居。 陆湛亦是刚醒来。 想到梦中发生的事情,他的剑眉紧蹙。 他越发觉得,那个女孩儿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她会是哪家的闺秀? 陆湛若有所思着。 他看了看沙漏,见已经是寅时了,便没打算再睡,起身洗漱穿戴,准备上朝。 出门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严谨、清明。 …… 脂婉起晚了。 半夜醒来后,她先是睡不着,快天亮时,又睡了过去。 用早膳时,她有些精力不济。 霜儿见了,便关心道:“小姐身子可是不适?吃完早饭后,再去躺躺?” 脂婉摇了摇头,“不躺了。铺子虽然租下来了,但咱们还没想到要卖什么,另外,铺子的事情,我得跟姨母说一声。” 霜儿闻言,便没再劝。 脂婉吃完早饭,便去了魏氏的院子里。 魏锦怡正坐在院子里做绣活,见她来了,目光一闪,放下手里的活,起身道:“婉儿妹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陪姨母说说话。”脂婉说完,没再理会她,径直去了魏氏的屋子。 魏氏正在翻一本花名册,见她来了,忙对她招手道:“婉儿来得正好,你来帮我看看这些闺秀。” 脂婉闻言,愣了下,姨母又要为表哥挑选媳妇? 她瞥了眼后面跟进来的魏锦怡,见她的面色变得很是难看,隐约明白了姨母的用意。 “好呀。”她乖巧地应了声,走到魏氏身边坐下。 “这个长得有福气,肯定能生养,让她给你做嫂嫂,你觉得如何?”魏氏指着册子上,一个长相端庄大气的姑娘,笑眯眯地说。 脂婉纤长的睫毛眨了下,还没说话呢,魏锦怡便嫌弃地开口了,“姨母,这个也太胖了,表哥肯定不会喜欢。” “瞎说,这哪叫胖啊?这叫有福气,姑娘家就是要肉肉的,才好看,瘦得跟竹竿一样,才不好呢。”魏氏说完,才想起来什么,看了眼魏锦怡瘦得跟麻杆一样的身形,皱眉道,“锦怡,别怪姑母多嘴,你这也太瘦了,平时多吃些,让自己长胖一点。” 脂婉低下头,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魏锦怡面色僵住,低头打量了眼自己。 她瘦一点,哪里不好了? 时下的闺秀不都追求弱柳迎风么? 她这腰是腰,腿是腿的。 别人还夸她,有江南女子的柔婉呢。 姑母真没眼光! 她心里感到恼怒,偏偏不敢反驳姑母的话。 看到一旁坐着的脂婉,她目光一动,本来想拿她说事的,却发现她杏脸桃腮,容貌绝美,偏偏又不会太瘦。 粉嫩嫩的脸上,有肉感,却不显得胖,胸也是鼓鼓囊囊的,看着很有料。 这一打量,魏锦怡心里更酸了。 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真讨人厌! 她忍不住道:“婉儿妹妹倒是长得挺有肉的。” 脂婉闻言,看了她一眼。 对方眸中的敌意,让她有些莫名。 魏锦怡说得委婉,其实是想说,她长得胖? 脂婉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地说:“那是因为姨母疼我,给我好吃好喝的,我不长肉,哪对得起姨母?” 魏锦怡噎了下。 魏氏笑着将目光转到脂婉身上,发现这丫头,近来又长开了些,眉目含春,整个人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魏氏忽然看得愣住了。 脂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她的袖子,“姨母?” 魏氏回过神来,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家婉儿,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心里却道: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子,婉儿如此好模样,做她的夫君,可有福了。 脂婉脸微红,“姨母别打趣我。” 魏锦怡看着二人间的融洽,险些将手里的帕子给揉烂。 魏氏笑了一会儿,见魏锦怡杵在那里,想了想,便道:“锦怡也来帮我一起看。” 这样,这个丫头应该能死心了? 昨日魏锦怡给儿子送吃食一事,方嬷嬷都告诉她了。 虽然儿子有礼有节,拒绝了魏锦怡的示好,但就怕这丫头死心眼。 所以她才故意拿出这个花名册来,就是想让魏锦怡知难而退。 “婚姻大事,这样太草率了,万一表哥不喜欢呢?”魏锦怡忍不住道。 魏氏心道:就算是天仙站在儿子面前,儿子也是不会动心的。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魏锦怡死心? 其实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直接绕过儿子,给他娶个妻。 但她深知,儿子主意大,她若那么做,必定惹来儿子不悦。 这般想着,她嘴上却道:“我是他母亲,婚姻的的事情,自然是我做主,我觉得好就好。” “姑母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表哥的感受?”魏锦怡忿忿不平。 魏氏有些不耐烦道:“你不想帮忙看,便回屋去。” 魏锦怡心里恼怒极了,转而看向脂婉道:“表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也不帮忙劝劝姑母?” 脂婉讶异道:“劝什么?” 魏锦怡噎住。 她跺了跺脚,“我去找表哥过来。”说完,便跑了出去。 魏氏连忙向方嬷嬷使了个眼色。 方嬷嬷点点头,带人跟了出去。 魏锦怡终于走了,脂婉松了口气。 魏氏却有些郁闷,“真是叫她爹娘给惯坏了。” 脂婉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道:“姨母,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什么事啊?”魏氏立即感兴趣地问。 “我在华容街那里租了一间铺子,以后想做点营生。”脂婉道。 魏氏有些诧异,“铺子已经租好了?” “嗯,是表哥帮忙找的,昨日已经租好了。”脂婉回道。 魏氏听说陆湛帮忙租的,很是高兴,“总算他还有一点用处,晓得帮妹妹。” “姨母别那样说,表哥人很好的。”脂婉正色道。 “我还头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很好。”魏氏被逗乐了。 脂婉有些窘,“表哥只是看着冷而已,心肠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托人帮她找铺子,还让陈九为她忙前忙后的。 “夫人,世子来了。”这时,方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脂婉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果见陆湛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就来得这样巧? 她心里一阵窘迫。 幸好她方才没说他的坏话。 她赶忙起身行礼,“见过表哥。” ipaoshuba.net 陆湛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嗯。”他淡应了声。 脂婉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表哥应是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她虽说的是好话,但让正主听到了,总归有些别扭不自在。 陆湛走到魏氏面前,目光掠过她手上的花名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母亲。” 魏氏仿似没看到儿子不认同的目光般,热情招呼道:“你来得正好,这是我托鸿卢寺卿的夫人,帮忙弄来的册子,里面都是一些世家贵女的画像,个个品貌双绝,你亲自挑一挑,看有无中意的。” 陆湛沉声道:“我暂且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母亲不必白费力气。” 跟在后面的魏锦怡,听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她将表哥找来了,否则姑母怕是真的会随便给表哥挑个世家贵女娶了。 现在表哥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姑母应该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魏氏今日本来也不是真的要为陆湛挑选合适的妻子人选,但见儿子这不慌不忙的态度,便忍不住来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想断了我们家的香火?” “母亲这话言重了。”陆湛皱眉。 魏氏冷哼一声,眼睛斜睨了他一眼,“这可不好说,你次次都推诿搪塞,谁知道你是不是有……” “我们家的香火不会断。”陆湛额角青筋一跳,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魏氏见儿子一脸严肃,神色有些悻悻的,到口的话,终究是没再说出来,毕竟还有两个姑娘在一旁,也得给儿子两分面子。 “那你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她趁机道。 陆湛没回应,只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得去一趟大理寺。” 魏氏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陆湛正准备走,目光瞥到一旁的脂婉,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我路过永和斋,买的点心,你拿着。”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给我的?” “我说的不够清楚?”陆湛反问。 脂婉有些窘迫,赶忙伸手接了,“多谢表哥。” 陆湛脚步顿了下,“你昨日给的墨,很好用。”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屋子。 脂婉一愣,低头看向手里的点心盒子,所以,这是表哥给的回礼? 永和斋,她知道,是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里面的点心很好吃,但也很贵,可即使这样,每天仍有许多人排队去买。 她自己是没买过,倒是姨母给她买过好几回。 “表哥为什么会送你永和斋的点心?”这时,魏锦怡突然出声质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魏氏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脂婉。 她那儿子,竟然会给婉儿买点心? 太阳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脂婉收住思绪,看向魏锦怡,见她双目喷火,像是她抢了她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觉得有些好笑,“你刚才没听到吗?这是表哥给我的回礼。” “回礼?”魏锦怡狐疑地看着她。 魏氏已经反应了过来,“你给你表哥买了墨?” “嗯。”脂婉点点头,解释道,“昨日正好去了笔墨轩,想着表哥每日都要审理案件,要用到大量的笔墨,便顺手给表哥买了,倒没想到,表哥竟会给我回礼,现在看来,是我给表哥造成了困扰,早知如此,我就不给表哥买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魏锦怡。 魏锦怡脸火辣辣的。 她刚才见表哥单独给脂婉送点心,却没有给自己,心里分外不舒坦,也感到很嫉妒。 原来,表哥会给脂婉点心,只是回礼罢了。 她心里不自在,嘴上却道:“表哥的笔墨,自有专人采买,用得着你多事?” 脂婉没什么反应,但是魏氏却不悦了,“什么叫多事?婉儿那是体贴她表哥。” 魏锦怡噎了下。 她也想体贴表哥来着,但表哥并不给她机会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平衡起来。 她亲自下厨给表哥做吃食,表哥丝毫不领情,却愿意收脂婉送的破墨。 如此厚此薄彼。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表妹? 见她面色忽青忽红,脂婉嘴角勾了勾,捧着点心盒子,走到魏氏面前,“姨母,这是表哥买的点心,我们一块吃。” “好。”魏氏含笑点头。 永和斋的点心,惯来精致小巧,一盒子点心,并没几个。 脂婉打开盒子,就见里面码放着四块精致的点心,颜色各有不同,代表着味道也不同。 “姨母。”脂婉将盒子推到魏氏手边。 魏氏便拿了一块绿豆糕,尝了一口,称赞道:“这永和斋的点心,就是好吃。” “是呢。”脂婉点了点头,拿了一块粉色的点心。 她拿的是玫瑰酥。 入口酥脆,还带着玫瑰的香味,很是好吃。 魏锦怡见二人吃起来了,却不叫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姨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屋去了。” “锦怡,点心还有两块呢,你不尝尝?”脂婉拿起盒子,递向她。 魏锦怡看着盒子里精致漂亮的点心,心里恼怒,恨不得一巴掌给她拍了。 但顾忌着魏氏在,便生生忍住了。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能忍住,白了脂婉一眼,并阴阳怪气地说:“不吃了,我怕克化不了。” 脂婉闻言,有些惋惜地说:“这永和斋的点心,可好吃了,就是很难买到,要买,得排很长的队呢,今日托了表哥的福,才能吃到,你不吃,那我和姨母便多吃一块。”说着,将剩余的两块点心,和魏氏一起分了。 魏锦怡气得差点咬碎牙齿。 这个脂婉,一定是故意的。 不就是几块破点心么,她想吃,还真能买不到? 她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忿忿地转身走了。 魏氏没理会她,吃着手里香甜的点心,笑着打趣道:“今日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吃到陆湛买来的点心。” 脂婉娇嗔道:“姨母就爱说笑,说得表哥好像从没给您买过点心似的。” “有是有,但极难得。”魏氏说着,叹了口气,“他的心里,装着的都是大理寺的事情,偶尔才会想起来,给我送些东西。好了,不说他了,你前头说,想做些营生,那你可想好铺子要卖什么了吗?” 第55章 我不想折腾 说起铺子,脂婉小脸上露出笑意,“我本来还没想到的,但吃了表哥送的点心,便有了想法,我想做点心铺子。” 魏氏很是赞成,“做吃的好,一般做吃食的铺子,都挺赚钱的,但你要卖什么样的点心?” 脂婉道:“我看京城中,甚少有卖扬州点心的铺子,所以我想托人去扬州请个会做扬州点心的师傅过来,专门做扬州的点心卖。” 魏氏一愣,“扬州点心?” “嗯。”脂婉点头,有些怀念地说,“扬州有许多好吃的点心,像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灌汤包、扬州炒饭、盐水鹅,都是极具扬州特色的小吃,不过我那间铺子不大,所以只做几样点心就好。” 魏氏见她说起扬州点心,头头是道的,还一脸的怀念,心里不由有些心疼她。 这丫头生于扬州,长于扬州,肯定对扬州很怀念。 但自来了京城后,这丫头便甚少提及扬州的事情,并且一次也没回去过。 虽然她嘴上不提,心里肯定是很想念她的爹娘,以及扬州城的。 思及此,魏氏握住脂婉的手道:“婉儿,你已经及笄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爹娘的忌辰,你想不想回去祭拜一下你爹娘?” 脂婉怔住,攥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她摇着头道:“姨母,我不想回去。” 魏氏蹙眉,“为何?” “路途太远了,我不想折腾。”脂婉垂下眼睛。 她心里其实早就想回去祭拜爹娘了,但前几年,她还小,又不想麻烦姨母,所以从未提过这事。 现在她虽然及笄了,是大人了,但要回去一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知道,若她想回去,姨母自会帮她安排好一切,但那样太麻烦姨母了。 所以她想等自己招了赘夫,成亲后,再回去扬州。 说不定,到时候,她便留在扬州定居了。 毕竟她爹娘的坟冢在扬州,住在扬州,也好方便她每年给他们祭拜扫墓。 心里有了思量,脂婉抬起头道:“姨母,这事情,以后再说。” 魏氏张了张嘴,想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丫头定是怕麻烦她,才说不想回去的。 罢了,到时候,她安排好,再与她说。 “好,那这件事情,先搁着。”魏氏道,而后重新说起了铺子的事情,“你要做什么,姨母都会支持你,开铺子,得要不少银子,前两天你让方嬷嬷退回给我的银票,我本打算明日拿去给你的,既然你在我这里,我现在先拿给你,免得我明日还要跑一趟。” 脂婉闻言,赶忙阻止,“谢谢姨母,但是开铺子的银子,我手里的已经足够了,姨母不要再给我。” “你手里那点银子,能干什么?听话,别跟姨母客气。”魏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的严肃。 “姨母,我手里的银子,真的足够了,而且,这回开铺子,我想靠自己。”脂婉一脸认真。 魏氏蹙眉,“姨母帮你不好吗?” 她其实有给婉儿准备几间铺子,是想等婉儿成亲时,再当嫁妆一起给她的,没想到婉儿会自己想到开铺子。 “姨母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但这次,我手里的银子真的够,就让我自己先试试,若是到时候银子不够了,我再向姨母借。”脂婉道。 “说什么借?太见外了。”魏氏责备道。 “知道了,不说借,向姨母要。”脂婉笑道。 “这还差不多。”魏氏面色微霁,“不过你别急着派人去扬州找点心师傅,先去牙行看看,说不定他们那里正好有擅长做扬州点心的,若是有,便直接买下来,这可比直接雇师傅可靠,你手里有他们的卖身契,不愁他们敢有异心。” 脂婉眼睛一亮,这点她竟没想到,还是姨母想得周到。 “好。”她乖乖应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脂婉便出了兰院。 得了魏氏的提点,她打算出门一趟,去牙行看看。 “表姑娘。” 才走到前院,便见陈九冒了出来。 “陈九?”脂婉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陆湛,不免有些纳闷。 陈九是表哥的贴身侍卫,向来不离他左右的。 可方才在兰院,表哥明明说要去大理寺,可陈九却还在府里。 难道表哥没去大理寺? “主子已经去大理寺了,没什么要紧的事,便没让属下跟着。”陈九解释了一句。 脂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表姑娘可是要外出?”陈九问。 “是。”脂婉点头,也没瞒着,“我想去牙行看看,买两个擅做点心的伙计。” “属下左右也是闲着,属下陪您一起去。”陈九自告奋勇地说。 脂婉想着自己是第一次去牙行买人,没什么经验,若是有陈九跟着,也能周全一些,便点头答应了,“那有劳你了。” “表姑娘客气了。”陈九摆手。 “走。”脂婉道。 陈九亲自赶了马车,将她和霜儿送到了牙行。 到了伢行,里面的伢人,热情地迎了出来。 “不知小姐,是想买什么样的奴仆?我们伢行,什么样的奴仆都有。” 脂婉第一次来伢行,但因为有陈九在身后跟着,也不怯场,闻言,便道:“你们这里可有会擅做扬州点心的奴仆?” 那伢人眼睛一亮,“小姐真是来巧了,前几日,我们这里正好到了一批扬州来的奴仆,有对夫妻,本是给富户做厨子的,但是那家富户出了事,家中奴仆全被发卖了,正好到了我们伢行。” 脂婉心里有些欣喜,但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那劳烦你将人带出来我看看。” 很快,伢人领出来一对年轻夫妇。 “就是这二人。”伢人介绍道,还对夫妇二人使了个眼色。 那对夫妇显然受了不少磋磨,虽然出来时,收拾干净了,但脸上干瘦腊黄,嘴角也起了皮。 脂婉将二人打量了一番。 “见过小姐。”二人拘谨地行礼。 脂婉问道:“你们会做扬州点心?” “会做的。”男子忙道,“小的擅做大菜,贱内擅做各类点心,尤其是三丁包子、灌汤包、千层油糕,以前的夫人、小姐,都赞不绝口的。” 脂婉见他张口就能说出扬州的点心,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他们能做了,但还是有些顾忌,便道:“你们能先做来尝尝么?” 那男子便看向了伢人。 伢人连忙道:“小姐大可以放心,他们不敢撒谎的,是当真会做,若是不会做,或是做得让您不满意,到时候,您可以将人遣回来。” 脂婉想了想,也觉得他们应该不敢撒谎,便道:“也行,不过他们二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第5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这样说,有些冒昧,但她是要做吃食铺子的,做糕点的师傅,自然是要身体干净健康的才行。 “小姐放心,他们二人身体好着呢。”伢人道。 脂婉打量了二人一眼,还是决定道:“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他们诊查一番,若是他们的身体没问题,那我便买下他们。” 那伢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脂婉便让陈九去医馆请个大夫前来。 等待的过程,那对夫妇,看着脂婉,欲言又止。 脂婉见了,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妇人扑通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小姐,我夫妇二人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但我们的孩子病了,一会儿大夫来了,能不能让大夫给我们孩子诊治一下?” 见她跪下,那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小姐,我夫妇二人会做很多菜,保证不让二小姐失望,但能不能将我们的孩子,也一起买下?小姐放心,我们孩子已经七岁了,不会白吃白住的,他也会帮忙干活。” 脂婉讶异地看着二人。 原来二人还有个孩子,且病着? 她将目光转向伢人。 伢人忙道:“他们是还有一个儿子,如果雇主只要他们夫妇二人,他们的儿子,伢行便会安排他去别处。” “我是说,他们的孩子病了,你们为什么不给请个大夫?”脂婉皱眉。 伢人讪讪道:“小病而已,不用看也是会好的。” 脂婉听出来了,是伢行不愿意花银子给那孩子看病。 “你们去将孩子带出来,一会儿让大夫一块瞧瞧。”她夫妇二人道。 左右也请了大夫给夫妇二人查验身体,顺带给他们的孩子看一下,也无妨。 “多谢小姐。”夫妇二人差点喜极而泣,给她磕了个响头,才忙不迭地去抱孩子了。 不多时,陈九将大夫带来了,夫妇二人也正好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那孩子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歪靠在他爹的怀里,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脂婉见状,便让大夫先给他瞧。 霜儿怕自家小姐被过了病气,将她紧紧地挡在身后。 大夫很快诊查出那孩只是得了温病,不是什么棘手的病,一番推拿,便让那孩子退了烧。 “虽然这孩子暂时退烧了,但是还得开些煎服的药才行。”大夫道。 “那便请大夫给开个方子。”脂婉道。 大夫便没有顾虑了,开了张方子,递给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千恩万谢地接了。 之后,大夫又给二人诊查过,确定二人的身体确实康健,脂婉便放了心,打算将一家三口买下来。 不过伢行的人,以夫妇二人会手艺为借口,开口要了三十两银子。 “这太贵了,我们府上又不是没买过仆人,一个仆人最多六两银子,绝不会超过七两,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霜儿气愤道,“再说了,这个孩子才那么点大,会干什么活?也就我家小姐心善,让大夫给他瞧病,若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好歹呢?我家小姐不忍他们一家三口分离,才肯要他,你们却把他当大人,卖给我们!三十两,我们都能买好几个壮劳力了。” 三十两银子,对于脂婉来说,不算什么,但霜儿说的也有道理。 伢行的人确实就是坐地起价。 即便夫妇二人会手艺,一个给十两,已经顶天了,再加一个孩子,最多给二十三两就够了的。 伢行被霜儿一呛,有些心虚,“他们夫妇二人会手艺,自然不能照普通仆人的价钱卖。” 霜儿冷笑道:“那十两一个,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却开口要三十两,分明把这个孩子,也当作会手艺的大人来卖了。” “表姑娘,京城不止他们一家伢行,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陈九也皱着眉道。 脂婉点头,“也好,先去别处看看再说。”说着,她看了眼伢人,淡淡道,“我本是冲着你们伢行有诚信,才来的,没想到这么令人失望,若是你们坐地起价的名声,传扬出去,损失的,可就不止三十两银子了,京中伢行那么多,真的不是非你们不可的。”说完,她便作势要往外走。 伢人眼珠动了动。 他是见脂婉,对那夫妇二人满意,才趁机加价的。 而且脂婉还请了大夫给一家三口诊查,若是不买他们,那诊查的银子,也就亏掉了,他是料定了脂婉不会放弃。 但听了脂婉后面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些顾忌。 他当真要为了十两银子,而让伢行背上没有诚信的名声吗? 真那样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是几两银子了。 眼看着脂婉一行人要走出门了,他连忙出声挽留,“小姐,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总不能让您白花那请大夫的银子。” “二十两,你们若愿意,人我们现在便买下,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想再费唇舌。”脂婉停下脚步,态度有些强硬。 伢人闻言,看了看夫妇二人怀里那病弱的孩子,想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又生着病,怕是没人会愿意买,继续留在伢行,伢行还得给他吃喝,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当是我们卖个好给小姐,小姐下回若还需要买人,得再找我们啊。” 霜儿白了他一眼。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十两买这对夫妇,已经是顶天了的。 脂婉拿到一家三口的卖身契,便将银子给付了。 那对夫妇大松了口气,他们就怕伢人不松口,脂婉一气之下,不想买他们了。 他们有手艺,其实并不愁没人买,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并不是每个雇主,都愿意让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的。 而且脂婉还肯让大夫给他们的孩子看病。 他们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多天了,但是伢行就是不愿意给他们请大夫。 虽然只是温病,但一直这么烧着,人都会烧坏了。 这时见脂婉拿到了他们的卖身契,夫妇二人连忙跪下给脂婉磕头,“小姐,您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我们一定听小姐的,为小姐尽忠!” 第5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这样说,有些冒昧,但她是要做吃食铺子的,做糕点的师傅,自然是要身体干净健康的才行。 “小姐放心,他们二人身体好着呢。”伢人道。 脂婉打量了二人一眼,还是决定道:“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他们诊查一番,若是他们的身体没问题,那我便买下他们。” 那伢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脂婉便让陈九去医馆请个大夫前来。 等待的过程,那对夫妇,看着脂婉,欲言又止。 脂婉见了,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妇人扑通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小姐,我夫妇二人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但我们的孩子病了,一会儿大夫来了,能不能让大夫给我们孩子诊治一下?” 见她跪下,那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小姐,我夫妇二人会做很多菜,保证不让二小姐失望,但能不能将我们的孩子,也一起买下?小姐放心,我们孩子已经七岁了,不会白吃白住的,他也会帮忙干活。” 脂婉讶异地看着二人。 原来二人还有个孩子,且病着? 她将目光转向伢人。 伢人忙道:“他们是还有一个儿子,如果雇主只要他们夫妇二人,他们的儿子,伢行便会安排他去别处。” “我是说,他们的孩子病了,你们为什么不给请个大夫?”脂婉皱眉。 伢人讪讪道:“小病而已,不用看也是会好的。” 脂婉听出来了,是伢行不愿意花银子给那孩子看病。 “你们去将孩子带出来,一会儿让大夫一块瞧瞧。”她夫妇二人道。 左右也请了大夫给夫妇二人查验身体,顺带给他们的孩子看一下,也无妨。 “多谢小姐。”夫妇二人差点喜极而泣,给她磕了个响头,才忙不迭地去抱孩子了。 不多时,陈九将大夫带来了,夫妇二人也正好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那孩子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歪靠在他爹的怀里,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脂婉见状,便让大夫先给他瞧。 霜儿怕自家小姐被过了病气,将她紧紧地挡在身后。 大夫很快诊查出那孩只是得了温病,不是什么棘手的病,一番推拿,便让那孩子退了烧。 “虽然这孩子暂时退烧了,但是还得开些煎服的药才行。”大夫道。 “那便请大夫给开个方子。”脂婉道。 大夫便没有顾虑了,开了张方子,递给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千恩万谢地接了。 之后,大夫又给二人诊查过,确定二人的身体确实康健,脂婉便放了心,打算将一家三口买下来。 不过伢行的人,以夫妇二人会手艺为借口,开口要了三十两银子。 “这太贵了,我们府上又不是没买过仆人,一个仆人最多六两银子,绝不会超过七两,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霜儿气愤道,“再说了,这个孩子才那么点大,会干什么活?也就我家小姐心善,让大夫给他瞧病,若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好歹呢?我家小姐不忍他们一家三口分离,才肯要他,你们却把他当大人,卖给我们!三十两,我们都能买好几个壮劳力了。” 三十两银子,对于脂婉来说,不算什么,但霜儿说的也有道理。 伢行的人确实就是坐地起价。 即便夫妇二人会手艺,一个给十两,已经顶天了,再加一个孩子,最多给二十三两就够了的。 伢行被霜儿一呛,有些心虚,“他们夫妇二人会手艺,自然不能照普通仆人的价钱卖。” 霜儿冷笑道:“那十两一个,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却开口要三十两,分明把这个孩子,也当作会手艺的大人来卖了。” “表姑娘,京城不止他们一家伢行,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陈九也皱着眉道。 脂婉点头,“也好,先去别处看看再说。”说着,她看了眼伢人,淡淡道,“我本是冲着你们伢行有诚信,才来的,没想到这么令人失望,若是你们坐地起价的名声,传扬出去,损失的,可就不止三十两银子了,京中伢行那么多,真的不是非你们不可的。”说完,她便作势要往外走。 伢人眼珠动了动。 他是见脂婉,对那夫妇二人满意,才趁机加价的。 而且脂婉还请了大夫给一家三口诊查,若是不买他们,那诊查的银子,也就亏掉了,他是料定了脂婉不会放弃。 但听了脂婉后面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些顾忌。 他当真要为了十两银子,而让伢行背上没有诚信的名声吗? 真那样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是几两银子了。 眼看着脂婉一行人要走出门了,他连忙出声挽留,“小姐,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总不能让您白花那请大夫的银子。” “二十两,你们若愿意,人我们现在便买下,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想再费唇舌。”脂婉停下脚步,态度有些强硬。 伢人闻言,看了看夫妇二人怀里那病弱的孩子,想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又生着病,怕是没人会愿意买,继续留在伢行,伢行还得给他吃喝,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当是我们卖个好给小姐,小姐下回若还需要买人,得再找我们啊。” 霜儿白了他一眼。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十两买这对夫妇,已经是顶天了的。 脂婉拿到一家三口的卖身契,便将银子给付了。 那对夫妇大松了口气,他们就怕伢人不松口,脂婉一气之下,不想买他们了。 他们有手艺,其实并不愁没人买,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并不是每个雇主,都愿意让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的。 而且脂婉还肯让大夫给他们的孩子看病。 他们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多天了,但是伢行就是不愿意给他们请大夫。 虽然只是温病,但一直这么烧着,人都会烧坏了。 这时见脂婉拿到了他们的卖身契,夫妇二人连忙跪下给脂婉磕头,“小姐,您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我们一定听小姐的,为小姐尽忠!” 第57章 脂婉抓住了陆湛的腰带 从伢行出来后,脂婉便让陈九先带着一家三口去了铺子里安顿,她和霜儿则去买了些衣衫和被褥,以及锅碗瓢盆、米面油盐等物品,送到铺子里。 “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了,我这铺子,以后也是交给你们打理。”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吃食和衣物,夫妇二人感动坏了。 “多谢小姐,奴才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男子叫赵东,他率先表态道。 妇人叫余氏,也跟着表忠心,“小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奴婢必然对小姐忠心耿耿。” 脂婉点了点头,将一包药交到了他们手里,“这是你们孩子的药,我给抓回来了,赶紧去煎一下,让他喝下。” “谢谢小姐。”余氏红了眼眶,拿着药,赶紧去厨房煎了。 “好了,你们也累了,今天便好好歇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们。”脂婉道。 从铺子里出来,脂婉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她现在铺子有了,做点心的师傅也有了着落,之后再将铺子修整一下,便可以开始做营生了。 脂婉只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她一高兴,便扭头对陈九道:“阿九,今日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酒。” 陈九被她叫得一愣,旋即有些受宠若惊地搔了搔头,“表姑娘太客气了。” “应该的。”脂婉道。 陈九想了想,便指着路边的一个面摊道:“既然表姑娘要请,就吃那个。” 脂婉有些讶异,“你就只吃面?” “吃面就够了,世子规矩重,白天喝酒,容易误事,喝了酒,世子便不让属下到跟前办差了。” 脂婉听出来他回去后还要到陆湛跟前办差,便没再劝,“那就吃面。” 好在面摊虽然简陋,但老板做面的手艺不错,面汤也好喝。 脂婉给陈九要了一份大碗的,她和霜儿则一人要了一份小碗的。 吃完了面,脂婉急着回去作画,便没再继续逛。 马车刚到定国公府门前停下,脂婉便在马车里,听到一声娇叱,“陆湛,你站住!” 脂婉有些惊讶,是谁人在直呼表哥的名讳?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去了。 “郡主,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高阳王府,要撒野,请去别处!” 就在这时,陆湛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透着不耐,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外头静了一瞬,旋即,前头那说话的女子,忽然将怒火转移到了脂婉的马车。 “谁人在里面?赶紧滚下来!” 脂婉:“……” “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无礼?”霜儿抱怨了一句,但也只敢小小声。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但她可是听到世子称对方为郡主的,那便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脂婉本也无意坐在马车里偷听,这时听对方这么说,她便也不好继续留在马车里。 她扶着霜儿的手,正要出去,突听陆湛声音霜冷道:“高阳王府,就是这般教导郡主的?” 那郡主恼羞成怒,“陆湛,别以为皇爷爷器重你,你便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去皇爷爷面前,告你一状?” “郡主只管去。”陆湛神色轻蔑,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这便将那郡主给惹恼了。 看到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她想也不想,便挥着手里的马鞭,用力抽了过去。 脂婉刚下马车,便见一截鞭子,朝她抽来。 显然是那郡主不满陆湛的态度,想借机迁怒宣泄。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脂婉根本来不及躲避。 眼见着那鞭子就要抽在她身上了,她手臂骤然一紧,下一刻,她人便被拉开了。 “啪!” 鞭子抽在了车辕上,一块木屑,竟被抽打了下来。 可见甩鞭子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鞭子若是打在人身上,那人会有多疼。 脂婉吓得脸都白了。 陆湛的面色,亦是很难看。 他抓住那鞭梢,用力一拽,那鞭子,便被他拽了过来,而后远远地扔了出去。 “郡主仗恃着身份,在定国公府门前欺凌弱小一事,本官明日定当如实上报皇上!” 没抽到人,鞭子也被扔掉了,那郡主本来要动怒的,听得此言,面色变了变,软下语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不是也没有伤到人吗?本来也是你的错,谁叫你不理我的?” 陆湛冷冷道:“没伤到人?若不是本官及时抓住了鞭子,我家表妹,现在就要少块皮肉了!另外,郡主不恪守闺训,随意追逐男子,如此不成体统,还成了本官的错?” 那郡主不以为然地说:“谁规定,只有男子能追逐女子,女子却不能追逐男子?那都是古板迂腐之人想出来的,我才不管这个。反正我就是心仪你!”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辞,听得脂婉忘了方才的恐惧,睁大美眸,惊讶地看着她。 被女子当众表白,陆湛丝毫没有欣喜,反而觉得厌恶。 他俊容森冷,薄唇冰寒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郡主见他如此冷漠,面色青红交错,面子挂不住,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手指着脂婉道:“你对我这么凶,是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 脂婉愕然。 这个郡主怎么老是迁怒别人? 先是对她挥鞭子,现在又来辱骂她。 脂婉忍不住怒斥道:“你胡说,我才不是,他是我表哥。” 她突然爆发,让轩辕静哭声一顿,转头打量起了她。 见她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却长着一张绝色的脸,不由有些嫉妒,“你还说不是狐狸精?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是长你这个样子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勾引人的气息。你就是个狐媚子!” 脂婉气得面色涨红,胸脯急剧起伏,攥着手心,反击道:“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成天只会追在男人身后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表哥都明言拒绝过你了,你但凡还要点脸,也该适可而止。我看你简直厚颜无耻!” 轩辕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从来没人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今日,却被这个狐媚子,当众如此教训,这比方才陆湛叫她滚,还让她觉得难堪。 陆湛亦是惊讶地看着小表妹。 想不到向来怯懦胆小的表妹,竟然也会骂人,且言辞这般犀利。 看着小姑娘气得面色绯红,柳眉倒竖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可爱,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你这个贱蹄子,我要撕了你的嘴!”突然,轩辕静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要扑上去抓脂婉的脸。 脂婉被她一脸狰狞的样子吓到了。 情急之下,她躲到了陆湛身后,还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腰带。 第58章 脂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陆湛一顿,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薄唇抿了下,目光看向轩辕静时,一片森冷,“郡主确定要在我定国公府门前撒泼?”说罢,他抽出了陈九腰间的佩剑。 “呛!” 本来还要往前冲的轩辕静,看着抵在面前的剑尖,急忙刹住了脚步,心惊胆颤地看着对面,一脸寒霜的男人。 “你、你竟敢拿剑对着我?”轩辕静又惊又气。 “何止?你若敢再往前一步,本官手里的剑,可能会不听使唤,直接刺进你的要害!”陆湛慢条斯理道,但冰冷的声音,却显露他并不是在说笑。 轩辕静一脸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她向来无理也要争三分,此时又被心仪之人,拿剑抵着,霎时歇斯底理起来,“她对我出言不逊,本郡主还不能教训她?” “出言不逊在先的是郡主!况且,本官表妹所言乃事实,郡主若还要脸,便该适可而止,赶紧离开!”陆湛声音冰冷。 轩辕静见他如此不近人情,用力一跺脚,怒声道:“陆湛,你敢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说完,她便哭着跑了。 陆湛将剑扔给陈九,看向身后的小姑娘时,眉梢眼角的寒意,悄然隐去,“没事了。” 脂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抓着表哥的腰带。 她僵了下,悄悄看向陆湛,却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眼睫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急忙缩回手,并规矩地退后了两步,但粉颊含晕,整个人羞煞不已。 得亏陆湛长得高,她方才躲在他身后时,抓他腰带的小动作,没人看到,否则就说不清楚了。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很羞愧。 “对不起……谢谢表哥。”她小声道。 陆湛剑眉微挑,“什么?” 脂婉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奇怪,只好定了定神,重新说了一遍,“方才谢谢表哥解围,另外,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腰带二字,她不好意思说,便没说出口。 “不用谢我,今日之事,也是因我而起,至于……”陆湛停顿了下,温声道,“你是我妹妹,倒不用像旁人那样顾忌。” 脂婉一怔。 妹妹? 她咬了咬唇,眸光晶亮,且带着孺慕地看着他。 陆湛一怔。 做他的妹妹,能让她这么开心?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又觉得不合适,当即按捺住了。 “进去。”他轻咳一声,率先进了府门。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脂婉回过神来,心里有股暖意充盈。 原来表哥早就将她视作妹妹了。 “小姐,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蛮横?”这时,霜儿上前扶住脂婉,小心地将她检查了一番,“幸好您没事。” “有表哥在呢,不会有事的。”脂婉笑道。 “方才那个是高阳王府的郡主,对世子倾慕已久,时常纠缠世子,世子对她烦不胜烦,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追到了定国公府来。”一旁的陈九,皱着眉道。 “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霜儿忿忿然,“方才还差点伤到小姐,这样的品行,世子能看上,才奇怪。” 陈九认同地点了点头,“高阳王之前还向皇上请旨赐婚来着,幸好皇上没答应。” “这么说来,皇上对咱们世子,也很好呢。”霜儿感慨道。 “咱们世子,能力出众,深得皇上倚重,就是公主都配得,区区一个郡主,也只能私下里纠缠罢了。”陈九压低声音道。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公主?” “嗯,长乐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陈九点头,“不过长乐公主,不像郡主那样,胡搅蛮缠,即便心慕世子,也很有分寸,从未做过令世子困扰之事。” 霜儿捂住嘴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兴奋地看着陈九,“陈九,这事是真的吗?” 陈九轻咳一声,叮嘱道:“这些事情,我只跟你们讲,你们可别说出去。” “保证不会说出去。”霜儿立即保证。 脂婉若有所思。 皇上没答应高阳王的请旨赐婚,而长乐公主又对表哥有意思,是不是表示,皇上是想将表哥留给长乐公主的? 想到此,她眼眸眨了下,有些兴奋。 姨母还在为表哥现在还没娶妻而发愁,殊不知,表哥已经让长乐公主给盯上了。 从前她便听说过,表哥是京中闺阁小姐们,削尖了脑袋想嫁的男子,所以今日得知,连公主、郡主那样的人物,也想嫁表哥时,她并不是很意外。 表哥清贵无双,能力卓绝,会被公主倾慕,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 她想起了那则流言。 面对公主、郡主的示意,表哥都不为所动,是不是真的…… 思及此,她眼睛看向陈九,有些欲言又止。 陈九见了,忙问道:“表姑娘想说什么吗?” 脂婉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没有。” 陈九毕竟是表哥的人。 如今帮着她,也是因为得了表哥的授意。 她那话问出来,万一陈九转头就告诉表哥,怕是会惹恼表哥,那她好不容易才被表哥接纳,怕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想到此,她岔开话题道:“阿九,你可有熟悉的木匠么?我明天想去找木匠,将铺子修缮一下。” 陈九立即道:“有的,这件事情,表姑娘可以交给我去办,我可以帮您找来。” “那谢谢你了。”脂婉很是欣喜。 有了陈九帮忙,她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了。 进了府门,脂婉和霜儿正准备往后院走,却在这时,陆均迎面走了过来。 “脂婉妹妹。” “陆二哥。”脂婉向他福了福身。 “馨儿这段时间在备嫁,被我娘拘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想是待得无聊了,让我来找你过去说话,你现在有空么?”陆均温声问道。 脂婉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清楚陆均跟陆馨不同,从未对她恶语相向,每次碰到了,也都会问候她。 可这时听到陆均提到陆馨,她心里不由生出警惕。 她和陆馨早就撕破了脸,这时突然找她过去,定然目的不简单。 第59章 出事 她故作为难道:“陆二哥,我一会儿还要去姨母那里,没空呢。” 听到她拒绝,陆均有些失望,“脂婉妹妹可是还在怪馨儿?上回赏花宴的事情……” 脂婉摇了摇头,“陆二哥,不止是赏花宴的事情,主要是我跟陆馨并不熟悉,我们之间其实并没什么可聊的,她若闷,你完全可以找陆兰陪她,毕竟陆兰也是你们的妹妹。” 陆均一怔,眸中难掩惊讶。 这位妹妹,一向让人觉得软弱,没想到竟然也有态度这么强硬的时候。 “是我思虑不周了。”陆均歉意道。 “若没别的事情,那我便先回去了。”脂婉欠了欠身,带着霜儿走了。 陆馨在屋里,等得望眼欲穿,却时不时地看向桌上的茶水点心。 这时陆均回来了,告诉她,没有请到脂婉。 她顿时失望又恼怒。 脂婉那个贱人,她请她过来,她竟敢不来? 若脂婉不来,她让人备的这些茶点,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思及此,她心里不由有些焦躁。 她才不想嫁给那陈宏文。 虽然大家都瞒着她,但她又不是傻子,还是从哥哥的口中,套出了有关陈宏文的事情。 那陈宏文前后娶的两任妻子,都死于非命,定是陈宏文干的。 可即使这样,她爹娘还是想让她嫁过去。 若是嫁过去,她就没命了。 即便哥哥说已经捎信给了祖母。 但九华寺距离京城不近,万一有什么变数,老太太赶不回来呢? 她不要坐以待毙。 而更好的办法,便是让脂婉代替自己嫁过去。 脂婉长得那副狐媚样,若是陈宏文见了她,必定会被她吸引。 加上她在茶点里下些药,不怕脂婉反抗。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伯母再疼脂婉,也只能将脂婉嫁过去。 只可惜…… 她咬了咬牙,摇着陆均的手臂道:“哥,我真的很无聊啊,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脂婉不来便算了,你叫陆兰进来陪陪我?” 陆均不疑有它,去将陆兰叫了过来。 陆兰心里感到疑惑,不懂嫡姐叫自己来,是想干什么。 “姐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兰,你坐。”陆馨殷勤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递点心的。 陆兰被她的举动,搞得一脸茫然。 “你吃啊。”陆馨催促道,“我就是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被我娘拘在屋里,哪里也去不得,人都快要发霉了。” 闻言,陆兰轻轻地咬了口糕点,宽慰道:“母亲也是为了姐姐好,等姐姐出嫁了,就好了。” 陆馨见她吃了,绷紧的弦,霎时放松了下来。 算算时间,陈宏文也应该快到了。 瑶光阁。 脂婉回来后,便一直在作画,午后去歇了一阵子,醒来时,听到外间冬香和霜儿在说话,隐约提到了二房,她不禁感到好奇,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你们在说什么?” 见她醒来,两个丫鬟忙给她行礼,“小姐(表姑娘)” 脂婉摆了摆手,“你们刚刚是不是说到了二房?” 冬香点点了头,回道:“是二房出事了。” 脂婉接过霜儿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才四小姐投湖了。”冬香立即道。 “什么?”脂婉大惊失色,杯子一时没端稳,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霜儿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手,然后叹着气道:“二房那未来的姑爷,今日去了二房,然后不知怎的,将四小姐给……” 余下的话,她没有往下说。 脂婉却听出来了,不由握紧了杯子。 “说起来,四小姐真的好可怜,听说是三小姐闲着无聊,将她叫去了屋里说话,午后有些困乏,便在三小姐屋里歇下了。 偏偏撞上那未来的姑爷来看三小姐。 当时三小姐出恭去了,没在屋里,然后就…… 据说是姑爷误把四小姐认成了三小姐,才会发生那等子事情。”冬香万分同情地说。 霜儿气愤道:“那陈公子真是个畜牲,纵然没认错人,那他和三小姐也还没过门呢,怎敢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可怜四小姐被当成三小姐给玷污了,也怪不得三小姐会想不开,投湖自尽。” “陆兰人怎么样了?”脂婉紧忙问道。 “人是救下来了,但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夫人已经过去二房了。”冬香回道。 脂婉心头沉重,突然想起上午回来时,陆均找她去二房的事情。 陆兰被玷污的事情,恐怕并不是巧合,而是陆馨的阴谋。 她一直觉得,陆馨突然叫陆均来找她过去说话,很蹊跷,现在看来,陆馨原本想算计的人,应该是她。 思及此,她浑身发冷。 若当时她心软过去了,跳湖的,兴许就是她了。 想到自己跟陆均说,可以叫陆兰去陪陆馨说话一事,她心里感到很是歉疚。 她不该提那一句的。 脂婉坐立难安,决定去看看陆兰。 只是她才走到二房,便遇到了从二房院子里出来的魏氏和陆湛。 “表妹。”陆湛先看到她,淡声唤了一句。 “姨母、表哥。”脂婉上前给二人行礼。 魏氏一把扶起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陆兰出事了。”脂婉急声道,“陆兰现在没事了?” “人还在昏迷着。”魏氏叹了口气。 脂婉揪着帕子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说是认错人了。”魏氏道。 “那现在陆兰要怎么办?”脂婉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换陆兰嫁过去了。”魏氏说到这里,面色很是不虞,本来该嫁过去的是陆馨,眼看日子都要到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陆兰好可怜……”脂婉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丝哽咽。 走在前面的陆湛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见小姑娘眼角红红的,面色白白的,神色间很是凄然。 陆湛眉头蹙了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魏氏亦是如此觉得,忙伸手揽住脂婉瘦弱的肩,往怀里带了带,柔声宽慰道:“婉儿别怕。” 脂婉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我是庆幸,庆幸中午没跟二哥过来二房。” “什么?”魏氏吃了一惊。 第60章 狐媚手段 陆湛亦是惊讶地看着脂婉。 见二人都看着自己,脂婉垂下眼睛道:“上午回来时,我在前院碰到了二哥,二哥说,陆馨这段时间在备嫁,被二夫人拘在屋里,哪也去不了,待得闷了,便想找我过去说说话,我当时有些困乏,便给拒绝了,没过去。 没想到,我睡了一觉醒来,却听说陆兰在陆馨的屋里出事了……若我当时没有拒绝二哥,去陪陆馨说话,那出事的,会不会是我?” 听完她说的话,魏氏和陆湛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所以,陆馨原本是想找你说话的,因为你没过去,这才找了陆兰?”魏氏沉声问道。 脂婉绞着帕子,犹豫了一下,才道:“当时我回绝陆二哥时,提了一句,陆兰是他们的妹妹,找陆兰陪陆馨说话,更合适。” 魏氏与儿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然明白,今日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陆馨的算计。 而且,陆馨原本要算计的人是脂婉,但是脂婉没来二房,使得陆馨的计划有变,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陆兰的头上。 思及此,魏氏震怒道:“陆馨这个丫头,真是好恶毒啊!” 脂婉惊惶又自责地说:“是不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才让陆兰遭遇不测的?我不知道陆兰会出事,早知道的话,我就不提那句了,都怪我……” “胡说!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陆馨要害人,就算你不提那句,陆馨肯定也是要找陆兰的,跟你无关。”魏氏连忙宽慰道。 陆馨今日算计这出,为的是不嫁给陈宏文。 她本是想算计脂婉,让脂婉顶替她嫁过去的,但脂婉没上钩,她自然便只能将主意打到陆兰身上了。 所以陆兰遭遇不测,跟脂婉一点关系也没有。 “得亏你机灵,没有来二房,否则……”魏氏没往下说,只道,“好了,你跟你表哥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得再去一趟二房。” 脂婉乖乖应道:“好。” 离开时,她听到魏氏吩咐方嬷嬷去请个大夫来。 她心里一动,姨母叫人请大夫,可是觉得陆兰被下了药? 只是陆馨屋里的吃食,怕是已经被毁尸灭迹了,这就要看大夫能不能诊查出陆兰身体里有无中药了? 若是诊查出陆兰有中药,那陆馨的计谋,就会败露,姨母也就有理由处置陆馨。 但是陆兰……怕还是要嫁到陈家去。 见小姑娘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陆湛淡淡出声,“吓到了?” 正在想事情的脂婉,冷不防听到这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陆湛看着她白嫩的小脸,耐着性子道:“可是被陆兰的遭遇,给吓到了?” 脂婉愣了下,继而点点头,“是有些。”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没想到,在自家,也不安全。” “身边有人包藏祸心,在哪里也不会安全,只能自己警醒一点,莫要叫人算计了。”陆湛提点道,语气不自觉放缓了几分。 “表哥,我知道了。”脂婉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湛见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顿了下,嗓音低沉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表哥!”这时,魏锦怡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走到近前了,才看到跟在陆湛身后的脂婉。 她眉头皱了下,很是不喜,“脂婉妹妹也在。” 脂婉点了点头,“锦怡姐姐。” 魏锦怡朝二房的方向,看了眼,故作关切地问道:“陆兰怎么样了,没什么事?” 脂婉看了眼陆湛,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回道:“听姨母说,人现在还昏迷着。” 魏锦怡闻言,叹着气道:“陆兰太可怜了,竟然碰到这样的事情。”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魏锦怡觑了觑陆湛冰冷疏离的面容,心里有些苦涩。 她都来陆家那么久了,表哥却连正眼都不肯瞧她。 再这么下去,该如何是好? 她攥着帕子,没话找话道:“表哥今日挺清闲的,是没公务么?” 陆湛淡淡道:“有,一会儿就要去处理。” 见他搭理自己了,魏锦怡心里一喜,忍不住挤开挡在中间,碍事的脂婉,朝他迈近了两步,“我一会儿亲自做些甜点,给你送过去。” 陆湛瞥到被挤到一旁的脂婉,眉头蹙了下,冷声拒绝道:“不必了。” 魏锦怡面色一僵。 “你们好生送表姑娘回去。”陆湛看向霜儿和冬香两个丫鬟,沉声吩咐道。 “是。”两人恭敬应道。 陆湛吩咐完,便径自走了。 看着他冷漠疏离的背影,魏锦怡失落又沮丧,转头见脂婉在丫鬟的簇拥下,也要走,面色一冷,拦住了她的去路。 “脂婉,你对表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脂婉眉心蹙了下,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魏锦怡冷笑了声,“你若没有对表哥使手段,为何表哥独对你不同?” “那你觉得,我使了什么手段?”脂婉反问。 魏锦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讽刺道:“自然是狐媚手段!” “啪!” 回应她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魏锦怡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敢打我?” 脂婉放下手,拿帕子擦着眼角,哽咽道:“你满嘴污言秽语,说我就算了,你却敢亵渎表哥!表哥光风霁月,是正人君子,岂能被你污蔑?” “我几时亵渎表哥,几时污蔑他了?”魏锦怡气急败坏。 “你说我用狐媚手段勾引表哥,这不就是在亵渎、污蔑他?”脂婉指控道。 原本惊愕的冬香,听到这里,也同仇敌忾起来,“魏五表姑娘,你真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情,奴婢必定禀明夫人。” 魏锦怡恼怒地瞪着她,“我说的是脂婉,又没说表哥,你敢乱说,我定绞了你的舌头!” 冬香丝毫不畏惧,“你不但辱骂脂婉表姑娘,还折辱世子,现在又来威胁奴婢,奴婢才不怕,必定对夫人据实以告!” “我帮你做证!”霜儿在一旁附和道。 魏锦怡差点气吐血。 她挨了一巴掌,到头来,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又惊又气,哆嗦着唇道:“你们、你们欺负我,我定要告诉姑母,请姑母为我做主!” “魏五表姑娘,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冬香也被气着了。 “你这个贱婢,就等着被姑母惩治!”魏锦怡撂下狠话,便气冲冲地跑了。 霜儿见状,有些顾忌地说:“她一会儿真在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可怎么办?”毕竟小姐刚才可是真动了手的。 第61章 小瞧了她 冬香宽慰道:“怕什么?表姑娘方才也是为了维护世子的清誉,情急之下才会动手,是魏五表姑娘自己说话太荒唐,夫人才不会向着她,没事的。” 霜儿见她这么说,便松了口气。 冬香毕竟是府里的下人,又是夫人安排到小姐身边的,有她为小姐说话,夫人就不会因为魏锦怡的挑唆,而对小姐产生不好的印象。 脂婉是丝毫不担心自己对魏锦怡动手一事,被姨母知晓。 她打着的是为维护表哥清誉的旗号,姨母才不会怪罪她。 倒是魏锦怡。 姨母本就烦了她。 现在正好有理由,可以将她送回去了。 兰院。 魏氏刚从二房回来,魏锦怡便哭哭啼啼地向她告起了脂婉的状。 “……她无缘无故地就甩了我一巴掌,我长到这么大,我爹娘都舍不得打我,她凭什么打我?姑母可要为我做主啊。” 魏氏处理了陆馨,本来心情挺好的,这时叫她这么一吵,顿时心情都不好了。 “婉儿的性子,我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肯定是你对她出言不逊,将她惹急了,才会逼得老实的她,动手打你。” 魏锦怡哭声一顿,要气炸了。 老实? 脂婉方才打她时,气势汹汹的,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柔弱。 脂婉若真老实,还能动手打人? 姑母分明是偏袒她! “姑母,我脸上的巴掌印,都还在呢,您就这样偏袒她,侄女儿不服。”魏锦怡哽咽道。 魏氏睨了她一眼。 知她故意搬出侄女儿的身份,是提醒她,她才是她的亲侄女,让她别亲疏不分。 可婉儿,算是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在她心里,跟女儿无异,岂是一个侄女能比得上的? 魏氏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道:“你既不服,那便让方嬷嬷去请婉儿过来,与你对峙。” 魏锦怡一听,目光心虚地闪烁了下。 确实是她言语挑衅在先,脂婉才动手的。 但脂婉动手,就是脂婉不对。 她凭什么打她? 脂婉不过是一个孤女,也敢欺到她头上来。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实难咽下这口恶气。 “希望一会儿脂婉过来了,姑母能禀公处理,脂婉一个闺阁小姐,动手打人,本就是她不对,传扬出去,还不得说她没教养?她可是姑母养大的,说她没教养,岂不是说姑母没教好?” 魏氏冷冷地看着她,这个臭丫头在威胁她? 若她不处置脂婉,就是不公正,魏锦怡便会将脂婉动手打人一事,宣扬出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底谁对谁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方嬷嬷,去请表姑娘!”魏氏沉声道。 “是。”方嬷嬷应了声,便赶紧去了。 脂婉正在屋里作画。 她将上午没画完的那幅给画完了,心里想着金掌柜说的话,便起了心思,想画本连环画。 连环画她看过,就是每张图上,配上几句话,使得故事连贯。 那种也蛮好看的。 她心里有想法,觉得自己应当也能画,便提起笔,打算先写个故事出来,然后再按故事,将人物给画出来。 她刚写了个开头,霜儿便说方嬷嬷来了,请她去兰院一趟。 脂婉一听,便知道定是魏锦怡在姨母面前闹了。 她搁下笔,带上冬香和霜儿一起去了兰院。 进了魏氏的屋里,果见魏锦怡坐在一旁,满脸愤慨之色。 脂婉顿了下,看向魏氏,见她的面色还不错,她便放下心来。 “姨母,您找我?”她走上前行礼。 魏氏笑道:“快坐下。” “是。”脂婉依言坐了下来。 这可把魏锦怡给惹恼了。 姑母这心都要偏到天上去了。 她被脂婉打了,方才也没见她对自己关切问询,可面对脂婉,却这般温和慈爱。 魏锦怡心中不忿,霍地站起身来,“姑母,您不是说,会禀公处理?现在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你赶紧惩治了她,好给侄女儿讨一个公道,侄女儿在您府上受此委屈,祖父祖母若是知道了,定会心疼的。” 听得此言,魏氏脸上的笑意,冷落了下来。 魏锦怡只差没说,她不处置脂婉,便回去告诉二老,由他们出面来为她讨公道了。 魏氏冷笑一声,“魏锦怡,你搬出你祖父祖母来压我?” 魏锦怡还是有些害怕这位姑母的,尤其是这个姑母动了怒的情况下。 她讪讪道:“侄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确实在您府上受了委屈,希望姑母能为我讨个公道罢了。” 魏氏冷哼一声,没再理会她,转头看向脂婉时,语气依旧温和,“婉儿,魏锦怡说,你今日打了她,是怎么一回事?” 脂婉一脸惭愧自责地说:“是我不好,应该控制好自己,不该对锦怡姐姐动手的,只是她……” “她做了什么?”魏氏连忙问道。 脂婉看了眼魏锦怡,这才继续道:“她觉得表哥对我比对她好,便说我用狐媚手段勾引了表哥,她骂我不要紧,可她那样说,不是在毁表哥的清誉么?表哥是正人君子,他对我,只有对妹妹的关怀,可在锦怡嘴里说出来,却变得那样不堪,若传扬出去,不止表哥清誉受损,官声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定被言官弹劾……我情急之下,才会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确实是如此,当时奴婢二人都在,魏五表姑娘,就是那样说的。”冬香立即道。 霜儿也附和道:“还请夫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啪!”魏氏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目光冷厉地看向魏锦怡,“你竟敢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魏锦怡一惊,恶狠狠地瞪了脂婉一眼。 她真是小瞧了她。 看着软弱,嘴巴却这般会说。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她非要上升到表哥的官声上。 看着姑母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矢口否认道:“我才没那样说,是她们主仆三人,故意诬陷我的。我只是说,她用了什么法子,讨表哥欢心罢了,却被她们如此解读,她们分明是居心不良,就因为脂婉打了我,便说出这样的谎话来诬陷我,好为她自己开脱。” 脂婉见她不承认,心里并不意外。 她既敢找姨母告状,便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承认说过那句话的。 冬香和霜儿瞪大眼睛,她们着实没想到魏锦怡会这般无耻,不承认,还要倒打一耙。 二人刚要争辩,却被脂婉眼神制止了。 脂婉故意用着急的语气道:“锦怡,若非你出言不逊,我如何会情急之下打你?你明明就那样说了,当时冬香和霜儿都在场,大家可都看得清楚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今倒打一耙,就不怕有报应吗?” 时下的人都害怕报应一说,魏锦怡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她本就心虚,听到报应二字,当即便白了脸。 “你、你别胡说!” “那你可敢发毒誓,你并没有说谎?”脂婉紧跟着问道。 第62章 她的手法很好 魏锦怡心里一慌,“我……” “你不敢吗?”脂婉问道。 魏锦怡强自镇定道:“有、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发,我们听着。”脂婉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嗯,发给我们听听,若是你说了谎,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孤独终老。”魏氏紧跟着道。 魏锦怡睁大眼睛看着她,又气又急,“姑母……” “你不是说你没说谎吗?若是没说谎,毒誓是不会应验的,你怕什么?”魏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魏锦怡噎住。 “你不敢发誓,便说明你前面都在说谎。”魏氏的面色倏地冷了下来,“我定国公府可不敢留你这种心思不正之人。方嬷嬷,去将她的东西收拾一下,你亲自送她回魏家,再把这里的情况,与二老说明。” “是。”方嬷嬷立即去了。 魏锦怡面色一变,慌忙跪倒在魏氏脚边,拉住她的袖子道:“姑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 “现在肯承认了?可惜太晚了。不过,我不会惩处你,毕竟你又不是我陆家人,但从今往后,定国公府不欢迎你,以后别再来了。”魏氏拉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说。 魏锦怡面色难看道:“姑母,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您却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我。” “你说错了,婉儿可不是外人,好了,不用多说了,回去。”魏氏满脸不耐烦。 魏锦怡哭出声来,“姑母,我舍不得你,你就让我再陪你几天……” 魏氏早已厌烦了她。 魏锦怡可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离开定国公府,因为离开定国公府,她就没有机会再接近陆湛了。 在定国公府的这段时间,魏锦怡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陆湛身边凑,害她每日都要派人盯着她,防着她。 现在正好有个理由,将她撵走,她怎可能改口? “去看看方嬷嬷收拾好了没有?”魏氏转头对一旁的下人道。 魏锦怡见事情已没有转寰的可能,心里恨得要命,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给表哥。 等她以后嫁入定国公府,定要报今日的仇。 姑母和脂婉,她都不会原谅。 尤其是脂婉。 待她成为了定国公府的女主人,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脂婉。 思及此,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凄楚地说:“那姑母保重身体,锦怡有空了,再来看您。” “不必再来了。”魏氏摆手,她可消受不起,这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往后别再有来往才好。 魏锦怡苦笑一声,“姑母,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便您不待见我,我却依旧敬重您。” 魏氏:“……”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只摆着手道,“赶紧走。” 魏锦怡走到脂婉面前,一脸歉意地说:“脂婉妹妹,今日之事,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脂婉有些诧异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一脸诚恳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锦怡姐姐下次别再说谎了,要为自己留些口德呀。” 魏锦怡闻言,胸口起伏了下。 这个小贱人,凭什么对她说教? 她今日被打的这一巴掌,来日,她一定会双倍讨回来。 “魏五表姑娘,老奴已帮您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请跟老奴走。”这时,方嬷嬷走了进来。 魏锦怡不甘不愿地跟着走了。 待她一走,魏氏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 “总算将这个麻烦精给送走了。” 脂婉有些担心地说:“锦怡回去后,会不会乱说话?魏大舅母,会不会找姨母的麻烦?” 魏氏道:“放心,方嬷嬷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徐氏不敢与我直接撕破脸。” “那就好。”脂婉放下心来。 “倒是你,需要当心一点,我看锦怡那丫头,不会善罢甘休,她若约你出去玩,你千万要拒绝。”魏氏提点了一句。 脂婉想到魏锦怡离开时的态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见魏氏面露疲惫,便道,“姨母,我帮您按按?” 魏氏闻言,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脂婉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她身后。 她的手法很好,力度适中。 魏氏被她按得昏昏欲睡。 待她睡着后,脂婉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才离开了兰院。 …… 余氏的手艺,果然很不错,脂婉让她做了几样拿手的,一一尝过后,便决定铺子里只卖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灌汤包、双麻酥饼这些。 决定了要卖的点心,脂婉便让人将铺子重新修整了一下。 半个月后,铺子终于筹备好了,并取名为知味斋。 在开张前的几日,脂婉请人沿街宣扬了一下铺子里的师傅,乃扬州请来的师傅,专做扬州点心。 扬州的面点,本就有名,这般一宣扬,开张这日,便慕名来了许多客人,幸好脂婉带了霜儿和冬香两个丫鬟,去铺子里帮忙。 才到下午,当天当天做的点心,便全都卖光了,后面还有人闻讯而来,却只能空手而回了。 关门后,余氏请示道:“小姐,明日要多做些吗?” 脂婉摇摇头,“不用,就按今天的量就行。” 今天新开张,又请了舞狮,所以吸引来了不少客人,明天的生意可能会回落一些,多做的话,估计卖不完。 脂婉交代了夫妇二人几句,便带着霜儿和冬香,准备回去了。 就在这时,铺门忽然被敲响了。 众人以为又有客人来买点心,结果赵东过去开门,竟见陈九站在外面。 “阿九?”脂婉有些诧异,“你不是跟表哥去青州办差了么?” 陈九风尘仆仆地跨进门来,笑道:“差点办完,自然就回来了,铺子里可还有吃的?世子还没吃东西。” 脂婉一听,朝外面看去,果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今天的点心都卖完了,不过我预留了一些,本是打算带回去给姨母吃的,既然表哥回来了,那先给表哥。”脂婉说着,便把霜儿手里拎的食盒,给了陈九。 魏氏喜欢吃三丁包子,她便给留了一些,还让余氏做了一只盐水鹅,准备带回去。 陈九接了过来,“多谢表姑娘。”说着,便要掏银子,却被脂婉给拦住了,“不用给银子,你赶紧拿去给表哥。” 陈九只好作罢,拎着食盒出去了。 马车里,陆湛正在翻阅卷宗,神色间有丝疲惫。 第63章 让人上头 没多久,陈九拎着食盒进了车厢,“世子,表姑娘也在铺子里,不过今日的吃食都卖光了,还有几个包子,本是要给夫人带回去的,表姑娘说,先让您垫垫肚子。” 说罢,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包子,端了出来,放在矮几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鼻间,陆湛的目光,自卷宗移到矮几上。 陈九也闻到了,暗暗咽了咽口水,递上筷子道:“听说这三丁包子是扬州的名点,很是好吃,连夫人都喜欢吃,世子快尝尝。” 陆湛放下卷宗,接过筷子,夹了一个,“你也吃。” “多谢世子。”陈九一喜,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今天都在赶路,他和世子都没好好进食,只在路上吃了些干粮。 脂婉出来时,见马车还在,便走近了,出声唤道:“表哥。” 马车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推开,露出陆湛那张俊美,却疏离冷漠的脸。 脂婉本想问他,三丁包子的味道怎么样,但对着他这张脸,突然便不敢再开口了。 半个月不见,表哥看起来又更冷了一些。 看着马车旁,静若鹌鹑的小姑娘,陆湛顿了下,开口问道:“是要回去了么?” “嗯,正准备回去了。”脂婉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回去?”陆湛又问了一句。 脂婉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姨母派了人来接。” “嗯。”陆湛看了眼,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表哥慢走。”脂婉欠了欠身。 陆湛关上窗子,让陈九赶车。 陈九向脂婉招呼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先回去了。 目送马车走远,脂婉才带着两个丫鬟,上了一旁的马车。 在铺子里帮忙了一天,脂婉回到府里,便先去沐浴了一番,而后,便带着盐水鹅去了兰院。 天色已暗,脂婉过去时,竟见陆振北和陆湛都在。 “婉儿,你来了?我正想叫人过去喊你过来呢。”魏氏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难得这爷俩都在府里,我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晚上,一起坐坐。” 脂婉回过神来,向几人一一行了礼,而后从霜儿里拿过食盒,“姨母,这是我让铺子里的余娘子做的盐水鹅,特地带回来给大家尝尝。” “你有心了,正好添一道菜。”魏氏含笑道,让方嬷嬷接过了食盒,然后拉着脂婉的手,询问道,“今日铺子开张,生意如何?” “还不错,做的吃食,都卖完了。”脂婉回道。 “我们婉儿真是能干,竟然会开铺子了。”魏氏夸赞道。 脂婉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姨母别打趣我,说起来,这铺子能开起来,全仰仗表哥的帮忙。” 闻言,正在同儿子下棋的陆振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儿子,“谨之竟也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听着父亲的打趣,陆湛抬起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亲是想说儿子凉薄?” 陆振北摸了摸鼻子,“我可没这么说。” 陆湛没理他,转头朝小姑娘看去,“我并未帮上什么忙,表妹不用这么客气。”顿了下,补充了一句,“表妹今日给的三丁包子,味道不错。” 脂婉本来有些紧张,闻言,小脸上浮现喜色,眉眼弯弯道:“我原本以为表哥会吃不惯。” 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样子,陆湛顿了顿,挪开了目光。 “什么三丁包?”陆振北立即问道,“婉儿怎么没给我带几个尝尝?” 脂婉有些窘,“我不知道姨父今日会回府,明日我定让铺子里多留一些,给姨父也尝尝。” “那敢情好。”陆振北满意了,落下一子,“陆湛,你的棋艺,还有待提高。” “父亲言之过早了。”陆湛紧跟着也落下一子,将对方的黑子给包围了。 陆振北:“……” “父亲承让了。”陆湛瞥了他一眼,将棋子一一捡回棋盒。 陆振北冷哼,“你小子真是狡诈!” “兵不厌诈,我以为父亲领兵多年,深谙此道才是。”陆湛瞥了他一眼。 陆振北:“……” “好了,你们父子俩一见面,就互不相让,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去净手,吃饭了!”魏氏笑骂了一句。 开席时,魏氏让婉儿坐到自己身边,然后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婉儿,这个葡萄酒,是我近日所得,你尝尝。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喝些酒。” 脂婉见杯子里盛的,果然是葡萄酒,心里一动,“多谢姨母。” 魏氏分别给陆振北和陆湛也倒了一些。 “我先来尝尝婉儿带回来的这鹅肉。”陆振北拿起筷子道。 脂婉闻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陆振北在吃了一口后,眼睛立即亮了,夸赞道:“味道真不错。” “姨父喜欢吃就好。”脂婉放下心来。 她还怕这盐水鹅,姨父吃不惯呢。 “你们也尝尝。”陆振北拿起公筷,给三人都各夹了一块。 脂婉看到自己碗里的鹅腿:“……” “婉儿要多吃点,吃得壮一些。”陆振北乐呵呵地说。 脂婉感激道:“多谢姨父。” “你这个丫头,这鹅肉不是你带回来的么?你还谢我?”陆振北好笑地说。 “就是要谢谢姨父。”脂婉认真道,这些年,若不是姨父首肯,她也不能住在定国公府。 陆振北对魏氏道:“我发现这丫头身上,有股子倔劲。” “你才倔,我们婉儿可乖巧了。”魏氏嗔了他一眼。 陆振北哈哈大笑,“我若不倔,当年就娶不到你了。” 魏氏闻言,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孩子们都在呢,这个浑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不害臊。 陆湛早已经见惯不怪了,面上波澜不惊。 脂婉则看着夫妻二人,由衷感到开心。 姨父在家里,并不像在外面那样威严慑人,他对晚辈很温和,对姨母也很体贴。 看着夫妻二人之间的和谐,脂婉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在世时,也很恩爱…… 她收住思绪,端起酒杯道:“姨父、姨母、表哥,婉儿敬你们。” 陆振北打趣道:“那你可得一口干了。” “好。”脂婉笑了下,当真便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陆湛见了,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这丫头逞什么能? “唉呀,你这傻丫头,干嘛听他的?这葡萄酒虽不烈,但喝得这么急,也是会上头的。”魏氏来不及阻止脂婉,只能瞪向陆振北,“你为难孩子做什么?” 陆振北也没想到脂婉当真将酒全喝了,连忙端起酒杯道:“姨父自罚一杯。”说罢,也一口饮尽了。 “你什么酒量,婉儿什么酒量?她一杯,你也好意思只喝一杯?”魏氏说罢,拎起酒壶,又给陆振北满上,“给我喝了!” 陆振北:“……” 他怎么感觉在夫人心里,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他哀怨地看了眼自家夫人,端起酒杯,默默喝了。 见威风八面的姨父,在姨母面前,这般老实,脂婉小脸上,笑意荡开。 饭毕,魏氏见脂婉小脸通红,担心她喝醉了,便对陆湛交代道:“阿湛,天色不早了,你顺路送婉儿回去。” 陆湛看了眼小姑娘,点点头,“嗯。” 第64章 脂婉:你该不会真有问题 脂婉确实有些上头了。 饭桌上,魏氏见她能喝,后面又给她倒了几杯。 她此时走路有些轻飘飘的,需要霜儿扶着。 但她还记得表哥刚从青州赶回来,定然很累,于是出了兰院,便体贴地说:“表哥,你先回去歇着,不用等我。” 走在前头的陆湛,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来。 见她靠在丫鬟的身上,一副站不稳的样子,眉心拧了下,“下回别喝那么多酒。” “我知道了。”脂婉乖乖地点了点头,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喜欢喝葡萄酒。 加上姨母又热情,她才舍不得拒绝。 陆湛没再说话,从下人手里拿过灯笼,走在前面,为她们照路。 脂婉见了,有些过意不去,“表哥,你不用管我的,瑶光阁没几步路,我们自己回去……” “没有几步路,我送你回去,又何妨?”陆湛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闭上嘴巴。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除了几人的脚步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脂婉靠在霜儿身上,抬眼打量着走在前头的男人。 他一只手拎着灯笼,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脚步沉稳有力,可能是为了照顾她,走得并不快。 表哥看起来冷冰冰的,心是好的。 脂婉心道。 不多时,瑶光阁到了。 陆湛停下脚步,侧身对脂婉道:“进去。” “多谢表哥。”脂婉福身一礼,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陆湛见她脚步虚浮,猜她可能是酒劲发作了。 真是小丫头,不会喝,还逞能。 看着院门关上,陆湛才返身回了青云居。 他眉宇间的疲惫渐重。 这段时间在青州办案,他几乎没怎么合眼过。 此时回到寝居,他梳洗了一番,便上榻就寝了。 瑶光阁。 脂婉一进屋里,便叫嚷着热和渴。 霜儿一通忙活,又是给她擦脸,又是给她喂水的,她才好了些。 可躺到床上时,脂婉又嫌热,还将身上的寝衣给脱了,穿着肚兜躺在床上。 霜儿见状,便由着她了。 喝醉酒的人,容易热和渴。 霜儿等她睡着了,便熄灭了屋里多余的灯,只留了床前的两盏。 脂婉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可没多久,她便又醒了过来,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她半睁着眼睛,似醒未醒地看着他,“你来了……” “嗯。”男人嗓音低沉地应了声,打量了她一眼,将大掌覆上她的额头,摸了摸,“并没有发烧。” 他刚要放下手,却被脂婉给握住了。 她拉过男人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微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你许久没来找我了,我竟有些想你……”脂婉嘀咕了一句。 本欲抽回手的男人,怔了下,讶异地看着她。 不等他有所反应,脂婉突然用力一拉,男人没有防备,跌倒在了床上,脂婉便趁势骑在了他的身上,动作略显生涩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手慢慢扶住了脂婉的腰,任由她在自己的唇上厮磨。 可惜,脂婉不得其法,始终没能撬开他的齿关,反而将男人磨得煎熬万分,光洁的额头,还渗出细密的汗液。 在她再一次尝试着要探进男人的唇中时,男人倏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喝酒了?”男人微微蹙眉。 脂婉没回答,只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眼,用纤细的双臂,搂住他的颈项,往下压了些,然后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她像小猫一样,先在他的唇角舔了舔,而后像他之前多次那样,用舌尖去顶他的齿关。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愈渐深浓。 突然,他微微偏头,避开了脂婉的动作。 “你可知我是谁?”男人嗓音沉哑。 脂婉不耐烦道:“谁知道你是谁?反正你不是好人。” 男人:“……” “给不给?不给,我要睡了。”脂婉不满地嘀咕一声,推开他,拉过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男人躺着。 男人眉心一跳,继而抬手揉捏了下眉心,将脂婉的身子掰转了过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究竟是哪家的闺秀?” 脂婉听得此言,酒醒了几分,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干嘛?” 男人顿了下,修长的手指,轻划过她果露的肌肤,“我总得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也好对你负责。” 脂婉一愣,“你要对我负责?” “不应该?”男人反问。 脂婉轻嗤一声,轻蔑道:“用不着,我不嫁人。” “不嫁人?”男人惊讶。 “除非你愿意入赘。”脂婉语出惊人。 男人一怔,“你想招赘夫婿?” “不可以么?”脂婉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反问道。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将她推开,并坐起身来,“抱歉,我没有入赘的打算。” “既如此,还谈什么要对我负责?”脂婉嗤之以鼻。 男人淡淡道:“对不住,我们之间,就此作罢。” 闻言,脂婉一急,起身从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耳后,细声细气地说:“别那么严肃,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我也没想过要你负责。”说着,她的手,便不客气地探进了男人的衣襟内。 男人腹下一紧,但这回,克制住了。 他将脂婉的手,抓了出来,嗓音里有着情谷欠未褪的沙哑,“你总归是女儿家,这么做,吃亏的是你。” “我并不在乎。”脂婉毫不在意,她甚至大胆地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男人的呼吸突然乱了,眸内更是一片暗沉,“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还是……”脂婉细嫩的指尖,在男人腰腹间划过,凑近男人耳边,吐气如兰地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男人深深看着她,但他并没有如脂婉所想的那样,恼羞成怒,对她发起攻势。 “我不需要对你证明什么。”男人淡淡说着,修长的手指,忽然绕过她的后背,将她蹭开的带子,给系上了。 脂婉脸一烫,这才想起来自己穿得清凉。 男人瞥了她一眼,将她从腿上移开,而后起身下了床。 脂婉轻咳一声,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怀疑地说:“你该不会真的有问题?” 第65章 梦里,男人的警告 男人额角青筋跳动了下,呵斥道:“大胆!” 脂婉无趣地撇了撇嘴,拉过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这么正经,那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自然。”男人低应了声。 脂婉冷哼一声,将被子蒙在头上。 过了一会儿,为了确定男人还在不在,她又重新拉开了被子,却见男人坐在了她的书桌边,正在翻阅什么。 想到自己的画作,脂婉尖叫一声,赶紧冲下了床。 “你不准乱翻我的东西!” 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将她的画作,全压在身下。 男人淡淡看着她,长指弹了弹手里正在看的画,似笑非笑地说:“姑娘平日是靠画画为生的?” 脂婉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画。 画里,一个俊美的男子,披散着长发,果露着上身,从氤氲的池子里出来。 这是一张美男出浴图。 脂婉目光一闪,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想抢回来,却被桌脚一绊,人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男人,愣了下,一手扶着脂婉的腰,一手将画举过头顶,淡淡道:“画得还是如此不正经的画……”顿了顿,想到什么,他又将画拿到眼前观看。 随后,他神色一滞,黑眸眯起,“姑娘要不要解释一下,这画中之人,是何人?” 脂婉见他想起来了,眼神闪烁了下,飞快将画夺了回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画,全都收起来,然后退后了几步。 “我就是随手画的,你不要多想。” “我不要多想?”男人被气笑了,“给你一个机会,将画焚毁,否则我若是看到市面上有流出此画,必定拿你是问。” 脂婉力持镇定道:“我就是自娱自乐,画给自己看的,怎么会流到市面上?”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为书肆画的?” “当然不是。”脂婉义正辞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何需靠这个为生?” 陆湛闻言,打量了眼这个闺房。 这个闺房很大,处处布置得精致奢华,可见,眼前这个女孩儿,出身优渥。 脂婉打量了眼他的神色,严肃道:“这画上的,真不是你,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人物,你不能看到出浴图,就想到是你自己?又不是只有你要沐浴,难道别人家,就没有这么大的池子?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了!” 男人深邃的眼睛,盯了她片刻,旋即点头,“但愿你没说谎,否则,我势必将你揪出来!”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 脂婉激灵灵一颤,倏然醒了过来。 她盯着帐顶,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想到梦里,男人的警告,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起身,奔到书桌旁,果见那张美男出浴图,就在桌子上。 大意了,竟叫男人看到了这张画。 这张画,确实是她按照之前的梦境所画。 为防万一,她将这张画收了起来,不打算卖给书肆了。 收拾好画稿,她重新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到梦里男人说要对她负责的话,她感到很困惑。 她与男人也不是第一次梦了,之前梦到过那么多次,且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男人也没说要对她负责的话。 这次怎么忽然想到要对她负责了? 难道,男人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此,她心里一惊。 这么说来,男人也是真实存在的? 脂婉越想越心惊。 但又觉得,那男人即便是真实存在的,也未必就在京中。 大辰国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可不是易事。 她就不信,那男人真能有本事将她揪出来。 这么一想,她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青云居。 陆湛也醒了过来。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他眉头紧锁。 那女人,竟然拒绝了他的负责,并说她是要招赘的。 之所以他会提出对她负责的话,是因为,他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的闺秀,可在京中? 还有,那张画…… 陆湛想到那张出浴图,面色有些黑。 还说画中的不是他,虽然长相不一样,图中的背景,也修改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画的就是他,背景也是他的净室。 真是大胆的女人。 想到梦里获悉的线索,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京中哪户人家要招赘,要打听到,其实并不难。 就怕,那姑娘,并不住在京中。 若不是京中之人,要找起来,便困难了。 另外,他得让人去盯着各大书肆,确保那张出浴图,不会出现在京中的市面上。 虽然他警告过那个女人,但她都敢把他画出来了,不一定就会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当然,那女人若不住在京中,那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流传,他便无可奈何。 …… 翌日。 脂婉去书肆交完画后,顺便去铺子里看了看。 今日虽没有昨天热闹,但铺子里的生意,也还不错,陆续有人来买点心。 见赵东夫妇俩将铺子料理得井井有条,她便放了心,没在铺子里多待。 她和霜儿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零嘴,正打算回去,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场雨下得突然,二人纵然反应很快地跑到了旁边的茶楼,衣裙还是被淋湿了一些。 “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霜儿一边抱怨,一边拿帕子,给脂婉擦拭衣裙上的雨水。 看着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天空,脂婉也皱了皱眉。 今日她和霜儿出门,并没有坐马车,眼见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地不会停,她也有些犯愁了。 “怎么办,小姐?这雨,恐怕没那么快停。”霜儿有些着急。 脂婉看了看身后的茶楼,决定道:“那我们去要间包间,进去喝茶赏雨,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 霜儿刚要答应,突然,滂沱大雨里,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表姑娘!”陈九勒停了马车。 “小姐,是陈九!”霜儿一脸欣喜。 脂婉转头看去时,便见陈九撑着伞,下了马车,朝这边快步走来。 “表姑娘,快上马车,这雨,怕是天黑了,都不会停。” 脂婉闻言,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马车,有些顾虑地说:“表哥可在马车里?” 陈九点了点头,“在,正是世子看到您在这里,让属下将马车赶过来的。” 听说陆湛在马车里,脂婉就有些顾忌。 “表姑娘,快上马车,别让世子久等。”陈九催促了一句,然后将伞给了霜儿。 霜儿请示地看向脂婉,见脂婉点了头,她才接过伞,然后护着脂婉上了马车,再折返回来,接了陈九。 马车里,脂婉拘谨地唤了一声,“表哥。” 陆湛正在看书,见她进来,抬起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发梢上,沾到了雨水,拿了一条干布巾给她,“擦一下。” 第66章 脂婉扑进陆湛的怀里 “多谢表哥。”脂婉接过,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 马车其实很宽敞,但脂婉第一次跟陆湛共乘马车,车厢里密闭的空间,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车厢逼仄得让人心慌。 她拿着布巾,先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然后才去擦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发出声响,搅扰到表哥。 不一会儿,霜儿进来了。 脂婉悄然松了口气。 车厢里多了霜儿,那份不自在,便减缓了很多。 “奴婢见过世子。”霜儿向陆湛行礼。 陆湛的目光,始终在书本上,并没有抬头,只“嗯”了声。 霜儿显然也是有些拘束的,她挨着脂婉坐好,接过她手里的布巾,仔细地帮她将发上和衣裙上的水珠给擦掉。 车里静悄悄的,脂婉将脑袋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雨声。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听着外面的雨声,她整个人有些困顿。 随着马车的晃动,她靠着车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湛翻阅完几页书,抬手揉捏了下眉心,打算歇一会儿,却看到小姑娘靠着车壁睡着的画面。 陆湛的目光,在脂婉小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 他拿过自己的披风,递给霜儿。 “给你家小姐盖上,别着凉了。” “多谢世子。”霜儿有些欣喜,小声道了一句谢,伸手接过,将披风仔细地盖在脂婉身上。 靠着车壁睡觉,总归是不舒服。 脂婉睡得脖颈有些疼,很快醒了。 她刚要伸手去揉捏后颈,忽然想起来陆湛还在马车里,便作罢了。 一低头,却看到了身上的披风。 这是…… 一股雪松木的清冽味道,钻入鼻间。 她愣了愣。 说起来,梦里那男子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很是好闻。 怎么表哥的披风上也有? 还是说,时下的男子,都喜欢用这样的熏香? 思及此,她用眼神询问霜儿。 霜儿在她耳边道:“是世子的披风,他怕小姐着凉,让奴婢给您盖上的。” 脂婉闻言,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忍不住看了眼陆湛的方向。 就见原本看书的男人,此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原来被他握在手里的书本,此时被倒扣着,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脂婉的目光,在男人俊美的脸上,顿了顿。 即便是睡着,表哥给人的感觉依旧冷冽威严。 脂婉本想道谢的,见此情况,便没敢出声惊扰,而是将披风折好,放到一旁。 “小姐,您脖子是不是不舒服?”作为贴身丫鬟,霜儿早就看出了脂婉的异样,小声询问道。 脂婉轻轻点了点头,亦是小声道:“是有些疼。” “那您躺下来,奴婢给您揉揉。”霜儿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腿,低声道。 陆湛在一旁,脂婉没好意思躺下来,只侧身坐着,让霜儿帮她揉捏。 片刻后,她酸疼的后颈,总算缓和了许多,她刚坐正身子,便对上了陆湛漆黑的眼睛。 她愣了下,问道:“表哥,可是我吵醒你了?” 陆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从暗格中拿出两个杯子,问道,“要喝些茶么?” 脂婉确实觉得有些渴了,见他拿了两个杯子,矮几上还放着一个茶壶,便点了点头,“嗯。” 陆湛拎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脂婉。 “谢谢表哥。”脂婉起身接了茶杯,不料,这时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小姐!”霜儿亦是惊呼出声,想拉她,但来不及了,脂婉已经直直地扑进了陆湛的怀里。 车厢里一片死寂。 脂婉整个人僵在那里,都不会反应了。 陆湛亦是僵了下,但他还算镇定,很快反应过来,将跌入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给扶了起来。 “世子,雨太大了,属下方才没看清楚,车轮碾到坑里了,你们没事?”这时,陈九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看着僵硬站着的小姑娘,陆湛回了一句,“没事。” 脂婉这时终于回神,小脸一片通红,整个人尴尬得都想钻地缝了,她紧咬着唇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湛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见他并没有怪罪,心里松了口气,可看到他衣襟上被打湿了一片时,又感到无地自容了起来。 她方才没站稳,扑进了表哥的怀里,还将手里的茶水,泼到了他的衣衫上。 “杯子给我。”陆湛突然道。 “啊?”脂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陆湛指了指她的手,“你手上的杯子。” 脂婉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空杯子递还给他。 陆湛接过,重新给她倒了杯茶。 脂婉这会儿根本没心情喝茶了,但在陆湛要端给她时,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谢表哥。” 陆湛没再说话。 他端了杯子,安静喝茶,但脑海里,却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触碰到的细软腰肢。 姑娘家的腰,都是这么细软的么? 他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 昨晚的梦里,那个姑娘,要来抢他手里的画,情急之下,也摔进了他的怀里,方才表妹摔进他怀里时,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明明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人,但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难道,天底下的姑娘,都是一个样子的? 他没接触过别的姑娘,唯二接触的,一个是梦里的那个姑娘,另一个则是眼前的表妹。 思及此,陆湛眉头皱了下,朝脂婉看去。 就见小姑娘紧挨着丫鬟坐着,可能是因为刚才受到的惊吓,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拘谨不安。 陆湛顿了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表妹性子胆怯柔弱,梦里那姑娘,却大胆奔放,且性子娇蛮,还有几分泼辣。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陆湛隐约松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方才去做了什么?” 脂婉还在懊恼,闻言,脱口回道:“去了一趟书肆,还去了知味斋。” “书肆?”陆湛询问道。 脂婉冷静了下来,回道:“是,去买了两本书。” 她作画的事情,连姨母都瞒着,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表哥。 好在陆湛没再追问。 他“嗯”了声,便没别的话了。 第67章 清白没了 没多久,定国公府到了。 脂婉暗暗松了口气。 见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她便起身向陆湛福了福身,“今日多亏了表哥,否则我们这会儿还要被困在茶楼,回不来。” “顺路的事情。”陆湛淡淡道。 回到瑶光阁,霜儿怕脂婉着凉,忙准备了热水,让她沐浴,又给她熬了姜茶。 脂婉窝在被子里,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姜茶,原本有些凉意的身子,总算暖和了起来。 “表姑娘,四小姐派了人,请您过去坐坐。”这时,冬香在门外禀报道。 陆兰? 脂婉愣了下,有些意外。 她跟陆兰并没什么交情,虽然也没有交恶过,这突然派人请她过去,便让她想起了上回陆馨也请她过去说话一事。 那日她没去,但陆兰却在那日出了事。 这姐妹俩,她都不想有所交集。 毕竟人心难测,她并不想拿自己去赌人心。 想着,她开口道:“我方才淋了雨,有些着凉了,三小姐明日出嫁,不能有所闪失,我就不过去了,改日身子若好一些,我再过去看四小姐。” “是。”冬香应了声,跟陆兰派来的丫鬟说了一声,那丫鬟便悻悻地走了。 “小姐,要不要躺一会儿?”霜儿问道。 “嗯。”脂婉点点头。 在马车里时,她便困顿得厉害,这会儿没什么事情,便打算歇一会儿。 然而她才刚躺下不久,陆兰竟自己过来了。 脂婉才要睡着,有些不想起身,但人都来了,却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便一边起床穿衣,一边让霜儿去将人请到外间坐着。 脂婉收拾好出去时,霜儿已经上了茶水。 陆兰坐在软榻上,捧着茶杯,却一口没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清减了许多的陆兰,脂婉轻声喊了她一句,“陆兰。” “脂婉姐姐。”陆兰放下杯子,笑着唤道。 “陆兰,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淋了雨,有些着凉,所以没过去找你。”脂婉在她身边坐下,解释了一句。 “我听丫鬟说了。”陆兰道,“本来不想打扰你歇息的,但是我这心里,实在很慌,便想找个人说说话。” 脂婉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 毕竟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此时说什么,都会显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索性,她便什么也没说,只握了握陆兰的手。 陆兰似乎也不是要听她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日,二哥让我去三姐屋里,陪三姐说话,我便去了,一向瞧不起我的三姐,那日对我很是殷勤,给我倒茶,还给我点心吃。 我原以为,她是被母亲禁足了那么久,性子终于收敛了,却没想到,她竟在茶水里下了药。 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一个男人进了屋里。 醒来时,我便失身了……”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脂婉很同情她,忙拿帕子给她拭泪。 陆兰强笑着道:“三姐大吵大闹,说我勾引了未来姐夫,不肯再嫁过去,父亲和母亲,便做主,让我顶替三姐出嫁。 虽然我不知道陈家的情况,也不知道陈宏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三姐为了不嫁过去,不惜设计我,我便知道陈家不是个好去处。 可我和陈宏文已经有了关系,父亲和母亲,也做主要我顶替三姐嫁过去,我没有别的法子,便去投了湖。 可惜我没死成……” 脂婉沉默着,听她慢慢诉说。 “……是伯母请了大夫前来给我诊查,才知道我体内有迷药,我姨娘便抓着这个把柄,大吵大闹了一场,才让父亲和母亲改了口,不再让我顶替三姐嫁过去。 我姨娘打听到,那陈宏文前面死了两任妻子,都是新婚不到一年,便莫名死掉了,我姨娘猜测,肯定是陈宏文干的。 所以陆馨才不肯嫁过去。 我若是嫁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幸好伯母请了大夫给我查验,陆馨百般算计,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嫁过去。” 说到这里,陆兰笑了下,看起来有些开怀的样子。 脂婉心道:从头到尾,都是陆馨是自作自受。 “可我虽然不用嫁过去,但我的清白,却没有了。”陆兰凄声道,“脂婉姐姐,我听陆馨说,那日她原本是请了你过去说话的,但你没有过去,她这才找了我。” 脂婉眉心微蹙,“那日她确实让陆二哥请了我过去,但我身子不舒坦,便没过去。” “若是你过去了,那该多好。”陆兰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脂婉没听清楚,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陆兰摇了摇头,盯着她漂亮的脸,羡慕地说,“其实脂婉姐姐,我最羡慕的人是你。” “羡慕我?”脂婉不解。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虽然无父无母,但是伯母却视你为亲闺女,待你百般疼爱,而我,虽有爹娘,但在府里,却过得如履薄冰,还不如一个下人。”陆兰一脸的苦涩。 “陆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脂婉还是劝了一句。 “可我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如何还能好起来?不会有人愿意娶我的,除非嫁给老鳏夫。”陆兰悲凉道。 “你不要这么悲观,到时候老夫人回了府,你可以请她为你做主,你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小姐,要择选一门好亲事,还是容易的。”脂婉道。 陆兰好笑着摇了摇头,“祖母才没空搭理我,我虽是她的亲孙女,却比不过静澜小姑姑,祖母的心思,都在静澜小姑姑身上,说起来,我真的很羡慕你和静澜小姑姑,明明你们跟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一个,却得到伯母的关怀,一个,则占据了祖母的心。” 脂婉一怔,心里滋味复杂。 她幼年失恃失怙,一个亲人也没有,若不是姨母收留,她现在估计饿死、冻死,或是被人卖了。 她很感激姨母,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过。 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不用遭受别人的白眼。 然而她这样的处境,却被陆兰所羡慕。 其实陆兰口中的陆静澜,与她不一样,陆静澜是陆老夫人捡来的,先她入府,被陆老夫人养在膝下,收作了义女,性子开朗活泼,而且能说会道,很得陆老夫人的欢心。 阖府上下,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第68章 有的是机会,不差今日 ipaoshuba.net 送走了陆兰,脂婉返回内室,却没了睡意。 她拿着书本,倚坐在床头翻看。 一旁伺候的霜儿,忍不住道:“陆四小姐,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哪里怪?”脂婉抬起眸,问道。 霜儿皱着眉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但四小姐从前甚少来找小姐,没想到小姐前头才拒绝过去二房,她自己竟过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呢,她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何至于冒雨前来?” 脂婉闻言,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也觉得今日的陆兰有些怪怪的。 但因为同情陆兰的遭遇,她便没往别处想。 没想到霜儿竟也有这种感觉。 此时见霜儿一脸担忧的样子,她不禁宽慰道:“也许是我们多想了,她应该就是憋得慌,所以想找人说说话。” “但小姐跟她又不熟,找谁说话不好,偏要来找小姐?她该不会是将她上次的遭遇,怪到小姐身上了?”霜儿猜测道。 脂婉一怔。 怪到她身上? 上回的事情,如果她过去,灾祸兴许便会落到她身上,那陆兰可能就不会出事。 而方才,陆兰还特地提起陆馨也请了她过去说话这件事情。 难道陆兰真的将她遇到的灾祸,怪到她头上? 这好没道理。 脂婉皱眉。 霜儿见状,忙又道:“也许是奴婢多心了,小姐别太忧心。” 脂婉回过神来,握了握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我们多心,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多提防一点,总不会错。” “小姐说得对。”霜儿点头。 翌日陆馨出嫁,脂婉并没有过去凑热闹,听说陆振北和陆湛也没露面,只有魏氏过去了。 陆老夫人得到信,赶回来时,陆馨已经出嫁好几日,她连陆馨的回门都没有赶上。 “表姑娘,老夫人的车驾马上就要到府门了,夫人让奴婢来通知表姑娘,让您收拾一下,也到府门迎接。”这日,魏氏身边的银柳,前来通知脂婉。 脂婉点了点头,“我马上去。” 陆老夫人是个极为挑剔的老太太,脂婉不敢怠慢,赶紧去了府门。 她到时,陆家所有人都到了,连军务繁忙的陆振北,都放下手头的事务,等在了府门前。 脂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只有陆湛不在。 “来了来了,老夫人的车驾到了。”这时,有下人跑过来禀报。 果然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徐徐驶了过来,骑马走在前面的正是陆湛。 原来他是去接陆老夫人了。 马车一停稳,陆振北和魏氏等人,便迎上前去。 “母亲。”几人候在马车旁,恭恭敬敬的。 马车门被推开,首先出来的是两个丫鬟,而后才是陆老夫人和陆静澜。 陆老夫人今年已有六十好几了,但精神很?铄。 她由陆静澜搀扶着走出来。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下了马车,陆静澜立即松开陆老夫人的手,向陆振北几人行礼。 “一段时日不见,咱们静澜长得更漂亮了。”楼氏拉起她,一顿夸赞。 “一段时日不见,二嫂哄人的本事,又更厉害了。”陆静澜俏皮地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老夫人的脸上也多了笑意。 这时,魏氏朝脂婉招了招手,“婉儿过来见见老夫人。” 脂婉依言走上前,乖巧地向陆老夫人行礼,“婉儿见过老夫人。”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点点头,“起来。” “多谢老夫人。”脂婉站直身子。 陆静澜嘻嘻笑道:“婉儿,论辈份,你也得像谨之一样,唤我一声姑姑,你光顾着给老夫人行礼,怎么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 脂婉微微一笑,“是我疏忽了,婉儿见过……” “跟你开玩笑的啦,谨之到现在还没唤过我一句姑姑呢,你真叫我姑姑,就把我叫老了。”陆静澜赶紧拉住她,目光却看了眼陆湛的方向。 “你这个皮猴,可收敛点。”陆老夫人笑骂了一句。 陆静澜俏皮地吐了吐舌。 魏氏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母亲车马劳顿,还是先入府,咱们到里面再说话。”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好。” 楼氏立即上前,想去扶她的手,却被她拂开了。 “老二家的,馨儿的婚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一会儿,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陆老夫人的脸上,顷刻没了笑意,严厉地瞪着她。 见状,楼氏心里感到恼怒,馨儿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促成的,老虔婆不怪儿子,却怪她这个当儿媳的。 “是。”楼氏压下心头的不满,恭敬应了声。 进了府门,脂婉本想回瑶光阁的,却被陆静澜亲热地拉住了手,“婉儿,去福寿堂坐坐,我俩许久没见了,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脂婉眨了下眸。 陆静澜还跟从前一样。 人前对她热情无比,人后,却比谁都冷漠。 见众人都看着,她便点点头,“好。” 陆静澜一脸欢喜之色,扭头对陆湛道:“谨之,你祖母在九华寺,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你了,你可别借处理公务,又偷偷溜走,否则你祖母得伤心了。” 陆湛神色冷淡,“我确有公务要处理,并非是借口,方才去接祖母,已经耽搁了不少事情,陪祖母说话,有的是机会,不差今日。” 陆静澜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祖母,晚间孙儿再陪您用膳,我现在要去大理寺一趟。”陆湛没有理会她,转头对陆老夫人道。 陆老夫人故意嗔怒道:“比起公务,我这个老太婆,确实不值一提,行了,要走就走。” “是。”陆湛应了声,转身便走。 陆老夫人见状,眉头皱了下。 陆靖思瞧出来她有些不满,便叹着气道:“母亲,谨之一心扑在朝政上,我这个亲叔父,要见他一面,都何其艰难,同在一个府里,我也许久没见过谨之了,母亲可别怪他才是。” 魏氏看了他一眼,笑道:“谨之往年也忙于政务,甚少有待在府里的时候,今年升任大理寺卿后,就更忙了,不要说是二弟,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要见他一面,也不容易。 可谨之今日得知母亲回来,却还是放下手头的事务,亲自到城门口去接了,谨之对他祖母的孝心,可是众所皆知的。” 陆靖思目光一闪,刚要再说什么,却被陆老夫人打断了,“好了,谨之又不是去玩,他是为皇上办差,哪能整日待在府里?他又不是无所事事。” 陆靖思闻言,脸有些黑。 无所事事? 母亲分明就是在点他。 第69章 陆湛真像一个体贴的兄长 到了福寿堂,长辈都在厅中说话,陆静澜便拉了脂婉和陆兰去她的屋里。 “九华寺那边,没东西不便,便没给你们另外带礼物,不过我给你们都求了平安符。”陆静澜说着,将两个平安符,给了二人。 “多谢小姑姑。”陆兰一脸感激。 陆静澜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嫌弃就好。” “谢谢静澜。”脂婉跟着道谢。 “婉儿,你该唤我静澜姐姐,我毕竟虚长你两岁。”陆静澜笑眯眯地说。 “你前头不是还想让我叫你姑姑?”脂婉一脸讶异。 “你真叫我姑姑,可就把我叫老了。”陆静澜无奈道。 “但陆兰不也喊你姑姑?还有我表哥,按辈份,也得唤你一声姑姑。”脂婉一脸认真。 陆静澜滞了下,随即冷哼了声,“你表哥可从没喊过我姑姑,我的岁数毕竟比他小,他肯定是喊不出口。” “我还是按府里的辈份,唤你姑姑。”脂婉道。 陆静澜叹气,“随你,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静澜小姑姑。”脂婉眨着眸,甜甜地喊了一句。 陆静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道:“对了,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没发生什么事情?” 脂婉笑道:“前段时间,姨母举办了一个赏花宴,遍请京中贵女,想为表哥相看姑娘呢,很是热闹,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赏花宴?”陆静澜一脸诧异,“可是谨之他不是还不想娶妻么?” “表哥是不想,但姨母想抱孙子啊,另外,前阵子,高阳王府的郡主,还追到了定国公府,扬言心仪表哥呢。”脂婉继续道,眼睛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陆静澜的反应。 陆静澜挑眉,“还有这种事情?” 陆兰却很是震惊,“那高阳王的郡主,也太大胆了。” “可不是么?我当时都吓傻了。”脂婉点点头。 陆静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脸上,笑道:“被一个郡主追到了府门前,你表哥是什么反应?他高兴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脂婉摇摇头。 “可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么,那便说明,当时你在场呀。”陆静澜道。 “我是在场,但是表哥的心思,谁又能看得懂?”脂婉叹气。 “是啊,大哥向来不苟言笑,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又岂是旁人能懂的?”陆兰点头附和。 陆静澜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另外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出来,对脂婉道:“你住得离谨之近,晚些时候,你帮我将这个礼物,带给他。” 脂婉看了眼盒子,摇摇头,“表哥不是说,晚间会过来陪老夫人用膳?到时候你自己交给他便是。” 陆静澜闻言,有些犹豫,“我怕我到时候给忘了。” “今日忘了,明日可以再给,你送给表哥的礼物,得你自己亲手交到他手里,才更显得诚意,况且,表哥的青云居,不让旁人踏足,我从没去过,让我送的话,怕是要吃闭门羹了。”脂婉很是为难地说。 陆静澜脸上露出笑来,“你别怪你表哥,他待谁都是这样的,格外的不近人情,我今日还被碰了一鼻子的灰呢。” 想到方才在前院,表哥冷冰冰回怼陆静澜的一幕,脂婉目光闪了下。 晚上。 魏氏为陆老夫人举办了接风宴,脂婉也被留在了福寿堂。 为避免陆老夫人劳累了,魏氏让人将宴席设在了福寿堂。 陆湛是在快开席时,赶回来的。 “谨之忙坏了?来人,快给世子端茶。”陆老夫人忙吩咐道。 丫鬟刚端来茶水,便被陆静澜接了过去,“谨之,给。” 陆湛接过,却是没有喝,放到了一旁。 陆静澜见状,眉心轻拧了下。 “既然人都到了,我便吩咐下去,开席了。”魏氏开口道。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下人便摆好了饭菜。 等长辈们先落座了,陆湛几人,才依次落座。 见陆湛身边还有一个空位,陆静澜刚要坐,却听陆湛淡淡道:“这是表妹的位置。” 陆静澜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打趣道:“谨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表妹了?” 脂婉讶异地看向陆湛。 陆湛淡淡瞥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坐下,要大家等你?” 见大家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脂婉一窘,只得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 陆静澜捏紧帕子,到陆兰身边坐下了。 吃饭时,陆老夫人看了眼陆湛身边坐着的脂婉,眉头皱了下,看向魏氏,淡淡道:“此次回来,我还以为脂婉已经被你嫁出去了。”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只差没说脂婉怎么还在府中了。 众人会意过来,俱是目光微妙地看向脂婉。 脂婉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 魏氏压下心头的怒意,笑道:“母亲说笑了,说起来,静澜还大婉儿两岁呢,静澜都还没出嫁,婉儿就更不用急了。” 陆老夫人不悦道:“脂婉哪能跟静澜……” “祖母多虑了,我只有脂婉一个妹妹,她的婚事,母亲自然要慎重。”陆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妹妹?” “自然,表妹也是妹妹,更何况,这些年,母亲早把她当作是亲生女儿看待了。”陆湛神色淡淡的,语气不疾不徐,说完,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肉到脂婉的碗里,“吃饭!” 脂婉感激他为自己解围,可看到他夹到她碗里的肉,小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 表哥他……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却在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睛,她一愣,赶忙收回目光,乖乖地拿起筷子吃饭。 陆湛面色微霁,又动手给她夹了些菜。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比方才听到陆老夫说的话,还要惊愕。 陆湛竟然还会给人夹菜? 那体贴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好兄长。 陆静澜眸中闪过什么。 陆兰则羡慕又嫉妒地看着脂婉。 没想到连大哥都护着她…… 陆老夫人很是恼怒,但又不好对看重的孙子发难,便对魏氏道:“她只是一个外……” “母亲慎言!”这时,陆振北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陆老夫人被气得够呛,胸口急剧起伏着,“你们一个一个的……”总算是还有些涵养在,没有当场发作。 但脸却拉得老长。 脂婉很是不自在,只觉得自己今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说到底,她确实是一个外人。 人家的家宴,她来凑什么热闹? 正当她如坐针毡时,头顶突然响起男人沉冷的声音,“吃饱了么?” 第70章 脂婉:表哥你真好 脂婉一愣,抬起头。 “既是吃饱了,便回去。”陆湛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脂婉立即会意过来,跟着起身,“我吃饱了的。” “嗯。”陆湛应了声,看向陆老夫人,“祖母,你们慢用,我先带表妹回去了。”说完,他便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脂婉向众人行了一礼后,急忙跟在后面出去了。 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出了福寿堂,脂婉见陆湛站在门外,对陈九吩咐着什么,陈九往这边看了眼,然后快步走了。 脂婉顿了下,走过去,向陆湛福了一礼,“今晚多谢表哥解围。” 陆湛看了她一眼,问道:“吃饱了么?” 脂婉一怔,他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 她正要点头,陆湛却道:“我没吃饱,走。” 脂婉:“……” “还愣着做什么?”陆湛偏头看了她一眼。 脂婉压下心底的疑惑,只好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定国公府,她才后知后觉,表哥这是要出府。 果然没多久,府里的车夫,便驾着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并摆上了马凳。 陆湛对跟着的霜儿道:“扶你家小姐上车。” 霜儿心里也很疑惑,但还是上前,将脂婉扶上了马车。 脂婉才在马车里坐好,便见陆湛弯身走了进来。 不一会儿,马车行驶了起来。 脂婉绞了绞帕子,看着男人冷冽的面容,终于忍不住问道:“表哥,我们要去哪里?” “怎么,怕我将你卖了?”陆湛抬起眸,淡淡看着她。 脂婉愕然,“我没有这样想。”顿了顿,又补充道,“表哥才不会卖我。” “你这么信任我?”陆湛眉梢微挑。 “表哥不会害我。”脂婉笃定道。 若表哥要害她,就不会三番五次地为她解围。 表哥看起来冷漠,但心是好的。 听着小姑娘笃定的语气,陆湛唇角淡淡勾了下,“去百味楼。” 脂婉一愣。 她很快想起在福寿堂门外,表哥说他没吃饱的话。 原来这是要去百味楼吃饭。 “我吃饱了的。”她连忙道。 “嗯,是我没吃饱。”陆湛道。 脂婉唇张了张,想说她就不用去了,但表哥已从暗格中拿出书本,在翻阅了。 她只好闭上了嘴巴。 她没在晚上出来过,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忍不住推开窗子,朝外看去。 只见夜晚的京城,并不输白天的热闹喧嚣,街上行人,摩肩擦肘,热闹非凡。 她不禁被眼前的热闹,给吸引了所有目光。 到了百味楼,陆湛先下的马车,脂婉跟在后面。 她刚下马车,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婉婉!” 脂婉刚抬头,便见殴阳珍珠跑了过来。 “珍珠!”看到她,脂婉亦是很欣喜,“你怎么在这里?” 殴阳珍珠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陆大人派陈九来我家说,陆大人今晚请客吃饭,我便跟哥哥一起来了。” 闻言,脂婉这才看到跟在她后面的殴阳磊。 所以,在福寿堂门外那会儿,表哥吩咐陈九,是让他去殴阳家请兄妹二人? “脂婉表妹。”殴阳磊打了声招呼。 “殴阳少卿。”脂婉福了福身。 殴阳磊看了眼陆湛,调侃道:“我还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竟请我兄妹二人吃饭,原来是托了脂婉表妹的福。” 脂婉愕然,“殴阳少卿误会了,表哥请你们吃饭,并不是因为……” “时候不早了,进去。”陆湛淡淡道。 殴阳少卿立即搭着他的肩膀道:“难得你请客吃饭,今晚,我定要多喝几杯。” “嗯,最好是喝得烂醉如泥,明日早朝浑身酒气,被皇上申饬。”陆湛不紧不慢道。 殴阳少卿噎了下,悻悻道:“不能喝酒,那我要点最贵最好的菜。” “嗯。”陆湛没有异议。 殴阳少卿讶异地看着他。 今日的老陆,怎么那么好说话? 该不会又准备了什么陷阱,等他跳? “老陆,我怎么觉得今晚这个饭局,是场鸿门宴?”他一脸警惕道。 “那你别吃了。”陆湛拂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率先进了雅间。 “吃个饭而已,就你心眼子最多,你还是别吃了,站着看我们吃好了。”殴阳珍珠推开挡路的殴阳磊,拉着脂婉进去了。 殴阳磊:“……” 陆湛已事先让人安排好了,因此几人刚落座,百味楼的小二,便带着人将菜上齐了。 看着满桌的菜,脂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湛。 他们才四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的菜? “这些菜不合你胃口?”见她许久没动筷子,陆湛淡声问了一句。 “不是的。”脂婉回过神来,连忙道,顿了顿,她小声道,“今晚让表哥费心了。”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表哥说他没吃饱,其实只是为了带她来吃饭找的借口。 为了让她自在些,还特地叫陈九找来了殴阳磊和殴阳珍珠两兄妹。 晚间在福寿堂,她确实没吃几口,但她没想到,表哥会注意到,还费心安排这个饭局。 她心里感到暖意,晚间在福寿堂的难堪,也随之消散了。 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角以及鼻子,陆湛淡淡道:“我自己也要吃,别多想。” “表哥,你真好。”脂婉发自肺腑地说。 她其实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姨母、姨父、表哥,都很疼她,在别人给她难堪她时,都会为她说话,都会维护她。 对上小姑娘孺慕的眼神,陆湛:“……” 他轻咳一声,沉声,“吃饭。” “是。”脂婉拿起筷子,低头吃起了饭,只觉得百味楼的饭菜,真的很美味。 吃完饭后,脂婉端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以茶代酒,太没诚意了,必须喝酒。”殴阳磊起哄道。 殴阳珍珠也附和道:“就是,必须喝酒。” 看着不明究理,却瞎起哄的兄妹二人,脂婉有些无措。 陆湛淡淡瞟了兄妹二人一眼,“你们要喝酒,自便!”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将茶一口饮尽,而后看向脂婉,“回去了。” 脂婉见状,也连忙饮尽了杯里的茶,跟着起身。 殴阳磊兄妹二人:“……” 第71章 陆湛:表妹纯洁无垢 “婉婉,时候还早呢,多玩一会儿,再回去。” 出了百味楼,殴阳珍珠便搂住脂婉的手臂不放。 脂婉暗暗摸了下肚子。 她怕表哥点的菜,浪费了,方才拼命吃,把自己给吃撑了。 她这会儿也想走走消食。 “不了,表哥明日还要早起上朝。”脂婉摇头拒绝了。 “那便让陆大人先回去,一会儿我和哥哥送你。”殴阳珍珠道。 “这……”脂婉有些犹豫。 “我有些吃撑了,想走一会儿再回去。”陆湛沉声道。 脂婉惊讶。 但男人已经率先朝前面走去了。 “走走。”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催促道。 本来是陆湛和殴阳磊走在前面的,但渐渐地,殴阳珍珠和脂婉走到了前面。 夜晚的街头,聚集了许多卖艺的江湖艺人,他们精彩的表演,吸引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脂婉亦是其中之一。 她看得目不转睛,看到精彩处,也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并用力鼓掌。 那激动兴奋的样子,跟她平时判若两人。 等她转头时,才发现陆湛、殴阳磊、殴阳珍珠,三人站在她身后,俱是惊讶地看着她。 脂婉:“……” 想到方才自己的放纵,她轻咳一声,为自己找补,“我第一次在晚上出来,也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这么精彩绝伦的表演,一时情不自禁……让你们见笑了。” 殴阳磊闻言,看向陆湛,“老陆,你这个表哥,做得有些不称职,咱们脂婉表妹,长到这么大,竟然第一次晚上外出?” 陆湛看着脂婉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点头,“是我们疏忽了。” 脂婉一愣,忙道:“这怎能怪表哥?而且姨母自己晚上也是不外出的。” “等我有空时,多带你出来走走。”陆湛温声道。 脂婉有些受宠若惊,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多谢表哥。” 陆湛手指动了动,最终克制住了,唇角微微勾起,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不错。 一行人逛了许久,返回时,经过一座热闹繁华的楼,看起来灯火辉煌,比别处更加热闹。 脂婉脚步微顿,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是什么地方?” 殴阳珍珠眼珠动了动,附到她耳边,小声道:“那是……青楼。” “青楼?”脂婉惊讶地叫出声来。 走在前面的陆湛和殴阳磊,听到了,都停下了脚步,朝脂婉看去。 脂婉一窘,忙拉着殴阳珍珠的手,快步走去前面了。 她听过青楼,但没见过,所以方才乍然看到,并没有联想到。 想到此,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眼那座楼。 陆湛捕捉到她的小动作,顿了下,方才考虑不周,早知,便不该带表妹走这条路的。 “表妹可真纯真,不想殴阳珍珠,那丫头可是什么都懂的。”殴阳磊感慨了一句。 陆湛闻言,有些懊恼。 表妹结洁无垢,实在不该让这样的腌臜之地,污了她的眼。 方才是他疏忽了。 “我跟你说,那家青楼,叫春香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容貌不俗,才艺出众,京中许多世家子弟,都爱逛呢。”殴阳珍珠在脂婉耳边,小声道。 脂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那么清楚?你去过?” 殴阳珍珠轻咳一声,“我自然是没去过,我在话本上看到过,不过下次有机会,我定要去瞅瞅,所谓的销魂窘,是怎么个销魂法。” 脂婉听得有些心动。 她也很好奇。 但她同时也知道,那种地方,不是正经的姑娘家该去的,被人知道,可就完了。 “那种地方,不能去的,你别干傻事。”脂婉劝道。 殴阳珍珠有些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他们男人就去得,我们女子就去不得?” 脂婉无言以对。 “我跟你说,我哥,还有段凌,以及你表哥,肯定经常去。”殴阳珍珠斩钉截铁道。 “表哥……不可能!”脂婉摇头。 表哥向来克己复礼,才不可能会踏足那种地方。 说殴阳磊和段凌经常去,她倒是信。 殴阳珍珠白了她一眼,“天下乌鸦一般黑,别看你表哥那么正经,骨子里都一个样,我不信他私底下也那么正经。” “我表哥就是那么正经的人,他是君子!”脂婉反驳,“你哥,我倒瞧着,是青楼的常客。” 殴阳珍珠:“……” 她想反驳,可想到哥平日里给人的感觉,确实挺不正经的,而且也确实经常去逛青楼,反驳的话,她便说不出口了。 她觉得自家兄长,让自己丢了面子,便转过头,生气地朝殴阳磊道:“哥,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陆大人?” 殴阳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学老陆做什么?” “你看看人家陆大人,多么斯文守礼,你以后能少逛两趟青楼吗?你那样,让我好丢脸!”殴阳珍珠一脸唾弃。 殴阳磊:“……” 他气得牙疼。 抖着手,指着她道:“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来了?我什么时候逛青楼了?还有,你别被陆谨之的外表给蒙蔽了,这厮也去过青楼,还不止一次。” 陆湛:“……” 脂婉惊愕地看着他。 殴阳珍珠突然便不生气了,她握着脂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看,我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表哥也常逛青楼呢。” 脂婉闻言,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陆湛,隐有失望之意, 陆湛额角青筋一跳,眼神冷冷瞟向殴阳磊,“我去那里,是为了查案子,是为了公事,你一个每月都要跑青楼十趟的人,却说没逛过青楼?” “十趟?”殴阳珍珠尖叫出声,“怪不得你的俸禄,每个月都不够用,还要向母亲另外支取,原来都用在喝花酒上了,回去,我定要禀明母亲。” 殴阳磊大惊,“没有的事,你别听陆谨之胡说八道。” “段凌也常常跟你一起去厮混,可以去问段凌。”陆湛不紧不慢道。 “殴阳磊,你死定了!”殴阳珍珠愤声道。 殴阳磊怒视向陆湛,“你竟然出卖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陆湛淡淡道。 殴阳磊:“……” 与殴阳兄妹俩分别后,脂婉和陆湛也回到了定国公府。 进府前,陆湛脚步顿了下,“我去那里,真的只是为了查案子。” 第72章 表哥大抵是喜欢她这个妹妹的吧 脂婉一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所指。 她惊讶极了。 表哥竟然会向她解释。 “我自然是相信表哥的。”脂婉立即表明态度,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诚意一点,她的眼睛,分外认真地看着陆湛。 被她漂亮的桃花眼注视着,陆湛怔了下,收回目光,淡淡道:“进去。” “嗯。”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 “谨之、婉儿?” 两人刚走进去,便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喊道。 脂婉一愣,抬头看去,竟见陆静澜站在那里。 “静澜小姑姑?”脂婉唤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晚间吃撑了,四处走走消食。”陆静澜笑着解释了一句,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出府了?” 陆湛没有理会她,转头对脂婉道:“太晚了,早些回去歇着。” “嗯,我马上回去。”脂婉乖巧应道。 陆湛没有再多言,径直走了。 看着男人的身影,快速融入了夜色中,陆静澜顿了下,拉住脂婉的手,感慨道:“谨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脂婉点了点头,“表哥惯来如此。” “是么?”陆静澜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打趣道,“可我怎么觉得,我这次回来,谨之对你有些不一样了。” 脂婉诧异地看着她,“你何出此言?” 陆静澜眨了眨眼,“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不是?” 脂婉一脸茫然:“我没觉得不一样啊,表哥他待谁都是一样的。” 陆静澜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说得也是。对了,你方才跟谨之去了哪里?” “殴阳少卿的妹妹,找我出去玩,正好殴阳少卿找表哥有事,我们便一块去了。”脂婉简略地说了一下。 陆静澜还想再问,脂婉却打了个哈欠道:“静澜小姑姑,很晚了,我得回去歇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陆静澜含笑点头,“好。” 待脂婉走远,她脸上的笑意立即淡了下来,眉头紧紧皱着。 她听下人说,脂婉是和谨之一块出去的。 她当时不信,所以便特地等在了这里。 没想到,竟看到二人一起从外面回来。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做了什么? 按脂婉方才说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她多心了? 可她从未见陆湛护过谁。 晚间在福寿堂,陆湛却屡次维护脂婉。 从前陆湛不是这样的。 怎么她和老夫人出去了一阵子,陆湛便对脂婉这么好了? 陆湛真的把脂婉当作了妹妹? 即使只是妹妹,也还是很让人嫉妒啊。 她名义上虽是陆湛的姑姑,但陆湛对她,向来不假辞色。 可能在他眼里,她就跟一个下人无异。 从前在陆湛的眼中,脂婉跟她是一样的,可这次回来,陆湛待脂婉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这让陆静澜感到了一丝丝嫉妒。 她明明比脂婉先进府,先认识陆湛的。 陆静澜攥了攥手心,眼中闪过不甘。 脂婉刚回到瑶光阁,方嬷嬷便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晚间在福寿堂,夫人见您没吃多少东西,怕您饿着,便让老奴给您送些吃的过来。” “方嬷嬷,你一会儿回去,替我谢谢姨母。”脂婉感激道。 方嬷嬷和蔼地劝道:“表姑娘,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夫人可是很疼爱你的。” “我知道,没放在心上。”脂婉道。 方嬷嬷放下心来,“那这些吃的,表姑娘便趁热吃了。” 脂婉想了想,觉得不该隐瞒姨母,便小声道:“方嬷嬷,方才表哥带我出去吃过了,我不饿。” 方嬷嬷一听,果然很惊讶,“世子带您出去吃了?” “嗯。”脂婉点头。 方嬷嬷笑道:“看来世子也很疼表姑娘呢。” 脂婉赧然道:“表哥说,把我当妹妹。” 方嬷嬷点点头,“夫人膝下只有世子一个孩子,表姑娘又这般乖巧,世子定然是很喜欢表姑娘这个妹妹的。” 闻言,脂婉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欢喜。 表哥喜欢她这个妹妹吗? 大抵是喜欢的,才会处处照顾她。 回到兰院,方嬷嬷便将陆湛带脂婉出去吃饭一事,告诉了魏氏。 正好陆振北也在,听到方嬷嬷说的话,他先是震惊,而后感到欣慰,“陆湛今日还真有当兄长的样子。” 儿子向来过于冷静,眼里只有法度律令,任何人事都不能让他有一丝波动,他一度很担心,毕竟过刚易折。 现在看来,陆湛能够爱护妹妹,便说明,他也不是完全的冷血无情,刚强固执,他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魏氏笑道:“看来以前是我误解了他。” “脂婉有陆湛护着,你就不要过于担忧了,天色不早,咱们也歇着。”陆振北道。 方嬷嬷识趣退下。 …… 脂婉一夜好眠,整个人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后,她便继续伏案作画。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已卖了好几次的画,她手里已有一千多两的积蓄了。 她再攒攒,等银子足够了,便去郊外买个庄子。 那样,她不用靠姨母,也能有安身立命之所了。 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便能招为赘婿。 有了目标,她作画时,便更努力了。 这么过了几日。 这天,福寿堂的下人,过来请脂婉过去。 脂婉有些诧异。 陆老夫人一贯不喜欢她,怎么让人请她过去?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带着霜儿过去了。 到了福寿堂,她才知魏氏和楼氏也都在,陆兰和陆静澜,分坐在陆老夫人的两边位置。 “婉儿见过老夫人、姨母、二夫人。”脂婉上前行礼。 “坐。”陆老夫人淡淡道。 “多谢老夫人。”脂婉站直身子。 “婉儿,坐这里。”魏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脂婉立即走了过去。 看着亲昵地坐在一块的两人,陆老夫人看得很是碍眼,却是没说什么,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高阳王府的郡主生辰,往年也没有让人送过请帖,这次却突然送来帖子,还指名要府里三个姑娘都过去,实在是古怪。” “母亲也不用过于忧虑,正好咱们府里的三个姑娘,都已经到了婚嫁之年,能去王府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楼氏笑道。 陆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那明日,就三个姑娘一起去。” 第73章 有陆湛照应着 魏氏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想起上回,她差点在傅家的赏花宴上出事一事,心里不无担忧,生怕她再被人欺负了去,便开口道:“母亲,到时就让静澜和兰儿一块去,婉儿就不去了。” 楼氏惊讶,“为何?请帖上可是写明了要婉儿也一道去的,人家高阳王府,我们得罪不起啊,还是说,大嫂是顾忌着婉儿的身份?” 魏氏瞥了她一眼,“我婉儿的身份怎么了?我不让她去,主要是觉得高阳王郡主,想结交的是静澜,婉儿便是不去,郡主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大嫂,我上次听婉儿说,高阳王郡主追着谨之,来了定国公府,她突然使人送请帖,我看更像是冲着婉儿的。”这时,陆静澜突然开口道。 “什么?”魏氏惊愕。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陆静澜看向脂婉,笑眯眯道:“婉儿,你还记得这件事么?” 脂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自然记得。”对上魏氏惊讶的眼睛,她顿了下,解释道,“是有那么一回事,我本来想告诉您的,但觉得不重要,后面便给忘了。”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们谨之,真是令小姑娘着迷,郡主这都追到定国公府来了,说不定过不久,大嫂就有个郡主儿媳了。”楼氏打趣道。 魏氏满脸不悦:“二弟妹慎言,没影儿的事情,别胡说八道,坏了人家郡主的名声,等会儿高阳王怕是要拿你问罪。” 楼氏面色一僵,悻悻住了嘴。 陆老夫人道:“既然高阳王郡主都送了请帖了,便别推脱了,都去。”顿了下,看向脂婉,“你虽不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但此番前去,也代表了定国公府,可别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 魏氏闻言,就要发作,却被脂婉握住了手。 她乖巧地回道:“请老夫人放心,脂婉定会谨言慎行的。” “那就好。到时候,你们都要听静澜的,别莽撞行事。”陆老夫人又交代道。 “是。”脂婉和陆兰相继应道。 陆静澜一脸俏皮地说:“我担了长辈的名头,到时候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俩。” 魏氏压下心头的不悦,开口道:“那你可得有长辈的样子才行,两个小姑娘跟着你去,若是在王府出了事,母亲可就要对你失望了。” “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看顾好婉儿和兰儿的,若是她俩出事,我也没脸再待在定国公府了。”陆静澜正色道。 陆老夫人面色变了变,“你这个丫头,哪有那么严重?她们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又岂能事事要别人照看?你自揽责任做什么?论岁数,你也没比她们大多少。” “我这不是怕大嫂担心婉儿,想让她宽心么?”陆静澜笑道,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么大一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去赴一个生辰宴都能出事的话,以后又还会有什么出息?”陆老夫人不悦地瞪了眼脂婉。 “是啊,大嫂就别担心了,一个生辰宴罢了,去的也都是些小姐、公子。”楼氏也道。 魏氏心里冷笑。 老婆子自己说让婉儿和兰儿都要听静澜的,这会儿又说静澜没比两个姑娘大多少? 她不能直接怼老婆子,但对楼氏,却毫不客气,“是啊,一个生辰宴罢了,但是二弟妹怕是忘了,上回,兰儿就是在自己家出事的。自己家都能出事,更何况是在外人的地盘?” 楼氏噎住,不敢再开口了。 陆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那样腌臜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陆兰泫然欲泣地说:“祖母,您别怪母亲,二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了,才会、才会……都是兰儿的错,兰儿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早该一死了之的。”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楼氏的面色很是难看。 这个贱丫头,表面上是给她解围,实则是在老太婆面前诉苦、扮可怜。 果然,陆老夫人很是怜惜地说:“你这丫头,也是命苦,罢了,日后,你的婚事,祖母会为你做主,定为你寻个好人家。” “祖母……”陆兰趴在她的腿上,哭得满脸是泪。 楼氏面色铁青。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贱蹄子。 若是绕过她,直接由老夫人为她做主婚事,她以后还怎么拿捏她? 虽然让楼氏吃瘪了,但是魏氏依旧一脸不虞。 出了兰院,脂婉拉了拉她的袖子,“姨母别为婉儿担忧,婉儿自己会当心的。” 魏氏面色微霁,看着她乖巧的小模样,很是疼惜。 “我明天叫方嬷嬷跟着你一块去。” “多谢姨母。”脂婉没拒绝。 魏氏叹了口气,“老婆子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她直接唤老夫人为老婆子,脂婉没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点点头,“姨母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魏氏也笑了起来,叮嘱道:“你明天去赴宴,要当心轩辕静,更要当心陆静澜,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脂婉顿了下,“静澜小姑姑她……” “总之,你听姨母的,准没错。”魏氏也没有多解释。 “知道了。”脂婉点点头。 魏氏想到什么,问道:“那高阳郡主真追着你表哥,到了定国公府?” 脂婉点头,“是。”想了想,将上回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魏氏听后,眉头紧锁,“这么说来,只怕那高阳王郡主,是迁怒于你了,明日的生辰宴,定会对你百般刁难。不行,明日高阳王府的生辰宴,你还是别去了。” “可是郡主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若不去,也不好。”脂婉道。 魏氏不甚在意地说:“找个借口便是了,高阳王还真能为了这种小事,发难定国公府?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姨母,若是郡主存心要找我麻烦,我躲过这次,还能躲过下次?我看我还是去。”脂婉心有顾忌地说。 上回见过高阳王郡主后,她让人打听过,才知道高阳王在朝中颇有势力,是太子最强大的对手。 若因为自己,给姨父和表哥带来麻烦可就不好了。 “明日是郡主的生辰宴,那么多宾客,她总会有所顾忌,不敢对我做什么的,而且,您不是还说要让方嬷嬷跟我去吗?真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即让方嬷嬷回府告知您的。” 魏氏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听你的。” 她倒不是真的怕了高阳王府,而是她想到,其实可以叫儿子护送婉儿前去。 有陆湛照应着婉儿,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第74章 脂婉:你流鼻血了 青云居。 陆湛才从大理寺回来,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份卷宗,这时,魏氏走了进来。 “阿湛。”魏氏满脸慈爱之色。 陆湛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母亲。” “刚从大理寺回来啊?”魏氏关切问道。 “是。”陆湛应了声。 “每天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你一定很累?我今日让人杀了一只老母鸡,特地给你熬了参汤,你喝一点。”魏氏说罢,从方嬷嬷手里接过食盒,然后从里面端出一碗汤来。 看着她端到面前的参汤,陆湛疑惑地看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魏氏滞了下,轻咳一声,嗔怪道:“就平常的日子啊,怎么了,母亲还不能对你好了?” 陆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只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魏氏:“……” 她气恼道:“难道我从前没对你好过?你怎么能这么揣度我?” “母亲对我自然是好的。”陆湛正色道。 魏氏面色微霁,“那你赶紧把汤喝了。 陆湛顿了顿,拿起勺子,舀了舀碗里的汤,然后抬起头,语气分外冷静道:“母亲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或是,儿子是哪里得罪了您,您是想下毒毒死我?” 魏氏:“……” 她嘴唇哆嗦了下,咬着牙将汤从他手里抢了回来,怒道,“你不喝就算了,我留着给你爹喝。” “嗯。”陆湛毫不在意地应了声,翻开卷宗,继续看。 魏氏:“……” 她拎着食盒,走到门外了,也不见儿子开口挽留,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她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专门来气她的儿子? 魏氏第一百零八次后悔当初生下这个儿子。 她真想拎着参汤,一走了之。 但想到明日高阳王府的生辰宴,便只能按下郁闷,咬着牙,转过身来。 “阿湛……”魏氏笑得有些阴森。 陆湛瞥了她一眼,“母亲有事说事,我很忙。” 魏氏气得咬牙切齿,语气极快地说:“……明日婉儿要去高阳王府赴宴,就由你护送婉儿前去,她若在王府出事,我便拿你是问。” 陆湛:“……” 他抬手捏了下眉心,“我没那么闲,不去。” “你以为我想求你吗?若不是你招惹了人家郡主,人家也不会迁怒到婉儿身上,轩辕静点名要婉儿前去,摆明了就是想找婉儿的麻烦,反正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魏氏态度强硬道。 陆湛拧眉,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魏氏缓和了面色,重新将参汤端出来,摆到他面前,叮嘱道:“这参汤我炖了一个下午的,你赶紧趁热喝了。” 陆湛刚要拒绝,魏氏忙道:“我炖了一个下午呢,你可不能让我的心血白费。” 陆湛:“……” 看着他将汤喝完,魏氏这才满意了,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喝了我辛苦炖的参汤,明日可要好好照应你表妹,别让她被欺负了。” 陆湛:“……” …… 脂婉不知道青云居发生的事情,回到瑶光阁后,她便继续作画,丝毫不担心明日去高阳王府赴宴的事情。 不过晚间沐浴好后,便早早上床歇了。 毕竟明日要去赴宴,她得养好精神,才能应对轩辕静。 然而睡到半夜,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间寝居。 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并闻着空气里熟悉的雪松木味道,脂婉立即想到,这是那个男人的屋子。 上回两人算是有些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便许久没再见面了。 没想到,她今晚竟再次来到了男人的屋里。 想到上回自己硬气地叫对方别再来找自己的话,她只想赶紧溜了。 她叫对方别来找自己,可自己却跑来了男人的屋里。 “你跑什么?”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门闩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脂婉回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男人坐在窗边的阴影里,手里拿着杯子,像是在喝茶。 脂婉悻悻地收回手,朝男人走了过去,“大晚上的喝茶,你没事?” 男人没理会她,放下杯子时,他的面色骤然一变,然后用手捂住了鼻子。 脂婉好奇地凑前,“你在做什么?” 男人没说话,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脂婉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惊呼出声,“你手上怎么有血?” 男人眉头拧了下,冷静道:“没事,烦劳你帮我拧条巾子过来。” 脂婉依言去了。 她快速从盆架上扯下布巾,浸到铜盆的水里。 拧干好,折返回去,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覆在鼻子处。 脂婉见状,恍然大悟,“你流鼻血了。”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声。 脂婉诧异道:“你为什么会流鼻血?是上火了吗?” “可能是。”男人淡声道,语气隐约有些无奈。 脂婉无聊地在屋里闲逛了起来。 她很好奇男人的屋外,是什么样子的,便再次走到门边,想推开门闩,出去看看。 却在这时,身后伸来一只手,将门给按住了。 脂婉愣了下,刚要转身,却被一具滚烫的胸膛,抵在了门上。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你身体好烫,是不是病了?” “兴许。”男人嗓音有些哑,修长的手指,略微焦躁地扯了扯衣襟,漆黑的眼睛,落在她妖娆的身子上,里面仿佛跳跃着两簇火苗。 脂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挣扎了下,“你既是病了,便找大夫看看。” “别乱动!”男人突然沉声警告。 脂婉有些恼,“那你退开些,你这样,我也好热。” 男人顿了下,并没有退开,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蛊惑,“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什么?”脂婉还没会意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男人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 脂婉:“……” 她被亲得有些懵。 这个男人上回不是说,两人就此作罢么? 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脂婉心里冷嗤,不过也无所谓。 她跟他,本就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罢了,当不得真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压抑自己。 思及此,她在男人怀里旋过身,仰起脑袋,大胆地作出了回应。 第75章 我亦很快活 男人顿了下,旋即更热烈地吻着她。 脂婉的手,从他肩上滑落,沿着他劲窄的腰线,往下探去,然后停在了男人结实的腹部。 男人脊背一僵,刚想制止她,可她的手却滑溜地挣开了他的手,飞快地向下探去,然后停顿。 男人垂下眸,愕然地看着她。 脂婉亦是愣住了,旋即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撒开了手。 她目光闪烁,结结巴巴道:“我、我要回去了。”说罢,她飞快地推开男人,转身开门。 然而她还没看清楚外面的环境,男人有力的手臂,便紧紧勒住她的腰肢,将她拽了回去。 “砰!” 门被男人重新阖上,脂婉再次被抵在了门板上。 “晚了。” 男人炙热的唇,拂过她的耳朵,她的身子禁不住一阵阵颤栗,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口中的“晚了”是什么意思,她脸贴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男人撩起了她的裙子。 她方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你要干什么?”脂婉大惊失色,抓住了男人的大手。 “礼尚往来。”男人薄唇轻出几个字,坚定地挣开了她的手。 脂婉:“……” 她方才是碰了他的,但隔着衣物,她又没实质性地触碰到。 “不算。”她又惊又急。 男人一只手抵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则紧箍住她的腰,“那要怎么样才算?还是说,你只许百姓点灯,不许周官放火,嗯?” 脂婉:“……” 正当她无言以对的时候,男人忽然用膝头顶开了她的双腿。 脂婉大惊失色,转头看去,“你……” 男人面容有些模糊,但额头隐约浸满了汗液。 她还想再看,却被男人的大手按回了门板。 脂婉再想回头时,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下一刻,她瞳孔瞪大,旋即满脸羞红。 嘎吱的门板声,响了许久才消停。 脂婉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既有好奇,也有震憾,还有古怪。 所以刚才,他们是……做了吗? “你是哪家的姑娘?芳名为何?今年多大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汗湿的秀发,薄唇贴在她的耳后,气息不稳地问道,低沉的声音里,明显有着情谷欠未褪的沙哑。 脂婉回过神来,强自镇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娶你。”男人认真地看着她。 脂婉愣了下,“你要娶我?” “自然。”男人颔首,语气真诚,“我没有通房侍妾,也没有妻儿,你若嫁过来,便是我的正妻,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女人,碍你的眼。” 脂婉眨眸。 男人说的这些,属实令人心动。 脂婉也有些心动,但她不至于迷失。 就像话本上说的一样,男人没有彻底得到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是一旦得到,就会弃若敝履。 她连这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信了他,才是可笑。 而且,男人说这些,也未尝不是为了套出她的身份。 思及此,她整个人都恢复了清明。 她纤细的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胸膛,调侃道:“看来方才是让你爽到了。” 男人耳根一烫,惊愕地看着她。 “逢场作戏罢了,你不必认真,换作是别的女人,你也能如此快活。”脂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说。 男人黑眸微眯,“逢场作戏?” “自然。”脂婉点头,然后踮起脚尖,搂住他的颈项,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我亦很快活。” 男人:“……” 他不知道是羞还是怒,半晌没有再说话。 脂婉撇撇嘴,无趣地说:“不用你负责,你情我愿的事情,下次我再找你啊。”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姑娘还真是随便。” “不随便,能让你又亲又摸?”脂婉不甚在意地说。 男人面色有些黑,“换作是别的男人,你也会乖乖配合?” 脂婉顿了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她长到这么大,只跟这个男人如此亲密过。 对话的问题,让她有些犯难。 她的食指,敲了敲鼻子,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男人见她犹豫,面色微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依旧模糊不清,但那根竖起的食指,却纤细白皙,靠近中指的缝隙里,隐约有颗细小的红痣。 男人若有所思着。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对方长得好看,不让我反感,我配合也无妨……唔!” 脂婉话音未落,便再次被男人吻住了。 这回,对方的吻,带着惩罚的味道。 脂婉嘴唇被亲得很疼,忍不住张嘴咬了他一口。 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目光沉沉,“你太放肆了!” “对,我就是这么放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明知道,还想娶我?不怕我将你的家给拆了?”脂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人不气反笑,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语气有些纵容,“既是打算娶你,自是不怕的。” 脂婉推开他的手,悻悻道:“我不嫁你,但你若是愿意入赘,我便考虑招你为赘夫。” 男人拧眉,“我不能入赘。” “为何?”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孩子。”男人无奈道。 脂婉闻言,挑眉道:“这么说来,若你家不止你一个孩子,你就肯入赘了?” “是。”男人黑眸幽幽看着她。 脂婉愣了下,“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想对我负责,即便入赘违备你的意愿。但你想多了,我并不需要你负责,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说着,她迈进一步,搂住他的腰道,“还要继续么?” “什么?”男人愕然。 脂婉瞥了他一眼,手指沿着他的腰腹下移。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及时捉住了她的手,“别胡闹!”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脂婉打趣道。 男人:“……” “提起裤子,不认人了?”脂婉目光促狭。 男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震惊地看着她,“你是哪里学的这些?” “这还用学吗?”脂婉反问。 男人目光晦暗,“你是哪家青楼的姑娘?” “什么?”这下轮到脂婉惊愕了。 第76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 瑶光阁。 脂婉醒过来时,发现外面天还黑着。 想到梦里男人说的话,她有些恼怒。 那个男人竟然认为她是青楼女子? 但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她反正也没打算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有了这层误会,还能为她避免诸多麻烦。 这么一想,脂婉便丝毫不恼了。 不过想到梦里,那个男人对她做的事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腿根处。 当时完事后,这里灼烧一片,有些火辣辣的。 但现在却并不疼。 即使如此,她还是褪下裤子,检查了一番。 见娇嫩白皙的皮肤上,什么痕迹也没有,她总算是放了心。 不过,她今晚还真是长见识了。 原来男人和女人是那么一回事,隔着裤子就可以…… 她心里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想到明日还要去高阳王府,她便没再想这件事情,重新躺下睡觉。 翌日。 脂婉刚穿戴好,方嬷嬷便过来了。 “表姑娘,夫人让老奴陪您去高阳王府。” “劳烦你了。”脂婉道。 “这是夫人准备的生辰礼。”方嬷嬷说着,将一个盒子,递给脂婉过目。 脂婉打开一看,见是一对红宝石耳坠。 这样的礼,既不显得太贵重,也不显得敷衍,送给高阳郡主当生辰礼,很是合适。 “还是姨母想得周到。”脂婉合上盖子,交还给了方嬷嬷保管。 她原本准备了一副自己之前画的山水画,用作给轩辕静的生辰礼,既然姨母另备了礼,她那副幅画,便不用再送了。 到得前院时,陆静澜和陆兰已经到了。 看到方嬷嬷跟在脂婉身后,二人有些惊讶,“方嬷嬷要同去?” 方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夫人让老奴跟着一起去,也好照顾表姑娘。” 陆静澜目光一闪,点点头,“大嫂想得真周到。” 陆兰垂下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妒意。 伯母对脂婉还真是好,竟处处为她着想,就连出门赴个宴,都要让身边的心腹方嬷嬷陪着一起去。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无异样,走上前,亲昵地拉住脂婉的手,夸赞道:“脂婉姐姐,你今天好漂亮,这衣裙真衬你的肤色。” 脂婉今日穿了一件紫色衣裙,头发只简单地梳了个单螺髻,用同色的丝带绑着,发间只用一朵宝石珠花做点缀。 看起来简单,却给人高贵的感觉。 “你莫笑话我。”脂婉笑了笑,抽回手。 自从知道陆兰可能将她的遭遇,怪到自己的头上后,她心里便提防起了她。 陆兰突然对自己这么亲昵,她总觉得不寻常。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脂婉看向陆静澜。 陆静澜点了点头,“走。” 府门外,停了三辆马车。 当先一辆,正是陆湛的专属马车。 等候在那里的陈九,看到脂婉出来,连忙朝马车里的人,禀告道:“世子,表姑娘出来了。” “嗯。”陆湛应了声,并没有露脸。 陆兰一眼就看到了陆湛的马车,以及侯在那里的陈九,惊讶出声,“咦,大哥也要出门?” 脂婉和陆静澜闻言,朝马车看去,果见是陆湛的马车。 陆静澜已快步走了过去,“谨之今日那么早就回来了?”说话间,她已走近那辆马车,并伸手敲了敲窗格,“谨之!” 陆湛听到声音,并没有开窗,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陆静澜见惯不怪,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要出门?” “嗯。”陆湛应了声。 “你要去哪里?”陆静澜连忙追问。 但这次,陆湛没搭理她。 陆静澜有些悻悻的,不过想到他的性子一惯如此,又释然了。 她刚想询问陈九,这时,方嬷嬷走了过来,先一步道:“静澜小姐,世子也要去高阳王府。” “谨之也要去高阳王府?”陆静澜一愣,旋即笑道,“那倒是能同路。” 方嬷嬷点了点头,向着马车,恭敬禀告道:“世子,表姑娘已经出来,可以出发了。” “嗯。”马车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随后,陈九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陆静澜收回目光,看向脂婉,眸中隐约带着审视之意。 陆兰则笑道:“脂婉姐姐,伯母对您还真是无微不至,派了方嬷嬷不够,还让大哥也跟着去照顾你呢。” 脂婉觉得她这话有些离谱,表哥日理万机,哪有如此空闲? 而且她也没听姨母说起过这事,表哥去高阳王府,不可能是因为她。 见二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她皱了皱眉,“没有这回事,表哥跟高阳王郡主也是认识的,许是人家郡主请了表哥前去。” 陆静澜闻言,面色微霁,拉着二人的手道:“好啦,赶紧上车,谨之都出发了。” 三人坐一辆马车,随行的丫鬟婆子,则坐后面一辆。 抵达高阳王府门外时,外面已停满了马车,显然今日来给轩辕静祝贺生辰的人不少。 三人刚下马车,陈九便走了过来,“静澜小姐、表姑娘、三小姐,世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那赶紧过去,别让谨之久等。”陆静澜连忙道。 她像个贴心的长辈般,招呼着脂婉和陆兰,自己则走在前面。 脂婉跟在她后面走着,察觉到陈九的目光,她顿了下,低声问道:“阿九,怎么了?” 陈九的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她的衣裙,“世子……” “世子如何?”脂婉不解。 陈九轻咳一声,支支吾吾道:“表姑娘一会儿见了就知道。” 脂婉有些莫名,不过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见到陆湛,她才明白过来,陈九方才为何支支吾吾的了。 表哥竟然穿了跟她衣裙同色的衣袍?! 不止她惊愕,其他人也同样惊讶。 陆湛的目光,在脂婉身上顿了下,便挪开了,眸底掠过一丝惊讶。 “你们是……约好了的?”陆静澜挑眉,貌似打趣,但握着帕子的手,却有些紧。 脂婉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乌龙,她慌忙解释道:“并没有,我不知道表哥也会来,更不知道……” “进去。”陆湛抬声打断了她的话。 脂婉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 表哥为何不让她解释? 他难道不怕被误会? 陆静澜看出来陆湛并不在意,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挽住脂婉的手,促狭道:“你们这对表兄妹,真是有默契。” “静澜小姑姑就别打趣我了,今日纯粹是巧合。”脂婉神色无奈。 “脂婉姐姐,你今日这么一穿,跟大哥站在一块,实在登对,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你们是夫妻呢。”这时,陆兰凑到她耳边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陆静澜听见。 第77章 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脂婉隐约察觉到陆静澜挽着她的手,僵了下。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一脸无害的陆兰,她从前竟不知道陆兰是这么的口没遮拦。 可她是无心的么? 这话若叫别人听到,会怎么揣度她和表哥? 脂婉压下怒意,若无其事地说:“陆兰,你的眼睛是不是伤着了?” 陆兰一愣,“我眼睛没受伤……” “既然没受伤,为何会看花眼?”脂婉叹气,“表哥视我为妹妹,我亦尊他为兄长,我二人穿着同色的衣裳,站在一块,难道不是应该更像亲兄妹吗?” 陆兰噎住。 陆静澜脸上露出笑意,“是啊,谨之早就将婉儿当作妹妹看待了。”说罢,看向陆兰,面色严肃地提醒道,“陆兰,在家里,口没遮拦,就算了,毕竟自家人听了,也不会多想,但你刚刚说的话,若是叫外人听见了,必然损伤谨之的清誉,更会为定国公府,招来风言风语。” 陆兰面色微变,“小姑姑,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是开玩笑的。” “这里是外头,还是在高阳王府,不是在家里,开玩笑,也要看场合,今日来高阳王府,你切记谨言慎行,别给咱们定国公府招惹事端。”陆静澜沉声道。 “我知道了。”陆兰垂下头。 脂婉看了她一眼。 陆兰今日有意无意地挑拨,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陆兰确实是将她的遭遇,归咎到了她的头上。 轩辕静得知陆湛来了王府,竟亲自迎了出来。 “陆湛!”她一脸欣喜之色,似乎忘了上回在定国公府门前闹的不愉快了。 陆湛神情冷淡,“郡主请了舍妹,家母让本官,护送她们前来。” 这是在解释,他并非是为了她的生辰来的。 可轩辕静才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陆湛人来了,她就高兴。 “快请到里面入座。”轩辕静语气轻快,连带的,看脂婉,也顺眼了许多,但神情依旧倨傲,“脂婉?” “见过郡主。”脂婉上前行礼,而后从方嬷嬷手里,拿过盒子,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还请郡主笑纳。” 陆静澜和陆兰也依次给轩辕静行了礼 轩辕静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转手便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侍女,眼睛转向陆湛,目光灼灼。 陆湛偏头看向陈九。 陈九立即奉上一个盒子。 轩辕静迫不及待地接过,一打开,面色微僵,“茶叶?” “本官身无长物,仅能以一盒茶叶相赠。”陆湛俊容淡漠。 换作是旁人送的,轩辕静早将盒子扔了。 但这是陆湛送的,尽管并不合她的心意,但她还是收了下来,“你人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我们呢?你高不高兴?”这时,一个促狭的声音响起。 脂婉看去,见是段凌和殴阳磊。 看到二人一起出现,脂婉有些惊讶,就在这时,二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喊道:“婉婉!” “珍珠!”脂婉又惊又喜。 殴阳珍珠已经跑了过来。 她先是朝轩辕静行了礼,并呈上礼物,而后便亲昵地拉住了脂婉的手。 看到段凌和殴阳磊,轩辕静高抬着下巴,鄙夷道:“看到你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段凌似笑非笑,“是么?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啊。” 轩辕静面色一变,恼怒道:“你闭嘴!” “今日可是郡主的生辰之喜,可要开心一点才是。”段凌笑得很是开怀。 轩辕静握了握拳,想发作,但看到一旁的陆湛,按捺了下来,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将他们几位,带去见我父王。” “是。”下人应了声,走到陆湛几人面前,“还请几位大人,跟奴婢走。” 陆湛走时,对脂婉道:“宴散后,我会在府外等你们。” “是。”脂婉乖巧点头。 陆湛见她这副模样,顿了下,目光转向轩辕静,“郡主,我这位表妹,向来胆怯怕生,要劳你多照拂一二了。” 轩辕静见他与自己说话,本来有些高兴,听完他说的话,脸立即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为难她?” “郡主雅量非凡,自是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陆湛淡淡道。 “我也还是个小姑娘。”轩辕静噘起嘴。 “咳咳咳……”殴阳磊隔夜饭菜,都差点吐出来了。 自然,轩辕静岁数也不大,但她可是以刁蛮泼辣,闻名于京城的,而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狠毒无比,眼下做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当真是让人感到不适。 段凌也是有些反胃,不过忍住了。 陆湛没理会轩辕静,跟着王府的下人走了。 “老陆向来不参与这种宴会的,今日为何来此?还将我二人也拖了来。”段凌不解道。 “家母所托。”陆湛蹙眉,“将你们二人叫来,自是为了避嫌。” “令堂还真是宝贝脂婉表妹。”段凌感慨完,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后惊讶地“咦”了声,“你今天穿的袍子,我怎么看着与脂婉表妹穿的衣裙,是同个颜色?” “你没看错,就是一样的颜色。”殴阳磊说着,打趣地看了眼陆湛,“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情趣。” 陆湛冷冷道:“巧合罢了。” 二人本来还想再打趣几句的,眼见高阳王府的正厅到了,便住了嘴。 脂婉一行人,跟着轩辕静,去了花园。 到入口处时,轩辕静停下脚步,目光狐疑地看着脂婉,“你为什么也穿紫色?” 脂婉知她也注意到了自己跟表哥的衣着,解释道:“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宴,我自是要穿得正式隆重一点,才能彰显对郡主的敬重,于是便挑了这件紫衣,但我不知道表哥也会来,还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纯粹只是巧合!” 轩辕静这才作罢,可看着她漂亮的脸蛋,眉头一皱,警告道:“你不可以对陆湛有非分之想!” 脂婉面色一变,“脂婉视表哥为兄长,怎么会有那种龌龊心思?郡主请慎言!” 见她面色都白了,轩辕静这才信了她的话,“没有就好,否则……”她凑近了一些,盯着她漂亮的脸,阴毒道,“我定会毁了你这张脸,将你丢到乞丐窝!” 说完,她便率先进了花园。 见脂婉的面色不甚好,殴阳珍珠扶住了她,在她耳边劝慰道:“你不用怕那毒妇,有人能治得了她。” “什么?”脂婉不解。 第78章 输的人要受罚 殴阳珍珠一脸神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郡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落后几步的陆静澜,没听到轩辕静和脂婉说的话,这时见轩辕静进去了,便上前问道。 “没说什么。”脂婉摇了摇头。 今日来为殴阳珍珠庆贺生辰的,都是京中贵女。 脂婉一行人进去时,园中已是热闹非凡。 大家成群。 有在抚琴作诗的,也有在下棋的。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脂婉和殴阳珍珠几个,向认识的闺秀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高阳王府的花园,非常大,水榭亭台,假山流水,让人目不暇接。 逛了一圈,回到水榭,有人欣喜地喊道:“静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脂婉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刚要抬头去看,便听身旁的殴阳珍珠,很是反感地说:“又是王嫣然!” 王嫣然? 脂婉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衣女子,朝这边款步走来,却正是之前在傅家的赏花宴上,遇到过的王嫣然。 原来她和陆静澜认识? 而听语气,两人私交颇深。 果然,陆静澜看到王嫣然,亦是表现得很欣喜,她朝着王嫣然迎了几步,含笑道:“我前几日就回了。” “那你怎么没叫人捎个信给我?”王嫣然佯怒道。 陆静澜笑道:“本来打算过两天去找你玩的,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上了。” 王嫣然拉着她的手,刚要走,陆静澜却介绍道:“嫣然,这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两个妹妹,脂婉、陆兰,来见过王姑娘。” 殴阳珍珠拉着脂婉的手,正要走开,这时听得她说的话,眉头挑了下,在脂婉的耳边道:“她怎么一副长辈的口吻?还有,凭什么是你们两个向王嫣然见礼?大家都是平辈。” 陆兰已经上前,“见过王姑娘。” 脂婉站着没动,只是对王嫣然点了点头,“又见面了,王姑娘。” 王嫣然这时已经注意到了她,神情有些微妙,“原来是脂姑娘。” 陆静澜讶异,“你们认识?” “怎会不认识?之前傅家的赏花宴上,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脂姑娘的风采,令人见之不忘。”王嫣然夸赞道,但脸上并无笑意。 “她在嘲讽你呢。”殴阳珍珠在脂婉耳边道。 “听出来了。”脂婉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王嫣然。 当初在傅家的赏花宴上,王嫣然便对她有些不善,但后面却作罢了。 怎么再次见面,她又对自己起了敌意?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没理会王嫣然的话中带刺,看向陆静澜道,“既然小姑姑跟王姑娘熟识,那你们聊,我和珍珠到别处走走。” “脂姑娘,难得遇上,不如一起玩儿?”王嫣然跨前两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我们正好在作诗,久闻脂姑娘文采斐然,别吝赐教才是。” 她话说得谦逊,但态度强硬,一副非留下脂婉不可的做派。 脂婉顿了下,对方故意给她戴高帽,是想看她出丑? “好啊。”她红唇微掀。 王嫣然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便应下了。 对方不是孤女么? 应该连字都识不清才对,如何会作诗? 可对方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该不会是强撑的? 王嫣然暗忖。 “婉儿,嫣然的才情,享誉京城,你确定要……”陆静澜一副担忧的样子,欲言又止。 脂婉看了她一眼,“静澜小姑是担心我会出丑吗?文采斐然,我不敢当,但作两首诗,我想,我还是会的。王姑娘,请!” 王语嫣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一会儿定要叫她出丑。 她冷哼一声,甩袖进了水榭。 听说二人要作诗,轩辕静顿时来了兴趣。 她今日请脂婉前来,本来也是为了上回在定国公府门前,丢了脸一事,找她麻烦的。 可她没想到,陆湛也会来。 而且方才在前院,陆湛还警告过她。 她不想真的与陆湛撕破脸,只能暂且放过脂婉。 但没想到,脂婉竟然不自量力地要与王嫣然斗诗。 王嫣然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脂婉这个黄毛丫头,与王嫣然斗诗,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仿佛已经看到脂婉落败,并被所有人讥讽的场景了,迫不及待地也进了水榭。 她进去时,水榭的桌子上,已摆好了笔墨纸砚。 脂婉和王嫣然,各站在一张桌子后面,正低头书写。 不一会儿,两人都写好,搁了笔。 轩辕静连忙开口道:“等等,本郡主先说两句话。” 众人朝她看去。 轩辕静不怀好意地看了眼脂婉,“赢的人,本郡主会赏她一套红宝石头面,但输的人……”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她。 一套红宝石头面,也算是大手笔了。 不用说,这彩头,肯定会落到王嫣然手里。 毕竟她才名远播,又岂是名不见经传的脂婉能比得过的? “输的人,得跪地学狗叫!”轩辕静接续前头未说完的话,目光紧盯着脂婉,像是料定了,脂婉会输。 听到这里,再迟钝的人,都知道轩辕静在针对脂婉。 所有人都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微妙地看着脂婉。 殴阳珍珠忿然出声,“郡主,这作诗,本是一件高雅之事,你这么做,实在有失风度和身份,对输的人,也不公平。” “殴阳珍珠,你这么着急,难道是已经认定了,输的人会是脂婉?”站在王嫣然身旁的一个贵女,掩嘴笑道。 “你!”殴阳珍珠大怒,想冲上前去,却被脂婉拉住了手。 她看了眼轩辕静那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沉默了下,轻声道:“没事,珍珠,输赢都是小事,我若输了,认罚便是。” 殴阳珍珠着急道:“可是……” “人家脂婉都不放在心上,你在这里多什么事?”轩辕静打断了她的话,“而且,这是高阳王府,本郡主决定的事情,谁敢反对?” 方嬷嬷见着这情形,唯恐脂婉吃亏,悄悄退了出去。 王嫣然笑语吟吟地看着脂婉,“我若是输了,也甘愿认罚。” “王嫣然,你先把你作的诗,念出来。”轩辕静迫不及待想看脂婉落败难堪的样子了,连忙催促道。 王嫣然拿起纸张,笑道:“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因此我方才与脂姑娘说好了,便以你的生辰为题,各作诗一首。”说到这里,她便念了起来,“彩舞萱堂喜气新。年年今日庆生辰。碧凝香雾笼清晓,红入桃花媚小春。须酩酊,莫逡巡。九霞杯冷又重温。壶天自是人难老,长拥笙歌醉洞云。” 她话音一落,一众贵女,便鼓起掌来,“真是好诗,不愧是王才女!” 轩辕静也很是开怀,赞赏地看了眼王嫣然,目光转向脂婉时,摩拳擦掌,恨不得替她念了,“轮到你了,快把你的诗也念出来!” 第79章 受辱的本该是脂婉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脂婉身上。 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自然也有为脂婉担心的。 陆兰咬了咬唇,拉着陆静澜的袖子,着急道:“小姑姑,这可怎么办啊?一会儿脂婉姐姐就要跪下学狗叫了……”眼里却藏了一丝笑意,那可就好玩了。 陆静澜亦是一脸的着急,忍不住开口求情道:“郡主,脂婉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输给嫣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能不能,请你将赌注改一下?下跪学狗叫……那对脂婉太残忍了。” 殴阳珍珠自然也心急如焚,可听到两人说的话,却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方才不帮忙劝阻,却在这个时候求情,真是假惺惺。” 果然,轩辕静怒道:“方才你们不是没有异议?且脂婉自己也没有反对,要你们多事?” 陆静澜和陆兰都是一脸惭愧地看着脂婉,“我们尽力了……” 脂婉没理会她们,拿起自己写的诗,徐徐念道:“诚祈晨阳喻春暖,祝词肯切表心间。文韬武略划蓝图,雅致靓颜心高远。生诞四月春暖季,日逢亲朋献寿礼。快燃生日寿火烛,乐者前程星光路。” 她话音落下的一刻,场面一静。 这首诗作得挺好的,而且言词间,是对生辰之人的美好祝愿,很是应景。 轩辕静愣了下,开口道:“这诗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王嫣然作的诗,还差远了。” 其他人刚要开口附和,却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小侄女向来不学无术,没念过几天的书,哪懂得诗词的好坏?本宫倒是觉得,后面这首诗,倒比前面王嫣然作的强太多了!” 听得此言,轩辕静面色一变,其他人亦是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就见水榭外,站着一个雍荣高贵的少女,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小姑姑!”轩辕静眼皮一跳,跪了下去。 “参见长乐公主!”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脂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跟着跪下。 来人正是长乐公主,当今皇帝最小的女儿。 见所有人都跪下了,她才闲庭信步般走进了水榭。 然后拿起桌上的两张诗笺,点评了起来。 “两首诗,虽然听起来不相上下,但本宫,更属意后面这首诗,这首诗,是作诗之人,对生辰之人满满的诚意祝愿。”说罢,她将两张诗笺,递给轩辕静,“小侄女以为呢?” 轩辕静要气死了,可对上姑姑那双清冷的眼睛,只能强压下怒意,选了脂婉作的那首诗,咬着牙,不甘不愿道:“侄女儿……自然也和小姑姑是一样的想法。” “那就好,本宫心甚慰,果然没有白疼你。”长乐公主满脸的欣慰之色,“那么本宫宣布,这次是……”偏头看向脂婉,“你叫什么?” “民女脂婉。”脂婉回道。 “你姓脂?倒是个特别的姓氏。”长乐公主点点头,“本宫宣布,此次作诗,脂婉的诗胜出,王嫣然略逊一筹。” 王嫣然面色一白,瘫坐在地上。 殴阳珍珠又惊又喜,拉着脂婉的手道:“你赢了。” 脂婉有些茫然。 她知道自己作的诗其实并不王嫣然的差,但有轩辕静搅局,必然会让她输掉,就算她极力争取,也最多只能得个平局。 没想到这个长乐公主一来,直接宣布她的诗胜出。 其他人亦是茫然地看着她。 陆静澜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陆兰垂下的眸中,则闪过嫉恨,脂婉的运气,还真是好! 本来脂婉输掉,已是板上钉钉的了,未料,长公主一来,竟让她的诗胜出了。 “长公主英明决断,慧眼如炬,臣女佩服!”殴阳珍珠夸赞道。 长乐公主睨了她一眼,“还需要你说?” 殴阳珍珠丝毫不怕她,反而嘻嘻一笑。 “都起来。”长乐公主一拂袖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他人纷纷起身。 “你,跪下,学声狗叫来听听。”长乐公主指向混在人群中的王嫣然,漫不经心地说。 王嫣然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早没了方才的得意,支支吾吾道:“臣女、臣女……”随后扑通跪了下来,“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殿下,请您收回成命。”前头那个贵女,跟着跪下,为她求情。 陆静澜也连忙跪下,“殿下,方才只是郡主的戏言罢了,请您赦免嫣然。” “咦,这赌注又不是我下的,前头轩辕静宣布赌注时,你们不也没有反对,怎么这会儿输了,却要出尔反尔?”长乐公主惊讶地看着三人,“今天若是脂婉输了,你们应该不会为她求情,反而只会幸灾乐祸?” 三人噎住。 她们自然是不可能会为脂婉求情的。 “别啰嗦,愿赌服输,赶紧狗叫来听听,本宫还没听过大活人学狗叫呢,你们的第一次,能奉献给本宫,是你们的荣幸,另外,也当是为郡主的生辰助兴了。”长乐公主的语气已有一丝不耐。 立即有太监上前,将王嫣然按了下去。 王嫣然本来誓死不从的,但太监的一番手段下来,她便面若死灰地“汪汪”叫了两声。 殴阳珍珠“噗哧”笑出声来,“还怪好听的!” 长乐公主却嫌弃地摆了摆手,“难听死了!” 太监松开了王嫣然。 王嫣然趴在地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她今天算是把面子和里子,统统都丢光了。 本来受辱的,该是脂婉! 想到此,她愤恨地转头,瞪向脂婉。 “你瞪她做什么?提出这个赌注的可是轩辕静,你之前不是还同意来着?还有,让你践行的,也是本宫!难怪人家说,柿子捡软的捏,你不敢得罪本宫和轩辕静,只敢将怒火,撒向脂婉。你真是孬种一个!”长乐公主不屑道。 王嫣然面色青红交错,再无脸待下去了,哭着跑了出去。 长乐公主毫不在意,开口道:“郡主的生辰,怎能这般死气沉沉?奏乐!” 乐师立即奏响了乐声。 轩辕静心里气得要死,可面对这位姑姑,却并不敢发作。 “对了,小侄女,输的人要跪下学狗叫,赢的人,你不是许了红宝石头面做彩头,怎么还不拿出来?”这时,长乐公主又徐徐地开口道。 第80章 冲着表哥来的 轩辕静本就还在为没能让脂婉难堪,而心情阴郁着,闻言,喉口一甜,险些气吐血。 那红宝石头面,对她来说,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要她送给讨厌之人,那比剜她的肉,还要叫她难受。 “嗯?没听到本宫说的话?”长乐公主见她默不作声,面露不悦,声音沉了几分。 轩辕静忍着气道:“听到了,宴散时,侄女自会叫人取了,给脂婉送去。” 长乐公主又岂会看不出她在敷衍? 她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为高阳王府郡主,许下的承诺,理该践行,你要给,就大大方方地给,偷偷摸摸地给,别人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不想给,你身为高阳王府郡主,岂能如此小家子气?传出去,定要贻笑大方!” 轩辕静一噎,攥紧了拳头,在对方的眼神盯视下,她最终咬了咬牙,忍痛对侍女吩咐道:“去将那套红宝石头面取来,拿给脂婉。” “这就对了嘛,郡主就要有郡主的雅量。”长乐公主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你几天没洗头了?怎么全是油?” 轩辕静面色涨红,“我昨日才洗的头。” “下次洗干净一点。”长乐公主皱眉。 轩辕静气得嘴唇哆嗦,却敢怒不敢言。 眼前这个姑姑,虽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深受皇爷爷宠爱,连自家父王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欧阳珍珠,憋笑憋得肚子疼,一直用手揉着肚子。 “你怎么了?”脂婉关切问道。 “看到某人倒霉,我高兴。”欧阳珍珠在她耳边,小声道。 脂婉瞥了眼轩辕静那张难看的脸,也觉得好笑。 没想到嚣张不可一世的高阳王府郡主,在长乐公主面前,竟变得这样温顺。 想到进来花园时,欧阳珍珠说的话,她悄声在她耳边询问道:“公主是你请来的?” 欧阳珍珠惊讶地看着她,“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公主?” “不是你么?”脂婉怔住,她以为珍珠跟长乐公主的关系不错。 “我与她是认识,但仅仅认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不过她今日会来这里,我也挺意外的。”欧阳珍珠道。 脂婉闻言,心里有些疑惑。 恰好这时侍女取来了头面,朝她走来,她便打住了思绪。 从侍女手里接过头面后,脂婉起身道谢,“多谢公主、郡主!”脂 轩辕静恨得牙痒痒的,却发作不得,一张脸拉得老长,没吭声,倒是长乐公主开口道:“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转头看到轩辕静的臭脸,她勾了勾唇,“小侄女,本宫肚子饿了,吩咐开席。” 轩辕静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可也只能强忍着怒意,吩咐下去。 不多时,宴席便开始了。 脂婉刚落座,便看到方嬷嬷回到了自己的身后。 见状,脂婉顿了下。 方嬷嬷离开时,她没有注意到,是后面才发现,她不在的。 方嬷嬷是去找表哥了吗? “婉婉,这个好吃,你尝尝。”欧阳珍珠给她夹了一只鲍鱼。 脂婉打住思绪,低头吃了起来。 “这高阳王府就是富贵,鲍参翅肚,全是上品好菜。”吃饱喝足后,欧阳珍珠摸着肚子,小声感慨道,“我们今天真没白来,你看,我小肚子都吃出来了。”说着,还拉过脂婉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肚子。 手底下圆鼓鼓的,脂婉觉得有些好玩,伸指戳了戳。 欧阳珍珠扭着身子,避开她的动作,“你别乱戳,痒!” “咳咳!” 这时,一个咳嗽声传来。 二人抬头看去,竟对上了长乐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睛,“你俩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就是在感谢郡主今日的款待,臣女吃得好饱。”欧阳珍珠分外真诚地说。 轩辕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长乐公主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本宫也吃得不错,小侄女有心了。” 轩辕静:“……” “本宫乏了,得回去歇着了。”长乐公主起身道。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起身。 快到府门时,脂婉紧走两步,追上了长乐公主,诚恳道:“今日多谢公主。” 长乐公主摆了摆手,“本宫也没做什么,是小侄女太不懂事了。” 话落,一个什么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脂婉见状,连忙俯身帮她捡,却见书封散开,露出里面精美的图。 看到那熟悉的图,脂婉愣了下,刚要伸手去捡,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先她一步将画册给拾走了。 脂婉抬头一看,竟见长乐公主飞快地将画册塞回了袖子里。 长乐公主眯起眼睛道:“你没看到什么?” 脂婉摇头,“什么也没看到。” 长乐公主明显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对了,你是陆湛的什么人?” 脂婉愣了下,回道:“他是我表哥。”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他也来了高阳王府,本宫怎么没瞧见?” 脂婉解释了一句,“表哥是来了,但他去见王爷了。” 长乐公主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府,随后道:“罢了,本宫改日约你玩。” 脂婉受宠若惊,“多谢公主。” 出了王府,长乐公主刚要上自己的座驾,目光一掠,突然看到了陈九,旋即脚步一顿,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看到她过来,陈九大声行礼,“小的见过公主。” 长乐公主挑眉,“陆大人在里面?” “是,我家大人不胜酒力,已经醉倒了,未能向公主行礼,还请公主见谅。”陈九硬着头皮道。 长乐公主闻言,绕着他走了一圈,“你说谎!” 陈九挺直脊背,“小的不敢。” “本宫怎么没听说陆大人酒力浅薄?而且,陆大人若喝醉了,怎么不赶紧回去?”长乐公主一脸质疑。 “我家大人,要等表姑娘。”陈九回道。 “表姑娘?”长乐公主一愣,转头看向身后跟过来的脂婉,“等她?” 陈九点头,“正是,我家夫人有交代,让大人务必照顾好表姑娘。” 长乐公主闻言,恍然大悟,“所以,你家大人今日会来高阳王府,为的是脂婉?那本宫方才还为脂婉解了围,你家大人该怎么答谢本宫?”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瞥向马车。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长乐公主突然来高阳王府,是因为得知表哥来了高阳王府?她是冲着表哥来的? 第81章 陆湛:小丫头嫌弃她 陈九道:“改日,我家大人定会备礼答谢。”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礼就算了,让你家大人,择日请我吃酒。” “这……”陈九有些为难。 所幸长乐公主也没再为难他,只瞥了眼依旧静悄悄的马车,眉头皱了下,转身走了。 经过脂婉身边时,她突然伸手,抬起脂婉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淡淡道:“看来陆大人很是看重你这个小表妹啊,竟然会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席。” 脂婉愕然地看着她,“公主?” 长乐公主放开她,摩挲了下指腹,突然称赞了一句,“肤若凝脂,手感可真好。” 说完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后,她便扭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欧阳珍珠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而后扯了扯脂婉的袖子,挤眉弄眼地说:“她刚刚在揩你的油诶。” 脂婉被她的话给呛了下,“你别胡说。” “可京中有些传言,长乐公主男女皆喜欢,她莫不是看上你了?”欧阳珍珠忧心忡忡地说。 脂婉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反正就是有这个传言,你日后小心一点,可别真被她占了便宜。”欧阳珍珠提醒道。 脂婉:“……” “不过话说回来,陆大人还真是祸水。”欧阳珍珠跟着又小声感慨了一句。 脂婉暗暗点点头,深以为然。 一个郡主,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又来一个公主,表哥可吃得消? “表姑娘,该回去了。”这时,陈九走过来,提醒道。 “好。”脂婉点了点头,“表哥怎么样了?” “在车里睡着了。”陈九回道。 脂婉讶然,表哥真的喝醉了?她记得表哥的酒量没那么浅薄啊。 陈九小声道:“高阳王一直给世子灌酒,欧阳少卿和段小王爷,也一样喝了不少。” 脂婉恍然大悟,怪不得没看到欧阳磊和段凌。 看来二人也醉得不轻。 三人都喝醉了,那得是喝了多少酒啊? “谨之他没什么事?”这时,陆静澜走了过来,关切问道。 “静澜小姐,世子已经睡着了,没什么事。”陈九回了一句。 跟欧阳珍珠分开后,脂婉便和陆静澜、陆兰一起,坐车回了定国公府。 在回去的路上,陆兰笑道:“脂婉姐姐,你的运气可真好,来一趟高阳王府,还得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脂婉目光掠过她紧紧绞着的帕子,唇角微勾,“是啊,我运气确实不错。” 陆兰垂下眼睛,“真让人羡慕,长乐公主好像还挺喜欢脂婉姐姐的。” 想到欧阳珍珠说的话,脂婉噎住。 陆静澜这时突然叹了口气,“婉儿运气好,遇上了长乐公主,但是嫣然可就惨了,竟然被迫当众下跪,学狗叫,这日后,可还怎么见人?” “王姑娘真是可怜。”陆兰有感而发地说。 脂婉想起宴上时,二人的表现,心里觉得讽刺。 她没有输,必定叫二人失望了。 她也跟着叹气道:“可那不是她自己造成的么?毕竟郡主说出赌注时,她也没有反对,反而很是赞成,那时,她一定以为,输的人会是我,受到惩罚的,也该会是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含笑看着二人,“王姑娘这叫什么?是不是叫咎由自取?” 陆静澜噎住。 陆兰也是彻底无言。 脂婉低头看着怀里的箱子,很是开怀。 她故意打开箱子,逐一观赏了起来。 “这红宝石头面,真是漂亮,应该能值不少钱。”她出声赞叹。 陆兰眸中闪过妒意。 陆静澜紧紧攥着帕子,嘴上却称赞道:“不愧是郡主赏赐的,确实漂亮。” 脂婉仿若没看到二人的异样,拿出箱子里的簪子、耳坠、手镯、项链,一一试戴起来。 这一幕,刺疼了二人的眼睛。 好不容易到了定国公府,二人再坐不住了,赶紧下马车走了。 脂婉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收了东西,抱着箱子下了马车。 见陈九还在,她便将箱子递给了霜儿拿着,然后走了过去。 “表哥还没醒吗?” 陈九刚要回答,只见马车的窗子被推开,露出陆湛俊美的脸。 他眼尾嫣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嗓音也带着几许沙哑,“你没什么事?” 脂婉知他指的是在王府,立即摇头,“幸得长乐公主解围,我没事。”想到什么,她又笑着补充道,“托长乐公主的福,我还得了一份红宝石头面。” “恭喜你。”陆湛慢条斯理地说。 听出他话语里的打趣,脂婉眨了下眼睛,提醒道:“长乐公主,让你改日请她吃酒。” “你答应了?”陆湛皱眉。 脂婉摇头:“这是表哥的事情,我岂敢替你答应?” 陆湛面色微霁,从马车上下来。 脂婉就站在马车旁,还没来得及退开,所以他一从马车上下来,她便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她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看来表哥确实喝了不少的酒。 陆湛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挑了下,小丫头嫌弃他? 见他目光扫来,脂婉轻咳一声,问道:“表哥是不是早就知道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 “你为什么这么想?”陆湛反问。 脂婉道:“高阳王郡主看起来很害怕长乐公主,她生辰,应该不会邀请公主,可公主却来了,还问我,你是不是也在王府?” 陆湛闻言,“嗯”了声。 脂婉讶然,表哥这是承认了,他早就知道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 思及此,她脱口道:“所以表哥是……” “是什么?”陆湛垂眸看着她。 对上他漆黑的眼睛,脂婉心间莫名一颤,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心里却暗忖:所以表哥早就算到轩辕静会在宴上为难她,而他一个外男,又不好出现在女眷宴席,便以身为饵,故意诱使长乐公主去的高阳王府?因为只有长乐公主能治得了轩辕静。 所以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是表哥算计的! 怕是长乐公主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才会问表哥要如何答谢她? 想到这些,脂婉欠身朝陆湛行了一礼,“多谢表哥,让表哥为我费心了。” 陆湛淡淡道:“事情因我而起,总归是我连累了你。” 第82章 表哥身上有……脂粉香 将脂婉送回瑶光阁后,方嬷嬷便回了兰院,向魏氏复命。 “怎么样,还顺利么?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魏氏询问道。 方嬷嬷便将王府宴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时那样的情况,老奴害怕表姑娘会吃亏,便去王府前院,找世子,世子却叫老奴不用担心,自会有人为表姑娘解围,当时老奴不解其意,直到回到宴上,才知道是长乐公主来了,并且还为表姑娘主持了公道,惩罚了那王家姑娘。 没能害到表姑娘,夫人您是没看到,那高阳王府郡主,脸都要气歪了。”说到后面,方嬷嬷不禁笑了起来,“可真是大快人心呐!” 魏氏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算那小子,有点良心,还晓得找人护着妹妹。” 方嬷嬷一愣,“夫人是说,那长乐公主是世子请去的?”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应该跟他有关,否则他也不会与你说那句话。”魏氏道。 方嬷嬷点点头,“这么看来,世子早就知道长乐公主会去高阳王府。” “嗯。”魏氏点头,想到什么,面色冷了下来,“那两个吃里扒外的,看到自家人被欺负,却只懂得冷眼旁观,我记下了。” 她口中的两人,自然是指陆静澜和陆兰。 “以往老奴还道静澜小姐和四小姐,是个好的,今日一路跟着,才知道两人是表里不一,明里暗里的挤兑表姑娘。”方嬷嬷也皱着眉道。 “陆静澜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也就只有老夫人当她是宝,我早就看透了她,当年老夫人还想将她记在我的名下,让我收她做义女,我没答应,老夫人便记在了自个儿名下,陆静澜这才白得了一个陆家小姐的名头。 她若安分守己,我倒也能由着她,可她内心龌龊,惦记不该惦记的人,现在竟还敢针对婉儿,便别怪我对她不客气。”魏氏冷笑,“还有那陆兰,早知道她心胸狭隘,当时就该让她跟陆馨一同嫁去陈家。” 方嬷嬷宽慰道:“所幸这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老奴会盯着她们俩的。” 魏氏点了点头。 晚间,脂婉拿着那套头面,来了兰院。 “姨母,这是那高阳王府郡主赏的,我戴不了那么多,还是给姨母戴。”脂婉将箱子打开,给魏氏看里面的东西。 魏氏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低头将箱子里的首饰,逐一打量过后,夸赞道:“真是漂亮,今日也算是没有白去高阳王府。” 脂婉笑道:“姨母觉得漂亮就好。”说着,将箱子盖好,让方嬷嬷搬到魏氏的内室去。 方嬷嬷没有动,而是请示地看向魏氏。 魏氏拉过脂婉的手,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是一点好东西,都不预备给自己留了?” “我有留的,姨母给我的好东西,我都好好地留着。”脂婉认真道。 魏氏失笑,而后正色道:“你有心了,但这些首饰,你还是自己留着,姨母这里不缺首饰,多得都戴不完,等你从扬州回来后,我就要着手帮你招夫婿了,你多留些值钱的东西傍身,将来才能多一份保障。” 脂婉一愣,“扬州回来,是什么意思?” 魏氏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爱道:“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么?你爹娘的忌辰,就快到了,你这么多年没去给你爹娘扫墓,趁着在成亲前,去给你爹娘上柱香,也好叫你爹娘九泉之下,能够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我便亲自带你回扬州一趟。” 脂婉心里感动又复杂,她没想到,她上回都拒绝了要回去,姨母却还是做好了安排。 事已至此,她没再推辞,感激道:“谢谢姨母。”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魏氏摇了摇头。 从兰院出来后,脂婉带着霜儿去了花园。 看着满天的星斗,她站在池边,怔忡发呆。 过几日就要回扬州了,她蓦然有些近乡情怯。 她这么多年没回去,不知道扬州有什么变化没有? 还有,爹娘会不会怪她,这么多年都没去给他们扫墓上香? 魏氏说的话,霜儿也听到了,见自家小姐眉间有些忧愁,明白她心里所想,出声宽慰道:“小姐,老爷和夫人,不会怪您的,您就放宽心。”说到这里,她故作轻松地说,“不知道陈奶娘怎么样了,她的儿女有没孝顺她?若是看到您回去,她必然开心,还有,小姐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开?” 听她说起扬州的事和人,脂婉脸上终于浮现起了一丝笑意,“回到扬州,便去看看奶娘,再去看看那家铺子,还有没有在。” 见她脸上有了笑意,霜儿放下心来,笑道:“奶娘看到您,怕是会高兴地晕过去。” “那可不成,真那样的话,奶娘的两个儿子,得怪我了。”脂婉笑道。 经霜儿一打岔,她心情轻松了几分,主仆俩往回走。 “小姐,是世子。” 经过一个亭子时,霜儿突然出声提醒道。 脂婉抬头看去,果见前方的亭子里,陆湛负手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表哥站在那里做什么? 脂婉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表哥。”她站在亭子外,福了福身。 陆湛正在想事情,听到声音,转头看去,见是脂婉,点了点头,“表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我随便走走,这就要回去了。”脂婉道。 陆湛“嗯”了声,举步出了亭子。 他刚出来,脂婉便闻到了一股脂粉的味道,脸上闪过惊讶。 月色皎洁,陆湛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怪异之色,脚步顿了下,问道:“怎么?” 脂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没什么。” “说!”陆湛拧眉,加重了语气。 脂婉吓了一跳,绞着帕子,小声道:“表哥身上有……脂粉香。” 还挺浓郁的! 脂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陆湛:“……” 半晌,他镇定自若地说:“你闻错了。” 脂婉眨眸,想说她的鼻子很灵敏,并没有闻错。 但对上表哥那双清冷的眸子,她只能将话咽回肚子里。 “嗯,想来是我闻错了。”她乖巧地说。 第83章 陆湛你个斯文败类 陆湛甚是满意,“不早了,回去。” “是。”脂婉应道。 回到瑶光阁,霜儿忍不住道:“小姐,奴婢也闻到了世子身上有股脂粉味,您说,他是不是跟哪家姑娘去幽会了?” 脂婉闻言,提醒道:“我们私下里说说就行,你可别到处嚷嚷,坏了表哥的清誉。” “奴婢晓得。”霜儿立即道,“不过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脂婉点点头,“是呢,姨母一直为表哥的婚事发愁,若表哥真有相好的姑娘,姨母就不用担心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世子这般清心寡欲的人,动凡心?”霜儿很是好奇地说。 脂婉也有些好奇。 不过能让表哥这样的人动心的,那姑娘必定不简单! 翌日,大理寺。 傍晚下值时,段凌和欧阳磊,正商量着要去哪家青楼喝花酒,这时,陆湛从公房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二人知他脾性,除非案子牵涉到青楼,否则根本不会去青楼,便故意问道:“去喝花酒,你去不去?” 陆湛看了二人一眼,缓缓点头,“好。” 二人:“……” 他们没听错? 老陆要跟他们去喝花酒? 二人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都足以塞下一枚鸭蛋了。 “还不走?”陆湛蹙眉。 “老陆,你是认真的?”段凌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陆湛淡淡反问。 欧阳磊摸了摸下巴,“我寻思着,今日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老陆你怎么转性了?” “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是什么陷阱!”段凌眯起眸子,将陆湛上上下下,一顿打量,“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陆湛没有理会二人,只问:“你们今日打算去哪家?” “自然是春风楼。”二人异口同声。 陆湛皱眉,“你们老去这个地方,不腻?” “那你有更好的想法?”二人连忙追问。 “听说如意楼,新来了不少姑娘,去瞧瞧?”陆湛淡声问道。 二人:“……” 欧阳磊忍不住道:“你这个斯文败类,竟然知道这么多,肯定背着我们,逛了不少青楼,亏得你上回在脂婉表妹面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你去青楼,只为查案子。 我看你分明是假借查案子之名,行了不少风流快活之事。 我一定要把你的劣行,告诉脂婉表妹,让她知道你言行不一。” 陆湛好看的眉头微拧,旋即不紧不慢地说:“你若是想令堂知道你每月的俸禄都用在喝花酒上了,便尽管去说。” 欧阳磊瞬间噎住。 他上回好不容易才贿赂住了欧阳珍珠,堵住了她的嘴,可不能叫陆谨之坏自己的事情。 思及此,欧阳磊立即一脸郑重地说:“我发誓,绝对不会在脂婉表妹面前,提只言片语,坏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段凌冷嗤一声,很是不耻,“你们两个都敢做不敢当,不像我,喝花酒,向来是堂堂正正的。” “老陆,我们许久没去拜会过老王爷了,明日我们上一趟淮南王府,正好跟老王爷,叨嗑一下。”欧阳磊立即对陆湛道。 陆湛瞥了眼段凌,徐徐道:“也好。” 段凌:“……” 他咬着牙,点着二人,“算你们狠!” “哟,你不是说,你喝花酒,向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么?怎么我们一提要去贵府拜会,你就这般气急败坏,莫非是怕老王爷的藤条?”欧阳磊一脸欠揍的表情。 段凌:“……” …… 在京城,如意楼虽然没有春风楼那么受达官显贵的追捧,却是近两年来,迅速崛起的一家青楼,生意也算红火。 三人到了如意楼,段凌便大气地点了一堆的姑娘伺候。 在老鸨带着一群姑娘进屋后,段凌便指着其中两个最好看的姑娘道:“你们好好伺候这位公子,伺候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被点到的两个姑娘,看向他所指的男人时,立即脸泛桃花,心花怒放。 她们在这里迎来送往了那么多客人,从未见过这般俊美,又气质清贵的男人。 二人争先恐后地奔了过去。 “公子,就让奴家好好伺候你……” “还是奴家来。” 其余的姑娘,也是看得蠢蠢欲动,她们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虽然另两个公子也长得不差,但和居中坐着的那个男人比起来,却逊色了不少。 被无视的欧阳磊,见状,拍了拍桌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爷俩个?” 老鸨陪笑道:“公子别恼,这些个姑娘,没见过世面。”转头对那些姑娘道,“你们还不快去伺候两位爷?” 那些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了段凌和欧阳磊。 欧阳磊被气笑了。 平时那些姑娘见着他们,那也是热情如火好么? 可一旦有陆湛,那些姑娘的眼里,便看不到他们了。 早知就不要这厮同行的。 “站住!”另一边,陆湛清冷的声音,喝止了两个欲扑上前的姑娘。 两个原本热情高涨的姑娘,立即像做错了事般,拘谨地站在原地。 陆湛没看她们,看向老鸨,“你们如意楼,没别的姑娘了?” 老鸨闻言,面色有些难看,难不成,这位公子看不上她楼中的这些姑娘? 要知道,这些个姑娘可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不过也是,对方一看,就知身份不凡,能来如意楼,怕只是一个意外。 为了留住贵客,老鸨立即堆笑道:“咱们如意楼,还有些好姑娘,不知公子是要什么脾性的?” 陆湛顿了下,淡淡道:“要性子娇蛮些、泼辣一些,最好是……还要会玩的。” 段凌和欧阳磊听到这里,差点摔下椅子。 二人瞪大眼睛,陌生地看着陆湛。 三人打小认识,竟不知这个男人这么会装,平日里表现得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没想到,竟有这么轻狂的一面。 他们被瞒得好苦啊。 枉他二人经常逛青楼,自诩为情场高手,如今看来,在陆湛面前,他们还是太保守了啊。 要娇蛮、泼辣就算了,竟然还要会玩的? 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二人既是震惊,又是甘拜下风。 难怪对方能当他们的上官,这份能耐,他们望尘莫及啊。 老鸨闻言,亦是会心一笑,“奴家晓得了,这便去安排。” 陆湛没理会二人投来的崇拜又震惊的目光,朝那群姑娘,淡淡道:“把你们左手的食指,搭在鼻子上。” 姑娘们很是惊愕,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老陆,你在玩什么?”段凌一脸惊奇。 第84章 私底下竟然喜欢这么野的 欧阳磊也是费解地看着陆湛,想到什么,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道:“老陆,这莫不是青楼中最近才兴起的玩法?想不到我和段凌才几天没逛楼子,竟就落伍了。” 段凌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青楼中兴起的玩法!”随即便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湛,“老陆啊老陆,你到底背着我们,逛了多少青楼,才能这样老练?” 陆湛没理会二人的不正经,拂开段凌的手,目光逐一扫视过那群姑娘的手。 片刻后,他淡淡道:“你们出去。” 那群姑娘一脸的失望。 若是以往,她们必定歪缠。 但眼下,面对这样矜贵又威严的男人,她们本能地听从吩咐,退了出去。 雅间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段凌一脸愕然,“老陆,即便你看不上她们,也给我们留两个啊。” 欧阳磊认同地点点头,“就是,我们不像你,没那么挑剔。” 陆湛有些嫌弃地看了二人一眼,“走出去,千万不要说,你们是大理寺的人。” “为什么?”欧阳磊不服。 “丢人!”陆湛薄唇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 欧阳磊:“……” 段凌:“……” 反应过来,段凌反驳道:“食色性也,我们只不过是有正常人的需求,怎么就丢人了?” “就是,至少我们堂堂正正,不像某些人,藏着掖着,看起来正经,私底下却玩得比我们还花。”欧阳磊阴阳怪气地说。 段凌深以为然,“要娇蛮泼辣的就算了,竟然还要会玩的?啧啧啧,我们都没眼看。老陆,你表里不一!” 说起这个,欧阳磊也是一脸惊奇古怪地看着陆湛,“看不出来,你竟喜欢这种调调的,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温柔贤淑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啧啧啧!老陆,你可真野!” 陆湛:“……” “我们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老陆,以往真是我们错看你了,不,是朝野上下都看错你了,你藏得太深了。” 见二人没完没了,陆湛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道:“闭嘴!” 二人这才悻悻住了嘴,但眸中却绽放异彩,心道:若是叫那些同僚知道老陆私底下的德行,必定是要惊掉下巴的。 二人摩拳擦掌,真想将陆湛私底下的德行,好好宣扬一番。 不多时,老鸨带了八个姑娘,再次返回了雅间。 “公子,奴家已按您的吩咐,将符合您要求的姑娘,都找来了。” 陆湛点了点头,看向段凌。 段凌立即拿出一锭金子,丢了过去。 老鸨接过,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对几个姑娘交代道:“你们几个,可要好生伺候好几位公子。” 待老鸨拿着金子退出去了,段凌有些后知后觉,看向陆湛,一脸困惑,“你点的姑娘,为什么是我掏钱?” “今天不是你请客么?”陆湛反问。 段凌:“……” 他看向欧阳磊,“我何时说过?” 欧阳磊生怕他叫自己分摊银子,目光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身份显贵,家底也比我俩殷实,自然是你掏钱,不过,你其实不用给金子的,给一锭银子就足够了。” 段凌:“……” 几个姑娘见他出手阔绰,个个眼冒金光,又见三人长相不俗,立即朝三人抛起了媚眼。 “听说几位公子口味特别,喜欢泼辣豪放的,奴家定能让几位公子满意。” “奴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公子是要看脱衣舞,还是听十八摸?” “公子,奴家技术不错,保准能叫你们欲仙欲死……” 姑娘们七嘴八舌,正在喝酒的欧阳磊,听到这里,一口酒喷了出来。 段凌也是一脸愕然。 可惊愕过后,他竟一脸惭愧地看向陆湛,“老陆,你真是让我自愧不如!”表面正经,私底下玩得这么花,竟然喜欢这么野的。 陆湛没理会他,目光逐一在几个姑娘脸上掠过,随即眉头蹙了蹙。 欧阳磊见状,忙问:“怎么了,可是不合你意?” 陆湛没回答他,径自朝几个姑娘吩咐道:“把你们左手的食指,搭在鼻子上。” 段凌和欧阳磊:“……” 两人面面相觑,老陆究竟在玩什么? 姑娘们亦是一脸茫然,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陆湛的目光,逐一扫过她们的手指,最后,俊脸上隐有些失望闪过。 “你们楼中,可还有别的姑娘?” “没有了。”姑娘们回道。 “好了,你们下去。”陆湛淡声道。 姑娘们面面相觑。 有姑娘不死心地说:“公子,我们几个是如意楼中,最放得开的姑娘,技术也是顶顶好的,就让奴家等人留下伺候。” 陆湛眉头一皱,看向段凌。 段凌这回学聪明了,捂着钱袋道:“为什么又是我掏银子?” “我没带钱。”陆湛道。 段凌瞪大眼睛,“没带钱,你喝什么花酒?” “你俩不是有么?”陆湛理所当然地说。 段凌:“……” 欧阳磊:“……” 两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们是他的钱袋子,还是怎么的?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陆湛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出了雅间。 段凌、欧阳磊:“……” 回过神来,二人骂骂咧咧地正要跟着离开,那群姑娘却蜂涌上前,殷勤备至地为他们倒起了酒。 “公子,奴家敬您……” “公子,奴家给你们唱唱曲儿……” 等在如意楼门外的陈九,看到自家世子出来,面露讶然。 世子怎么比昨日去春风楼,还要早就出来了? 来都来了,怎么不多玩会儿? 他探头朝陆湛身后看了看,果然没看到段凌和欧阳磊。 陈九迎上前,语气有些惋惜:“世子难得来此地放松,又有段小王爷和欧阳少卿作陪,世子怎么不多玩会儿?” 陆湛停下脚步,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你进去玩会儿,我在这里等你?” “好啊好……”陈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兴奋之色,也立即僵住了,他伸手抹了抹脸,而后一脸正气地说,“属下是正经人,怎么可能会涉足这种地方?” 话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补救道,“当然,属下不是说世子是不正经的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嘛,世子有需求,是人之常情。” “说完了吗?”陆湛黑眸寒浸浸地看着他。 陈九一凛,严肃地点点头,而后又一脸正经地问道:“眼下天色还早,那接下来,世子是要回府,还是去下一……家?” 第85章 一朝爆发,才会这般不节制 陆湛俊脸滞了下,冷冷道:“陈九,你越来越有能耐了。” 陈九立即缩起肩膀,不敢说话了。 陆湛上马车前,突然问了一句,“还有哪些青楼?” 陈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不得了,不得了,世子看来是尝到逛青楼的甜头,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不知道国公和夫人知道他带世子来逛青楼,会不会打断他的狗腿? 陈九一凛,摇摇头,“属下不知。” 陆湛皱眉,“要你何用?” 陈九苦着一张脸道:“属下是正经人,从不逛青楼,就听说过春风楼和如意楼。” “去查!”陆湛丢下这句,便上了马车。 陈九:“……” …… 因为过几日就要回扬州了,这两日,脂婉除了收拾行李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作画了。 她得赶在回扬州之前,再给书肆交一份画稿。 这日,她将画好的画稿收好,准备送去书肆,走到前院时,正好与从外面回来的陆湛和陈九遇见了。 “表哥。”脂婉上前行礼。 “要出去?”陆湛淡淡问了一句。 “嗯。”脂婉点点头,见他眼下有些青黑,不禁关切地问了一句,“表哥面色不甚好,可是昨晚没歇好,身体不舒坦?” 跟在陆湛后面的陈九,听得此言,腹诽道:世子岂止是昨晚没歇好,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歇,好么? 也不知道世子是不是中邪了,这几日,署衙一下值,便往青楼钻。 还一个晚上,去好几家。 京城所有的青楼,都差不多被世子逛完了。 真是造孽哦。 定是世子压抑太久了,一朝爆发,才会这般不节制。 “没事。”陆湛说完,便走了。 脂婉也准备出府了,可转头看到陈九也是眼底青黑的样子,不由问道:“阿九,你跟表哥,怎么都看起来那么疲惫不堪的样子?这些天,你们去做什么了?” 陈九欲言又止。 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真想找人吐吐苦水。 但世子逛青楼一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得保住世子的清誉,所以得守口如瓶。 此时面对表姑娘关切的询问,他差点就没有管住嘴巴,将原委说出来了。 “没、没事。”最终,陈九有苦难言地说。 脂婉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道:“那你跟表哥可要顾惜些身子,别那么折腾,把身子给折腾垮了。” 陈九搔搔脑袋,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只愣愣点头,“知道了。” “我回来时,会给你和表哥带一些三丁包和盐水鹅。”脂婉想了想,又道。 上回,她看出来表哥挺喜欢吃余氏做的三丁包子和盐水鹅。 “那敢情好,表姑娘多带些。”听到有好吃的,陈九一扫颓靡,精神大振。 “好。”脂婉好脾气地应了声,带着霜儿出门了。 到书肆交完画稿后,脂婉手里又多了一笔银子,加上原来的,她手里已经有两千两了。 光是想想,脂婉就很振奋。 正好从扬州回来后,姨母便要着手为她挑选赘夫了。 她手里有了银子,就不害怕,养不起赘夫了。 可金掌柜却对她交的画稿数量,不甚满意,希望她能多画一些。 脂婉蹙了蹙眉,“画这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而且这段时间,我要出远门,恐怕没法再给你交画稿。” 金掌柜一听,忙问道:“你要去哪里,去多久?” 脂婉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只道:“来回最快恐怕也要一个多月。” 金掌柜闻言,便有些着急,“这一个多月,不交画稿没关系,但是回来后,必须多交一些给我。” 那贵人十分喜欢这位的画风,可这位交的画,远远满足不了那位的需求。 而且这位的画,制成画册,在市场上也卖得极好。 他是看着金子在朝他招手,他也抓不住啊。 想到此,金掌柜都有些着急上火了。 脂婉有些为难,“我赶路时,没法作画。” “三十两,三十两一张,只要你肯画,酬劳方面,不是问题。”金掌柜连忙加价道。 脂婉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画,有那么卖好? 金掌柜竟为了让她多画些,都主动加到三十两一张了。 她试探着道:“五十两一张,我就考虑一下,毕竟赶路那么累,还要再作画,实在太难为我了。” 金掌柜一咬行,“行!” 脂婉:“……” 看来她所作的画,比她自己所想的,还要赚钱。 “那我尽量一试。”看在钱的份上,脂婉开口道。 金掌柜喜笑颜开,“那你可一定要多画些啊。” 从书肆离开后,脂婉便去了知味斋。 正好这个时候,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余氏负责做点心,赵东则负责卖和收银子,两人的小儿子,虽然才七岁,但干起活来,竟也很麻利。 铺子里的点心,有外带的,也有堂食的。 赵小西便帮忙给客人端点心,擦桌子,做得很是得心应手。 看到脂婉来了,赵小西连忙打招呼,“东家。” 脂婉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糖塞到他手里。 “谢谢东家。”赵小西笑得很憨。 见铺子里忙,脂婉和霜儿便帮忙搭了把手。 等到午后,没什么客人了,脂婉便进了后厨,正好厨房里,还剩有一只盐水鹅和一些三丁包子,她便让余氏分成两份装起来,准备带回府去。 刚开始,铺子里只卖一些点心,后来试着卖了几回盐水鹅,发现挺受客人喜欢,于是铺子里便每日会另外再做几只盐水鹅一起卖。 现在铺子里的生意,还算稳定,刨除各项成本开支,能净赚二十两。 交代了夫妇俩一些事后,脂婉便和霜儿回去了。 一到府里,她便让霜儿将其中一份吃食,给陆湛送去,另一份,由她亲自送去了兰院给魏氏。 青云居,书房。 陈九一手抓着鹅腿,一手抓着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后,他看了看自家主子,谄媚地说:“世子,今晚还想去哪家青楼,属下去安排。” 陆湛放下筷子,淡淡道:“不用了。” 陈九讶异。 今晚竟然不用去了? 也是,主子再好的精力,每晚这么逛,也是会吃不消的。 他本来还寻思着,看在主子赏的鹅腿份上,他豁出去,再陪主子去逛逛的,唉! 瑶光阁。 这几日,脂婉为了作画,都没好好休息,因此晚上沐浴好后,便上榻歇息了。 可睡了没一会儿,她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脂婉有些困倦地说。 男人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姑娘究竟是何方人士?” 第86章 将男人踹下床 脂婉一听,嗑睡顿消,防备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垂眸看着她,想将她看清楚,可眼前却像有一层迷雾般,将她的脸给遮住了,任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的脸。 听得她防备的语气,他顿了下,摇头,“没事,我随便问问。” 脂婉暗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想查她呢。 男人看了她一眼,突然拉起她的左手,低头打量了起来。 她的食指靠近中指的缝隙里,有一颗细小的红痣,因为是长在指缝里的,所以手指若不张开,便很难叫人发现。 两人在梦里幽会了那么多次,他都没发现她的这个特征,若非上次,她做的那个小动作,他还发现不了。 脂婉见他打量自己的手指,本来没在意,但在看到指缝处的小痣时,立即警觉起来。 她抽回手,不动声色道:“你看什么?”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指缝处的这颗痣,很特别。” “这有什么特别的?很多人都会长。”脂婉心虚,生怕对方记住自己的这个特征,在现实中找她,便故作不甚在意地说。 “但我只在你的手上,看到过。”陆湛定定看着她。 脂婉心里“咯噔”一沉。 大意了,竟叫他留意到了这个。 若是长在身上的还好,毕竟有衣裳遮掩,在现实中,他总不能去扒别人衣裳检查?可长在这手缝间的,就不一样了,只要稍微细心一点,就能看见。 若这人也在京城,万一哪天撞见了,他岂不是轻易便能将她认出来? 想到这层,脂婉便有些慌。 以后,还是得谨慎一点,别叫对方再抓到什么把柄才行。 她可不想在现实中,被他认出来! “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紧张?”男人倏而捏住她的下巴,垂眸审视着她。 “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脂婉强自镇定,不想男人再窥探自己的想法,她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并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男人呼吸一乱。 女孩儿身上有股好闻的幽香,她此番偎靠过来,像个妖精一样,迷乱人的心智。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时也有些失了定力,鸦羽长睫轻颤,低头急切地吻住了她。 脂婉环住他的颈项,仰起脑袋,承接他的吻。 片刻后,她化被动为主动,将男人推倒在了床上,而后,用细白的手指,轻抚过他如玉的下巴,以及滚动的喉结。 紧接着,她低头凑近他,红唇轻抿他的耳朵,声音酥媚地问:“你是不是很快活?”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下,渐失的理智,终于回拢,捉住她往下作乱的手指,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如此老练,实非良家女子!”他的声音中有着被挑起情谷欠的沙哑,但语气却严肃。 脂婉唇角微勾,丝毫未见怒意。 她深知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激将她。 以为她终会忍受不了,为了澄清青楼女子的污名,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女子,能忍受得了,被冠上青楼女子的名头。 她细葱一样的手指,轻点他的胸膛,“不是又如何?总归也没让公子吃亏。至少,你去一趟青楼,是要付嫖资的,但你我幽会这么多次,我可是没向你索要分文。” 陆湛一滞。 脂婉笑了下,细长的手指,勾住他的腰带,企图解开,“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别再追问我的身份来历,我们只要快活,不就足够么?” 男人黑眸微眯,对于她的大胆行径和语出惊人,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神色间有丝克制的隐忍,黑眸紧攫着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养出你这样大胆无畏的女子?” 脂婉无趣地撇了下嘴,一把将他推开,“你这么喜欢追根究底,该不会是当官的?” 男人一怔。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这么喜欢盘问,下次别再来找我了。”脂婉滚到床内侧,拉过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 半晌,她突然听到男人声音低沉地问道:“你还差多少银子?” “什么?”脂婉一愣。 她因为蒙着被子,对方的声音,便显得有些模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拉下被子,狐疑地看着他。 “你之前不是说要招赘?”男人躺在她身旁,语声淡淡地问。 脂婉点头,“我是说过,那又如何?” “你要招赘,应该要先赎身?还差多少银子?”男人问。 脂婉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支起身子,满眼兴味地说:“怎么,你要为我赎身?” 男人淡淡看着她,“我总归是占尽了你的便宜,虽然是你情我愿之事,但我仍是要对你负责,你还差多少银子,我补给你。” 脂婉挑眉。 这厮是不是在点她,前头说他没付嫖资一事? “你要怎么补给我?”脂婉饶有兴味地问。 “这次,我身上没带钱,下次,我会记得带上银票,亦或,姑娘留个住址,我将钱,寄给你。”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脂婉听到这里,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她耸了耸肩道:“不用了,跟你在一起,我也算快活,怎么能要你的钱?” “这么说来,姑娘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银子,或者,你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男人深思地看着她。 脂婉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还真是锲而不舍,总想套她的话。 她有些烦,突然伸出脚,想将男人踹下床去,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脚踝。 男人淡淡道:“姑娘这粗蛮的举止,从何学来?” “姑奶奶哪里学来的,用得着跟你说?”脂婉着恼道。 “就你这样的脾气,哪家青楼敢用你?”男人挑眉。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本姑娘天生丽质,多得是人抢着要我!”脂婉大言不惭地吼道。 青云居。 陆湛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但女孩儿的吼声,却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想到女孩儿说的话,他抬手捏了下眉心,莞尔失笑。 不过她这么信誓旦旦,性子又这么娇蛮任性,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有着倾城之貌? 如此,才能说得通,她一个青楼女子,为何这么有底气。 想到女孩儿住的奢华屋子,兴许,女孩儿还是某间青楼的花魁。 想到这层,陆湛黑眸中,闪过微光。 第87章 肌肤相亲 在知道她有招赘的打算,且拒绝透露身份后,他本该与她划清界线的。 但入梦之事,非他所能控制。 他不想再与她纠缠,却次次与她在梦里肌肤相亲。 加之上回,他已对她…… 他对她负有责任。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想找到她,给予一些补偿。 另外,入梦之事,或许在现实中见过人后,便能破除。 她既不想嫁他,两人便不该再梦! …… 翌日退朝后,陆湛被皇帝单独叫去了御书房。 “臣见过皇上。”陆湛掀袍下跪。 皇帝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和蔼道:“陆爱卿快免礼。” 皇帝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已没了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但威严更甚,更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陆湛起身问道。 皇帝突然叹了口气,从御座后出来,“朕近来,有一事困扰。” “不知皇上因何事困扰?臣愿为皇上分忧。”陆湛垂首道。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陆湛,朕没看错你。”说着,走到陆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思前想后,这件事情,也确实只有你能为朕解决。” 陆湛不动声色地说:“还请皇上吩咐。”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道:“晋王总归是朕的胞弟,虽然当年他有不臣之心,但朕于心不忍,还是放了他一马,可近来,朕却得到消息,晋王的后人,在江南异动频频,恐有谋逆之心,为江山计,朕断然不能容他!” 陆湛听到这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据他所知,当年晋王早已死在了皇上剑下,却原来,晋王并没有死,还留下了后人? 皇帝转过身来,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宣扬,否则必定打草惊蛇,令得晋王后人孤注一掷,与朝廷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受难的,却是老百姓。 故而,朕准备让你以查办贪官污吏之名,前往江南,你务必秘密将晋王后人揪出来。 你若能办妥此事,届时,朕重重有赏!” 陆湛眉心拧了下,淡淡道:“皇上,这件事情,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万一只是误会,便不必大动干戈,还请皇上放心。” “不,晋王的后人,必须除去,你若找到人,可以不用请示朕,直接诛杀即可!”皇帝先前表现出的和蔼,立即被肃杀取代。 陆湛心头一凛,“是!” “这是朕的手令,到时候去了江南,着你便宜行事。”皇帝拿出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陆湛接过。 “陆湛,年轻的一众官员中,朕最看好你,你可别叫朕失望!”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是。”陆湛垂眸。 定国公府。 脂婉和魏氏刚从马车里出来,便见陆湛从马上下来。 “表哥。”脂婉率先打了声招呼。 陆湛正在想事情,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下,转过头,却看到脂婉和母亲站在那里。 他顿了下,收住思绪,点点头,“母亲、表妹。” “阿湛,你刚从宫里回来?”魏氏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陆湛应了声,不欲多谈宫中的事情,岔开话题道,“母亲和表妹出门了?” 魏氏点点头,“后日,我要带婉儿回一趟扬州,出去买了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回扬州?”陆湛有些讶异,目光看向脂婉。 脂婉点点头,解释了一句,“我爹娘的忌辰就快到了。” 陆湛道:“过几日,我也要去一趟扬州,倒是可以随行。” 魏氏有些欣喜,“果真?” “嗯,皇上命我前往江南,查办贪官污吏。”陆湛点头。 脂婉闻言,心里琢磨了下,开口问道:“表哥,我与你同行,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陆湛反问。 脂婉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是想,若是能与表哥同行,那就不用劳烦姨母特地陪我去扬州了,毕竟姨母掌管着府中中馈,每日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根本抽不开身。” 魏氏闻言,愣了下,忙道:“陪你回去一趟,并不碍事……” “可是姨母还会晕船,此去扬州,我们是走水路。”脂婉拧了拧眉。 “实在不行,咱们就改走陆路。”魏氏毫不在意地说。 “可是那样一来,就会浪费更多时间在路上。”脂婉心有顾虑,她本就怕麻烦姨母,所以这么多年都只字不提回扬州,这次是碍于姨母私底下已安排好了,她不好拒绝。 但其实她知道,姨母陪她回一趟扬州,会耽搁许多事情,加上姨母会晕船,到时候路上肯定受罪。 现在表哥也要去江南,她可以跟表哥同行,姨母完全可以不用去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陆湛,希望表哥能帮她说服姨母。 对上小姑娘含着希冀的眼睛,陆湛顿了下,开口道:“母亲,表妹说得对,您可以不用去,表妹跟我同行,我自会照顾她。” 魏氏仍有些犹豫,儿子办起差来,那可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加上他并不会照顾人,婉儿与他同行,怕是得受罪。 而且以前婉儿可是很惧怕儿子的,虽然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怕了,但若是同行,婉儿就得日日面对儿子,那婉儿心里得多煎熬? 就算是在儿子那里受了委屈,婉儿怕是也只能往肚里咽。 她仿佛已经看到婉儿缩在角落里,弱小无助的可怜样子了。 魏氏越想越不放心,“陆湛,你……会不会欺负婉儿?” 陆湛:“……” 脂婉见他面色都黑了,连忙拉了拉魏氏的袖子,“姨母您多虑了,表哥对我很好的,他怎么会欺负我?表哥不会的!” “可是……” “您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您自己送她回去好了。”陆湛淡淡说完,便率先进了府门。 魏氏:“……” 她转头拍了拍脂婉的手,宽慰道:“不用他送,我亲自送你回去。” 脂婉还是觉得,能跟陆湛同行,是最好的,因为那样就不用劳烦姨母送她了。 因此回到瑶光阁后,她便翻出魏氏以前送她的人参,打算沏成参茶,给陆湛送去。 第88章 做了些孟浪的事情 青云居。 陆湛看着面前的参茶,想起了上回母亲给他炖的老母鸡参汤,俊脸有一刻的凝固。 怎么又是参茶? 他眉头蹙了下,问一旁伺候的陈九,“这是表姑娘让人送过来的?” “是。”陈九恭敬应道,脸上带了些羡慕,“表姑娘对世子可真好,听霜儿说,这参茶可是表姑娘亲手为您沏的。” 本来想将参茶赏给他喝的陆湛,听到这里,动作顿了下,“她亲手沏的?” “是,霜儿还说,表姑娘为了给世子沏这参茶,手被开水烫了一下。”陈九如实禀道。 陆湛闻言,眉头一皱,“烫到手了?” “是,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陈九忙道。 陆湛薄唇抿了下,看着面前的参茶,有些迟疑。 “世子快趁热喝了,可别辜负了表姑娘的一番好意。”陈九见他迟迟未动那参茶,不由提醒了一句,参味那么浓,表姑娘怕是将整根人参都泡下去了,浪费了可惜。 “嗯。”陆湛应了声,端起杯子。 刚喝了一口,他好看的眉头,竟狠狠一皱,差点吐出来。 “世子怎么了,可是这参茶有什么不对?”陈九见了,急忙问道。 陆湛顿了下,摇头,“没事。” 是脂婉放太多参片在里头了。 想来是第一次沏参茶,没把握好量。 好不容易将参茶喝完,陆湛又让陈九倒了一杯水漱口。 等苦味不那么浓了,他才淡淡道:“去问问表姑娘,她可是想同我一起去扬州?” 陈九惊讶,“世子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方才霜儿送来参茶,也没提这事啊。” 陆湛瞥了眼桌上的空杯子。 陈九恍然大悟,“表姑娘突然给您送参茶,是这个目的?” 陆湛并未多言,只淡淡道:“将杯子也一并送回去。” “知道了。”陈九应了声,收拾好杯子,便去了瑶光阁。 瑶光阁。 脂婉在屋里来回踱步。 表哥那么聪明,她这回给他送参茶,他应该知道,她的目的? 他那么重礼数,喝了她沏的参茶,应该会同意带她一同前往扬州? 才这么想着,这时霜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小姐,陈九来了,他说世子问您,可是想同他一起去扬州?” 脂婉眼睛一亮,表哥果然没让人失望。 她连忙点头,“是,你快去回话。” “是。”霜儿立即去了。 脂婉松了口气,现在,她只要再说服姨母,就行了。 陈九回到青云居,禀道:“世子,真叫您猜对了,表姑娘让人回话说,她想同您一起去扬州。” “知道了。”陆湛应了声,打开一份卷宗。 这是一份记录了江南各地官员的档案。 虽然他此番前往江南,查办贪官污吏,只是表面,但真有贪官污吏,他自然要顺手给办了。 想起一事,陆湛抬起头道:“你去淮南王府一趟,跟段少卿说一声,让他准备一下,后日随我一同去江南。” “是。”陈九应了声,出去了。 查看完江南各地官员的卷宗后,陆湛又将江南各地递交上来的刑狱案件,仔细审理了一遍,然后抽出几份有疑点的案件,着重记下来。 打算到时候去了江南,亲自复核一下案件。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是深夜了。 陆湛回屋沐浴后,并没有上床就寝。 他让陈九沏了杯浓茶。 陈九端来浓茶时,甚为不解道:“都这么晚了,喝浓茶,会睡不着的,世子还是别喝了。” “就是要睡不着才好。”陆湛低低说了一句,从他手里,端过茶杯。 陈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下,问道:“世子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世子为何会说睡不着才好。 浓茶可以提神,世子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案件,需要熬夜思忖? 陆湛顿了下,开口道:“无事,你下去歇着。” “是。”陈九应了声,退出去了。 陆湛坐在窗边,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喝着浓茶,身体的燥意,总算散了些。 表妹沏的参茶,威力跟上回母亲炖的老母鸡参汤,不相上下。 他一旦入睡,必然会入梦。 上回因为那参汤,他对那姑娘,做了些孟浪的事情。 虽然并没有实质性地弄她,但…… 陆湛耳根烫了下,低头抿了口浓茶,摒弃杂思。 翌日。 脂婉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魏氏,让她独自跟随陆湛,前往扬州。 “……我不去可以,但方嬷嬷必须跟你去。”魏氏道。 脂婉有些犹豫,“可是那样太为难方嬷嬷了。” 方嬷嬷笑道:“表姑娘莫要担心老奴,老奴身子骨好得很,不会晕船,而且,能跟表姑娘前往扬州看看,老奴求之不得。” 脂婉见她这么说,便点头答应了,“只要方嬷嬷不觉得为难就行。” “不会不会。”方嬷嬷忙道。 有她一起跟着去,魏氏放心了不少。 “你表哥若是欺负你,你回来定要告诉我,我会好好收拾他。” “姨母多虑了,表哥不是那样的人。”脂婉好笑道。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向着他说话?”魏氏佯怒。 “我是实话实说。”脂婉忍俊不禁。 她刚从兰院出来,冬香便匆匆找了过来。 “表姑娘,欧阳小姐来了。” “珍珠?”脂婉有些讶异,忙道,“她人呢?” “已经先请到花厅里用茶了。”冬香回道。 脂婉点了点头,连忙回了瑶光阁,果见欧阳珍珠坐在那里。 “珍珠,你怎么来了?” 欧阳珍珠眼睛闪了下,起身挽住她的手,“你上回不是跟我说,明天要回扬州?” “是啊。”脂婉点了点头。 “我决定了,跟你一起去扬州。”欧阳珍珠兴奋地宣布道,“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扬州呢。” 脂婉怔住,“你要跟我一起去?” 欧阳珍珠嘟起嘴巴,“不行吗?” 脂婉拉住她的手道:“不是不行,是此去扬州,路途不近,而且走的还是水路,我怕你受不住。” “不会的,我一惯皮糙肉厚惯了,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欧阳珍珠反驳道。 脂婉捏了捏她细滑的脸蛋,哭笑不得,“你这也叫皮糙肉厚?” “反正我能吃苦。”欧阳珍珠信誓旦旦地说着,从身后拽出一个包袱来,“而且我已经跟我爹娘说好了,他们也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的。” 看着她手里的包袱,脂婉惊呆了,“你连包袱都带来了?” 第89章 脂婉怕表哥不悦 欧阳珍珠笑眯眯地说:“你们明早就出发嘛,那我今晚睡你这里,明天便可以跟你们一块出发,免得明天匆匆忙忙的,耽误时间。” 脂婉:“……” 见她有些为难的样子,欧阳珍珠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担心陆夫人不同意?没事的,我自己去跟她说。” 脂婉叹着气道:“我姨母不去了,明日我是跟表哥一块出发。” “啊?”欧阳珍珠惊讶。 看着她怀里的包袱,脂婉不忍心拒绝,想了想后,说道:“你实在想去的话,我先去问问表哥,若是表哥同意,那就没问题了。” “好,那你快去。”欧阳珍珠连忙道。 在脂婉要出门时,她想到什么,又拉住她,补充道,“跟陆大人说,我会很老实,很听话,绝对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的。” “好。”脂婉应了声,带上霜儿出了门。 在快要到青云居时,脂婉便停下了脚步,没有靠近,只让霜儿去请示陆湛。 不一会儿,陆湛竟然跟着霜儿出来了。 “表哥。”脂婉连忙上前见礼。 陆湛问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是这样的,珍珠方才来了府里,她说,她想去扬州玩,想跟我们同行,她爹娘也已经同意了的,此前她并不知道,姨母不去了,我见她包袱都已经带来了,便来问问表哥,能不能带她同行?”脂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带她,已经很麻烦了,再加一个欧阳珍珠,她怕表哥会不悦。 但她又见不得欧阳珍珠失望而回,所以只能前来问问看。 “那就去。”陆湛道。 脂婉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表哥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丝毫都没有犹豫。 对上小姑娘讶异的眸子,陆湛顿了下,解释道:“路途漫长,欧阳珍珠同去,也可以陪你解解闷。” 脂婉闻言,欣喜又感动,“多谢表哥。” 陆湛摇头,温声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脂婉忙道,“那表哥先忙,我回去了。” “嗯,明早卯时,在府门外等候。”陆湛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进了青云居。 办妥了这件事情,脂婉很是开心,想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欧阳珍珠。 “婉儿,你刚刚与谨之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花树后走出来两个人。 正是陆静澜和陆兰。 看到二人,脂婉觉得有些晦气,淡淡道:“没什么。” 陆静澜微微皱眉,神色有些不认同,“没有吗?可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求谨之,想带欧阳珍珠一块去扬州?婉儿,你这么做,有些不懂事呢,谨之是去办差的,带你一个,已经够他麻烦了,再带上外人,到时候必然会影响谨之办差。” 脂婉有些好笑,原来她都听到了,却还装模作样地来问她,现在又做出长辈教训她的口吻。 她心中反感,但脸上却表现得很无辜,“可是表哥已经答应了。” 陆静澜眼睛微眯,打量着脂婉漂亮的脸。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脂婉这么会找机会在谨之面前露脸? 两人虽然以表兄妹相称,但实际上,两人根本不是什么表兄妹,连远房亲戚都不算,而且这次,又要一起同行。 此去扬州,可不近。 脂婉若是在路上,借机亲近谨之,那…… 陆静澜眸底掠过冷光。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脂婉姐姐,大哥是去办差的,欧阳珍珠虽与你交好,但她毕竟是外人,你实在不该给大哥找麻烦。”陆兰眉尖轻轻蹙起,也是一脸不认同地说。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表哥已经同意了,而我也答应了珍珠,让她一同前去。”脂婉一脸求教地看着她。 陆兰揉了揉手里的帕子,垂下眼睛道:“脂婉姐姐若是能体贴大哥,就应该主动跟大哥取消这件事情。” 脂婉为难道:“你说得对,可是我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找过表哥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叨扰他,陆兰,你性情好,温婉善良,不如你去跟表哥说?” 陆兰想到大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在她心里,大哥比她爹还要让她犯怵。 她目光闪躲了下,轻声道:“这是脂婉姐姐自己闹出来的事情,理该自己去解决。” “你不敢去啊?我也不敢呢。”脂婉眨眸。 陆兰捏紧了帕子。 脂婉以为这就是一件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却万万没想到,晚上时,陆老夫人竟派人请她过去。 她心中隐约猜到,应该是跟陆静澜和陆兰有关。 她镇定自若地跟着下人到了福寿堂。 未曾料到,陆湛和魏氏竟然也在。 “见过陆老夫人、姨母、表哥。”脂婉一一向几人行礼。 “坐。”陆老夫人神色冷淡。 魏氏让脂婉在身边坐下后,开口道:“母亲,您这么晚了,找我们几个过来,是为了何事?” 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没绕弯子,直接道:“静澜还没去过江南,对江南一直向往,这次正好谨之要去江南办差,静澜便跟着一块去,路上,还能照顾谨之和脂婉。” 脂婉闻言,忍不住朝陆静澜看去,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也要一同前往扬州? 只见陆静澜此时正看向陆湛。 察觉到脂婉的注视,陆静澜才收回目光,朝她温和一笑,似乎白天的不愉快,并未发生过。 脂婉收回目光。 她是万万没想到,陆静澜竟也想一同去江南。 不过也是,陆静澜内心龌龊,又怎么会放过,能与表哥相处的机会? “祖母也知道,我是去办差的,并不是去游山玩水,带那么多女眷同行,不方便,也不像话,此事,我不同意。”这时,陆湛沉声开口道。 陆老夫人面色一变。 陆静澜也紧紧攥住了帕子。 魏氏本来很恼怒的,这时听得儿子拒绝了,眉头舒展,开口道:“方嬷嬷服侍我那么多年,做事最是仔细妥帖,她自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就不劳静澜了。静澜想去江南玩,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成了亲,跟夫婿一块去,才合适。” 陆老夫人被驳了面子,很是恼怒,不悦地看向陆湛,“欧阳珍珠一个外人,你都愿意让她同行,怎么反倒自己的小姑姑,却不方便同行了?祖母的面子,你都不给?” 第90章 陆湛为她找借口 脂婉闻言,揪紧了帕子。 陆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欧阳珍珠一个外人,都能与表哥同行,没道理陆静澜这个自家人反倒不能,而且不给陆老夫人面子,那就是不孝。 脂婉没想到,陆老夫人会为了一个陆静澜,为难起向来看重的长孙。 看来,陆静澜在陆老夫人心量的分量,并不比陆湛少。 表哥该怎么做? 会不会为了不落人话柄,便不让珍珠同行了? 又或者,看在陆老夫人的面子上,答应让陆静澜同行? 想到此,脂婉忍不住看向表哥。 却见表哥面色依旧冷静,只是口吻,比方才冷淡了许多,“祖母有所不知,此次授命去江南办差的,并不止我一个,欧阳珍珠是欧阳磊的妹妹,欧阳珍珠要不要同行,并不需要过问我,我亦没有理由,不让欧阳珍珠同行。” 脂婉眨了下眸,表哥的意思,欧阳少卿也要一同前往江南? 虽然他话中,并未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对啊,若是欧阳少卿也会去,欧阳珍珠不可能不知道,珍珠只字未提,说明,此次表哥前往江南办差,并不需要欧阳少卿一起去。 表哥那么说,是为了堵住陆老夫人的嘴。 果然,听说欧阳磊也会去,陆老夫人的面色便有些不自在,“原来欧阳磊也要一起去。”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 一直没说话的陆静澜,这时,一脸惊讶地看向脂婉,“原来欧阳少卿也会去么,那为什么欧阳珍珠还要舍近求远?你为了她能同行,不还特地跑去求了谨之?” 陆湛闻言,黑眸瞥了眼脂婉,隐约有些诧异。 脂婉心里一沉,表哥并不知道,下午在青云居外面,两人说话时,陆静澜就躲在一旁,还听到了他们说话,现在陆静澜那么一说,表哥该不会以为,是她四处嚷嚷,陆静澜才会知道此事的? 思及此,她故意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开口道:“静澜小姑姑,你听岔了?当时你和陆兰,虽然躲在花树后,但我跟表哥说的话,你未必就听清楚了。” 陆静澜面色一僵。 果然,魏氏、陆湛,包括陆老夫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你竟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表兄妹说话?”魏氏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这是哪门子的教养?”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对陆静澜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躲在花树后偷听?” 陆静澜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婉儿误会了,我和陆兰,并不是故意躲在那里偷听的,是恰好路过,听到了。” “是恰好路过吗?可是表哥的院子,距离花园,还有些路,你们怎么会恰好路过表哥的院子?”脂婉一脸疑惑。 陆静澜听到这里,险些将手心给抠烂了。 她万万没想到,脂婉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话却这般犀利。 她确实不是真的路过,当时她和陆兰瞧见了脂婉,便故意尾随过去的。 而且私心里,她是希望能偶遇上…… 她飞快地看了眼陆湛,然后强自镇定地说:“陆兰的发钗掉了,我陪她去找,就是那么恰巧,刚好看到你跟谨之在说话,便没上前打扰,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原来如此,静澜小姑姑,还真是体贴。”脂婉笑道。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陆静澜眸光冷了几分。 脂婉收起笑容,正色道:“但你当时确实听岔了,毕竟隔着一些距离。表哥此次是去办差的,路上的女眷不多,欧阳少卿又是男子,珍珠很多事情不便与她兄长说,便来找了我,想明早同我一起出发,那我自然是要先问一下表哥的意见。若是小姑姑存疑,可以亲自去问一下欧阳少卿。” 陆静澜一个字都不信她说的,但她此时也不好再与之争辩,不然又会扯到她偷听一事上,让大家对她的品性产生怀疑。 陆老夫人缓和语气道:“虽然是办差,但多带一个家眷,也不是什么大事,谨之,你就让你小姑姑一块……” “祖母,若非表妹要回扬州扫墓,我也不会让她同行,我此次身负皇命,不可儿戏,但凡有任何差池,我们陆家都担待不起。”陆湛语气略重了几分。 陆老夫人闻言,彻底无话了。 毕竟孙子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祖母若无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歇着了。”陆湛起身道。 “去。”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出门在外,谨慎一些。” “是。”陆湛应了声,偏头看向脂婉,语气严肃道,“还不回去歇着?明早若是起不来,我可不会等你。” 脂婉一愣,表哥找理由让她回去,是怕老夫人再刁难她? 明白过来表哥的用意,她连忙起身,“我这就回去了。” 陆湛没再多言,抬步向外走去。 脂婉看向魏氏。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听你表哥的,早点回去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跟老夫人说。” 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向陆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出去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陆静澜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谨之都愿意让脂婉随行了,为何却不肯带她? 脂婉是他表妹,她还是他名誉上的姑姑呢。 陆静澜心里苦涩又不甘。 陆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得劲,看向魏氏道:“脂婉那丫头,你也太纵容了些,虽说她在国公府住了五年,但她住着住着,是不是将自己当成主人了?竟然敢私自留客过夜。” 魏氏闻言,心中不悦,淡淡道:“母亲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国公,虽没有正式收养婉儿,但心里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况且婉儿向来礼数周全,每次欧阳珍珠来府里住,她都会先问过我,是我同意了的。 母亲不知究理,这么说一个孩子,实在太不合适了,婉儿向来敬重您,得亏她先回去了,没听见您说的话,不然她该要多伤心?” 陆老夫人皱着眉,不悦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倒较真上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魏氏压下心头的怒意,冷淡反问。 第90章 陆湛为她找借口 脂婉闻言,揪紧了帕子。 陆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欧阳珍珠一个外人,都能与表哥同行,没道理陆静澜这个自家人反倒不能,而且不给陆老夫人面子,那就是不孝。 脂婉没想到,陆老夫人会为了一个陆静澜,为难起向来看重的长孙。 看来,陆静澜在陆老夫人心量的分量,并不比陆湛少。 表哥该怎么做? 会不会为了不落人话柄,便不让珍珠同行了? 又或者,看在陆老夫人的面子上,答应让陆静澜同行? 想到此,脂婉忍不住看向表哥。 却见表哥面色依旧冷静,只是口吻,比方才冷淡了许多,“祖母有所不知,此次授命去江南办差的,并不止我一个,欧阳珍珠是欧阳磊的妹妹,欧阳珍珠要不要同行,并不需要过问我,我亦没有理由,不让欧阳珍珠同行。” 脂婉眨了下眸,表哥的意思,欧阳少卿也要一同前往江南? 虽然他话中,并未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对啊,若是欧阳少卿也会去,欧阳珍珠不可能不知道,珍珠只字未提,说明,此次表哥前往江南办差,并不需要欧阳少卿一起去。 表哥那么说,是为了堵住陆老夫人的嘴。 果然,听说欧阳磊也会去,陆老夫人的面色便有些不自在,“原来欧阳磊也要一起去。”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 一直没说话的陆静澜,这时,一脸惊讶地看向脂婉,“原来欧阳少卿也会去么,那为什么欧阳珍珠还要舍近求远?你为了她能同行,不还特地跑去求了谨之?” 陆湛闻言,黑眸瞥了眼脂婉,隐约有些诧异。 脂婉心里一沉,表哥并不知道,下午在青云居外面,两人说话时,陆静澜就躲在一旁,还听到了他们说话,现在陆静澜那么一说,表哥该不会以为,是她四处嚷嚷,陆静澜才会知道此事的? 思及此,她故意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开口道:“静澜小姑姑,你听岔了?当时你和陆兰,虽然躲在花树后,但我跟表哥说的话,你未必就听清楚了。” 陆静澜面色一僵。 果然,魏氏、陆湛,包括陆老夫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你竟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表兄妹说话?”魏氏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这是哪门子的教养?”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对陆静澜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躲在花树后偷听?” 陆静澜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婉儿误会了,我和陆兰,并不是故意躲在那里偷听的,是恰好路过,听到了。” “是恰好路过吗?可是表哥的院子,距离花园,还有些路,你们怎么会恰好路过表哥的院子?”脂婉一脸疑惑。 陆静澜听到这里,险些将手心给抠烂了。 她万万没想到,脂婉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话却这般犀利。 她确实不是真的路过,当时她和陆兰瞧见了脂婉,便故意尾随过去的。 而且私心里,她是希望能偶遇上…… 她飞快地看了眼陆湛,然后强自镇定地说:“陆兰的发钗掉了,我陪她去找,就是那么恰巧,刚好看到你跟谨之在说话,便没上前打扰,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原来如此,静澜小姑姑,还真是体贴。”脂婉笑道。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陆静澜眸光冷了几分。 脂婉收起笑容,正色道:“但你当时确实听岔了,毕竟隔着一些距离。表哥此次是去办差的,路上的女眷不多,欧阳少卿又是男子,珍珠很多事情不便与她兄长说,便来找了我,想明早同我一起出发,那我自然是要先问一下表哥的意见。若是小姑姑存疑,可以亲自去问一下欧阳少卿。” 陆静澜一个字都不信她说的,但她此时也不好再与之争辩,不然又会扯到她偷听一事上,让大家对她的品性产生怀疑。 陆老夫人缓和语气道:“虽然是办差,但多带一个家眷,也不是什么大事,谨之,你就让你小姑姑一块……” “祖母,若非表妹要回扬州扫墓,我也不会让她同行,我此次身负皇命,不可儿戏,但凡有任何差池,我们陆家都担待不起。”陆湛语气略重了几分。 陆老夫人闻言,彻底无话了。 毕竟孙子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祖母若无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歇着了。”陆湛起身道。 “去。”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出门在外,谨慎一些。” “是。”陆湛应了声,偏头看向脂婉,语气严肃道,“还不回去歇着?明早若是起不来,我可不会等你。” 脂婉一愣,表哥找理由让她回去,是怕老夫人再刁难她? 明白过来表哥的用意,她连忙起身,“我这就回去了。” 陆湛没再多言,抬步向外走去。 脂婉看向魏氏。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听你表哥的,早点回去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跟老夫人说。” 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向陆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出去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陆静澜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谨之都愿意让脂婉随行了,为何却不肯带她? 脂婉是他表妹,她还是他名誉上的姑姑呢。 陆静澜心里苦涩又不甘。 陆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得劲,看向魏氏道:“脂婉那丫头,你也太纵容了些,虽说她在国公府住了五年,但她住着住着,是不是将自己当成主人了?竟然敢私自留客过夜。” 魏氏闻言,心中不悦,淡淡道:“母亲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国公,虽没有正式收养婉儿,但心里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况且婉儿向来礼数周全,每次欧阳珍珠来府里住,她都会先问过我,是我同意了的。 母亲不知究理,这么说一个孩子,实在太不合适了,婉儿向来敬重您,得亏她先回去了,没听见您说的话,不然她该要多伤心?” 陆老夫人皱着眉,不悦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倒较真上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魏氏压下心头的怒意,冷淡反问。 第91章 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陆老夫人恼怒极了,胸口一阵阵起伏,面色亦是很难看。 陆静澜见了,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然后不认同地看向魏氏,“大嫂,我们知道您心疼婉儿,但母亲并没有恶意,您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重,让母亲心里难受呢?” 魏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今日若不是你搅事,这么晚了,母亲何至于受累劳神?你若真懂事,便不该总让母亲为你操心。” 陆静澜尖锐的指甲,用力抠进掌心,垂下眼睛,满脸歉疚地对陆老夫人道:“母亲,今日确实是静澜不懂事了,听到谨之他们要去江南,竟也想跟着去,还让您为了我,将谨之他们叫来,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以后,静澜不会那么不懂事了。”说话时,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神色也带上了几分隐忍。 陆老夫人本就心情不佳,这时见她又是这番小心谨慎的模样,霎时更加不悦了,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训斥道:“魏氏,是不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才让你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魏氏瞥了眼陆静澜,心头冷笑,面对陆老夫人的发难,却并不惊慌,反而淡淡道:“母亲这么说,真是要寒了我的心了,在我心里,您就是陆家的大功臣,是老祖宗,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说出来,我立即改。” 陆老夫人一噎。 虽说魏氏心里不见得有多敬重她,但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 但凡她在府里,每日晨昏定省,事事安排得妥帖,根本挑不出一丝错处。 面对魏氏貌似恭敬的神色,陆老夫人讪讪地转移话题,“静澜不过就是想跟谨之去江南,你们何苦这般为难她?明日谨之必须带她去,否则便是对我不孝!” 魏氏面色一沉。 他们为难陆静澜? 分明是陆静澜这个搅事精,闹得家宅不宁。 “原来在母亲心里,谨之这个亲孙子,还不如一个收养的孤女?为了这个孤女,不惜毁掉孙子的大好前程,母亲难道连列祖列宗,都不管了?”魏氏一脸寒心地摇头,“谨之都说了,他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身负皇命,是为皇上办差,但母亲却以孝道相要挟,谨之承受不起,怕是也只能妥协了。” 语气很是沉重。 陆老夫人狠狠一震。 毁掉孙子的大好前程,这个大帽子,她可承受不起。 她抖着手指向魏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要毁掉谨之的前程了?” 魏氏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站起身来,“您老自己好好想想。对了,本来今晚,我还想跟您商量一下静澜的亲事的,毕竟她都十八了,再蹉跎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更难找到好婆家,正好鸿卢寺卿的夫人,前几日给我介绍了几户好人家,想着让静澜去看看。 但现在看来,却是我多事了。母亲自便,我先回去了。”说罢,她便带着人,径直走了。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差点没被气死。 陆静澜的面色亦是难看至极,魏氏一口一个老姑娘,只差没说,她嫁不出去了。 她压下心头的恼怒,在陆老夫人面前蹲了下来,劝慰道:“母亲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提去江南的事情了,静澜在家里好好陪着您。” 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着气道:“虽然谨之方才没同意,但你可是他的姑姑,你收拾好包袱,明早跟他一起出发,他还真能拒绝不成?多一个人同行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陆静澜垂下眼睛,“我听母亲的安排。” 魏氏出了福寿堂后,便低声与方嬷嬷说了几句话。 方嬷嬷目光一闪,“真要那么做?” “那个小贱人,不达目的,定不罢休,记得多下点巴豆,我就不信,都要拉裤子里了,她还能厚着脸皮跟去。”魏氏冷冷道。 “知道了。”方嬷嬷应了声,下去安排了。 脂婉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福寿堂发生的事情,她回到瑶光阁后,与欧阳珍珠说了一会儿话,便上床就寝了。 一夜无梦。 翌日,脂婉早早便起了,还叫醒了沉沉睡着的欧阳珍珠。 两人梳洗一番,用了些早点,便带着人去了前院。 方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两人过来,她满面春风地迎上前,“表姑娘、欧阳小姐。” 脂婉见她一脸的喜意,笑道:“方嬷嬷看起来很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方嬷嬷目光一闪,“老奴这不是要跟您去江南长见识了么?自然开心。”说完,凑近脂婉,小声道,“一会儿到了马车上,老奴再与您说。” 脂婉闻言,便知她肯定有事,点了点头,“好。” 一行人刚出府门,便见段凌骑着马,等在那里了。 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半闭着眼睛,看到脂婉和欧阳珍珠出来,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欧阳珍珠,你怎么也在这里?” “关你屁事?”欧阳珍珠说罢,略显慌张地转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匆匆跟脂婉说了一声,便赶紧上马车了。 “这臭丫头是吃火药了?”段凌咬牙切齿。 “见过段少卿。”脂婉向他行了一礼。 段凌立即和颜悦色地说:“脂婉表妹不必多礼。” 说话的工夫,陆湛也出来了。 他今日没穿官服,身上穿了一件鸦青色的衣袍,外面披了一件披风。 “表哥。”脂婉福了福身。 陆湛“嗯”了声,刚要叫她上车,这时,魏氏带着人走了出来。 她将一叠银票,塞进脂婉手里,“这次,我就不陪你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这些钱,你带着花,到时候去了你爹娘的墓前,代我上柱香,多烧些纸钱给你爹娘。” “姨母放心,我会的。”脂婉说着,抽出一张银票来,其余的全还给了魏氏,“我现在有钱的,这些,姨母自己留着。” 魏氏还想再说什么,脂婉却赶紧跑去了车上。 “这孩子。”魏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见儿子,板起脸道,“好好照顾你表妹,她若少根毫毛,我唯你是问!” 陆湛额角青筋一跳,忍不住道:“老实说,表妹才是您跟父亲的孩子,我才是收养的?” 魏氏:“……” 反应过来,她气极反笑,“我倒是希望婉儿是我的女儿,你是捡来的。” 陆湛:“……” 第92章 定然跟她脱不了关系 在一旁看戏的段凌,“哈哈”大笑,“伯母,我认同您!” 听着外面的说笑声,脂婉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珍珠羡慕道:“陆夫人对您可真好,不像我娘,就只会克扣我的月钱,唉,真想跟你换换。” 脂婉哭笑不得,“欧阳伯母听到了,定要伤心了。” “哼,她才不会。”欧阳珍珠撇了撇嘴。 不多时,一行人便出发了。 陆静澜挎着包袱出来时,正好看到马车远去。 她心里一沉,不甘地朝着马车的方向,疾追了几步,却因为双腿虚软,跑了没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魏氏正目送马车离开,乍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看到陆静澜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 她心里一乐,脸上却惊讶道:“静澜,你这是做什么?来人,快将静澜小姐扶起来!” 丫鬟们立即涌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陆静澜给搀了起来。 陆静澜目光阴沉地盯着马车走远的方向,心中愤恨不甘极了。 魏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勾了勾,假意关切地问道:“静澜,你怎么现在才来?可是昨晚太兴奋了,没睡好,这才起晚了?谨之他们已经出发走了,你想去江南,怕是只能等下一次了。” 陆静澜回过神来,见她一脸和气的样子,指甲差点掐断。 她昨晚睡到半夜,突然肚子疼,起夜了十几趟,到了早上,整个人都虚软无力了,方才出来时,她还跑了一趟茅房。 昨晚睡前,她就只喝了一杯水,肯定是那水有问题。 这件事情,定然跟魏氏脱不了关系。 她让人给自己下药,害得自己没赶上行程,现在却还装出一脸关心的样子,真是可恶! 她眸底掠过冷光,刚要说什么,突然腹下又一阵剧痛传来,她再顾不得其他了,转身就要冲回府去,却被魏氏一把拉住了。 “静澜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差,要不要我帮你叫个大夫瞧瞧?” 陆静澜捂着肚子,痛得面色扭曲,“我、我肚子疼,要、要拉……”突然,她面色一变,用力推开魏氏,飞快地跑进了府中。 魏氏被她推了个踉跄,却心情愉悦。 陆静澜跑得这么快,该不会是拉到裤子里了? 啧啧啧! 魏氏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嫌弃。 陆静澜这贱货,妄想跟着一起去江南,以为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让她得逞,跟去了江南,肯定会在路上借机接近陆湛,到时候真发生什么,她真是气都会被气死。 方嬷嬷的巴豆,下得好啊。 就这让贱货,好好待在茅坑里! 此时行驶的马车上,脂婉和欧阳珍珠已经从方嬷嬷口中听说了陆静澜拉了一个晚上肚子的事情。 两人都很惊愕。 “……她吃错了什么东西,竟这么严重?”欧阳珍珠好奇道。 “谁知道呢?本来静澜小姐还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江南的,现在是没办法了,恐怕这会儿还在茅坑里蹲着呢。”方嬷嬷一脸的遗憾。 欧阳珍珠想起上回在高阳王府的事情,心里很不喜陆静澜,此时倒是有些松了口气,“幸好她拉肚子了。”否则真要跟她们一块去江南,那真是太煞风景了,她可不想跟那种小人一起出行。 方嬷嬷假装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喟叹了一句,“静澜小姐,真是挺倒霉的,偏偏在出发前,发生这种事情。” 脂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陆静澜腹泄一事,该不会是跟姨母有关? 听方嬷嬷方才话里的意思,表哥昨晚虽然拒绝了带陆静澜去江南,但陆静澜还是坚持要一起去。 脸皮可真是厚,怪不得姨母要出此下策。 她也并不想跟陆静澜同行,如此甚好!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码头,然后登船。 欧阳珍珠第一次坐船,一到船上,便拉着脂婉,四处参观走动了起来。 不久后,陆湛下令开船,船夫起锚,将船驶离了码头。 “欧阳珍珠,你给老子回来!” 就在大船驶离码头不久,码头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并朝着大船的方向,大声吼道。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珍珠激灵灵一颤,赶紧蹲下身去。 “欧阳珍珠,你别躲,老子看到你了,你现在立即返回来,不然有你好看!”码头上的欧阳磊,继续放着狠话。 见此情形,脂婉几人,愕然地看看码头上的人,又看看欧阳珍珠。 “欧阳珍珠,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段凌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说。 脂婉亦是吃惊地看着欧阳珍珠,“你……” 欧阳珍珠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婉婉,快求求你表哥,将欧阳磊打发走。” 脂婉一脸为难。 欧阳珍珠跟她说,去江南,是家里同意了的,结果,欧阳磊竟气急败坏地追来了。 显然是欧阳珍珠说了谎。 想到此,她也有些着急起来,劝道:“不然你还是回去,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家里人会担心的。” “可是船已经开了,不能再掉头了。”欧阳珍珠耍赖道。 “这有什么难的?舱里有小船,将小船放下去,你坐小船回去就行。”段凌好整以暇地说。。 欧阳珍珠磨牙,但转而却撒娇地说:“段凌哥,我会很乖的,绝不给你和陆大人添麻烦,你快跟我哥说说,让他回去。” 段凌:“……” 他习惯了这个丫头的张牙舞爪,这般撒娇的样子,他只在她还小的时候,见到过。 他摸了摸鼻子,看向陆湛,“你怎么说?” 陆湛不太想管这种事情,淡淡道:“你看着办。” 段凌只好朝码头上的欧阳磊喊道:“磊子,你回去,我会看好她。” 欧阳磊见大船已经越来越远了,真想将欧阳珍珠给抓回来,狠狠揍一顿。 这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欧阳珍珠,你若是敢少根毫毛,回来,我定打死你!”欧阳磊怒吼道。 见他不再阻止自己了,欧阳珍珠连忙站起身来,朝码头的方向挥了挥手,“哥,你放心,我不但不会少根毫毛,从扬州回来时,我还会给你带两个瘦马回来,孝敬你!” 欧阳磊险些没站稳,栽进水里。 第93章 陆湛的怀疑 段凌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愕然地看着欧阳珍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连瘦马都说出来了。 陆湛亦是拧了下眉,他看了眼身旁单纯的表妹,出言警告道:“欧阳珍珠,上了我的船,便要守我的规矩,再让我听到任何污秽之词,便赶你下去!” 欧阳珍珠连忙捂住嘴巴,“我不说了。” 陆湛却有些后悔,带她同行了。 尤其让她整日跟表妹待在一块,怕是都要将表妹带坏了。 沉吟片刻,他对陈九吩咐道:“将表姑娘住的舱房,安排到我隔壁,将欧阳珍珠安排去段少卿隔壁住,段凌,你看好她!” 几人一愣。 欧阳珍珠反应过来,忙道:“不用麻烦,我跟婉婉住一间舱房就行,我俩也能做伴解闷。” “你话太多了,会扰了表妹清静,且我方才说了,上了我的船,便要守我的规矩,你不听的话,现在就下去。”陆湛语气冷沉。 欧阳珍珠:“……” 什么意思啊? 她话哪里多了? 脂婉也有些不解地看着表哥。 有珍珠陪她说话解闷,她觉得挺好的啊,她并不嫌珍珠聒噪。 “表哥,我……” “听话。”陆湛语气略沉了几分。 脂婉乖乖闭了嘴。 “那也不用把我安排到段凌的隔壁?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他看住我?”欧阳珍珠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段凌也道:“这丫头太聒噪了,我并不想住在她隔壁。” “你才聒噪!”欧阳珍珠不服气地瞪他。 “有异议的,现在就给我下船去!”陆湛冷声道。 段凌:“……” 欧阳珍珠:“……” 脂婉觑了觑表哥的面色,却见他的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不由关切道:“表哥昨夜可是没睡好?还是赶紧去歇一会儿。” 陆湛嗓音低沉地“嗯”了声,未再多言,转身朝舱房走去了。 欧阳珍珠拉住脂婉的手,很是不舍地说:“这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脂婉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晚上不在一块睡罢了,白天我们还是能一起玩的。” 欧阳珍珠噘了下嘴,“说得也是。不过你表哥真是不近人情,就这么硬生生地将我们分开了。” 一旁的段凌听到了,忍不住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对苦命鸳鸯呢,还硬生生地将你们分开了。” “关你屁事!”欧阳珍珠恼道。 段凌手指点着她,气道:“臭丫头,忘记方才是谁劝阻你哥的了?现在就翻脸无情,是不是太快忘恩负义了?” “没有你帮我说话,欧阳磊也奈何不了我。”欧阳珍珠满不在乎地说。 段凌被气笑了,“好你个欧阳珍珠,那么快就忘了,方才为了求我帮忙时,对我百般撒娇的蠢样子了。” “你才蠢样子!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蠢!”欧阳珍珠不甘示弱地反击。 段凌咬牙切齿,“臭丫头,下次别求我!” “再求你,便跟你姓!”欧阳珍珠双手抱臂,信誓旦旦地说。 段凌乐了,对脂婉道:“脂婉表妹做个见证,这丫头下次若再求我,便叫她跟我姓,免得到时候她不认账!” 脂婉:“……” 好在陈九很快安排好了众人的舱房,段凌和欧阳珍珠都跑去看舱房了。 脂婉松了口气。 这两人但凡出现在一块,没有不斗嘴的。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方嬷嬷和霜儿,进了舱房。 她分到的这间,很宽敞,里面布置得也很整洁舒适。 推开窗子,便能看到河水。 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水上风光。 期间,方嬷嬷和霜儿,已将她的行李都归置好了。 “表姑娘,窗边风大,仔细别着凉了,今日起得那么早,还是歇一会儿。”方嬷嬷劝道。 “好。”脂婉点了点头,顺手将窗子关上了,转身对二人道,“你们也去歇一会儿。” 二人便退出去了。 脂婉本来想歇一会儿的,但想到金掌柜给她提价一事,又振作了精神,打算画会儿画。 其实欧阳珍珠不跟她住一个舱房,也能方便她作画。 毕竟是五十两一张的画呢,多画一张,便能多得五十两银子。 脂婉充满了干劲,拿出纸笔,埋头作画。 …… 翌日,陆湛跟段凌商议完事情回来,见脂婉的舱房紧闭,便问一旁伺候的方嬷嬷,“表妹还没起来?” 方嬷嬷笑道:“表姑娘睡性就是好,这会儿还没起呢。” 陆湛点了点头,刚要进自己的舱房,却看到欧阳珍珠,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 生怕她打搅脂婉歇息,他眉头一皱,将她拦了下来,“表妹还没起,你晚些再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欧阳珍珠愕然。 她起得已经够晚了,想不想到婉婉这个时候了,竟还没起。 “她许是不习惯睡船舱,晚上没睡好。”陆湛淡淡道。 “行,那我等会儿再来找她。”欧阳珍珠说着,搂紧怀里的东西,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咚”的一声,她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欧阳珍珠慌忙蹲下去捡,可顾此失彼,怀里抱着的其他东西,也一并掉了下来。 “哗啦!” 几本书,散落在甲板上。 风吹开封皮,一帧帧香艳的图画,映入方嬷嬷和陆湛眼中。 方嬷嬷“哎呀”一声,老脸羞红,“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嘴里数落着,急忙蹲下去帮她捡。 陆湛本来要挪开视线的,却在看到那图画时,觉得有几分熟悉。 想到什么,他目光一凝,看向欧阳珍珠。 饶是欧阳珍珠脸皮再厚,此时被人看到自己的“雅趣”,也绷不住了,夺过方嬷嬷手里的画册,也顾不得要找脂婉分享了,红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方嬷嬷站起身来,一脸尴尬地说:“小姑娘太不懂事了。” 陆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转身进了舱房。 脑海里闪过方才看到的图画,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 那画,与他梦里那姑娘的画风很是相似。 加上欧阳珍珠说话,也是向来大胆,无所顾忌,性子也是有些泼辣娇蛮,难道…… 陆湛瞳孔一缩。 第94章 挺让人难以启齿 脂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小插曲。 她起床穿衣洗漱。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后,得知方才欧阳珍珠来找过自己,便出了舱房,打算去欧阳珍珠的房里找她。 方嬷嬷跟在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霜儿见了,笑道:“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小姐说?” 脂婉听到了,回头看向方嬷嬷,“方嬷嬷,你要跟我说什么?” 方嬷嬷有些犹豫。 毕竟方才的事情,挺让人难以启齿的。 欧阳小姐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带那种册子? 真是要羞死人。 她想给表姑娘提个醒,但又不好开口。 脂婉看出来她的犹豫,放轻了声音道:“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方嬷嬷看着她乖巧单纯的模样,还是决定说出来,也好给她提个醒,免得被欧阳小姐给带坏了。 “表姑娘,欧阳小姐方才过来找您时,带了些……不堪入目的册子,您一会儿去了她的房里,她若叫您看,您可千万别看,免得污了眼睛。” 脂婉一愣。 不堪入目的册子? 她略微一想,便知道是什么了,暗怪欧阳珍珠太过不小心了,竟然让方嬷嬷给瞧见了。 她轻咳一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她心里并不觉得那些画册,是不堪入目,但也确实不好明目张胆地摆在人前,毕竟时人规矩保守,会觉得羞耻。 不过她以后,得更谨慎些了,千万不能叫方嬷嬷给看到了她作的画。 方嬷嬷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表姑娘向来乖巧听话,跟欧阳小姐截然不同,她既已给表姑娘提了醒,表姑娘定会规避欧阳小姐那些不好的举措。 夫人叫她跟来照看表姑娘,她就得尽心尽责地看顾好,免得表姑娘被欧阳小姐带坏了。 到了欧阳珍珠住的舱房外,脂婉见欧阳珍珠的贴身丫鬟喜儿站在那里,便问道:“你家小姐呢?” 喜儿向她福了福身,“在里头呢,脂小姐快进去。” 脂婉点了点头,见方嬷嬷想跟进去,唯恐欧阳珍珠此时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叫她给撞见,便开口道:“方嬷嬷,你也累了半天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跟霜儿去甲板上走走,这沿途的风光不错,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霜儿闻言,立即搂住方嬷嬷的手臂,“嬷嬷,小姐这里没什么事,我们去走走,喜儿也一起去。” 喜儿正站得无聊呢,闻言,欣然应允,“好呀。” 方嬷嬷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给拉着走了。 脂婉笑了下,推门进了舱内。 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欧阳珍珠立即将手里正在看的画册,塞进了被子里,一转头,见是脂婉,立即松了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 脂婉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道,幸好支走了方嬷嬷,否则叫她给瞧见,怕是又要生出一番风波来。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故作不解地说:“怎么吓成这样?” “你是不知道,我方才抱着这些画册,去找你,本是想找你一起分享的,谁知道,竟撞上了方嬷嬷和陆大人,我不小心,还将画册给掉到地上,叫他们给看见了。”欧阳珍珠想起方才的事情,还觉得很糗、很羞耻,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现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段时间,她还是别见方嬷嬷和陆大人了,免得尴尬。 听完她说的话,脂婉惊愕,“表哥也看见了?” “对呀,所以我才会觉得很糗。”欧阳珍珠面色凝重地点头。 脂婉:“……” 她还以为就方嬷嬷看到了,没想到表哥当时也在场。 表哥向来重规矩、礼节,叫他看到那种册子,她都不敢想象,他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想,就挺叫人难为情的。 “珍珠,下次,你要更加注意了,收好册子,别再叫表哥他们给看到了。”脂婉不放心地叮嘱道。 欧阳珍珠见她这么严肃,也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你表哥难道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将我赶下船?” “不是没可能。”脂婉一脸凝重地点头。 欧阳珍珠顿时紧张起来,保证道:“我下次定会注意的,不再抱着册子,去找你了,等你来了我房里,我们再一起看。” 脂婉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坐到她身旁,掀开被子,将里面的话本和画册,一股脑地给刨了出来。 “出门一趟,你还带那么多的话本和册子。”脂婉看着眼前的一堆,哭笑不得。 欧阳珍珠笑嘻嘻地说:“不带它们,怎么打发时间?” “也对。”脂婉认同地点点头。 挑挑拣拣一番后,她拿了本话本,看了起来。 欧阳珍珠则拿起先前没翻完的画册,与她挨坐在一起,继续看了起来。 翻了一会儿画册,欧阳珍珠突然抬起头道:“婉婉,我觉得这个画风,跟你的有些像啊。” 脂婉翻阅话本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她正在看的画册。 这画册上的画,她早就注意到了,确实为她所画,应该是欧阳珍珠从和旭书肆买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是自己所画一事告诉珍珠,珍珠却道:“这种画,画风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不过婉婉,你画得那么好看,你上回不是还说,想将画卖给书肆么,怎么没见你有行动?”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脂婉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地说。 她给书肆画画的事情,还是先不透露了。 毕竟她连姨母都瞒着,万一珍珠说漏了嘴,就麻烦了。 好在欧阳珍珠的注意力都在画册上,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在舱房内待了半日,傍晚才出门,到甲板上透气。 金乌西沉,余晖将江心照出麟麟波光,两只白鹭,翅尖掠过江水,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眼前的景象,让脂婉和欧阳珍珠一时看得呆住了。 “好美!”半晌,欧阳珍珠赞叹出声。 “嗯。”脂婉应声附和,看着远处,舍不得移开眼睛。 “两个小丫头,赏完景的话,过来吃东西。” 正在这时,一道夹杂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第95章 陆湛的试探 二人同时转头,便见不远处的甲板上,段凌正坐在那里,手上翻动着签子,正在炙肉,油脂溅进炭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方才二人顾着赏景了,都没注意到他在炙肉,此时看到了,顿觉空气中都飘荡着浓郁的炙肉香味,两人顿时便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二人连忙走了过去。 段凌将炙好的两只鸡腿,分别递给了二人。 欧阳珍珠不客气地接过来后,便闷头吃了起来。 “多谢段少卿。”脂婉道了声谢。 “脂婉表妹客气了。”段凌含笑摇头,转头看见欧阳珍珠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时,眼角抽搐了下,嫌弃道,“欧阳珍珠,你可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你倒是蛮有世家子弟的品性。”欧阳珍珠回了一句。 段凌正有些沾沾自喜,下一刻,就听得小丫头道,“集所有世家子弟的恶习于一身!” 段凌:“……” 他气极反笑,“吃人嘴短,你是丝毫不懂啊,把我的鸡腿还回来!” 欧阳珍珠闻言,三两下啃完了鸡腿,将骨头放到他手边,“还你!” 段凌气得牙疼,手指点着她,怒斥道:“你这个臭丫头!” 欧阳珍珠毫不在意,反而趁他不注意,又拿起了一条炙好的鱼来吃。 段凌咬牙切齿,“那是给老陆炙的!” 欧阳珍珠拿着鱼,对他扮了个鬼脸,赶紧跑掉了。 段凌:“……” 脂婉忍俊不禁,听说那鱼是给陆湛炙的,便转头四望了下,然后问道:“段少卿,我表哥去哪了?” “老陆在房里看卷宗。”段凌郁闷地说着,将炙好的菜,放到一个盘子里,然后端给脂婉,“你表哥看了一下午的卷宗,定然累了,也饿了,你给他端去。” 脂婉接过,本来想让霜儿或方嬷嬷去送,目光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只能作罢。 反正也没几步路。 脂婉端着盘子,去了陆湛的舱房。 舱房外,没见陈九的身影,她只好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开了,陆湛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看到门外站着的表妹,他愣了下,嗓音清冷地问:“何事?” 脂婉忙将手里的盘子,递了过去,“段少卿叫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陆湛垂眸看了眼,并没有接,“我不爱吃这些炙食。” “什么?”脂婉脸露惊讶,“可段少卿说,这些是为你炙的,段少卿的手艺很不错,味道很好,而且这鱼,也是新鲜的,听说是从江里现捞上来炙的。” 见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透着几分的可爱,陆湛唇角勾了下,面色微缓,“那你多吃一点。” 脂婉见他真不想吃,有些遗憾,却也不好再勉强,便糯声道:“那我走了。” 陆湛想了想,叫住了她,“等一下。” 脂婉回头看他,“表哥可是还有什么吩咐么?” 陆湛垂下眸,鸦羽长睫微垂,半掩着漆黑的瞳仁,微抿的薄唇,透着几分禁欲的克制,整个人幽深难测,让人窥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脂婉看得呆住了。 她一直知道表哥长得好看,但从未敢仔细打量他。 这时近距离的打量下,让她惊为天人。 脂婉呼吸一滞,脑海里已有了下幅画的素材。 她真想现在就跑回舱房,动笔画下来。 “坐!”半晌,男人声音低沉道,修长的手,指了指舱房外的椅子。 脂婉回过神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将盘子放在小桌上。 陆湛也跟着坐下,见表妹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他顿了顿,放缓声音道:“你不必拘谨,先把东西吃完。” “是。”脂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低头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一只手抓着签子,另一只手,则放在桌上,扶着盘子,动作甚为乖巧。 陆湛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 表妹不光有一张漂亮的脸,就连手,也生的格外漂亮。 陆湛淡淡想着。 意识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他剑眉蹙了蹙,守礼地挪开了目光。 见脂婉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用闲聊的口吻问道:“欧阳珍珠擅画?” 脂婉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的画上,闻言,反应有些迟钝,桃花眼眨动了下,问:“表哥说什么?” 陆湛见她有些迷糊的样子,眉头微蹙,表妹怎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压下疑虑,淡淡地又问了一句,“欧阳珍珠可是擅画?” 这回脂婉听清楚了,摇了摇头,“她并不擅画,表哥问这个做什么?” 陆湛顿了下,淡声道:“上午,我看到她抱了一些画册。” 脂婉瞬间冷静了下来,表哥果然看到了,现在还特地问起这件事情,她不由想到那天登船时,他说的话。 生怕表哥觉得欧阳珍珠是个不正经的人,将真将她赶下船,便赶紧解释道:“珍珠她喜欢看一些画册,说话有时候也无甚顾忌,但她人其实是很守礼保守的。” “守礼保守?”陆湛语调微扬。 欧阳珍珠若守礼保守,会将“瘦马”二字,大声嚷嚷,还将一些香艳画册,搂在怀里? “这么看来,欧阳珍珠的画册,你也看了?”陆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脂婉心里一沉,急声否认,“没有,我没看!”见表哥目光看来,她攥了攥手心,垂下眼睛道,“我听方嬷嬷说了,珍珠上午带着画册来找我,我估计,她是想给我看的,可我方才去找她,她并没有提这件事情,她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嗯。”陆湛点点头,表妹是这样的纯洁无垢,应当是没有沾染过那些东西的。 脂婉见他信了自己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那些画册,是哪里来的?”陆湛转而问道。 “应该是从书肆买的。”脂婉道。 书肆买的? 那便不是欧阳珍珠自己画的。 也对,以欧阳珍珠那样莽撞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静下心来作画? 陆湛悄然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对上小姑娘好奇的桃花眼,他顿了下,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没有。”脂婉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奇怪,方才表哥的样子,像是松了口气,这是为什么? 第96章 过于洁身自好了 “没事了,你去玩。”陆湛站起身来。 “是。”脂婉应了声,见他进去了,便也迫不及待地进了自己的舱房,然后拿起笔,将方才看到的一幕,给画了出来。 等她画好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抻了抻懒腰,正要起身活动一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说是水里飘了一个人。 脂婉好奇极了,正要开门出去看,这时,方嬷嬷和霜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脂婉问道。 “水里飘了一个人,世子正下令,让人打捞。”方嬷嬷回道。 “看样子是个女的。”霜儿补充道。 将饭菜摆好后,方嬷嬷劝道:“表姑娘还是先吃饭,江面风大,饭菜容易冷掉。” “好。”脂婉应道。 傍晚时,她吃了不少炙食,这会儿肚子还有些饱,只喝了一些汤,便放下了碗筷。 “表姑娘怎么吃这么少?多吃一点。”方嬷嬷见菜都没怎么动,忍不住劝道。 “嬷嬷,我吃不下了。”脂婉揉了揉肚子,“傍晚段少卿给表哥的炙食,都让我给吃了,我现在还很饱。” 方嬷嬷闻言,便没再劝。 脂婉道:“你跟霜儿吃,我出去看看。” “是。”方嬷嬷应了声。 脂婉推门走出去时,见甲板上已聚集了很多人,说话声有些嘈杂,像是在说人没死之类的。 她很好奇,但顾忌着聚集在那里的都是男子,便没有上前。 就在这时,欧阳珍珠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婉婉,那个姑娘,是我发现的呢。” “什么?”脂婉有些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欧阳珍珠缓了缓后,才道:“方才我和喜儿站在围栏边看江水,然后就看到水里飘浮着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呢,没想到方才随行的大夫看过后,说人还活着,我这是救了一个人呢。” 脂婉听到这里,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救上来的姑娘,是珍珠发现的。 “那人怎样了,醒了么?”脂婉问。 “还没有,人还昏迷着,陆大人已叫人将那姑娘抬去下舱房安置了。”欧阳珍珠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陈九走了过来。 “表姑娘,世子说,请您匀一件衣裙出来,给那姑娘,另外还要让方嬷嬷和霜儿过去帮那姑娘换一下。” 脂婉见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知是他下水捞的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会叫方嬷嬷带过去,你赶紧先去收拾一下。” “是。”陈九行礼告退。 “你说那姑娘,为什么会在水里?是自己想不开投的江,还是被人扔进江里的?”欧阳珍珠跟在脂婉身后,进了船舱,若有所思地说。 脂婉摇头,“我不清楚,不过等那姑娘醒来后,问问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欧阳珍珠点点头。 脂婉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裙,然后带上方嬷嬷和霜儿去了那姑娘住的船舱。 欧阳珍珠闲着无聊,也跟了过去。 几人到时,陆湛和段凌正在船舱外,与大夫说话,见她们到来,便停止了交谈,但她们隐约有听到一句已有身孕,命大之类的话。 脂婉压下心头的惊诧,上前行礼,“表哥。” 陆湛点了点头,对方嬷嬷道:“你和霜儿进去帮里面的姑娘换身干爽的衣裳。” “是。”方嬷嬷恭敬应了声,带着霜儿进了舱房。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欧阳珍珠压不住话,出声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那姑娘已有身孕了?” 段凌滞了下,无奈道:“欧阳珍珠,这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问的话,赶紧回去。” 欧阳珍珠撇了下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问就不问。”转头却盯着大夫道,“王大夫,那姑娘什么情况?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王大夫摸了摸胡子,笑道:“那姑娘身子骨结实,虽然呛了水,现在还昏迷着,但估计明早应该就会醒了。” 欧阳珍珠白了他一眼,“你说了,等于没说。” “姑娘还想老朽说什么?方才姑娘不是已经听到了么?”王大夫笑呵呵道。 欧阳珍珠摸了摸下巴,刚要再说什么,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顿了顿,转头看去,竟对上了陆湛的目光。 她眨了下眸,不解道:“陆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陆湛的目光,从她的左手上挪开,眉头舒展,没理会她,对脂婉道:“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 “好。”脂婉乖巧地应了声,拉着还想再问的欧阳珍珠,赶紧走了。 待走得远了,欧阳珍珠忍不住道:“你表哥看我做什么?” “他看你了吗?我没注意到。”脂婉茫然。 欧阳珍珠肯定地说:“有,他就是看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道,“难不成我的手生得太好看了,将他给吸引住了?” 脂婉哭笑不得,“你少臭美了。” 欧阳珍珠也笑,“说得也是,你家表哥冷情寡欲,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被女人吸引。” “那也不一定,他只是还没遇上喜欢的人。”脂婉道。 “说不定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女人。”欧阳珍珠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脂婉:“……” 虽然她刚开始也往这方面想过,但表哥对她不错,她有义务要维护一下表哥,便佯怒道:“你别胡说!” 欧阳珍珠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我胡说,日后自有分晓,我跟你打赌,若是他三十岁前,没娶妻,那他不是身体有隐疾,便就是有特殊喜好。” 脂婉忍不住反驳道:“你哥,还有段少卿,跟我表哥年岁相仿,不也没娶妻,难道他们也有问题?” “他们两个绝对没问题,若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去喝花酒了,但陆大人不同,他过于洁身自好了,便就是有问题。”欧阳珍珠信誓旦旦地说。 脂婉:“……” 两人在甲板上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了舱房。 不多时,方嬷嬷和霜儿也回来了,脂婉问道:“怎么样了?” 方嬷嬷神色有些不忍地说:“那姑娘实在太惨了。” “怎么回事?”脂婉蹙眉。 第97章 暗流涌动 霜儿忿忿道:“奴婢和嬷嬷帮那姑娘换下衣裙时,看到那姑娘身上,竟无一处完好的皮肤,伤痕累累的,肯定是长期遭人虐打所致。” 方嬷嬷叹着气道:“现在看来,那姑娘定是不堪折磨,自己投的江。” 脂婉很是吃惊。 没想到那姑娘竟这么惨。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这么对待一个姑娘。”方嬷嬷骂道。 霜儿也跟着骂了几句。 听了二人的话,脂婉心里也有些不平静。 因为惦记着这件事情,翌日一早,脂婉吃完饭,便带着方嬷嬷和霜儿,去了那姑娘的舱房,打算探望她。 她们进去时,正好那姑娘醒了,以为是脂婉几人救的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地磕头。 “姑娘使不得,救你的,并不是我们。”脂婉急忙制止。 那姑娘闻言,便有些茫然地看着几人,“那救妾身的恩公,是谁?” 正好欧阳珍珠也赶过来瞧热闹,一听,便指着自己道:“是我发现的你哦,若不是我,你早就被江水带走,不知道飘向哪里了。” “多谢姑娘,姑娘的救命之恩,柳娘没齿难忘,愿意为奴为婢报答。”那姑娘连忙朝欧阳珍珠磕头。 等她磕完头,欧阳珍珠摸了摸头道:“其实我只是发现了你,下令救你的,是陆大人。” 柳娘怔住。 脂婉几人:“……” “能否请几位姑娘,带妾身去给恩人磕头?”柳娘小心翼翼地问。 脂婉不知道表哥愿不愿意见她,便有些犹豫。 “我去帮你叫陆大人。”欧阳珍珠大概是被她磕了头,有些过意不去,说完,便一溜烟跑去叫人了。 方嬷嬷将柳娘扶回到床上,关切问道:“昨晚给姑娘换衣裳时,发现姑娘身上都是伤,这是怎么回事?” 柳娘抹着眼泪,哽咽道:“是被夫家打的,我受不了,便跳江了,没想到,竟被你们救了……” 柳娘身子单薄,面色也是苍白无血色,看起来虚弱不堪,加上她的遭遇,很容易便能让人对她产生同情。 方嬷嬷和霜儿,就对她的遭遇,分外同情,又是亲眼目睹过她身上的伤痕的,闻言,也跟着抹了抹泪。 “姑娘此番不死,必有后福,可得振作起来啊,听大夫说,你这肚子里,已有了身孕。”方嬷嬷劝道。 “我有身孕了?”柳娘呆呆地看着她。 “是,大夫是那么说的。”方嬷嬷点头,扶她躺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 柳娘摸了摸肚子,模样似哭似笑,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脂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除了面色苍白外,脸上并无一丝伤痕,而且容颜秀丽,面貌不俗,皮肤也是光滑细腻,一点也不像长期遭受凌虐的样子。 看到这里,她心里不禁产生了疑惑,还是她多想了? 正当脂婉想不通的时候,陆湛和段凌来了。 “柳娘,救你的陆大人来了。”殴阳珍珠先一步进来,咋呼了一句。 柳娘闻言,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下地给陆湛磕头,被陆湛抬手制止了,“姑娘不必多礼,本官过来,是想问几句话。” “大人请说。”柳娘低头道。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为何会飘浮在江水中?”陆湛淡淡问道,但目光却有一丝锐利。 他和段凌都没进去,只站在门边。 “妾身乃冀州青河县人,名唤柳娘,因不堪受夫家凌虐,便跳江寻了短见,不想,竟被几位恩人救起。”柳娘抹着眼泪,低声回话。 “本官已了解了,姑娘好好歇息。”陆湛说完,便没再多问什么,带着段凌离开了。 柳娘低垂的眸中,闪过一道微光,抬起头时,楚楚可怜极了,用不经意般的口吻问道:“不知几位,此行何处?” “我们要去……”欧阳珍珠刚要说什么,却被脂婉扯住了袖子,“我们要去青州。” 欧阳珍珠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没再说话。 “原来是要去青州……”柳娘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又道,“妾身在那里有亲戚,青河县,妾身是回不去了,只能先去投靠亲戚,还要劳烦诸位再带一程。” 欧阳珍珠闻言,便笑道:“那敢情好,大家还能结伴同行一段路。” “烦劳各位了。”柳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回青河县了?那你腹中的孩子,怎么办?”脂婉问道。 “我……”柳娘迟疑了下,轻声道,“到时候去了青州,叫亲戚帮忙想想法子。” 脂婉点了点头,“你想必饿了,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过来,我们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多谢姑娘。”柳娘感激道。 从她的船舱出去后,欧阳珍珠忍不住问道:“婉婉,为什么要谎称是去青州?” 脂婉回头看了眼那船舱,小声道:“柳娘看起来,不是普通人。” 欧阳珍珠一愣,细细一想,点点头,“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她皮肤很白很细腻,甚至比我的皮肤还要好。” “可是她衣裳下的身子,却伤痕累累,并不是假的……”方嬷嬷疑惑道。 “你可有仔细瞧那伤痕,是新伤,还是旧伤?”脂婉问道。 “新伤也有,旧伤也有。”方嬷嬷回道。 这也是脂婉想不明白的。 她想了想后,交代道:“柳娘可能有问题,大家与她说话时,多留个心眼,切勿被套去了有用的信息,另外,也不能叫她知道,我们对她起了疑。” 几人闻言,都点头答应了下来。 陆湛的舱房。 段凌蹙眉道:“你怀疑那柳娘,有问题?” “嗯。”陆湛颔首,“陈九将她拉上来时,发现她右手食中二指内侧有对称凹痕,这是长期使用暗器所致,而且近年来,这一代的水路,并不平静,常有水匪出没,朝廷先后派了数批人马剿匪,却一无所获,连水匪藏身的地方,都没查到。” 段凌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你是说,那柳娘有可能是水匪?” “不排除这个可能。”陆湛道。 段凌有些坐不住了,“不行,那我得让人加强戒备才行,另外,得让人看住那柳娘。” “嗯。”陆湛点头。 段凌一走,陆湛起身站在窗边,负手看向平静的江面。 这江面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接下来的行程,怕是不会平静了。 这时,陈九走了进来,禀报道:“世子,表姑娘想见您。” 陆湛顿了下,转身出了门,果见脂婉站在门外。 “表哥。”脂婉欠了欠身。 “何事?”陆湛问道。 第98章 勾引 脂婉看着他严肃的俊脸,突然有些犹豫起来,她怕自己猜错了。 看出来小姑娘的犹豫,陆湛声音温和了几分,“别怕,但说无妨。” 脂婉闻言,将自己心里的猜测给说了出来,“我觉得那柳娘可能有问题。” 陆湛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问:“哪里有问题?” 脂婉蹙着眉道:“方嬷嬷昨晚和霜儿帮柳娘换衣裳时,发现她身上伤痕累累的,像是长期遭到了虐打,但今日在柳娘的舱房里,我却见她容颜姣好,露出的皮肤也是光滑细腻,不像是生活困顿之人,后面,她还很冷静地问我们,我们此行是要去何处。 她的反应和表现,完全不像是那种遭遇过灰暗,死里逃生之人应有的。” 陆湛有些讶异,没想到表妹竟能这般细心。 他称赞道:“表妹心细如发,观察如微。” 脂婉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表哥可是大理寺卿,她都能观察到这些,想必表哥早就发现了。 她好像班门弄斧了。 思及此,她红着脸,急匆匆道:“我、我先回去了。” 见小姑娘有些窘迫,陆湛本想安抚两句,最后作罢了,只叮嘱道:“接下来的路程,恐不平静,你和方嬷嬷她们,自己警醒一点。” 脂婉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了。” “嗯。” 回到舱房,脂婉便对方嬷嬷和霜儿,仔细地交代了几句。 两人听后,都有些紧张起来。 “难道这水路不平静,会有水匪?”方嬷嬷忧心忡忡道。 霜儿一听,吓得面色都变了,“水匪?” “你们别太紧张,有表哥和段少卿呢,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能警醒一些,夜里时别睡得太沉了。”脂婉道。 “是。”两人恭敬应道,心里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是啊,有世子和段少卿呢,而且随行那么多侍卫,即便真有水匪杀来,他们也不是没胜算。 “另外,这件事情,你们心里有数就成,不要瞎嚷嚷,免得闹得人心惶惶。”脂婉叮嘱道。 “我们明白。”二人点了点头。 不过听了脂婉的话,她们心里多了警觉,夜里睡在外间时,还将匕首,放在枕下。 交代完了二人,脂婉又将欧阳珍珠叫到屋里,交代了一番,好叫她心里有数。 因为这事,二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里,极少在甲板上走动了。 这日傍晚,脂婉在舱房中待得有些闷了,便想到甲板上站一会儿,透透气。 不料推开门,竟看到柳娘在和陈九说话。 “陈侍卫,妾身想再当面向陆大人道谢,还请通报一下。” 陈九面无表情道:“那日柳娘子已经向我家大人道过谢了,我家大人很忙,不便见客,请回。” “你这个小侍卫,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柳娘娇嗔了一句,柔弱无骨的手,就要攀上陈九的肩膀,却看到了旁边出来的脂婉,动作霎时一收,朝脂婉行了一礼,“妾身见过脂姑娘。” 脂婉眸中闪过惊愕。 方才柳娘是不是想勾引陈九? 另外,谁告诉柳娘,她的姓氏的? 她敛下惊诧,若无其事地说:“柳娘子不必多礼。” 柳娘眼睛一转,含笑道:“妾身在舱内,待得闷了,想找人说说话,不知脂姑娘可方便?” “不甚方便呢,时候已不早,我一会儿就要就寝了。”脂婉亦是脸上带笑。 柳娘失笑,“天都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脂姑娘这就要歇下了?” 脂婉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都还没适应坐船,晚上都睡不着觉,可现在又困得紧,只能早点歇着了。” 柳娘讪讪道:“那行,脂姑娘早些歇着,我便不多作打扰了,我去找欧阳姑娘叨嗑一下。”说罢,便扭着腰臀走了。 脂婉看到这里,眉头皱了下,看向甲板上的侍卫。 好在他们都训练有素,没有多看柳娘一眼。 但是柳娘现在去找欧阳珍珠了…… 她想了想,对方嬷嬷道:“你赶紧过去珍珠屋里帮衬一下。” 方嬷嬷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去了。 脂婉松了口气,转头看陈九。 陈九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讪讪道:“是她自己黏上来的。”得亏他跟在世子身边久了,也习得了世子的定力,等闲的妖艳贱货,休想撼动他意志分毫。 想到此,他还颇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脂婉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问道:“她过来做什么?” 陈九回头看了眼身后关着的舱门,压低声音道:“八成是来勾引世子的。” 脂婉惊愕。 “不过咱们世子是什么人?就她那种货色,世子看都不会看一眼。”陈九自顾自道。 脂婉忍不住道:“柳娘虽然包藏祸心,但容貌长得还是可以的。” 陈九摇了摇头,“跟京中那些花魁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世子都将京中的青楼逛遍了,也没有能入得了他眼的。” “什么?”脂婉瞪大美眸看着他。 表哥将京中的青楼都逛遍了? 陈九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捂着嘴巴,着急道:“表姑娘,您就当作没听到,千万别告诉世子。”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舱门便开了,陆湛站在那里。 陈九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结结巴巴道:“世、世子……” “陈九,滚去下舱,这几日,我不想看到你!”陆湛冷冷道。 “是。”陈九灰头土脸地走了。 脂婉吓了一跳,见表哥冷沉着脸的样子,攥了攥手心,开口道:“表哥,阿九虽然失言了,但他并不是有意诋毁你的,能不能看在他忠心伺候你的份上,别生他的气?” “阿九?你跟他关系很好么?”陆湛淡淡道。 脂婉一愣,解释道:“阿九帮了我很多忙,他人也勤快老实,而且大家比较熟悉了,就……” “那你是觉得,我阴晴不定,不好伺候?”陆湛抬起眸,淡淡看着她。 脂婉秀眉一拧,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今晚的表哥,有些奇怪。 他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生气,可为何,还要将阿九撵去下舱? 第99章 原来表妹也是有脾气的 脂婉垂下脑袋,小声道:“我并没有那样想,表哥若没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了。”说完,不等陆湛说话,赶紧转身回了自己的舱房。 “砰!” 房门重重阖上,发出的声响不小。 陆湛:“……” 表妹这是生气了?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不过,原来表妹也是有脾气的。 他淡淡地想着。 舱房内,脂婉前脚才回来,后脚,方嬷嬷也回来了。 脂婉问道:“柳娘去珍珠房里,没生什么事?” “柳娘想生事,也没机会啊,欧阳姑娘聪明着呢,并未让她进去。”方嬷嬷含笑道。 脂婉闻言,放下心来。 方嬷嬷却有些纳闷地说:“表姑娘方才不是还想到甲板上透气,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脂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托着腮,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陈九说表哥将京中的青楼都逛遍了呢。” “什么?”方嬷嬷瞪大眼睛,满脸愕然,“世子身份高贵,为人清正,向来洁身自好,怎会去那种地方?陈九这个混账东西,怎敢那样编排世子?也不怕被夫人治罪!” 脂婉想到表哥方才的反应,顿了顿,忍不住为陈九说起了话,“方嬷嬷,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并非阿九编排。” 方嬷嬷摇头,“不可能,世子人品贵重,怎会踏足那种地方?除非是为了办案,那倒是情有可原。” 脂婉心道:办案也不用逛遍青楼?而且表哥身为大理寺卿,什么样的案子,需要他亲自逛遍青楼去查? 在她看来,方才表哥将陈九罚去下舱,定是因为被陈九说破,而恼羞成怒了。 脂婉心里不禁对表哥感到了一丝失望。 她可是还清楚的记得,上回与表哥外出吃饭回来,表哥还亲口与她解释,去青楼,是为了查案子,那会儿,她还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 结果,全然是假的。 想不到表哥竟也是表里不一之人。 她还道他是个真君子呢。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都不是好东西! 脂婉腹诽了一通,想起一事,忙正色问道:“方嬷嬷,你们这几日与那柳娘接触,没有透露过我的姓氏?” 方嬷嬷连忙摇头,“我谨尊表姑娘的吩咐,这几日甚少与那柳娘接触,除非必要,但也没有向她透露过任何信息。” “奴婢也没有。”霜儿亦是摇头。 脂婉闻言,便有些奇怪。 柳娘为何知道她的姓氏? 她相信欧阳珍珠也不可能与柳娘说的。 而船上那么多人,若不是亲近之人说的,那便是…… 脂婉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表哥为何将陈九罚去下舱了。 下舱住的是船夫和伙计,以及一众侍卫,包括柳娘也住在那里,人员比较复杂。 柳娘若是有心知道什么,自是能从那些人口中打探到。 加上柳娘方才在表哥房门外,意欲勾引陈九的做派,也许船上的那些船夫、伙计,都已经被她勾引,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所以表哥才会寻个名目,将陈九罚去下舱,就是想让陈九监督柳娘,以及船夫和伙计。 思及此,脂婉豁然开朗。 她就说方才表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生气,却将陈九罚去了下舱,原来是为了这个。 隔壁舱房,正在看卷宗的陆湛,突然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他眉头拧紧。 看到敞开的窗子,以为是夜里,江风太大的关系,上前将窗子给阖上了。 下舱。 陈九拎着自己的包袱,垂头丧气地下来时,与柳娘迎面撞上。 “陈侍卫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瞥见他手上的包袱,柳娘娘笑意吟吟地问。 陈九将自己的包袱,随手一扔,抱怨道:“我不过是与表姑娘说了几句世子的私事,世子便动了怒,将我赶下来了。” 柳娘一脸同情地说:“陈侍卫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大家都看在眼里,陆大人竟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将你驱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陈九沉着脸,没吭声。 柳娘见他面色愤懑,显然是对陆湛不满,嘴角勾了勾,“陈侍卫便在这里将就几日,等陆大人消气了,说不定就将你召回去了。” “真他妈的不想干了!”陈九低声咕哝了一句。 柳娘目光一闪,未再说什么,而是殷勤地帮他铺起了被褥。 陈九见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她拦了下来,“不敢劳烦柳娘子,我自己来就成。” “能在此相遇,就是缘分,陈侍卫就甭跟我客气了,况且,当时还是陈侍卫将我从水里捞上来的,否则我这条贱命,早就没了,说起来,你对我可是有大恩的,陈侍卫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柳娘一脸真诚道。 陈九搔了搔脑袋,结结巴巴道:“柳、柳娘子言重了。” 柳娘见他这般,吃吃地笑了起来,“陈侍卫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腼腆?”说话间,她伸手摸了把他的胸膛。 陈九:“……” 柳娘“哈哈”大笑,“好了,我不逗陈侍卫了,我去给陈侍卫弄些吃的来。” 她一走,陈九便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像是这样,便能将柳娘留在上面的痕迹给拍掉般。 世子吩咐的差事,真不好当,竟然还要他牺牲色相,他苦守了二十几年的贞操,说不定在这几日,就要守不住了。 思及此,他用力裹紧了衣襟。 …… 翌日。 脂婉正在舱房中作画,这时,霜儿端了一碟子点心,走了进来。 “小姐,世子叫人给您送了些点心来。” 脂婉脸上闪过讶异,“表哥叫人送的?” “是。”霜儿点点头,笑着道,“还是小姐喜欢吃的豌豆黄。” 脂婉唇角抿了下,看向她手里的碟子。 果然是她爱吃的豌豆黄。 表哥怎么突然…… 脂婉想到昨晚表哥凶她的样子,顿了下,表哥这该不会是在向她道歉? 想到这个可能,她有些愕然,但到底是拈起一块豌豆黄,低头吃起来。 下午时,陆湛刚和段凌议完事,舱门便被敲响了。 段凌去开的门,身后跟着霜儿。 “世子。”霜儿行了一礼。 “何事?”陆湛问道。 “小姐说,豌豆黄很好吃,多谢世子,小姐她没有别的好送,便画了一幅江水图,给世子赏玩。”霜儿说罢,将一卷画,呈了上去。 陆湛怔了下,淡淡道:“你家小姐有心了。” “没别的事情,奴婢便告退了。”霜儿说完,便退了出去。 陆湛展开手里的画,果是一幅江水图,而看墨迹,应当是才画完的。 他眉头挑了下,这丫头何时也变得这么有礼有节了? 他不过是叫人送了一碟子点心,她竟亲自画了一幅画相赠。 段凌刚要凑近看,他却飞快地将画卷了起来。 “画了什么,我不能看?”段凌不满。 第100章 还要他牺牲色相 “霜儿不是说了,是江水图?你又看不懂。”陆湛淡淡道。 段凌:“……” 他挤眉弄眼地说:“你跟小表妹是怎么回事啊?” 陆湛蹙眉,“什么怎么回事?” “老实说,脂婉表妹生得那样好看,与你站在一起,还是挺登对的,你俩又不是真的表兄妹,正好表妹也到了婚嫁之年,你何不将人娶了?”段凌越说越兴奋,“老陆,你……呃!” 话未说完,头上便被敲了一下。 陆湛冷冷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丢你下去喂鱼?” 段凌悻悻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用这样动怒?”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你难道不知?这是能开玩笑的么?”陆湛一脸寒霜。 段凌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行,我失言了!” 待他走后,陆湛重新展开画卷,低头看了起来。 落日的余晖,将江面照得波光麟麟,两只白鹭,飞掠过江面,荡起轻微的涟漪,几艘船只,正航行在江面上。 寥寥数笔,便将傍晚时,江面的景致,勾勒在了纸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倒是忘了,表妹也擅画。 而且她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将罪犯,轻松地画出来。 陆湛黑眸中划过笑意,将画重新卷起来,仔细收好。 …… 又过了两日,脂婉在甲板上透气时,无意间撞见陈九和柳娘勾勾搭搭地黏在一块,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阿九?” 陈九看到她,急忙将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柳娘给推开了,行礼道:“表姑娘。” “你们怎么……”脂婉即便知道陈九会去下舱,是为了差事,但是看到陈九竟然跟柳娘勾搭在一块时,还是感到很不适应。 柳娘此前捏造的身世,是假的,而且她行止放荡轻浮,跟她凑到一块,陈九必然吃亏。 “脂姑娘,陈九准备跟我去青州了。”柳娘毫不在意地掠了掠耳旁的碎发,眉梢眼角都是春意。 “跟你去青州,是什么意思?”脂婉蹙眉。 柳娘便笑着看了眼陈九,笑道:“陈九愿意给我当上门夫婿,当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咳咳咳……”脂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脸都咳红了。 方嬷嬷也是满脸惊愕,她一边给脂婉顺背,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阿九,你、你怎地这般想不开?” “老嬷嬷说话,怎么让人听得那么不舒坦?什么叫那么想不开?陈九给我孩子当爹一事,难道是很丢人的事吗?”柳娘不悦道。 方嬷嬷唇瓣哆嗦了下,忍无可忍道:“丢不丢人不说,这难道还是件很光彩的事情?” “方嬷嬷,你不用说了,我都一把岁数了,至今世子也没为我婚配,柳娘愿意委身于我,我该感到知足,而且柳娘说了,她必然不会亏待于我,到时候,带我吃香喝辣的,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我干嘛不愿意? 难道被呼来喝去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吗?世子一不顺心,便将怒火撒在我身上,这么多年了,我活得一点体面都没有。”陈九越说越激动,柳娘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嗔道,“别胡说!” 陈九拉下她的手,嘿嘿傻笑,“我这不是一时激动么?不说了,咱们下去。” 看着二人举止亲密地往下舱去了,方嬷嬷忍无可忍地怒骂道:“陈九,你这个狗东西,没有良心,竟然敢背弃主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在下楼梯的陈九,闻言,脚下踉跄,差点滚下去,幸得柳娘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一个老婆子的话,竟把你吓着了?”柳娘似笑非笑。 陈九讪讪道:“虽然世子待我不好,但我总归也是背弃了主子,她那么一说,我心里总有些不舒坦。” 柳娘冷嗤,“瞧你这怂样?到时候带你见了大世面,你就不会那样想了。人嘛,活在世上,不都是为了自己?” “你许我的荣华富贵,当真能兑现?”陈九一脸向往地说。 “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柳娘信誓旦旦。 …… 脂婉心情复杂地带着方嬷嬷回了舱房。 方嬷嬷还在忿忿不平地责怪陈九。 “国公府待他不薄,世子更是拿他当兄弟般看待,他竟为了那么一个玩意儿背弃世子,真是混账东西!” 霜儿也是一脸唏嘘地说:“真想不到陈侍卫是那样的人。” 脂婉沉默。 她知道陈九是在做戏,陈九并没有背弃表哥,他那么做,是有苦衷的。 只是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陈九牺牲那么大? 深夜,脂婉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埋头作画,突然,一声异响传来。 她愣了下,推开窗子,便看到一支响箭划过天际,将漆黑的夜空照亮。 意识到不对,她连忙将窗子关紧了,正要将方嬷嬷和霜儿叫醒,不想,二人已经醒了。 “小姐,方才那响声,是怎么回事?”霜儿紧张问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事情要发生了。”脂婉道,心中有些不安。 因为那声响过后,整座大船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察觉到一般。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去跟陆湛说这件事时,突然有人喊道:“水匪上船了,快来人——” 三人吓了一大跳。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外面的甲板上便传来了奔跑,以及兵器摩擦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兵刃交击,以及喊杀声。 “真的有水匪!”方嬷嬷颤抖着声音道,慌忙将匕首握在了手里,然后将脂婉和霜儿挡在身后。 “小姐,这可怎么办?”霜儿亦是声音哆嗦。 方嬷嬷强自镇定道:“没事没事,有世子他们在呢。” 脂婉心里也有些慌,但也附和了一句,“对,不用怕,有表哥他们。” 三人待在舱房中,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三人紧张地等待时,突然,舱房的门,被用力顶撞着,发出“砰砰砰”巨响。 三人被吓住了。 “快,快将门顶住!”眼见着门要被撞开了,脂婉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想将门顶住。 方嬷嬷和霜儿见状,也连忙跑了过去。 然而太迟了,舱门还是被撞开了。 柳娘和陈九出现在门边。 柳娘手里握着刀,一反先前柔弱的样子,满脸凶狠,她当先冲了进来,并将刀架在了脂婉的脖子上。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姓陆的,最是看重你!脂姑娘,跟我走。” 脂婉眼中闪过惊恐,“你……要做什么?” 第101章 名声也……毁了 柳娘冷哼一声,“要做什么?姓陆的抓了我的弟兄,自然是拿你跟他换人!”说罢,她用刀背击打了下脂婉的后背,凶狠道,“少啰嗦,赶紧走!” 钻心的疼,令脂婉痛叫出声,人也踉跄了下,险些跌倒。 “陈九!”方嬷嬷见状,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向袖手旁观的陈九,“你就眼睁睁看着表姑娘被欺凌?” 陈九冷冷哼了声,冷漠道:“与我何干?他陆湛不仁在先,我何苦再做他的走狗?” 方嬷嬷气得就要冲上去挠他,却被柳娘一脚踹翻在地,“老婆子,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方嬷嬷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半天起不来身,嘴角还淌出一缕鲜血。 “方嬷嬷!”脂婉惊慌大喊,却被柳娘甩了一巴掌,“闭嘴,再咋呼,现在就杀了你!” “小姐!”霜儿嘶吼一声,冲向柳娘,“我跟你拼了!” “霜儿,快回去!”脂婉顾不得脸上的疼,赶紧喊道。 眼见着柳娘就要对霜儿下杀手了,这时,陈九突然一步跨前,一个手刀过去,将霜儿劈晕在地。 “行了,别耽误正事!”陈九朝柳娘不耐烦地提醒道。 柳娘这才作罢,挟持着脂婉朝前方走去。 脂婉担心地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方嬷嬷和霜儿,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柳娘,你挟持我无用,表哥向来不近人情,不会因为我,就放了你的人的。” “那可不一定,你生得这样漂亮,我生平仅见,不要说是男人,便是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很是心动,我就不信那姓陆的,真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漂亮小表妹,无辜枉死!”柳娘信心满满地说。 脂婉眉头紧拧,没再说话,但手心却不断冒着冷汗。 经过方才的激战,这会儿打斗已经平息了,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死尸,从装束来看,这些死的大概是水匪。 也有一些重伤的侍卫,或坐,或躺的,在地上呻吟着。 脂婉不忍卒睹,别开了头,心里猜测不出表哥和陈九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水匪已经落网了,为何陈九还要跟在柳娘身边?表哥和陈九到底在密谋什么? 不多时,柳娘和陈九停下了脚步。 脂婉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火光处,陆湛和段凌站在那里,身后是一众侍卫,几个土匪,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 “陆湛,不想你的漂亮表妹死在我刀下,便放了我的几个兄弟!”柳娘喊话道,手里的刀,用力抵在脂婉脖子上,让人毫不怀疑,她真的会下杀手。 脂婉心里纵然惊慌,却并没有吭声。 这时,陆湛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站在他身旁的段凌,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老陆……” 陆湛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柳娘见状,眉头皱了下,旋即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她?”话落,她突然用力踢向脂婉的腿。 脂婉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上,小脸煞白一片。 段凌气得攥紧了双拳,忍不住迈前了两步,但是陆湛却依旧毫无波澜。 柳娘一把扣住脂婉的下巴,凶狠道:“你给我喊,喊到你表哥心软救你为止!” 脂婉咬住唇,冷冷瞪了她一眼,“你还是杀了我!” “骨头还挺硬!”柳娘气急败坏,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并用刀背拍着她的脸,朝陆湛道,“这么漂亮的表妹,你真的舍得让她死?罢了,有她陪葬,我那几个弟兄,想必黄泉路下,也不会寂寞!”说罢,扬起刀,朝脂婉砍去。 “住手!” 陆湛突然喝止。 柳娘扬了扬眉,“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表妹,死了怪可惜的。” 陆湛没说话,沉静的眉间,翻涌起冰冷的杀意,忽然抽剑,削断了几个水匪身上的绳索。 几个水匪获得自由,急忙跑向柳娘。 柳娘颇是满意地说:“陆大人真上道,烦请再安排一条船给我,好让我们安全地离开这里。” 陆湛偏头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人去安排了。 “本官已按你的吩咐安排了,人可以放了么?”陆湛声音霜冷。 “急什么?等我们安全上了船,自会放人!”柳娘冷哼,手里的刀,紧紧压在脂婉的颈上,丝毫不敢松懈。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就安排好了船只。 柳娘将脂婉扯了起来,用刀架着她,对陆湛喊话道:“别耍花样,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手抖,将你这漂亮表妹给宰了!” 段凌气得爆了句粗口,冷冷道:“你最好保证别伤她,否则你们这些人,通通得死!” 柳娘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扯着脂婉,快速往下舱走去。 陈九带着另几个水匪,急忙跟了上去。 等坐上小船后,柳娘笑眯眯地朝大船上站着的陆湛道:“多谢陆大人高抬贵手,你放心,你这小表妹,我一定会还给你!”说罢,哈哈大笑,令底下的人快速开船。 陆湛逆风站在船上,江风将他身上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俊脸笼罩在黑夜里,看不出情绪,但黑眸却紧盯着渐行渐远的小船。 “老陆,真的要让脂婉表妹跟他们走啊?这么一来,即使到时候救回来,名声也会……毁了,你要如何向伯母交代?”段凌着急说完,忽听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湛飞快解了身上的披风,一脚蹬在船舷上,人已经快速纵身跃进了江水里。 “老陆!”段凌惊恐大喊。 “是脂婉姑娘,她被那帮人扔进江里了!”旁边有侍卫解释着。 段凌凝目望去,果见远处的江水里,有人在扑腾挣扎,而陆湛已快速朝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该死!”段凌大吼一声,吩咐道,“快,快帮忙救人!” 一时间,侍卫们,纷纷跳进了江中。 冰冷的江水,灌进口鼻时,脂婉恐惧又无助。 她本能地挣扎着,却发现越是挣扎,人越是往下沉去。 正当她绝望时,一个身影快速游了过来,将她紧搂进了怀里。 昏迷前,她好像看到了表哥那张熟悉的俊脸。 第102章 陆湛跳江救脂婉 脂婉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舱房,脸露茫然。 她不是被那帮水匪扔进江里了么? 原来她并没有被淹死…… 正在这时,欧阳珍珠欣喜的声音响起:“婉婉,你可算醒了!” 脂婉刚转过头,就被欧阳珍珠一只手给抱住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欧阳珍珠吸了下鼻子。 脂婉心里微暖,“你再不松开我,我可能就真的要有事了。” 欧阳珍珠连忙松开她,“我太高兴了嘛。” 脂婉咳嗽了下,想坐起身来,却被她制止了,“婉婉,你先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呢,得好好躺着,我这就去告诉陆大人他们你醒了,陆大人可担心你了。”说罢,她放下手里的药碗,飞快跑了出去。 脂婉闻言,想起了方嬷嬷和霜儿,立即转头四望,却不见二人的身影,当即担心起来。 她撑起虚弱的身子,着急地下床,跑了出去。 可刚跑出门,脚下便倏地一软,人就要往地上栽去,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 “跑什么?”男人声音低沉地训斥道。 脂婉一愣,抬起头来,便见表哥站在面前。 他逆光站着的关系,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深沉莫测,这让脂婉立即联想到了昨晚上,她被挟持时,他站在火光里,冰冷无情的样子。 想到昨晚,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垂下脑袋,结结巴巴道:“我、我醒来没见到方嬷嬷和霜儿,我、我想去找她们……” “她们没事,你先顾好自己。”陆湛沉声道,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剑眉忽然紧紧皱起。 昨夜天太黑了,他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脸。 此时才发现,她左脸上,还有淡淡的指印。 难道昨晚上,柳娘还打过她? 思及此,他俊脸沉了下来。 半晌,他才缓和了情绪,温声问道:“还能自己走么?” “可、可以……”脂婉声若蚊呐。 “那你自己进去。”陆湛说着,松开了手,并往后退了两步。 脂婉踟蹰了下,问道:“方嬷嬷她们……在哪里?” 看着小姑娘仍然苍白的小脸,陆湛顿了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方嬷嬷伤得有些重,现在还没醒来,霜儿正在照看她,担心吵到你歇息,我便做主将方嬷嬷安置到别的舱房去了。” 听到这里,脂婉哪里还管得了自身,着急道:“我想去看看嬷嬷。” 陆湛薄唇抿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嗯。” 正好看到欧阳珍珠走过来,他便交代道:“扶她去看方嬷嬷。” “可是婉婉药还没喝。”欧阳珍珠担忧道。 “那便喝完了再去。”陆湛瞥向脂婉。 欧阳珍珠闻言,急忙跑进屋,端了药碗出来。 尽管脂婉心里着急,但在表哥的目光盯视下,还是乖乖地将药喝完了。 “去。”陆湛从她手里拿过空碗,叮嘱道,“别待太久,早点回来歇着。” 脂婉愣了下,但心里更惦记方嬷嬷,便也顾不上这些了,在欧阳珍珠的搀扶下,快步去了方嬷嬷屋里。 果然如陆湛说的那样,方嬷嬷还未醒来,霜儿在一旁照看着。 看到脂婉来了,霜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方才欧阳珍珠来告诉过她,小姐醒了,却也没有亲眼看到人,让她放心。 “小姐……”想到自家小姐受的罪,霜儿的眼圈都红了。 想起昨夜的凶险,脂婉的眼圈亦是有些红,她伸手抱了抱霜儿,关切道:“你没事?” 霜儿摇了摇头,“奴婢没事,只是当时晕过去了。” 脂婉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方嬷嬷,“方嬷嬷怎么样了?” 霜儿抹了抹眼睛,回道:“王大夫说,嬷嬷被踢伤了脏腑,还出了一点血,得好好养两天,方嬷嬷才会醒。” 脂婉听到这里,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是她连累了方嬷嬷。 霜儿宽慰道:“小姐别担心,王大夫已经开了药,方嬷嬷不会有事的。” “是啊婉婉,那王大夫的医术挺高明的,他都说方嬷嬷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切勿太担心了,你自个儿的身子,还没好呢。”欧阳珍珠也道。 对于脂婉的情况,她最是清楚,因为是她和喜儿给她换的衣裙,脂婉白皙的后背,青了一大片,小腿处,也有淤青。 真是杀千刀的水匪,竟对婉婉下手这么狠辣。 “婉婉,方嬷嬷也要静养,咱们那么多人挤在这里,不利她恢复,咱们还是先回去。”欧阳珍珠担心她的身子,轻声劝道。 “是啊小姐,您赶紧回去歇着,这里有奴婢呢。”霜儿也跟着劝道。 脂婉身子确实还有些虚弱,头也还有些晕,闻言,便也没再强撑着。 欧阳珍珠扶她回到舱房后,便让她在床上躺下来,怕她闷,欧阳珍珠便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对了婉婉,昨晚上,是陆大人跳进江里,将你救上来的呢。” 脂婉一怔,“表哥?” “对!”欧阳珍珠点点头,说起了当时的情况,“昨晚我一直躲在舱房,察觉到没危险了,便和喜儿走了出来,可是刚走出来,便看到陆大人纵身跃进江里的一幕,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陆大人想不开,是要投江呢。” 她的表情很是生动,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脸上笑了起来,接着道:“然而没多久,我便看到陆大人抱着你上了船,才知道,他跳江竟是为了救你。” 脂婉记起来了,昨晚沉入江里,昏迷前,她确实看到表哥朝她游了过来。 原来真是表哥救了她,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心里生出几许复杂之感。 “想不到陆大人平时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却在你有危险时,会毫不犹豫地跳江救你。”欧阳珍珠感慨道。 脂婉闻言,便想到了昨晚上,她被柳娘挟持时,表哥冰冷地说,她的死活与他何干的一幕。 她其实知道,他是故意那样说的,但当时那样的情形,听了他说的话,她心里是又惊又怕又冷。 “最可恶的还是陈九!”欧阳珍珠突然忿忿道。 脂婉回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相信陈九并没有背叛表哥,他那么做是有苦衷的。 只是她不明白,表哥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103章 陆湛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不过也要怪我!”欧阳珍珠忽然自责道。 脂婉回过神来,不解道:“怪你做什么?” 欧阳珍珠一脸后悔地说:“那日若不是我看到了水里的柳娘,还跑去告诉陆大人和段凌,陆大人就不会下令将柳娘捞上来了,没有将柳娘捞上来,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你也就不会被挟持,更不会被推进江里。” 脂婉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怪你?他们既然是有预谋的,即便那日你没看到柳娘,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总会叫其他人发现,将他们捞上来的。 而且看到水里有人,任谁看到了,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欧阳珍珠一怔,眼睛亮了亮,“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层?” “所以,你不该自责。”脂婉笑道。 欧阳珍珠一脸认真道:“我本来蛮自责的,毕竟是我发现的柳娘嘛,可是叫你这么一分析,我心里轻松多了。”说着,她握住脂婉的手,笑眯眯地说,“婉婉,你真的好聪明哦。” 脂婉失笑。 接下来的路程,很是顺畅,没再遇到水匪,两天后,方嬷嬷也醒了过来。 这日,几人正聚在脂婉屋里说话,忽然房门被敲响。 霜儿去开了门,而后折返回来,禀报道:“小姐,是姜十,说世子请您过去说话。” 脂婉愣了下。 自那日醒来见过表哥后,这几日,她都待在舱房中养伤,没有出去过,自然也就没有和表哥碰过面。 表哥这时突然找她,不知是为了何事? 脂婉想起那晚的情形,心里有些犯憷,不太想见陆湛,但又不好推脱。 最后,她还是起身出去了。 姜十是陆湛的另一个贴身侍卫,不过他跟陈九的性子,截然不同,陈九话多,又热心,姜十则沉默寡言,就像一个影子一样静默。 脂婉平时很少看到他,因他大多数时候都被陆湛外派执行任务去了。 看到脂婉出来,姜十恭敬地行了一礼,并未说话,只比了个请的手势,便率先走到了前面。 脂婉一路跟着他到了议事厅。 进去时,段凌竟然也在。 看到脂婉进来,他连忙关切问道:“脂婉表妹,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段少卿,我已经好了。”脂婉回道。 虽然背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散去,但已经不怎么疼了。 她目光转向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欠了欠身,“表哥。” “坐。”陆湛淡淡道。 脂婉依言坐下。 议事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红泥小炉上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这时,段凌突然轻咳一声,起身道:“你们说话,我出去透透气。” 他一走,议事厅中显得更安静了,脂婉不甚自在地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陆湛看出她的拘谨,薄唇抿了下,出声问道:“喝茶么?” 脂婉摇头,“不用。” 陆湛顿了顿,倒了杯开水给她,“我忘了你还在喝药,确实不宜饮茶。” “谢谢表哥。”脂婉愣了下,伸手接过杯子,低头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 察觉到她的拘谨和生分,陆湛剑眉微蹙,陷入沉思。 表妹为何又突然变回了从前面对自己时的胆怯模样? 难道是那晚的事情,让表妹心里对自己起了隔阂? 想起那晚,自己说的话,陆湛眉头不由拧紧,半晌,他嗓音低沉地解释道:“那晚之事……是权宜之计,我并没有想过不管你,你切勿……放在心上。” 说完,他便端起茶杯,低头饮茶,像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脂婉一怔,意外表哥竟然会向自己解释。 她万分讶异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陆湛浓密长睫微垂,当作没看到表妹看来的目光。 脂婉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亦是低声道:“我其实知道,表哥那样做,是有苦衷的。” 陆湛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嗯。”脂婉点了点头,垂下眼睛道,“我并未放在心上。” “那你……”陆湛不甚确定地看着她。 脂婉眨了下眸,嘴角露出轻浅的笑意,“我长到那么大,第一次被人拿刀挟持,还被扔进江里,我是被吓到了。”她才不会承认,那日表哥冷漠的态度,叫她心里感到害怕。 “是我思虑不周了。”陆湛皱眉。 他没有想到柳娘会挟持表妹,所以出事时,只派了一个侍卫,守在她的舱房外,让表妹置身险境。 听出他语气中的歉意,脂婉摇了摇头,“不怪表哥,是人,总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对了,表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陆湛收住思绪,淡淡道:“明早就能抵达扬州了。” 闻言,脂婉有些开心,“真的?” “嗯。”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陆湛迟疑了下,才又道,“不过今晚上,你们要先乘小船离开。” “什么?”脂婉惊愕。 陆湛以为她害怕,温声安抚道:“我会派姜十护送你,余下的路程,很太平,不会有事的。” 脂婉闻言,脱口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陆湛顿了下,低头饮茶,没再说话。 脂婉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表哥所行之事,事关朝廷机密,她不该多问的。 她起身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嗯。”陆湛颔首。 …… 深夜。 脂婉一行人,跟着姜十坐上小船时,欧阳珍珠抱怨道:“陆大人搞什么嘛,竟然让我们大半夜的乘小船去扬州,他就不担心乌漆嘛黑的,万一翻船,我们全部掉到江里喂鱼?” “呸呸呸!欧阳姑娘,别乱说话!”方嬷嬷被吓得赶忙制止。 “欧阳姑娘,有些话,不能乱说的。”霜儿也责怪道。 “小姐,您还是少说两句,怪吓人的。”喜儿也道。 欧阳珍珠悻悻地不说话了。 寂静的夜里,只有木浆划动水面的声响。 脂婉心知表哥定是为了柳娘那伙水匪。 柳娘那些人,那么狡猾,表哥此行,会不会有危险? 脂婉有些担心。 “小姐,是世子!”霜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 脂婉一愣,转头看去,果见大船的围栏边,站着一个人影。 夜色太黑了,人影看起来有些模样,但脂婉仍一眼认出,那正是表哥。 夜风将他的衣袂,吹得四下翻飞,腰间的佩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她心头一惊,果然不出她所料,表哥此行是要去剿匪。 她张了张嘴,忍不住喊了一句,“表哥……” 第104章 怎地,是想将他招赘 夜风将脂婉的声音吹散,加上小船距离大船,已经有些远了,陆湛并没有听见,他在围栏边,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你要小心。 脂婉在心里默默道。 “婉婉,快躲进来,别冻着了。”这时,欧阳珍珠说道,还贴心地将被子展开,盖在脂婉身上。 脂婉回过神来,看到身上的被子,心里暖暖的。 已经是初夏的季节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尤其又是在江水上。 两人紧靠在一起。 “若不是前头闹了水匪,这么坐着小船,我觉得还挺惬意的。”欧阳珍珠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感慨道。 “嗯。”脂婉点头,亦望着头顶的星空,“不过表哥说余下的路程很太平,不会有什么水匪了。” “那我就放心了。”欧阳珍珠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头靠在脂婉肩上,慢慢睡着了。 见她这么快就入睡了,脂婉忍俊不禁。 她本来有些睡不着的,但听着欧阳珍珠轻微的鼾声,竟也有了睡意。 “姜十,辛苦你了。”睡着前,脂婉朝划桨的姜十,轻声道。 姜十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并未回应。 脂婉也没放在心上,见方嬷嬷三人也盖着被子睡着了,便与欧阳珍珠头挨着头,渐渐入睡。 这一夜,脂婉竟意外的睡得十分踏实,她是被一阵热闹声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他们也到了一处码头,小船此时正靠在码头边,许多货船,正在搬卸货物,那些扛包的工人,早已是干得热火朝天了。 “姜十,到扬州了?”脂婉问道。 “嗯。”坐在船尾的姜十,应了声。 欧阳珍珠等人此时也醒了。 姜十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可以上岸了。”说罢,他自己先上了岸,然后用船桨,将几人一一拉了上去,而后又返回到船上,将几人的行李,搬到岸上。 “走。”姜十说完,将两个重的箱子,扛到肩上,率先走在前面。 余下的几个轻巧的包袱,分别由霜儿和喜儿拿了。 “这个姜十,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他力气可真大。”欧阳珍珠在脂婉耳边,小声道。 “他也是表哥的贴身侍卫,不过被外派的时候比较多。”脂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十,解释了一句。 “怪不得。”欧阳珍珠点了点头。 离开码头后,姜十雇了一辆马车,将几人带到了一处别院,姜十与别院管事交代了几句,便自行走掉了。 “姜十可真是没有一点下人的自觉。”欧阳珍珠小声道。 “他是表哥的侍卫,向来为表哥办事的,被派来照顾我们,有些大材小用了。”脂婉道。 欧阳珍珠盯着姜十走远的身影,突然附到脂婉耳边,笑嘻嘻地说:“你好像对他颇有好感,怎地,是想将他招赘?” 脂婉一愣,旋即认真考虑了起来,“他若是愿意的话,我倒是想。” “啊?”欧阳珍珠惊愕,“你还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啊?可他只是一个下人。” “人只要踏实可靠就行,身份并没那么重要。”脂婉不甚在意地说,更何况,出身好的人,谁会愿意入赘? 欧阳珍珠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管事走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向脂婉行礼,“老奴田仲,见过表姑娘。” 脂婉打量了他一眼。 对方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相很是温和,他也是定国公府的家奴,是到了年纪,被送到这处别院养老,并看宅子的。 脂婉点了点头,“田伯不用多礼,在扬州的这段时间,要劳烦你了。” “不敢不敢,接待各位,是老奴的职责。”田仲客气道,“方才姜十已经跟老奴说过了,世子随后便到,现在先为表姑娘几位安排住宿,表姑娘,这边请。” 脂婉几人,便跟随他到了一处院子。 院子宽敞又整洁,可见平时都有收拾。 几人都很满意。 田仲交代了几句,便退下了。 脂婉几人昨晚虽然睡得还不错,但是坐了那么久的船,还是很疲惫,因此几人这日都没再出门,在院子里好好歇了一日。 翌日,脂婉带着欧阳珍珠等人,正准备出门,姜十出现了。 “表姑娘,世子有交代,等他回来后,再陪您去扫墓。” 脂婉愣了下,轻轻蹙眉,“那你知道表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么?” 她爹娘的墓,是在扬州下辖的一个县,并不在这里。 若是表哥没那么快回来,她是打算自己先去的。 “最迟三天,最快两天。”姜十道。 “我知道了,那就等表哥回来,我再去。”脂婉道,见他一脸严肃地杵在那里,不由问道,“我们几个,想出门逛逛,表哥……也不允许吗?” 姜十道:“没有说不允许,但是表姑娘出门,属下必须跟着。” 脂婉松了口气,“你若不嫌麻烦,那便一起去。” 姜十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他常年都在外面,极少待在府里,所以对这位姑娘,并不甚了解。 但这次跟着世子来扬州,发现世子很看重这位表姑娘。 他以为表姑娘跟其他闺阁小姐一样,刁蛮任性,不好伺候,不会允许他跟着的。 几人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欧阳珍珠第一次来扬州,只觉得这里的繁华程度,并不输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扬州怎么这么热闹?”欧阳珍珠很是惊讶。 “因为扬州位于长江与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江南的漕粮是经由大运河送往京城的,扬州是漕船必经之地,其他过往的许多商船,也都要经过这里。”脂婉解释道。 “怪不得这里这么富庶。”欧阳珍珠点点头。 “走,今日带你去尝尝扬州菜。”脂婉指着前方的一家酒楼,笑呵呵地说。 听到有吃的,欧阳珍珠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道:“那咱们赶紧去。” 到了脂婉指的那家酒楼,立即有小二迎了出来。 “几位客倌,是坐雅间,还是大堂?” “雅间。”脂婉道。 小二笑道:“几位来得巧,咱们酒楼,正好还有一间雅间,几位请跟小的来。” 脂婉几人正要答应,忽然旁边走过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语气强硬道:“小二,我们要一间雅间。” 小二顿时为难起来,“不好意思,只还有一间雅间了,这几位客人先要了。” 那丫鬟一听,面色一变,眼睛斜斜扫了脂婉几人一眼,蛮横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通判府的小姐抢?” 第105章 陆湛:我们之间算什么 那小二一听,面色大变,歉意地对脂婉几人道:“诸位对不住了,你们看能不能坐大堂吃?亦或到别家酒楼?” 这是被对方的身份,给吓住了。 欧阳珍珠可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一个小小的通判府小姐,就敢欺到她们头上? 她气炸了,当即就要发作,却被脂婉给拉住了。 她小声劝道:“算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坐大堂,大堂也没什么不好。” 姜十见状,踏出的脚步,又退了回去。 小二很是感激地朝几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几位先到那边坐着,一会儿小的让后厨,优先给几位上菜。” “多谢小二哥。”脂婉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欧阳珍珠到大堂的空桌上坐了。 几人才坐下,便看到先前那丫鬟,领了一个妙龄少女,走进门,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丫鬟婆子,阵仗颇大。 欧阳珍珠面色很臭,“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 脂婉有些好笑地给她倒了一杯茶,“龙姑娘,请用茶。” 欧阳珍珠白了她一眼,“连你也笑话我!”但还是接了杯子。 “我岂敢呀?”脂婉笑道,见她一口气将茶喝了,又给她倒了一杯。 “好啦好啦,我不喝了,我还想留着肚子,吃好吃的呢。”欧阳珍珠道。 小二没有诓几人,不一会儿,果然给他们这桌,优先上了菜,还多送了一盘点心。 欧阳珍珠看着满桌美食,方才所受的窝囊气,早已烟消云散了。 一桌子的菜,脂婉和欧阳珍珠也吃不完,便叫霜儿几人也一起坐下吃了,只有姜十,板着脸,不肯落座。 脂婉不好勉强,便随他去了。 几人吃完的时候,先前上楼的那个丫鬟,也正巧簇拥着她家小姐下了楼。 可这时,意外发生了,被簇拥在中间的通判府小姐,不知何故,竟然脚底打滑,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丫鬟,首当其中,被带翻下了楼梯,还被那小姐压在了身下,做了肉垫。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大堂中乱作一团。 欧阳珍珠看得很解气,“真是活该,看她们还怎么神气?” 脂婉也对那些人同情不起来,看了一会儿热闹,刚想叫霜儿去结账,却见姜十从柜台那边走了回来。 “你结好账了?”脂婉讶异。 “嗯。”姜十应了声,看了看乱糟糟的前方,开口道,“几位吃好了,便走。”说完,他便径直先出去了。 脂婉想说将银子给他,都没来得及开口。 从酒楼出去时,姜十已经将马车赶到了酒楼外。 几人吃得有些撑,都不想再走了,便上了马车。 回到别院,脂婉接过霜儿递来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姜十,“方才的饭钱。” 姜十没接,“不用。” “那怎么行?快拿着。”脂婉道。 姜十皱了皱眉,“那些银子,并不是属下垫付的,那是世子给的。” 脂婉一愣,“表哥?” “嗯,出发前,世子给了属下一笔银子,表姑娘要吃什么,买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姜十道。 脂婉闻言,只好作罢了。 进别院前,她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姜十,方才那通判府小姐,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不是意外?” 姜十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脂婉见状,已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那通判府小姐会摔下楼梯,就是姜十做的手脚。 欧阳珍珠在旁边听到了,连忙拉住她的手,“是姜十做的手脚?” “应该是。”脂婉点头。 欧阳珍珠激动又兴奋,“这姜十,看着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个狠人!不过真是太解气了!那什么通判府小姐和狗眼看人低的丫鬟,这下,怕是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嗯。”脂婉点了点头,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姜十说,表哥最迟三天能回来,今天是第二天了,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表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 “婉婉,你在想什么呢?” 脂婉的胳膊被撞了下,回过神来,便看到对面坐着的欧阳珍珠,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没想什么。”脂婉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看向外面的雨幕。 今天是第三天了,可表哥并没有回来。 她本来和欧阳珍珠约好了,今天再到城中逛逛的,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给打乱了计划。 两人坐在廊下煮茶看雨,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是不是在担心陆大人啊?”欧阳珍珠突然问道。 “没有。”脂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我却有些担心。”欧阳珍珠道。 “担心什么?”脂婉问。 “那晚,陆大人他们突然让我们先走,我知道,他们定是去办要紧的事去了,说不定还有危险,我真怕他们一去不……唔!”欧阳珍珠话没说完,便被脂婉捂住了嘴巴。 欧阳珍珠“呜呜”抗议,脂婉却没有松手。 她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一脸严肃地说:“你别乱说话!” 欧阳珍珠愣愣地看着她,老老实实点头。 脂婉这才松开了手。 欧阳珍珠一得到自由,便抱怨道:“你怎么变得跟那些老妈子一样了?” 脂婉没理会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表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脂婉心里惦记陆湛的安危,好几个夜里都没睡安稳。 这晚也是。 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忽然感觉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 她惊醒过来,转头看去,便见许久不曾出现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床上。 “你怎么来了?”她一脸惊愕地坐起身来。 男人单手支着头,俊脸上有丝迷惘,“我也不知道。” 脂婉撇了下嘴,重新躺了下来,纤细的手指,圈绕着他垂下的一缕墨发。 “你许久不出现,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男人眉间有丝疲惫,闻言,垂眸看着她,“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什么?”脂婉动作一顿,不解地抬眸。 “你不是一心想着招赘夫婿?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男人淡淡问。 第106章 又做那种梦了 “就算是露水姻缘喽!”脂婉毫不在意地说。 男人眼睛危险地眯起,“露水姻缘?” “那不然呢?你愿意入赘么?”脂婉反问,一只纤足,大胆地在他的小腿处,蹭了蹭。 动作之暖昧,让男人喉结滚动了下。 他目光暗沉了几分,突然伸手捉住了脂婉不安分的玉足。 很小巧的一只,趾甲修得圆润好看,透着淡粉色,放在他的掌心,轻易便能包裹住。 他不禁把玩起了她的玉足。 脂婉见状,连忙将脚缩了回来,翻了个身,往床里侧躺着。 男人顿了顿,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漆黑的眸中,透着认真,“我有不能入赘的理由,愿以正妻之礼,迎娶你。” “我不稀罕。”脂婉伸手推他。 但这回,没推动。 男人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良久,他点了点头,“好,露水姻缘便露水姻缘。”说罢,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 脂婉有些迷恋他的吻,仰起脑袋回应他。 男人搂抱住她的肩背,将她压在了身下。 突然,脂婉痛呼了声。 “怎么了?”男人一惊,停下了动作。 脂婉蹙了蹙眉,咕哝了声:“背上有些疼……” 男人闻言,将她翻转过身来,并拉开了她的寝衣。 果见她白皙纤薄的背上,有一块淤青。 虽然有些淡了,但她的皮肤白,看着还是很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男人沉声问,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块肌肤。 “是……”脂婉想到什么,打住了话头,将衣裳拢好,转回身面对着他,“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还是别人打的?”陆湛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当然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么?但从伤口来看,像是被人用刀柄击打所致。”陆湛淡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脂婉一惊,没想到他这么敏利,这就看出来了。 她背上这伤,是那晚柳娘用刀背击打所致。 她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不小心碰到时,还是会疼。 “没有的事,你多虑了。”脂婉摇头否认,生怕他再问,便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果然,男人没再问,但怕再压到她伤口,索性将她抱到了身上。 许是改变了想法,男人这次变得有些轻狂,修长的手指,肆虐过脂婉稚嫩的身子。 脂婉趴在他胸膛上,小嘴微张着喘息,细密的汗液,湿润了她的额头。 就在她有些难耐的时候,突然一道惊雷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她睁开眼睛时,床上根本没有那个男人,但气息很不稳,小口喘着气,心跳也有些乱。 她抚了抚心口,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微亮了。 只是没一会儿,天空轰隆隆地响起了数道惊雷,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了。 听着外面的雨声,脂婉坐起身来,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身上黏腻的感觉,让她知道,并不是幻觉,而是自己又做那种梦了。 她脸烫了下,认命地起了身。 外间当值的霜儿,听到内室有水声,迷迷糊糊地起身,进来瞧时,竟见小姐站在盆架边,在搓洗着什么。 “小姐?”霜儿揉了揉眼睛,疑惑出声。 脂婉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水盆。 “您在洗什么?奴婢帮您。”霜儿挽起袖子道。 脂婉脸有些红,支支吾吾道:“不、不用,我……来月事了,裤子弄脏了,已经洗好了。” 霜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脂婉暗松了口气,她得庆幸,今日当值的不是方嬷嬷,否则这个借口,怕是难以搪塞。 “还早着,你再去歇会儿。”脂婉道。 霜儿退回了外间。 脂婉晾好亵裤,重新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等到天光大亮时,她刚有些睡意,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婉婉,你起了么?” 脂婉:“……” 生怕欧阳珍珠进来内室,发现她晾晒的裤子,她只能赶紧起身。 待穿戴好出去时,就见欧阳珍珠站在廊下,无聊地用手指抠着廊柱。 “你再抠,柱子就要坏了。”脂婉好笑地说。 欧阳珍珠见她出来,歪头打量了她一眼。 “你……看什么?”脂婉做了坏事,有些心虚。 欧阳珍珠嘻嘻一笑,“你表哥回来了,你知道么?” “什么?”脂婉愣住。 “我也是听喜儿说的。我今早醒得早,肚子饿了,便让喜儿去给我找吃的,结果她去厨房,竟碰到了蹲在那里吃面的陈九。那陈九回来了嘛,你表哥肯定也回来了啊。”欧阳珍珠道。 脂婉听到这里,再待不住了,叫霜儿取了伞,跑出了院子。 表哥住的院子,被田伯安排在了隔壁,几步路就到了。 不过到了那处院子,脂婉却停下了脚步。 男女有别,她不好直接进去。 她在院门外徘徊了片刻,就见陈九撑着伞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陈九的目光竟然躲闪了下,结结巴巴地唤道:“表、表姑娘。” 脂婉惦记着表哥,没顾得上他的异样,上前问道:“此行可顺利?表哥回来了么?” 陈九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忙不失地点头,“很顺利,柳娘那伙水匪,全部抓获了,还缴获了财宝无数,世子也回来了。” 脂婉闻言,放下心来,“辛苦你了,阿九。” 陈九搔了搔头,“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脂婉奇怪道。 “那晚柳娘被抓,我故意救走她,本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她的信任,谁知她贪心,竟还想救其他水匪,便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致使你落入险境,我却不能阻止……”陈九解释道,语气很是歉疚。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并没有怪你。”脂婉道。 陈九松了口气,但还是道:“不过你被扔进江里的时候,我已打定了主意,若是世子没有来救你,我不便管世子的计划了,必定先将你救起来再说。” “谢谢你,阿九。”脂婉有些感动。 陈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向院门外,“世子。” 脂婉一愣,转头看去,果见陆湛修长的身影,站在门边。 “表哥。”脂婉欣喜地唤了一句。 第107章 脂婉的脸,腾得红了 看着小姑娘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陆湛顿了下,冷峻的容颜,缓和了几分,微微颔首,“表妹。” 脂婉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在见到了人后,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撑着雨伞,有些踌躇地站在雨里。 陆湛瞥到她脚上的绣花鞋已经湿了,眉头蹙了下,淡声道:“外面雨大,进来说话。”说完,他便转身进了院子。 脂婉犹豫了下,才举着伞,跟进去了。 到了偏厅,她收了伞,将伞靠在墙下,刚要进去,便听到表哥在吩咐姜十,“去隔壁院子,叫霜儿取双表姑娘的鞋袜过来。” 脂婉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湿了。 她不由有些窘迫,她应该先回去换双鞋子,再过来的。 想着,她站在门边,迟迟没有入内, 姜十已经走了出来,撑开伞,走进了雨里。 陈九过来时,见脂婉还站在门边,不由有些诧异,“表姑娘怎么还不进去?属下方才去厨房,给世子带了些早点,您应该也还没吃,快进去跟世子一起吃。” 脂婉方才没发现,这时发现了,觉得穿着湿漉漉的鞋子进去,很失礼,便摇了摇头道:“你先进去,我……” “进来!” 厅内,男人低沉的声音,飘了出来。 脂婉闻言,不好再犹豫,提起裙子,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厅中,陆湛已坐在桌前,在执壶沏茶,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眼皮微撩,“坐。” 脂婉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脚轻轻搭着地面,怕将地毡给踩湿了。 陆湛刚要端茶给她,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下,温声道:“忘了问你,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可还有在喝药?” 脂婉乖巧回道:“王大夫上次开的药,已经喝完了,伤势已没什么大碍……”除了后背处,碰到时,还有些疼。 后面这句,她没说出来。 一是觉得跟表哥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二是觉得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喝些茶,问题应当不大。”陆湛将手里的杯子,端给了她,“你尝尝看。” “嗯。”脂婉点点头,伸手接过杯子。 茶香袅袅,热气氤氲。 脂婉喝了口,只觉得唇齿留香,不由又喝了一口。 “好喝么?”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脂婉一愣,抬起头。 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发出咕嘟嘟的声响,蒸出的白气,有些模糊了男人的面容。 这一刻,表哥略显模糊的面容,让脂婉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这茶叶,是那些水匪从过往的商船上劫掠的,昨日底下的人清点赃物时,我拿了一盒。” 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脂婉的思绪。 她定了定神,打消了心底那种荒诞的想法。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神色有些错愕,“所以,这茶叶,是……赃物?” 也不知她说的哪个词,愉悦到了陆湛,只见向来端肃,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低沉地笑了声,黑眸朝她看来,“怕了?” 脂婉卷翘的睫毛,眨了下,心道:原来表哥也是会笑的呢。 她心里莫名感到愉悦,将杯子放下,脸上勾出笑意,“表哥身为朝廷命官都不怕,我又无官身,怕什么?” 看着小姑娘歪头打趣的模样,陆湛失笑,“既然不怕,便多喝两杯。”说罢,提起茶壶,重新给她添了新茶,可能是想让她宽心,补充了一句,“一盒茶叶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构不上贪污。” 脂婉闻言,感觉有些好玩。 向来重规矩,讲律法的表哥,有一日,竟然会从赃物里,顺走一盒茶叶,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一盒茶叶,构不上贪污。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表哥,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脂婉放松了下来。 雨天、茶香,还有一个似兄长一样的亲人陪着,脂婉心里生出几许满足感,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无依无靠的。 她有姨母、表哥、姨父。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谢谢表哥。”她握着杯子,弯眸一笑,由衷地说。 陆湛没说话,眸底却划过一丝宠溺,“明日天若放晴,我便陪你回句容扫墓。” “好。”脂婉开心地点头。 这时,陈九走了过来,禀报道:“世子、表姑娘,早膳已经摆好了。” “好。”陆湛应了声,放下杯子,看向脂婉,“走,去吃早膳。” 脂婉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摇头,“表哥先去吃,我换了鞋袜,就回去了。” 陆湛刚要说什么,却见姜十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霜儿。 见霜儿手里拿着鞋袜,陆湛起身走了出去。 姜十和陈九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脂婉立即将鞋袜褪了,并在霜儿的服侍下,重新换好了鞋袜。 “世子不在时,小姐老惦记着世子,现在世子好不容易回来,小姐便在这里多坐会儿,奴婢先回去了。”霜儿说完,便拿着脂婉换下的湿鞋袜,一溜烟跑出去了。 脂婉:“……” 门外,陆湛站在廊下,屋内丫鬟说的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顿了下,看向姜十。 姜十一愣,但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立即会意过来,点了点头,“是,表姑娘很惦记您,老是问属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属下看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老姜,你偷偷进表姑娘闺房了?要不然,你怎知表姑娘睡不香?”陈九一脸愕然。 “你胡说!”姜十一脚踢了过去,怒斥,“别坏我清誉。” “你有什么清誉可言?你惯常做的,不就是钻别人床底,爬别人屋顶吗?”陈九戏谑。 姜十面容龟裂,攥紧了拳头,“我那是为了主子吩咐的差事。” “嗯,差事归差事,表姑娘可不是你要盯梢的那些人。”陈九义正言辞道。 “要你废话?”姜十气急败坏,“我那是自己猜的,因为表姑娘一直向我打听世子的消息。” 陈九还想再说什么,忽听陆湛吩咐道:“既然你这么闲,便去查探一下扬州知府和通判私底下有无勾结。” 陈九愣了下,看向姜十,催促道:“快去。” 姜十抱剑而立,冷冷道:“世子是叫你去。” 陈九看向陆湛,“世子?” “速去!”陆湛沉声。 陈九:“……” 顶着大雨出门的陈九,很是悲伤。 为了剿匪,这段时间,他可是忍辱负重,还与那水匪柳娘虚与委蛇,甚至差点失身给她,没想到才剿匪完,世子一点也不心疼他不说,还将他一脚踹出了门。 再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下属了? 脂婉并不知道门外的小插曲,她整理好后,正准备出门,便见表哥走了进来。 看到他,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才霜儿说的话,表哥有可能听见了…… 第108章 陆湛:听话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腾得红了。 她绞了绞帕子,思索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毕竟霜儿说的话,有歧义,容易让人误解。 而且她也没有老惦记表哥,她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罢了…… 她刚要开口,陆湛却先一步道:“你不是也还没用早膳么?吃完了再回去。” 脂婉眨了下眸,到嘴边想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表哥应该是没有听见。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她点了点头,没再推辞。 早膳有汤包、扬州炒饭、千层糕、藕粉圆子、翡翠烧麦、葱油酥饼,很是丰盛。 脂婉本来就有些饿了,看到这些丰盛的早点,就更饿了。 可拿起筷子,竟有些不知道先吃哪样。 直到一双筷子,夹了一只烧麦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还不吃么?一会儿冷掉了,味道怕是没那么好。”陆湛淡淡道。 “我这就吃。”脂婉立即道。 这是她第一次跟表哥单独吃饭,她刚开始有些拘束,但到后面,美味的早膳,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只觉得今日的早膳,特别好吃,她根本无暇去想别的。 她每样都吃了些,最后还喝了一碗豆浆。 等她吃饱放下碗筷时,就见陆湛早就吃完了。 他静坐在那里,目光望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脂婉有些不想打扰他,但她方才茶喝多了,有些想解手了,不得不出声,“表哥?” 陆湛转过头来,“嗯?” “我先回去了。”脂婉起身道。 “好。”陆湛颔首。 脂婉福身一礼,便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忽听表哥沉声唤道:“表妹。” 脂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表哥还有事么?” 陆湛没看她,但俊脸却有些不自在,他沉声道:“你等一下。”然后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披风,走向她。 脂婉不解地看着他。 直到他将手里的披风递了过来,“外面的雨有些大,别着凉了。” 脂婉没接,摇头道:“就几步路,不至于……” “披上,听话。”陆湛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脂婉心底里,还是有些怕这位表哥的,尤其是他板着脸的样子。 她怯怯地伸手接了,依言将披风披在肩上。 但陆湛身量高大,他的披风,披在脂婉身上,都直接垂到地上去了。 脂婉见了,只好用手拢着披风的下摆,“那我回去了,一会儿叫霜儿给你送回来。” “嗯。”陆湛应了声,先她一步迈出了门,将她靠在墙下的伞撑开,再递给她。 “谢谢表哥。”脂婉接过,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拢着披风,快速走进了雨里。 回到隔壁院子,她一眼便看到欧阳珍珠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伸手玩着屋檐下滴下的雨水。 看到脂婉回来,欧阳珍珠立即起身,抱着双臂,佯怒道:“看到表哥,就把我忘了?竟然现在才回来。” 脂婉眨眸,“怎么会?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欧阳珍珠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她肩上的披风。 “这是……陆大人的?” “嗯。”脂婉没否认,却是很快地解下了披风。 “你跟陆大人……”欧阳珍珠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本想揶揄两句的,却在看到她臀部的血渍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脂婉不解。 欧阳珍珠指了指她的后面,“你自己看。” 脂婉自然看不到,但见她如此神色,便忽然明白了什么,面色一红,又一烫。 糟了,她来月事了。 她什么也没再说,快步进了屋子,将衣裙里里外外给换了。 当看到裙子上的血渍时,她的脸如火中烧。 怪不得表哥突然会给她披风,还叫她披上…… 想到被陆湛看到了自己的窘样,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月事向来不规律,所以早上时,她才敢对霜儿胡扯,可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在表哥那里,她的月事便毫无征兆地来了…… 呜呜,她没脸见表哥了…… 她将烫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欧阳珍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埋进被子里的样子,轻咳一声,宽慰道:“没啥大不了的,陆大人是你表哥,又不是你心仪的男子,看到了就看到了。” 脂婉:“……” 为了给她缓解尴尬,欧阳珍珠还说起了自己的糗事。 “我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跟我哥在外面玩,当时我哥看到我裙子上有血,吓得哇哇大叫,还以为我受了重伤,把我拽去医馆诊治,结果却被大夫训斥了一顿。你不知道当时我哥的表情有多精彩!”说到这里,欧阳珍珠哈哈大笑起来。 脂婉想到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头上的被子扯下,但脸还是红红的。 欧阳珍珠揩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吐槽道:“你说我哥是不是缺心眼啊?他一个时常逛青楼的大男人,竟然会不知道女人的葵水这种事情。” “欧阳少卿肯定是知道的,但关心则乱嘛,当时肯定是顾着担心你了,才没想到那里去。”脂婉道。 欧阳珍珠撇了撇嘴,“还是陆大人好。” 脂婉一愣。 “你看,陆大人明明看到了你裙子上的血渍,却不会大呼小叫,还不动声色地将披风给你披着,这份细心和体贴,是我哥永远也学不会的。”欧阳珍珠道。 脂婉顿了下,回想方才在偏厅中的一幕,表哥确实一点异样也没有。 不过表哥向来冷静睿智,她就从没见过他有慌乱的时候,她葵水突至这件事情,在他眼里,也许真的很稀松平常。 这么一想,她心底的那份尴尬,也淡了下去。 她起身将披风检查了下,发现没沾到血渍,这才放了心,但还是叫霜儿拿去洗了,打算晾干后,才还给表哥。 “将来能嫁给陆大人的姑娘,一定很幸福。”欧阳珍珠感慨道。 脂婉闻言,转过头看她,见她脸上隐有些怅惘的样子,顿了下,忍不住道:“表哥他可能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什么?”欧阳珍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内闪烁着兴奋。 脂婉有些迟疑。 难道她搞错了,欧阳珍珠已经不喜欢表哥了? 不然为什么听到表哥已有心仪的姑娘了,会表现得那么兴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一样? “快给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欧阳珍珠迫切追问道。 脂婉蹙眉,“我并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那只是我的猜测。” …… 晚上。 扬州最有名的青楼,海棠阁。 老鸨正愁连日的下雨,生意不好呢,便看到一个气质清贵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佩剑的侍卫。 第109章 被陆湛带进怀里 老鸨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进来的人,不止是老鸨,原本了无生气地坐在那里的姑娘们,也全部精神一振,争先恐后地挤上前去,“公子……” 陆湛停下脚步,目光淡淡扫过一众姑娘,而后目光落在老鸨身上,“叫花魁出来一见。”说罢,偏头看了眼姜十。 姜十的内心,还深受震憾着,向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世子,竟然来逛青楼? 接收到世子的示下,他有些木讷地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老鸨。 老鸨接过银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公子先请楼上雅间坐一下,妾身这就去请芳菲姑娘。” 听到陆湛说要见花魁,那些姑娘们,便一脸失望地散去了。 但也有几个不甘心的姑娘,杵在那里,不愿意走。 毕竟眼前这个公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是她们生平仅见,虽然看着有些冷漠,不好接近,但清贵的气质,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若是能傍上,她们不但能离开这里,兴许还能跃上枝头,当凤凰。 几个姑娘越想越心动。 当中一个,上前,毛遂自荐道:“奴家唱跳俱佳,愿为公子舞一段。”说罢,便摆开架式,在大堂中翩翩起舞,另几个姑娘,则拿了乐器,弹奏起来。 一时间,大堂中乐声悦耳,舞影翩跹。 但陆湛无心欣赏,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只是上楼时,淡淡说了声,“赏!” 姜十只好又拿出银子,给那些卖力表演的姑娘们,各赏了一些银子。 看着已经上楼的男人,姑娘们有些失望,但到底是得了赏银,也没有抱怨,不过转头看到面貌俊秀的姜十时,姑娘们又眉飞色舞起来。 “小哥哥,你家主子不需要我们,不如我们服侍你?” 姜十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上了楼。 一众姑娘们:“……” 雅间。 陆湛刚落座,老鸨便领着那叫芳菲的花魁,进了屋。 “公子今日来得甚巧,我们芳菲姑娘正好有空,芳非,好好服侍公子……” “不必了!” 老鸨话音未落,陆湛便起了身,并径直朝外走去。 老鸨和芳菲愣在原地。 甚至,芳菲本来扶在鬓角,想将碎发别到耳后的动作,还停留在那里。 那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一位恩客,都喜爱极了她撩头发的这个小动作,认为她这样很有风情。 所以,方才初见那位公子的一刻,芳菲下意识地想展露自己富有魅力的一面。 然而也不知道她哪点惹得那位公子不喜了,老鸨话都还没说完呢,人就跑了。 芳菲大受打击。 她可是扬州最有名的花魁。 每天慕名来见她的男人,不计其数,有时候,一掷千金,都还不一定能见到她。 若非连日的下雨,方才那位公子贸然前来,根本就见不到她。 芳菲很生气,放下手,追了出去。 “公子是什么意思?” 陆湛已经下了楼,听到询问,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失礼了,姑娘并不是在下想找的人。” 芳菲一怔。 原来是来找人的。 她心里好受了些。 姜十默默跟在世子身后。 终于在陆湛上马车时,他忍不住出声道:“世子,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 “去下一间青楼看看。”陆湛打断了他的话。 姜十:“……” 世子莫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他一脸凝重地驱车赶往下一间青楼。 …… “表哥!” 陆湛刚要进院子,突然,旁边响起脂婉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便见脂婉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我晚上和珍珠包了一些馄饨,见你不在,便给你留了一些,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我便给你煮了一碗。”脂婉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陆湛顿了下,伸手接过,“多谢表妹。” 脂婉刚要说什么,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味,眉头微蹙。 表哥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浓的脂粉味? 她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那次在船上,陈九说表哥逛遍京中青楼一事,面色变了变,往后退去。 却没注意到身后就是台阶。 她这一退,脚瞬间踩空,人立即往后栽去。 “小心!”陆湛面色一变,快速揽住她的肩头,并往怀里一带。 脂婉脑袋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会摔下台阶的…… 鼻间充斥着的浓郁香味,让她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了陆湛。 陆湛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一时没防备,竟然被她推得撞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砰!” 门框的尖角硌到陆湛的肩膀,令他闷哼出声。 脂婉听到了,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无措道:“表哥……” 陆湛皱了皱眉,淡声,“无事。” 脂婉很是歉疚。 若不是表哥拉她一把,她已经摔下去了,可她转头却害表哥撞在了门框上。 方才表哥的那声闷哼,显然是因为撞疼了。 她垂下脑袋,“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湛缓和了声音,按捺住去揉肩膀的冲动,低声道,“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我要进去吃馄饨了。” “好。”脂婉沮丧地点了点头。 走下台阶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门边站着的男人,然后飞快地说:“表哥,那种地方,去多了,不好。”说罢,便赶紧跑了。 陆湛:“……”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姜十在一旁,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这下好了,连表姑娘都知道您逛青楼一事了,下回,怕是连国公爷和夫人,都知道了,您还是收敛一点。” 陆湛:“……” 他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滚!” 姜十默默滚了。 陆湛回到屋里,净了手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馄饨,端了出来。 馄饨还冒着热气,显然才煮不久。 他竟不知,表妹还有这样的手艺。 他尝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 他唇角微微勾了下。 继而想到另一事,不禁蹙紧了眉, 昨晚上,他在那姑娘的屋里时,分明听到了雷声。 所以他断定,那姑娘人应该也在扬州。 第110章 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翌日,天终于放晴。 脂婉刚推开窗子,便听到陈九在询问霜儿的声音,“表姑娘起了么?” “我起了,可是表哥找我?”脂婉连忙出声。 陈九闻言,绕到窗下,禀道:“表姑娘,世子说,今日没下雨了,让属下过来问您,要不要回句容扫墓?” “要的,你跟表哥说一声,我马上过去。”脂婉立即道。 “是,那表姑娘收拾好,便直接到别院门外等候。”陈九说完便离开了。 脂婉收拾好后,带着欧阳珍珠到别院门外时,陆湛已经等在那里了。 “表哥。” “陆大人。” 二人上前行礼。 陆湛微一颔首,“上车。” 脂婉点了点头,刚要上马车,却在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别院门前停下,而后,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径直上前,给陆湛行礼,“下官扬州知府,梁启贤,见过陆大人,不知陆大人驾临扬州,未能远迎,还望见谅。” 陆湛负手站着,淡淡道:“不知者不罪,梁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梁启贤闻言,心里暗松了口气。 他实际上有接到消息,皇上任命大理寺卿陆湛为钦差大臣,巡查江南,也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陆湛抵达扬州,会这么低调,悄然进了城。 昨日听说陆湛人已经抵达扬州时,他吓了一跳。 还以为这位钦差大臣,微服到访扬州,是想干一番大事,没料到,晚上,便接到陆湛逛遍扬州青楼的消息。 他本来悬着的心,霎时回落。 这什么大理寺卿,也没有传言那样铁面无私,清正不阿。 一个喜欢逛青楼的浪子,并不难对付。 他心里已有计较,看到陆湛身旁的脂婉,顿了下,问道:“这位是尊夫人?” 脂婉一愣,刚要否认,陆湛已先一步开口了,“梁大人误会了,这位是舍妹。” 梁启贤心里讶异,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下官眼拙了,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无妨。”陆湛淡淡道,“本官和舍妹有事要出门,先失陪了。” 梁启贤闻言,忙识趣地说:“下官恭送陆大人、陆小姐,待陆大人回来时,下官会在鸿运酒楼设宴,到时候,还请陆大人、陆小姐赏脸出席。” “到时候再说。”陆湛没拒绝,但也没马上没答应。 “是。”梁启贤退到一旁。 待脂婉和欧阳珍珠上了马车后,陆湛才上了另一辆马车。 不多时,一行人便出发了。 梁启贤站在别院门外,目送马车走远后,才离去。 此时陆湛的马车里。 陈九给陆湛倒了一杯茶,便退到了一旁。 陆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淡声问道:“你昨日可有查到什么?” “世子料得不错,扬州知府梁启贤和通判曾巩,私底下勾结甚深,具体的,属下还没来得及查。”陈九立即回道。 陆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九见状,闭上了嘴巴,心里清楚,世子此番来江南,真正的目的,是秘密查访晋王的后人,但对于梁启贤和曾巩这样的朝廷蛀虫,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所以,昨晚才会让他故意将他逛青楼一事,散布出去,为的就是让梁启贤和曾巩降低对世子的防备。 这么一来,要想细查二人,便会容易很多。 句容距离扬州城,有半日的路程。 一行人到句容时,已经是下午了。 重新踏上这个县城,脂婉思绪万千。 尤其是当马车经过县衙时,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在她幼年时,她父亲曾任句容县令,虽然官职不高,但一家人生活幸福,她父亲因公正廉明,很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可没想到,所有的幸福,却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爹娘去了一趟扬州城,在回来的路上,竟遭遇匪徒,惨死在匪徒刀下。 之后,家中更是闯入贼子,将家里洗劫一空。 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她推开窗子,看着旁边那座高悬着县衙匾额的宅子,眼睛有些湿润。 五年了,她只在梦里,梦见过这个地方。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再回来。 欧阳珍珠见她望着县衙出神,不解道:“一个破县衙,有什么好看的?” 脂婉回过神来,反驳道:“这个地方并不破的,当年……”话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睛黯了黯。 她爹爹在任期间,将句容治理得井井有条,到处都很繁荣。 可现在却随处可见的斑剥萧条。 “当年什么?”欧阳珍珠好奇追问,问完,才想起来,脂婉曾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她顿了下,小声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你爹娘从前是做什么的?因何……过世?” 脂婉沉默了下,才道:“我爹是这里的县令,他和娘,是被匪徒……杀死的。” 欧阳珍珠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很是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脂婉强打起精神道。 欧阳珍珠一脸心疼地抱紧了她,没再说话。 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霜儿故作轻松地打破了沉默,“小姐,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是您小时候爱吃的那家张记糕点铺子了,一会儿奴婢下去看看,铺子还有没有开,若是还开着,奴婢给您买些爱吃的点心回来?” 脂婉收拾好情绪,点了点头,“好。” “那你可要多买一点,我也要吃。”欧阳珍珠故意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对霜儿道。 “知道了。”霜儿含笑点头。 陆湛坐在前面的马车里看书,突然姜十勒停了马车。 陈九开门问道:“可是到了?” 姜十摇头,“表姑娘的马车停下了,霜儿去了一家铺子。” 陈九探出身子,朝后面望去,果见后面的马车停在了路边。 他连忙跳下马车,过去询问,正好霜儿买完了糕点,从铺子里出来。 “怎么停下了?”陈九问道。 霜儿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方才经过县衙,小姐触景伤情,想起老爷和夫人了,这家铺子的点心,是小姐小时候酷爱吃的,我寻思着想让小姐开心起来,便下来买了些点心。” 陈九闻言,恍然大悟。 “我多买了一些,给世子也尝尝。”霜儿将一包点心塞给了他。 陈九接过,回到了前面的马车。 “何事?”陆湛放下书本,询问了一句。 第111章 陆湛发现端倪 陈九将霜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陆湛闻言,顿了下,没说什么。 陈九将霜儿给的点心,递了过去,“霜儿说,这是表姑娘小时候爱吃的点心,您尝尝。” 陆湛接过,打开油纸,里面竟是一些栗子糕。 他眉头皱了下。 他不爱吃甜的,但还是拿起一块,尝了一下。 偏甜的口味,让他有些不适。 吃完,立即喝了两杯茶。 到了客栈,马车停了下来,陈九先下了车。 等办好了入住的事宜,陈九了返回来,“世子,这家客栈,还算干净整洁,属下已要了三间上好的客房。” 陆湛闻言,下了马车。 正好脂婉也从马车里下来。 “表哥。”脂婉福了福身。 陆湛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睛上顿了顿,温声道:“今日比较迟了,明早再去扫墓。” “好。”脂婉乖巧地应了声,又道,“我奶娘住在下面的一个小镇上,距离这里不远,现在还早,我想去看看奶娘。” 陆湛想了想,开口道:“你等一下,我陪你去。” 脂婉有些讶异,旋即摇了摇头,“小镇比较偏僻,表哥就留在这里歇息,珍珠会陪我去。” “偏僻的地方,我去不得?”陆湛蹙眉。 脂婉噎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再偏僻的地方,我也去过,你在这里等着。”陆湛不容置疑地说完,便进了客栈。 脂婉蹙了蹙眉。 她是觉得,表哥那么忙,还亲自陪她回句容,她便不好意思再让他陪着去小镇看奶娘。 而且她许久没见奶娘,一会儿见了,少不得要叙叙旧,她怕表哥会不耐烦。 见表哥进了客栈,她真想趁机溜走,但也只敢想想而已,没敢付诸行动。 欧阳珍珠见她迟迟没上马车,便走了下来。 “怎么还不走?” “表哥说要一起去。”脂婉道。 欧阳珍珠也有一些意外,倒是没说什么,而是问一旁的姜十,“这两日怎么没看到段凌?” “段少卿留在大船上了。”姜十言简意赅。 欧阳珍珠好奇道:“他为什么要留在大船上?” “负责看押那些水匪头子和赃物。”姜十随口道。 “还要他亲自看押,怎么,那些水匪头子和赃物很重要么?”欧阳珍珠又问。 姜十这回没再回答,只淡淡瞟了她一眼,像是她问了一句非常蠢的问题一样。 欧阳珍珠:“……” 她轻咳一声,转而问道:“陆大人进去做什么,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解手。”姜十淡淡道。 欧阳珍珠咳嗽一声,纳罕道:“原来陆大人也是要解手的!” 这下轮到脂婉咳嗽了,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表哥也是人。” 欧阳珍珠悻悻道:“陆大人在我心目中,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我以为他并没有凡人的这些烦恼。” 脂婉:“……” 一旁的姜十,嘴角也抽搐了下。 不多时,陆湛出来了,他并不知道方才几人在这里讨论他解不解手的问题,见二人杵在那里,淡声说了一句,“走。” 脂婉点点头,和欧阳珍珠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出了城,朝景宁镇驶去。 景宁镇果然距离句容不远,三刻钟左右便到了。 然而脂婉和霜儿,循着记忆,找到陈奶娘家时,她家住的却是陌生人。 两人还以为记错了,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大娘,这里先前是不是住着陈玉梅一家?”陈九上前询问道。 那大娘打量了他们一眼,皱着眉道:“我不认识什么陈玉梅,不过我们住进这里之前,这里确实住着一大家子,那家的女主人,确实姓陈。” 脂婉一听,连忙追问道:“那您知道他们一家子,搬去哪里了吗?” “听说那陈大嫂的儿子开铺子,亏了钱,不得已才将这屋子卖给了我们,两年前,一大家子便回乡下种地去了。”那大娘回道。 “那您可知,他们去了哪个乡下?” 大娘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景宁镇下面的村子,叫、叫红叶村。” “多谢。”脂婉感激道,回头见陆湛也下了马车,便对他道,“表哥,奶娘搬去乡下了,我要去一趟红叶村,你和陈九他们先回去。” “一起去。”陆湛不容辩驳地说完,便上了马车。 脂婉心里惦记陈奶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和欧阳珍珠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朝红叶村驶去。 去村子里的路不好走,加之今日坐了许久的马车,脂婉的后背便有些受不住了,等到下马车时,面色已有些苍白。 陆湛一下马车,便看到她小脸苍白的样子,蹙眉问霜儿,“她怎么了?” 霜儿立即道:“小姐先前被那柳娘用刀柄击打过后背,本就还没好全,今日又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定是马车颠簸,摩擦到后背的伤了。” 陆湛一怔,下一刻,豁然抬眸看向脂婉,黑眸中的情绪,复杂得叫人看不懂。 脂婉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便她心里记挂着奶娘,并未放在心上,忙对霜儿吩咐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去问问,奶娘住在哪里?” 霜儿便和陈九一块去了。 “婉婉,过来坐一会儿。”欧阳珍珠坐在路边的大石上,招呼脂婉过去。 脂婉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时,见表哥垂眸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但周身的气场,有些慑人。 欧阳珍珠搓了搓胳膊,紧挨着脂婉,在她耳边,小声道:“陆大人怎么了?你得罪他了?” 脂婉茫然摇头,“没有啊……” 不多时,霜儿一脸激动地和陈九跑了回来,“小姐,打听到了,陈奶娘家住在村尾。” 脂婉立即站了起来。 一行人坐上马车,朝村尾赶去。 马车里,陈九见自家世子,垂眸坐在那里,眉眼间好像结了冰霜,霎时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 世子怎么了? 难道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不耐烦了? 可这不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么? 想着,他壮着胆子安抚了一句,“世子,等表姑娘见到她奶娘,就可以回去了。” 陆湛没有反应。 陈九轻咳一声,“世子……” 陆湛目光,冷冷扫向他。 陈九立即住了嘴,心里却腹诽:世子的脸,比六月的天,还要善变! 第112章 陆湛这个未来姑爷 村子里很少有马车,这时看到两辆华丽的马车驶进来,顿时吸引了许多村民围观。 脂婉一行人到村尾处时,才发现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欧阳珍珠从未见过村民,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脸,她很是好奇,丝毫没有侯府小姐的架子,还举着手,与众人打招呼,看到有小孩,还抓出糖果给他们吃。 “漂亮姐姐,你们来是找大牛哥和二牛哥的吗?”拿到糖的小孩,壮着胆子问道。 不等欧阳珍珠说话,那小孩便冲着前面的篱笆院子大声喊道:“大牛哥、二牛哥,有贵人找!” 篱笆院子里立即有人开门出来,没好气道:“铁蛋,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敢来消遣……” 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脂婉几人时,声音戛然而止,“你们是……” 身后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二牛,是谁啊?” 脂婉一眼便认出她来,眼圈霎时泛红,声音哽咽,“奶娘!” 妇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簸箩,听到这个称呼,手里的东西,“啪”地掉在了地上,她激动地迈前一步,想去拉脂婉的手,又见自己的手粗糙,霎时又放下了,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看着脂婉,“你、你是……我的小姐?” 脂婉点点头,连忙去拉她的手,“奶娘,我是婉儿啊……” “婉儿?你真是我的婉儿小姐!”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反握住脂婉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这么多年没见,我的婉儿小姐,长大了,也更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 “奶娘……”脂婉鼻子一酸,扑进她的怀里。 陈奶娘紧紧抱住她,眼泪夺眶而出。 “娘,请小姐先进屋坐。”这时,二牛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对对对,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小姐快到里面坐。”陈奶娘抹着眼泪,笑着道。 脂婉一行人,便跟着进了篱笆院子。 陈九刚要跟进去,却发现自家世子还没下马车,连忙收住脚步,折返了回去。 “世子,陈奶娘家到了,您要不要进里面坐一下?” 陆湛沉默着下了马车。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原本都要散去了,这时看到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俊美清贵的男子,霎时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他是神仙吗?” 突然,有个小孩出声问道。 其他人没说话,但心里都觉得,这个男人,就算不是神仙,也定是天神下凡。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这红叶村,竟然能迎来这样的贵人。 方才进去的那两位姑娘,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像天仙一样。 身后村民的议论声,陆湛充耳不闻。 陈九却挺直着胸膛,颇是骄傲自豪。 他从小跟在世子身边,听惯了各路人马对世子的赞誉,但这么朴实的村民的称赞,他还是头一次听。 他家世子,可是京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自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不过在看到世子冷着脸的样子时,陈九得意的表情,立即被悻悻取代。 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了? 那周身散发的冷意,让他这个贴身侍卫,也不敢贸然靠近。 屋里,脂婉看到陆湛进来,才想来,自己将表哥给忘了,忙起身为陈奶娘和二牛介绍,“奶娘、二牛哥,这是陆世子。” 陈奶娘当年就知道脂婉是被定国公夫人给带去京城收养了,闻言,立即知道了陆湛的身份,忍不住将他打量了一番,而后,想到什么,含笑看了眼脂婉,带着儿子上前,给陆湛行礼。 “民妇见过陆世子。” 陆湛虚扶了她一下,“奶娘不必多礼。” “多谢世子,世子快请坐。”陈奶娘恭敬道,并亲手奉上了一碗茶,“粗茶淡水,还望世子别嫌弃。” 陆湛伸手接过,“奶娘言重了。” 见他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陈奶娘心里暗暗点了下头。 这个未来姑爷,是个好的。 将来铁定能待小姐好。 思及此,她连忙扭头交代儿子道,“快去杀只鸡来,再叫人去地里,把你大哥叫回来,让他去镇上买些好酒好菜回来。” “我这就去。”二牛连忙去了。 “奶娘,叫二牛哥回来,我们不在这里吃饭,一会儿还要赶回城里。”脂婉劝阻道。 陈奶娘按住她的肩,佯怒道:“你千里迢迢来看我,难道饭都不吃一口?我知道,农家的吃食,你们吃不惯……” “奶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陈奶娘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此次回扬州,定是带未婚夫来给老爷和夫人扫墓的,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定然欣慰。看到小姐有了归宿,我也欣慰得紧。”说到后面,她抹起了眼泪。 脂婉一脸茫然,“什么未婚夫?” 陈奶娘嗔了她一眼,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陆湛,含笑道:“陆世子人中龙凤,与小姐极是登对。” 脂婉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面色绯红,急声道:“奶娘你误……” “陆世子,虽然老爷和夫人故去了,但婉儿小姐还有我们,日后,还望世子待小姐好一些,别叫她受了委屈,否则民妇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跑去京城,为小姐讨公道!”陈奶娘一脸严肃地看向陆湛,语气不卑不亢。 陆湛端着粗瓷茶碗的手,顿了下,转头看向脂婉。 就见小姑娘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奶娘,你误会了,他是我表……” “知道了。”陆湛淡声打断了她的话,低头饮茶,鸦羽长睫微垂,掩去了里面的波涛汹涌。 茶叶粗糙,茶碗亦是粗陋不堪,但茶水却并不难喝,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陆湛多饮了一口。 脂婉睁大美眸,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表哥你……” “嗯?”陆湛尾音微抬,“什么?”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脂婉本要质问的话,一时梗在了喉间,表哥是不忍心让奶娘尴尬,才顺口答应的? 她是真的将表哥当作兄长看待的,她相信表哥待她亦是如此。 这么一想,她心里略微轻松了些。 奶娘误会便误会,反正山高路远,下回见面,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然而一旁的欧阳珍珠,却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起来,还唯恐天下不乱般,起哄道:“婉婉和陆大人,真是登对至极!” 脂婉:“……” 第113章 陆湛的心突然乱了 反应过来,脂婉桌底下,踩了欧阳珍珠一脚。 谁知欧阳珍珠竟夸张地跳了起来,并大声叫嚷道:“有人急了,想要杀人灭口了。” 脂婉气急败坏,伸手掐住她的颊肉,怒吼:“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欧阳珍珠被吼得愣了愣,吃惊地看着她,“婉婉……” 脂婉一惊,迅速冷静了下来,果见表哥、奶娘,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一沉,立即收回了手,然后一脸无奈地责怪道:“珍珠,你不要乱说话啦,叫人误会了,可不好。” 欧阳珍珠眨了下眸,伸手揉了揉被掐疼的颊肉,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方才婉婉发脾气的样子,跟平时的乖巧可人,真是判若两人呢。 不过,也许她是被逼急了,才会那样。 毕竟人家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嘛。 这么一想,欧阳珍珠释怀了。 不过她可不敢再打趣脂婉了,虽然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陆湛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低头饮茶,可内心却再起波澜。 难道表妹平时的乖巧可人,都是装出来的? 她方才发脾气的样子,倒与梦里的姑娘很像…… 还有她后背的伤,以及刚刚显露的脾气,都跟那姑娘有共通的点,另外,表妹还擅画,也打算招赘…… 想到种种,陆湛端着茶碗的手一紧,目光扫过表妹的左手。 若表妹的指间,也有红痣,那…… 陆湛黑眸微垂,内心忽然很乱。 “表姑娘,您给陈奶娘带的礼,老奴和霜儿都搬进来了。” 正当屋里气氛古怪得让脂婉心底不安的时候,方嬷嬷抱着一摞盒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霜儿,霜儿手里同样也抱着许多东西。 脂婉见她们进来,悄然松了口气,连忙开口道:“先搁在桌上。” 方嬷嬷和霜儿便将手里抱着的东西,都堆到了桌上,有补品,有衣袜鞋帽,还有各色布料,以及一些吃的、用的。 “奶娘,这些是我给你和两位哥哥买的,你看一看,若是还缺少什么,你跟我说,我让人去镇上给你买齐了。”脂婉拉着陈奶娘的手,走到桌边,轻声道。 陈奶娘眼睛已经湿润了,哽咽道:“小姐心里还能惦记我,并大老远地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奶娘别说这样见外的话,我本该早些来看你的,但是京城路远,不甚方便,难得这次回来了扬州,我自是要来看你的,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好,便胡乱买了一通,奶娘不要嫌弃才是。”脂婉说着,拿帕子帮陈奶娘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陈奶娘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握紧脂婉的手,摇了摇头,“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可当年,我却在你最无助的时候,舍你而去,这些年,我心里一想起这事,便心头不安,难得小姐没有怨怪我,还对我如此好,可我根本不配……” 说起当年,脂婉的眼圈也有些红,她抿了抿唇道:“奶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当年大牛哥摔断了腿,二牛哥也还小,你若跟我走,两位哥哥该怎么办?你也是不得已的。” 当年爹娘出事,家里被洗劫一空,家中下人,全弃她而去,只有霜儿和奶娘留了下来。 若不是姨母得知消息,赶来了扬州,奶娘是准备将她带回景宁镇,一块生活的。 奶娘早年丧夫,独力支撑着一个家,当年她要跟姨母去京城时,不巧奶娘的婆母也去逝,大牛哥也不幸摔断了腿,二牛哥又还小,家中已无别的长辈操持,奶娘若跟她走了,两位哥哥根本活不下去。 作为母亲,奶娘如何狠得下心,抛下自己的孩子,跟她去京城? 奶娘也有自己的难处。 所以这些年,她并未怪奶娘没选择跟自己走。 反而她时常想起幼时,奶娘陪伴自己的光景。 因此回到扬州,她必须要来看看奶娘,也不枉奶娘疼爱她一场。 陈奶娘见脂婉当真一点也没怪自己,反而这么体谅自己,心中感动不已。 这么好的小姐,往后可一定要幸福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看向陆湛。 虽然方才小姐有些激动,但她认为小姐那是害羞,不好意思了。 况且,她说的那些话,陆世子也并未否认。 所以,她心里,已经将陆湛和脂婉,看作是一对了。 而且她看人的目光向来没有出过差错,这位陆世子,他们脂家未来的姑爷,铁定是会对小姐好的。 陆湛察觉到陈奶娘的目光,再次朝自己看来时,神色顿了下。 对方那好似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让他有丝不自在。 他喝完碗里的茶,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陈奶娘见状,连忙推了脂婉一下,“小姐,你陪姑爷……” “奶娘,你别乱说,他是我表哥。”脂婉眉心一跳,急忙纠正。 陈奶娘拍打了下自己的嘴,笑呵呵地说:“对对对,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小姐还没过门呢,不能唤世子姑爷,是陆世子,世子身份金尊玉贵,红叶村这旮旯之地,没什么好看的景致,小姐陪世子走走,说说话也好,不然太闷了。我去厨房弄菜,等煮好了,我再去唤你们。” 脂婉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她尴尬得都想钻地缝了。 奶娘真是会胡说! 她轻跺了下脚,不满道:“奶娘……” “去去。”陈奶娘将脂婉推到了陆湛的身边。 脂婉刚要找借口开溜,陆湛却忽然道:“走。” 脂婉诧异地看着他,“表哥……” 陆湛已迈步离开了屋子。 脂婉蹙了蹙眉,表哥为什么都不反驳奶娘的话? 现在好了,奶娘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脂婉有些沮丧,朝一旁明显在看热闹的欧阳珍珠道:“珍珠,一起去。” 欧阳珍珠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我要去看鸡下蛋。”说罢,挽着陈奶娘的手臂,赶紧溜了。 脂婉:“……” 她郁闷地出了篱笆院子,一眼便看到表哥负手站在门前,眺望着远处的山林。 脂婉停下脚步。 想到方才的糗事,她窘迫极了,硬着头皮上前,歉声道:“表哥,奶娘不明究理,胡乱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怪她,也请别放在心上。” 陆湛突然侧头看着她。 良久,才“嗯”了声,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有劳表妹帮忙捡一下。” 第114章 表哥怎么都不避讳 脂婉见他并没有怪罪,心底松了口气,人也轻松了很多。 闻言,朝地上看去,就见一块金色的牌子,躺在地面上。 她心里觉得古怪,表哥为何不自己捡?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走过去,弯腰将牌子捡了起来。 她匆匆看了眼,只见牌子上,写了一个令字,这应该是一块令牌。 只是表哥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她没敢多打量,赶紧将牌子,递给了表哥,“这么重要的东西,表哥可要好好收着。” “嗯。”陆湛应了声,并未看她递来的牌子,而是看向她抓着牌子的手上。 半晌,他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淡淡道:“看来表妹习惯用右手。” 脂婉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疑惑道:“我本来就惯用右手,难道表哥惯用左手?” “表姑娘,世子左右手都一样灵活,能写字,也能用剑。”陈九恰好走过来,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脂婉目光看向他,很是惊讶,“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九笃定地点头。 “表哥真厉害!”脂婉一脸钦佩地看着陆湛。 对上小姑娘满是钦佩的眼神,陆湛顿了下,将令牌收进袖子里,“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顿了顿,低声,“表妹若有空,不妨随我走走?” 脂婉本来都想找借口走了,闻言,只好答应下来,“好。” 陈奶娘家,在村尾处,虽然这里只住了他们一家,但旁边就是上山的小路,村民时常会从这里上下山。 脂婉慢腾腾地跟在陆湛后面,朝山上走。 “陈九,你不必跟着。”走在前头的陆湛,这时突然沉声道。 脂婉闻言,愣了下,回头看陈九。 陈九明显也是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应道:“是。”而后便退回到了山脚下。 脂婉见状,眉头轻轻蹙起。 陈九若不跟着,那就只有她和表哥两个人了。 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表哥怎么都不避讳?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听到表哥低沉的声音吩咐道:“跟上。” 脂婉心事重重地跟着往山上爬。 下了几天的雨,虽然今日放晴了,但上山的路,还有些泥泞,没一会儿,脂婉的鞋子便沾了许多的黄泥,走路也有些打滑,裙摆处,也溅到了许多泥点。 看着自己的狼狈,脂婉站在路边的草地上,不肯再走了。 她扶着腰,喘着气,朝走在前面的男人道:“表哥,你自己去,我走不动,先回去了。” 陆湛耳力很好,早就听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时听表妹要打退堂鼓了,他只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看到表妹一身的狼狈,他顿了顿,温声道:“你这个样子,也下不去。” “为什么?”脂婉不解地低头打量自己。 “听过么?上山容易,下山难。你鞋底沾了那么多湿泥,这样是下不去的。”陆湛淡淡说着,突然折返到她身边。 脂婉见他轻轻松松的样子,忍不住看向他的靴子,却见他的靴子依然干净。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陆湛指了指小路两侧的草地,“踩着草走,就不会沾泥了。” 脂婉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 陆湛扫视了一圈,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两片巴掌大的叶子,放到草地上,“把鞋子脱了,站上去。” 脂婉漂亮的桃花眸,眨了眨,疑惑地看着他,“表哥要做什么?” 陆湛好看的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反问:“表妹觉得,我会做什么?”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脂婉心下莫名一跳,避开他的注视,垂下头去。 她想了想,还是听从表哥的吩咐,将鞋子脱了,站在树叶上。 她穿了袜子,并不怕被人看。 而且眼前这个,是她尊为兄长的男人啊。 好像也不用那么避忌。 小姑娘被袜子包裹着的纤足,形状小巧,还没有树叶那么大。 陆湛顿了下,淡淡收回目光,俯身从靴子里取出匕首,从树上削了一截树枝下来,然后拿起脂婉的鞋子,将鞋底沾到的泥,给刮掉。 脂婉愕然地看着他的举动。 原来表哥让她脱掉鞋子,是这个用意。 可看着自己的鞋子,被男人拿在手上,她心里有丝别扭。 这太不合适了。 她眼睫一颤,连忙伸手,“表哥,给我,我自己来。” 陆湛抬眸瞥了她一眼,并未将鞋子给她,只淡声道:“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表妹不必与我客气。” 这是客气的问题吗? 脂婉粉唇微张,想提醒一句,可看着表哥那清正坦荡的眉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表哥坦坦荡荡,反倒是她在胡思乱想。 表哥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脂婉绞弄着手里的帕子,心里仍旧感到别扭不自在极了。 对方虽是表哥,但也是男子呢,纵然是为了帮她,但这般直接碰触她的鞋子,她总觉得不甚好。 而且表哥贵为大理寺卿,又是定国公府世子,身份如此高贵,为她做这些,她心头总有些不安。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开了口:“表哥,这种事情,不该你做,这并不合适。” 陆湛微撩眼皮,“为何不合适?” 脂婉:“……” 她说得够直白了,表哥怎么还问她? 表哥向来克己复礼,可今日的表哥,却有些颠覆她对他的认知了。 单独带她上山,还为她清理鞋子。 种种行迹,与平日里的表哥,简直判若两人。 脂婉眉头轻拧。 看着表哥低头专注为她清理鞋子的模样,她心里有丝惶恐。 表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么? 近来对她……有些过于好了。 亲兄长,也不一定能做到他这个份上。 思及此,她忍不住道:“表哥身份不凡,做这样的事情,与你的身份不搭,我亦……惶恐。” 陆湛动作顿了下,抬起眸看她。 却见小姑娘已垂低了脑袋,卷翘的睫毛,像抖动的蝶翼,两只小手,也是不安地绞动着帕子。 陆湛的目光,停留在在她的手上。 然而她手指合拢,根本看不到什么。 他心里突然有些烦乱,淡声道:“表妹唤我什么?” 脂婉一愣,抬起头看他,“自然是表哥。” 陆湛点了点头,“既如此,表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脂婉一怔。 “另外,外人才会看重我的身份,难道表妹是把我当外人?”陆湛说罢,突然迈近了两步。 脂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退后,却忘了自己并没有穿鞋子,等她反应过来时,脚已经要踩在泥地里了。 关键时候,腰间伸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小心。”男人低沉的声音,划过耳边,脂婉脑海里一阵空白。 第115章 与他有了很亲密的接触 “好了,穿上。”男人低沉的声音,拉回了脂婉的思绪。 她抬头看向男人。 就见男人已退开,而且面色如常,一点异样也没有,方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只是她的错觉般。 可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感觉,那么清晰,令人忽略不了。 事实上,昨晚在别院,她给表哥送馄饨时,差点摔下台阶,表哥为了救她,也将她带到了怀里。 可那时,他很守礼,只是将手揽在她的肩上,很快就松开了。 但是方才,他却直接搂住了她的腰。 而且因为他手里还拿着鞋子和木枝,腾不开手,是用胳膊圈住她腰的。 也因此,她整个人都被迫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与他有了很亲密的接触。 一想到这个,脂婉心里便生出一丝尴尬和不自在。 但也许表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因为表哥如果不圈住她,她的脚势必踩在泥泞的地上。 可眼前这个表哥,还是之前在傅家的桃林里,因为顾忌男女授受不亲,而眼睁睁看她摔在地上,也不肯伸手扶一把的表哥吗? 脂婉有些迷惘。 “还不穿么?”陆湛见她迟迟不动,淡淡提醒了一句。 脂婉闻言,定了定神,低头看去,才发现,表哥已将她的鞋子清理好,并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她赶紧穿上鞋子,“多谢表哥。” 陆湛没说话,鸦羽长睫微垂,掩去了里面的汹涌,脑海里,是小姑娘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小姑娘那小巧纤细的玉足。 他薄唇紧抿,站立良久,拿着匕首,从旁边砍下一根木棍来,再用匕首,将木棍削得圆润光滑。 脂婉默默看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抓着。” 不多时,陆湛削好了木棍,并将木棍的一头,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抓住。 脂婉不解地问:“抓它干什么?” “上山。”陆湛言简意赅。 脂婉闻言,立即看向蜿蜒的山路,小腿肚子有些哆嗦,咬着唇瓣,畏缩道:“还要……上去吗?” “表妹做事情,喜欢半途而废?”陆湛淡淡反问。 脂婉:“……” 她乖乖地伸出右手,握住了棍子的一头。 陆湛见状,顿了顿,却是没说什么。 他握住木棍的一端,牵着脂婉上了山。 看着二人之间的棍子,脂婉暗暗责怪自己方才的多心。 眼前这个,还是那个规矩守礼的表哥。 有陆湛在前头牵着,脂婉上山轻松了很多。 她学着表哥的样子,踩着草上的山,鞋底终于没再沾到泥。 红叶村的这座后山,并不会特别高,没多久,二人便到了山顶上。 不过即使有表哥在前面牵着,上得山顶时,脂婉还是气喘吁吁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爬过山,平时在定国公府,也是深居简出,因此体力有些不济。 陆湛见她喘得厉害,便找了一块石头,让她坐着。 脂婉坐下后,拿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嘴里嘀咕了一句:“爬山也太累了,我再也不爬了。” 陆湛听到了,似笑非笑地说:“表妹如此娇气,往后更应该多爬。” 脂婉承认自己是有些娇气,但被表哥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有些不服气,“还有更娇气的姑娘,表哥是没见过。” “嗯,是我见识少了。”陆湛点头。 脂婉顿了顿,脱口道:“表哥谦虚了,表哥可是将京城和扬州的青楼,都逛遍的人,阅历丰富,怎会见识少?” 陆湛一滞,旋即目光落在她脸上,正色道:“让表妹见笑了,往后,不会再去了。” 脂婉一愣。 她其实在话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 表哥爱逛青楼,是表哥的事,并没有妨碍到她,她不该多嘴的。 她本来以为表哥会不高兴,却万万没想到,表哥会如此郑重地对她说,往后都不去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你渴么?”陆湛突然问道。 脂婉回过神来,点点头,“有一点,但可以……” “忍受”二字尚未说出来,便见男人突然将手摊在了她面前。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 看着眼前的手,脂婉心里蠢蠢欲动,很想画下来。 陆湛见她盯着自己的手,良久没有动作,顿了顿,温声催促了一句,“快拿着。” 脂婉回过神来,这才看到他的掌心处,放了几个不知名的果子,红艳艳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摘的?”脂婉目光有些欣喜,伸手拿了一颗。 “上山的时候,看到路旁有,便顺手摘了。”陆湛见她喜欢,眉目间的清冷,好像被驱散了几分,温声解释了一句。 脂婉闻言,有些惭愧。 上山时,她全副心力都用在爬山上了,丝毫没关心周围的环境,也就更没留意到表哥摘果子的举动。 她盯着眼前的果子,突然没有那么开心了,她有些犹豫地问:“这个果子,真的能吃?” “当然。”陆湛肯定道。 脂婉依旧有些犹豫。 表哥出身显赫,衣食住行,都有下人打点,根本不用他动手,说是五谷不分,都不奇怪,他会认得什么野果子? 想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趁表哥不注意,悄悄将果子塞进了袖子里。 还是不吃了。 万一有毒,她年纪轻轻,就要折在这里了。 她都还没有招赘夫呢,她可不要那么短命。 陆湛回头,见她手里的果子不见了,只以为是她吃掉了,便将手里剩余的果子,都给了她。 “你慢慢吃,我去那边看看。” “好。”脂婉乖乖地应了声。 陆湛一走远,她便从石头上站起来,怕陆湛发现,还特地转过身,选了一个与陆湛相反方向的地方,打算将果子远远地扔掉。 “咚!” 果子丢进草丛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脂婉觉得有些好玩,便一颗一颗地丢。 扔到第三颗的时候,竟然没有声响了。 她心里奇怪,抬头看去,却撞入了男人清冷的黑眸中。 脂婉脸上的笑意一僵,结结巴巴道:“表、表哥?”喊完,才看到他指间夹着一颗果子,她顿时一阵心虚。 难怪没有声响了,原来是被表哥接住了。 可表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明明选了与他相反的方向扔的。 脂婉强自镇定地从石头上下来。 “为何将果子扔掉?”陆湛拿着果子,走了过来,剑眉微蹙,看起来有些严肃。 脂婉尴尬极了。 谁能想到,她扔果子的举动,会被表哥当场抓包? “太酸了,不好吃。”半晌,她找了个借口,小声道。 陆湛拧眉不语。 脂婉见他不说话,俊脸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 “表哥,我不是故意的。”她嗫嚅道。 陆湛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方才他从另一边绕回来时,差点被她丢出的果子砸到,还以为是什么暗器。 他拿起果子,咬了一口,淡声道:“是甜的,并不酸。” 脂婉见状,吓了一大跳,急声道:“你别吃啊,万一有毒呢?快吐掉!” 情急之下,她还朝他迈近了两步,并拉住了他的袖子。 第116章 私底下比谁都大胆 陆湛本来有些不悦,但见她如此着急的模样,俊脸缓和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看被拉住的袖子,唇角勾起,“没毒,不必担心。” “你怎么知道有毒没毒?”脂婉脱口道。 陆湛闻言,突然明白了什么,黑眸微微眯起,“所以,你以为我认不得果子,是胡乱摘来的,怕果子有毒,不敢吃,才将果子给扔掉?” 脂婉不作声了。 陆湛被气笑了。 沉默半晌,他淡淡道:“表妹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听出来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脂婉抬起头来,“表哥不怪我?” 陆湛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你并不了解我,存在疑虑,也理所应当,只是希望表妹日后面对旁人,也要保持这份谨慎。” 脂婉愣愣点头,“知道了。”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抓着表哥的袖子,急忙松开,并退后了两步。 为掩饰尴尬,她从帕子里拿出一颗果子,低头咬了一口。 果然是甜的。 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陆湛顿了顿,“这会儿怎么不怕有毒了?” 脂婉看了他一眼,想说,你不是已经尝过了,并没有事啊。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自以为是了。” “走。”陆湛淡淡道,率先朝山下走去。 脂婉赶紧跟上。 下山时,她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后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山路却陡峭得很,加上路面泥泞湿滑,脂婉走得万分小心,可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脂婉刚要松口气,忽听表哥问了一句,“表妹现在还是想招赘么?” 脂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被表哥当面这么问,她有些羞赧,含蓄地点了点头,“嗯。” 陆湛薄唇抿了下,没再多言,径直朝前面走去。 脂婉有些奇怪,却并没放在心上。 回到陈奶娘家时,篱笆院子里,已经分外热闹了。 陈奶娘的大儿子大牛已经回来了,还有他的媳妇巧娥。 脂婉这才知道,大牛哥去年就娶妻了,巧娥嫂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像是快要临盆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只有欧阳珍珠最是清闲,见脂婉回来,立即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地问:“你跟陆大人去哪里了?” “没去哪儿啊。”脂婉说着,将剩下的一颗果子,递给了她,“很甜的,你吃吗?” 欧阳珍珠眼睛一亮,一把抓了过来,“当然吃。” 吃完,她意犹未尽地看着脂婉,“还有吗?” “没了。”脂婉摇头,心里有些可惜被自己丢掉的果子。 早知道没毒,她就不丢掉了。 “怎么这么少?”欧阳珍珠皱眉。 “是野果子,你当那么好摘?”脂婉随口敷衍了一句。 欧阳珍珠有些失望,“早知道我就跟你去了。” 脂婉心道:你幸好没去,不然表哥就得照顾两个人了,而且山上一点也不好玩。 “对了,陆大人呢?”欧阳珍珠转而问道。 脂婉一愣,“他不是回来了吗?” “没看到他进来啊。”欧阳珍珠道。 脂婉蹙了蹙眉,出去找陈九。 “表哥呢?” 陈九指了指马车,小声道:“在车上歇息。” 脂婉闻言,便没再管了,打算一会儿开饭了,再来喊表哥。 有霜儿和方嬷嬷帮忙,一桌子菜,很快收拾出来了。 脂婉和陆湛、欧阳珍珠,三人被请到了上座。 “乡下人间,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请世子和小姐,将就一下了。”陈奶娘有些歉意地说,拿了酒壶,给两人倒酒。 脂婉倒是没什么,不过她有些担心陆湛和欧阳珍珠会不习惯。 直到看见陆湛拿起了筷子,欧阳珍珠也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她才放了心。 陈奶娘一家人,面对陆湛,虽然有些拘谨,但气氛还算融洽。 席间,大牛和二牛向陆湛敬酒,他也都没有拒绝,一一将杯里的酒饮尽了。 兄弟二人在心里感慨,陆世子看着冷冰冰的,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 陈奶娘心里明镜也似,知道陆世子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把他们当作是小姐娘家的人了。 见天色不早了,陆湛看向脂婉,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我们得出发了,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好。”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 离开时,脂婉将陈奶娘和巧娥,叫到一旁,然后拿出两个钱袋,一人塞了一个,“奶娘自己保重,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的,巧娥嫂子临盆时,我恐怕已经回京城了,这些银子,是我给你和孩子的,到时候巧娥嫂子,给自己和孩子多买些好吃的。” 巧娥一怔,手里沉甸甸的钱袋,让她立即回了神,“小姐,这使不得,我不能收。” “是啊小姐,你给我们这些做什么,你买的那些东西,已经够多了。”陈奶娘也要推辞。 脂婉板着脸道:“再推辞,下次我便不来了。” 这才制止了二人。 临上车前,陈奶娘将一个盒子,塞给了脂婉,“这是当年夫人出事前,交给我保管的,夫人说,若有一日,小姐找到了依靠,便交给您,若没有,这盒子,便不能给您。 如今小姐有了陆世子做依靠,我寻思着,这盒子也是时候给您了。” 脂婉本来还觉得奇怪,娘竟留了这样一个盒子给她,可奶娘后面说的话,让她脸一烫,立即羞恼了起来,“奶娘,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什么叫有了陆世子做依靠? 他不过是她的表哥,怎么就是她的依靠了? 想着,她有些虚地朝旁边看去,希望陆湛已经上马车了,没有听见奶娘说的话。 可怕什么来什么。 陆湛并没有上马车,正站在一旁,见她看来,也抬眸看了她一眼。 脂婉:“……” 她尴尬得无地自容,也顾不得与陈奶娘话别了,赶紧上了马车。 看着晃荡的车帘,陆湛顿了下,刚要上马车,却被陈奶娘拉住了。 “陆世子,小姐她面皮薄,你多担待一些,她是个好姑娘,望世子好好珍惜她,照顾她。”陈奶娘抹着眼泪道。 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她只盼小姐余生顺遂幸福。 陆湛心道:那丫头的面皮,私底下,可一点也不薄,甚至比谁都大胆。 “嗯。”他淡淡应了声,“奶娘自己珍重。” 脂婉躲在马车里,听见奶娘和表哥说的话,冷汗涔涔。 还有,表哥为何会答应? 应该是敷衍奶娘的? 第117章 她需要发泄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到句容时,天还是黑了。 脂婉从马车上下来时,还有些尴尬,见只有陈九候在那里,不由松了口气。 奶娘说的话,太让人尴尬了,她现在最怕见到表哥。 “表姑娘,世子已先进去了,交代属下候在这里,带你们去歇息。”陈九上前道。 “有劳你了。”脂婉点头。 陈九总共订了五间房,三间上等房,是陆湛、脂婉、欧阳珍珠住的,另两间次等的,是由陈九、姜十,以及车夫,还有方嬷嬷等人住。 脂婉和欧阳珍珠的房间,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 陈九将二人带到后,便退下了。 脂婉惦记娘亲的遗物,一进到房里,便先将方嬷嬷和霜儿支开了,然后拿着盒子,坐在桌边看了起来。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脂婉眼眶有些热,用手轻轻抚摸着盒子,目光柔和,带着孺慕。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原以为里面会是娘亲的首饰之类的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一本书。 她愣了下,拿起书打量了一下,而后动手翻看了起来。 这竟是一本账册。 脂婉先是惊讶,可越看,她的面色越凝重。 这一晚,她失眠了。 翌日,天微亮,她便收拾好出了门,打算去香烛铺子,买些扫墓要用到的物品,结果一下楼,竟看到陆湛带着陈九和姜十从外面回来。 脂婉愣了下,上前行礼,“表哥。” 陆湛顿了下,见她眼下青黑,面色也是憔悴疲惫,还以为她是为了今日去扫墓的事情,没有睡好,便开口道:“现在还早,你可以再去睡会儿。” “不睡了。”脂婉摇头,“我还要去买香烛纸钱,一会儿去给我爹娘扫墓。” “表姑娘,香烛纸钱和贡品,世子都已经买好了,您不用再去买。”陈九立即道,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脂婉这才发现,他和姜十的手里,分别都拎着香烛纸钱和贡品。 她惊讶地看向陆湛,表哥起那么早,是为了帮她买这些东西? 她心里感动极了,漂亮的桃花眼中,有水光闪过,低声道:“多谢表哥。” 陆湛见她眼圈已泛红,眉头拧了下,不明白这么一点小事,为何会让她如此? 他温声道:“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脂婉侧过身去,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回去。 昨晚账册的事情,给她冲击太大,今早表哥又这么帮她,让她的泪意,一时有些收不住。 陆湛本来要上楼,见她身子轻颤,拿帕子拭泪的模样,心头一紧,迈近两步,低声问:“表妹,发生何事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似乎还挨得极近,将脂婉吓了一跳。 她胡乱擦着眼泪,转过身来,“没、没事。” 陆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泛红的眼睛,泪痕点点的脸,看起来那样的楚楚可怜,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薄唇抿了下,并未逼问,只淡声道:“没事就好。” 说话间,欧阳珍珠也下了楼。 “婉婉,我陪你去买香烛纸钱,一会儿去给伯父伯母上香。” 闻言,脂婉才逼回去的泪水,差点又掉下来。 天才微亮,可向来喜欢赖床的珍珠,为了她,竟然也起那么早。 这份心意,怎能不叫她感动? 她有表哥,还有好朋友,他们都关心她,爱护她,她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珍珠,谢谢你,表哥已经买好了。”脂婉握了握欧阳珍珠的手,真诚地说。 “已买好了啊?我还以为我起得够早了呢,没想到陆大人比我还早。”欧阳珍珠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早点去给伯父伯母上香。” 脂婉虽然惦记着去给爹娘上香,但爹娘的墓,距离这里不近,便道:“吃完早饭再去。” “好,我都听你的。”欧阳珍珠挽着她的手道。 一行人吃过早饭后,便出发了。 到了脂父脂母的坟前,脂婉本以为会看到杂草丛生,破败荒凉的景象,没想到,她爹娘的坟墓,被收拾得很干净,墓前,还有些贡品和还没烧尽的纸钱。 显然不久前,才有人扫过墓。 定是陈奶娘一家。 脂婉想。 其他人亦是感到惊讶。 他们都做好了准备,还带了工具,准备砍树除草的。 结果无用武之地。 陈九搔了搔头,和姜十一起,将工具放到一旁。 脂婉拒绝了方嬷嬷和霜儿的帮忙,亲手将贡品,一一摆放到墓前,而后又亲手点了香,在墓前跪了下来。 “爹、娘,请恕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说话时,脂婉已是满脸的泪水。 她只在将爹娘下葬时,来过,后面的几年,都没再来。 想想,她确实很不孝。 爹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可她却一次都没来给爹娘扫墓。 爹娘在九泉之下,定然对她失望透顶。 她将额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任泪水,洇湿了面前的泥土。 欧阳珍珠见状,心疼坏了,着急地看向陆湛,“陆大人,怎么办?” 陆湛的目光,看向跪在墓前,身姿单薄,哭得双肩颤抖的小姑娘,漆黑的眸中,是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淡淡道:“无事,她需要发泄。” 闻言,本来想上前的欧阳珍珠,停下了脚步。 婉婉真是可怜。 欧阳珍珠心疼地抹了抹眼泪,突然想念起了京城的爹娘还有兄长。 以后,她再不嫌弃他们啰嗦了。 跪在脂婉身后的霜儿,抹着眼泪,泣声道:“老爷、夫人,你们在九泉下安息,小姐已经长大了,奴婢也会继续守护照顾好小姐的,你们放心!”说着,向前膝行两步,将脂婉扶起来,“好了小姐,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往后,我们多回来给他们上香。” 脂婉点点头,直起身来,脸上泪痕斑剥。 陆湛和欧阳珍珠,这时也执了香,上前给两位长辈上香。 “伯父伯母,我叫欧阳珍珠,是婉婉的好朋友,你们放心,我也会保护婉婉,不让她被人欺负的。” 陆湛没有说话,俊脸深沉,无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他握着香,向两位长辈鞠躬后,将香插在了墓碑前。 第118章 陆湛以为自己在梦里 上完香后,脂婉给爹娘烧了纸钱,最后,又跪在墓前,给爹娘磕了头。 走时,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众人配合着她,走得很慢。 脂婉此行,就是为了给爹娘扫墓的,现在扫完了墓,自然便要回扬州了。 一行人没再回句容,而是直接上了官道,出发回扬州。 刚到别院门外,便看到扬州知府梁启贤候在那里。 “陆大人、陆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看到二人回来,梁启贤欣喜上前,恭敬行礼。 陆湛淡淡道:“梁大人有事?” 梁启贤恭敬道:“陆大人来了扬州,下官还未为大人接风,昨日大人有事,离开了扬州,下官不知大人何时回来,便候在了这里,没曾想,陆大人今日总算回来了。 下官已在鸿运酒楼,备下了宴席,还请陆大人和陆小姐能够赏光。” 陆湛闻言,看了眼脂婉,见她情绪低落的样子,本想回绝,却听小姑娘脆声道:“多谢梁大人,我们定然准时前往。” 陆湛一怔,眸内闪过讶异。 梁启贤面露喜色,“如此,下官便恭候大驾了。” 待他一走,脂婉攥着帕子,有些不安地看向陆湛,“表哥,我方才擅作主张,你会怪我么?” 陆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摇头,“不怪,但你能解释一下么?” 脂婉见他不怪罪,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一会儿我去找你。” “嗯。”陆湛低沉地应了声,没再说什么,抬步进了别院。 脂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屋洗了一下脸,收拾好后,才拿着娘亲的遗物,去了隔壁院子。 她进去时,陆湛正坐在桌前喝茶。 “表哥。”脂婉欠身行礼。 陆湛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清透,显然刚洗过脸,但眼睛却依旧红肿着,顿了下,放缓声音道:“坐。” 脂婉依言坐下。 陆湛倒了一杯茶给她。 脂婉无心喝茶,将杯子放到一旁后,急忙打开盒子,将那本账册递了过去,“表哥看看这个。” 陆湛接过,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面色严肃地看着脂婉,“这是昨日奶娘给你的?” “嗯。”脂婉点点头,“她说这是我娘放在她那里,让她转交给我的。” 昨日陆湛也在场,自然听到了这事。 想到表妹今日的种种异样,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怀疑,你爹娘的死,不是意外,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是。”脂婉点头,已是泪盈于睫,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五年前,我爹娘是在去扬州后回来的路上,遭遇的不测,而出事前,娘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奶娘保管。 这账册涉及的又是扬州河道工程的贪墨,所以我怀疑,爹娘的死,是别人设计的阴谋。”说到这里,泪珠滚落,双手颤抖。 她知道,这件事情若属实,牵连很广,受理起来,极是麻烦,但除了表哥,她不知道该找谁。 她明知爹娘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看着对面,凄楚落泪的小姑娘,陆湛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极少见表妹落泪,可今日短短半日,却见她哭了好几回。 他压下心头的烦乱,低头饮茶。 脂婉见他不吭声,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再说什么。 表哥虽然是大理寺卿,但她爹娘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若要重查此案,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无疑是给表哥增添麻烦。 想着,她垂下了头,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你答应梁启贤赴宴,可是认为,是他害死你爹娘的?”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 脂婉抬起头来,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五年前的扬州知府,可是他?” 陆湛点头,“是他。” 脂婉一听,神情有些激动,“既然五年前,也是他在任,那扬州的河道改造工程,定是他督办的,贪墨受贿的,也定是他,我爹娘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想做什么?”陆湛淡淡看着她。 对上他清冷的眼神,脂婉冷静了下来,但双手攥得很紧。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自然是想手刃仇人。 但她力量微薄,能做什么? 脂婉沮丧又茫然。 “晚上的宴席,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不能冲动。”末了,陆湛淡声道。 脂婉闻言,立即乖巧地点头,“好。” “嗯,回去准备一下。”陆湛放缓了语气。 “是。”脂婉应了声,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陆湛唇角抿了下,突然开口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什么也别做。” 脂婉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回头看他,小脸染上笑意,“多谢表哥!” 她逆光站着,回头看来时,面容有些模糊。 陆湛一瞬间,以为自己在梦里,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脂婉走了,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揉捏了下眉心,垂眸轻叹。 昨日屡次试探,他都没能看到表妹指间有无那颗小痣,但表妹背上的伤,以及表妹昨日面对欧阳珍珠的打趣时,突然显露的火辣脾气,都与梦中姑娘相似,另外,表妹也擅画,并也有招赘的打算。 种种迹象表明,表妹很有可能,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姑娘。 但没看到那颗痣,他始终不敢认,就怕一切都只是巧合。 片刻后,他压下心头的思绪,召来了姜十,“去查一下五年前句容县令遇害的案子,是怎么定案的。” “是。”姜十立即去了。 陆湛拿着账册,看了许久,起身走到窗前。 五年前,他还只是大理寺少卿,脂父脂母出事的时候,他被当时的大理寺卿派去别的地方复核案子,因此对脂家的事情,不甚清楚,后来隐约听母亲提过几句,脂父脂母外出时遭遇匪徒,被杀害了。 现在看来,此案并没那么简单。 想到表妹哭红的眼睛,陆湛眉目微沉。 “世子,段少卿来了。”这时,陈九在门外禀报道。 陆湛刚转过身来,便看到段凌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在桌边坐下,见桌上茶杯里的水没有动过,端起便要喝,却被陆湛劈手夺走了。 段凌:“……” 第119章 哪有什么不好色的男人 反应过来,段凌气道:“一杯茶而已,你竟然都不肯给我喝!” 陆湛淡淡瞟了他一眼,将杯子里的茶饮尽,“这杯不是倒给你的。” 段凌诧异道:“不是倒给我的,那是倒给谁的?我来之前,还有谁来过?” “没谁。”面对他的询问,陆湛下意识地将脂婉刚刚来过一事,隐瞒了下来。 段凌心里一动,调侃道:“该不会是来了什么姑娘?”说罢,不等陆湛说什么,飞快起身,满屋地找起人来,嘀咕道,“杯子还是热的,说不定那姑娘就躲在屋里。” 然而他走了一圈,甚至连门后都找过了,也没找到什么所谓的姑娘。 “老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你的好事?”段凌笑得意味深长。 陆湛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道:“你找我到底何事?” 说起这件事情,段凌整个人都蔫了,重新坐下来,自己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每天待在船上,我待得都要吐了,你还不许我下船放松一下?你让我在你这里住几天。” “船上还押着匪徒,以及赃物,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在朝廷派来接收的官员到达之前,不可出现纰漏。”陆湛沉声道。 段凌皱眉,“那些匪徒都被锁着呢,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小心为上!”陆湛道,“此事早已上报给了朝廷,若出现纰漏,你我都担待不起。” 段凌想了想,折衷道:“就今晚,今晚你让姜十和陈九去大船上守着,我在你这里住一晚,明早定回去船上待着。” 陆湛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嗯。” 段凌松了口气,又恢复成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老陆,听说这扬州的姑娘,个个水灵有趣,晚上咱们去好好消遣一番?” “不去!”陆湛淡声拒绝。 看着他清心寡欲的样子,段凌突然冷嗤了声,“兄弟面前,没必要装得这么矜持?我都听说了,你初到扬州城那天晚上就将这里所有的青楼都逛遍了。 大家都是男人,我了解,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好色的男人?若有,那肯定是身体有毛病。” 陆湛眼角可疑地抽搐了下,冷冷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段凌蹙眉,不服气地说:“像我怎么了?人不风流,枉年少!老陆,你就是太端了,你不好色,那是因为你太挑了。说起来,脂婉表妹就长得琼花玉貌,媚色天成,若非是你表妹,我……” “你如何?”陆湛俊脸沉了下来,目光像冰棱,冒着寒气,声音也隐约带着杀气。 段凌被他这满是杀气的模样,吓了一跳,搓了搓胳膊,飞快道:“不如何,我就是随便说说。” 陆湛敛眸,遮住了眸中的寒意,沉声警告道:“表妹不是你可以随意消遣玩笑的对象,再让我听到,你休怪我翻脸!” 段凌早就后悔了。 两人一起长大,他最是了解老陆的性子,但凡是他所重视的人,任何人不得亵渎,玩笑话也不行。 况且脂婉表妹,那么清纯无垢,他怎能拿她说笑?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确实是他唐突了。 “我知道了,再也不说了。”他一脸郑重地保证道。 “出去!”陆湛被他坏了心情,俊脸上依然不悦。 段凌自知理亏,赶紧出去了。 …… 晚上。 脂婉带着欧阳珍珠刚走到别院门外,便听到了段凌含笑的声音,“脂婉表妹,欧阳小丫头。” 脂婉看到他,面露欣喜,上前行礼道:“段少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段凌见状,不由想起自己下午在陆湛屋里的无状,一阵心虚。 表妹这么好,他却那样说她。 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轻咳一声,点点头,“还不错。” 欧阳珍珠的眼睛,斜斜睨着他,“原来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掉到江里被鱼吃了。” 段凌一滞,被气笑了,“同样都是闺秀,你看看脂婉表妹,多会说话,你再看看你,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跟陆大人,也同样是世家子弟,你看看人家陆大人多有修养,你再看看你,满身纨绔子弟的恶习!”欧阳珍珠不甘示弱地说。 段凌:“……” 见他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欧阳珍珠一阵得意。 脂婉哭笑不得,果然,这二人凑到一块,就一定会斗嘴。 幸好这时陆湛出来了,二人住了嘴。 “走。”陆湛扫了几人一眼,淡声道。 脂婉便拉着欧阳珍珠的手,先上了马车。 她担心欧阳珍珠一个人待在别院会无聊,所以傍晚时,便让霜儿去请示过陆湛,带欧阳珍珠一起去赴宴,陆湛应允了。 鸿运酒楼。 向来生意红火,热闹非凡的酒楼,今日却静悄悄的,只因知府大人要在此地招待贵客,给包场了。 酒楼门前,梁启贤带着几名官员以及家中女眷,已等候多时了。 曾佳怡站得腿都酸了,见人还没来,心里很是不满。 那钦差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知府大人,以及那么多官员,亲自等候在这里不说,还要让她们这些女眷,也随行伺候,只因钦差大人还带了女眷。 “来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立即抬头看去。 果见两辆华丽的马车,先后驶了过来。 梁启贤立即带着人,迎上前去。 陆湛当先走了下来,段凌随后。 “见过陆大人。”梁启贤带着一众官员行礼拜见。 陆湛淡淡颔首,“大家不必多礼。” “陆大人,这位是……”梁启贤直起身后,看到段凌,见他亦是气质不凡,不由问了一句。 “这位是大理寺段少卿。”陆湛介绍道。 梁启贤一凛,“不知段少卿驾临,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段凌摆手,“梁大人客气了,我今日也是闲得无聊,才跟陆大人前来蹭酒喝的,梁大人别怪我不请自来才是。” “段少卿言重了,段少卿愿意赏脸前来,是我等的荣光。”梁启贤连忙道。 “梁大人真是会说话。”段凌哈哈大笑,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众位官员见状,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一个大理寺卿,已经够让他们胆战心惊了,又来一位少卿,他们真怕扬州城变天。 现在,见他们一个爱逛青楼,一个则是浪子的模样,看来不足为惧。 第120章 脂婉的手被陆湛碰了下 “陆大人、段少卿,还请入内!”梁启贤殷勤备至地说。 “先不忙。”陆湛站着没动,目光看向后面的马车。 众人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后面的马车里,一前一后,下来两个少女。 当看到前面下来那个姑娘,妩媚动人,艳若桃李的脸时,众人呼吸一滞,眸中闪过惊艳。 好漂亮的姑娘! 后面下来那个,容貌也不差,但被前面那个姑娘一比,就不那么起眼了。 “表哥。”脂婉径直走向陆湛。 “表哥?”梁启贤诧异地看着她,“姑娘不是陆家……” 脂婉的目光,转向他,淡淡道:“梁大人误会了,小女姓脂,自幼寄居在陆家,承蒙表哥厚爱,称我一声表妹罢了。” “姑娘姓脂?”梁启贤眸底闪过惊异。 “正是。”脂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梁大人似乎很惊讶。” 梁启贤回过神来,笑道:“脂这个姓,不多见,本官见识短浅,让脂姑娘见笑了。” “当年……”脂婉刚说得两个字,突然,她的手被碰了下。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低头看时,她的袖子还在晃动,旁边表哥的袖子,亦是动了下。 她愣了下,抬眸看向表哥。 表哥就站在她身旁,离她最近,所以方才那个碰触,毫无疑问,是表哥所为。 可男人侧颜冷峻,眉目依旧清冷,没有丝毫的异样。 这时见她看去,终于转头看她。 “表妹不是说,这鸿运酒楼的菜,远近闻名,早就想来品尝么?现在来了,一会儿可要多吃一些。”男人不疾不徐道。 脂婉闻言,垂下眼睛,心底里松了口气。 表哥方才碰她的手,是在警告她? 怕她一时冲动,说出不理智的话来。 “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原来脂姑娘喜欢这鸿运酒楼的菜,那本官算是请对地方了。陆大人、段少卿,两位姑娘,快请入内!”梁启贤忙道。 酒楼大堂中央的圆形高台上,一个舞女,正随着乐声,在轻盈地起舞。 舞姿曼妙翩跹,令人如痴如醉。 “陆大人,那位是海棠阁的花魁,芳菲姑娘,下官特地将她请来,为诸位跳舞助兴的,一会儿她跳完了,下官定让她来陪陆大人喝酒。”一进入大堂,梁启贤便笑眯眯地说,俨然是将陆湛当成了浪荡的公子哥。 陆湛并未朝圆台看去,但也没有拒绝,只淡淡道:“让梁大人费心了。” 梁启贤见他没拒绝,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位钦差大人,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不过好色好啊,只要好色,就不难对付。 脂婉跟在陆湛身后,竖着耳朵,本是想听梁启贤都说了什么的,结果却听到了这番话。 海棠阁的花魁? 她忍不住朝那圆形台子看去。 就见台上,一个身段曼妙,长相艳美的舞姬,正在跳舞。 原来表哥喜欢这种的。 脂婉暗忖。 男女不同席,因此到了楼上,陆湛和脂婉,便被分别请进了不同的雅间。 进入雅间后,脂婉和欧阳珍珠被梁夫人请到了上座。 “脂姑娘、欧阳姑娘,请先用茶。”梁夫人很是和气地给二人斟了茶水。 即使对方的态度,挑不出错处,但脂婉依旧能感觉到,自从自己挑明身份,不是陆家小姐后,在场的女眷们,对她的态度,都变得微妙起来。 “多谢梁夫人。”脂婉收住思绪,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佳怡,你跟两位姑娘年纪相仿,定能说到一处,快过来陪两位姑娘说话。”梁夫人转头,朝末尾处坐着的一个少女,招了招手。 曾佳怡的心思,这会儿还停留在那位陆大人身上,没回过神来。 她自小到大,也见过不少美男子,却没有一个,能像那位陆大人一般的。 长得俊美不凡,气质还那样清贵,年纪轻轻,又已经是钦差大人了,身上还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平时知府大人,已经很唬人了,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后生,却比知府大人还要有派头威严。 若能嫁给他…… 曾佳怡做起了美梦。 冷不防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 “佳佳,知府夫人喊你过去,陪两位姑娘说话呢。”她母亲乔氏,出声提醒道。 曾佳怡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脂婉和欧阳珍珠。 两人都长得很漂亮,但她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那位脂姑娘身上,莫名觉得很不顺眼。 一个女孩子,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看人时,也像在勾引人。 曾佳怡心里不屑。 她们原本还以为真是陆家的小姐呢,原来只是个寄居在陆家的破落户。 就这样的破落户,也好意思叫她们这些官员家眷接待陪侍? 凭什么? 曾佳怡心里越想越不舒坦,拿起桌上的茶壶走了过去。 “脂姑娘、欧阳姑娘,佳怡给你们倒茶。”曾佳怡脸上露着笑,可倒茶时,手一抖,壶嘴里的茶水,便洒向了脂婉。 即使脂婉反应很快地侧身躲过了,但左手的袖子上,还是被茶水洒湿了。 且那茶水滚烫,洒过去时,直接浸透了薄薄的衣裳料子,脂婉被烫得叫出声来,“啊!” “你做什么?”欧阳珍珠大怒,扬手便给了曾佳怡一巴掌。 曾佳怡不敢置信地捂着脸颊。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宠在掌心,不要说是打她,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 可现在,她却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破落户给打了。 曾佳怡气得火冒三丈,尖叫一声,扑向欧阳珍珠,“你这个贱人!” 脂婉眉眼一沉,伸出脚一绊,曾佳怡“砰”的一声,立即摔在了地上。 欧阳珍珠抚掌称快,“贱人摔了个狗嘴泥!” 曾佳怡摔得眼冒金星,闻言,瞬间被气哭了。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的宝贝女儿?来人,快把她们给我抓起来!”乔氏气急败坏,怒声吼道。 霎时有仆妇丫鬟冲了过来。 方嬷嬷三人,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薅住对方的头发,便往地上掼。 但对方人多势众,她们自然不是对手,但好在这边的混乱,已经引起了门外守着的陈九的注意。 他意识到出事,匆匆进了陆湛所在的雅间,“世子,表姑娘那边出事了。” 第121章 是他梦里的那个姑娘无疑了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 与陆湛交谈的官员们,还没反应过来表姑娘是谁,就见方才还沉稳持重的陆大人,面色已然变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陆湛已快步出去了,段凌紧随其后。 隔壁雅间,陆湛沉着脸,径直推开了雅间的门。 但里面的景象,被门前竖着的屏风给挡住了,只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绰绰,很混乱的样子,并伴随着尖叫怒骂声。 “发生了何事?”陆湛沉声喝问。 “陆大人快来啊,有贱人欺负婉婉,还拿茶水烫她的手!”欧阳珍珠一听到陆湛的声音,立即大喊大叫起来。 陆湛没再犹豫,快步走了进去。 却在这时,梁夫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陪着笑脸道:“陆大人,姑娘家的打闹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妾身会处理好的,里面都是女眷,您进去不合适……” “滚!”陆湛薄唇冰寒地吐出一个字。 梁夫人一惊,被后面跟进来的陈九伸手给推开了。 陆湛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混乱一片。 婆子丫鬟,扭打在一起。 另几个贵妇,则冷漠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着。 当中一个穿金戴银的贵妇,和一个面貌姣好的少女,却带着两个婆子,正张牙舞爪地逼近脂婉和欧阳珍珠。 “你们这两个破落户,给你们脸了?也不擦亮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就是烫到手了么,你们竟敢还手?今日我若让你们相安无事地走出这里,便不用在这扬州混了!给我按住她们!”乔氏说罢,一挥手,底下的两个婆子,立即扑向了两人。 早就按捺不住的曾佳怡,也迫不及待地朝脂婉伸出了尖利的手指。 她痛恨这个狐狸精的长相,她要抓花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 看到这一幕,陆湛面色冰寒,勾起旁边的凳子,砸向几人。 “砰!” “唉哟!” 巨响过后,是几声惨叫。 只见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婆子和曾佳怡母女,已被凳子砸在了地上,痛得起不来身了。 而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丫鬟仆妇们,也吓得停下了动作。 “表哥!” “陆大人!” “世子!” 脂婉和欧阳珍珠,以及方嬷嬷等人,欣喜唤道。 陆湛沉着脸,径直朝脂婉走过去,目光快速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见她右手托着左手,左边皓腕处露出的肌肤,已然通红一片,心里一沉,“很疼?” 脂婉定了定神,摇头道:“不怎么疼了,只还有些灼烧感。” 刚开始被烫到时,是挺疼的,但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 看着她通红的手腕,陆湛薄唇抿紧,冷声:“陈九,将这些人全部拖出去,用滚过的茶水浇一遍!” 那些仆妇丫鬟,吓得跪在地上。 梁夫人和几个袖手旁观的仆妇,亦是惊得面色发白。 不就是两个破落户么,怎么陆大人这么生气? 欧阳珍珠指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曾佳怡,告状道:“陆大人,就是她,是她用滚烫的茶水,烫的婉婉,一定不要放过她!” 陆湛闻言,冷眸扫向曾佳怡。 曾佳怡一愣,随即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陆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而且脂姑娘也伸脚绊了我,她……” “先撩者贱!”陆湛声音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转向陈九道,“知道怎么做?” 陈九会意,拎起了桌上的茶壶,并对方嬷嬷道:“将她拖过来!” 方嬷嬷和霜儿立即上前,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曾佳怡给拖过来,并按在了桌上。 “你们住手!”乔氏吓得肝胆俱颤,尖叫着扑上前,却被陈九一脚踹了出去。 “砰!”乔氏砸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见状,以梁夫人为首的女眷们吓得噤若寒蝉。 陈九丢掉壶盖,将茶水整个从曾佳怡的手臂上淋了下去。 “啊啊啊——” 那些官员赶过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曾巩身形一晃,怒道:“陆大人,小女纵有不是,您也不必……” “你的女儿,拿茶水烫别人时,不见你着急,更不见你制止!怎么,茶水淋到她身上时,终于知道着急了?”陆湛冰冷的眸子,淡淡扫向他。 曾巩攥紧拳头,刚要再说什么,却被梁启贤使眼色拦了下来,“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是佳怡不对在先,你看这事闹得,竟然将脂姑娘烫伤了,陆大人自然也着急。” 陆湛没理会他们,拉起脂婉的手,带她出了雅间。 脂婉脑海里一片空白,都忘了要挣开表哥的手了。 芳菲刚跳完舞,跟着知府大人的手下,欲上楼陪贵客喝酒,竟看到了上回雨夜来海棠阁的那位公子,正冷着脸,拉着一个姑娘快步下了楼,然后径直朝后院去了。 芳菲脚步一顿,很好奇他们去做什么,但那位手下却不耐烦地催促了,“芳菲姑娘,快上楼,别让诸位贵人久等。” 芳菲有些失望地上了楼。 此时酒楼后院的井边。 陆湛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放在地上,然后拉起脂腕的手,放进桶中,“将手放进去泡一会儿。” 脂婉终于回过神来,心里滋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表哥怎么拉她的手啊? 他难道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但被冰凉的井水一泡,她手腕上的灼烧感,确实得到了缓解,她便没再多想,只以为表哥是关心自己,真心将她当妹妹看待,才会将男女大防丢在一边。 毕竟她的手烫伤了嘛。 这么一想,脂婉心里暖暖的。 所以,她也就没注意到表哥握着她的左手,放进水里那一刻,脸上显现的异样。 陆湛漆黑的眼睛,略显锐利地盯着表妹的手。 月光下,女孩儿纤细漂亮的手,更显莹白修长,在水里自然地张开,而食指连接中指的缝隙里,赫然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看到这颗痣时,陆湛脑海里轰然炸响,向来冷静的他,已方寸大乱。 尽管表妹身上的种种迹象,已表明,她应该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姑娘,他也屡次试探,想从表妹手上看到那颗痣,来确定自己的猜想,但他始终没看到表妹手上有痣,便不敢轻易下定论。 眼下,他终于在表妹手上看到了那颗特别的小痣,证明表妹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姑娘,无疑了! 第122章 表妹藏得可真深 “表哥,我好多了。” 脂婉的声音,拉回了陆湛的思绪。 他抬起眸看着眼前的表妹。 一直以来,表妹都表现得柔弱怯懦,他也一直以为,表妹是胆小的,更是纯洁的,然而梦里的她,却是那样的大胆火辣。 若非她手上的这颗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和梦中的姑娘,联想到一起。 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截然不同。 谁能想到,表妹就是他梦里的姑娘呢? 亏他为了找寻梦里的姑娘,苦苦寻觅许久,没想到,那姑娘,竟一直就在身边! 陆湛突然就笑了。 表妹藏得如此深,他竟丝毫没有发现是她。 这次他若没跟着去红叶村,霜儿又恰巧说出表妹背上的伤,他哪怕翻遍全天下的青楼,都不可能将她找出来。 因为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而是正经的闺阁小姐,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脂婉见他突然发笑,心里有些毛毛的,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唤道:“表哥?” 陆湛收住笑意,垂眸看着她。 只见小姑娘漂亮的桃花眸,怯怯地看着他,似有疑惑,也有不解…… 看着这样的表妹,陆湛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弄错了。 毕竟她与梦中的姑娘,性子判若两人。 可表妹指缝间,分明长着小痣,确实就是他梦里那姑娘无疑。 思及此,陆湛深深看着脂婉。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表妹。 表妹藏得可真深! 任谁也想不到,表妹私底下会那样大胆而火辣。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让表妹知道真相。 若表妹知道,梦中与她幽会的男人,是他,她会做何反应? 一瞬间,陆湛想了许多。 最终却冷静了下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虽然在梦里,表妹行径荒唐大胆,但他感觉得,她对他颇为防备,并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 且表妹一心只想招赘夫婿。 若表妹知道他就是与她共梦的男人,她该如何自处? 想必,表妹会逃走。 想到这层,陆湛黑眸眯起,同时,心里也生出许多复杂。 表妹一直表现得纯洁无暇,柔弱无辜,他亦将她视作妹妹看待,疼她、护她,不允许别人欺辱她,对她亦从未有过亵渎之心,然而在梦里,他却将表妹欺负得彻底,还与她做尽了亲密之事。 她的唇,她的身子…… 陆湛黑眸暗沉了几分,突然有些唾弃自己。 起先做那种梦时,他以为是生活太枯燥乏味了,才会在梦里臆想出那样一个姑娘,来为自己解闷,所以在梦里,他无所顾忌,对那姑娘做尽了亲密之事,也毫无负担。 后来发现,那个姑娘是真实存在的时,他便想对她负责,但对方拒绝了,于是,他不想再与她有瓜葛,可梦境,并不受他控制,他依然还是会梦到她。 前不久,他想通了,露水姻缘便露水姻缘。 他一方面继续与姑娘在梦里幽会,另一方面,也没断歇找寻那姑娘的想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姑娘,竟是一向柔弱怯懦,又纯洁无辜的表妹。 今日这个发现,颠覆了他对表妹的所有印象,令他心神大受震动。 他在梦里,可以无所顾忌,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叫什么。 如今知道梦里的姑娘,就是表妹,他突然便有些无法再正视表妹了。 “表哥?”脂婉见他久久不说话,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松开,不禁再度出声唤道。 对上表妹纯洁无垢的眸子,陆湛心底万般情绪,都归于了平静。 “嗯?” “我好了。”脂婉道,并小弧度地挣了挣手。 陆湛这才想起来,却并未立即松开她的手。 他低头再度打量着表妹的手。 那颗痣,在水里清晰显现。。 他顿了下,薄唇微抿,片刻后,将脂婉扶了起来,而后取出帕子,将她手上的水仔细擦拭干净。 看着低头为自己擦手的男人,脂婉眉心一跳,连忙挣开了他的手,结结巴巴道:“表、表哥,我自己来就好。” 陆湛抬眸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脂婉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总觉得表哥看自己的眼神,颇是耐人寻味。 她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发现并无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陆湛敛去眸内的思绪,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他沉默着将帕子递给了她,“还有水,再擦一下。” 脂婉想说自己有帕子,但见他都已经给自己擦得差不多了,而且帕子也湿了,再推辞,好像有些矫情,便也沉默着接了过来,打算回去后,洗干净了,再还给表哥。 她低头擦着手,却感觉表哥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表哥为何这么看她? 想到方才表哥还当着众人的面,拉着自己的手下来,她不禁有些难为情起来。 今晚的表哥,让她很捉摸不透。 想到此,她撩起眼皮,偷偷看向表哥。 却见表哥已挪开了目光,负手看着天边的月亮。 见状,她暗松了口气。 许是她多想了。 她安慰自己。 “婉婉,你怎么样了?” 这时,欧阳珍珠担忧的声音传来。 脂婉转头看去,便见欧阳珍珠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段凌。 “脂婉表妹没事?”段凌亦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脂婉忙道,将帕子折好,塞进了袖子里。 欧阳珍珠却仍不放心,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了起来,“那茶水那么烫,你皮肤又嫩,肯定烫伤了,要不还是去医馆看看?” “没事的,已经泡过井水了,现在不会灼烧了。”脂婉道。 “真没事?”欧阳珍珠不放心极了。 “真的没事。”脂婉肯定地点头。 欧阳珍珠终于放下心来,摸了摸肚子道:“好饿啊,你饿不饿?折腾了那么久,我们晚饭都还没吃呢。” 脂婉方才没觉得,这时听她说起,竟也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忍不住偷偷揉了下肚子。 陆湛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顿了顿,开口道:“走,上去吃饭。” 第123章 又悔又恨 段凌也道:“那几个老家伙,还在上面等着呢。” 几人回到楼上时,曾巩一家子已经走了,留下的官员和家眷,战战兢兢地看了眼陆湛。 见他脸上已没方才的盛怒,这才松了口气。 女眷们连忙上前,对脂婉嘘寒问暖。 “脂姑娘没事就好。” “脂姑娘饿了,菜已经上齐了,快请入内用膳。” 女眷们殷勤极了,丝毫没有方才袖手旁观时的冷漠。 脂婉看向陆湛,见他点了头,这才带着欧阳珍珠,重新进了雅间。 进到雅间,二人依旧被请到了上座。 梁夫人向脂婉连连赔不是,“脂姑娘,方才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我们也不知道那曾夫人会突然发疯,竟敢对你动手,幸好你无甚大碍,否则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什么叫无甚大碍?婉婉的手都被烫红了。”欧阳珍珠怒声道。 梁夫人闻言,心里很是着恼。 不过是个跟班,竟也敢对她大呼小叫! 依她平时的脾气,早将这野丫头打死了。 她看了眼脂婉,将这股怒意,按压了下来。 另找机会教训她便是。 “吃菜,吃菜。”梁夫人假装没听到,拿起公筷,殷勤地为脂婉夹菜。 就在菜要夹到脂婉的碗里时,脂婉却突然挪开了自己的碗。 梁夫人筷子里的菜,便掉到了桌上。 她动作一僵,愕然地看着脂婉。 “我不习惯吃别人夹的菜。”脂婉微微一笑,然后拿起公筷,将桌子上的菜,夹到了梁夫人面前的碗里,“梁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菜,还是梁夫人自己吃。” 梁夫人惊愕地看着她。 其他女眷,亦是惊诧地看着脂婉。 她这是什么意思? 让梁夫人吃掉到桌上的菜? 梁夫人已是面色铁青。 这个贱蹄子,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她才一再地容忍她,她却想踩在她脸上? 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真将自己当回事了? 正当梁夫人气得肝都要炸了时,忽听小姑娘不疾不徐地说:“诸位对我可能有些误解,我自小寄居在定国公府,虽然姨父姨母,乃至表哥,都对我很好,可我也不是陆家人。 但这位欧阳小姐跟我不一样,她可是平西侯府的嫡女,上头的哥哥,亦是大理寺少卿,更遑论,欧阳小姐还与长乐公主,有些私交。 对了珍珠,我们来扬州前,长乐公主不是邀请我们去公主府玩么?我们突然跑来了扬州,不知长乐公主会不会怪罪?” 欧阳珍珠很机灵,立即会意,她蹙着眉道:“应该不会,我们回去时,带些这里的特产回去送给公主便是。” 听着二人对话的女眷们,面色全变了。 脂婉说自己寄居在陆家,虽得姨父姨母表哥疼爱,却不是陆家人,其实是说,她深受定国公夫妇,以及陆大人的疼爱。 她们不由便想起方才陆大人闯进雅间时,那慑人的手段。 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若她们现在还认为脂婉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破落户,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况且,脂婉身边坐着的那个欧阳姑娘,还是平西侯府的嫡女。 怪不得她方才气势那么盛,敢与通判夫人叫板,原来竟是京中世家女。 另外,二人竟还与长乐公主有私交。 一时间,众人心里又怕又悔。 本来今日是个很好的结交机会,可却因为那乔氏,把人给得罪了。 当然,她们并没有帮着乔氏,一同欺负两人,但她们心里也存着轻视之心,因此乔氏叫人动手时,便袖手旁观了。 女眷们越想越怕。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二位之处,还请海涵,我们自罚一杯。” “还望两位姑娘,别与我等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女眷们说着,争相端起了杯子。 见她们一个个争相罚酒,梁夫人面色煞白,难看至极。 “梁夫人怎么不吃?还是说,我给你夹的菜,不合胃口?”脂婉眼睛斜睨向梁夫人。 梁夫人面色青白交错,强笑道:“脂姑娘说笑了,能得你夹菜,是我的荣幸,岂会不合胃口?”说着,颤抖着手,拿起了筷子,将碗里的菜,夹起来,送进了嘴里。 她心里又恨又悔。 都怪老爷,这次竟看走了眼。 这脂婉虽是孤女,却并没那么简单。 撇开其他不谈,光那陆大人,就对她着紧得很。 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要她来受这份屈辱。 早知,她便不该听老爷的话,试探脂婉在陆湛心里的份量了。 其他女眷们,见状,惊惧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知府夫人平时多高高在上啊,没想到也有今天。 欧阳珍珠在桌子底下,对脂婉竖了竖大拇指。 脂婉唇角勾了勾。 梁夫人在得知她并不是陆家小姐时,对她已生了轻视之心,不想再招待她,便叫了曾佳怡来陪她说话。 更也许,梁夫人是存心想试探,所以在曾夫人对她和欧阳珍珠发难时,才没有出言制止。 她丝毫不心虚,扯了姨父姨母表哥,以及长乐公主做大旗。 她本就是一个孤女,并不忌讳借助别人的势。 见梁夫人那好似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脂婉心情愉悦,对众人招呼道:“都快吃,别干坐着了,一会菜可就要凉了。” “是是是。”众人附和道。 但她们哪里还有心情吃菜? 吃得开心的只有脂婉和欧阳珍珠。 隔壁雅间。 陆湛和段凌,被梁启贤请到了上座。 二人刚落座,屋里便走进来一群年轻貌美的姑娘。 梁启贤笑着朝为首的一个姑娘招手道:“芳菲姑娘,这位是陆大人,你今晚可得好好陪陆大人喝两杯。” 看到陆湛,芳菲目光一动,款步上前,“陆大人,咱们还真是有缘。” 梁启贤一听,稀罕道:“芳菲姑娘认得陆大人?” 芳菲眼睛妩媚地看着陆湛,脸上的笑容,露出几许暧昧,“那晚雨夜,陆大人来过海棠阁,是以,芳菲与陆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真是巧了。”梁启贤一听,大乐,看来消息没有假,陆湛来到扬州那晚,便迫不及待地逛起了青楼。 好色之徒,不足为惧! 此时段凌看向陆湛的目光,满是哀怨:老陆啊老陆,逛青楼,竟然不带兄弟! 第124章 脂婉莫名感到心慌 “既如此,芳菲姑娘便赶紧陪陪陆大人。”梁启贤笑眯眯地说着,突然推了芳菲一下。 芳菲娇呼一声,朝陆湛扑去。 陆湛并未动,唇角甚至还带着浅薄的笑意,但认真看,就能看到他眸底的冷意。 芳菲见他并未躲闪,芳心一喜,哼,上回装得那么清高,她还道,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呢,今晚还不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芳菲心里洋洋得意着,以为今晚能拿下陆湛。 可就在她即将要跌入陆湛怀里时,一个身影突然闪到了陆湛身侧,她没刹住,竟直直撞进了那人怀里。 “砰!” 芳菲只觉得眼冒金星,愣愣抬头,就见一个面容刚毅的侍卫,杵立在自己面前,并且鼻孔朝天,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顿时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什么人?好生无礼!” “无礼的是姑娘,我家大人,可不喜欢投怀送抱,举止轻浮的女子,姑娘退下。”陈九抱着剑,看也没看她一眼,声音冷冷的,满是嫌弃。 芳菲险些气了个倒仰。 她可是海棠阁的花魁,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没有机会,现在竟叫一个侍卫,如此轻看。 “你!”她气得嘴唇哆嗦,目光哀怨地看向陆湛,“陆大人,您看这人……” 她以为对方会为自己出头,教训这目中无人的侍卫,谁知对方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心里顿时一沉,明白了过来。 侍卫的意思,就是这陆大人的意思,对方根本看不上她。 芳菲大受打击。 梁启贤本来也要责难陈九,坏了陆大人的好事的,看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捉摸不透陆湛的心思了。 芳菲可是他花了重金请来,陪陆湛的,没想到,对方好像看不上。 梁启贤迟疑道:“陆大人……” 陆湛淡淡道:“别听我这侍卫胡说,本官并不挑,不过段少卿倒是对芳菲姑娘多有青睐,就请芳菲姑娘,陪他多喝几杯,也好叫他高兴一下。” 段凌:“……” 他愕然地看着陆湛。 他什么时候说过青睐这什么芳菲姑娘了? 不带这样坑人的! 梁启贤一怔,旋即自责道:“瞧下官这事办得糊涂,芳菲姑娘,快去陪段少卿多饮几杯。” 芳菲收拾心情,举步走向段凌时,脸上重新浮现了招牌的笑容,“承蒙段少卿厚爱,奴家定与您多饮几杯。” 段凌:“……” 眼见着芳菲朝自己依偎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将其推开,板着脸道,“别靠太近。” 他这一举动,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听说段少卿可是花丛老手,怎得到了扬州,倒矜持起来了?” 段凌:“……”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和欧阳磊是喜欢逛青楼不假,但也只是喜欢喝喝花酒,旁的可什么也没干过。 陆谨之真是好样的,竟然让他做挡箭牌! 他目光幽怨地看向陆湛。 他真是交友不慎! 陆湛仿若没看到他指控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与旁边的官员,喝起了酒。 另一边,脂婉和欧阳珍珠吃完饭后,便与一众官眷下楼去看歌舞了。 圆形的高台上,几个貌美的舞姬,随着乐声,跳着胡旋舞。 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舞,瞬间吸引了脂婉和欧阳珍珠的目光。 只见圆台上,舞姬随着乐声,不断地旋转旋转,动作之快,都要看不清舞姬的脸了。 二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舞毕,二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直到陈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表姑娘、欧阳小姐,该回去了。” 脂婉一转头,竟看到表哥站在身后。 男人长身玉立,眼尾处红晕薄染,似乎喝了不少的酒,带着薄醉的眸子,正定定看着她。 脂婉一愣,起身轻唤:“表哥。” 陆湛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长睫微垂,“走。” 脂婉暗松了口气,表哥方才看她的眼神,让她莫名感到心慌。 “嗯。”她乖巧地应了声,拉起欧阳珍珠。 欧阳珍珠看了看台子上的舞姬,有些舍不得,不过一转头,看到段凌和一个姑娘亲密地站在一起时,嘴角撇了下,嘲讽道:“您老人家可真是不挑啊。” 段凌:“……” 他下意识地与芳菲拉开了距离,唇张了张,想解释什么,最后却作罢了。 虽然是芳菲单方面地黏着他,但他好像无需对一个小丫头片子解释什么。 芳菲不悦地沉下了脸。 前头被陆大人嫌弃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如此轻视她。 “段大人,这位姑娘说话,怎么带着一股醋意?她该不会是看上您了?”芳菲勾着唇角道。 此言一出,段凌和欧阳珍珠俱是一愣。 反应过来,欧阳珍珠炸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姑娘会看上他?” 芳菲捂嘴一笑,“姑娘怎么这么生气?还是说,叫我说中了?不过段大人人中龙凤,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多得是姑娘喜欢,姑娘若是喜欢段大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欧阳珍珠气得胸脯起伏,怒骂道:“我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上他!你这个青楼妓子,好不要脸!”说完,便拉着脂婉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上了马车,她还余怒未消。 脂婉见她气得不轻,柔声劝慰道:“别生气了,那个姑娘,就是故意激你的。” 欧阳珍珠气呼呼地说:“段凌那个狗东西,我恨死他了!” 脂婉一愣。 气她的明明是那个姑娘,怎么珍珠反倒恨起了段少卿? “段少卿有空常来海棠阁玩,奴家定带姐妹们好好陪您!”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妩媚风骚的声音。 欧阳珍珠推开窗子一看,果见是芳菲。 只见她站在前面的马车旁,甩着帕子,与段凌说话。 “啪!” 欧阳珍珠用力甩上了窗子。 脂婉被她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 她捂着心口,愣愣地看着她,“珍珠……” 欧阳珍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就是被那个妓女给气到了。” 脂婉顺着她的话点头,“她说的话,确实挺气人的。” “对嘛,就段凌那种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眼睛是瞎了不成?我便是看上乞丐,也不会看上他的!” 脂婉刚要说什么,忽听窗子被敲响了。 “咚咚!” 第125章 陆湛:表妹一会儿早点歇息 脂婉打开一看,见段凌站在外面,不由有些尴尬。 方才珍珠说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去? “段少卿,珍珠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脂婉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 撇除段少卿的私生活不谈,他人其实挺好的,一路来扬州的路上,对她和珍珠也多有照顾。 “我没说气话,我说的是真心话!”欧阳珍珠恼声道。 脂婉歉意地看了眼段凌。 段凌倒是不甚在意。 他又非第一天认识殴阳珍珠这个臭丫头。 他没看里面的欧阳珍珠,而是将手里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脂婉,“这是那个臭丫头喜欢吃的糖枣,我见街边有人卖,便去买了一些,你也一起尝尝。” 他口中的臭丫头是谁,脂婉自然明白。 她看了眼气嘟嘟的欧阳珍珠,伸手接了过来,“多谢段少卿。” 段凌摇摇头,转身走了。 欧阳珍珠噘着嘴,不满地看着脂婉,“你干嘛要他的东西?” 脂婉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很喜欢吃糖枣?” 欧阳珍珠没吭声。 脂婉明白了,笑道:“段少卿真是有心了,竟然连你喜欢吃的甜点,都清楚,还特地去给你买来。” 欧阳珍珠郁闷道:“你就不应该接受他的东西,我看他八成是不怀好意,说不定,还在里面下了毒!” 脂婉哭笑不得,“不至于,你跟段少卿又没有深仇大恨。”说着,打开油纸包,递了过去。 “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欧阳珍珠一边说着,一边抓了糖枣,塞进嘴里。 脂婉笑出声来,“你不是说有毒吗?我看你吃得挺开心啊。” 欧阳珍珠僵了下,随即冷哼了声,“谅他也不敢投毒!” 段凌买的糖枣有些多,一路上,几人分着吃,都没吃完。 最后几个,还是被欧阳珍珠吃掉的。 回到别院时,欧阳珍珠刚下马车,便打了个饱嗝。 段凌刚好走过来,挑眉道:“吃撑了?” “都怪你!”欧阳珍珠气哼哼地踩了他一脚,便赶紧跑进去了。 段凌摸了摸鼻子,在后面跟了进去。 脂婉从车里下来时,正好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跑进去的身影。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却看到陆湛站在那里,揉着眉心与陈九说话。 “今晚段凌会留在这里,大船上的事情,便由你和姜十先照应着。” “是。”陈九说完,便骑上马走了。 “表哥,阿九那么晚了,还要去哪里?”脂婉见了,忍不住问道。 陆湛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你好像很在意陈九。” 脂婉一脸认真地说:“因为他是表哥的人啊。” 陆湛一怔,前一刻,还冷冰冰的面容,此时竟多了几分柔和。 “进去。”他眸内闪过笑意,说完,便率先进了别院。 脂婉跟在后面。 想到什么,她转头对方嬷嬷低声吩咐了两句。 方嬷嬷应了声,转道朝厨房走去了。 在快要走到院子时,陆湛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小姑娘。 “手还疼么?” 脂婉摸了摸左手腕,摇头,“早就不疼了。” “但最好还是要涂抹一些药膏,免得留疤。”陆湛淡淡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这是哪里来的? “方才回来的路上,路过医馆,进去叫大夫开的药。”陆湛低声解释了一句。 脂婉想起来了。 方才回来时,马车停了一会儿,原来是表哥去医馆为她买药了。 她眉眼一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表哥。” “不谢。”陆湛摇头。 “那我先进去了。”脂婉道。 “嗯。”陆湛颔首,想起一事,顿了顿,低声交代道,“一会儿,早点歇息。” “知道了。”脂婉没有多想,随口答应了下来。 陆湛顿了下,才转身进了院子。 此时梁府。 “……那个破落户,竟然让妾身吃掉在桌上的菜,妾身可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老爷可要为妾身讨回公道啊。”梁夫人忍了一晚上的屈辱,终于在回府后,向丈夫宣泄了出来。 梁启贤吃惊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梁夫人忿忿道:“你是不知道那贱丫头有多猖狂,又是搬出定国公夫妇,又是搬出长乐公主的,将那几个没见识的给唬住了,还那样羞辱妾身,妾身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老爷必须好好教训她一顿,以解妾身心头之恨!” 梁启贤闻言,有些烦躁,他原以为姓脂的不过是个孤女,可试探结果,陆湛非常看重她,这便有些棘手了。 当年那姓脂的手里,握有他贪墨的证据,可他派人伪装成贼匪将其杀害,又将脂家洗劫,也没能翻出相关的证据。 本来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他以为相安无事了,不料,今日陆湛身边竟出现了一个姓脂的孤女,他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管那脂婉与脂煜有没有关系,只要她姓脂,他便不能放过。 所以在鸿运酒楼时,他便暗中吩咐了夫人去试探脂婉在陆湛心里的份量。 若没什么份量,他便可直接杀了,不料试探的结果,不尽人意。 陆湛看重那脂婉,他便不好轻举妄动。 “老爷?”梁夫人见他一直不说话,不满地喊了一句。 梁启贤沉下脸道:“姓脂的,自然要除去,但今晚你也看到了,陆湛如此看重她,此事得从长计议。” “等你从长计议,人家怕是都回京城了。”梁夫人着急道。 “那能怎么办?”梁启贤不耐烦地说。 梁夫人道:“按老规矩办不就好了?过两天,我邀她去城外上香,你让人伪装成劫匪,将她糟蹋了,不就好了? 女儿家的名节那么重要,她若受辱,必然没脸再活下去,到时候,都不用你我动手,她自己就会去死。” 梁启贤皱了皱眉,“这个法子不妥,你当那陆湛真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人家官拜大理寺卿,定然是有些手段的,你这样的小伎俩对付一般的官员还行得通,对付陆湛,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那你说怎么办?”梁夫人不耐烦了。 “容我再想想。”梁启贤道。 “老爷,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自己动手。”梁夫人想到一事,突然道。 “夫人可是有什么法子?”梁大人问道。 “你忘了曾巩夫妇俩。”梁夫人道,“他们的宝贝女儿,今晚因为脂婉受了那样的罪,肯定不会罢休,只需再撺掇两句,他们必然会出手。” 梁启贤闻言,眼睛一亮,“夫人这招借刀杀人,甚妙!” 第126章 撩拨 第126章 撩拨 陆家别院。 陆湛刚沐浴完,方嬷嬷便端着一碗解酒汤走了进来。 “世子,表姑娘说您在宴上喝了不少酒,让老奴煮了一碗解酒汤送来,您快喝了,早些歇息。” 陆湛顿了下,伸手接过,“有劳方嬷嬷。” 方嬷嬷笑着摆手道:“老奴没注意到那么多,是表姑娘说了,老奴才知道您喝了酒。” 陆湛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将解酒汤喝了。 方嬷嬷拿着空碗退下了。 回到隔壁院子时,脂婉也正好沐浴完。 见方嬷嬷回来,她问道:“方嬷嬷,汤送了吗?” “送了,世子也喝下了。”方嬷嬷笑道。 “那你早些去歇着,我也要去睡觉了。”脂婉打着哈欠道。 她昨晚一宿没睡,今日也只在回扬州的路上,小憩了一会儿,现在早已困了。 她几乎是沾枕便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似乎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间陌生的寝室。 这是什么地方? 脂婉茫然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她确定自己没来过这个地方。 下一刻,她看到窗边的榻上,躺了一个男人。 男人像是看书时睡着了,脸上盖了一本书。 看到那男人,脂婉放下心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要揭掉男人脸上的书本,一道低沉的声音,倏地响起,“你来了。” 脂婉一愣,就见原本睡着的男人,自己揭掉了脸上的书,缓缓坐了起来。 “你没睡着?” “睡着了,又醒了。”男人深邃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似是想透过迷障,将她看得更清楚些。 “你看什么?”脂婉察觉到他的打量,挑眉问道。 男人顿了下,黑眸带笑地看着她,“想看看你是何等的美貌。”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脂婉滞了下,这人分明还记得她上回的胡言呢。 “我很丑的。”她故意吓唬道。 “有多丑?若我没记错,你上回可是说,你天生丽质!”男人缓缓道。 脂婉:“……” 这个男人果然还记得那件事情。 “我哄你的,实际上,我比夜叉还丑陋。”脂婉道。 男人失笑,“头一次听到有姑娘说自己比夜叉还丑的。” “我说的是真的。”脂婉道,“幸好你看不到我的脸,否则隔夜饭菜,都得吐出来。”说着,她突然凑到他跟前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男人顿了下,点头,“嗯,晚上与人喝了几杯。” “怪不得有股酒味。”女孩儿说这话时,停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男人捕捉到她的异样,嗓音低沉地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脂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个表哥。” “表哥?”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嗯。”脂婉点头,“我表哥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身上都是酒味。” 男人长指蓦地蜷紧,低声问:“我像你表哥?” 脂婉蝶翼般的睫毛眨了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他。 男人呼吸一紧,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然而下一刻,女孩儿摇摇头道:“也不像,我表哥是好人,但你不是。” 男人黑眸眯起,“你表哥是好人,我是坏人?” 脂婉肯定地点头,“对,我表哥是正人君子,他重规矩,讲礼数,跟你这种偷香窃玉之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男人:“……” “我偷香窃玉?我以为,我们是两厢情愿。”男人的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 “可刚开始,我可是个正经姑娘,是你夜夜入我梦里,勾搭的我。”脂婉理直气壮。 男人:“……” 见他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脂婉愉悦地笑了声,倏而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并搂住他的颈项,在他如玉的下巴上,亲了亲,“不过你也不用自责,我亦不会怪你,总归我也很欢愉。” 说罢,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探入了他的衣襟内,抚上了他结实的胸膛。 “我喜欢你的身体。”脂婉一边吻着他的喉结,一边去褪他身上的寝衣。 男人虽然早已习惯了她的大胆,但今夜,面对她的轻浮之举,他的俊脸,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以及一些不自在。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女孩儿放肆的手,给抓出来。 脂婉气喘吁吁,不满地说:“怎么不让摸?”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将寝衣拢好,哑声道:“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脂婉狐疑地看着他,“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男人薄唇抿了下,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将她蹭乱的衣裙抚好,刚要伸手将她抱离自己的腿,她却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不肯撒手。 “好多天没见了,你不想我么?”脂婉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男人克制着,没有说话。 “我却是极想的。”脂婉亲了亲他的耳根,又吻了吻他的喉结,然后趁他失神,朝他的下面探去。 男人闷哼一声,错愕地看着她。 脂婉飞快地撤了手,目光躲闪了下,像做错了什么事般,赶紧从他的腿上跳下去。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在她转身要跑开之际,倏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上了榻。 熟悉的雪松木味道,钻入鼻间。 脂婉恍神了一下,下一刻,男人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脂婉回过神来,她仰起脑袋,亲吻上了男人的唇。 男人一顿,眸内一片暗沉。 就在他失神之际,他已被女孩儿推倒。 女孩儿软嫩的身子,已骑在了他的腰上,如云秀发,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披泄而下。 带着芳香气味的发梢,扫过男人的脸,一种难耐的煎熬,瞬间袭卷了他。 他的身体紧绷如铁。 女孩儿柔软的唇,在他唇上厮磨,而后灵活地探入他的口中胡搅一气。 男人腹下一紧,喉结滚动,箍在女孩儿腰上的手,紧了紧,而后,撩开女孩儿的衣裙,探了进去。 脂婉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时,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红潮未退。 想起梦里做的事情,她掀了被子,奔至桌边,倒了杯冷茶灌下。 (本章完) 第127章 一看便是男子佩戴的 第127章 一看便是男子佩戴的 一杯冷茶喝完,脂婉气息平缓了很多。 想起什么,她面色变了变,从箱笼里拿出干净的月事带,去了净室。 更换完后,她顺手将月事带洗了。 做完这些,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在梦里,既然能闻到那个男人身上的酒味,那方才她若没有醒来,那男人会不会发现她来了月事?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由庆幸自己醒得及时。 否则真是太尴尬了。 她打了个哈欠,见天色还早,便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隔壁院子,陆湛也已醒来。 他双眸中浸染了情谷欠。 片刻后,他起身走进净室,洗了个冷水浴。 再出来时,眉眼已恢复往日的清明。 见窗外天色已微亮,便没再歇息,他拿起姜十昨日从句容县衙拿回的卷宗,看了起来。 …… 脂婉这一觉,又睡晚了。 欧阳珍珠来找她时,调侃道:“你昨晚上去干什么了,竟然睡得那么沉,我都来喊你好几次了。” 脂婉心虚极了,“兴许是前天晚上没睡好。” 欧阳珍珠闻言,信了她的说辞,没再追问。 脂婉松了口气。 “对了小姐,世子早上让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您的。”这时,霜儿将一个盒子,递给了脂婉。 “表哥给我的?”脂婉诧异地接了过来。 “是。”霜儿点头。 脂婉好奇地打开盒子,见里面放的竟然是银票,顿时怔住了。 欧阳珍珠凑近一看,羡慕坏了,“陆大人对你也太好了,竟然给你这么多的银票,我也想要这样的表哥。” 脂婉回过神来,心里也有些欢喜,但同时,又觉得奇怪。 表哥怎么突然给她这么多的银票? “婉婉,你能不能跟陆大人说一下,我也想当他的妹妹。”欧阳珍珠抱住脂婉的手,央求道。 脂婉:“……” “欧阳小姐,你这话叫欧阳少卿听到了,该要伤心了。”方嬷嬷忍俊不禁。 “他会伤心才怪!他情愿把俸禄拿去喝花酒,都不肯给我花。”欧阳珍珠越说越心塞,“陆大人怎么就不是我的哥哥?” 几人被她逗笑了。 脂婉也是忍俊不禁。 笑了一会儿,她将盒子盖好,“我一会儿给表哥送回去。” “干嘛送回去?”欧阳珍珠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脂婉无奈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 欧阳珍珠有些无法理解,“陆大人肯定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了,才会给你银票,你如推辞,倒显得见外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能要表哥的钱。”脂婉有自己的坚持。 姨父姨母对她已经够好了,而这段时间以来,表哥对她也是诸多照顾,她怎能心安理得地再拿表哥的银票? 思及此,她果断站起身来,“我这就给表哥送回去。” 霜儿忙道:“小姐,世子不在,奴婢看到他出去了。” 脂婉一愣,“出去了?” “嗯,天亮不久就出去了。”霜儿点头。 脂婉闻言,只好作罢。 只能等表哥回来后,她再将银票给他送回去了。 “婉婉,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外面逛逛。”欧阳珍珠提议道。 脂婉本来想画画的,闻言,只好答应了下来。 来扬州那几天一直下雨,后面珍珠又陪她回了句容,都没再陪她好好逛过。 “那要不要叫上段少卿一起去?”脂婉问道。 “叫他干嘛?他又没在别院。”殴阳珍珠撇了撇嘴。 “那他去哪了?”脂婉问道。 欧阳珍珠冷笑,“八成是去海棠阁见那什么芳菲了。” 脂婉:“……” 这丫头还在对昨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珍珠,“你好像很在意。” “我在意什么?”欧阳珍珠愣了下。 “在意段少卿……”脂婉故意停顿了下,在她发怒前,连忙补充道,“在意他和那青楼姑娘来往。” “你别胡说,我才不在意,我只是怕他染了什么病,传染给我哥还有陆大人,毕竟他们走得近。”欧阳珍珠声音拔高了些。 脂婉眨眸,“那就当是我胡说。” 欧阳珍珠叉着腰,恼道:“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 “不是啊。”脂婉连忙讨饶,“算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 欧阳珍珠哼了声,但还是气不过地在她的脸上揉搓了下。 脂婉:“……” 两人打打闹闹一番后,带着霜儿和喜儿出了别院。 拒绝了田伯安排的马车,两人一路走去了闹市。 “小姐,我想买些丝线。”霜儿指着一个摊子道。 “去买。”脂婉点头。 霜儿便拉着喜儿一起去挑丝线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上等的玉石首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旁边小摊贩扯着嗓子叫卖的声音,吸引了脂婉。 脂婉拉着欧阳珍珠走了过去。 “两位小姐,需要买些什么?”小摊贩眼睛一亮,热情地询问道。 脂婉没说话,她的眼睛,在小摊的玉石上逐一扫过,然后看中了一块绿色的祥云玉佩。 她伸手拿了起来,询问道:“这个怎么卖?” “小姐好眼光,这块玉质地上乘,小姐给十两银子就行。”小摊贩笑眯眯地说。 欧阳珍珠劝道:“婉婉,这小摊上哪有什么好玉,不如我们一会儿去铺子里看看?” 小摊贩一听,立即不乐意了,“小姐好没眼光,你不能因为我这玉卖得便宜,就觉得东西不好,你去打听打听,我汪三卖的玉,可是远近闻名的。” “吹牛你,还远近闻名?你这小摊上的东西,最多值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你也真敢开口。”欧阳珍珠抱着手臂道。 小摊贩一听,顿时急了,“小姐,我这些可全是好东西,就这位小姐手上这块玉,十两我都是便宜卖了的,我若乱叫价,您大可报官来抓我!” 欧阳珍珠还要说什么,却被脂婉拦了下来,“珍珠,我喜欢这块玉佩。” “那喜欢就买。”欧阳珍珠见她实在喜欢,便没再说什么,拿出银子,准备付给小摊贩。 “哪能让你付钱?”脂婉将她递出的钱,拿了回来,转而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小摊贩。 小摊贩乐呵呵的,立即找了个精美的盒子,给脂婉装上,“小姐这般爽快,是今日第一个买我东西的人,我再另送你一串手串。” “那多谢了。”脂婉道,拿过盒子,有些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 欧阳珍珠见她这个模样,打趣道:“你该不会是要送给情郎的?” 脂婉吓了一跳,“你别乱说,我哪有什么情郎?” “那你打算送给谁?” “我自己留着,不行么?” “可这玉佩,一看便是男子佩戴的。”欧阳珍珠笃定道。 (本章完) 第128章 陆湛:算是兑现了 第128章 陆湛:算是兑现了 脂婉顿了下,有些犹豫地说:“表哥待我那么好,我是想买来送给表哥,但这玉佩有些便宜,我又觉得有些送不出手,怕表哥嫌弃。” 欧阳珍珠恍然大悟,“原来你想送给陆大人?” “嗯。” “可你不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玉佩么?说明你很喜欢,那你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陆大人,不是很有诚意么?我想陆大人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因为玉佩便宜,就嫌弃。”欧阳珍珠道。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脂婉放了心,“你说得对,那我去挑些合适的丝线,将玉佩串起来。” “我陪你去。”欧阳珍珠道,还不忘拿过小摊贩送的手串。 是一串红色的玛瑙手串,质地还不错。 看着这串手串,欧阳珍珠欲言又止,“婉婉……” “怎么了?”脂婉一心想着玉佩要搭配什么颜色的丝线,不由有些心不在焉。 “这手串,你能送我么?”欧阳珍珠一口气说了出来,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脂婉,生怕她拒绝。 脂婉一愣,讶异地看着她,“你看得上?” 欧阳珍珠奇怪道:“我为什么看不上?” “这是送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脂婉提醒。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如果是你送给我的,那就是贵重的。”欧阳珍珠道。 脂婉有些理解不了她的想法,点点头,“你看得上,就拿去啊。” “那我不客气了。”欧阳珍珠说着,立即将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红色的玛瑙,衬得她的肌肤,白皙莹润,很是好看。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欧阳珍珠喜滋滋道。 “很衬你的肤色。”脂婉点头,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串手串了。 珍珠看重的不是手串,是她送的东西。 她不禁有些自责,珍珠对她也很好的,她却只顾着送表哥东西,都忘了要给珍珠也送一份。 挑完了丝线,几人继续逛。 看到前面有家书肆,欧阳珍珠二话不说,便拉着脂婉进去了。 出来时,二人手里各拿了一些话本和画册。 “婉婉,明天我们再来逛逛,这书肆里有不少好书呢。”欧阳珍珠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一边道。 脂婉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看到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人。 可等她转头看去时,那人却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怎么了?”欧阳珍珠见她愣在那里,不解道。 “好像有人跟踪我们。”脂婉蹙着眉道。 “你会不会看错了?”欧阳珍珠一脸讶异。 脂婉摇头,“应该没看错。” 欧阳珍珠闻言,皱着眉道:“难道是有歹人盯上了我们?” 脂婉顿了下,她觉得不是一般的歹人那么简单。 方才那人虽然跑得快,她还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着料子,看着蛮好的,像是一些府中的小厮穿着。 她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却没说出来,生怕欧阳珍珠担心,便点了点头,“兴许。” “那咱们快回去。”欧阳珍珠道。 今日两人出门,没坐马车,也只带了霜儿和喜儿两个丫鬟,真遇到歹人,就糟糕了。 脂婉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情,很快回了别院。 刚进屋里,脂婉想起银票的事情,连忙问道:“方嬷嬷,表哥回来了么?” “方才回来了。”方嬷嬷笑着回道。 脂婉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摸了摸窗台上晾晒的帕子,见已经干了,便收了起来,然后拿上一些东西,去了隔壁院子。 “表姑娘来了。”站在书房外的陈九,见她过来,立即打了声招呼。 脂婉点了点头,问道:“表哥可在里面?” “在的。”陈九应道,然后敲了敲门,“世子,表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屋里,传出陆湛低沉的声音。 陈九立即推开门,让脂婉进去。 看着书房门,在自己面前敞开,脂婉顿了顿,抱着东西,走了进去。 不知不觉,她跟表哥的关系,已经这么好,竟然都能随意地进入表哥的书房了。 若是在几个月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思及此,她脸上浮现笑意,有一个像表哥这样的兄长,感觉真好! “表哥。” 踏入书房,看到桌后办公的男人,脂婉声音软糯地唤了一句。 陆湛握着笔的手,顿了下,抬起眸,朝小姑娘看去。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豆绿色的衣裙,脸上挂着明媚笑意,模样乖巧。 陆湛怔了下,脑海里浮现起昨晚梦里,女孩儿大胆的话语和行径。 表妹与梦里的样子,大相径亭,若非他机缘巧合获知了一些信息,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联想到表妹身上。 “表哥?”脂婉见他一直没说话,只好又唤了一句。 陆湛收住思绪,垂眸应了声,“嗯。” “披风和帕子,已经洗过,并晾干,我给你送回来了。”脂婉将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和帕子,放到桌上后,又拿出一个盒子来,放在桌上,推到男人面前,“另外,这些银票,我不能要。” “为何不能要?”陆湛抬起看着她,淡声问道。 脂婉被他问得一怔。 “表哥对我已经够好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银票,况且,我自己手里有钱的。”脂婉认真道。 “你哪里来的钱?”陆湛问。 上回在京城,出发来扬州那日,母亲给表妹准备的银票,她不是只拿了一张? 陆湛皱眉,“不必如此生分,给你的,你放心拿着。” 脂婉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生分,这些年,姨母给了我不少银子,我都攒着的,而且我那间铺子,也有些盈利,所以我不能再要表哥的钱。” 她卖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表哥知道的。 主要她画的那些实在有些露骨。 若叫表哥知道了,定会觉得她轻浮。 好不容易她与表哥的关系亲近了些,万不能叫表哥对自己失望。 幸好她之前弄了一间铺子,她的银钱,才有了来处。 陆湛闻言,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我身上带这些银票,不合适,先放你那里保管。”说着,他将盒子重新递给了她。 脂婉愣住。 放她这里保管? 表哥已经这么信任她了吗? 她有些受宠若惊。 本来想拒绝的,但看着表哥那张冷峻威严的脸,最后又作罢了。 反正只是保管,到时候再还给他便是。 “好、好。”她收下了盒子。 陆湛鸦羽长睫微垂,掩去了眸内的笑意。 之前在梦里,他承诺过要给她钱的。 现在,算是兑现了。 ? ?脂婉:表哥这算是嫖资? ?   陆湛:“……” ? (本章完) 第129章 陆湛:害怕么 “表哥,还有一件事情……”脂婉有些踌躇地开口。 陆湛抬起眸,“何事?” “账册上不是详细记录了梁启贤的贪墨证据么,难道不能直接给他定罪?”脂婉小心谨慎地问道。 陆湛顿了下,淡淡道:“给他定罪简单,但你爹娘的死,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杀的。我查过当年句容县的卷宗,上面记载,你爹娘是被匪徒杀死的,而涉事的匪徒,也全都在当年就被抓获,并处决了。” 脂婉闻言,有些着急道:“那些匪徒,肯定是梁启贤派去的,我爹娘就是被梁启贤给害死的!” “你有什么证据?”陆湛不紧不慢道。 脂婉噎住。 “我当然也觉得你爹娘的死,跟梁启贤有关,但并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他就是幕后黑手。”陆湛蹙眉,“律法面前,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凭个人的臆测。” 脂婉绞了绞帕子,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湛顿了顿,缓和了语气,“你放心,你爹娘的案子,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让真正的凶手伏法。” “谢谢表哥。”脂婉感激道,同时又有些担心,“但是相关的涉事之人,都被处决了,已经是死无对证,当年的事情,要如何查起?” “这件事情查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陆湛道。 脂婉一喜,“表哥有法子?” 陆湛“嗯”了声,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件事情,恐怕得表妹帮忙。”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脂婉讶异。 陆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昨日你在梁启贤面前透露你的姓氏时,他恐怕就已经对你起了杀心。” 脂婉一怔,“表哥是如何知道的?” “昨晚鸿运酒楼,曾巩的夫人和女儿,敢对你动手,焉不是有梁夫人的故意纵容。”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你是说,那梁夫人会那么做,是因为受了梁启贤的指使?就因为在酒楼门前,我透露了自己姓脂,梁启贤便坐不住了,还对我产生了杀意,但又顾忌着表哥,才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让梁夫人试探我在表哥心里的分量?” 陆湛手指蜷缩了下,“嗯。” 脂婉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她当时见到梁启贤,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意说出自己的姓氏,想试探梁启贤的反应,没想到竟引起了梁启贤对她的杀心。 她疏忽了一点,她既然怀疑梁启贤是害死她爹娘的凶手,那么梁启贤如果真是凶手,那听到她姓脂时,肯定会心虚害怕,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毕竟梁启贤当年会杀死爹娘,肯定是为了账册。 现在想来,当年爹娘死后,家中又遭遇贼匪洗劫,肯定也是跟梁启贤有关,他定是为了找寻账册。 可他没想到,她爹娘竟会将账册交由陈奶娘保管。 这件事情,已时隔多年,梁启贤怕是以为真相早已石沉大海,可她突然冒了出来,梁启贤心虚,自然会将她和账册联想到一起,又岂能容她活着? 所以若不是表哥,她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思及此,脂婉攥了攥手心,才发现手心已经一片濡湿。 她定了定神,重新看向表哥,“所以表哥是想让我以身为饵,诱使梁启贤自己露出马脚?” 陆湛目露赞赏,“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顿了下,问道,“害怕么?” 脂婉攥紧手心,“只要能为爹娘报仇,我不害怕。” 看着小姑娘强撑的模样,陆湛眸内有丝笑意,“嗯。” 脂婉心里忐忑的同时,又期待能早点将梁启贤正法,“那我先回去了。” “好。”陆湛点头。 脂婉回到院子时,才想起来要送给表哥的玉佩,忘记给他了。 惦记着表哥要让她做诱饵的事情,她无心作画,便拿了丝线,叫霜儿教她编穗子,她打算给玉佩编个穗子系上去。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她总算将穗子打好了,然后将穗子给系在了玉佩上。 “婉婉,你这穗子打得好漂亮。”欧阳珍珠过来,看到了,称赞道。 脂婉闻言,有些欢喜,可看着玉佩上的蓝色穗子,她又有些不是很满意。 总感觉颜色不是很搭。 表哥看了,应该会嫌弃? 见她满脸纠结的样子,欧阳珍珠催促道:“快将玉佩给陆大人送去。” 脂婉犹豫了,“我、我还是明天再送。” “你明天肯定也不会送的,还是我帮你送。”欧阳珍珠说罢,突然夺过她手里的玉佩,装进盒子里,然后拿着盒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脂婉愣住了。 反应过来,她着急地起身追了出去,“珍珠……” “陆大人,婉婉有东西要送给你!” 脂婉刚跑到院门边,便听到了欧阳珍珠和陆湛说话的声音,她面色一变,赶紧跑了出去,果见陆湛站在门前。 见状,她慌忙伸手从欧阳珍珠手里,将盒子给抢了回来。 幸好还来得及。 脂婉抱着盒子,悄然松了口气,察觉到男人投来的目光,她轻咳一声,强自镇定地解释道:“珍珠她跟你开玩笑的,这个……并不是要送给你的。” 欧阳珍珠愕然看着她,“怎么不是?明明就……” “珍珠!”脂婉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 欧阳珍珠噎了下,悻悻道:“我先进去了。” 她一走,脂婉看了眼陆湛,“表哥,没什么事,那我也先进去了。” “先不急。”陆湛开口道。 “什么?”脂婉不解。 陆湛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她伸出手,“你手里的盒子,不是要给我的么?” 脂婉将盒子背在身后,讪讪道:“并不是要给你的……” “那是要给谁的?”陆湛慢条斯理地询问。 脂婉:“……” 陆湛垂眸看着她,突然长腿一迈,朝她走近了两步。 他突然地靠近,让脂婉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没拿稳,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男人长臂一探,将盒子接在了手里。 脂婉反应过来,连忙要抢,男人却举高了手臂,反而脂婉因为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陆湛顿了下,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了女孩儿细软的腰。 第130章 这……于礼不合吧 脂婉脑海里嗡嗡作响,忘了反应。 陆湛垂眸看着怀里乖巧的女孩儿,唇角微微勾起。 一旁的陈九,看得目瞪口呆。 世子怎么抱起了表姑娘?! 这、这……于礼不合? 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靠近,陈九心头一凛,赶紧过去,将人拦了回去。 可不能叫人看到了。 否则世子的一世清誉,可就要毁了。 唉,像他这么负责任的属下,已经不多了。 陈九真是为自家世子的清誉,操碎了心! 脂婉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地将表哥推开,桃花眼中,盛满了错愕和尴尬。 表哥方才怎么又搂她的腰? 上回在红叶村的后山,也是如此……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表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了。 看着女孩儿眸中的审视,陆湛顿了下,出声问道:“怎么了?” 脂婉被他问得一怔,抬头见男人面色如常,仿佛方才就只是一个意外。 她眉头轻轻蹙了下,是她太敏感了吗? “没、没什么。”半晌,她垂下脑袋,小声道。 铁定是她多想了,表哥是君子,向来重规矩礼数,才不是故意搂她腰的,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竟然跌进了表哥怀里,失礼的是她才对。 脂婉说服自己。 陆湛将她小脸上的纠结看在眼里,顿了下,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低声问:“这是要送给我的?” 脂婉闻言,终于想起来这茬,抬头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唇张了张,最后点头承认了,“是。” “那为什么不给我,嗯?”陆湛不解。 脂婉刚要说什么,忽然瞥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脸顿时滚烫起来。 表哥身份高贵,并不缺玉,所戴的玉佩,也都是价值连城的,而她买的玉佩,才值十两银子,她是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将这种玉佩,送给表哥的? 脂婉越想越心虚,忍不住又想将盒子给抢回来了。 但想到方才的小意外,她只能打消这个想法。 “盒子里面的东西,跟你不配,我下次再……” 脂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男人已打开了盒子,并拿出了玉佩。 绿色的玉佩,被陆湛握在手里,衬得他手指更加白皙修长,蓝色的穗子,在他指间飘荡,霎是好看。 脂婉怔住。 “表妹送的玉佩,我很喜欢。”男人声音低沉,仿佛还带着笑意。 脂婉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嫌弃?” 陆湛没说话,而是直接扯掉了腰间系着的玉佩,然后看向她,“有劳表妹……”他突然停顿下来,没再说下去,低头自己将那块绿色的玉佩,挂在了腰间。 脂婉见状,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表哥会直接将她送的玉佩,挂在腰间。 脂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表哥性子本就清冷深沉,加上今日穿的又是玄色的衣袍,显得他人更加深沉威严,难以亲近,但那块绿色的玉佩,叫他挂在腰间,好像减缓了深沉之感,而多了几分温润。 脂婉看着看着,目光突然落在了表哥被腰带束出的窄腰上。 表哥身量修长,好似穿什么样的衣袍,都很好看。 看着表哥的窄腰,脂婉不期然便想到了梦中的男子。 那人身量也修长,而且腰腹劲瘦紧实,手感很好…… “表妹?”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脂婉的思绪。 对上表哥的眼睛,她心虚极了,赶忙说回玉佩的事情,“表哥,这块玉佩,是我上午和珍珠去逛街时,在闹市买的,只花了十两银子,它如此便宜,跟表哥的身份……不搭。” 陆湛闻言,黑眸沉静地望着她,“因为它便宜,表妹就觉得它跟我不搭?那你觉得,要多少钱的玉佩,才配得上我?” 脂婉认真道:“表哥身份高贵,自然是要价值连城的玉佩,才配得上表哥。” 陆湛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声音低沉好听,“但表妹送的玉佩,对我而言,也是价值连城。” 脂婉一怔。 表哥在说什么? 对他而言,她送的玉佩,也是价值连城? 虽然表哥这话更像是哄她的,但她心里忍不住还是有几分欢喜。 可冷静下来,她不免有些顾忌,“表哥若是喜欢,便在家里时戴,出门的话,还是换原来的那块。” 陆湛没说话,而是将手里的那块玉佩,递给了她,“送你。” 脂婉一愣,摆手道:“我不要。” “礼尚往来。”陆湛淡声道。 脂婉:“……” 她送的玉佩,只值十两,表哥的玉佩,却价值连城。 她怎好意思收? “我不能要。”她摇了摇头,坚持道。 “听话,收下。”陆湛的语气略重了几分。 脂婉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突然拉起她的手,将玉佩塞进了她手里。 脂婉怔在原地。 “进去。”陆湛松开她的手,淡声道。 脂婉握着玉佩,愣愣地转身进了院子。 陆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进自己的院子,陈九便跟了进来。 “世子……”陈九语气很是沉重。 陆湛瞥了他一眼,“何事?” “世子,您是认真的吗?方才在院外,属下都看到了。”陈九有些激动地问。 陆湛顿了下,反问:“你觉得呢?” “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那是表姑娘,您不是一直将表姑娘当作亲妹妹看待的么,怎么突然对表姑娘伸出了摩爪?这要是叫国公和夫人知道了,您怕是会吃不了兜着……”陈九越说越激动,直到对上自家世子,冷冰冰含着警告的眼神,他才收了声,默默在心里补了个“走”字。 “你若敢多嘴一句,或是走漏了风声,便拔了你的舌头!”陆湛冷声。 陈九立即捂住了嘴巴。 世子真狠! 不过世子为什么怕走漏风声? 难道世子只是想玩玩,不想对表姑娘负责? 意识到这层,陈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世子。 禽兽啊。 对自己的表妹下手就算了,还不想负责? 这件事情,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国公和夫人? 陈九陷入了纠结。 陆湛没再理会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细细把玩了起来。 他对身上的配饰,从不在意。 他所佩戴的,皆是母亲为他准备的。 但今日,表妹竟然送了他一块。 陆湛眸底掠过笑意。 “世子,梁知府来了……还送了几个、几个……”这时,下人在门外禀报道,声音支支吾吾的。 陆湛眉头一皱,沉声问道:“送了什么?” “瘦……马。”下人谨慎小心地回道。 第131章 她占了陆湛好大的便宜 脂婉手托着腮,对着桌上的玉佩,已经看了许久了。 她搞不明白,表哥为何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就因为礼尚往来? 可这礼,也不对等啊。 而且上午表哥还给她送了银票。 “小姐,这玉佩好漂亮啊。”霜儿进来,看到桌上的玉佩,惊呼了声。 脂婉回过神来,将玉佩握在手里。 表哥的这块玉佩,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质地细腻,温雅纯净,上面还用精湛的工艺,雕刻着竹子的图案,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是表哥的玉佩。”她低声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世子的,怪不得奴婢看着觉得眼熟。”霜儿点了点头,“可是世子为什么会将随身的玉佩,送给您?” 脂婉怔了下,开口道:“我不是也送了一块玉佩给表哥么?表哥说,礼尚往来,便将这块玉佩回赠给了我。” 说这话时,她感到心虚汗颜。 她竟用十两银子买的玉佩,换了表哥价值连城的玉佩。 她真是占了表哥天大的便宜。 霜儿闻言,倒是没多想,“世子向来礼数周到,上回小姐给世子送了一支毛笔,世子便回赠了您一块名贵的红丝砚。” 脂婉也想起了这件事情。 这么一想,表哥回赠她玉佩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表哥向来礼数周到。 “婉婉,快出来。”这时,欧阳珍珠在门外咋呼道。 脂婉连忙将玉佩收好,走了出去。 “怎么了?” “快,有瘦马,咱们去看看。”欧阳珍珠一脸兴奋。 脂婉讶异,“哪儿来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欧阳珍珠拉着她的手,往外跑去。 到了前院,两人躲在廊柱后,悄悄朝院子里看去。 此时院子里,站了一溜美貌的姑娘。 那些姑娘大多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姿纤细窈窕,肤若凝脂,体态风流。 她们就是扬州瘦马。 所谓瘦马,是指那些被培养成供富人纳妾或作为艺妓的女子,她们从小就被买来,接受各种训练,如琴棋书画、礼仪等,以便长大后高价卖出。 看着这些女孩子,脂婉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们也曾是好人家的姑娘,却迫于生计,被卖掉,长大后,又要像货物一样,被待价而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院子里,梁启贤一脸谦卑地在同陆湛说话。 “陆大人,上回下官不知您的喜好,唐突了,这回您放心,这些个瘦马,是下官精心挑选的,而且她们……”他停顿了下,压低声音道,“都还是清白之身,很干净,绝对不会让陆大人失望。” 陆湛负手站着,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下压的眉眼,却显得深沉威严。 梁启贤见状,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就在他以为,他这次又将白费力气时,却听到陆湛淡声道:“如此厚礼,梁大人有心了。” 梁启贤闻言,心下一松,忙道:“能为陆大人效劳,乃是下官的荣幸,只要陆大人不嫌弃,下官定当竭力为您效劳。” 陆湛面色缓和了几分,“本官初来乍到,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甚熟悉,接下来,怕是还要多劳烦梁大人。” “陆大人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梁启贤立即表态。 陆湛点点头道:“梁大人可知道,本官此次奉命巡查江南一事?” “下官略有耳闻。”梁启贤正色道。 “那梁大人一定不知,本官巡查江南只是其一,另外,上个月,大理寺接到密报,说当年句容县令的死,牵扯了一起贪墨大案,皇上知道后,格外震怒,命本官务必严查此事。”陆湛不疾不徐道。 听得此言,梁启贤心头大骇,强自镇定道:“还有这事?” “本官也不甚清楚,但上面既下了令,本官也只能遵从照办,这件事情,恐怕还得梁大人多帮忙。”陆湛道。 “下官定当尽力协助陆大人。”梁启贤面上镇定,实则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年脂煜那件事情,知情的人,他全都杀了灭口,如今事隔五年,怎么又会被人提起? “陆大人若没别的事情,下官便先告辞了,这些姑娘……” “本官怎好辜负梁大人的美意?”陆湛挑眉。 梁大人闻言,笑了声,低声道:“那陆大人好好享用,过几日,下官再给您送一批过来。” 陆湛没有回应他的话,扭头吩咐道:“陈九,送送梁大人。” “梁大人请。”陈九上前。 梁启贤向陆湛拱了拱手,便跟着他出了别院。 那些姑娘,偷偷打量着陆湛。 见他年轻俊美,俱是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做这行的,没有选择的权利,但心里还是希望,能遇到好些的金主,那样,她们也能少受些罪。 陆湛没看那些姑娘,而是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廊柱,沉声道:“出来。” 廊柱后,脂婉和欧阳珍珠吓了一跳,贴着廊柱,一动不敢动。 她们本来看完人后,就准备走了的,却不想,被表哥发现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去。 毕竟她们偷看一事,实在失礼。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脂婉吓了一跳,定是表哥过来了。 她屏住呼吸,思索着法子。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表哥深沉的黑眸,表哥不知何时已走过来,站在了她面前。 脂婉失神间,后背上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进了陆湛的怀里。 脂婉:“……” 陆湛薄唇抿了下,顺势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抵在了廊柱上。 后背贴在柱子上,脂婉才回过神来。 但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欧阳珍珠。 结果,欧阳珍珠原本站着的地方,早就没影儿了。 脂婉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欧阳珍珠这个没义气的,将自己推出来,自己却跑掉了。 “表妹躲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脂婉才反应过来。 看着二人此刻过于亲密暧昧的姿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脸一片绯红。 第132章 表哥,你……掐疼我了 “没、没做什么。”脂婉心虚摇头。 她自然不能承认,她躲在这里,是为了看表哥的热闹的。 “我……就是路过。”末了,她补充了一句。 陆湛低头看着女孩儿布满红晕的小脸,顿了下,目光落在她嫣红软嫩的唇瓣上,喉结滚动了下。 掌下细软的腰肢,让他感到口干舌燥,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力道。 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让脂婉感到惊愕。 她愣愣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小声提醒,“表哥,你……掐疼我了。” 陆湛眸底一片暗沉,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松手退开。 “抱歉,我失礼了。”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喑哑。 脂婉暗松了口气,但心底却有些怪怪的。 这是第三次了。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表哥。 却见他俊容清冷,和往常无异。 她顿了下,想起方才也确实是自己先撞进他怀里的。 失礼的,其实是她。 “世子,这些姑娘,要怎么安排?” 这时,外面田伯的声音,响了起来。 脂婉闻言,也想起了那些姑娘,不由好奇地看向表哥,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 老实说,方才她以为表哥会拒绝的,却没想到,他非但没拒绝,还照单全收了。 她不由想起了表哥先前逛青楼一事。 难道,正人君子,只是表哥的表象,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好色之徒? 意识到这层,脂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难道她真的看错了表哥? 脂婉惊疑不定。 陆湛刚要回田伯的话,突然瞥到表妹一脸嫌弃的表情,顿了顿,低声问道:“表妹怎么了?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啊。”脂婉摇头否认,顿了顿,她委婉劝道,“表哥还是正经娶个妻子比较好,那些姑娘,也很可怜的,姨母若是看到你这样,必定会伤心失望。”说完,她便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陆湛:“……” 意识到表妹可能已经误会了自己,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世子?” 良久没有得到示下的田伯,不禁上前两步,再次请示道。 陆湛沉着脸,淡淡道:“先安排去客院。” 田伯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今晚,可需要安排她们服侍世子?” 陆湛眉头一皱,沉声,“不必。” 此时脂婉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后,她连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来。 欧阳珍珠端着点心,跟了进来,一脸讨好地说:“婉婉,你饿了,我给你准备了点心,你吃一点。” 脂婉冷笑一声,伸手掐住她脸上的软肉,“方才是谁将我推出去,一走了之的?” “那肯定不是我。”欧阳珍珠一脸正色道。 “不是你,那是鬼了?”脂婉恼怒。 “肯定是我的灵魂出窍了,我自己都不受控制。”欧阳珍珠笃定道。 脂婉:“……” 欧阳珍珠将点心放下,挽住她的手道:“别生气了,我给你捏捏肩。” 脂婉被动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欧阳珍珠站在她身后,卖力地给她揉捏着肩膀,见她面色缓和了很多,便趁机道:“话说回来,陆大人还真是厉害呢,竟一下子要了那么多瘦马,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 脂婉接过霜儿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听得此言,刚喝进嘴的茶水,喷了出来,“你别胡说八道!” 欧阳珍珠“嘿嘿”笑了下,挤眉弄眼地说:“等着瞧,你表哥都已经将那些瘦马收下了,今晚上,肯定会让她们服侍的。” 脂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别再说了。” 再怎么样,那也是表哥的私事。 她们在这里议论,实在不像话。 梁府。 梁启贤从陆家别院离开后,一路沉着脸回到了府中,却正好遇到外面回来的梁夫人。 “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你气受了?谁那么大胆?”看出他神色不对,梁夫人皱眉问道。 梁启贤没说话,直到进了书房,他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了地上。 梁夫人随后跟进来,险些被砚台砸中,吓得尖叫了一声。 “老爷,你到底怎么了?”梁夫人捂着心口道。 梁启贤负着手,焦躁地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梁夫人皱着眉道:“你不是给那姓陆的送瘦马去了,可是他没收?” 梁启贤终于停了下来,面色难看道:“人倒是收下了,但陆湛提到了当年句容县令的死,还说此案涉及一起贪默大案,说朝廷令他严查此事。” 梁夫人一听,心里“咯噔”一沉,“这可如何是好?可千万不能叫他查出什么啊,否则老爷的仕途就完了,咱们梁家也会跟着遭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我又有什么法子?我还能阻止陆湛不成?”梁启贤烦躁道。 “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老爷当年也做得干净利索,按理说,应该不可能再查到什么才是……” “可你莫要忘了,那本账册,当年并没有找到。”梁启贤重重拍了下桌子,无比恼恨。 当年为了找那本账册,他不但杀了脂煜夫妇,还将他们家洗劫了一遍,可都没能找到账册。 本来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他都相安无事,便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有人提起,可没想到,今日陆湛却向他透露了此事。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那本账册,已经落入了陆湛手里。 若真是如此,他就彻底完了。 梁夫人听到这里,也慌了神,“老爷是不是担心账册已经落入了陆湛手里?” 梁启贤没说话,但面色阴沉极了。 “应该不会,若是他手里掌握了账册,还能容老爷到现在?而且他不是还收了老爷送去的瘦马?依妾身看,那姓陆的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像是廉洁好官。”梁夫人宽慰道。 梁启贤闻言,心里有了定数,“那姓陆的,是否是愚蠢好色之徒,我让人去探一探便知。” “那如果不是呢?”梁夫人问。 “如若不是,那便……杀了!”梁启贤面色阴沉狠辣。 梁夫人亦认同道:“他最好是没什么威胁,若威胁到老爷,威胁到咱们梁家,管他是什么身份来历,杀了便是,就像之前来的那些官员一样,在扬州城,要让一个人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还有脂婉那小贱人,也不能放过!” 第133章 原来是表哥 说起脂婉,梁启贤面色阴冷,“自然不能放过,我先前就怀疑脂婉跟脂煜可能有关系,现在陆湛竟突然要查当年的事情,那必然和脂婉有关,说不定,当年我们没找到的账册,也是在脂婉手中!” 梁夫人听到这里,吃了一惊,“账册在她手里?那她跟脂煜是什么关系?” “看她年纪,应该是脂煜的女儿!”梁启贤握紧了拳头。 “可惜当年没将她一块杀了,否则今日也不会有这些麻烦。”梁夫人一脸愤恨。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梁启贤一脸焦躁,问道,“对了,曾家那边现在是什么反应?” “曾家对那小贱人,自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听乔氏的意思,是准备在后日的庙会上动手。”梁夫人道。 “庙会?”梁启贤若有所思。 “对,咱们扬州一年一度的庙会,最是热闹好玩,脂婉那小贱人,到时候必然也会去。”梁夫人笃定道。 梁启贤闻言,面色微松,“庙会好啊,庙会人多,发生一些事故,再正常不过,那就先让曾家出手,曾家能将脂婉杀死那最好,若是不能,我们再出手不迟。” 梁夫人认同道:“老爷言之有理,那我们先静观其变。” 陆家别院。 入夜后,脂婉坐在屋里翻阅画册,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丝竹声,很是悦耳好听。 她听了一会儿,叫来霜儿询问道:“乐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霜儿回道:“是世子的院子里。” “表哥那里?”脂婉讶异。 “是。”霜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方才,奴婢看到田伯带着几个漂亮姑娘,进了世子的院子。” 脂婉闻言,立即明白了。 原来是表哥召了那些姑娘玩乐。 还真叫珍珠说对了。 她才这么想着,便听到欧阳珍珠在门外咋呼道:“婉婉,你听到了吗?陆大人的院子里,好热闹啊,我们也过去瞅瞅。” 脂婉嘴角抽搐了下,“我不去,我要睡了。” 欧阳珍珠闻言,推门走了进来,“现在还早呢,而且隔壁那么吵闹,你能睡得着吗?” 脂婉放下手里的书,拥着被子躺了下来,“我睡得着。” 欧阳珍珠噎了下,拉开她的被子,晃着她的手道:“婉婉,你就陪我去看看嘛,听说那些瘦马,从小就开始培养了,精通各种才艺,我真的好想去看看。” “不去。”脂婉不为所动,她可没忘记白天的事情,出了事,这个家伙只会直接将她推出去顶缸。 况且,表哥房里的事情,她作为表妹,怎好掺合? 欧阳珍珠见说不动她,只好作罢,“那算了,我也回去睡了。” 脂婉了解她的性子,有热闹可看,她是断不会轻易放弃的,待她推门出去后,便叫了霜儿跟上去看看。 果然没多久,霜儿便急匆匆地回来了,“小姐,您快去看看,欧阳姑娘她竟爬上了围墙呢。” 脂婉嘴角抽搐了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吩咐道:“你叫上人,多照应一下,别让她摔下来了,也别惊动表哥那边。” 霜儿见她不去制止,有些不解,“您不去劝劝?” 脂婉无奈道:“我劝了也没用,由她去。” 霜儿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去了院子。 没多久,霜儿带着欧阳珍珠回来了。 脂婉见欧阳珍珠一脸扫兴的样子,问道:“怎么样,看到了么?” “别提了,什么也看不到,乐声倒是一阵阵的。”欧阳珍珠皱眉,顺势脱了鞋子,爬上她的床,“我今晚跟你睡。” 脂婉没拒绝,往里面挪了挪。 欧阳珍珠抱着被子躺了下来,“对了婉婉,听田伯说,后日有庙会呢,到时候我们去逛逛?” “好啊。”脂婉应了声,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 霜儿见状,将帐子放了下来,吹熄了屋里多余的灯,只留了床前两盏,便退了出去。 此时隔壁院子。 陆湛与陈九等几个属下在喝酒,几个貌美的姑娘,或抚琴,或跳舞,将屋里渲染得香艳旖旎。 陈九似是喝高了,抱着酒坛道:“世子,表姑娘手里真有当年句容县令留下的账册?” 姜十喝斥道:“几杯酒下肚,你这脑子就糊涂了?竟然将此等秘密要事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坏了世子的大事!” 陈九悻悻道:“是我糊涂了,我自罚三杯!”说罢,当真喝了三杯酒。 坐在首位上,一直没说话的陆湛,突然抬起头,眼尾嫣红一片,显然也有了些醉意,他开口道:“无妨,待拿到账册后,这件事情,很快就能定案。” 姜十有些迟疑,“脂家的那个下人手里真有账册?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应该不会。”陆湛沉吟道,“明日你陪表姑娘去一趟句容,将账册取回。” “是。”姜十恭敬应道。 此时屋顶上的人,听到这里,心头大骇,再不敢逗留,借着夜色的掩护,飞身离开。 屋里,陆湛等人还在推杯换盏。 这时,一个下属走了进来,朝几人摇了摇头。 陆湛见状,沉声道:“行了,你们都退下。” 正弹奏着琴曲,以及跳舞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一瞬,行礼告退。 待她们一走,陆湛看向那名属下,“人走了?” “走了,属下亲眼看着他离开的。”那属下回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陆湛淡声道。 那名属下行礼后告退。 原本抱着酒坛,一副醉醺醺模样的陈九,立即恢复了清明,“世子,梁启贤会上当吗?” “他心虚,得此消息,定然坐不住,必会派出杀手,抢夺账册,你该担心的是,明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为了账册,梁启贤必然派出大批杀手!”陆湛淡淡提醒。 “那表姑娘真要随我们去句容?”陈九皱眉问道。 他和姜十,倒不畏惧那些杀手,但如果表姑娘要随行,他们就还得分神保护表姑娘。 “她不去。”陆湛低头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陈九闻言,不禁有些迟疑,“表姑娘不去,梁启贤怕是不会上钩。” 陆湛没说话,目光突然瞥向姜十。 姜十一愣。 下一刻,就听世子道:“由姜十扮成表妹的样子,应该能蒙混过关。” 姜十:“……” 陈九先是一愣,而后爆笑出声,“世子英明,这个主意好极了。” 姜十面色黑了下来,着急道:“还请世子收回成命,属下觉得,陈九更合适扮成表姑娘。” 陈九一听,顿时也急了,“我不行的,我一个大老爷们……” “陈九长得五大三粗,扮了不像。”陆湛不疾不徐道。 陈九:“……” 第134章 被打搅的好梦 姜十打量了他一眼,终于无话可说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陈九不乐意了。 “世子说,你长得粗糙,我深以为然。”姜十说完,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告退了。 陈九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这叫孔武有力好? 没眼光! 一扭头,竟看到世子拎起一个未拆封的酒坛,揭开泥封后,便仰头灌了起来。 陈九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世子,酒喝多了伤身,梁启贤派来的人,早就走了,您不必再做戏。” “我自有分寸,你下去。”陆湛直接赶人。 陈九闻言,只好下去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世子不是嗜酒的人,从来喝酒都很有节制,今晚怎么牛饮起来了? 陆湛将酒坛里的酒喝完,才脚步虚浮地回了屋。 他将身上的衣袍褪下后,便进了净室。 李府。 梁启贤听完探子的禀报,心头骇然。 但他要庆幸的是,账册现在还没落到陆湛手里。 思及此,他镇定下来,命令道:“召集人马,明日用尽一切手段,务必将账册给我夺回来!” “是!”属下应道。 陆家别院,此时夜正浓,睡得正香甜的脂婉,突然进了梦乡。 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净室,而水气氤氲的浴桶里,一个身材极好的男人,单手撑着头,竟是睡着了。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酒味,让她皱了皱眉。 她低头在男人身上嗅闻了下,而后有些粗鲁地推醒了男人,“喂,你是喝了多少啊?满身的酒味!” 睡着的男人,叫她一推,险些歪进水里。 稳定身形后,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来了。” 脂婉闻言,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像在等我?” 陆湛没说话,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细细摩挲了一会儿,突然将她带进了浴桶里。 “哗啦”一声,热水溅了满地。 脂婉抹去脸上的水,愕然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男人没说话,深沉黑眸,盯着她的嘴唇看了片刻,突然倾身过去,托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却有些霸道,强势地汲取着独属于她的芳液。 脂婉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不禁有些脸红。 这个男人今日怎么有点……咳咳,色色的? 但她并不反感,反而有些享受。 直到察觉男人的手,顺着她的衣摆,钻了进去。 微有些粗砺的掌心,摩挲过她的肌肤,激起她满身的颤栗,最终,男人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腰上。 他似乎很喜欢她的腰,指尖在她的腰间流连摩挲,惹得脂婉心尖发颤。 “别……” 脂婉终于受不住,出声求饶。 但声音酥媚若骨,像是在撒娇。 陆湛气息乱了,光洁的额头上,薄汗涔涔。 他将脂婉按在怀里,手指找到她的衣带,缓缓解开。 不一会儿,热气氤氲的水中,飘着一件轻薄的衣衫,女孩儿如凝脂般细滑绵软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和男人的眼中。 肩上的清凉,让脂婉迷失的理智,微微回拢。 看着滑落的衣裳,她吃了一惊,可转头看见男人光洁如玉的下巴时,她竟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先是下巴,而后是喉结,再然后是锁骨…… 酥麻入骨的感觉,让陆湛全身绷紧,纵容了女孩儿对他的放肆。 一时间,净室内,旖旎生香,一种不可控的情愫,让二人都有些失控。 直到脂婉突然惊呼一声,清醒过来。 绮梦消失,脂婉看着自己腰上横过来的腿,眼角抽搐了下。 早知如此,她便不该答应让欧阳珍珠同自己睡的,打搅了自己的好事。 想到梦中差点要做成的事情,脂婉不免有些惋惜。 她将欧阳珍珠的腿挪开后,起身灌了两杯冷茶。 奇怪,为何这次,梦做得这么密集? 与此同时,陆湛也在浴桶里醒来。 想到方才梦里发生的事情,他抬手抚摸了下唇,有些食髓知味。 翌日。 天微亮,陆家别院的后门,悄然驶出一辆马车,朝城门而去。 脂婉还不知道,有人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去了句容。 她深夜醒来后,又睡着了,此时正和欧阳珍珠,睡得正香浓。 直到方嬷嬷过来敲门。 “表姑娘,世子过来了。” 本来睡得正沉的脂婉,闻言,立即醒了过来。 表哥? 她连忙推了推欧阳珍珠。 “干嘛?”欧阳珍珠咕哝一声,翻了个身。 “你快起来,我表哥来了。”脂婉说着,匆匆起身穿衣。 欧阳珍珠也立即清醒了过来,不解道:“你表哥怎么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脂婉摇头,“但应该是有事情。” 二人匆忙穿衣洗漱后,开门走了出去。 竟见陆湛就站在院子里。 他站在一株海棠花前。 海棠花开得正艳,他修长的指间,捻了一朵花瓣。 艳丽柔美的花瓣,将他的手指,衬托得指节修长白皙。 脂婉被这场景,给吸引住了,一时不知是花好看,还是他的手好看了。 “婉婉,这是不是就叫作,辣手摧花?”突然,欧阳珍珠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脂婉:“……” 就在这时,陆湛转过身来,“起了?”在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欧阳珍珠时,俊脸凝固了一瞬,“欧阳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就在这里啊。”欧阳珍珠不以为意,并笑嘻嘻地说,“我昨晚还是跟婉婉一块睡的呢,倒是陆大人,昨夜不是有佳人相伴么,今日怎么起得那么早?” 陆湛:“……” 见男人俊脸上隐约有丝尴尬,脂婉急忙开口解围,“表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陆湛顿了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到昨晚上,二人梦中幽会一事,他俊脸烫了下。 “我一会儿要出游,你和欧阳珍珠若有空,便一同去。”陆湛轻咳一声,开口道。 脂婉惊讶地看着他。 表哥那么忙,竟然还有时间出游? 欧阳珍珠却没有多想,一听到出游,立即兴致勃勃地说:“陆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去了,你们就知道。”陆湛没有多做解释。 “婉婉,去,我想去。”欧阳珍珠立即摇着脂婉的手道。 脂婉只好点头同意了,“那有劳表哥等我们一会儿。” “嗯。”陆湛应了声,想到什么,又提醒了一句,“记得戴上面纱。” 脂婉闻言,并没有多想。 因为她出门时,一般都会戴面纱或帷帽。 “知道了。” “收拾好后,到前门,不必带丫鬟。”陆湛又交代了一句。 “嗯。”脂婉乖巧点头。 欧阳珍珠已迫不及待地先进屋去收拾了。 脂婉刚也要进屋,却见表哥朝自己走来。 她愣了下,问道:“表哥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陆湛没说话,在她面前停下后,忽然将指间拈着的海棠花,插进了她的发髻中。 脂婉怔住。 “表妹与这海棠花,甚配。”陆湛淡淡说完,便转身走了。 第135章 已超越了兄妹的情谊 脂婉回过神来,摘下头上的花,低头打量了一眼。 指间的海棠花,娇艳美丽,小巧可爱。 田伯可能酷爱海棠花,别院的各个院子里,都栽有海棠花。 因为看得多了,她便没怎么在意。 可方才,表哥竟将这朵海棠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中,还说她和海棠花甚配。 海棠花娇艳美丽,象征美丽的姑娘,表哥方才那样说,是在夸赞她吗? 表哥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有别的意思? 脂婉心里有些乱。 总觉得表哥待她,已超越了兄妹的情谊。 这让她很无措。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进到了屋里,随手将海棠花,放到了桌子上。 待收拾好,准备出门时,看到桌上的海棠花,她顿了顿,忍不住找了本书,将花朵夹进了书本中。 别院门外。 脂婉和欧阳珍珠出来时,看到昨日的那些姑娘竟然也在。 而看样子,她们也要一起出行。 “什么意思,你表哥还要带上她们?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表哥那么昏聩,一个晚上而已,就被她们迷住了。”欧阳珍珠小声数落。 脂婉也有些搞不懂表哥的想法了。 表哥向来重礼数的。 可他今日不但要带这么多姑娘同行,还让她跟珍珠也一块去…… 正当二人纠结的时候,旁边马车的窗子突然被推开,露出陆湛俊美的脸,“时候已不早,尽快上车。” 脂婉愣了下,小声询问:“我们……可以不去么?” “不可以。”男人沉声道,剑眉也微微蹙起。 脂婉讶异。 表哥带那些姑娘出游,为什么非要带上她和珍珠? 这个架势,不像是去出游,倒像是有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侍卫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两位请快上马车,就等两位了。” 脂婉和欧阳珍珠闻言,这才发现,原本站在门前的那几个姑娘,都已经上了后面的马车。 “我们……跟陆大人坐一辆?”见状,欧阳珍珠询问了一句。 “是。”那侍卫点头,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最终上了陆湛的马车。 “表哥,我们要去哪儿?”到了马车上,脂婉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记得我那日与你说过的话么?”陆湛反问。 脂婉一愣,很快想起来了,顿时面色变得凝重。 表哥那日说让她以身为饵,诱梁启贤露出马脚,所以今日的出行,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这时也才想起来,方才并没有看到陈九和姜十,外面跟着的侍卫,也都是生面孔。 陈九和姜十都是表哥的贴身侍卫,他们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次没有随行? 陆湛瞥见她不安地绞着帕子,顿了下,出声道:“别太紧张,不会有事的。” 脂婉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按表哥的计策,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被梁启贤的人盯上了,说不定,现在外面都是梁启贤的人。 她想不通的是,表哥为何要带上那些姑娘? 而且她记得昨日梁启贤送来的姑娘有七个,但方才外面,明明只有五个…… 若是加上她和珍珠,便有七个。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过来,表哥的安排恐怕另有用意。 因为她想起来,在她的院子里时,表哥还特地交代过,让她和珍珠要戴上面纱,而现在,又让她二人上了马车。 这么一来,不知情的人,定会将她二人也认作是那些瘦马,另外,表哥带着这么一群姑娘外出游玩,委实招摇,旁人定会以为,表哥风流荒唐,是个昏官。 而那些原本忌惮表哥的人,见表哥如此,就更加不足为惧了。 想到此,脂婉突然明白过来,表哥根本不是要让她以身为饵,而是想借此麻痹暗中盯梢的人。 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表哥为何要带上她和珍珠?另外的两个瘦马,又去了哪里? “你们在说什么?”欧阳珍珠一脸不解。 脂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马车驶出城门后,又走了许久,才停下来。 欧阳珍珠推开窗子,朝外看去,就见外面荒山野岭的,顿时惊愕叫道:“陆大人,你就带我们来这种地方游玩?” 脂婉朝外看去,也是一脸诧异。 陆湛没说话,径自起身,下了马车。 欧阳珍珠后悔极了,附在脂婉耳边,小声抱怨道:“早知道是来这种荒山,我就不来了。” 脂婉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安抚,“表哥自有他的用意,我们跟着便是。” “行。”欧阳珍珠点了点头。 不过下马车后,她便一扫脸上的沮丧,惊呼道:“咦,这里竟然还有庄子!” 看到前面偌大一个别庄,脂婉也愣了下。 方才马车停靠的角度,她们看出去,是一片荒山野岭,所以并没有看到坐落在另一头的庄子。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将众人请了进去。 “庄子里有温泉,你们自便。”陆湛对脂婉吩咐了一句,便跟着管事走了。 脂婉还在想,表哥到底在筹谋什么,便被听到有温泉的欧阳珍珠,拉着跑了。 “婉婉,咱们去泡温泉。” 脂婉思绪中断,跟着她在庄子里逛了起来,而后找了个引路的丫鬟,去了泡温泉的池子。 池子是建在室内的,屏退了丫鬟,并将门闩好后,欧阳珍珠便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我还以为陆大人要将咱们带去犄角旮旯卖了呢,没想到是带我们来泡温泉的,是我误会陆大人了。” 脂婉没有急着解衣裳,在室内逛了一圈。 等她逛完,欧阳珍珠已经进了池子里,“婉婉,你怎么还不脱衣裳?” 脂婉顿了下,她有些不习惯跟别人共浴。 她有些犹豫。 “你不会是怕我看你的身子?”欧阳珍珠打趣道,“那你可别忘了,上次你掉到江里,还是我给你换的衣裙呢。” 脂婉嘴角抽搐了下。 她自然记得这茬,但那时她昏迷着,根本不知情。 不过珍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犹豫,也不合适,便慢腾腾地解了衣裙。 “婉婉,你的身段可真好。”欧阳珍珠捂着鼻子,突然咋呼道。 第136章 脂婉误解 脂婉:“……” 她低头看了看,确定没露出不该露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她穿着亵衣亵裤,步入池水中,见欧阳珍珠一直捂着鼻子,便问了一句,“你鼻子怎么了?” 欧阳珍珠转过头去,声音含糊道:“没怎么,可能是昨日吃了太多炙食,上火了。” 脂婉一听,走了过去,拉开她的手,竟见她的鼻子下面,挂着两道鼻血。 脂婉:“……” 欧阳珍珠见她发现了,也不再遮掩,用手背抹了抹鼻血,笑呵呵地说:“我真是吃上火了,才流的鼻血。” 脂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欧阳珍珠轻咳一声,“好啦,我承认是看到你的身段,才流的鼻血。” 脂婉:“……” 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然后一脸严肃道:“珍珠,我不喜欢女人。” 欧阳珍珠惊愕地看着她。 反应过来,她尖叫出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女人,方才是在垂涎你的身子?” 脂婉蹙眉,“那你为什么流鼻血?” 欧阳珍珠噎住。 她发现自己有理说不清了。 “那自然是因为……你的大嘛。”半晌,欧阳珍珠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脂婉脸烫了下,却毫不犹豫地又往旁边挪了些。 她身上还穿着亵衣呢,这样都能让珍珠流鼻血。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欧阳珍珠。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个色狼? 欧阳珍珠见状,都要气死了,“你什么意思?嫌弃我?” “没有。”脂婉否认,往身上撩了撩水,随便洗漱了下,便起身上了池子,“你慢慢泡,我先出去了。” 欧阳珍珠拍着水,恼怒道:“脂婉,你别太过分了,竟然如此误会我。” 脂婉没理她,飞快地换了衣裙,便抱着弄湿的亵衣亵裤,走了出去。 她和珍珠都有携带换洗的衣物,但表哥不允许带丫鬟,二人便都没带。 现在衣物湿了,只能自己洗了,拿去晾晒了。 离开时,她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陆湛与管事说完事情,刚走过来,便看到表妹湿着头发,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 “发生何事了?”陆湛自然地扶住她的肩膀,低头问道。 脂婉脚步一顿,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衣物,因为太过惊愕了,掉到地上,也浑然未觉。 表哥是怎么回事? 先前搂她的腰,她还能找到理由劝慰自己,可现在,他又用手扶着她的肩,这又要如何解释? 表哥作为兄长,关心妹妹,无可厚非,但这般肢体接触,并不合适。 脂婉心慌意乱,刚要推开他,却见男人已收回了手,然后俯下身去。 脂婉一愣,低头看去,便见男人拾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衣物。 她脑子本来还有些混沌,却在看见表哥手上拿着的肚兜时,骤然反应过来,飞快地伸手夺回,并背在身后。 她面色又红又烫,还尴尬无比。 表哥怎能碰她的贴身衣物? 脂婉错愕地看着陆湛。 陆湛顿了下,也瞥见了那件绣着并蒂莲的肚兜。 这时见女孩儿如此惊愕地看着自己,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她身上更为隐密的,他都见过? “抱歉,我方才没有注意到。”半晌,陆湛歉声道。 脂婉唇张了张,没关系,三个字,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虽然表哥可能是无心的,但确实是碰触了她的贴身衣物。 一想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被表哥捡起来的一幕,她就尴尬地想钻地缝。 她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想到近来表哥的古怪行径,她忍着尴尬,提醒了一句,“我向来敬重表哥,将表哥视作亲兄长,但有些事情,亲兄妹也不能逾矩,望表哥慎重!” 陆湛:“……” 脂婉抱着衣物,赶紧跑了。 待跑远了一些,她才慢下脚步,但心里仍旧耿耿于怀。 不管她有没有误会表哥,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她不能再与表哥待在一起,等她爹娘的案子一了,她还是赶紧回京城去。 也不知道姨母有没有帮她物色好赘婿人选? 脂婉有些期待! 晚上。 欧阳珍珠将脂婉的饭菜,给端进了屋里。 “婉婉,你为什么不出去吃饭?陆大人下午去山里打猎,猎到了好多猎物,前院正在炙野味呢,味道可好了。”欧阳珍珠一进门,便不解地说。 脂婉是有些不敢面对表哥,所以才选择在屋里吃饭,但这件事情,她并不好与珍珠说,便扯了个谎,“我没什么胃口。” “怎么好端端的,就没胃口了?”欧阳珍珠有些担心,“该不会是生病了?” “没有。”脂婉摇头。 “那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欧阳珍珠将饭菜端到她面前。 “好。”脂婉点点头,坐起身来。 片刻后,看着吃得光光的饭菜,欧阳珍珠愕然地看向脂婉。 说好的没有胃口呢? 她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没胃口! 脂婉也察觉了,打了个饱嗝,心虚地躺下,“珍珠,我身子有些不适,先歇息了。” 欧阳珍珠抱臂看着她,“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没有啊。”脂婉摇头,“可能是因为署气渐重,有些懒得动。” 殴阳珍珠见状,无奈道:“那你好好休息。”想起一事,她又有些奇怪地说,“婉婉,你说奇不奇怪?陆大人带了那么多美人同行,可今晚,却并没有召见那些美人呢。陆大人带她们同行,不是为了玩乐的吗?” 脂婉现在听到表哥两个字,就会想起下午的尴尬。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她低声道。 她但愿是自己误解了表哥。 但近来表哥的种种行径,都让她无法为他开脱。 逛青楼,养瘦马,还搂她的腰、她的肩,以及碰触她的贴身衣物…… 这些都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为此,她很苦恼,都不想再见到表哥了。 只希望爹娘的案子,尽早了了,她好回京城去。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欧阳珍珠去开的门,见门外的是陆湛,她惊讶极了,“陆大人?” 第137章 旁的兄妹,也会搂腰吗? 门外站着的,赫然便是陆湛。 他抬眸朝屋里瞥了眼,问道:“她还好么,可是身子不舒坦?” 回过神来,欧阳珍珠回道:“可能是天气热的关系,婉婉有些不爱动,身子倒没什么要紧。” 闻言,陆湛顿了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炙食,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表妹。 “陆大人是特地来给婉婉送吃的?”欧阳珍珠这时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端着的炙食,暗暗咽了下口水,询问道。 “嗯。”陆湛点头,“既然她身子不舒服,吃这些并不合适。” “陆大人,给我,我可以吃。”欧阳珍珠急忙叫住了他。 陆湛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炙食递给了她,“那烦请你好好照顾表妹。” 欧阳珍珠喜滋滋地将炙食接了过来,开口保证道:“陆大人放心,我一定将婉婉照顾得妥妥帖帖。” 陆湛“嗯”了声,没再多言。 欧阳珍珠刚要进去,却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由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陆大人这是……” 陆湛薄唇抿了下,没说话,转身走了。 脂婉在屋里,已经听到了欧阳珍珠和陆湛说话的声音,心里不由有些惭愧。 表哥特地来给她送吃的,对她这么关心,她却只想着躲避他。 “婉婉,陆大人对你好好哦,他还特地给你送吃的呢。”这时,欧阳珍珠端着炙食走了进来,她拿着一只炙鸡腿,吃得津津有味,“好好吃哦,这些说不定是陆大人亲手为你炙的,可惜你胃口不佳,现在吃不得这些。” 脂婉见状,立即掀了被子,从她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只鸡翅膀,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本来是没什么胃口,但你都说了,这很可能是表哥亲手炙的,这么难得,我自然也想尝尝表哥的手艺。” “行,但你只能吃那一个,其他的都是我的,这可是我向陆大人讨来的。”欧阳珍珠说着,端着盘子,故意坐到了离她远一些的地方,生怕她来抢。 脂婉:“……” 她低头咬了口鸡翅膀后,桃花眼,微微一亮。 这真是表哥亲手炙的? 可表哥不是不爱吃炙食么? 为何炙食的手艺这么好? 许是方才吃得太清淡了,这烤鸡翅的味道,简直让脂婉欲罢不能。 她啃完一个鸡翅后,忍不住看向欧阳珍珠。 欧阳珍珠见状,忙护住盘子道:“刚刚已经说好的,你可不能再吃了。” 脂婉:“……” 她默默翻开画册,想以此转移注意力。 可炙肉的香味,已在屋子里弥漫,属于炙肉独有的香味,勾得人垂涎欲滴,偏偏欧阳珍珠还不甘寂寞地对手中的炙肉,评头论足,夸赞不绝,“陆大人的手艺也太好了,鸡腿被炙得外表焦脆,焦香四溢,这野兔肉,更是炙得鲜嫩多汁,吃上一口,能叫人把舌头都吞了。” 脂婉:“……” 欧阳珍珠咬一口手上的炙兔肉,再次发出赞叹声,“若日日都有这样的美味吃,叫我在这里住一年,我也乐意。” 脂婉实在听不下去了,将画册倒扣在桌上,突然起身朝她冲了过去,并飞快地抢走了她手里的炙兔肉,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欧阳珍珠:“……” 反应过来,她气愤指责道,“婉婉,做人不能那么赖皮,你这样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想的,是你不断引诱我,我控制不了自己。”脂婉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咬了一大口,才将手里的炙兔肉,还给她。 欧阳珍珠:“……” 看着还剩骨头的兔腿,她一脸悲愤道:“我不管,你必须赔我!” “我怎么赔你?”脂婉咽下嘴里的兔肉,随口道。 “陆大人对你那么好,你若开口,他定乐意再为你炙。”欧阳珍珠理所当然地说。 脂婉噎住。 突然觉得吃下去的兔肉,都不香了。 “我……办不到。”脂婉神情讪讪的。 “为什么?你跟陆大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而且这么晚了,他见你没出去吃饭,还特地给你送吃的过来,若是我哥对我,能像陆大人对你的一半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欧阳珍珠一脸嫉妒道。 脂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表哥对她确实很好。 难道她要因为表哥近日来的异常举动,就否决他,疏远他? 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呢? 表哥对她表现得亲密,是真的将她当妹妹看待,而不是她想的那样,对她有……别的想法。 思及此,她忍不住道:“珍珠,你跟欧阳少卿,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 “什么怎么相处?”欧阳珍珠不解,“不就那样,老爱数落我,嫌弃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脂婉轻咳一声,做出不甚在意的口吻道:“我就是好奇,普通的兄妹之间,都是怎么相处的,我看你和欧阳少卿,好像经常打打闹闹的,还会斗嘴。” “斗嘴,那简直是家常便饭,我哥一不爽,还会揪我的头发,扯我的衣领,甚至把我夹在腋下,简直不将我当女孩子看待,真是可恶至极!”欧阳珍珠越说越气,“我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哥哥?” 脂婉心里一动,“是小时候才会如此,现在你们都长大了的。” 欧阳珍珠冷哼一声,“那你就错了,欧阳磊是光长岁数了,一点都没有长进,现在也还和从前一样荒唐,走出去,我都不想说,他是我哥。”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她想象了下欧阳珍珠被欧阳磊夹在腋下的场景,嘴角抽搐了下。 这么看来,兄妹之间私底下有肢体接触,是正常的,确实是她想多了? 但她和表哥,并不是真正的兄妹,而且表哥搂的是她的腰…… 旁的兄妹,也会搂腰吗? 想到表哥大了自己十岁,也许,他真的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晚辈在照顾? 脂婉有些迷惘,想再问问欧阳珍珠,又怕这话问出来,引起她的怀疑,便作罢了。 此时梁府。 看着铩羽而归的一帮手下,梁启贤怒不可遏,狠狠捶了下桌子,“废物!派去那么多人,竟还能叫他们逃脱?养你们何用?” 手下一凛,垂低了头。 梁启贤攥着拳头,面色阴沉难看。 这时,当中一个领头的侍卫,出声道:“大人息怒,我们可能中计了!脂婉根本不在其中!” 梁启贤面色一变,“脂婉不在其中?他们去句容,不是为了取账册?” “是去取账册,我们亲眼看到他们拿了账册,还翻了翻,说要立即交给陆大人,这下罪证确凿,梁知府……罪责难逃!但脂婉并不在其中,应该一直都在陆家别院,我们想将账册抢回来,可与我们交手的那两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许多兄弟,都折损在了他们手里。”领头侍卫回道。 梁启贤听到这里,身形一晃,心沉谷底。 账册已经到了陆湛手里? 第138章 她是陆湛的心头爱 思及此,他目光阴狠毒辣,“陆湛,怪不得我了,只有你死,本官才能保全性命!来人,召集人马,前往攀云山庄!另派一队人马,前往陆家别院,将脂婉给本官捉来!” 得亏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陆湛的去向。 知道他今日带着他送的那些瘦马,去了远郊的攀云山庄玩乐。 那里地处偏僻,正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什么京城来的高官,皇上任命的钦差大臣?在他的地盘,是龙也得给他趴下! 梁启贤自信满满。 …… 深夜,攀云山庄被轰开的巨响声,将睡梦中的脂婉惊醒了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结果下一刻,又听到了剧烈的打斗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摇醒了欧阳珍珠。 “珍珠,前面好像有打斗声,可能有贼人闯进来了。” “什么打斗声?”欧阳珍珠睡眼惺忪,“是不是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是真的。”脂婉着急地下了床,穿好衣裙,又将欧阳珍珠的衣裙,扔给了她,“赶紧穿上!” 欧阳珍珠被她这阵仗,吓得瞌睡顿消,慌忙起身穿起了衣裙。 “你别吓我,就算有贼人闯入,前头不是还有陆大人和他的手下么?上回那些凶残的水匪,不也被陆大人他们擒获了?” “来的可能不是普通的贼人。”脂婉攥紧了手心。 此时闯入山庄的,兴许是梁启贤那些人。 他们准是知道账册在表哥手里,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了表哥,毁灭证据? 脂婉越想越心慌。 表哥再厉害,可扬州毕竟是梁启贤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况且梁启贤若狗急跳墙之下,真带人杀到这里,表哥也不一定能有办法应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欧阳珍珠连忙问道。 脂婉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 “那怎么办?陆大人他们该不会抵挡不住?”欧阳珍珠说着,将桌上削水果的小刀,握在了手里,“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脂婉心里担忧陆湛,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也好。” 二人刚要开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表姑娘,世子请您过去!” 脂婉欣喜地问道:“陈九?” “正是属下。”门外,陈九恭敬应道。 脂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立即开了门,“陈九,前面现在怎么样了?闯入的可是梁启贤?” 陈九点了点头,“是梁启贤,他集结人马,想杀世子,但世子早就料到了,暗中调了卫所的兵马,现已将梁启贤拿下。” 脂婉闻言,彻底松了口气,问道:“梁启贤狗急跳墙,可是为了账册而来?” “正是。”陈九点点头,多解释了一句,“世子让我护送假扮成你的姜十,前去句容取账册,梁启贤得知后,便派人尾随,欲意夺取账册,但他们的人,并不是我们的对手,失手了。 梁启贤生怕账册落到世子手里,他罪责难逃,便集结人马,准备殊死一博,杀死世子,夺取账册。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世子故意设的局。 他们手持兵械,闯入山庄,有谋害朝廷命官的意图,加上他之前所犯下的罪行,这下,他可以死得不用再死了。” 脂婉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表哥所有的谋划。 他刚开始说的,让她以身诱饵,原来是逗她的,他根本没想过,要让她以身犯险。 以身诱饵的,明明是表哥自己。 怪不得表哥明明那么忙,却突然要出行游玩,还选了这么一个偏僻之地,为的就是给梁启贤制造刺杀的机会。 若非表哥设局,老奸巨猾的梁启贤,又怎么会自乱阵脚? 现在,梁启贤带人刺杀表哥,当场失手被擒,表哥手里又有账册,梁启贤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脂婉心里暗暗赞叹,表哥心思缜密,旁人真是难以企及。 她扭头对欧阳珍珠道:“没事了,你先去睡,我去前面看看。”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欧阳珍珠不放心地说。 脂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好。” 此时的前院中,灯火通明,侍卫们手持火把,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也将地上的血迹照得触目惊心。 梁启贤和他的一干手下,全被五花大绑,押在地上。 梁启贤悔恨恼怒地看向台阶上,负手站着的青年,他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本不必这般铤而走险的。 是陆湛设局,引得他方寸大失。 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和缓道:“陆大人,这都是误会,还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是误会吗?”陆湛将手里的账册,掷到他面前,“这上面详细记录了你贪墨公款的罪证,更何况,你手上还沾染了那么多条无辜之人的性命,你还想叫本官放你一马?当年句容县令夫妇,其实就是惨死于你手!” 梁启贤面色一变,“当年句容县令,是死于匪徒手里,跟下官,并无干系,陆大人莫要往下官身上泼脏水,府衙还有相关的卷宗记录。” “死到临头,还敢砌词狡辩?你贪墨河道工程款在先,刺杀本官在后,单单这两项罪名,就足以,让你人头落地,满门获罪,你再狡辩,也无济于事!”陆湛声音冰冷。 梁启贤吓得肝胆俱裂,整个人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但他很快想起一事,振作精神道:“陆大人,我愿将这些年得来的金银,全部献于您,以换得全家老小的性命!” “你贪来的赃款,本官自会如数上交朝廷,你犯下的罪行,也休想逃脱!”陆湛不为所动,眉眼间一片森凉。 梁启贤咬着牙道:“你看不上金银,那你的小表妹呢?若我出事,你的那位娇媚的小表妹,也得给我陪葬!” 陆湛面色一变,忽然抬脚,用力将他踹倒在地上,“就凭你,也配?” 梁启贤的下颌磕在地上,一颗门牙,混着血水,滚落到了地上。 见状,他突然癫狂大笑,“看来目下无尘的陆大人,那脂婉才是你的软肋!幸好本官做足了准备,才来山庄。这会儿,你的心头爱,怕是已经被我的人掳来……” 他得意猖狂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突然走到陆湛身边的脂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湛的目光径直落在身旁的女孩儿身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脂婉眼睫颤了颤,攥紧了手心,她方才过来,听到了梁启贤说的话。 他怎么能胡说八道? 她怎么就成表哥的心头爱了? 第139章 心乱如麻 脂婉心虚又不自在,尤其见欧阳珍珠还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打趣,她就更加尴尬了。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该误会了。 最重要的是,表哥为何不否认? 她忍不住悄悄瞥了眼男人的面容。 而他此时已转开了目光,看向梁启贤道:“原来梁大人还想抓本官表妹,用以威胁本官?可惜,要叫梁大人失望了。 本官来山庄之时,便带上了表妹,你派去的人,要扑空了。” 脂婉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表哥为何要她和珍珠混在那些瘦马当中,带她来攀云山庄了,因为他早就料到梁启贤会有此举动。 当梁启贤发现她并没有和陈九、姜十去句容取账册时,便会以为她还在别院。 所以梁启贤在带人攻入攀云山庄之际,还另派了人去陆家别院掳她。 为的是,谋害表哥失败时,还能用她来威胁表哥就范。 幸好表哥有先见之明,事先将她带来了攀云山庄。 否则,她势必落在梁启贤手里。 只是梁启贤如何那么笃定,捉了她,能让表哥就范? 想到梁启贤方才说的话,她抿了抿唇。 梁启贤这是狗急跳墙了,才会想到用她来威胁表哥? 看到脂婉出现的一刻,梁启贤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颓然,却又不甘心地朝陆湛咆哮怒吼,“陆湛,老夫小心谨慎半生,没想到,竟会着了你的道!” 陆湛嘲讽道:“梁大人没听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坏事做尽,泯灭天良,以为能瞒天过海? 当年,你贪墨河道工程款,偷工减料,致使河堤不稳,一场洪水,便将堤坝冲垮,害得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 在得知当时的句容县令手里,握有你贪墨的铁证时,更是派底下的人,伪装成匪徒,劫杀了脂煜夫妇,为了不走漏消息,你还不惜将你的那帮手下,全部处决,而今又为了账册,集结人马,意图谋害本官和表妹。 你如此丧行病狂,简直罪不容诛!”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抬高,但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人听得心头震憾。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在场的卫所士兵,全都捏紧了拳头,振臂怒喊:“杀了他,杀死这个狗官!” 他们当中,很多都经历过当年的那场洪水,亲眼看着百姓,还有亲人,死在了那场泛滥的洪水里。 脂婉亦是眼圈通红,攥紧了手心,都是因为梁启贤这个狗官,她爹娘才会那么早就离她而去,让她变成了一个孤女。 “杀了他!” “杀了他!” 卫所的士兵们,群情激昂,有的甚至拿了刀,便要冲上前去,好在被陈九等人,及时拦了下来。 “大家稍安勿躁,梁启贤这个狗官,所犯的滔天罪行,自有陆大人来裁决,陆大人不会放过他的,大家放心!” 看着那些群情激愤,欲冲过来的士兵们,梁启贤吓得面色发白,身体往后挪去。 直到身体被台阶挡住,他才回过神来,强自镇定道:“本官乃朝廷正四品的官员,纵然有罪,也应交由三司会审后才能定案,陆湛,你无权私自对本官定罪!” 陆湛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难道你不知道,皇上这次任命本官为钦差,给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必要时,可直接斩杀贪官污吏,无需交由三司会审?” 梁启贤瞳孔一缩,“不,这不可能,本官好歹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你无权越过朝廷,直接处置本官……” 陆湛神色不耐道:“来人,即刻将梁启贤收押大牢,待明日查抄梁府后,于后日菜市口,斩首示众!” 立即有卫所的士兵上前,将梁启贤押了起来。 梁启贤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陆湛不是说笑的。 他立即挣扎起来,“不,本官罪不至死,本官要上报朝廷,请朝廷裁决,陆湛,你不能监用职权,谋害本官!” “你所犯,乃滔天罪行,便是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抵消你所犯的罪孽,后日,本官亲自行刑,送你上路!”陆湛眉宇间一片森冷。 梁启贤吓得瘫软了下来。 众人只觉得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散。 “这狗官,吓尿了!” 不知是谁,突然嗤笑了声。 脂婉反应过来,刚要朝梁启贤看去,突然,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怔住。 看着表哥那宽阔的背,她突然心乱如麻。 “梁启贤,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陆湛沉声质问。 “有,下官举报曾巩,曾通判,江利,江同知等官员贪污受秽,还请陆大人,看在下官配合的份上,从轻发落,减免罪责……”梁启贤鼻涕眼泪齐流。 陆湛闻言,看向陈九和姜十,“你们拿本官手令,前往各府拿人。” “是。”二人恭敬应下。 山庄里的一场动乱,在接近天明时,终于平息。 梁启贤被押走,陈九和姜十,也拿了陆湛的手令,带着卫所士兵,前往各府拿人。 见仇人已被定罪,即将问斩,父母的大仇得报,脂婉眼睛不由有些湿润。 她朝身旁的男人,欠身一礼,“多谢表哥为我爹娘,以及扬州百姓,做的一切。” 陆湛看着她眼中的晶莹,顿了顿,温声道:“这是我的职责,表妹不必谢我。”他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握住女孩儿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脂婉一愣,下意识地想退,但又觉得这么做,更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便没有退避。 她的目光清澈又坦荡地看着表哥。 陆湛垂眸看着她,薄唇抿了下,终是松开了手,淡声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城中还有许多事情,等我去处理,我先回去,你和欧阳珍珠在这里好好玩,到时候,我再叫人来接你们。” 脂婉知道今日扬州城,必然变天,表哥必须回去镇场子。 “那表哥自己小心。”她轻声道。 “好。”陆湛应了声,上了侍卫牵来的马,而后一甩缰绳,带着底下的人,疾驰离去。 脂婉站在府门前,看着表哥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许久没有收回目光。 “人都看不见了,还看?”就在这时,欧阳珍珠打趣的声音,响在耳畔。 第140章 你怎么一口咬定是陆大人 脂婉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咱们进去,天色还早,还能再睡会儿。” 欧阳珍珠忍着笑意道:“你方才的样子,真像是个送别夫君的深闺怨女。” 脂婉脸一红,气急败坏地怒斥:“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我向来把表哥当兄长敬重……” “表哥?我好像也没说是陆大人,刚才离开的,可不止是陆大人哦,还有那么多侍卫呢,你怎么一口咬定是陆大人?婉婉,你心里有鬼哦!”欧阳珍珠笑嘻嘻地揶揄。 脂婉恼羞成怒地去呵她的痒,“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坏了。” “哈哈哈……”欧阳珍珠怕痒,左躲右闪。 前院此时一片忙碌。 下人们正在收拾打扫。 可即便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还是有股血腥气味。 被砸坏的大门,岌岌可危地挂在那里,管事的正带着人在修缮。 看到这里,二人心头都有些沉重,没了玩闹的心情,手牵着手,回了后院。 “想不到梁启贤这么猖狂,公然带着人前来,若不是陆大人有先见之明,暗中召来了卫所的兵士,我们恐怕已经惨遭毒手了。” 躺上床后,欧阳珍珠感慨道。 “嗯,表哥做事,向来都有万全的准备。”脂婉道。 欧阳珍珠认同地点了点头,想起一事,说道:“那梁启贤真是罪有应得,害死了那么多百姓,还害了你爹娘,明日就要被问斩了,你要去看吗?” “要。”脂婉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害怕看见死人,但梁启贤是害死她爹娘的凶手,自从知道真相后,她便恨不得杀了梁启贤,为爹娘报仇。 如今仇人要被问斩了,她自然得去看。 她要亲眼看到梁启贤人头落地。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欧阳珍珠道。 “好。” 二人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醒来时,已经快晌午了。 吃过饭后,没什么事可做,二人便打算到附近的山林里看看。 因为二人吃的午膳中,有道蘑菇小炒肉,很是好吃,便向下人打听了一下,才知是山里现采的新鲜蘑菇。 二人都没采过蘑菇,对此很是好奇,闲着也是闲着,便也想去山里采蘑菇。 管事的不放心,派了好些人跟着。 到了山林里,欧阳珍珠一眼便看到树底下长着的一丛蘑菇,兴奋地扑了过去,“婉婉快过来,这里有蘑菇。” 脂婉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下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两位姑娘,那些都是毒蘑菇,不能吃的。” 二人:“……” 又走了一阵,下人突然叫道:“姑娘,你踩到蘑菇了。” 两人低头去瞧,果见两人的脚底下,都踩着了蘑菇。 “这也是毒蘑菇?”欧阳珍珠蛮不在乎地说。 “不是,这个是可以吃的。”下人立即道。 二人闻言,急忙退开。 可那些蘑菇都已经被她们踩坏了,顿时把二人心疼坏了。 “你们走在前面,我们在后面跟着,看到能吃的蘑菇了,再叫我们去采。”欧阳珍珠道。 这么做,果然保险。 很快,有下人发现了蘑菇,让二人过去采。 二人一人挎了一个篮子,兴致勃勃地蹲下采。 下午从山林里出来时,二人的篮子都装满了。 “真好玩!”欧阳珍珠意犹未尽地说,“婉婉,明日看完梁启贤斩首后,我们再来这山庄住一阵子,我想每天都去山林里采蘑菇。” “蘑菇也不是每天都有的,照我们这样的采法,应该几天就没了。”脂婉道。 “那能采几天,就采几天。”欧阳珍珠折中道。 二人说着话,便走到了山庄门前。 就在这时,旁侧有一个人影突然扑了过来,跪倒在了脂婉的脚边,“脂婉姑娘,求求你,帮我向陆大人求情,我家老爷是被陷害的,他并没有贪污受秽……” 脂婉被吓了一跳。 下人反应很快地将她和欧阳珍珠拦在了身后,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脂婉姑娘,是我啊,我是乔氏,曾巩的夫人啊,求您帮我们求求情,我家老爷已经被押入大牢了……”那人声泪俱下。 脂婉听到这里,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 眼前之人,正是昔日的通判夫人乔氏。 “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啊,上回还想打我们来着,现在却竟敢跑到这里来求婉婉?”欧阳珍珠也将她认了出来,冷声嘲讽。 乔氏面色变了变,却是隐忍了下来,朝脂婉磕头道:“脂婉姑娘,我在这里向您道歉,对不起,当日是我们有眼无珠,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们计较。” 脂婉低头看了她一眼,那日专横跋扈的贵夫人,一朝变故,竟变得这般狼狈卑微。 她淡淡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走。”说着,便拉着欧阳珍珠的手,要进门。 见状,乔氏急忙起身追了上去,“脂婉姑娘,您行行好,帮帮我们,我家老爷,真的没有贪污受秽啊……”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钦差大人自有决断。”脂婉冷声打断了她。 乔氏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脂婉你这个贱人,你神气什么?” 就在这时,山庄的转角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指着脂婉,大声辱骂。 脂婉转头看去,见来人竟是曾佳怡,并不意外。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昔日的通判府千金啊。”欧阳珍珠双手抱臂,一脸兴味地将曾佳怡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你昔日倒是挺神气的,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落魄,像个小偷一样,只敢躲起来了?” 曾佳怡面色一变。 通判府千金,是她引以为傲的身份。 为此,她在扬州城中,无往不利。 可一朝天塌,随着她父亲被押入大牢,曾家被查抄,她也从云端,跌入了泥淖。 她面色青白交错,对乔氏怒喊道:“我就说了,不要来求这个贱人,你为何要自取其辱?” “给我掌她的嘴!”欧阳珍珠沉下脸,朝山庄的下人吩咐道。 立即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上前,狠狠扇了曾佳怡一巴掌。 曾佳怡被扇倒在地上。 “嘴里再不干不净,便剁了你喂狗!”欧阳珍珠放着狠话。 第141章 只觉得有趣的紧 曾佳怡哭得撕心裂肺,诅咒道:“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将她们轰走!”脂婉神色不耐。 下人们立即上前,将乔氏和曾佳怡给轰下了山。 曾佳怡站在山下,看着半山腰上的山庄,眸中闪过怨毒。 乔氏也是忿忿然,不甘心极了,“早知道,前几日就该动手的……”现在好了,他们曾家大势已去,不要说是为女儿报仇了,老爷现在还被困大牢。 “娘,您不是说,爹在京中,有个什么义父么,赶紧写信给他,让他设法救爹爹啊,咱们曾家不能败的……”曾佳怡急不可耐地摇着乔氏的手臂。 乔氏叹了口气,“已经去信了,但这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人不一定愿意保下你爹爹。”所以她才抱着试试的心理,前来求脂婉。 没想到那小贱人的心那么硬。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曾佳怡心沉谷底,她还那么年轻,富贵的日子,她还没享受够呢。 想到什么,她咬着唇问乔氏,“娘觉得女儿生得如何?” 乔氏现在哪还有心情?但面对自小宠到大的女儿,还是夸了一句,“我女儿自是漂亮的,说是扬州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听得此言,曾佳怡信心倍增,捏着拳头道:“娘,我想到救爹爹,救咱们曾家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乔氏忙问道。 曾佳怡没有说话,但脸却红了。 攀云山庄。 “真是晦气!”欧阳珍珠面色难看,好心情都被败坏了,“不过她们怎么会找来这里?” “昨日表哥带我们出行,并未刻意隐瞒行踪,只要有心,都能查到这里,要不然,你以为梁启贤怎么会带人杀来这里?”脂婉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我们去洗蘑菇,晚上叫厨房给我们煮蘑菇海鲜面吃。” 一听到吃的,欧阳珍珠的面色,便阴转晴了,“好好好!” 二人挎着篮子,直接去了厨房,叫下人打了水后,将蘑菇全倒在木盆里,二人坐在小板凳上,亲自清洗了起来。 二人从没做过这样的活,只觉得有趣的紧。 正说说笑笑间,一个衣裙艳丽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奴家见过脂姑娘、欧阳姑娘。” 二人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你是……” “奴家是……梁大人送给陆大人的瘦马,名唤楚楚。”那姑娘语气谦卑地回道。 欧阳珍珠点头称赞道:“名字挺好听的,模样也不错。” “多谢欧阳姑娘。”楚楚轻轻一笑。 “你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么?”脂婉问道。 楚楚摇了摇头,“倒没什么事,奴家就是闲得慌,见两位姑娘在这里,便过来凑凑热闹。” 脂婉打量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欧阳珍珠倒是对楚楚挺感兴趣的,与她闲聊起来。 谈话中,得知楚楚生得晚,父母过世后,便跟着兄嫂生活,后来兄嫂日子过不下去了,便将她给卖了。 她因为有几分姿色,被选做了瘦马。 从小接受训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洗完了蘑菇,脂婉将蘑菇交给厨娘后,便带着欧阳珍珠回了院子。 “婉婉,你好像不喜欢那楚楚。”回到屋里,欧阳珍珠突然开口道。 脂婉点点头,“我确实不喜欢她。” “为何,因为她是梁启贤送给你表哥的瘦马?”欧阳珍珠满脸兴味。 脂婉白了她一眼,“才不是呢,另外,表哥之前收下她们,也是为了对付梁启贤,这次回去后,必然会将她们遣散。” “你如何如此肯定?陆大人跟你说过?”欧阳珍珠惊讶道。 脂婉也愣了下。 是啊,表哥并没有跟她提过这些瘦马的事情,但她为什么那么肯定? 想了想,她才道:“因为梁启贤已经被抓了,证明表哥之前收下那些瘦马,只是为了与梁启贤虚与委蛇。”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欧阳珍珠点点头,“但你还是没说,你为何不喜欢楚楚啊,我看她能说会道的,人也长得漂亮,应该没什么坏心眼。” 脂婉无奈道:“有坏心眼的人,她会在脸上写出来吗?楚楚突然凑过来,是因为觉得我们俩没什么架子,比较好拿捏。” 欧阳珍珠一愣,“你为何会这样想?我还想说,叫陆大人将她送给我,我带回去,送给我哥呢。” 脂婉愕然,“你还真的要送个瘦马给你哥啊?” “要不然,你以为那日在码头,我是哄我哥的啊?”欧阳珍珠笑眯眯地反问。 脂婉:“……”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做妹妹的,送女人给哥哥的。” “谁叫我哥现在二十五了,还光棍一个?给她送个扬州美人,省得他有事没事,老往青楼跑。”欧阳珍珠道。 脂婉无言以对,但还是提醒了一句,“那个楚楚刻意接近我们,别有居心,你小心一点,别被利用了。” 欧阳珍珠叹了口气,“那算了,我可不想给家里带去麻烦。” “嗯。”脂婉松了口气。 傍晚。 厨房给脂婉和欧阳珍珠送来了两碗蘑菇海鲜面。 二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呢,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紧接着,陈九着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表姑娘,世子受伤了。” “什么?”脂婉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反应过来,她连忙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急声问道,“表哥为何会什么受伤?” 欧阳珍珠也急忙跟了出去,“陈九,你倒是快说啊,陆大人为何会受伤?” “今日,世子查办了很多贪官污吏,也查抄了不少贪官的府邸,闹得人心惶惶,便有人铤而走险,谋刺世子。世子左手臂不慎被刺伤了。”陈九神色很是着急,“但世子只草草包扎了下,便继续投入到公务中,这会儿还没停下歇息,那纱布都透红了,显然又流血了,世子昨晚也是一整宿没睡,属下等劝不动他,又担心世子的身子,只好来请表姑娘回去帮着劝劝。” 脂婉听到这里,很是着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跟你回去。” 府衙。 陆湛刚处理完公务,正与段凌在喝茶。 突然,一个人影跑了进来。 陆湛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脂婉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陈九说你受伤了,你现在怎么样?疼么?” 第142章 比之亲表兄妹,还要更……亲密 陆湛一怔,明白了什么,冷凉的目光扫过后面跟进来的陈九。 陈九脖子一缩,垂着头,默不作声地走到了一边,压根不敢看自家世子冷冰冰的眼神。 唉,他真是太难了。 他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世子啊。 连梁启贤那个狗官都看出来表姑娘是世子的心头爱,身为贴身下属的他,怎么能没点眼力见? 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攀云山庄,将表姑娘给请了回来。 他猜,见到表姑娘如此紧张自己,世子心里肯定在暗爽。 但他不能戳破。 毕竟,世子向来高深莫测,轻易不叫别人猜测他内心的想法。 面对小姑娘一脸担忧的模样,陆湛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摇头,“不……”然而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手臂便忽然一疼,闷哼出声。 “表哥!”脂婉听到了,大惊失色,一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托起了他的手臂,“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啊?” 手臂忽然被女孩儿绵软的手指托起,陆湛一愣,眸底掠过一丝讶色,“你……” “是不是很疼?”脂婉着急道。 陆湛垂下眼睛,鸦羽长睫轻动,搁在膝上的长指蜷紧,这还是表妹在现实中,第一次主动挨近他。 女孩儿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钻入鼻间,让他恍神了下,以为身在梦中。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眉眼间顷刻恢复了清明,俊脸带着冷怒,警告地看向一旁的段凌。 段凌早已收回了手,对他警告的眼神,视若无睹,叹着气,对脂婉道:“脂婉表妹,你表哥可疼可疼了,你是没看到,他手臂的伤,有这么长……”他比划了下,继续道,“但你表哥是男人嘛,自然不好意思说疼,但那伤势是作不得假的,疼起来时,任他再强悍,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叫出来,你方才也听到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脂婉看到他比划的手势,顿时脸都白了,忙劝道:“表哥,既然伤口疼,就别逞强了,还是赶紧回别院,请个大夫重新看一下。” 陆湛见状,缓声安抚道:“别紧张,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段凌唉声叹气道:“老陆啊,我知道你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但面子哪有身体重要?况且表妹也不是外人,你何必在表妹面前逞强?你还是听表妹的话,赶紧回别院好好歇着,要不然伤势加重,你这条手臂,可得废了。” “什么?”脂婉一听,声音里已带了哽咽,害怕地看着陆湛,“怎么会这么严重?” 见她眼睛里已有泪水在打转,像是随时要流下来,陆湛心头一软,温声安抚道:“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世子,您就是太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方才换下的带血纱布,属下还没拿去处理呢,您转头就忘了?要是您的身体真出了什么差池,属下回去,如何向国公和夫人交代啊?”这时,陈九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 陆湛额角青筋跳了下,冷冷瞪了他一眼,“闭嘴!” 陈九看向脂婉,一副您瞧见了,属下没诓您,世子谁的劝也不听,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脂婉抹了抹眼泪,板起小脸,严肃地看着陆湛,“表哥不用瞒着我,我自己有眼睛,能看,你就是受了很重的伤,却还不当一回事。” 陆湛:“……” 脂婉声音软和了下来,“表哥,你就听下劝,先回别院好好休养,好不好?” 对上她水盈盈的眼睛,陆湛顿了顿,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瞥向始作俑者的段凌,和添油加醋的陈九,眸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二人连忙转开了目光,一个假装看屋顶,一个假装看地板。 陆湛收回目光,看向脂婉道:“真的只是小伤,不碍事,府衙还有许多公务等着我处理,你先回别院。” 说着,他就要叫人送脂婉回去,却听到表妹生气地说,“表哥既然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你也别来管我。” 陆湛:“……” 段凌难得见他吃瘪,憋着笑意,故意添乱,“就是,脂婉表妹说得不错,某人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有什么立场再去管别人?” 陆湛:“……” “表哥,身体要紧,就先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处理公务,也不迟的。”脂婉说着,径直对段凌和陈九道,“你们快来帮忙,将表哥送回别院。” 两人二话不说,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了陆湛。 就在陆湛要动怒时,段凌慢悠悠地喊道:“脂婉表妹,你表哥不配合。” “表哥,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大家也是关心你。”脂婉板起脸道。 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姑娘,陆湛瞬间哑火。 段凌笑出声来,在他耳边戏谑道:“老陆啊老陆,看不出来,你竟会惧内!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大人,只怕小表妹呢!哈哈……呃!” 他放肆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呲牙咧嘴地瞪着某人,“你耍阴招!” 陆湛目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收回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回到陆家别院时,脂婉让欧阳珍珠请的大夫,也到了。 表哥的屋里,脂婉不便进去,便等在门外。 等大夫诊查完出来时,连忙迎上前问道:“大夫,我表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伤口有些长,不过及时得到了包扎,又上了药,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近日得好好休养,伤口也不宜沾到水,先前请的大夫开的药,我看过了,都是对症的,老朽就不另外再开药了。”大夫回道。 脂婉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多谢大夫。” 送走了大夫,脂婉让下人熬药,自己则去了厨房,用现成的食材,包了些馄饨。 考虑到段凌也在,她便多煮了一碗,叫下人端着,送去了陆湛的院子。 “表哥,待会儿,还要喝药,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胃。”脂婉站在房门外,敲了敲门。 段凌立即开门走了出来,嘻皮笑脸道:“脂婉表妹,可有我的份?” “自然有的。”脂婉说着,从霜儿手里,将托盘接过来,递给了他。 段凌见托盘上果然放了两个碗,面色一喜,真心道:“脂婉表妹,你如此善良体贴,能不能给我当表妹?” 脂婉还没说话,一道低沉的声音,先一步拒绝了,“自然不能。” 是陆湛。 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凭什么替脂婉表妹做主?脂婉表妹又不是你的亲表妹,她有权自己选择。”段凌不服气。 陆湛顿了下,目光落在门前的小姑娘身上,“她虽非亲表妹,却是在我家长大的,我们的关系,比之亲表兄妹,还要更……亲密。” 第143章 何时开始垂涎脂婉 比亲表兄妹还要更亲密,这句话,让脂婉心头一颤。 是她多心了吗? 她总觉得表哥说这话,带有深意似的。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表哥对自己的照顾,她连忙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剔除。 定是她想多了。 表哥的意思是,跟她的关系,比那些亲表兄妹,更加亲厚。 这么一想,她心里微松。 段凌看着某人宣誓主权的样子,轻嗤了声。 “行,我不跟你抢。”说着,端了馄饨,就要进去,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下,扭头对脂婉道,“虽然某人小气,不肯让你做我的妹妹,但如果有一天,某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我为你出头。”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湛,进屋里去了。 他口中的某人指谁,不言而喻。 脂婉偷偷看了眼表哥。 见男人面沉如水,看不出情绪,她顿了顿,开口道:“表哥也赶紧进去吃,馄饨放久了,不好吃。” “嗯。”陆湛应了声。 “吃完了馄饨,药应该也煎好了,你要记得喝药,晚上不准再处理公务了,你得好好歇着,伤势才会好得快,还有,大夫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表哥沐浴时,叫阿九帮衬一下。”脂婉低着头,絮叨地交代道。 所以她也就没注意到,男人看她的眸内,盛满了笑意。 “我知道了。”半晌,陆湛嗓音低沉道。 “对了,明日是要将梁启贤斩首示众么?我想去看。”脂婉要走时,想起这事,连忙道。 “可以,到时候,我让陈九带你去。”陆湛道。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逗留,赶紧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了,陆湛才转身进了屋。 段凌坐在桌边,翘着脚在吃馄饨,见他进来,啧啧了几声。 “老陆啊,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何意?”陆湛坐了下来,端过他的那碗馄饨,低头吃起来。 段凌放下勺子,眯眸打量着他,“你何时开始垂涎脂婉小表妹的?” 垂涎两个字,让陆湛动作一顿,抬起头,冷声警告,“注意你的用词!” 段凌悻悻道:“好嘛,那换成惦记。你是何时开始惦记脂婉小表妹的?” 陆湛额角青筋跳了下,却并未反驳。 段凌见状,激动地叫出声来,“还真叫我说对了,你果真对脂婉表妹动了心思!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看待呢,没想到啊没想到,陆湛,你这个伪君子、禽兽!” 陆湛冷笑,“舌头如果不要了,我帮你拔掉!” 段凌神色讪讪道:“我这不是太吃惊了么?要知道上回在船上,我叫你干脆娶了脂婉表妹,你还跟我动怒来着,害我一度还感到很惭愧,认为是亵渎了你俩的兄妹情谊,没想到一转头,你却……” 陆湛:“……” “不过换作是我,肯定也会动心。毕竟脂婉表妹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还那么乖巧,连厨艺都这么好。”段凌感慨说完,便对上了好友冷冰冰的眼神,连忙补充道,“朋友妻,不可戏,我再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纯粹只是将脂婉表妹当妹妹一样看待。” 朋友妻三个字,让陆湛愣了下,俊脸上的阴霾散去,低头吃着馄饨。 就在段凌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陆湛开口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欧阳珍珠。” “咳咳咳……”段凌被汤给呛了下,立即咳嗽起来。 陆湛未理会他,继续吃着馄饨。 表妹包的馄饨,小巧匀称,个个都一般大,汤头的味道也格外好。 他很快将一碗馄饨吃完了,将空碗推开,站起身来。 段凌这会儿终于缓过来,羞恼道:“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对那臭丫头,有那种心思?” “是我胡说,还是你心里有鬼?”陆湛语气不疾不徐。 “当然是你胡说!”段凌恼怒地站起身来,“我走了。” “朝廷派来接手那些赃物的官员,后日应该会到,你负责与他们交接好。”陆湛交代道。 段凌闻言,冷静了下来,回过身道:“赃物的事情好办,但那些水匪呢?他们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何不直接就地正法,何必浪费那么多人力运送回京城?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自然。”陆湛点头,然后走到桌边,提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图案,“有没有看出什么?” 段凌闻言,连忙凑近瞧了起来。 瞧了许久,才窥出一丝玄机,指着图案的正中道:“这中间怎么像是个字?” “嗯,你再看看,像什么字?”陆湛又问道。 段凌一听,来了精神,再次细看起来。 片刻后,他惊讶道:“这是不是晋字?” “嗯,就是晋字。”陆湛点头。 段凌不解道:“这种图案,并不寻常啊,很多世家大族,都有类似的族徽。” “那你再看看这外面的一圈纹络,像什么?”陆湛又问。 “这不是兰花么?”段凌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陆湛瞥了他一眼,“这兰花和晋字组成的图案,你就没联想到什么?” “兰花?晋……”段凌一凛,想起了一个人,“已故的晋王?听说他生前极喜爱兰花,在王府中,遍种兰花。” 陆湛没说话,而是问道:“这个图案,是从水匪身上看到的,那些水匪的背上,皆纹有这个图案。” 段凌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吃惊道:“你是说,那些水匪跟晋王有关?”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陆湛道,“可虽然如此,还是要加强防范,毕竟我们上回直接捣毁了那些水匪的寨子,将他们所有的金银,都缴获了,数量如此庞大,若这些水匪真与晋王有关,那……” “他们很可能会劫船?”段凌后背生寒,失声叫了出来。 陆湛没说话,但黑眸却隐含锐利。 段凌压下惊意,问道:“既然你都猜到了,是不是暗中另有安排?否则真有人劫船,船上的那些兄弟,怕是难以应付。” “嗯。”陆湛没否认,“我倒是怕他们不来。” “为何?”段凌不解。 第144章 一夜没睡 陆湛没说话,将那画着图案的纸,撕碎后,扔进了纸篓里。 段凌略作沉吟,便明白了过来,“你此次奉命巡查江南,只是个幌子?皇上让你暗中查晋王?” 陆湛没否认。 段凌皱眉,“晋王不是死了么?” “晋王是死了,但他还有后人。”陆湛淡淡道,“皇上的意思,让我找出晋王后人,除去后患。”陆湛道。 段凌吃了一惊,“晋王后人?” “嗯。”陆湛点头,“我本以为,皇上的消息有误,晋王已故多年,当年也没听闻,有留下过什么后人,直到我在那些水匪身上看到了相关的刺青。” 段凌听到这里,面色已然变得凝重。 “如果那些水匪真与晋王的后人有关,那晋王后人,确实是一大祸患。” “嗯。” “所以,你想利用那些水匪和赃物,将晋王后人引出来,一网打尽?”段凌隐约明白了他的计划。 “是。”陆湛点头,交代道,“此事事关重大,这段时间,你辛苦一点。” 段凌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辛苦,我就怕那晋王后人不上当,你的计划白费。” “先看看。”陆湛道。 “好了,这两日你也够辛苦了,早些歇息。”段凌道。 他刚走,陈九便端着药碗进来了。 他一脸的殷勤,“世子,该喝药了。” 陆湛淡淡瞥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将药喝了。 陈九接过药碗后,觑了觑他的面色,看来世子没怪自己擅作主张,将表姑娘请回来。 他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世子,表姑娘才方交代了属下,要属下伺候您沐浴。” 陆湛闻言,顿了下,看了眼左臂,摇头,“不必。” “可是您的手上有伤,不方便……” “不碍事。”陆湛不甚在意。 陈九闻言,便不好再勉强,帮他褪了衣衫,便退了出去。 沐浴完后,陆湛单手系着衣带,对进来收拾的陈九吩咐道:“一会儿沏杯浓茶来。” 陈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浓茶?” “嗯。”陆湛应了声。 陈九皱眉,劝道:“可是已经那么晚了,您手上又还伤着,并不宜饮茶,世子还是好好歇息,明早还要去刑场监斩。” “快去!”陆湛沉声。 陈九不敢忤逆,赶紧去了,但心里不免嘀咕。 世子昨夜没睡,今日又忙了一整天,为何不早点歇着,反而还在要喝浓茶? 难道是还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没处理完? 翌日。 脂婉早早便醒了。 她洗漱好后,便带着欧阳珍珠去了隔壁院子找表哥。 “阿九,表哥起了么?” “世子一晚没睡,天一亮,便带着姜十去府衙了,让属下留下,一会儿带您去刑场。”陈九回道。 “一夜没睡?”脂婉惊愣,“为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陈九摇头。 脂婉眉头蹙起,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 表哥连续两个晚上没睡觉了,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见她担忧,陈九宽慰道:“表姑娘也不用太担心,世子从前也是经常熬夜,有一次,连续三天没睡觉呢,精神依然很好。” “可表哥现在还受着伤。”脂婉道。 两人说着话,突然,东厢的屋门被推开,段凌走了出来。 看到脂婉,他本来要打招呼的,却在看到她身旁的欧阳珍珠时,神色滞了下,然后匆匆地对陈九说了一句,“跟你家世子说一声,我回船上去了。”便朝院外走去。 “喂,你跑什么?这么心虚,该不会是昨晚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欧阳珍珠叉着腰,大声喊道。 段凌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突然便看愣住了。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长得那么好看? 虽然这丫头此时双手叉腰,看着凶巴巴的,并不好惹,但长相明艳动人,这般动作,一点也不粗俗,反倒还有几分的可爱。 即便她身旁站着更为漂亮的脂婉,但他的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为她所吸引。 “你看什么?” 欧阳珍珠恼怒的声音,拉回了段凌的思绪。 他定了定神,心里暗骂陆湛。 都怪他。 若不是他昨晚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他又怎么会突然注意起欧阳珍珠? 他自己也是脑子坏了,才会觉得欧阳珍珠这个凶丫头可爱。 “没看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说。 “可我看你獐头鼠目的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了!”欧阳珍珠道。 “我獐头鼠目?”段凌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他明明相貌堂堂,仪表非凡。 “除了你,还有谁?”欧阳珍珠双手抱臂,理所当然。 “我看你才是尖嘴猴腮,心思不正!”段凌气道。 欧阳珍珠这下不镇定了,“喂,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本姑娘花容月貌,怎么民就尖嘴猴腮了?” “那我还相貌堂堂呢,你怎么说我獐头鼠目?”段凌反问。 欧阳珍珠噎了下,旋即振振有词,“因为你本来就是嘛。” 段凌:“……” 听着二人幼稚的争吵,脂婉头疼地按了下眉心,这两人是不是犯冲?只要一见面,那就势必要吵嘴。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刑场了。”脂婉岔开话题道。 行刑一般在午时执行,距离现在尚早,但她怕去晚了,就只能站在后面了。 段凌闻言,便没再与欧阳珍珠计较,反而夸赞起了脂婉,“表妹昨晚包的馄饨,味道好极了。” “段少卿不嫌弃就好。”脂婉道。 “不止我觉得好吃,你表哥也说好吃,他甚至吃得比我的还干净。”段凌笑眯眯地说,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模样。 脂婉有些讶异,“真的?” “当然是真的。”段凌正色道,“不信你问陈九。” 陈九点头如捣蒜,“段少卿说得不错,属下服侍世子那么久,从没见他对哪道食物,那么喜欢,只有表姑娘做的馄饨,世子才会吃得干干净净。” 脂婉不觉得自己包的馄饨,有什么特别的,能让陆湛如此喜欢,认定是二人故意哄自己开心的,便没放在心上。 到了别院门外,几人正要上马车,却在这时,一辆马车,远远驶了过来,然后在陆家别院前停了下来。 几人朝马车看去。 下一刻,便看到一个本该在京城的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第145章 陆湛:劳表妹惦记了 “陆静澜?”欧阳珍珠惊愕地叫了出来。 来人正是本该在京城的陆静澜。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朝几人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大家别来无恙。” 脂婉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脸上却笑道:“静澜小姑姑怎么来了?” “已经快六月了,京城暑气越来越重,比不得江南凉爽,母亲心疼我,便让我带着兰儿,一块来江南避暑,顺便带兰儿散散心。”陆静澜笑道,眸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陆兰? 几人一怔。 就见马车里,又走出来一个姑娘。 “脂婉姐姐,许久不见。”陆兰看向脂婉,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 “许久不见。”脂婉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要出门么?”陆静澜问道。 “是啊,我们要去刑场,看砍头呢。”欧阳珍珠很是反感二人,故意吓唬道。 果然,二人的面色俱是变了变。 “脂婉姐姐,你、你们……怎么会想去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啊?”陆兰一脸的不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当是看热闹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脂婉邀请道。 “我们舟车劳顿,疲乏得紧,就不去凑那热闹了。”陆静澜婉拒了。 “那你们自便啊。”脂婉早知道她们不会愿意去,点了下头,便和欧阳珍珠上马车去了。 “对了,谨之可在别院?”陆静澜像是才想起来一般,紧忙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表哥的行踪,并不需要向我禀明。”脂婉摇头。 “陈九,你是谨之的贴身侍卫,应该知道?”陆静澜转头问陈九。 陈九何等机灵?他见脂婉那么回答,便也胡诌道:“静澜小姐,最近这扬州城不太平,强盗水匪猖厥,世子忙着剿匪去了,并不在城内。” “这么危险啊?”陆兰小脸一白,有些害怕。 “那你和段少卿怎么不帮着谨之一块去剿匪?”陆静澜狐疑地看着二人。 “陆姑娘是在教本官做事?”段凌面露不悦,“本官没去,自然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陆静澜讪讪道:“是我越矩了,段少卿别见怪,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罢了。”说罢,看向陈九。 陈九顿了下,义正辞严道:“表姑娘也需要保护,世子叫属下留下保护表姑娘。” 闻言,陆静澜攥了攥手指,有些不认可地看了眼脂婉,“谨之公务繁忙,还要分神照顾你,你实在不该乱跑。” “陆大人自己甘之如饴,某些人还真是酸。”欧阳珍珠阴阳怪气道。 “他何止甘之如饴?我看他分明是乐在其中!”段凌也跟着说了一句,只是所说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陆静澜正思索他话里的意思,只听脂婉催促道:“我们快些走,要不然一会儿要耽误时辰了。” “对对对,赶紧走,要不然错过了,可就看不到杀头的场面了。”欧阳珍珠语气兴奋道。 陆静澜一听,思绪中断,胃里一阵翻涌,这欧阳珍珠身为侯府嫡女,竟然这么粗鄙不堪,还心肠歹毒。 脂婉和欧阳珍珠坐上马车后,陈九便挥着马鞭,将马车驶离了陆家别院,段凌骑马跟在一旁。 “那个陆静澜真是个狗皮膏药,竟然自己跑来了扬州。”欧阳珍珠讽刺道。 想到来扬州的前一晚上,陆静澜闹出的事情,脂婉倒是不甚意外。 “她喜欢表哥,自然要不顾一切地跟来。” “什么?”欧阳珍珠惊讶极了,“陆静澜喜欢陆大人?不是,她凭什么敢喜欢陆大人?她不是陆大人名义上的姑姑么?陆老夫人可是将她认作了义女的。” “你也说了是名义上的。”脂婉道。 “她也太不要脸了?也没点自知之明。陆大人明显不喜欢她,若是喜欢,还能等到现在?我看陆大人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她。”欧阳珍珠义愤填膺。 脂婉眼皮一跳,“你胡说什么?你说她就说她,扯我做什么?” 欧阳珍珠讪讪道:“我就是着急嘛。而且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你比那陆静澜好一千倍,若是陆大人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她?” 脂婉:“……” 她揉了揉额头,“你这个比喻,我一点也不喜欢。” 欧阳珍珠眨眸,打趣道:“哪点让你不喜欢?陆大人看不上你?” “你再胡说,就丢你下马车!”脂婉板起脸道。 欧阳珍珠连忙捂住嘴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表姑娘,世子早上没用早膳,可要买些早点,给世子送去府衙?”这时,陈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脂婉见现在距离午时尚早,表哥应该还在府衙,便回道:“那你前面停下,我下去看看。” “是。”陈九应了声,将马车赶到了一家铺子门前。 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看到表姑娘特地买的早点,世子定然开心。 “我要回船上,就不陪你们去了。”段凌坐在马上,对下车来的脂婉和欧阳珍珠道。 “你赶紧走,又没人要你陪。”欧阳珍珠撇了撇嘴。 段凌恨得牙痒痒的,离开时,突然俯下身,扯了下她的头发。 等欧阳珍珠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骑马跑了。 “这个混球,下次别让我撞上,否则我定要咬死他!”欧阳珍珠怒气冲冲。 脂婉哭笑不得,“你跟段少卿,还真像是冤家。” “谁跟她是冤家?”欧阳珍珠不满道。 脂婉没再理她,进了铺子,为陆湛挑选早点。 扬州城的早点铺子,以当地特色为主。 脂婉见有陆湛爱吃的三丁包子,便要了一些,另外又买了些别的。 到府衙时,陆湛正在公房里,低头审阅案子。 “世子,表姑娘给您送早点来了。”陈九领着脂婉进去,禀报道。 陆湛愣了下,抬起头来,果见脂婉来了。 “表哥,先吃些东西,再处理公务。”脂婉拎着食盒上前,从盒子里取出早点,摆在桌上。 陆湛看着桌上丰盛的早点,他顿了下,搁下笔,低声道:“有劳表妹惦记。” “应该的。”脂婉没多想,如是道。 “可要一起吃?”陆湛抬眸看着她。 “我吃过了。”脂婉摇头,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顿了顿,忍不住劝了一句,“表哥还是要顾惜些身子,你还受着伤,这般熬夜,身子会垮的。” 第146章 陆湛:表妹很关心我 陆湛闻言,瞥了眼陈九。 陈九低下头,赶紧出去了。 陆湛顿了下,看向脂婉,“表妹很关心我?” 脂婉一愣,这不明摆着么? 她不懂表哥为何还要有此一问。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小脸上透着认真,“我当然关心表哥。” 陆湛唇角微勾,“嗯,我知道了。” 脂婉红唇张了张,想问他是知道了熬夜伤身,还是说知道她关心他? 她转而道:“那表哥吃早膳,我和珍珠先去刑场了。” “嗯,叫陈九跟你一块去,今日刑场观刑的百姓很多,别被冲撞了。”陆湛叮嘱道。 “知道了。”脂婉乖巧应下。 从府衙出来后,脂婉几人便直接去了刑场。 此时刑场外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他们都是前来观刑的。 场面很沸腾,大多是在声讨梁启贤的。 有些人甚至哭喊了出来。 “苍天有眼啊,梁启贤这个狗官,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这些贪官污吏,总算被拔除了啊!” “是钦差大人明察秋毫,公正严明,不包庇贪官污吏,才能将那些狗官绳之以法,还咱们扬州一片清朗。” “钦差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呐!” 也有不少是称颂陆湛的。 脂婉听到这里,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自豪感。 表哥确实是个好官! “一会儿梁启贤就要被押来了,婉婉,我们要不要买些臭鸡蛋、烂菜叶?”这时,欧阳珍珠突然开口道。 脂婉一愣,“臭鸡蛋、烂菜叶?” 欧阳珍珠朝不远处指了指,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远处,许多百姓的手里,都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发臭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脂婉见状,明白了过来,“那我们去向他们买一些。” 她不能手刃仇人,但给梁启贤丢些臭鸡蛋、烂菜叶,好过什么都不做。 不一会儿,二人重新走回来时,手里各自挎了一个篮子。 那浓郁的臭味,让跟着的陈九,嘴角抽搐了下。 表姑娘和欧阳姑娘还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架子都没有。 他提出要帮她们提,却被她们拒绝了。 “钦差大人到!” 没多久,衙差的传唱声响起。 围观的百姓,自发地让出了路。 骑着枣红色大马,当先走在前面的,正是陆湛。 他穿着官袍,俊脸威严冷峻。 他身后跟着以姜十为首的一众侍卫,接着便是扬州城的几个官员,再后面跟着的则是手持大刀的刽子手,最后面的才是被一众衙役押送着的囚车。 当囚车经过的时候,群情激动,百姓们纷纷大骂梁启贤这个狗官,并将准备的臭鸡蛋烂菜叶,全往他身上招呼。 “婉婉,快砸他!” 欧阳珍珠兴奋地喊道,率先朝梁启贤丢出了一颗臭鸡蛋。 脂婉也跟着扔出臭鸡蛋和烂菜叶。 没想到她准头不错,五个中至少有三个砸中了梁启贤。 梁启贤被衙役从囚车中押出来,送上刑场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恶臭熏天,蓬头垢面,再没了往日的威风。 脂婉急忙将篮子放下,在陈九的护持下,挤到了前排。 百姓们也纷纷涌上前,并高声大喊,“杀了这个狗官、杀了这个狗官!” 群情激动,现在一片喧闹。 狼狈不堪的梁启贤,被百姓们这阵仗,吓得身子缩成了一团。 “肃静!”直到太阳升到了正南方的位置,衙差才大喝了一声。 今日监斩的是陆湛,他当众宣读了梁启贤的罪状后,说了声“时辰已到,行刑”,然后从签筒中取出一块刻着“斩”字的令牌,丢了出去。 刽子手仰头喝下一碗烈酒后,将酒水喷在大刀上,然后挥起了大刀。 梁启贤惨叫一声,人头落地。 看着他身首异处的惨状,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脂婉第一次看杀头,心里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婉婉,我们回去。”欧阳珍珠方才表现得再怎么兴奋,此时真的目睹了人头落地的场面,终还是有些不适,急忙催促道。 “好。”脂婉也不想再逗留,带着她顺着人群往外走。 就在这时,脂婉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并喃喃地叫了声,“爹……”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朝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婉婉,你做什么去啊?”欧阳珍珠大惊失色。 脂婉充耳不闻,很快被人群淹没,看不到踪影了。 “陈九,这可怎么办?”欧阳珍珠急得团团转。 “你先回别院,我去找表姑娘。”陈九丢下一句话后,便连忙顺着脂婉方才跑掉的方向追去了。 等他找到脂婉时,只见她站在街道上,整个人显得很茫然。 陈九大松了口气,迎上去道:“表姑娘,你刚才怎么突然一个人跑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脂婉回过神来,苦笑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陈九讶异。 表姑娘在扬州的旧识,除了陈奶娘一家,应该没别的熟人了? “是。”脂婉点了点头,却并不想多说,“我们回去。” 陆家别院。 脂婉刚从马车里下来,便看到表哥和欧阳珍珠等在别院门外。 “婉婉,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欧阳珍珠迎上前,一脸的担忧之色。 脂婉歉疚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欧阳珍珠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想到什么,朝她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打趣道,“不过陆大人听说后,很担心你,你若是再不回来,他可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脂婉闻言,立即看向陆湛,歉声道:“对不起,让表哥担心了。” 陆湛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淡淡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上他锐利的眼睛,脂婉顿了下,如实道:“我好像看到我爹了……” 陆湛一愣,讶异地看着她。 欧阳珍珠也是一脸的惊愕,“婉婉,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才会眼花看错?我们上回才去给你爹娘上香,你忘了吗?” 脂婉知道这件事情,很让人难以置信,她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那道身影,真的像极了她的爹爹。 可等她追过去时,那道身影早已不见了。 她追了两条街,也没能再找到那个身影。 “我可能真的……看错了。”她皱着眉道。 她爹娘都去世五年了,她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应该只是长得有些像她爹的陌生人而已。 “别多想,先进去。”陆湛道。 “嗯。”脂婉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别院。 第147章 这也太宠了吧 想起表哥手臂上受的伤,脂婉小跑两步,走到陆湛身侧,关切问道:“对了,表哥的手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陆湛脚步顿了下,侧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走的女孩儿,薄唇抿了下,摇头,“早就不疼了。” “真的?”脂婉有些怀疑。 “嗯。”陆湛点头。 脂婉闻言,仍旧有些不信,从段少卿比划给她看的手势来看,表哥伤得可不轻,才过了一天而已,哪能好得那么快?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表哥已经两个晚上没歇息了,今日又忙了大半日,你快些回屋歇歇,还有,别忘了喝药。” “好。”陆湛垂眸,鸦羽长睫,掩去了他眸中的柔和。 “谨之!” “大哥!” 就在这时,陆静澜和陆兰走了过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别院的二人,陆湛的面色淡了下来。 他并没过问二人为何会来扬州,只冷淡地点了点头,便进了自己的院子。 “谨之……”陆静澜心头一沉,忍不住又出声唤了一句。 但陆湛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陆静澜咬了咬唇,刚要跟进去,忽听男人声音冷漠地命令道:“陈九,我一会儿要歇息,将院门落锁,别让闲杂人来打搅。” “是。”陈九干脆利索地应了声,当着陆静澜的面,将院门重重关上了。 “砰!” 院门关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看着站在门前,面色青红交错的陆静澜,欧阳珍珠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看来陆大人,真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呢!不对,我说错了,静澜姑娘好像与陆大人,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亲戚!” 陆静澜本就恼怒被挡在门外,这时听得欧阳珍珠的讽刺,面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欧阳珍珠道:“欧阳姑娘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与陆家才真是无亲无故,怎好意思一直住在陆家别院?虽说你与婉儿妹妹交好,但她自己也只是寄宿在陆家,你这般赖着不走,只会叫婉儿妹妹难做。” 欧阳珍珠不以为然地说:“静澜姑娘此言差矣,我虽与陆家并无亲戚关系,但我哥和陆大人,可是至交好友,我住在这里,可不用你的同意,陆大人都没说什么呢,你这只假凤凰,就不用在这里狐假虎威了。” 假凤凰,只差没直接说是山鸡了。 脂婉唇角勾了勾。 珍珠这个词形容得好。 陆静澜可不就是山鸡么?还总喜欢利用老夫人,狐假虎威。 陆静澜用力掐紧了掌心,才没有当场发作。 她面色严厉地看向脂婉,“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 “静澜小姑姑口中乱七八糟的人,指的是谁?还请言明,我以后也好规避。”脂婉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陆静澜噎住。 她冷冷扫了她一眼,便甩着帕子,离开了。 陆兰叹了口气,“婉儿姐姐,静澜小姑姑毕竟是祖母疼爱的人,你这般与她说话,就不怕祖母不高兴?” 脂婉惊讶又不解地看着她,“我那么虚心地向她讨教,老夫人为何会不高兴?还是说,陆兰妹妹回去后,会在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 陆兰攥紧了帕子,强笑道:“怎么会呢?脂婉姐姐可莫要误会。” “原来是我误会了。”脂婉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脂婉姐姐,静澜小姑姑还在生气中,我能进你的院子里坐坐么?”陆兰转而无事人般地问道。 “静澜小姑姑生气了,你不应该去劝解她,开导她么?此番你俩一道来扬州玩,我还以为你跟她的交情很好呢。”脂婉道。 陆兰滞了下,“你说得……也对,那我先去看看静澜小姑姑,晚点再来找你玩。”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欧阳珍珠翻了个白眼,对脂婉叮嘱道:“我看那陆兰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你自个儿小心一点,指不定在心里憋了什么损招,要害你呢。” “我会注意的。”脂婉点了点头。 欧阳珍珠转而又皱了皱眉,“从前我只道那陆兰就是性子比较闷,比较怯懦一些,现在却发现,我看走了眼,她能跟陆静澜那种人走得这么近,说明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脂婉顿了下,没说什么,拉着她进了院子,然后叫人将院门给锁上了。 她这举动,让欧阳珍珠乐了,“我的话,没有白说。” 脂婉也笑了下。 她确实不想应付陆兰。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不必硬凑到一起了。 此时,陆兰找到了陆静澜。 陆静澜正站在一株海棠前,用力揪扯着枝上的花瓣。 转眼,那株原本盛开着花朵的海棠,立即变得光秃秃的了,地上全是被揉烂的花瓣。 陆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上前。 “静澜小姑姑……”她轻声唤道。 陆静澜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脸上余怒未消。 陆兰叹了口气,“静澜小姑姑别生气了,我相信脂婉姐姐应该不是故意对我们隐瞒大哥的行踪的。” 陆静澜一愣,“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这件事情?” 陆兰反问:“不是吗?” 陆静澜没说话。 陆兰自顾自道:“我们今早到的时候,脂婉姐姐还说不清楚大哥的行踪,可方才,却是跟大哥一道回来的,他们看起来……挺亲密的,大哥对她,好像比对别人多一些耐心的样子,你说,大哥会不会已经喜欢上了脂婉姐姐?毕竟脂婉姐姐长得那么招人。我若是男子,恐怕也会为她倾倒。” 闻言,陆静澜眸底闪过嫉妒,突然抬脚重重碾着地上的花瓣。 直到花瓣稀碎了,她才停下了动作,淡淡道:“你眼睛怕是出问题了?谨之怎么可能喜欢脂婉?她是长得挺好看,但谨之又不是那种肤浅的人。而且,长得再好看又如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这些花一样,烂到了泥地里。” 陆兰垂下头,没再说什么,眼睛瞥了眼被她踩得稀烂的花朵,嘴角浅浅地勾了下。 傍晚。 陆湛醒来后,便叫来姜十,让他去查脂煜。 姜十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说的这个人,可是表姑娘的父亲,当年的句容县令?” “嗯,你没听错,赶紧去!”陆湛沉声命令。 姜十只好领命去了。 陈九讶异地看着自家世子,“世子不会以为表姑娘今日看到的那个人,真是脂大人?” 陆湛沉默了下,才道:“我不清楚,但能让表妹着急追出去,想来那人很像她父亲,查查无妨。” 陈九感慨:世子对表姑娘也太宠了?就因为表姑娘觉得像,世子就要帮她查呢。 第148章 可能出事了 脂婉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让表哥去查她爹爹。 她此时正央着方嬷嬷教她熬鸡肉粥。 方嬷嬷笑道:“表姑娘包的馄饨,很不错,怎么突然想到要熬鸡肉粥?您若是想吃,叫下人做了便是。” 脂婉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吃,是我想做给表哥吃的。” 方嬷嬷讶异道:“原来表姑娘是为了世子?” 脂婉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表哥帮了我许多忙,我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现在他受了伤,所以我就想亲手为他做些吃的。” “表姑娘有心了。”方嬷嬷倒是没多想,“熬鸡肉粥,并不难,既然表姑娘想学,老奴先去厨房取些食材回来,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了。” “好。”脂婉点点头。 没多久,方嬷嬷取了食材回来,面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方嬷嬷?”脂婉见了,关切问道。 “老奴方才去厨房,碰见静澜小姐了。”方嬷嬷皱着眉道。 脂婉有些诧异地问:“她在厨房做什么?” “在做菜,说是给世子做的。”方嬷嬷冷嗤了声,隐有不屑。 脂婉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心里有些犹豫,既然陆静澜也给表哥煮了吃的,那她到底还要不要给表哥熬粥? 表哥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也不知道夫人在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嬷嬷突然担心地说了一句。 脂婉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方嬷嬷为何有此一说?” 方嬷嬷也没瞒她,如实道:“那陆静澜心思龌龊,总想往世子跟前凑,上回咱们来扬州时,她就想跟着一起来,叫夫人给阻止了,没想到她依旧不死心,眼巴巴地又跟来了扬州。 老奴想不通,夫人这次为何不阻止?也没叫人捎个信告诉咱们。除非夫人在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此失彼了。 老奴这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呐。”说到后面,方嬷嬷满脸的担忧之色。 叫她这么一说,脂婉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姨母没跟她言明过,但她知道姨母并不喜欢陆静澜,又知道陆静澜对表哥心思不纯,是绝对不会让陆静澜跑到表哥跟前来的。 就像方嬷嬷说的那样,除非姨母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让她无暇再顾及陆静澜。 可是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会叫姨母放任陆静澜跑来扬州找表哥,也不管呢? 她越想越担忧,心里已有了决定,“我们明日便回京城,一会儿我去跟表哥说一声。” 她原本也打算,待梁启贤伏法后,便回京城的,现在姨母又可能出事了,她自是越早回去越好。 方嬷嬷也担心魏氏,恨不得早日回到夫人身边,为夫人分忧解难,便点了点头,“也好。老奴先教表姑娘熬煮鸡肉粥,一会儿表姑娘送过去给世子时,跟世子提一下。” 脂婉本来都想放弃熬鸡肉粥了,但想到明日就要回京城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也好。” 两人进了小厨房。 脂婉只会包馄饨,这还是她幼年在家里时,从娘亲那里学来的。 那时她爹爹很喜欢吃娘亲包的馄饨,娘亲每隔几日,便会包一次。 她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便学会了。 但她也就只会包馄饨,其他的菜,一概不会做。 方嬷嬷拿了个陶锅,装了些水后,放在小灶上。 等水开的过程,她教脂婉淘米。 淘好米后,见水还没开,又教脂婉将鸡肉切碎,另准备了些姜和葱。 脂婉学得很认真。 在方嬷嬷的指点下,她很快熬好了一锅鸡肉粥,并清炒了一盘松菜。 欧阳珍珠在屋里闻到香味,跑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脂婉正拿了一个小碗,在尝味道,闻言,笑道:“我在跟方嬷嬷学熬煮鸡肉粥。” “好香啊,我要吃。”欧阳珍珠立即道。 脂婉拿了一个碗,给她盛了一碗,又将松菜拨了一些到碟子里,递给她。 欧阳珍珠看了看碗里的粥,以及碟子里的一点菜,不满道:“你就给我吃这一点?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 “这剩下的,是要给表哥的。”脂婉解释道。 欧阳珍珠一听,便打趣道:“这还没过门呢,就这样贤惠了,陆大人可真有福气。” 脂婉脸一黑,恼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表哥帮了我那么多,现在手又受了伤,我给他做些吃的,却被你说成这样。你别吃了,还给我!”说着,当真伸手去抢。 欧阳珍珠赶紧护着自己的吃食,往后退了几步,“我就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生气?”说罢,端着饭菜,赶紧跑了。 脂婉气恼极了,又拿她无可奈何。 方嬷嬷笑着安抚道:“欧阳姑娘说话向来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表姑娘别放在心上。” 脂婉面色稍霁,但仍有些郁闷,“我向来敬重表哥,当他是兄长,可珍珠却老是打趣我,我自己倒是不打紧,我就怕影响了表哥的声誉,到时候未来表嫂误会就不好了。” “表姑娘的顾虑,不无道理,老奴下次定好好说说欧阳姑娘。”方嬷嬷认同道,“对了,现在已经不早了,表姑娘赶紧将这饭菜给世子送去。” 脂婉想到方才珍珠打趣的话,有些犹豫起来,“可是静澜小姑姑也给表哥做了吃的,表哥会不会吃不下?不然我们还是留着自己吃。” 方嬷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忌,笑道:“世子肯定不会吃静澜小姐煮的东西,表姑娘若是想避嫌,那还是由老奴给世子送去,等晚些时候,您再去与世子说明日回京城的事情。” 脂婉想了想,同意了,将菜和粥装进了食盒中。 方嬷嬷拎着食盒,赶到隔壁院子时,正好瞧见陆静澜被挡在门外的场景。 “……陈九,这是我给世子做的饭菜,我就不进去了,你给世子带进去。”陆静澜见陈九像门神一样,挡住门,不让她进去,面子有些挂不住,却仍耐着性子道。 陈九不为所动,“世子受了伤,没有胃口,静澜小姐还是带回去自己吃。” 一而再地被拂却面子,陆静澜心口急剧起伏了下,忍着怒意道:“你先拿进去,说不定晚些时候谨之饿了,就有胃口了,这不就正好有现成的饭菜么?” “不劳静澜小姐费心了,世子受了伤,确实没胃口,吃不了那些油腻辛辣的菜,老奴这里给世子熬了些鸡肉粥,更适合世子吃。”方嬷嬷看到这里,出声道。 陆静澜回头看到她,面色变了变,瞥向她手里的食盒,有些狐疑,“谨之受伤了?” 方嬷嬷没理会她,越过她,将食盒塞到了陈九手里,并低声道:“这粥是表姑娘亲自给世子做的,为了学煮这粥,表姑娘还不小心把手给烫到了。” 第149章 被气病了 方嬷嬷的本意是,表姑娘对世子那么有心,得让世子知道,故而才多说了一句。 可陈九听后,却显然误会了。 看来世子并非一厢情愿,表姑娘心里也是有世子的呢。 世子知道了,该何等的高兴? 思及此,他呲着个大牙,对方嬷嬷拍着胸膛,保证道:“方嬷嬷放心,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说罢,拎过食盒,赶紧进去了,还不忘将院门仔细锁好。 看着重新在自己面前闭合的院门,陆静澜拎着食盒的手指,用力攥紧。 “静澜小姐,听老奴一句劝,你虽然是世子名义上的姑姑,但毕竟是男女有别,你委实不该与世子走得那么近,否则传出闲言碎语的,对你和世子都不好,请静澜小姐自己慎重。”方嬷嬷说完,福了一礼,便回了隔壁院子。 陆静澜气得面色铁青。 一个老婆子,竟也敢对她说教? 看着两座相邻的院子,她冷笑了声。 方嬷嬷还真敢说。 男女有别? 那她怎么不劝劝脂婉,让她别住在谨之隔壁? 方嬷嬷分明是在针对她!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住的院子时,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陆兰。 见她面色难看的样子,陆兰目光闪了下,上前道:“静澜小姑姑,脂婉姐姐派人请我过去说话,我先过去了。” 陆静澜闻言,顿了下,问道:“可知道她找你过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霜儿没有明说。”陆兰道。 陆静澜冷笑了声,“定是为了魏氏的事情。” 陆兰不吭声了。 “我正好没事,陪你一道过去。”陆静澜道。 陆兰点点头,“也好。” 此时陆湛的院子里。 陈九将粥和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在陆湛面前后,一脸邀功地说:“世子可知,这粥和菜,是谁煮的?” 陆湛正在写奏疏。 虽然昨日他便将扬州发生的事情,写了奏疏,让人送回京城,但今日处决了梁启贤一事,依旧要再上报朝廷。 另外,曾巩那些贪官的罪行,也要一一上报朝廷,请朝廷裁决。 这时听得陈九说的话,他书写的动作,顿了下,不悦道:“和陆静澜有关的东西,都不要呈到我面前。” “静澜小姐煮的饭菜,属下没拿进来,这个是表姑娘做的。”陈九赶忙道。 “表妹做的?”陆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些粥和菜上。 “那可不?方嬷嬷说,这是表姑娘亲手为您熬的鸡肉粥,方嬷嬷还说,表姑娘为了熬这粥,把手都给烫伤了。” 陆湛眉头皱起,“表妹烫伤了?” “具体的,属下也不甚清楚,不如您吃完后,过去看看表姑娘?”陈九试探道。 陆湛没说话,却是搁下了笔。 陈九连忙给他盛了粥,递过去。 此时隔壁院子。 脂婉见陆兰和陆静澜一起过来,并不意外。 她并不想与这二人有什么接触,但她实在担心姨母,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才让霜儿去叫了陆兰过来,想从她这里打听一下消息。 陆静澜一踏入院子,便打量了起来。 见这个院子宽敞,院中还种了不少的花时,心里不禁有些不舒坦。 这个院子,怕是别院中最好的院子了。 这么想着,她便也直接说了出来,“婉儿这个院子,我看是整个别院中最好的。” 脂婉听出来她语气中有些酸,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个院子,确实是别院中最好的,承蒙表哥照顾,让我住这么好的院子。” 看着她那张漂亮娇媚的脸,陆静澜唇张了张,想质问她是不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陆湛? 但总算理智还在,及时将话咽了回去,可心里却险些被嫉妒湮灭。 同样也都是孤女,而她甚至较脂婉先进陆国公府,较她先认识陆湛,可陆湛对她,从来都不假辞色。 她心里嫉妒又不甘。 脂婉凭什么能得到陆湛的另眼相待? “脂婉姐姐,大哥对你可真好。”陆兰语气羡慕道。 脂婉笑了下,并不否认,“表哥待我确实很好。” “脂婉姐姐……真有福气。”陆兰夸赞道。 “就借你吉言了,希望我往后余生都福气满满。”脂婉顺着她的话道。 陆静澜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了,也想打击打击她,便直接道:“你能有今天的福气,靠的是大嫂,没有大嫂,就不会有你的今日。但你知不知道,府里发生大事了,大嫂最近很是不好过。” 脂婉虽然猜到姨母恐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时听到,心头不禁又是一紧,也不与她们虚与委蛇了,直接问道:“姨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静澜叹了口气,却是不说话了。 脂婉看向陆兰。 陆兰有些不忍地说:“大伯……在外面养了外室,还与那外室,生了个儿子,那孩子现在都八岁了,伯母知道后,都给气病了。” “什么?”脂婉心底一沉,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们胡说,国公与夫人感情深笃,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定是你们胡说八道!”方嬷嬷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骂道。 见状,陆静澜心里幸灾乐祸,她魏氏,仗着国公的宠,风光无限,在府里向来横行霸道,连老夫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现在好了,国公直接在外头养了外室,看她魏氏的脸往哪搁,日后还怎么威风得起来? 心里这般想着,她嘴上却道:“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所以我们才没有直接与你们说这件事情,说起来,当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也是难以置信,可这确实是真真的,那个女人,都直接找上门来了。” 陆兰也点头附和道:“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们没有骗你们。” 脂婉回过神来,目光锐利地看着二人。 知道她们应该不至于敢编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事情具体如何,却不能听她们一面之辞。 于是她冷淡地下起了逐客令,“我们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二人见她这么冷静,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着急、会慌张呢。 看来脂婉与魏氏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两人刚走到门边,便与外面要进来的陆湛,迎面遇上了。 二人很是吃惊。 “大哥……是要找脂婉姐姐?”陆兰试探问道。 第150章 脂婉:表哥要喝酒? 陆静澜死死攥着帕子,等着陆湛的回答。 她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此时天色已暗,他就站在脂婉的院外,还一副要进门的动作,容不得她欺骗自己。 陆湛不是向来重规矩礼数的么? 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即便他将脂婉视作妹妹,踏入脂婉的院子,也于礼不合。 而她隐隐觉得,陆湛并不是第一次踏入脂婉的院子。 难道在扬州的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层,她顿时心如刀绞,妒恨万分。 陆湛也没料到,会碰到二人。 但面对陆兰的询问,他并未回答,只是神色冷淡地点了下头,便径直越过她们,走了进去。 他如此坦荡,陆兰倒是一愣。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大哥与脂婉之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见他进去,陆静澜心里一沉,忍不住开口喊道:“谨之,你可知道家里出事了?” 陆湛脚步一顿,眉头微蹙,并没有回头,只冷声道:“家里出了何事?” 见他停下了脚步,陆静澜心里一松,快步走了过去,“去你院子,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你细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陆湛沉声。 看着闻声走过来的脂婉几人,陆静澜着急道:“事关陆家声誉,外人听去了不好。” 脂婉刚走过来,便听到了这句。 陆静澜口里的外人,明显是指她。 她顿了下,看向陆湛,“表哥,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陆湛点头,抬步走向她。 陆静澜见状,大急,“谨之,你爹娘出事了。” 陆湛停下脚步,冷眸扫向她,声音冰寒,“你说什么?” 陆静澜心头一颤,刚要开口,脂婉却先一步道:“表哥,我打算明日和方嬷嬷回京城。” 陆湛一顿,转头看向脂婉,“你要回京城?” 脂婉点点头,“我有些担心姨母。” 陆湛目光落在她脸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脂婉瞥了眼陆静澜,声音不高不低,“我们进去说。” “嗯。”陆湛颔首,跟着她进去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陆静澜用力掐着掌心,指甲都险些折断。 她不甘心,刚要跟进去,却被方嬷嬷拦了下来,“天色不早,静澜小姐回去。” 陆静澜回过神来,指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怒斥道:“方嬷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世子可是男子,你竟就这么让他跟婉儿走得那么近?万一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方嬷嬷神色讥诮地看着她,“静澜小姐,世子视表姑娘为妹妹,表姑娘亦敬重世子,将世子当作兄长,眼下他们要谈事,却叫你这般揣测。 世子光明磊落,表姑娘亦知书达礼,静澜小姐别以己度人才好!” 陆静澜面色青红交错,“我也是为了世子的声誉着想,方嬷嬷好自为之!”说完,带着陆兰离开了。 “呸!”方嬷嬷一脸鄙夷,当谁不知道,她那点龌龊心思,自己不要脸,却以为别人也像她那般。 亭子里,脂婉给陆湛倒了一杯茶。 陆湛端起,低头饮了一口,便放下了,抬头见对面坐着的女孩儿,一脸愁绪的样子,他放缓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何事?陆静澜与你说了什么?” 脂婉正在斟酌,怎么与表哥说姨父的事情,这时听他问起,便没再犹豫,将陆锦澜和陆兰说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湛听后,也是一脸的惊诧。 脂婉见他沉默,心里很着急。 若事情属实,表哥不就多了一个异母弟弟? 表哥是天之骄子,应该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唇张了张,想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是有什么误会。”最后,她故作轻松地说。 在她心里,姨父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跟姨母的感情又好,是不可能背叛姨母的。 但陆静澜和陆兰言之凿凿,应该不敢编出这样的事情。 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担心极了姨母,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京城。 陆湛没说话,重新端起杯子,低头饮茶。 脂婉见状,一时有些看不明白表哥。 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可是也在担心姨母? 就在她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陆湛放下了杯子,“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父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脂婉听他这么说,心里微松。 连表哥都觉得可能是误会,那说不定,真的是误会。 “嗯。”脂婉用力地点着头。 “这件事情,我修书回去问问便知原委,你不必急着回京城。”陆湛突然道。 脂婉愣了下,旋即摇头,“不行,我还是要回京城,我担心姨母。” 陆湛顿了顿,温声道:“过几日,这里的事情一了,我要去江宁,那里风景秀美,也有许多好玩的,你不去瞧瞧?” 脂婉蹙眉,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玩乐?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表哥。 不管事情是不是属实,表哥听到那样的消息,都不会担心姨母吗? “我很担心姨母,想早点回去看她。” 陆湛沉默。 半晌,他点了点头,“你想回去,就回去,我让陈九护送你。”顿了下,抬起眸看着她,“我会尽快处理此间的事情,争取能早日回去。” 被他清冷曜亮的眸子看着,脂婉愣了下,“好。” 她还以为表哥不担心姨母呢,看来也是担心的。 她面色微霁,点着头道:“那我去收拾东西了,明日早点出发。” “不急。”陆湛突然道。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表哥可是还有事情要交代?” 看着她莹白柔嫩的小脸,陆湛顿了下,点头,“嗯。” 脂婉闻言,重新坐好。 “没茶了。”陆湛提醒了一句。 脂婉闻言,看向他面前的杯子,果然是空的。 她连忙拎起茶壶,重新给他续满。 陆湛端起杯子,刚放到唇边,又放下了,“你这里有酒么?” 脂婉诧异地看着他,“表哥要喝酒?” “不可以?”陆湛反问。 “当然不可以!”脂婉板起了小脸,“表哥忘了手上还有伤了么?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 第151章 要不要与我尽情放纵一次 陆湛顿了下,看向自己的左臂,“我忘了。” “受伤这样的事情,也能忘?”脂婉眉头皱起,一脸的不认同,“那你晚上的药有喝了吗?” 陆湛:“……” 脂婉一脸严肃,“表哥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陆湛刚要解释,自己的这个伤,只是小伤,但脂婉已经扭头喊人了,“霜儿,快去隔壁看看表哥的药熬好了没有,若是熬好了,便端过来。” 她要亲自盯着表哥,将药喝下去。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受了伤,不喝药,却要喝酒。 表哥竟如此不爱惜身子。 陆湛:“……” 不一会儿,霜儿端着药碗回来了。 “小姐,世子的药好了。” “给我。”脂婉起身,接过药碗,然后放在了陆湛面前,并将那杯茶给泼掉了。 她差点忘了,表哥在喝药,是不能饮茶的。 “我摸过碗壁,温度适宜,表哥赶紧将药喝了,早点回去歇着。” 在女孩儿的盯视下,陆湛默默端起药碗,将药喝了。 刚放下碗,女孩儿便递来了一块蜜饯。 “药味很苦,吃这个,就不那么苦了。” 陆湛看着表妹手里的蜜饯,顿了下,伸手接过。 然后在表妹的注视下,将蜜饯放入了口中。 他从不吃蜜饯。 但既是表妹给的,他便愿意尝试一下。 “表哥快回去歇着,我也要去收拾东西了。”脂婉催促道。 陆湛“嗯”了声,站起身来。 看着身姿窈窕的女孩儿,他顿了下,叮嘱道:“母亲若是要为你招夫婿,此事先拒了,等我回去后再说,切记!” 脂婉不明所以,“为什么?” 陆湛低头整理了下袖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得帮表妹把把关。” 脂婉闻言,有些感动。 表哥对她真的很好啊。 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陆湛垂在身侧的手指,克制地蜷了蜷。 看了她片刻,他终于转身走了。 他一走,脂婉便叫上方嬷嬷和霜儿收拾东西,自己则去与欧阳珍珠说明日回京的事情。 “……本来答应了你,要陪着你好好游玩的,结果却要这么匆忙地回去。” “没关系,江南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姨母的事情比较要紧嘛。”欧阳珍珠表示理解。 “那你收拾东西,早点睡,明早就要出发。”脂婉叮嘱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此时隔壁院子。 “您说什么?”陈九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看着自家世子。 陆湛抬手揉捏了下眉心,重复了一遍,“去取坛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陈九:“……” 世子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啊,该不会是熬夜导致的精神失常了? 昨晚是浓茶,今晚却要烈酒? 陈九只觉得自己的差事,是越来越难当了。 “您的手还伤着,现在不宜饮酒。”他尽心尽责地规劝道。 “让你去就去,不想要这个月的月俸了?”陆湛沉声。 陈九二话不说,飞快地下去了。 比起世子的身体,当然还是钱更重要! 他很快取来了一坛烈酒。 看着世子直接揭开泥封,便仰头猛灌的模样,他心里一个激灵,明白了过来。 方才方嬷嬷与他说,国公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在外面还有了私生子。 难道世子是为了这件事情在难受,所以借酒浇愁? “世子,您喝慢些,别伤了身子,属下觉得,国公不至于那么昏聩,虽然瞒着夫人和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但绝不可能,让私生子,取代您,承袭爵位的。 毕竟您才是正室所生,您如今又位居大理寺卿,要捏死那私生子,还不易如反掌?实在没必要糟践自己的身子!” “闭嘴,出去!”陆湛放下酒坛,目光冷沉地看着他。 陈九:“……” 他想再劝两句,但对上自家世子那冷冰冰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退出去了。 待他一走,陆湛继续喝酒。 直到一坛酒喝完,他才有了些醉意。 他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进了净室。 洗漱好后,上床躺着。 酒劲上来后,他很快睡着了。 再睁眼时,便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着的女孩儿,已经坐在床边了。 “你来了?” 他声音低沉道,而后右手撑着床,坐起身来。 “你怎么又喝酒了?还满身的酒味。”女孩儿皱了皱鼻子,语气有些嫌弃。 陆湛顿了下,没说话,而是伸出右手,将她抱入怀里。 女孩儿被他这有些温情的举动,给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反应过来后,她有些不自在地将他推开,目光审视着他。 二人只是露水姻缘,她不希望他对她生出别的想法,她不想自找麻烦。 陆湛依旧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忽然低头吻住了她唇。 “就是想你了……” 半晌,男人的声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中传来,有些模糊。 但女孩儿还是听清楚了。 她心里惦记着姨母,本来对他是有些不耐烦的,也没心情,与他发生什么。 但听了他的话,心头莫名一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想着这次回去后,她大概是要招赘夫婿了,因此,抱着诀别的念头,她仰起脑袋,热情地回应了他的吻。 她突然的主动和热情,让陆湛愣了下,随后单手将她抱上了床。 女孩儿仰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承接着男人温柔又霸道的吻。 屋里的温度,在急剧升高。 女孩儿只觉得浑身黏腻,纤细的腿,无意识地圈住了男人的腰。 陆湛失去的理智,瞬间回拢。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女孩儿。 虽然还是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他脑海里,却浮现了女孩儿漂亮娇媚的脸。 她就像一株海棠花,娇媚绝世,等着人采撷…… 见他突然停下,女孩儿眼睛迷离地看着他,柔若无骨的小手,娴熟地钻入他的衣襟,不满地说:“你怎么了?” 陆湛喉结滚动了下,黑眸复杂地看着她,最终,他克制地推开了她的腿,撤开身,仰面躺在她身侧。 他突然退开,让女孩儿有些适应不了。 她喘着气,眯着桃花眼,看向身侧的男人,片刻后,她忽然翻身骑到了男人腰上。 腰上传来的软腻,让陆湛心间一荡,险些失控,直到女孩儿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次!” “什么?”陆湛回神。 “这是最后一次,今夜过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女孩儿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要不要与我尽情放纵一次?” 第152章 神魂颠倒,魂儿都要被勾去 陆湛腹下一紧,喉结滚动,但想到她前头说的那一句,身体所有的躁动,突然都平息了,他忍耐着,声音低哑问:“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没说话,而是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唇。 没想到,他竟偏头躲过了。 女孩儿眉头微挑,有些不服输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脸,然后低下头,想再次亲吻他,可就在要碰到他的唇时,男人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脸颊。 女孩儿:“……” “什么意思,嗯?”陆湛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女孩儿无趣地撇了下嘴,拍开他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往右边躺去。 不料,却压到了他的左臂。 女孩儿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男人却突然闷哼了声。 她顿了下,意识过来什么,连忙挪开了身子,惊讶道:“你手上有伤?”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臂上,陆湛不动声色地说:“小伤而已,无事。” 女孩儿面色古怪地盯着他的左臂,“怎么你的左手,也受了伤?是怎么弄的?” 陆湛顿了下,反问道:“也?怎么还有别人的左手,也受了伤?” 女孩儿蹙眉,“日前我表哥的左手被人刺伤了。” “那还真是……巧。”陆湛垂眸。 “是很巧。”女孩儿点头,狐疑地看着他,“但是,你既然受了伤,怎么还敢喝那么多的酒?” “我这伤,并不碍事。”陆湛道。 “你说话的口吻,真像我表哥。”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陆湛眉心一跳,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思绪被打乱,目光自他左臂上移开,坦承道:“我马上就要招赘夫婿了,我想跟你断了。” 陆湛目光一沉,“断了?你是想跟我撇清关系?”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女孩儿无所谓道。 陆湛被气笑了,“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过奖了。”女孩儿洋洋自得。 陆湛黑眸微眯,突然伸出右手,将她抱到身上。 女孩儿轻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被男人的大手压下,紧接着,男人炙热的唇,便吻上了她的。 意乱情迷之时,她突然听到男人低哑着嗓音在她耳畔道:“该不该断,什么时候断,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什么?”女孩儿的思绪刚回拢了一些,便被男人翻过身,面朝被褥趴着。 她愣了下,刚要起身,男人却重新压了下来,她立即动弹不得了。 气喘吁吁间,她感觉男人撩起了她的裙子。 女孩儿:“……” 意识过来他要做什么,她的脸终于不争气地红了。 帐间晃动的香囊球,以及身后男人变重的呼吸声,让女孩儿面色通红,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 …… 脂婉是被烫醒的。 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她在梦中,已经把话跟男人说清楚了,以后,两人应该不会再见了? 虽然做梦的事情,难以控制。 但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有需要,才会做那种梦。 而只要她招赘了夫婿,有了自己的夫婿,肯定就不会再做那样荒唐的梦了。 想到梦里男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她连忙掀开被子,去了净室,检查自己。 她的双腿白皙光滑,一点痕迹也没有。 见状,她放下心来,心里打定主意,回京后,还是要早点招赘夫婿。 她收拾好后,再出来时,见窗外天色已微亮,便不打算再睡了。 她将自己要带回京城的东西,刚刚归置好,方嬷嬷和霜儿也起了。 吃过早饭后,脂婉刚打算去跟陆湛辞行,却见陈九挎着一个包袱,进了院子。 “表姑娘,世子让属下来问您,东西都收拾好了么?若是收拾好了,便该出发去码头了。” “收拾好了的。”脂婉点头,“表哥可是去衙门了?” “世子没去衙门,已在别院门外等您了,世子会亲自送您去码头。”陈九回道。 脂婉闻言,便没再耽搁,带着人出了别院。 天还没大亮,有些灰蒙蒙的,男人长身玉立在马车旁,身上竹青色的衣袍,将他衬得更加修长挺直,侧脸俊美无瑕。 脂婉顿了顿,突然看到了表哥腰间,垂挂着的玉佩。 蓝色的穗子,在微风里轻荡。 看来表哥很喜欢她送的这块玉佩,这几日都见他随身戴着。 许是听到脚步声,这时,男人回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下。 “表妹。”陆湛率先回神,唇角勾起浅薄的弧度。 “表……哥。”脂婉被他唇角的笑意,给闪了下神。 表哥惯来都是冷冰冰的,她几乎没见过他笑时的样子。 此时见了,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表哥为何不常笑。 他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再笑,便会让人神魂颠倒,魂儿都被勾去。 她快速低头,避开了表哥的眼睛。 看着女孩儿躲避的眼神,陆湛顿了下,开口道:“上马车,要出发了。” “好。”脂婉点点头,走向马车,却在经过表哥身边时,她脚步突然顿了下,侧头看向男人,“表哥昨夜喝酒了?” 陆湛:“……” 脂婉见他不说话,眉头蹙起,板起小脸道:“表哥为何不听劝?你手上还有伤,怎么能喝酒?” “只是小酌了两杯。”陆湛解释道。 站在一边的陈九听到了,忍不住腹诽:世子那是小酌两杯吗?分明是牛饮一大坛,还是最烈的那种酒。 “那也不行,你的手伤还没好。”脂婉不认同,心下也觉得表哥肯定说谎了,若只是小酌两杯,不可能一夜过去了,身上还有那么重的酒味。 “知道了。”陆湛轻咳一声,提醒道,“上车,别误了时辰。” 脂婉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欧阳珍珠掀帘看了眼,见陆湛骑马跟在旁边,想到一事,对脂婉道:“方才没看到陆静澜呢,我们要走了,她都没出来送一下。” “天还早,兴许还没起。”脂婉道。 “我看不一定,她知道我们要走,怕是高兴得整晚都没睡。”欧阳珍珠鄙夷。 “那倒是,她心里应是巴不得我们走的。”脂婉点头。 “是啊,我们走了,可就没人妨碍她亲近陆大人了。”欧阳珍珠道。 一旁的霜儿,点着头道:“奴婢早上去厨房取饭菜时,碰到了静澜小姐身边的丫鬟,听到她和别院的下人在说,等我们走后,静澜小姐和陆兰小姐就会搬去我们住的院子呢。” 第153章 陆湛爱惨了 脂婉听得一愣。 不过陆静澜本就是冲着表哥来的扬州,眼下能有近水楼台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她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响,她该不会以为,住得离陆大人近,便能让陆大人对她另眼相待?”欧阳珍珠讽刺道。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就怕她对表哥做出失礼的事情。”脂婉皱着眉道。 若不是因为担心姨母,她还真不应该这么着急回去,留表哥与陆静澜单独住在别院。 陆静澜对表哥有意,肯定会抓住一切接近表哥的机会。 虽然表哥对陆静澜向来不假辞色,但对于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总是防不胜防的。 若陆静澜对表哥做出不入流的事情,那表哥就撇不干净了,甚至还会被迫娶她。 姨母那么讨厌陆静澜,她不能让陆静澜得逞。 脂婉在心里斟酌良久,到了码头后,她走到陆湛面前,低声道:“表哥,你跟静澜小姑姑一起住在别院,总归不合适,你要不要考虑,去攀云山庄住一段时日?” 过几日,表哥就要去江宁了,只要去了江宁,陆静澜应该就没辙了。 陆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心里早就打算,表妹回京后,他便去攀云庄住。 倒没想到,表妹竟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他顿了顿,问道:“为何会不合适?不是还有个陆兰么?” 见他好似并不知道陆静澜对他的心思,脂婉不禁有些着急,“陆兰倒是不足为惧,她毕竟是你的堂妹,但是陆静澜不一样,她只是你名义上的姑姑,我怕她对表哥……不庄重。” 说到后面,脂婉用了比较委婉的词。 她相信以表哥的聪明,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模样,陆湛顿了下,不疾不徐道:“表妹多虑了,陆静澜还不敢如此放肆。” 脂婉一听,都要翻白眼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表哥最好慎重一点,否则着了人家的道,你便要追悔莫及了。” 陆湛闻言,眸内划过一丝笑意,不再逗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倒是表妹,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何事?”脂婉不解。 陆湛好看的眉头微拧,隐有不悦,“昨晚在亭子里说的话,那么快就忘了?” 脂婉蹙眉,昨晚在亭子里,他们说了不少话啊。 陆湛揉捏了下眉心,重申道:“回去后,不要急着招赘夫婿,等我回去后再说,否则……” “否则什么?”脂婉追问。 “否则我会生气。”陆湛沉声道,黑眸深深看着她。 脂婉一怔,旋即皱眉。 奇怪,她招赘夫婿,表哥为何这么紧张? 若是有合适的,她肯定不会等到他回去的,毕竟他此次来江南巡查,肯定耗时,等他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她可不想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她敷衍道:“知道了。” 陆湛显然看出了她的敷衍,声音略重了两分,“听话。” 脂婉想了想,开口道:“表哥如果担心我招到不好的人,那你能不能将姜十给我?” 陆湛诧异,“你要他做什么?” “听阿九说,姜十无父无母,自小就跟了表哥,我觉得他人不错,而且身手也很好,表哥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给我做赘夫?”脂婉一口气将话说完。 但表哥毕竟是男子,两人关系再亲厚,跟他说起这样的事情,脂婉依旧觉得有些难为情。 不过她觉得她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是很过分。 毕竟姜十是表哥的心腹,他向来忠心耿耿,还任劳任怨,表哥迟早也是要为他婚配的。 将姜十给了她,将来表哥就不必再费心为姜十婚配了。 然而她话才说完,便见男人的俊脸,骤然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陆湛黑眸微眯,声音危险慑人。 脂婉讶异地看着他。 表哥怎么那么生气? 若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啊。 她悻悻道:“当我没说,我上船了。”说完,她便想跑。 表哥此时的样子,好吓人啊,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 可她才跑了一步,左手腕便被拉住了。 下一刻,一股大力,拉拽着她,她不受控制地旋身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晕弦了下,才反应过来,刚要推开男人,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了她。 “小心一点。”男人淡声道。 脂婉转头,这才看到,旁边走过去几个扛着大包的粗壮男人。 她松了口气。 原来表哥拉她,是怕她被撞倒。 再抬头看时,表哥面色已恢复如常,是一贯的那种冷静自持的庄重模样。 仿佛方才他慑人的模样,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脂婉顿了下,语气小心翼翼,“表哥?” 陆湛淡淡道:“姜十不合适,不会给你,等我回京,亲自帮你挑选赘婿。” 脂婉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也不是非要姜十不可。 只是觉得他符合她招赘夫婿的条件,看他也有几分顺眼罢了。 表哥不同意,她自是不会勉强。 不过表哥说要亲自给她挑选夫婿,她有些受宠若惊。 难道表哥已有看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她多了几分期待。 陆湛亲自将脂婉送上了船。 检查过整艘船,确定没问题后,他才下了船。 “陈九,好好保护表姑娘,她若有闪失,你提头来见!” 陈九心头一凛,世子这是爱惨了表姑娘啊。 “世子放心,属下死也不会让表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陈九拍着胸膛保证道。 “另外……”陆湛顿了下。 “世子还有何吩咐?” “若是母亲要给表妹挑选夫婿,你要想办法破坏。”陆湛淡淡吩咐。 陈九:“……” 回到船上,看到立在围栏边的表姑娘,他的神色立即肃穆了起来。 “阿九,你干什么?”脂婉察觉到他的打量,不解问道。 “嘿嘿,没什么。”陈九搔着头道。 欧阳珍珠好奇道:“陈九,你方才跟陆大人去了那么久,都说了什么?” “机密大事。”陈九端肃着脸道。 欧阳珍珠白了他一眼,“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欧阳姑娘可不能乱说,坏我家世子清誉。”陈九义正言辞。 脂婉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斗嘴,她朝岸边看去。 只见表哥还站在那里。 直到船启航了,他依然站在那里没走。 “表哥,保重!”脂婉朝岸上的男人用力挥了下手。 第154章 不近女色的陆某人动了凡心 “船已经走远,看不见了,你还看?”不知何时,站在陆湛身后的段凌,戏谑道。 陆湛回过神来,侧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我站在大船上,老远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岸边,痴痴地看着远去的船只,生怕某人站成望妻石,只好过来瞧憔。”段凌语气满是揶揄,心想:真该让欧阳磊也来看看,不近女色的陆某人,动了凡心的模样。 陆湛没理会他的打趣,沉声问道:“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么?” “那帮狗东西,磨磨蹭蹭的,鬼影子都没见到。”说起这件事情,段凌便大为恼火。 若不是那些人那么慢,他也不用日日待在船上,守着那些水匪。 陆湛看了看天色,“估计也快到了。” “现在还早,要不要去船上喝杯茶?”段凌问道。 陆湛点了点头,跟着他朝大船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 “陆大人……啊!” 那人也不知是跑得太急了,还是跑得太边上了,竟然“噗通”一声,掉到了江里。 “她是谁啊?”段凌看向身边的陆湛,稀奇道。 陆湛摇头,“不认识。” “救、救命……我、我不会水啊!”水里的人,拼命挣扎呼喊。 “要救吗?”段凌问道。 陆湛对随行的侍卫,淡淡吩咐道:“将人捞上来!” 侍卫只好跳到水里,将人给捞了起来。 曾佳怡趴在地上,一边吐着水,一边抬头去搜巡陆湛的身影,却见他和段凌已经登上了船。 见状,她又急又气。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能接近他的机会,他怎么走了呢? 她故意做出不小心掉进江里的举动,就是想博得陆湛的怜惜,将她带上船,那样一来,她才有机会,献媚于她。 结果,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眼见着陆湛已经登船,曾佳怡咬了咬唇,大声喊道:“陆大人这是要始乱终弃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救我?” 她的声音很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朝陆湛看去。 那侍卫也愕然地看向曾佳怡。 “这位姑娘,你莫要胡说八道,坏我家大人清誉!” 曾佳怡想着近来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从一个高贵的大小姐,沦落到了这般境地,不由悲从中来,哭得伤心欲绝。 “我可没有胡说,本来就是你家大人,始乱终弃,对我弃若敝履……” 那侍卫生气道:“我家大人好心,才会让我救你,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竟这般诬蔑我家大人,早知方才,就该让你淹死在江里的!” “我说的是事实,你要维护你家大人的名声,自是不肯承认我与你家大人有瓜葛!你好狠毒的心,是不是你家大人让你这么说的?”曾佳怡抹着眼泪,大声质问。 她浑身湿淋淋的,又满脸是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不由心生同情,纷纷出声指责起了侍卫。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缺德?若不是真有那样的事情,人家好好的姑娘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什么狗屁官员?就只会糟蹋人家好姑娘!”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人,向来清正严明,从不会招惹女子,分明是这个姑娘对我家大人心怀不轨,想赖上我家大人。”侍卫气得脸红脖子粗,若非大人有铁律,他都要拔剑劈向这些人了。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有人嗤之以鼻。 曾佳怡见众人都向着自己,眼底闪过微光,故意软和了语气,对侍卫恳求道:“大人要抛弃我,我无话可说,但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当面跟大人把话说清楚,还请侍卫小哥通融一下,让我见见陆大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刺客?”那侍卫不耐烦,“赶紧走,我家大人,不是你能见的。”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扛包工人给拦了下来。 “人家姑娘又没恶意,只是想跟你家大人把话说清楚,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就是,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脸都不要了!” 侍卫要气炸了,手已经握上了剑柄,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她乃曾巩之女,她费尽心机想见本官,无非是想为她父亲求情。 但她父亲曾巩,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罪证确凿,本官早已上奏朝廷,不日,朝廷便会发落于他。 曾小姐还真是遗传了乃父之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颠倒黑白,造谣诬蔑,恶意中伤本官,毁本官名声,根据大辰律例,你此举,已犯了诽谤官员之罪。 来人,将其拿下,重打十大板,关押十日!” 曾佳怡脸上的得意僵在脸上。 她看向不远处大船上,负手站着的男人,因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冰冷的话语里,也能想到,他并不是在说笑。 而且,他完全说中了她的心思。 她做这么多,就是想让他放过她爹。 可他却如此铁石心肠,不帮她,还要打她、关她! 曾佳怡这会儿终于有了一丝后悔。 她可不要被关进牢狱中! 思及此,她起身就要跑,却被侍卫眼疾手快地按在了地上。 “原来你是曾巩之女,怪不得这么无耻!”侍卫怒斥。 那些百姓这时回过神来,纷纷朝曾佳怡吐着口水。 “原来你是那个狗官的女儿,我们险些被你骗了!” “太无耻、太卑鄙了!” “快将她抓起来!” 一时间,众人唾沫齐飞。 曾佳怡气得脸都绿了,这回是真的想跳江了。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很快被侍卫送去了衙门。 不但被打了十大板,还被关进了大牢。 这边的小插曲,并未影响陆湛。 他和段凌上船后没多久,朝廷派来的官员,便到了。 只是来的几个官员,狼狈不堪,神色仓惶,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一样。 “……陆大人、段少卿,下官等,可算见到你们了。” 来的几个官员,是督察院的,看到陆湛和段凌,像是看到了亲般,眼眶微红。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段凌着急道。 “我们快走到扬州的时候,遇袭了,那些贼子杀人如麻,将、将此次随行的官差,都、都杀了,我们侥幸才逃脱。”其中一个官员,悲怆道。 “你们上奏朝廷,不是说,这一代的水匪,都剿灭了么,为何我们还会遇袭?”当中有一个官员,神色不满地质问道。 “那些水匪,现在还关押在下仓,你确认,你们遇到的是水匪?”段凌皱眉。 “不是水匪?那是……”官员迟疑地看向陆湛,“陆大人怎么看?” “是水匪!”陆湛沉声道。 段凌一愣,“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他们故意袭击朝廷派来接手的官员,为的是截断我们后路,以便劫人?” 陆湛没说话,而是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全船戒备!” (本章完) 第155章 深谙取悦男人之道 脂婉并不知道自己走后,扬州发生的事情。 她坐的是一艘商船,因此前陆湛扫清了水匪,现在航行变得很顺畅。 白天她和欧阳珍珠说话解闷,欣赏江景,晚上则待在屋里作画。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天,她和欧阳珍珠等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刚从码头上出来,便听到一个声音笑骂道:“终于知道回来了?” “哥!”看到来人,欧阳珍珠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欧阳磊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训斥道:“欧阳珍珠,去扬州玩了一阵子,怎么还是这么没有长进?你可是大姑娘了,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欧阳珍珠丝毫不介意被训斥,反而觉得有几分亲切。 “欧阳磊,一段时日不见,我看你竟有几分顺眼了,可惜答应送你的瘦马,我兑现不了了。” 欧阳磊这下忍不了了,一记爆栗,敲在她头上,“再胡说八道,便扔你到江里喂鱼! “欧阳少卿。”脂婉走过来,向他行了一礼。 “脂婉表妹。”欧阳磊立即和颜悦色,“怎么样,去扬州这段时间,玩得可开心?” “还不错。”脂婉含笑点头。 “婉婉,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欧阳珍珠突然挽住她的手,面色凝重地说。 “什么事啊?”脂婉不解。 “你忘了吗?攀云山庄还住着五个瘦马,你不是说那楚楚心思不纯么,你叫陆大人搬去攀云山庄,岂不是给她制造了机会?”欧阳珍珠道。 脂婉听到这里,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心里不免一沉。 是啊,她倒是忘了,攀云山庄还住着几个瘦马的事情。 她防着陆静澜,却忘了攀云山庄的那个楚楚了。 她攥了攥帕子,“表哥他……应该不至于会被那楚楚迷惑。” “这可不好说,那楚楚颇有几分姿色,又是瘦马出身,肯定深谙取悦男人之道,别看陆大人正经,不一定能过美人关!”欧阳珍珠说得头头是道。 脂婉听得更担心了。 “你们在说什么,老陆养了瘦马?我没听错?”这时,欧阳磊语气激动地插了一句嘴。 闻言,脂婉立即解释道:“欧阳少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表哥没养瘦马。” “那你们方才说的瘦马,是怎么回事?”欧阳磊很是感兴趣地说。 “早知道你这么感兴趣,我无论如何也要买个瘦马回来送你。”欧阳珍珠道。 欧阳磊严肃道:“欧阳珍珠,你别胡说,你哥我可是正经人。” “得了你,经常逛青楼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经人。”欧阳珍珠一脸鄙夷。 欧阳磊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你们这么快回来,可是为了陆夫人的事情?” 听他提起姨母,脂婉忙问道:“欧阳少卿,你可听到了什么传言?” “前阵子,陆伯父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不止我听说了,连皇上都亲自过问了此事。”欧阳磊叹着气道。 闻言,脂婉心里一沉,“所以,是确有其事?” 欧阳磊道:“具体的,外人并不清楚,不过那王氏颇有手段,带着个儿子,闹到了督察院,陆伯父遭御史弹劾,还被皇上申饬,陆老夫人怕家声受损,便做主将那对母子,给接进了府里,还给了名分。” “什么?”脂婉面色一变。 她还以为陆静澜言过其实了,没想到,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复杂。 现在,那对母子还住进了陆国公府,姨母岂不是更伤心? “表姑娘,属下已雇好了马车,就在前面。”这时,陈九走了过来,向脂婉禀报。 脂婉点了点头,没心思再逗留了,“欧阳少卿、珍珠,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好,你自己小心点。”欧阳珍珠叮嘱道。 与兄妹二人告别后,脂婉便带着方嬷嬷和霜儿,坐上了回陆国公府的马车。 脂婉心里惦记姨母,对离开了一段时间的京城,都无心欣赏了。 陈九一路疾行,马车很快就到了陆国公府。 一下马车,脂婉便让霜儿和陈九将行李搬进去,自己则带着方嬷嬷,直接进府,去了兰院见魏氏。 不料,二人刚到兰院,便见一个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前,哀声与银柳说话,“银柳姑娘,你跟夫人说一下,妾带轩哥儿来向夫人请安。” “王姨娘回去,夫人身子不舒坦,不便见你。”银柳面色淡淡说着,突然看到了脂婉和方嬷嬷,面上一喜,唤道,“表姑娘、方嬷嬷,你们怎么回来了?” 脂婉瞥了眼那王姨娘母子,心道:这就是姨父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儿子? 她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看向银柳时,面露笑意,“银柳,姨母可好?” 一听到魏氏,银柳的眼圈蓦然红了,拉着脂婉的手道:“表姑娘回来了就好,快进去看看夫人,看到表姑娘,夫人肯定高兴。” 脂婉没再耽搁,与方嬷嬷快步进了院子。 银柳也没再理会王姨娘母子,将院门一关,也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魏氏正躺在贵妃椅上,面容苍白消瘦,再无往日的精气神。 脂婉心里一疼,快步过去,“姨母!” 魏氏愣了下,转头看来,讶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婉儿想念姨母了。”脂婉在椅旁蹲下来,拉住她的手,将脸贴了上去。 魏氏心里一软,坐起身来,将她揽入怀里,“姨母也想你了。” 脂婉心头酸涩,“以后婉儿哪里也不去了,就陪着姨母。” 魏氏打趣道:“也不嫁人了?” “不嫁,只要姨母不嫌弃婉儿,婉儿愿意一辈子侍奉您。”脂婉真心道。 “怎么去了一趟扬州回来,变得这么傻气了?还是说,你表哥欺负你了?”魏氏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表哥没欺负我,他对我很照顾。”脂婉连忙道,生怕她误会表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不枉我出发前仔细地叮嘱过他。”魏氏松了口气,想到一事,眉头拧了拧,“是不是陆静澜在你们面前嘴碎,说了什么?” 脂婉顿了下,握紧她的手,“姨母,我们都知道了,您受苦了。” (本章完) 第156章 脂婉:你别碰我 魏氏见她都知道了,也没瞒着她,无甚所谓地说:“你表哥都已经那么大了,等他娶了妻,生了孩子,我就当祖母了,你姨父外头有没有女人,有没有私生子,我并不在乎。” 脂婉一听,更加心疼了,因为她知道,姨母说的是反话。 姨母怎么可能不在乎? 姨母跟姨父的感情那么好,这么多年来,姨父只有姨母一个女人,府中连通房妾室也没有,两人在京中,还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可现在,突然曝出姨父在外面养外室,连私生子都八岁了,现在更是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府中,姨母怎么受得了?怎么会不膈应? 她本来不信姨父会背叛姨母的,可是那女人和孩子都住进了府中,而现在就在兰院外面,容不得她不信。 脂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只握紧了魏氏的手。 魏氏摸了摸她的秀发,岔开话题道:“这段时间在扬州玩得可开心?有去给你爹娘扫墓么?” 脂婉点了点头,“有的,表哥亲自陪我回句容扫的墓。” “那就好。”魏氏一脸欣慰。 为了让姨母开心起来,脂婉还说了许多在扬州的趣事,也说了陈奶娘一家的事情。 眼见着姨母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脂婉才略微放心了些。 可这时,在门外与银柳说话的方嬷嬷走了进来。 得知魏氏这段时间过得不易,又见着魏氏消瘦的面庞,方嬷嬷心疼坏了,一走进来,便红了眼圈,“夫人这段时间受苦了。” 魏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方嬷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方嬷嬷抹了抹眼睛,“老奴不辛苦。”想到方才回来时,那王氏母子,还站在院子外头,想给夫人添堵,她咬了咬牙,恨声道,“夫人,老奴这就去收拾那贱人,给您出口恶气。” 魏氏面色一变,喊住了她,“方嬷嬷,算了!” 方嬷嬷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夫人?” 魏氏叹了口气,“我若想收拾她,轻而易举,但收拾她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将她收拾了,就能当作事情没发生过?算了。” 方嬷嬷心疼道:“国公爷怎么会……唉!” 脂婉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姨父会不会是有苦衷的?姨父可有向姨母解释原因?” 魏氏愣了下,旋即讽刺道:“有苦衷,不过是男人的借口,我也想不通,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既养外室,还生下私生子。 这些年,算是我错看了他。” 听着她负气的话,脂婉眉头轻轻蹙起。 她并不是想为姨父说话,而是想不通姨父为何会背叛姨母,还将姨母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那位王姨娘把事情闹到了督察院,害得姨父被弹劾,陆老夫人为了家声着想,这才做主,让她进的国公府,显然姨父对那王姨娘,也并不是很重视。 说不定,这当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她担心姨母在气头上,都没有听姨父的解释。 而现在看来,姨母也确实没给姨父解释的机会。 魏氏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对脂婉交代道:“一会儿记得去给老夫人请下安。” “好。”脂婉答应了下来。 从兰院出来时,她竟看到王姨娘母子,还站在门前。 她没理会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王姨娘突然喊住了她,“你就是表姑娘?” 脂婉停下脚步,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有何指教?” 王姨娘牵着儿子,有些局促地走上前,“进府后,我便常听下人说夫人最是疼爱你,你能不能帮我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么,何必在我姨母面前晃悠?”脂婉有些讽刺。 姨母都说了不想见她,她却不死心,杵在院门前,分明是想挑衅姨母。 姨母身份贵重,不想与这个贱妾计较,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王姨娘苦笑道:“若非为了轩哥儿,我情愿一辈子躲着,也不出现在夫人面前,碍她的眼,但是轩哥儿是无辜的,他得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王姨娘好手段,现在满京城,甚至皇上都知道我姨父养外室,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了。”脂婉冷声。 “我不是私生子,我是我爹的儿子!”一直没说话的陆轩,突然伸手凶狠地推了脂婉一下。 脂婉没防备,被推得踉跄,险些摔倒。 “表姑娘,你没事?轩哥儿不懂事,请你见谅。”王姨娘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她。 脂婉推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王姨娘讪讪地收回了手,对儿子道:“快向表姑娘道歉!” 陆轩轻蔑地看了脂婉一眼,“她只是借宿在陆家的远房亲戚,又不是陆家的正经小姐,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 王姨娘面色尴尬了起来,“表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轩哥儿还小,口不择言的,这几日……他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所以、所以才会对表姑娘有些误解。” 脂婉冷冷瞥了母子二人一眼。 王姨娘言下之意:陆轩会这样,是听了下人间嚼的一些舌根,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根本没资格,指责他们母子的不是。 “王姨娘说得没错,我是没资格指责你什么。但令公子推我那一下,你又要怎么说?” “轩哥儿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我也向你道过歉了。”王姨娘神色讪讪地说。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呢。”脂婉说着,飞快地推了陆轩一下。 陆轩瞬间被推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动手?”王姨娘气急败坏。 “我只知道先撩者贱!是他先推的我!”脂婉冷冷道。 “果然是有爹生,没爹教!”王姨娘气极之下,脱口道。 “你倒是有爹生,有爹教,才会有今日之举!”脂婉讽刺。 “你……”王姨娘眸底闪过怨毒,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瞥见不远处走来的男人,她立即抹着眼泪蹲下来,抱着儿子一起哭,“都是姨娘不好,非要带你进这国公府,被下人欺负不说,现在还要受此羞辱,都怪姨娘命不好啊……” (本章完) 第157章 梦见 脂婉见她突然这般作态,察觉到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姨父威严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你们在这里闹什么?” 脂婉闻言,拿帕子揉了揉眼睛,然后转头看向陆振北,柔弱可怜地唤道:“姨父……” “婉儿?”陆振北看到她有些意外,“你何时回来的?” 脂婉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形容疲惫憔悴,显然王姨娘的事情,姨父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既是不好过,那便说明,这个王姨娘在他心里的分量不重。 思及此,脂婉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哽咽地说:“我方才回来的,在扬州听说了您的事情,我和表哥都很担心姨母,表哥便让我先行回来看看,若不是表哥还有差事没办完,他也会跟我一起回来,看姨母……” 听得此言,陆振北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是问道:“进去看过你姨母了么?她……怎么样?” “进去看过了,姨母很不好。”脂婉如实道。 陆振北眉间黯了下来,沉默着没再说话。 “国公,轩哥儿受伤了。”这时,王姨娘哭着喊道。 陆振北回过神来,目光瞥向她,沉声:“为何会受伤?” 王姨娘怯怯地看了眼脂婉,“是表姑娘……” “姨父,那个孩子说我只是借住在陆家,还伸手推我,王姨娘更是说我有爹生,没爹教,我气极之下,才会推了那孩子一下……”脂婉语速很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说到这里,已是满脸泪水,“我爹娘如果还在,我也就用不着借住在陆家了,如果他们还在,我就不是孤女,就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了……” 王姨娘惊愕地看着她,指尖死死掐进肉里,她真是小瞧了她! 陆轩也停止了哭泣,见陆振北面色沉了下来,有些怯懦地躲在王姨娘身后。 “你们两个给我滚!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再踏入兰院一步,更不准说表姑娘的不是,再让我听到只言片语,你们便滚出国公府!”陆振北怒声斥道。 王姨娘母子被吓住了。 缓过神来,王姨娘拉了拉陆振北的袍角,“国公爷,轩哥儿还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是表姑娘太……” 太什么,她没说出来,却目光含怨地看了眼脂婉。 “王姨娘是想说,我太计较了么?”脂婉泪水涟涟地看着她,“王姨娘说得对,我有爹生,没爹教……” 王姨娘闻言,心里一沉,果然,陆振北直接扯回了袍角,并退后了两步。 “王氏,你若想继续待在这里,便安分守己些,否则,别怪我手段狠辣!”陆振北沉声道,“另外,在我心里,始终只有魏明慧这个妻子,当年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我没有当时就结果了你,也是看在你兄长的份上!” 王姨娘听到这里,面色青白交错,再不敢停留,连忙拉着儿子走了。 不过临走时,她看了眼脂婉。 她似是没想到,一个孤女,在陆国公的眼中,都比她重要。 陆振北没理会他们,看向脂婉,关切道:“你没事?” 脂婉擦了擦眼泪,故作坚强地说:“我没事,谢谢姨父为我做主。” 陆振北见状,脸上闪过歉疚,宽慰道:“那些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在姨父心里,你就跟自己的女儿无异。” “多谢姨父。”脂婉屈膝行了一礼。 顿了顿,她忍不住道,“在婉儿心里,早已将姨父当作父亲一样敬重,姨父在婉儿心里,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陆振北被她这些话,夸得不禁失笑了下,“小丫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脂婉闻言,鼓起勇气道:“这次的事情,其实我和表哥都相信您是有苦衷的,不愿意相信,您会背叛姨母,不知姨父可有苦衷?” 陆振北闻言,很是惭愧和歉疚。 好半晌,他才声音艰涩地说:“但是恐怕……姨父要让你们失望了。” 脂婉心里一沉,着急道:“所以,您没有苦衷?” 陆振北张了张唇,有些话,他不想对一个姑娘家说,但是见小丫头眸中隐现的失望之色,他又忍不住解释道:“王氏的兄长,是我的副将,当年牺牲在战场上,临终前,将唯一的妹妹,托付给我照顾。 我怜惜王氏孤苦无依,便帮她找了宅子,安顿她。 不料,她以乔迁新居为由,请我和将士们过去给她暖居,结果她却在酒里……” 余下的话,他没再说,但脂婉却听明白了。 是王氏耍了手段。 “你回来了好,多陪陪你姨母。”陆振北说完,看了眼兰院,便转身走了。 脂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瑶光阁走去。 她本来还想为姨父姨母缓和关系的。 但她没想到,真相竟是那样。 虽然不是姨父自己愿意的,但他确实和王氏发生了关系,并有了私生子。 怪不得姨父要将王氏的事情隐瞒下来。 脂婉长长地叹了口气。 “表姑娘!” 这时,一个声音欣喜唤道。 脂婉抬头,竟见冬香一脸喜色地迎了过来。 “冬香。”脂婉含笑点了点头。 走近了,冬香见她眼角泛红,不由关切问道:“表姑娘怎么了?” “没事,碰到了两只疯狗罢了。”脂婉云淡风轻。 “疯狗?”冬香疑惑极了,府内并没有养狗啊。 “兴许是从狗洞里溜进来的,已经赶跑了。”脂婉道。 冬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改天得叫人将狗洞给堵了。” 脂婉被她的话愉悦到了,“是该堵上。” 回到瑶光阁时,霜儿已经将行李都归置好了。 脂婉取出给魏氏的礼物,让霜儿送去兰院,自己则拿了给陆老夫人带的礼物,带上冬香,去了福寿堂。 陆老夫人一如既往的不待见她,她送上礼物,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回了瑶光阁。 坐了那么久的船,当晚,脂婉早早歇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沙滩上,空气里都是肃杀和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转头四望,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躺了一个男人。 她一眼便认出来那个男人,心头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喂,你怎么躺在这里?” (本章完) 第158章 她好像甩不掉这个男人了 ipaoshuba.net 然而地上的男人,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喂,你别玩了,快起来。”脂婉轻轻踢了他一脚。 可男人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下,脂婉有些慌了。 她急忙蹲下身,推了推男人的手臂,“你怎么了?快醒醒!” “喂,别睡了,快起来!” 见男人怎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脂婉改而去拍打男人的脸,“喂,你再不醒来,我可要走……” “咳咳咳……” 突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脂婉未说完的话。 她欣喜地看向男人,就见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男人先是有些茫然,看到脂婉后,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脂婉摇了摇头,“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方才一直喊你都不醒。” “无碍。”男人嗓音有些沙哑,手肘撑着沙滩,缓缓坐起身来。 脂婉见他动作缓慢迟滞,猜到他身上应该是有伤,连忙伸手搀扶住他,嘴里喋喋不休地说,“你怎么又受伤了?还流落到了这个沙滩上。” 男人顿了下,才解释了一句,“我没料到那些人在船底放了水雷,将船炸了,我没来得及撤离,掉到了水里,给冲到这里来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转头环顾四周。 “水雷?炸船?你是干什么的?”脂婉好奇地看着他。 男人顿了下,淡淡道:“你猜。” “你不说就算了。”脂婉撇了下嘴,“我可不猜。”说罢,便要松开他,却被他揽住腰,抱在了怀里。 脂婉愣了下,旋即赶紧将他推开,“你身上的衣袍都湿透了,别碰我。” 男人这才想起来,无奈地松了手。 见他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样子,脂婉不禁有些心软。 认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真容,但从他的谈吐和衣着,以及每次见他时,他所住的屋子来看,他应是出身富贵。 没想到,今日却流落到了沙滩上。 思及此,她伸手去搀他,“我扶你到旁边的石头上坐,这里都是沙子,硌得很。” “嗯。”男人嗓音低沉地应了声。 脂婉有些吃力地将他搀起来,抱怨道:“你重死了。” “抱歉。”男人歉声。 可脂婉分明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笑意。 “你还笑得出来?”她恼道,“你流落到这个鬼地方,万一没人找到这里,你就得在这里待一辈子了。” 男人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不甚在意地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不是还有你陪着我么?” “你想得美,我可不会一直陪你。”脂婉轻嗤,“我一会儿就走。” 话是这样说,但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除了水声,四周静悄悄的,远处漆黑的丛林,像极了沉睡的巨兽。 她忍不住挨近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并不敢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他走得有些缓慢,察觉到她的惧意,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害怕?” “谁说的?”脂婉嘴硬道。 “不怕就好。”男人低笑了声。 脂婉抿着嘴,没再说话,借着微弱的月光,将他扶到石头上后,抬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咕噜!” 一声异响突兀地打破了沉默。 脂婉反应过来,揶揄地看向男人,“你肚子饿了?” “我昨晚被炸到了江里,到这会儿,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男人轻咳一声,淡声道。 “那怎么办?这里没有吃的。”脂婉无能为力道。 “我缓一缓,一会儿去水里抓鱼,烤给你吃。”男人道。 脂婉有些怀疑他现在这样虚弱的模样,能不能下水抓鱼,但也没有出言打击他,只道:“我不用,我不饿,你顾着你自己就行。” 男人没再说话,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嗅她身上的香味。 “我有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男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垂在耳侧的一缕秀发,把玩着。 脂婉本来想推开他的,闻言,动作顿了下,蹙眉道:“没做什么啊。”她一直在赶路回京城,白天和欧阳珍珠玩,晚上便待在船舱里作画。 虽然航行顺利,但在路上也耽搁了七、八天。 而这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见面。 她本以为,上次在扬州陆家别院的最后一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二人今日又见到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纠结。 怎么办,她好像甩不掉这个人了…… 突然,她肩头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便看到男人缓慢走进丛林的一幕。 “喂,你去做什么?”脂婉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我去去就来。”男人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句。 脂婉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四周的漆黑,心里不安起来,生怕男人丢下自己,她急忙起身,朝男人走掉的地方追了过去。 等她找到男人的时候,男人怀里已经抱了一摞的干柴。 “你捡这些木头做什么?” “你不是怕黑么?”男人道。 脂婉一愣。 “走。”男人牵起她的手。 脂婉有些被动地跟着他。 见他挑了个靠近岸边的地方,将干柴放下,而后又去寻了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脂婉见他蹲在那里,两只手紧握着石头,不断相互击打摩擦,不由也蹲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打火。”男人淡声解释道。 脂婉闻言,有些兴味地看着他,原以为他就是个富家公子,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能耐。 过了一会儿,男人手里的石头,终于有火星迸发,点燃了他面前的干草,他才停下了击打石头的动作,快速地将点燃的干草,放到了干柴上。 看着烧起来的干柴,脂婉惊讶极了,“真的点着了。” 男人没说话,搬来一块略微平整的石头,让她坐着,又将干柴重新架好。 “你看着火,我去水里叉鱼。”他拿起一根树杈,交代了一声,便起身朝水边走去了。 看着他融入黑暗中的身影,脂婉忍不住喊道:“你要小心一点!”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本章完) 第159章 脂婉:你别背着我,我要看 脂婉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看着天边的星子,远处是江水流动的声音,以及微风吹过丛林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她本来有些害怕的,但因为眼前的火光,那份惧意,便减少了。 她几次想起身去寻男人,但都按捺住了。 他那么有本事,肯定不会有事的。 脂婉安慰着自己,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大概过了两刻钟,男人拎着收拾好的鱼走了回来。 脂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盯着他手里的鱼,很是震憾,“你还真的抓到鱼了。” 男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用树枝串好鱼后,放到了火上烤,“江中并不缺鱼,只是没有油盐那些调味品,味道可能会差些。” “有吃就不错了。”脂婉宽慰道。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很有生存的本事。 看着出身富贵,养尊处优,没想到,还有这些能耐。 脂婉第一次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了解。 “你看我做什么?”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我就是有些好奇,你的出身。”脂婉双手环抱着膝头,下巴抵在膝上,如实说道。 “你之前不好奇?”男人瞥了她一眼。 脂婉摇头,“之前就以为你是个出身富贵的公子而已,但今晚看来,你并不简单呢,你为什么会做这些?” 男人顿了下,才道:“我曾经在军营中历练过,被家父扔去了伙夫营。” “原来参过军,还当过伙夫,那就怪不得了。”脂婉点点头。 她听姨母说过,表哥少时也跟姨父在军营中历练过,也当过伙夫。 想到此,她心里一动。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不简单,还当过兵,现在兴许也在为朝廷做事,那他会不会认识表哥? “你……”她想问他来着,但说了一个字,又打住了。 万一他真的认识表哥,她这么一问,不就暴露了自己? “你想说什么?”男人问道。 “没有。”脂婉连忙摇头。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对了,你衣衫还湿的,要不要脱下来,烤一烤?”脂婉岔开话题道。 男人愣了下,还没说话,但脂婉已探身过来,替他解了腰带。 “你烤鱼,我帮你。” 男人神色滞了下,却是没说什么,还配合着她,将衣衫脱了。 看着他白皙结实的胸膛,脂婉克制着,才没有伸出手,但眼睛却有些管不住。 直到看见他左臂上的疤痕,才冷静了下来。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还疼么?” 男人低头看了眼左臂的疤,摇头,“不疼。” 脂婉点了点头,没再过问。 她坐正身子,用一根棍子,将男人的衣衫挂在上面,然后靠近火堆烘烤着,不忘提醒道:“你裤子也是湿的,可以一起脱下来,我帮你烘。” 男人:“……” 看出来他的迟疑,脂婉轻嗤了声,不以为然地说:“我摸过了,你用不着再害羞。”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下。 也不知是火光的关系,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红。 不过幸好脂婉看不清他的脸。 他平缓了呼吸,没有理会女孩儿的大胆狂悖之言。 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出来了。 他继续烤着手里的鱼。 “喂,你还在矜持什么?难道你情愿穿着湿裤子?”脂婉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男人喉咙紧了下,才淡淡道:“裤子薄,穿在身上,也能烤干。” 脂婉撇了下嘴,觉得这个男人不知好歹,便气嘟嘟地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的烤鱼烤熟了,将鱼递给了她,“可以吃了。” 脂婉摇头,“我不饿的,你自己吃。” 男人没说话,继续递着鱼。 脂婉见状,只好将手里的衣衫给了他,接过他手里的鱼。 她吹了吹,才低头咬了一口。 因为没有调料的关系,那鱼吃着有些腥,她好不容易才吃下去。 “不好吃,我不要吃。”她只吃了一口,便将鱼递还给男人,对上男人的眼睛,她解释道,“我主要是真的不饿,你还是自己吃。” 男人点了点头,接过了烤鱼。 脂婉又从他手里,将衣衫拿了过来,继续烤。 她摸了摸,发现衣衫已经半干了。 等衣衫烤干时,男人也已经将鱼吃完了。 “你穿上。”脂婉将衣衫丢给了他,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裤子,“你……真的不脱下来,烤一下?” 男人没说话,而是将衣衫铺在了地上。 脂婉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天亮还要许久,你想一直这么坐着?” 脂婉明白了过来,“你这主意不错。”说罢,她便在他的衣衫上,仰躺了下来。 她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边的星子,觉得别有趣味。 “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野外……唔!” 她话音未落,男人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脂婉愣了下,旋即热情地搂住了他的颈项。 兴许是因为在野外,她觉得刺激,很是大胆。 不一会儿,她便反客为主地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就在她以为,她能肆意逞欢的时候,却再次被男人压在了身下,并脸朝下面趴着。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她突然便不依了。 她挣扎叫道:“你别背着我,我要看。” 男人动作一滞。 而就在他闪神的间隙,女孩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他反压了回去。 “你为什么每次都在后面弄?我根本看不到。”脂婉凑到男人耳边,气喘吁吁地质问,满是不服气。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下,将她的脑袋压下来,堵住了她的嘴。 “今晚没打算弄……” 男人的声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里溢出,有些含糊不清。 脂婉被他亲得身子瘫软,都没力气思考了。 就在她要睡着之际,不知撞到了男人哪里,听到男人闷哼了声。 她的意识又清醒过来,连忙坐起身来,就见男人左边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她吓了一跳,“你的腿受伤了?” “没事,你睡。”男人温声安抚了一句,起身要走,却被脂婉拉住了,她面色严肃地说,“你坐下,我给你瞧瞧。” (本章完) 第160章 陆湛:别乱看 男人顿了下,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不用。”说罢,便将她的手拉开,抬脚要走。 “你不准走。”脂婉突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男人:“……”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似是有些无奈,但最终妥协了,重新坐了下来。 脂婉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裤子褪下,竟看到左边大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血肉模糊,看着很是可怕,但仍可以看出,他的伤应是被尖锐的物器所伤的。 怪不得当时她搀着他走时,他走得那么慢,原来他腿上有伤。 还有,方才他一直不肯将裤子脱下来,也是怕她看到。 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但见他伤成这样,又很想帮他。 她四处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将衣衫下摆,撕了一截下来,“我给你缠上。” “嗯。”男人应了声。 脂婉低下头,用布给他的伤口仔细地绑住。 看着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眉眼柔和,安抚道:“并不是什么重伤,死不了人的,别担心。” “我若是不来,你这会儿还躺在那里,醒不醒得来,还难说呢。”脂婉白了他一眼。 男人唇角弯了下,黑眸望着她,“嗯,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脂婉将布打了个结,闻言,顿了下,“我……”纤指敲了敲鼻子,“以身相许就算了。” 男人滞了下,“除了这个。” 脂婉目光下瞄,落在他穿着的亵裤上。 男人俊脸烫了下,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乱看。” “我摸……唔!”脂婉才说了两个字,便被男人堵住了嘴。 她的眼睛看不见,只闻得男人身上的雪松木味道,越发浓烈。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将脂婉吵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又做梦了。 不过想到梦中那个男人的伤势和处境,她不由皱紧了眉。 那个男人受了伤,还流落到了不知名的岛上。 那现实里,那个男人此时是否还躺在沙滩上,没有醒过来? 想到这里,脂婉蹙紧了眉,有些替那个男人着急。 但她着急也没用,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是什么身份,现在又在何处? 此时某个不知名的荒岛上,陆湛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四周的环境,他撑着沙滩,艰难地坐起身来。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他没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还能梦见表妹。 若非表妹唤醒了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刚要站起身来,但左腿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解开裤子检查了下。 果然和梦里一样,他的腿受伤了。 这是当时船被炸毁,他沉入江中,与炸船的匪徒打斗时,弄伤的。 他给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下,而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到旁边的高地,勘察这里的地形方位。 他是前晚上掉到到江里的。 当时他还清醒着,本来以他的水性,是可以回到岸上的,但他和匪徒打斗的过程中,大腿不慎被刺伤,动作便没那么灵活。 他游了许久,筋疲力筋,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过去,被江水冲到了这里。 算算他被江水带到这里的时间,这里距离扬州,应该并不会太远,但姜十他们要找来,怕是没那么快。 他略略思忖了下,便从高地下来,去丛林里找了些能敷伤口的草药,洗净后,用石头捣碎,敷在了伤口上,又撕下衣衫下摆,将伤口包扎好。 若是脂婉看到了,定要惊讶了。 她不知道的是,陆湛少年时投身军营,不但做过伙夫,还跟着军医,帮军中将士处理过伤口,军中草药不足时,他还跟老军医去山上找过草药,因此做这些,驾轻就熟。 敷完了伤口,陆湛又去捡了干柴,架好了火堆,然后将身上的衣衫裤子都脱了,架在火边烤。 忙完这些,他便拿了树杈去江里叉鱼。 等他进食完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已经到中午了。 陆湛看了眼炙烈的阳光,将烤干的衣衫,穿好,然后不慌不忙地找了个阴凉处歇息。 再说脂婉,早上起床洗漱后,她先去了兰院向魏氏请安,并陪她用了早膳,而后便拿上这段时间作的画,去了和旭书肆交画稿。 金掌柜看到她,喜出望外,“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使人去找你了。” 脂婉好笑道:“金掌柜何至于这么急?” “还不是……”金掌柜才说了三个字,便停顿了下来,笑了笑,揭了过去,只道,“你的画受欢迎,我自然着急,不过你现在回来了就好,接下来,可得多画些给我们。” “还是按五十两一张?”脂婉试探道。 不料,金掌柜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价钱方面不是问题,只要你多给我们画一些。” 脂婉暗暗挑眉。 看来,金掌柜用她的画,没少赚银子。 不过往后也能按五十两银子一张,她自然乐意,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这次统共画了二十张画,按之前说好的价格,金掌柜这次给她结算了一千两。 摸着丰厚的荷包,脂婉心情很好。 从书肆出来,她便带着霜儿去了知味斋。 赵东和余氏,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到脂婉到来,二人又惊又喜,“东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脂婉含笑道,将给一家三口买的礼物,拿给了他们。 “又让东家破费了。”余氏很是感激。 脂婉摇了摇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铺子里没发生什么事?” “没有,都好好的呢。”余氏笑道。 赵东去取了账本和银票,交给脂婉。 “铺子里赚得的银子,我都拿去换成银票了,都在这里了,请东家过目。” 脂婉翻了翻,见这段时间的生意,没有下降,反而比她去扬州之前,还更好了些。 并且天气热了,余氏还做主,除做各类点心外,另做了些饮子卖。 做好的饮子,放在井水里冰镇过,冰冰凉凉的,很受客人的喜爱。 也因此,铺子里的客人,比先前多了不少。 见她不说话,余氏心头有些不安,怕她怪自己擅作主张。 “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了,若是东家觉得不合适,我下次不做了。”余氏忐忑道。 第161章 叫表哥给我收尸 脂婉闻言,目光从账本上抬起,看向她,“你做得很好,为什么不做了?而且这个铺子,我早就交给了你们夫妻打理,这种小事,你们自行决定就好,无需过问我。” 既然对铺子有利,她为什么要反对? 而且当初买下他们,就是想让他们打理这间铺子。 若是事事都要问过她,那要他们何用? 余氏的做法就很好啊。 不墨守成规,懂得为铺子开源节流。 见她不怪罪,余氏松了口气,“东家不怪罪就好。” “只要是对铺子有利的,你们都可以放手去干。”脂婉道。 “我们谨遵东家吩咐。”余氏和赵东,立即应和道。 脂婉没在铺子里多待,她带了半只魏氏喜欢吃的盐水鹅,便打算回去了。 “脂婉?” 然而她和霜儿刚踏出铺子,便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喊住了。 脂婉抬头看去,便见前方,轩辕静骑马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马鞭,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高阳郡主。”脂婉顿了下,没有上前,远远地朝她行了一礼。 轩辕静握着马鞭,恨恨地看着她,冷笑了声,“还真的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脂婉闻言,直起身来,淡淡道:“郡主说笑了,这街能容纳四辆马车,同时通行,怎么会窄?”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上次让本郡主失了颜面,你以为本郡主能放过你?”轩辕静把玩着马鞭,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抬起手,作势便要抽向她。 “高阳郡主,我现在正准备去长乐公主府,郡主可要一同前去?”脂婉连忙道。 听到她说的话,轩辕静的动作一滞,狐疑地看着她,“你要去公主府?” “正是。”脂婉不慌不忙地点头,丝毫没有说谎的紧张。 轩辕静面色难看了起来,眯起眼睛道:“你不要以为,你扯出小姑姑,我便会怕了。”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郡主多虑了,我与长乐公主确实有邀约。”脂婉镇定自若道,“若是郡主没别的事情,便请恕我先行告辞了。”说罢,她福了一礼,便带着霜儿走人。 轩辕静用力攥紧了马鞭,冷声警告道:“脂婉,别以为你找了小姑姑做靠山,本郡主便不敢动你,本郡主要捏死你,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不过今日,本郡主心情好,暂且先放过你,明日,本郡主会在京郊别院等你,你若是不来,便等着让你表哥给你收尸!”说完,她掉转马头,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见她真的走了,脂婉松了口气。 果然,搬出长乐公主,轩辕静便会忌惮。 “小姐,明天怎么办?那高阳郡主如此霸道,想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霜儿担忧道,偏偏世子又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我最多以后都不出国公府了,难道她还能闯进国公府来杀我不成?”脂婉并不是很担心。 不过这轩辕静确实不是好相与的,她也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国公府中。 想了想,她开口道:“我们先回府一趟,再去长乐公主府碰碰运气。” “您还真的要去公主府啊?”霜儿吃了一惊。 “必须去。”脂婉点点头。 回到国公府后,她回院子取了一本画册,然后便又出了门。 “表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从外面回来的陈九,见她要出门,立即询问道。 “没去哪里,随便走走。”脂婉回道。 “属下陪您去。”陈九忙道。 脂婉摇头拒绝,“不用。” “可是世子让属下要跟着您,保护您。”陈九着急道。 脂婉一愣,讶异地看着他,“表哥吩咐的?” “对。”陈九重重点头。 脂婉蹙眉,“表哥那里,事务繁杂,你不用赶回扬州,协助他么?” “属下以后的差事,就是保护您,世子身边还有其他人呢。”陈九正色道。 脂婉诧异极了,“不会是你想躲懒,拿我做借口?” 陈九一脸严肃,“属下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真是世子吩咐的,还望表姑娘别叫属下为难,否则世子回来,知道我没有尽心保护您,必然会重罚属下。” 脂婉见他不像说笑的,不由有些为难,“但是你跟着我,不方便。” “属下会远远跟着,必不会失了分寸,叫表姑娘不自在的。”陈九保证道。 脂婉想了想,有些勉强地答应了,“那行。” 她倒是不怕陈九跟着,但陈九是表哥的人,一直跟着她的话,下次她卖画时,必然叫他发现,继而可能告诉表哥。 她卖画的事情,并不想叫别人知道,即便表哥待她亲厚,她也不想叫表哥知道。 可陈九也只是听命于表哥,她若拒绝,会叫陈九难做。 先看看再说,最多到时候叫霜儿去送画便是。 “表姑娘要去哪里?属下去备车。”陈九殷勤道。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世子这么看重表姑娘,说不定表姑娘就是定国公府未来的主母。 他自然要殷勤些。 “去长乐公主府。”脂婉道。 陈九讶异极了,却是没有多问,麻利地备好了马车。 长乐公主府。 脂婉今日前来,只是抱着一试的想法。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将画册交给公主府的门房,让其转交后,很快便有人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公主在花园里等您。”引路的下人,态度很是客气恭谨。 “有劳了。”脂婉颔首。 霜儿和陈九被留在外院,没有跟进来。 到了公主府花园,脂婉远远便看到葡萄架下,一个妙龄女子,正悠闲地坐在摇椅上,翻阅着画册。 “脂婉见过公主殿下。”脂婉走近后,朝椅了上的女子,屈膝行礼。 长乐公主阖上画册,目光落在她身上,脸上并没有笑意,“这画,画得不错!但你可知道,上回揣测本公主心思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脂婉心里一凛,跪了下来,“殿下息怒,脂婉从未揣测殿下的心思,今日斗胆前来,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此话怎讲?”长乐公主被勾起了一丝兴趣,玩味地看着她。 脂婉顿了下,才道:“今日我在街上,遇到了高阳郡主,她因为上次生辰宴上的事情,记恨于我,将我拦下来,想教训我,我不得已,才搬出了殿下。 因为殿下,我才幸免了祸事。但是高阳郡主扬言,明日让我必须去王府别院,若我不去,便说叫我表哥给我收尸,我表哥不在京城,所以我才斗胆来求见公主殿下。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宽恕!” 第162章 她总得赌一下 说完,脂婉低下了头。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底,不知道今日这趟,会不会白费力气? 但她总得赌一下。 毕竟那轩辕静,也只有长乐公主能辖制。 听完她说的话,长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真那么说了?” “脂婉不敢诓骗公主,所言句句属实。”脂婉急忙点了点头。 长乐公主闻言,面色微霁,虚抬了下手,“你起来。” 轩辕静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这完全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多谢公主。”脂婉暗松了口气,依言站起身来。 “赐座!”长乐公主吩咐道。 立即有下人,搬来了椅子。 “谢公主。”脂婉道过谢后,扶着裙子,坐了下来。 长乐公主翻了翻腿上的画册,“你带着画册来找本公主,是想求本公主庇护你?” 脂婉轻轻点了下头,“我是一个孤女,承蒙姨父姨母怜惜,才有片瓦遮身,不想,高阳郡主却对我不依不饶,不得已,我只能前来求助殿下,还望殿下能帮帮我。” 长乐公主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轩辕静虽然肆意妄为,刁蛮狠辣,但你如果躲在定国公府不出来,她也拿你没办法。” “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定国公府不出来的。”脂婉叹着气道。 她只是寄居在定国公府,往后找到了合适的赘夫,就要搬出来另过。 而以轩辕静狭隘恶毒的性子,是铁定不会放过她的。 那时没了定国公府的庇护,轩辕静要捏死她,真是轻而易举。 当然,她就算搬出来另过,姨父姨母,还有表哥,也不会不管她。 但轩辕静要找她的麻烦,多的是办法。 她思来想去,放眼整个京城,能辖制轩辕静的人,只有长乐公主。 若她能得长乐公主的庇护,轩辕静再想找她麻烦,也得掂量一下。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另外,轩辕静那死丫头,小肚鸡肠,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既盯上了你,便不会罢手。 但你想要本公主怎么帮你? 还是说,你想搬来同本公主一起住?” 说到最后这一句时,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脂婉:“……” 她脑海里想起欧阳珍珠说过的话,长乐公主男女皆喜欢…… 她激灵灵一抖,忙摇头道,“我岂敢叨扰公主殿下的清静?若殿下不介意,能否给我一个信物?这样,高阳郡主下次再寻我麻烦时,我便能用公主的信物,吓退她了。” 长乐公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凭什么给你信物?是凭这本画册,还是……你的表哥?” “与我表哥无关,今日前来,皆是我自己的想法,至于这本画册,殿下若是喜欢,便留下赏玩,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我之所以会来寻求殿下的帮助,是因为我觉得殿下内心是个善良的人,见不得无辜弱小被欺凌。”脂婉语气诚恳。 长乐公主收了笑意,“还从来没人说本公主善良,本公主做了什么,让你对本公主有此误解?” “我能感觉得到殿下是个善良的人。”脂婉认真道。 闻言,长乐公主玩味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本公主也不比轩辕静好多少,本公主手里沾的人命,没有上百,也有十几条,你就不怕,我一不高兴,也将你杀了?” “殿下不会的。”脂婉语气笃定。 对上她清澈漂亮的眸子,长乐公主顿了下,无趣地说:“罢了,你都给本公主戴上高帽子了,本公主若不帮你,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本公主的信物,不能给你,但本公主正好闲着,明早你来公主府,本公主陪你一块去见轩辕静那个死丫头,本公主倒要看看,她想怎么为难你。” 脂婉一喜,起身跪下,“多谢公主。” “好了,别动不动就跪,本公主不兴这一套。”长乐公主伸手扶了她一下,指了指怀里的画册道,“这画都是你画的?” 脂婉顿了下,点点头,“还请殿下为我保密。” “确实得保密,你看着柔柔弱弱,性子又乖巧,却能画出如此香艳的玩意儿,若是叫你表哥知道了,也不知他会如何吃惊?”长乐公主戏谑地看着她。 脂婉轻咳了声,“都是为了碎银几两罢了,让殿下见笑了。” “我说你这画风,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原来和旭书肆的那些画册,也是你画的?”长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脂婉见她知道了,也没瞒着,老实地点了点头,“是。” 长乐公主道:“你的画风,本公主还挺喜欢的,若不然,以后你别给书肆画了,单独为本公主画,本公主不会让你吃亏。” 脂婉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却是婉拒了。 “多谢殿下美意,我暂时还不能单独给殿下画,因为我与那金掌柜,订立了契书,这两年内作的画,要优先供给他们。” 虽然给公主作画,有很多好处,但是公主看多了她的画作,怕是会腻,到时候,她还是得找书肆合作。 况且,伴君如伴虎。 她今日能讨得公主欢心,明日说不定就惹怒了她,遭她憎恶。 反正书肆现在给的价格,她也很满意,倒不必为了公主,而放弃跟书肆的合作。 好在长乐公主并未勉强她,“那算了,反正你卖给书肆的画,他们每回都会优先送来给本公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画的事情,脂婉便告辞离开了。 待上了马车后,霜儿急忙问道:“小姐,事情怎么样了,公主会帮忙么?” 脂婉点了点头,“公主明日会陪我一起去见王府别院。” 霜儿闻言,彻底松了口气,“还是小姐厉害,竟然能说得动公主帮忙,这下有了公主为您撑腰,那蛮横的高阳郡主,就不敢欺负您了。” 脂婉想到方才见长乐公主时,长乐公主的态度,她自己都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若是长乐公主不吃她这一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姨母现在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将高阳郡主的事情,告诉她。 她倒是可以请姨父出面,但是姨父军务繁忙,能帮她解决一次,她却不好过多的麻烦他。 况且,若是姨父出面的话,也只能找高阳王,高阳王兴许会给姨父面子,但正是高阳王对女儿的纵容,才会使得高阳郡主那般蛮横,高阳王又怎么会为了外人,而训诫自己的女儿? 只有长乐公主,才能直接辖制住高阳郡主,让她有所忌惮。 幸好她今日做的那些,没有白费。 长乐公主答应明日陪她前往王府别院,就一定会陪她去。 脂婉放下心来。 回到国公府,她将知味斋带回来的盐水鹅,给姨母送了过去,并陪她一起用了晚膳。 走时,她忍不住将昨日在兰院外面,姨父与她说的事情,告诉了姨母。 “……姨父当年是被王姨娘算计了。” 第163章 陆湛:想趁机占我便宜? 魏氏愣了下,旋即叹了口气,“他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叫别人算计?若不是他给了人家可乘之机,人家又怎么会有机会,算计到他? 还有,如果没有他的允许,王氏能将孩子生出来? 都是借口罢了,你还年轻,别被他区区几句话,给唬弄了。” 脂婉点了点头,“姨母说得是。” 她知道姨父也有错,但她总要将真相告诉姨母,也好让她知道,那王姨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告别姨母后,脂婉回了瑶光阁。 今日忙碌折腾了一天,她沐浴过后,便早早上床歇了。 她睡着之时,想起了梦里的那个男人,心里不由有些记挂他的情况。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那个荒岛? 等她再睁眼时,便发现自己来到了昨夜的那个岛上。 只是四周漆黑一片,也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听着江水拍打沙摊的声音,她霎时有些恐惧起来,忍不住出声大喊,为自己壮胆。 “喂,你还在么?”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眼前的黑暗,也被身后散发的火光,给驱散了些。 她愣了下,转过身去。 便见男人手里握着一个火把,站在那里。 脂婉一喜,朝他跑了过去,“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走……” 话未说完,她一只脚踩进沙坑里,整个人就要摔倒之际,男人及时伸出手将她抱住了。 “慢点。”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脂婉松了口气,扶着他的手臂站好,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么?” “嗯,已经敷过草药,不碍事了。”男人温声道。 “真的?我给你检查一下。”脂婉说着,便要去解他的裤子。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下,及时握住了她的手,黑眸深深看着她,“你是想给我检查,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脂婉眨了下眸,“这有什么冲突么?” 男人:“……” 他松开女孩儿的手,径直朝前面走去。 脂婉急忙跟了上去,“你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男人刚停下脚步,跑得太急的脂婉,便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咚!” 她揉了揉额头,抱怨道:“你的背也太硬了,撞得我好疼。” 男人立即转过身来,给她查看,紧张问道:“很疼?” “唔唔,可疼了!”脂婉点头,还将脸仰起了些,方便他查看。 看着火光下,女孩儿光滑漂亮的脸蛋,男人喉结滚动了下,原本给她按揉额头的手,改而托住她的后脑勺,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脂婉眼睫颤了颤,旋即快速闭上了眼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两人都有些情动,吻得有些忘我。 等脂婉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被男人双臂托起,自己的双腿还紧紧缠在男人的腰上。 这个姿势…… 脂婉脸烫了下。 就在这时,男人的身形突然踉跄了下。 脂婉吓得理智回拢,急忙搂抱住了他的肩背,这时也才想起来他的腿还有伤,急声道:“你快放我下去。” 男人依言将她放下,并转过身去。 脂婉平缓了一下,才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窄腰,细声细气地说:“你别躲,我都看到了。” 男人喉咙有些发紧,“你看到了什么?”嗓音很哑。 脂婉没说话,手指顺着他紧实的腹部,向下探去。 男人额角青筋一跳,急忙捉住了她的手指,哑声斥道:“别闹!” 脂婉悻悻地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将他插在地上的火把,拔了出来,拿在手上,向旁边走去。 “你去做什么?”男人蹙眉问道。 “我去小解。”脂婉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陪我去?” 男人:“……” 他轻咳一声,叮嘱道,“别走太远,我就在这里等你。” “知道了。”脂婉应了声,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她其实并不敢往丛林里去。 见男人已经背过身去了,她打算就地解决。 她将火把插在泥地里,然后解开了裤子。 “你不准转身哦。”她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男人:“……” 察觉到女孩儿就在身后不远处解决,他耳根烫了下,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不一会儿,脂婉解决好了,穿好裤子,将火把重新拔了出来,拿在手里。 走回到男人身边后,脂婉问道:“我们晚上要睡哪儿?” 男人没说话,牵着她的手,朝不远处的大石走过去。 走近了,脂婉才看到,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 男人解开衣衫,铺了上去。 见状,脂婉明白了过来,她立即将手里的火把,递到男人手里,然后自觉地爬上石头,在上面躺了下来。 虽然没有床褥柔软,但底下铺了厚厚的树叶,并不硌人。 “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来,特地为我准备的?”脂婉摸着男人铺在底下的衣衫,在上面翻滚了两圈后,有些自恋地问。 男人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真的?”脂婉立即感兴趣地撑起了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看他。 对上女孩儿晶莹的眸子,男人顿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秀发,“真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有时候我们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脂婉好奇道。 男人一愣,淡淡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猜得还蛮准的。”脂婉道。 “不早了,睡。”男人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脂婉点点头,挨着他躺了下来,一只腿却不老实地架在他腰上,手也不安分地摸着他的胸膛。 男人眼角抽搐了下,却由着她了,只有在她的手不安分往下的时候,才会出手制止。 脂婉玩得累了,终于有了睡意。 就在她要睡着之际,好像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等她睁开眼时,发现她还在自己的床上,外面已是天光微亮。 她蹙了蹙眉,猜测她在梦里听到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上岸了。 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应该是获救了? 与此同时,陆湛也听到脚步声,清醒了过来。 “世子!” “老陆!” 他刚坐起身,便听到几道熟悉的喊声。 他顿了下,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起身将衣衫穿好。 他刚跳下石头,段凌和姜十及一众侍卫,便迎了过来。 “老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世子。”姜十和一众侍卫,单膝跪地。 “你们辛苦了,都起来。”陆湛沉声道。 突然,段凌举着火把凑近了打量,“老陆,你怎么看起来满脸春风?丝毫不像是被困荒岛的狼狈样啊。” 陆湛淡淡看了他一眼,“是么?倒是让你失望了。” 第164章 表妹喜欢姜十这种类型? 段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管如何,你没事,我们也放心了。”说着,忍不住踮起脚,朝陆湛身后的大石看去。 只见上面铺满了厚厚的叶子。 段凌咋舌,“老陆,你何时变得这样娇气了?还弄这么多的叶子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日,有佳人在这陪着你呢。” 陆湛眼角抽搐了下,没理会他,径直朝停靠在岸边的船走去。 看着他快步走掉的身影,段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难不成,老陆真在这里藏了佳人? 思及此,他四处打量着。 可这荒鸟,除了不远处的丛林,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老陆该不会是撞见女鬼了? 段凌激灵灵一颤,忙抬脚跟上。 到了船上,段凌支支吾吾问道:“老陆,这两日,你没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陆湛接过姜十递来的布巾擦脸,闻言,冷睨了他一眼,“有啊。” 段凌一惊,后背发凉,“真的碰上了?” “不就是你?”陆湛不疾不徐道。 段凌噎了下,“我跟你说认真的,毕竟这个岛,荒无人烟的,你还在这里待了两个晚上,万一有什么孤魂野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陆湛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段凌有些悻悻的,“若是没有,那你为什么捡那么多树叶,铺那个石头?你也不是那等吃不了苦的人。” “我想让自己睡得好一点,不可以?”陆湛反问。 “自然可以,但……”段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些叶子也不好捡啊,何况还捡了那么多。 以他对老陆的了解,他向来不会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是不是你掉到江里时,邂逅了什么美人?”段凌改而问道。 陆湛眼角抽搐了下,岔开话题道:“上次沉船,有多少伤亡?” “那艘船本就是为了引诱幕后主谋现身的,船上并没几个人,而且水性都极好,虽然没有死亡,但有几个,受伤不轻,不过都已经安置好了。”段凌回道。 “那就好。”陆湛放了心。 “对了,你那艘船,为何会被炸沉,可是那幕后之人察觉到了船上并没有财宝,恼羞成怒之下,才炸了船?”段凌问道。 “是。”陆湛点头。 段凌震惊道:“可就算没有财宝,但那上面可是实打实地关押了那些水匪,他们竟然不顾自己人的死活,真是够狠的!”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那些财宝,至于那些水匪的性命,他们根本不在乎。”陆湛道。 段凌点了点头,“那些水匪做恶多端,杀人越货无数,被他们自己人炸死,也是死有余辜,不过幸好,你事先留了两个活口,而那些财宝,也顺利运抵进京了。 说起来,你这招,实在是高明。 那幕后之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所在的那艘大船上,除了水匪,根本没有财宝,财宝早就被你转移到商船上了。 就是没想到,他们会罔顾那些水匪的性命,直接炸船,幸好你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向你爹娘交代。” 陆湛接过姜十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当时可有发现幕后主谋?” 说起这件事情,段凌就有些挫败,“我按你的吩咐,带人蛰伏在暗处,好将那幕后主谋抓获,可辛苦了这么多天,只抓到了炸船的几个虾兵蟹将,关于那幕后主谋,连影子都没瞧见,看来那幕后主谋,比我们想象得更为狡猾,会不会,真是那晋王的后人?” “就算不是,也跟晋王的后人有关。”陆湛道,“否则,那些水匪身上的刺青,作何解释?” “说得也是。”段凌点头。 “那柳娘可有招供?”陆湛转而问道。 段凌皱眉,“那两个水匪,嘴巴硬得很,至今不肯招出幕后主谋,那柳娘还说,要见陈九。对了,陈九送表妹回京,应该早就到了,待陈九来了,让陈九对柳娘逼供,再不行,就让陈九再牺牲一下色相。我看那柳娘好像对陈九,动了真格。”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法子可行。 不过他倒是没看出来,陈九竟还能有这样的魅力,让一个女水匪对他情根深重。 “陈九不会来了。”陆湛道。 “为什么?”段凌一愣,“你不是用惯了陈九,怎么不让他继续来扬州帮你?” “这里有姜十,足够。”陆湛淡淡道。 “哪里够了?那柳娘嘴那么硬,只有陈九才能撬开她的嘴,你干嘛不让陈九继续来扬州?”段凌不解。 “我另有安排。”陆湛不欲多说,起身走到甲板上。 段凌跟了出来,“另有安排?你该不会是让陈九跟着表妹了?” 陆湛负手看着江面,没说话。 段凌见状,不可思议道:“还真叫我说中了?不是,你为什么要让陈九跟着表妹?表妹是有什么危险吗?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家,又能有什么危险?老陆,你该不会是怕表妹被别的男人给拐了,才让陈九盯着表妹?” 陆湛没理会他一连串的问题,开口问道:“朝廷派来的新任知府,可到任了?” 段凌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识趣地没再多言,回道:“前天就到了。” 陆湛点了点头,“既然扬州事情已了,那便直接去江宁。” 段凌没有异议。 陆湛的目光,突然落在姜十身上。 以前他没留意姜十的长相,现在细细一瞧,发现他长得确实有几分俊秀。 想到表妹离开扬州那日,在码头上与他说的话,他黑眸微微眯起,表妹喜欢姜十这种类型? 察觉到世子的打量,姜十头皮有些发麻,不禁询问道:“世子可有吩咐?” 陆湛收回目光,长指在围栏上,轻叩了几下,突然道:“姜十,你跟着我,也有好些年头了,这次回京后,我叫母亲,给你选门婚事。” 姜十愕然,反应过来,急忙拒绝道:“多谢世子美意,但属下现在还不想成家。” “不想成家?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想到等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已有心仪的姑娘?”陆湛皱眉,俊脸不悦。 第165章 陆湛这是快要成亲了? 姜十:“……” 他抬头看了看自家世子,想说,您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也还没成亲? 但他也只敢腹诽罢了,垂首道:“属下并没有心仪的姑娘。” “没有就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回京后,你便成亲。”陆湛语气不容置疑。 姜十万分不解。 为什么世子突然操心起了他的婚事? 他和陈九,一样大,世子怎么不叫陈九成亲,却偏要叫他? 想到此,他忍不住道:“陈九也还没有成亲,属下还不着急。” 陆湛耐着性子道:“要么成亲,要么往后都一直外派,别留在我身边,你自己选?” 姜十一脸的为难。 他自是想留在世子身边,但他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一旁的段凌,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劝道:“就听你家世子的,人家陈九,关键时候,还能出卖色相,换作是你,你做得到吗?” 姜十闻言,嘴角抽搐了下,终于没了异议,“属下听从世子安排。” 陆湛面色微缓,“嗯。” 待姜十下去后,段凌看向陆湛,若有所思地说:“你好像还比姜十大两岁,怎么人家就老大不小了,你自己不也还没成亲?你对表妹,应该是认真的?” “你话太多了。”陆湛面露不悦。 “我话是很多,但我的问题,也不难回答啊。”段凌一脸严肃。 陆湛顿了下,薄唇突然吐出两个字,“快了。”然后转身回了船舱。 “什么意思?”段凌一头雾水。 想了许久,他才会意过来,陆湛是回答他那句“你自己不也没成亲”。 所以,老陆这是快要成亲了? 段凌吹了声口哨。 看来再过不久,就要有喜酒喝了。 与此同时,京郊,高阳王府别院。 脂婉从马车里下来,便看到了别院外面停着的多辆马车。 她顿了下,看来,今日轩辕静还请了别的人。 她若有所思着,在王府别院下人的引领下,进了别院大门。 此时已经酷暑,稍微走动一下,便能热得满身是汗。 她跟在下人身后,被烈日晒得额头冒汗。 好在跟在身边的霜儿,拿着扇子,帮她扇风,驱散了一些热意。 好不容易到了宴客厅,脂婉里衣都湿透了。 她看了眼面前的宴客厅,以及四周的长廊,突然明白过来,方才那下人故意带她绕了一大圈的路不说,还故意带她走在烈日下。 看来是轩辕静在故意给她下马威。 “郡主,脂姑娘到了。”下人禀报道。 里面的热闹声,霎时一静。 脂婉走了进去。 看到她,坐在高座上的轩辕静,目光闪了下,语气不满道:“脂姑娘怎么现在才到?还弄得满头大汗的,真是臭死人了。” 闻言,那些被邀请来的贵女们,立即哄堂大笑,有的还用鼻子捂着鼻子,好像真的很臭一样。 换作别人,怕是羞也要羞死了。 但脂婉却面色平静。 她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拿着帕子,不慌不忙地擦着额上的汗,而后开口道:“让郡主见笑了,只是适才给我引路的下人,兴许是新来的,不太识路,所以便带着我多绕了些路。”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表情有些微妙。 什么不太识路?她这只差没说下人是故意带她绕路了。 轩辕静不悦道:“本郡主府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愚笨的下人?即使你迟到了,本郡主也不会说你什么,你何必扯这样的谎?” 脂婉淡淡道:“我有没有扯谎,郡主心知肚明。” “大胆!”轩辕静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本郡主这么说话?” 那些贵女们噤若寒蝉,悄悄看向脂婉,不明白她一个孤女,如何敢与高阳郡主这般说话,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面对轩辕静的发难,脂婉不但没有惧意,还抬起眸,微微笑道:“我只是陈述事实,郡主不爱听,我也没办法。” 对方已经将她视作了眼中钉,不管她做什么,对方都不会买账,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讨好奉承她? 轩辕静被她的态度气到了,咬着牙道:“脂婉,这里可不是定国公府,陆湛也没在这里,你这么与本郡主说话,就不怕本郡主杀了你?” “怕啊,但是我怕,郡主就不会杀我么?”脂婉反问。 轩辕静冷笑了声,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向她。 “没错,就算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脂婉见杯子朝自己砸来,连忙往旁边躲闪。 那杯子掉在地上,立即四分五裂。 “你还敢躲?”轩辕静怒不可遏,“来人,将她给本郡主按在地上,狠狠地打!” 立即有侍卫冲了进来。 看到这阵仗,那些贵女们,惊在原地。 这若是叫侍卫碰了,脂婉的名声,可就没有了。 有人受到了惊吓,但也有人幸灾乐祸。 这就是跟高阳郡主作对的下场! 轩辕静一脸的得意。 她早就看脂婉这贱人不顺眼了,上回在生辰宴上,没有为难到她,反而被长乐公主逼着,给她送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这让她颜面大失,她心里膈应了很久,早就想寻机,教训这个脂婉了。 今日她送上门来,她自是不会放过她。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脂婉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画面了。 “你们谁敢动我!” 就在轩辕静洋洋得意之时,一声娇叱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脂婉手里拿着一个牌子,而那些原本要对她动手的侍卫,全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一步。 有贵女伸长脖子看去,竟见脂婉手里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长乐公主四个字。 轩辕静隔得远,没看清牌子上写的字,朝那些侍卫怒声骂道:“你们几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要你们何用?” “郡主,她手上拿的是长乐公主的腰牌……”有一个侍卫,连忙提醒。 轩辕静闻言,狐疑地看向脂婉。 脂婉面向她,指着牌子上的字道:“郡主应该认得这几个字?” 轩辕静这时终于看清楚了,但仍不敢相信,长乐公主会将自己的腰牌,给了脂婉。 “是不是你偷来的?” 轩辕静从高座上冲下来,一把夺过脂婉手里的牌子。 脂婉好笑地说:“公主府戒备森严,郡主觉得,我区区一个弱女子,能从公主府,将长乐公主的腰牌偷盗出来?郡主真是抬举我了。” 轩辕静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突然往后退了两步,鄙夷道:“她手里的牌子是假的,将她抓起来,她胆敢伪造长乐公主的腰牌,打死不论!” “长乐公主到!”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传唱声响起。 第166章 到底是眼拙,还是故意的 长乐公主? 轩辕静面色一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刻,长乐公主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小、小姑姑?”轩辕静结结巴巴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一段时日没见,本宫都不认得了?”长乐公主不悦道。 “侄女……见过姑姑。”轩辕静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其他贵女也如梦初醒般,连忙跪下行礼,“臣女见过长乐公主。” “卑职见过长乐公主。”侍卫们也纷纷下跪行礼。 脂婉刚准备下拜行礼,却被长乐公主托住了手。 她目光扫过厅中众人,最后落在了轩辕静身上,“小侄女,本宫方才进来时,好像听到你在喊打喊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轩辕静闻言,心里一喜,突然觉得小姑姑来得正是时候,立即将手里的腰牌,递了过去,“小姑姑,脂婉这个贱人,她胆敢伪造您的腰牌,招摇撞骗,侄女儿正打算给她一些教训呢。” 她可不相信小姑姑会将自己的腰牌,给脂婉这个孤女。 在她看来,腰牌定是脂婉伪造的。 脂婉这下死定了,都不用她动手,小姑姑定会重惩脂婉! 轩辕静越想越激动,等着看脂婉倒霉的样子。 长乐公主将腰牌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看向脂婉道:“这不就是本宫早上给你的那一块?小侄女怎么说这是你伪造的?” 脂婉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郡主方才一口咬定是我伪造的,还叫侍卫来抓我,说打死不论。” 轩辕静闻言,心下一跳,激动的神情也僵住了。 这腰牌真是小姑姑给脂婉的? “轩辕静,你年纪不大,怎么老眼昏花,连本宫的腰牌,都不认得?”长乐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腰牌,可是你皇爷爷下令内务府督造的,你觉得,本宫的腰牌,是那么好伪造的?” 轩辕静面色青红交错,“是、侄女眼拙了,没、没认出来。” 长乐公主冷哼了声,目光威压地看着她,“到底是眼拙,还是故意的?” “真、真是眼拙没认出来。”轩辕静忙道。 “我看未必!”长乐公主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方才若不是本宫及时赶到,脂婉可就遭殃了。” “都是……误会。”轩辕静心里憋屈极了,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笑容。 “你一句误会,就想揭过此事?”长乐公主面色沉了下来,“脂婉手里有本宫的腰牌,你都敢对她无礼,分明就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 轩辕静见她生了怒意,心头一凛,连忙膝行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道:“小姑姑息怒,侄女儿真是眼拙,没认出来,不是有意怠慢她的,更不是不将小姑姑放在眼里,还请小姑姑明鉴!” 长乐公主嫌弃地推开她的手,鄙夷道:“轩辕静,本宫看你不是眼拙没认出来本宫的腰牌,是认出来了,装作没认出来,故意寻名目,好处置脂婉!” “侄女没有,侄女真的没认出来……”轩辕静急得额头冒汗。 这位小姑姑素来难缠,她平日里是敬而远之,谁能想到,脂婉这个贱人,还真的搭上了小姑姑,还让小姑姑给她撑腰。 而以小姑姑的脾气,今日这件事情,若是让她不满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及此,她忍着屈辱,对脂婉道:“脂姑娘,方才的事情,就是一个误会,若有让你不痛快的地方,本郡主向你致歉,还、还请你跟小姑姑解释一下。” 见她还跪在地上,半天没有被长乐公主叫起,一脸着急狼狈相,丝毫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模样了,脂婉心里很解气,这时听得她说的话,她故作惊讶地说:“原来方才只是误会么?郡主一会儿叫下人故意带我绕路晒太阳,一会儿又朝我砸杯子,一会儿又叫侍卫将我按在地上教训,一会儿又叫侍卫抓我,还扬言打死不论,我都差点要吓死了,以为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郡主原来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郡主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了。” 说罢,她捂住心口,一脸受惊的模样。 轩辕静梗住,指尖死死地掐进掌心,才抑制住心头的怒意。 脂婉这贱人,她都放下身段了,不见好就收,竟还敢不依不饶! “轩辕静,这就是你所谓的误会?”长乐公主沉着脸看她。 “真的只是……误会。”面对小姑姑的质问,轩辕静满头大汗,硬着头皮回道。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高座坐了。 她拂了拂裙摆,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小侄女这么爱开玩笑,不如,我们也来玩一玩?” “什么?”轩辕静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几个,先退下。”长乐公主忽然对那几个贵女和王府的侍卫道。 众人不敢停留,连忙退了出去。 见状,轩辕静更加不安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长乐公主声音威严道:“来人,高阳郡主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给本宫狠狠地教训她!” “是。”随行的侍从,恭敬地应了声,走向轩辕静。 轩辕静面色大变,原来小姑姑支开那些人,是为了保住皇家颜面,更好对自己动手? 她吓得连滚带爬地朝长乐公主跑去,“小姑姑,侄女儿错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就饶过我这次……” “本宫饶过了你,下次,你定会变本加厉地害脂婉,脂婉可是本宫的人,你动她,就是在打本宫的脸,你让本宫失信于脂婉,本宫岂能轻饶你?”长乐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那些侍从,已经冲上来,将爬上台阶的轩辕静给扯了下来,按在地上。 一个太监,扬起手掌,作势要掴向她的脸。 轩辕静尖叫一声,痛哭流涕,“小姑姑,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过我?我保证再也不会找脂婉的麻烦了。” “当真?”长乐公主斜睨着她。 “当真。”轩辕静用力点头。 长乐公主挥了挥袖子,那些侍从这才松开了轩辕静。 轩辕静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脂婉看得目瞪口呆。 她想不到长乐公主会真的整治这轩辕静。 不过看到方才还器张狠毒的轩辕静,此时被吓得瘫软在地的模样,她心里直呼痛快。 果然只有长乐公主,才能治得了轩辕静! 第167章 卧枕美人膝 “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会轻饶于你!”长乐公主沉声警告道。 轩辕静听到这里,突然哭出声来,“小姑姑,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啊,您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本宫是帮理不帮亲,是你先恃强凌弱,以权压人的,今日这件事情,若是叫你皇爷爷知道了,他也不会偏袒你,反而会狠狠教训你。”长乐公主眯起眼睛道。 闻言,轩辕静噎住,哭声也停了下来。 长乐公主打量了她一眼,不解道:“本宫不明白,脂婉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她?” “她、她面目可憎!”轩辕静忍不住道。 “她这样的,也能叫面目可憎?”长乐公主看了眼脂婉那张漂亮的脸,哭笑不得地说,“那你这样的,岂不是叫青面獠牙、面目扭曲?” 轩辕静气得嘴唇哆嗦了下,却不敢反驳。 长乐公主嫌弃道:“本宫看你八成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生心嫉妒!” “我、我才没有。”轩辕静矢口否认。 “不是嫉妒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那你肯定就是嫉妒她是陆大人的表妹,嫉妒她能亲近陆大人!”长乐公主语气笃定道。 轩辕静的面色,瞬间涨红,唇张了张,想反驳,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被我说中了?”长乐公主挑着眉,一脸的玩味,“那你还是死了那条心,陆湛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那他也不可能喜欢你!”轩辕静不服气,脱口而出。 气氛陡然凝滞。 脂婉不由有些尴尬。 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扯到表哥。 想起她第一次遇见轩辕静时,轩辕静纠缠表哥的画面。 所以,轩辕静屡次为难针对她,真是因为表哥? 她悄然看了眼长乐公主的反应。 她之前便察觉到长乐公主对表哥的态度,亦有些不同寻常,难道长乐公主也对表哥心生爱慕? 想到表哥那张脸,她不由腹诽,还真是祸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闭嘴!”长乐公主的手,在扶椅上重重拍了下,怒斥,“本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轩辕静噘了下嘴,终是不敢再说什么,垂下了头。 “今日的事情,你给本宫好好记住,再敢欺压脂婉,本宫定不饶你!”长乐公主站起身道。 “知道了。”轩辕静心里不服,但在这位小姑姑面前,却不敢不从。 她心里也终于明白了小姑姑为何会维护脂婉。 看来还是为了陆湛。 可小姑姑该不会以为,通过脂婉,就能俘获陆湛的心? 想到陆湛对脂婉的态度,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讨好脂婉,再通过脂婉俘获陆湛的心这个路子,也不是不可能。 意识到小姑姑的心思,轩辕静在心里唾弃,小姑姑还真是卑鄙狡猾! 长乐公主没再理会她,带着脂婉,扬长而去。 出了王府别院,脂婉郑重地向长乐公主道谢,“今日多亏了殿下解围,否则脂婉定然下场凄惨。” “你知道就好。”长乐公主点了点头,丝毫不谦虚。 脂婉笑道:“已经快中午了,我斗胆请殿下去百味楼吃饭,不知殿下肯不肯赏脸?” “你表哥何时归来?”长乐公主没有回答,而是突兀地问了一句。 脂婉愣了下,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扬州,可是与陆大人一起?”长乐公主颇是感兴趣地问。 脂婉迟疑着,点了点头,“是。” “那你们做了什么?”长乐公主突然迈近一步,伸手将她抵在了马车上。 看着突然贴近的人,脂婉一脸错愕,但还是如实回道:“表哥忙着处理案子,不过有抽空陪我回乡给双亲扫墓。” “看来你表哥待你,确实亲厚。”长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九从屋顶掠下来时,就看到表姑娘被长乐公主抵在马车上的一幕,眉心一跳,立即上前,出声打断,“长乐公主、表姑娘。” “陈九?”长乐公主转头看到他,很是惊讶。 “小的见过长乐公主。”陈九重新行了一礼,心里暗忖:长乐公主难道真如传言那样,男女都喜欢?这可不成,表姑娘可是世子的,容不得他人觊觎。 “你没留在你家世子身边,怎么出现在了这里?”长乐公主松开脂婉,诧异道。 “我家世子派小的保护好表姑娘。”陈九垂首道。 闻言,长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脂婉,“你表哥对你还真是无微不至,竟然将心腹侍卫,都派给了你。” “表哥视我为妹妹,平时也很关照疼爱我的。”脂婉实话实说。 “妹妹?”长乐公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眸中闪过玩味,“本宫看,不见得?” 脂婉一愣。 “走,本宫饿了,就去你说的百味楼。”长乐公主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见状,陈九大惊,“殿下,天气闷热,表姑娘跟您挤一辆马车,怕是会让殿下不舒服,小的有赶马车……” “陈九,你如此防备本宫,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世子的意思?本宫是洪水猛兽,会将你家表姑娘给吃了?”长乐公主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 陈九心道:你比洪水猛兽,还可怕,表姑娘纯洁无垢,万一叫你染指了,我可就要对世子以死谢罪了。 面上却讪讪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带着脂婉进了车厢。 陈九刚要去赶马车过来,忽听车厢里传出长乐公主暧昧的话语,“你这皮肤,光滑若凝脂,本宫甚喜。” 陈九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完了完了,世子都还没摸过,却叫长乐公主捷足先登了,世子会不会怪责他看护不力? 车厢里,脂婉尴尬地收回了手,“叫殿下见笑了。” 长乐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凑近她颈子,轻嗅了一口,然后称赞道:“气若幽兰!甚是好闻!” 脂婉嘴角抽搐了下,深深怀疑这公主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嗜好。 “殿下身上也很香,很好闻。”她恭维了一句。 “那也不及你身上的香。”长乐公主不以为然道。 脂婉:“……” 好在接下来,长乐公主没再调戏她。 长乐公主揉捏着额头道:“为了你的事情,本宫今日起早了,现在还头疼。” 脂婉有些过意不去,“真是麻烦殿下……” 话未说完,长乐公主便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卧枕美人膝,本宫这头疼,兴许就好了。” 第168章 陆湛他真的只喜欢女人 脂婉:“……” 看着怡然自得地躺在她腿上的公主殿下,她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对方今日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只是枕一下腿,好像也不过分。 今早她按照长乐公主昨日的吩咐,去公主府找她,不料长乐公主还没起。 她本来以为长乐公主反悔,不想陪她一起来王府别院了,岂料,公主身边的太监,竟给了她一块腰牌,说是昨晚上公主吩咐的,让她拿着腰牌,先去王府别院,长乐公主随后到。 手里握着长乐公主的腰牌,她心里底气很足,满心以为只要亮出长乐公主的腰牌,轩辕静便会忌惮。 但没想到,轩辕静那般猖狂,竟诬陷她伪造长乐公主的腰牌,要打杀了她。 若不是后面长乐公主及时赶到,她毫不怀疑,自己今日会惨遭轩辕静的毒手。 长乐公主于她有大恩! 思及此,脂婉开口道:“殿下,我按摩的手法还不错,可要我帮殿下揉按一下太阳穴,兴许能缓解您的头疼。” 长乐公主估计真有些头疼,她锁着眉,闭着眼睛,闻言,应了声,“嗯。” 脂婉见她首肯,便搓了搓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帮她揉按了起来。 不一会儿,长乐公主紧锁着的眉,舒展了,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本宫的头疼,好一些了。” 脂婉笑道:“殿下有缓解一些就好。” “你这按摩的手艺,挺熟练的,平时可是常给人按?”长乐公主问道。 “嗯。”脂婉点头,解释道,“我姨母经常会头疼,我曾特地找大夫学了这按摩的手法。” “你有心了。”长乐公主点了点头。 在百味楼用完膳,脂婉想送长乐公主回去,却被拒绝了。 “行了,你回去,不用送,本宫自己会回去。” 脂婉闻言,便没有坚持,“那我扶殿下上马车。” 长乐公主没有拒绝,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只是进车厢前,竟然在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真滑!” 脂婉:“……” 陈九捂眼。 真是没眼看啊,长乐公主这个女流氓! 目送长乐公主的车驾走远了,脂婉才上了陈九驾的马车。 到了定国公府,脂婉踩着陈九备好的马凳,下了车。 “表姑娘……”陈九见她要进去了,欲言又止地喊住了她。 “阿九,有事吗?”脂婉问道。 陈九有些犹豫。 可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他又觉得,他不应该犹豫。 表姑娘如此单纯,而长乐公主明显是个花丛老手,指不定哪天表姑娘就被长乐公主给骗走了。 若是那样的话,世子会不会迁怒他,怪他看护不力? 思及此,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提醒道:“表姑娘,长乐公主她有不同寻常的嗜好,您……切勿与她走太近。” 脂婉:“……” 之前欧阳珍珠也这么说过,现在陈九也这么说,难道长乐公主果真有那种嗜好? 想到今日长乐公主种种异于常人的行径,她眼皮不由跳了跳。 可想到长乐公主于自己有恩,她忍不住维护道:“阿九,长乐公主方才是跟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能因此就编排她!” 陈九见她还维护起了长乐公主,不由着急道:“属下绝对没有编排她,整个京城都听闻过这件事情,表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 脂婉迟疑,“可公主不是喜欢……表哥么?” “公主是喜欢世子,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女人啊。”陈九语出惊人。 脂婉:“……” 见她有些被吓到了,陈九轻咳一声,觉得应该为世子正名,免得叫表姑娘误会,便道:“不过您放心,世子一点也不喜欢长乐公主,他只喜欢……”说到这里,他急忙刹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关于世子喜欢表姑娘一事,暂且还不能透露,毕竟他也不知道世子究竟是什么打算。 但他突然中断话语,神情又讳莫如深的样子,却让脂婉误会了。 表哥只喜欢什么? 她忽然想起从前听到的京中流言,说表哥只喜欢男人…… 她掩住眼里的震惊,忍不住小小声地问道:“所以,表哥真的只喜欢男人?” “咳咳咳……”陈九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待缓过来后,愕然地看着脂婉。 脂婉见他这般反应,只以为他是默认了,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确实挺惊世骇俗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表哥和长乐公主,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嗜好。 陈九:“……” “你放心,我会帮表哥守住这个秘密,绝不泄露出去。”脂婉保证道。 “不是,表姑娘您误会了,世子不喜欢男人,世子只喜欢女人。”陈九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哦。”脂婉点了点头。 见她这敷衍的反应,陈九便知道,她并不信自己说的话。 他急得嘴里都起燎泡了。 他的本意是想提醒表姑娘,别与长乐公主走太近,免得被染指,怎么说到后面,变成世子喜欢男人了? 若是世子知道了,定会将他远远地发配了! 思及此,陈九惊恐地重申,“世子他真的只喜欢女人。” “知道了。”脂婉叹着气道,也真是难为陈九了,身为属下,明知主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嗜好,却要不遗余力地为他遮掩。 不过,不管表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依然是她敬重的表哥。 想着,她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阿九,今日从王府别院出来时,我看到你是从屋顶上飞下来的,你上屋顶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闲的。”陈九见她明显不信自己的话,一脸郁闷道。 王府别院,他不能进去,但又担心表姑娘遇到危险,便趁别院守卫不注意时,飞上了屋顶。 当时在别院厅中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 在表姑娘要被欺负时,他本来是要下去救她的,不料长乐公主驾到,为表姑娘解了围。 撇除长乐公主的喜好不说,今日这件事情,确实应该感谢长乐公主。 表姑娘还真是聪明,竟能请到长乐公主为她解围。 “对了表姑娘,回来也好几天了,您要不要给世子写个信?”陈九说着,为自己的机灵,沾沾自喜了一下。 世子若能收到表姑娘的信,一高兴,会不会给他涨月俸? 脂婉愣了下,“给表哥写信?” 第169章 脂婉期待,又忐忑 “对,世子很关心表姑娘的,若是您给世子写写信,讲讲回京的近况,世子定然高兴。”陈九劝道。 脂婉听得有些意动。 表哥远在江南,对于家中发生的事情,肯定也很记挂,并担心着姨母。 她确实应该给表哥写封信,好让他安心。 不过她有些顾虑,“可是不知道表哥现在是在扬州,还是在江宁,这信什么时候才能寄到表哥手里?” “这个表姑娘不用担心,只要您写了,交给属下,属下给您寄,最多半天,世子就收到了。”陈九肯定地说。 “半天就能收到?”脂婉惊诧。 “我们养了信鸽。”陈九解释道。 脂婉立即明白了过来,“那我现在就去写。” 陈九大喜,“那属下在前院等着您。” “好。” 脂婉有些雀跃。 她还没写过信呢。 可回到瑶光阁,提笔坐在桌前时,她却不知道要跟表哥写什么。 思索了良久,她终于提笔写下了一行字:表哥敬启,一别半月有余,不知表哥在那边可好,公务可还顺利?是否已经去了江宁? 之后她将府里的情况,一一写明在信里了。 包括王姨娘母子的事情,以及当年姨父被算计一事。 写好后,她便找到陈九,将信笺给了他,然后亲眼看着他将信笺绑在鸽子的腿上,然后放飞出去。 看着信鸽掠过天际,飞向远方,脂婉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照陈九说的,半天能到,那傍晚时,表哥估计就能收到她的去信了。 也不知道表哥收到她信时,会不会高兴? “阿九,这只鸽子,真能将我的信,送到表哥手里?”她忍不住问道。 “一定可以的,表姑娘就放心。”陈九信誓旦旦地保证。 脂婉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但继而又想,表哥那么忙,会看她写的信么? 脂婉期待,又忐忑。 …… 江宁,傍晚。 陆湛从府衙回来,进了书房,与段凌商议事情。 这时,姜十手里抱着一只鸽子,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世子,京中那边来的信。” “给我。”陆湛道。 姜十立即将信从鸽子腿上解下来,呈了上去。 陆湛接过,缓缓打开了信笺。 他原本以为是陈九的来信,不料,入目竟是女子的写的簪花小楷。 字形秀美,线条流畅。 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在看到末尾处的署名时,陆湛唇角勾起,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竟是表妹的来信。 顾不得段凌还在一旁,等着他商议事情,他低下头,逐字逐句地,认真看着。 段凌在一旁等了半天,茶都快喝完一壶了,见他还在看信,不由奇怪道:“看个信而已,怎么看那么久?还是说,信里提到了什么大事,将你给难住了?”说着,他放下杯子,起身走了过去。 陆湛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信收了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方才与你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走。” 段凌:“……” 不过想到今日初到江宁,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他便没再留着,告辞离开了。 待他一走,陆湛重新展开了信笺。 姜十见世子桌上的茶杯已经空了,便拿了茶壶,走过去重新续上,目光无意间一扫,竟看到末尾处写着“表妹脂婉”四个字。 姜十脸上闪过惊讶。 原来竟是表姑娘给世子写的信。 他原本还以为是陈九向世子禀明京中要事的信笺。 陈九还真是糊涂,那信鸽是用于传递重要信息的,他却竟然给表姑娘寄信。 不过,世子看得这样细致,难道是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才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自家世子吩咐道:“这只鸽子带下去好好喂养,让它歇一夜,明早,我要寄信回去。” 姜十压下心头的疑惑,恭敬应下,“是。” 书房中没了旁人,陆湛的拇指,在落款处细细摩挲了片刻,看着上面的内容,他仿佛看到了女孩儿写下这封信时,明媚生动的小脸。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许久没有下去过。 良久,他放下信笺,在桌上铺开纸张,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此时扬州陆家别院。 陆兰见陆静澜阴沉着脸的样子,目光闪了闪。 不过也不怪陆静澜这么生气。 大老远,巴巴地跑来扬州,结果就只见了大哥一面。 陆静澜本来还以为脂婉回京了,她便有机会,因此脂婉走的那天,便迫不及待地搬进了脂婉住的院子,以为能够近水楼台,结果自那日后,大哥便没再回来。 问田伯大哥的行踪,田伯却三缄其口,什么都问不出来。 “小姑姑,大哥一直不回别院,难道我们要继续干等下去?田伯是这里的管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大哥的行踪。”陆兰揉着帕子,故作焦灼地说。 陆静澜沉着脸道:“我去找那老东西再问问。” “我陪你一起去。” 很快,两人便找到了田伯。 “世子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多天没回来?”陆静澜不悦质问。 田伯无奈道:“老奴真不知道世子的去向,世子离开时,也没有交代只言片语,但听说世子此次是奉命巡查江南,既然世子没回来别院,兴许是离开扬州,去别的地方了。” “离开扬州了?”陆静澜身形一晃,差点昏倒,是陆兰将她扶住了。 回院子的路上,陆静澜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费尽心机来到扬州,结果就只见了陆湛一面,他离开扬州,竟然都不知会她一声,让她像个傻子一样,等在这里。 陆湛就如此不待见她? 陆静澜面色一片苍白,用力攥紧了手心。 “陆姑娘!”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陆静澜和陆兰同时回头。 就见一个姿容不俗的年轻姑娘站在那里。 看着那姑娘貌美的脸庞,陆静澜本能的不喜,“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奴家楚楚,是前任知府梁启贤送予世子的。”来人上前,谦卑地行了一礼。 陆静澜一听,本就难看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你是他人送予谨之的?” 楚楚顿了下,心里猜测:谨之,应是那高官的字? 看着对方惊怒的模样,她故作害羞地垂低了头,“奴家也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叫不知道?”陆静澜心里妒恨难耐,整个人都要疯了,咬着牙道,“你、你可伺候过他?” 第170章 私底下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 楚楚眼睛一闪,避重就轻地说:“世子收下奴家后,倒是将奴家带去攀云山庄小住了几日,后来不知道脂姑娘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世子走时,便没带上奴家,反而交代田伯,将奴家遣散了,但是奴家已经是……往后还能去哪儿?又还有谁肯再要奴家?” 她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让陆静澜和陆兰,都听得怔住了。 尤其是陆静澜,她尖锐的指甲,用力掐进掌心,也没感觉到疼痛,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盯着楚楚。 楚楚被她盯得后脊发凉。 但事已至此,她不会打退堂鼓。 这二人,可是她走进陆家的希望。 想罢,她果断地跪了下来,一脸凄楚道,“奴家什么都不奢求,只求两位姑娘能发发善心,给奴家一条生路,奴婢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两位姑娘。”话落,她便拿着帕子,掩面而泣,看起来可怜极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兰,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这个女人,跟大哥不清不楚,脂婉还从中作梗,不让她留下,说明这个楚楚,在大哥心里,跟别人是有些不同的,如果她们将楚楚带回去,势必能膈应脂婉。 思及此,她立即摇了摇陆静澜的手臂,为楚楚求情道:“小姑姑,楚楚她好可怜哦,脂婉姐姐她怎么能……楚楚都跟过大哥了,被打发出去,往后还怎么活啊,不如咱们将她带回京城?” “啪!” 陆静澜怒不可遏,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陆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姑姑,你、你为什么打我?” 陆静澜掩去眸底的嫉妒,理直气壮地训斥,“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大哥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跟这种女人有关系?你仅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就信了她的说辞,若是你祖母在这里,也必然会教训你!” 陆兰眸底掠过阴沉。 她喊她一声姑姑,她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她的长辈了? 一个乞丐而已,祖母看她可怜,才将她留在陆家,她却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 但是陆静澜这么生气,恰巧证明,楚楚说的那番话话,捅到她的心窝子了。 她讽刺地看了眼陆静澜死死攥着的双手,心里鄙夷,话说得那么好听,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呢。 大哥宁愿要一个妓子,也不愿意要她陆静澜! 陆兰平缓情绪后,重新去拉陆静澜的手,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姑姑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自然是相信大哥与这个女人没什么的,但是脂婉姐姐与大哥的关系,你不觉得有些超乎寻常了吗?而且脂婉她丝毫不将你放在眼里,难道你不想给她一点教训? 这楚楚,或许能对我们有用,小姑姑觉得呢?” 陆静澜心里确实嫉恨楚楚。 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个楚楚的说辞。 可楚楚言之凿凿,并不像说谎。 况且,以谨之冷漠的性子,若他与这个楚楚没什么,又怎么会将她留在别院? 这楚楚长得不错,又是妓子出身,最是擅长取悦男人之道,谨之平时再如何清心寡欲,到底也是男人,也许一时糊涂,为她勾引了也不奇怪。 她心里恨不得将楚楚剁了喂野狗,这时听得陆兰说的话,她心里不免一动。 是啊,这个楚楚固然可恨,可脂婉,也让她讨厌! 明明跟她一样,都是孤女,却得到了魏氏和国公的疼爱,就连待人疏离冷漠的谨之,都明显待她跟旁人不同。 还有那日,谨之进脂婉院子时的熟稔,可见二人私底下,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 凭什么脂婉能让谨之另眼相待? 谨之待脂婉那么好,脂婉心里,是不是也对谨之生了非分之想? 想到脂婉那张漂亮过人的脸,她心里便不得劲,忍不住想,谨之是不是也对脂婉有了心思? 不,她不允许! 看着低眉顺眼地跪在脚边的楚楚,陆静澜忍着膈应,终是点了点头,“那就带她回去。” 楚楚一喜,对二人叩首:“多谢两位姑娘!” …… 京城,定国公府。 脂婉一夜无梦。 清早,她洗漱好后,照例去了兰院,看望魏氏。 比起前两日,魏氏的气色好了很多。 脂婉过去时,她正拿着剪子,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 “婉儿来了。”魏氏一脸慈爱。 “是的,姨母。”脂婉走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我本打算让方嬷嬷去叫你的。”魏氏笑着道。 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脂婉很开心,挽住她的手臂道:“姨母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是好事。”魏氏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脸上都是笑意。 脂婉心里一动,难道是招赘的事情? 她不由有些期待起来,脸上却不解地说:“是什么好事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魏氏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脂婉高兴极了。 用过早膳后,魏氏问一旁的方嬷嬷,“人都到了吗?” “到了,已经安排在前院的偏厅了。”方嬷嬷含笑点头,还笑着看了脂婉一眼,这让脂婉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走。”魏氏笑着起身,对脂婉道,“婉儿跟我去见一个人。” 脂婉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去了前院。 到了偏厅,脂婉按魏氏的吩咐,坐到了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跟在方嬷嬷身后走了进来。 “小的白义见过陆夫人。” 青年进来,单膝跪地,向魏氏行礼。 “你快起来。”魏氏含笑道。 白义依言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四处乱看。 魏氏见状,便看了眼屏风后面。 脂婉正透过屏风,打量着这个叫白义的青年。 隔了一道屏风,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身形看着挺高大壮实的,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脂婉正这么想着,便听魏氏询问道:“白义,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小的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白义有些黯然地说。 魏氏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便让他先下去了。 “婉儿,你刚刚可看清了?觉得这个白义如何?”魏氏转去屏风后面,询问道。 第171章 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密感 脂婉道:“看着好像还行,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白义是你姨父手底下的一个小将,在军中,挺老实本分的,外面还有几个,你都看看,到时候若有看顺眼的,我们再找机会接触接触,挑个人品最好的。”魏氏道。 听说还有几个,脂婉来了兴趣,乖巧地点头,“我都听姨母的。” 魏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出去。 很快,方嬷嬷又领进来一个青年。 这个看着比较瘦,个子也没前面那个白义高,脂婉不是很喜欢。 魏氏照例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人下去了。 接下来,又看了几个,脂婉都不是很满意,直到最后一个青年进来。 “卑职沈隆锦,见过陆夫人。” 青年的嗓音低沉好听,行礼时,不卑不亢。 魏氏见他模样周正,仪表不凡,有些惊讶,“你也是国公底下的兵?” “是的,夫人。”沈隆锦恭敬回道。 “你今年多少岁了?”魏氏问道。 “卑职今年十九。”沈隆锦回道。 魏氏心道,这年纪正正好好,只比婉儿大四岁,暗暗点了点头,又问:“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沈隆锦顿了下,才回道:“卑职出生在边关,有一年,敌军进犯,我家人都死在了那场战火中,国公见我年幼,且无依无靠,便将我收入了麾下。” 魏氏听得有些心酸,“无意勾起你的伤心事,你别见怪。” “不会。”沈隆锦摇头,只是眸底却有掩饰不住的黯然。 “你对入赘一事,有什么看法?”魏氏接着问道。 沈隆锦摇头,“卑职孑然一生,都可。” 魏氏闻言,暗暗赞许。 这个沈隆锦不错,也不知道婉儿能不能看得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过后应该还会再找你。” 沈隆锦抱拳一礼,退下了。 厅里没了外人,魏氏便叫脂婉出来。 “婉儿,后面看的这几个,你可有看中意的?方才那个沈隆锦,你觉得怎么样?” 后面看的几个,脂婉只对沈隆锦的印象最深,也最好。 沈隆锦虽然只是一个小将,但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而且模样也周正,个子也挺高的,且愿意入赘。 脂婉心里很满意,但面对姨母的询问,她要表现出羞赧的样子,便害羞地说:“婉儿都听姨母的。” 魏氏见她羞答答的模样,便表明了她的心意。 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我们再找个机会,与沈隆锦接触一下?” 脂婉害羞地点了点头,“我听姨母的安排。” 门外,陈九如临大敌。 方才夫人召见了那么多年轻小将,难道是在为表姑娘选赘婿? 这可如何是好? 表姑娘可有看中意的? 他正心急如焚的时候,便见夫人和表姑娘自偏厅中走了出来。 “夫人、表姑娘。”他立即上前行礼。 “陈九?”魏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没在江南陪着世子?” “回夫人,小的奉世子之命,护送表姑娘回来,江南有姜十他们陪着世子,世子让小的留在京城,不用再去。”陈九回道。 “原来是这样。”魏氏点了点头。 陈九想了想,殷勤道:“夫人,方才小的见府里来了许多小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需不需要小的去办?” 魏氏见他左右闲着,便道:“这样,明日我们要去一趟校场,你跟着一起去。” “是。”陈九压下心头的雀跃,恭敬应道,心里则暗忖: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叫表姑娘给看上了,去校场,该不会是要进一步地观察那人的人品和能力? 万一那人人品好,且能力出众,真叫表姑娘给看上了,那远在江南的世子,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被世子委以重任,定要设法破坏! 魏氏丝毫没察觉到陈九想搞破坏的心思,她握着脂婉的手,笑道:“等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后,我便要着手为你表哥安排婚事了,这次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非要将他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不可!” 陈九一听,眉心一跳,夫人竟然要给世子安排婚事了? 这件事情,要不要禀报世子? “姨母可有人选了?”脂婉问道。 魏氏含笑点头,“你去扬州那日,我去了一趟寺庙,没想到车轱辘陷进了坑里了,不巧又下起了雨,正好郑家姑娘路过,让我搭了一程。 那郑家姑娘,心地善良,长得也好,你表哥这回应该不会再找借口推辞了。” 陈九暗暗摇头,长得再好,也好不过表姑娘? 世子心里只有表姑娘呢。 夫人真爱乱点鸳鸯! “那我要恭喜姨母了。”脂婉笑道。 说起这件事情,魏氏也很开心,“我改日将郑家姑娘约出来,让你们先见一下,那郑姑娘性子好,你们肯定能谈得来。” “好啊。”脂婉欣然应允。 她帮表哥掌掌眼也好。 不过姨母都说好,那郑姑娘肯定不会差的。 这回,她说不定真的要有表嫂了。 回到瑶光阁,脂婉坐到桌前,画起了画。 中午时,她搁了笔,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去午歇了。 午歇醒来,她打算继续作画,却在这时,霜儿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小姐,世子给您来信了。” 脂婉一愣,有些讶异,“表哥写给我的?” “是。”霜儿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捏着的信笺,递了过去,“是方才陈九拿给我的,说是信鸽带回来的。” 脂婉闻言,脸上露出欣喜,定是表哥昨日收到了她的去信,所以给她回信了。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笺,看了起来。 信笺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笔透纸张,飘洒俊逸。 正是表哥的字。 她曾看过表哥写的字。 表妹: 得字之喜,旷若复面。 家里的事情,我已知悉,还需你多陪伴母亲,我如今已身在江宁,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脂婉一行一行地看下来。 表哥除了跟她说,到了江宁外,还给她说了一些江宁的风貌,其他的便没写了。 看到落款处,“谨之”两个字时,她愣了下。 表哥竟然用他的字落款署名。 她鬼使神差地用拇指在上面摩挲了下。 谨、之。 脂婉在心里默念了下,莫名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密感。 她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给驱逐出脑海。 表哥和她是平辈,用自己的字与她书信往来,并无不妥,他们算是兄妹呀。 第172章 也不知道陆湛愿不愿意入赘 翌日,校场。 脂婉跟着魏氏刚下马车,便看到陆振北带人候在那里。 “姨父。”脂婉头上戴着幂篱,上前行礼。 陆振北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魏氏身上,“你来了。” 魏氏冷淡地点了下头。 陆振北眸光黯了黯,温声道:“进去。” “嗯。” 脂婉跟在两位长辈身后,进了校场。 鼓声擂擂,偌大的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 一眼望去,场面恢宏震憾。 有令旗兵挥舞着旗子,绕着军队来回奔走,传达将帅的训话。 脂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被深深震憾了。 “婉儿,看到那个令旗兵了吗?”这时,魏氏突然停下脚步,在她耳边低声询问道。 脂婉闻言,立即朝那令旗兵看去。 方才她没仔细看,只随便扫了一眼。 这时细看之下,才发现令旗兵有些眼熟,却正是昨日见过的沈隆锦。 “认出来了吗?”魏氏笑眯眯地说。 脂婉垂下脑袋,害羞地点了点头,“嗯。” 魏氏看了眼骑马绕行的沈隆锦,赞许道:“这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声音也宏亮,传达主帅的命令,有条不紊,别的不说,这小伙子应该是个细心有责任之人,一会儿,我叫他过来说说话,也方便你就近打量。” “好。”脂婉轻轻点了下头。 昨日她只远远看了眼,加上中间还有屏风隔着,所以她只大概看到了个轮廓,知道沈隆锦长得还不错,但具体的,还是要就近再看看才行。 陈九跟在两人身后,见二人交头接耳,还时不时地看向远处的令旗兵,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也好奇地朝那令旗兵看去。 这一看之下,陈九面色微变。 这令旗兵怎么长得眉清目秀的? 虽然比不上自家世子的俊美,但这样的俊秀,在军中,也不多见。 而看样子,夫人和表姑娘像是看上人家了。 这怎么可以? 表姑娘是他家世子的! 陈九急得抓耳挠腮。 “国公、夫人。”正在这时,一个小将走了过来,向陆振北和魏氏行礼。 魏氏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你是白义?” “正是卑职。”穿着盔甲的白义,挠了挠头。 魏氏想了想,对陆振北道:“我和婉儿还想再参观一下校场,你叫白义和沈隆锦给我们领路就行,你自去忙。” 陆振北知道她昨日有相中几个小将,今日带着婉儿来校场,是想进一步考察那几个小将的人品,而他也确实还有军务要忙,便点了点头,“我让人去叫。”说完,便对亲卫吩咐了几句,然后自行前往帅府厅了。 “白义,带我们在校场走走。”魏氏和蔼地看向白义。 “是。”白义恭敬地应了声,带着几人,在校场转了起来。 不多时,沈隆锦也被叫来了。 他才从场上下来,脸上还挂着汗珠,身上的盔甲,衬得他坚毅果敢,脸庞也越发白皙俊秀。 脂婉见状,多看了他一眼。 “陆夫人。”沈隆锦抱拳行礼。 “无需多礼。”魏氏虚抬了下手,含笑道,“我和我的侄女第一次来校场,就有劳你和白义,为我们带路了。” “夫人客气了,两位这边请。”相较于白义的憨厚,沈隆锦更为从容。 他走在前面,为几人介绍起了校场的布局。 “那边是演武厅,是平时制定训练章程、比武考核之地,那边则是督粮所,是管理军械粮草的地方,再过去是医署……” 听着沈隆锦的介绍,几人对校场多了一些了解。 脂婉透过幂篱,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青年。 她对军中令旗兵的职位不是很了解,但想到方才,这个青年,举着令旗,骑马来回奔走在军队间的飒爽英姿,还是很佩服的。 这种差事,应该也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小声询问跟在身后的陈九,“阿九,令旗兵是什么样的职位?” 陈九正瞪着走在前面的沈隆锦,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将人教训一顿,这小白脸,连世子的人也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冷不丁听到表姑娘的询问,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压低声音道:“表姑娘,令旗兵的职责是在军队中传递命令,挥动令旗指挥部队的士兵,传达将帅的命令,通过不同的旗语,调度军队行动。 您别看他们好像很风光的样子,但他们并不属于官员系列……”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他们没啥出息,本朝岁俸才六十石,属下都比他们多呢。” 哪知脂婉丝毫不在意地说:“六十石也不少了,一个普通的百姓,一年哪有那么多收入,六十石,都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吃两年了。” 陈九噎住。 六十石还不少啊? 表姑娘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吃饱是没问题,但要过得好些,就困难了。”陈九摇头叹息。 脂婉丝毫不在意这个,她招赘夫,自然是由她来养家,只要她的赘夫老实本分就行,收入低一些,也没什么要紧。 陈九看出来她不在意,轻咳一声,苦口婆心地劝道:“贫贱夫妻,百事哀,表姑娘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过日子,没有一样,是能离开银子的,表姑娘现在是不在意,那是因为您没过过苦日子,没有银子,日子一久,夫妻之间必然出现矛盾和怨怼,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属下觉得,表姑娘即便是要招赘夫婿,要求也不该那么低,以表姑娘的才貌,完全可以挑个条件更好的。” 比如他们家世子。 也不知道自家世子愿不愿意入赘? 陈九摸着下巴,陷入苦思。 “条件更好的?”脂婉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陈九被她看得浑身激灵灵一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他家表姑娘语气认真地询问道:“阿九,看来表哥给了你不少月俸,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入赘我家?” “咳咳咳……” 陈九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引得魏氏都回头看来。 方嬷嬷走过来,伸手拍着陈九的背,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咳成这样。” 陈九面色涨成了猪肝色,捶着胸口,语气艰难道:“表姑娘……不兴这么开玩笑啊……”世子会将他大卸八块,扔江里喂鱼的。 魏氏闻言,不解地看向脂婉,“你刚刚跟陈九说了什么,将他吓成这样?” 脂婉讪讪道:“我就是随便说了句玩笑话。”心里有些着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么?竟然将阿九吓成这样! 第173章 陆湛:没良心的小丫头 好在魏氏没有多问什么。 脂婉松了口气。 陈九也松了口气,幸好表姑娘只是玩笑之言。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与脂婉保持着距离。 表姑娘真是要吓死他了。 沈隆锦和白义,继续带着几人参观校场。 参观完校场,魏氏和脂婉打算先回去了。 “白义、隆锦,明日我们要去清音阁听戏,你们也来,晚些时候,我会和国公说一下,让你们明天休一天假。”临走时,魏氏交代了一句。 二人一愣。 他们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昨日突然召见他们,问了许多问题,今日又突然来校场参观。 他们忍不住朝脂婉的方向看了眼。 其实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脂婉的存在,但守礼的没敢多看。 这时也只是匆匆地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是。”二人恭敬应道。 魏氏很是满意,牵着脂婉的手,上了马车。 待他们的马车走远了,白义才如梦初醒般说道:“国公夫人是想帮侄女儿挑选夫婿?” 沈隆锦想起昨日在国公府陆夫人问他的话,淡淡提醒,“确切地说,是挑选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好啊。”白义不甚在意地说,“我家里都没人了,只剩我一人,若有人能看得上我,做上门女婿,我也是乐意的。” 沈隆锦没说话,因为他的情况跟白义是一样的。 白义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隆锦,你不愿意做上门女婿?” 沈隆锦道:“我没有不愿意。” 像他这样的出身,若有人能看得上他,也是他的福气。 看着他俊秀的脸庞,白义突然泄了气,“看来国公夫人的侄女,是看上你了,我只是个陪衬的。” 沈隆锦讶异,“你何以这么肯定?” 白义没好气地掐了下他白净的脸,“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们站在一块,只要不眼瞎,都会选你。” “人家挑夫婿,又不是只看脸,品行更重要。”沈隆锦皱眉不认同。 白义闻言,差点被气吐血。 他有理由怀疑,这位仁兄是在暗戳戳地炫耀。 他不管是长相还是品行,都比不上人家沈隆锦。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国公的那位侄女长得不好看,你也不在意?”白义戏谑道。 “容貌只是外在的,长得再好看,再过个几年,也都一样,只有人品,才是伴随一生的。”沈隆锦道。 “你总有那么多大道理。”白义不予跟他争辩,“反正到时候如果事成了,你记得请我喝喜酒。” …… 陈九忧愁坏了,夫人竟然邀请了沈隆锦两人明日去清音阁听戏,看来是对沈隆锦两人很满意。 这才见了两回,就请人家去听戏,那听完戏,是不是就要直接谈亲事了? 陈九吓得一回到国公府,便迫不及待地给陆湛写了信,让信鸽送去了江宁。 在校场,他故意将沈隆锦说得那么没出息,可都不能改变表姑娘的想法,可见表姑娘是非常满意沈隆锦的,他不知道还能搞什么破坏。 只能请世子示下了。 这回他信送得比较早,还没到傍晚,远在江宁的陆湛就收到了。 “怎么这两日,频繁有信鸽给你送信?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段凌见姜十从信鸽腿上解下信笺,递给陆湛,不由好奇问道。 陆湛还以为是表妹给他写的回信,眸内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没有回答段凌的话,而是展开信笺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老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段凌见他面色难看,急忙问道。 陆湛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若是我现在回京,这里的案子,你一个人可行?” 段凌惊愕地看着他,“你要回京?怎么这么突然?” “有事。”陆湛蹙眉。 见他不想多说,段凌只以为是陆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拍着他的肩膀道:“若你非回去不可,便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闻言,陆湛冷静了下来。 昨夜他们突击检查,发现运盐的官船底舱设有夹层,私运了几百石的盐,这很可能牵涉到了朝中权贵,若是继续查下去,势必让那些人狗急跳墙,做出杀人灭口之事。 他不能让段凌一个人承担风险。 他沉吟道:“算了,过几日再说。” “真没事?”段凌皱眉,“家里真有事,你就先回去,不用顾忌我。” “没事,你先回去。”陆湛攥紧了手里的信笺,淡声道。 段凌只以为是陆家的事情,想着也确实不便多问,便先行离去了。 陆湛重新看了一遍信笺上的内容。 照陈九所说,母亲和表妹昨日见了父亲底下的几个小将,其中叫白义和沈隆锦的,很入母亲和表妹的眼。 今日,她们还特地去了校场,近距离考察二人的人品。 尤其是那个叫沈隆锦的,是个令旗兵,长得眉清目秀,像小白脸,表妹似乎很满意,母亲还邀请了人家明日一起去看戏。 若是顺利,很可能会将亲事定下来。 思及此,陆湛揉捏了下眉心。 后悔当初向母亲提的建议。 想到表妹对那叫沈隆锦的令旗兵满意,他心里便泛起了焦躁。 他沉着脸,在屋里来回踱步。 早知如此,上回,他就应该设法阻止表妹回京的。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立即坐到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笺,叫来姜十。 “将这信,送回京城。” “是。”姜十接过。 待他下去后,陆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还早,便处理起了公务。 直到夜色深了,才让人取来了烈酒。 京城,定国公府。 脂婉白天没怎么作画,因此用了晚膳后,便在屋里伏案作画到了深夜。 实在撑不住了,她才脱了衣裙,上床就寝。 眼下是暑气最重的时候,即便晚上,也依旧热。 她贪凉,睡觉时,便只着了肚兜亵裤。 她今日有些累了,睡得有些沉。 睡梦中,她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紧接着,她的嘴唇一疼,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个男人。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将男人推开,“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惩罚似地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嗓音低沉不悦,“没良心的小丫头!” 第174章 你的夫婿,只能是我! 脂婉“嘶”了声,捂住嘴唇,气恼瞪他,“好疼啊,你干嘛咬我?” 男人顿了下,克制住想帮她检查的想法,在床边坐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淡淡问道:“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用向你禀报?”脂婉负气地转过身去。 看着女孩儿光果着的后背,男人顿了下,从身后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生气了,嗯?” “你让我咬两口,试试?”脂婉转过头,没好气。 “嗯,你咬。”男人语气纵容。 闻言,脂婉的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刚要凑过去,报复回来,想到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冷嗤,“我可没那么傻,才不会上你的……唔!” 她话没说完,便叫男人吻住了唇。 男人的吻,霸道却不失温柔。 脂婉蝶翼般的睫毛一颤,差点迷失在他的吻里。 但她很快想起姨母已经在帮她物色赘夫人选,而这两天,她也跟着一起去相看了,若不出意外,她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这种情况下,她怎能再与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思及此,她刚要推开男人,却感觉后背上的肚兜带子松开了。 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男人温热的手,抚触过她光洁的后背,探进了她的肚兜,而后覆了上去。 脂婉脑海里轰鸣一声,下意识地用力咬了男人一下。 一声闷哼响起,男人离开了她的唇,黑眸情绪不明地看着她。 脂婉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将他的手给拽出来,然后跳下床,拿起外衫,飞快穿上,“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以后不准再来找我!” “成亲?”男人黑眸眯起,“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合适的夫婿了?” 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但脂婉却莫名觉得危险。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想到两人之间,必须断了,便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 闻言,男人站起身来,声音冷沉慑人,“我不允许!” “你凭什么不允许?”脂婉不敢置信。 男人顿了顿,缓声道:“你不是想招赘么?倒也不必找别人,我愿意入赘你家!” 脂婉愕然,“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家中独子,不可能入赘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父亲有外室子,我已不算是独子,不必我为家里传承香火。”男人说这话时,黑眸静静看着她。 脂婉一愣,讶然,“你父亲也偷养外室,还有了外室子?” “嗯。”男人点头,静看她的反应。 哪知脂婉并没有想别的,只是握着拳,愤慨地说:“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她姨父也这样,这个男人的父亲也这样。 这天底下,就没有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下,“你不该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脂婉闻言,双手抱胸,斜睨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例外?” “我不能说我有多好,但我绝不会纳妾,养外室。”男人嗓音低沉地说。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脂婉嗤之以鼻,丝毫不信。 姨父和姨母也很恩爱,纵然姨父是被王姨娘给算计的,却不能抹杀他背叛姨母的事实,更何况,他和王姨娘连外室子都有了。 她曾经也羡慕过姨父和姨母的感情。 可现在,她已不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思及此,她果断道:“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赘夫人选,你不合适,我不想要,你还是另择良妻。” 男人:“……”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我们怎么就不合适?” “我们哪里就合适了?”脂婉反问,“我招赘夫,只是想好好过日子,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合适过日子。” “我不合适,那要哪种人才合适?”男人压下心头的焦躁,皱眉问。 “至少要老实本分的。”脂婉抱着手臂,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身材是极好的,她也很喜欢,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都不是那种老实本分的,她驾驭不了,玩玩还行,真要当赘夫过日子,那可要命了。 男人见她不是说笑的,薄唇抿了下,沉声提醒:“但我们做过那么多的亲密之事……”前两天在荒岛上,这个丫头还对他各种撩拨,甚至大胆得……可现在,她却说断就要断,如此的干脆,显然只是与他玩玩而已。 意识到这层,男人面色变得很难看。 “那又怎么样?”脂婉丝毫不在意,“你们男人不都三妻四妾?而我与你的事情,是在婚前发生,婚后,我洗心革面,只守着我的赘夫一人便是。” 男人被气笑了,“赘夫赘夫,八字还没一撇,你倒叫得顺口了!你不当一回事,可若是你的赘夫知道你与别的男人有过亲密之事,能不介意?” “你威胁我?”脂婉面色一沉,放下手。 “我只是陈述事实。”男人淡淡道。 脂婉气得想打人,但想到两人身量悬殊,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左右这个男人又不知道她是谁,家住哪里。 幸好她之前留了心眼,没透露自己的信息。 这个男人现在想用两人的事情,威胁她,她也不惧。 她讽刺道:“你好没风度,我以为,我们就算结不成夫妻,也算是朋友了,我成亲,你肯定会祝福我的,却没想到,你竟会威胁我。” 男人眼角抽搐了下,突然迈近两步,将她抵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滑过她滑腻的小脸,嗓音低沉蛊惑,“乖,别选别人,你的夫婿,只能是我!” 他突然的碰触,让脂婉浑身酥麻,差点就迷失了,好在她还有理智,伸手将他推开,“我心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男人头疼欲裂地看着她,“跟我在一起时,你不是也很开心?” “我是很开心啊。”脂婉点头,这点她承认,“但是你真的不合适做我的赘夫,你一看便身份不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为什么要自降身份,做我的赘夫?” 脂婉想不通。 而且当时说好的,两人只是露水姻缘。 早知道他会夹缠不清,她当时就该跟他断了的。 男人顿了下,才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动了娶妻念头的姑娘,我非你不可!” 第175章 陆湛:给我一个机会,嗯? 脂婉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竟会让他有这些想法? 还非她不可? 脂婉心里一阵复杂。 可冷静下来后,她狐疑地看着男人,“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别把我当小孩哄。” “要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难。”男人淡淡道。 脂婉闻言,心里一惊,这个男人该不会想查她? 想到这个男人很可能是朝廷官员,且身居高位,她突然便有些慌了。 如果对方是高官,要查她的身份,确实并不难。 若是叫他查到,自己就难脱身了。 所以这时候,还不能与他彻底撕破脸。 她得让他知难而逃,主动厌弃自己才行。 可是要怎么让他厌弃自己呢? 脂婉苦思良久,突然有了主意。 她踮起脚,环住男人的颈项,嗲声嗲气道:“你不了解我,其实我不是个好姑娘。” 她突然的主动,让男人一愣。 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喉结滚动了下,克制住了去搂她细腰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你怎么就不是好姑娘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招赘夫吗?”脂婉神神秘秘地说。 “为什么?”男人挑眉。 “那是因为、因为……我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我真是出身青楼,是做那种营生的,你知道?”脂婉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闷声闷气地说。 男人眸内划过一丝笑意,“我不在意。” “什么?”脂婉霍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那种出身,你都不在意?” “不在意。”男人摇头。 脂婉:“……” 她咬了咬牙,大声道,“可是我得了脏病,是会传染的,你确定要娶我这样的女人?” “脏病?”男人额角青筋一跳,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语气严肃,“我学过一些医术,给你检查一下。” 脂婉人已经懵了。 直到被男人放在柔软的床上,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按住男人要脱她裤子的动作,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你别看,你会被吓到的……” “我不怕。”男人拂开她的手,徐徐道。 脂婉死死护住自己的裤子,并往里侧挪去,“可我怕你看……”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不厌弃她。 以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怎么就非要她呢? “你要想清楚,以你的身份地位,若是跟我这种出身的人在一起,必定会遭人耻笑,难道你都不怕吗?” “不怕。”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脂婉:“……”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她索性直接问道,“当时我们可是说好了,我们只是露水姻缘,你不能强迫我!” “我不会强迫你。”男人声音低沉道,忽然伸长手臂,将她拉过来,抵在被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低头,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给我一个机会,嗯?” 男人低沉蛊惑的声音,还响在脑海里,脂婉突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灌下,才逐渐冷静下来,可心里依然苦恼。 梦境不受她控制,她想跟那个男人断了,都不行。 而且那个男人那么霸道,非要做她的赘夫,若是她不同意,恐怕会做出让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可她并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有牵扯啊。 脂婉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早知今日,以前在梦里,她就该管好自己,不要被那个男人的美色所惑的,现在好了,有把柄在他手里,她变得这样被动。 因为这件事情,脂婉睡不着了,对于明日去清音阁看戏的事情,都没那么期待了。 翌日。 出发去清音阁的路上,魏氏拉着脂婉的手,关切问道:“眼底下怎么这么青?昨晚没睡好?” 脂婉打了个哈欠,靠在她身上,点了点头,“昨晚做噩梦了。” “怎么好端端地会做噩梦?”魏氏皱眉。 脂婉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对那个男人,咬牙切齿。 真是太没风度了,竟然威胁她。 “梦到了什么?”魏氏询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但当时很害怕。”脂婉道。 魏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梦而已,别怕。” “嗯。”脂婉乖巧地点头。 到了清音阁。 几人刚下马车,便看到沈隆锦和白义,已经等在清音阁门外了。 “陆夫人、陆小姐。”二人上前行礼。 魏氏含笑道:“不必多礼,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也才到。”沈隆锦摇头。 “那我们进去。”魏氏道。 几人正要进去,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表姑娘,好像是长乐公主到了。”陈九见了,急忙道。 腕婉闻言,转过身,果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内侍,正是长乐公主身边的太监元宝。 见状,她与魏氏说了声,然后走近马车。 “元宝公公,里面的是殿下么?” 元宝向她点了点头,“脂小姐,正是我们家殿下。” 话落,车门打开,长乐公主自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马车旁的脂婉,她唇角勾了下,“脂婉,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殿下。”脂婉连忙行礼。 “见过殿下。”魏氏等人也跟着行了礼。 “免礼。”长乐公主和颜悦色,扶着元宝的手,下了马车。 看到魏氏身后站着的沈隆锦,她一脸兴味地问:“陆夫人,这位是……” “回殿下,他叫沈隆锦,是家夫手底下的一个兵。”魏氏回道。 “不错。”长乐公主将沈隆锦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点了点头。 听出她话里的称赞之意,魏氏眼皮一跳。 长乐公主该不会看上沈隆锦了? 这可不行,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为婉儿寻到的赘夫人选,怎能叫长乐公主给截胡了呢? 她不动声色地挡住长乐公主看向沈隆锦的目光,强笑道:“戏就要开锣了,殿下请先入内。” 长乐公主点点头,拉过脂婉的手,“脂婉陪着本宫一起坐。” 脂婉也察觉到了她看向沈隆锦,不同寻常的目光,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 长乐公主今日那么巧,也到清音阁看戏,该不会是冲着沈隆锦来的? 忍不住的,她朝沈隆锦看了眼。 这人虽然出身不高,但长得确实不错,若公主也看上了他,她便只能放弃了。 第176章 可爱鲜嫩得叫人想咬上一口 长乐公主发了话,因此在进了清音阁后,脂婉便坐到了长乐公主身边,陪她看戏。 今日清音阁唱的戏曲是西厢记。 台上锣鼓一响,穿着戏服的伶人,便从幕后陆续走了出来,嘴里唱着戏词。 “好!” “好!” 台下坐着看戏的客人们,掌声如雷,喝彩声不断。 脂婉亦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精彩的地方,她也会忍不住鼓起掌来。 长乐公主听到了,目光自沈隆锦身上收回,转向脂婉。 就见女孩儿因为兴奋,小脸红扑扑的,可爱鲜嫩得叫人想咬上一口。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脂婉。 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某个不近女色的陆姓官员,会动凡心,还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长乐公主暗暗哼了声,突然凑到脂婉耳边,低声道:“脂婉,那个什么沈隆锦,本宫看上了,你将他让给我,可好?” “好呀。”脂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长乐公主一愣,讶异地看着她。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至少,脂婉不可能这么痛快的答应才是。 万万没想到,脂婉竟连想都没想一下,便答应了。 长乐公主眉头挑了下,再次看向沈隆锦。 作为一个士兵,他有着少见的俊秀,皮肤白净,身量颀长,穿着素净的衣袍,倒像是个文弱的书生一样。 撇除出身不谈,他的容貌举止,是很容易俘获小姑娘的芳心的。 她以为,脂婉应该是对这沈隆锦有几分喜欢的才对。 可在自己提出要沈隆锦时,她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难道是脂婉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毕竟戏台上,锣鼓喧天,还有伶人宏亮的唱腔,台下的客人们又时不时地又会爆发出喝彩声,声音实在嘈杂。 沈隆锦双手搁在膝上,目光虽然专注台上的戏曲,但长乐公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避忌,他便是想不注意都难。 他额间沁出薄汗,有些紧张,还有些不明所以。 长乐公主看他做什么? 长乐公主收回目光,突然伸手捏住脂婉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重新说道:“脂婉,本宫看上沈隆锦了,你将他让给本宫。”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了,你将他让给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脂婉愕然。 她前头就听清楚了长乐公主说的话,没想到长乐公主还会再重申一遍,看来长乐公主,当真是看上了沈隆锦,并且是很喜欢的那种。 相比起长乐公主,她和沈隆锦,也才见了三回,虽然她觉得沈隆锦人还不错,可以考虑选为赘夫,但长乐公主对她有恩,既然长乐公主看上了沈隆锦,她自是愿意将沈隆锦相让于她。 她要找赘夫,可以再找,可长乐公主却不能得罪。 她唇张了张,本来想说她跟沈隆锦并没关系,叫长乐公主不用客气,尽管将人要去便是,但想到长乐公主后面说的那句话,她心里一动,故作为难地说:“不瞒殿下,我对沈隆锦确实挺满意的,但既然殿下看上了他,我自是愿意拱手相让。” 果然,长乐公主听她这样一说,立即道:“你这么爽快,本宫自是不能让你吃亏,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殿下言重了,殿下前阵子还帮了我大忙,我怎能再要殿下的补偿?我不需要。”脂婉摇头,她只要长乐公主承她这份情,就足够了。 “你这个丫头,还挺有良心的。”长乐公主很是满意她的态度,“你放心,人我先带走调教,等我玩得差不多了,再将人还给你。” 脂婉眉心一跳,连忙拒绝,“殿下不用客气,我另外再找过就是了。” 什么叫她玩得差不多了,再将人还给她? 她又不是非沈隆锦不可。 也没有接收别人玩剩下的癖好。 想着沈隆锦出身挺可怜的,好不容易做了一个令旗兵,有了一点出路,若真成了公主的玩物,还要被抛弃,她便有些心有不忍。 思及此,她忍不住道:“殿下,沈隆锦人品还不错,是个本分老实的人,殿下若是看上了,便给他一个名分,他出身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才在军中谋了一份差事。” “你这么心疼紧张沈隆锦啊?”长乐公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你表哥知道吗?” 脂婉一愣,老实地摇摇头,“表哥还在江宁呢,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表哥挺关心你的,怎么你招赘夫这么紧要的事情,都没告诉他?”长乐公主一脸兴味。 “表哥远在江宁,且公务繁忙,我不好拿琐事烦他。”脂婉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殿下怎么知道我要招赘夫?我好像没有跟您提及这件事情。” 长乐公主一顿,故意板起脸道:“这还要别人说吗?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 脂婉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好了,你回你姨母身边坐。”长乐公主突然道。 脂婉收敛思绪,站起身来,“是。” 她才回到魏氏身边坐下,便看到元宝走到了沈隆锦身边。 “公主有请,还请沈公子移步。” 沈隆锦讶异地看着他。 “请沈公子移步。”元宝又重复了一遍。 沈隆锦蹙眉。 白义撞了撞他的手臂,“公主叫你过去,你就去。” 沈隆锦面色凝重地起身,跟着元宝走了。 “公主,人带到了。”到了长乐公主身边,元宝禀道。 长乐公主的目光,从戏台上收回,转向沈隆锦身上。 “卑职见过公主。”沈隆锦行礼。 “免礼。”长乐公主淡淡道,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你就坐这里。” 沈隆锦见状,连忙退后了两步,“卑职不敢。” “本宫叫你坐,你敢不坐?”长乐公主不悦道。 “沈公子,快坐。”元宝生怕殿下发怒,连忙将沈隆锦推到了椅子上。 不远处的魏氏看见这一幕,眉头皱起。 长乐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隆锦是她为婉儿找的赘夫人选,长乐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抢走了? 魏氏气恼不已,都没心思再看戏了。 她生怕脂婉难过,握着她的手保证道:“我重新再给你找一个,保证比沈隆锦好。”心里打定了主意,下次再挑人,一定不能再挑过分好看的了。 第176章 可爱鲜嫩得叫人想咬上一口 长乐公主发了话,因此在进了清音阁后,脂婉便坐到了长乐公主身边,陪她看戏。 今日清音阁唱的戏曲是西厢记。 台上锣鼓一响,穿着戏服的伶人,便从幕后陆续走了出来,嘴里唱着戏词。 “好!” “好!” 台下坐着看戏的客人们,掌声如雷,喝彩声不断。 脂婉亦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精彩的地方,她也会忍不住鼓起掌来。 长乐公主听到了,目光自沈隆锦身上收回,转向脂婉。 就见女孩儿因为兴奋,小脸红扑扑的,可爱鲜嫩得叫人想咬上一口。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脂婉。 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某个不近女色的陆姓官员,会动凡心,还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长乐公主暗暗哼了声,突然凑到脂婉耳边,低声道:“脂婉,那个什么沈隆锦,本宫看上了,你将他让给我,可好?” “好呀。”脂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长乐公主一愣,讶异地看着她。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至少,脂婉不可能这么痛快的答应才是。 万万没想到,脂婉竟连想都没想一下,便答应了。 长乐公主眉头挑了下,再次看向沈隆锦。 作为一个士兵,他有着少见的俊秀,皮肤白净,身量颀长,穿着素净的衣袍,倒像是个文弱的书生一样。 撇除出身不谈,他的容貌举止,是很容易俘获小姑娘的芳心的。 她以为,脂婉应该是对这沈隆锦有几分喜欢的才对。 可在自己提出要沈隆锦时,她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难道是脂婉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毕竟戏台上,锣鼓喧天,还有伶人宏亮的唱腔,台下的客人们又时不时地又会爆发出喝彩声,声音实在嘈杂。 沈隆锦双手搁在膝上,目光虽然专注台上的戏曲,但长乐公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避忌,他便是想不注意都难。 他额间沁出薄汗,有些紧张,还有些不明所以。 长乐公主看他做什么? 长乐公主收回目光,突然伸手捏住脂婉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重新说道:“脂婉,本宫看上沈隆锦了,你将他让给本宫。”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了,你将他让给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脂婉愕然。 她前头就听清楚了长乐公主说的话,没想到长乐公主还会再重申一遍,看来长乐公主,当真是看上了沈隆锦,并且是很喜欢的那种。 相比起长乐公主,她和沈隆锦,也才见了三回,虽然她觉得沈隆锦人还不错,可以考虑选为赘夫,但长乐公主对她有恩,既然长乐公主看上了沈隆锦,她自是愿意将沈隆锦相让于她。 她要找赘夫,可以再找,可长乐公主却不能得罪。 她唇张了张,本来想说她跟沈隆锦并没关系,叫长乐公主不用客气,尽管将人要去便是,但想到长乐公主后面说的那句话,她心里一动,故作为难地说:“不瞒殿下,我对沈隆锦确实挺满意的,但既然殿下看上了他,我自是愿意拱手相让。” 果然,长乐公主听她这样一说,立即道:“你这么爽快,本宫自是不能让你吃亏,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殿下言重了,殿下前阵子还帮了我大忙,我怎能再要殿下的补偿?我不需要。”脂婉摇头,她只要长乐公主承她这份情,就足够了。 “你这个丫头,还挺有良心的。”长乐公主很是满意她的态度,“你放心,人我先带走调教,等我玩得差不多了,再将人还给你。” 脂婉眉心一跳,连忙拒绝,“殿下不用客气,我另外再找过就是了。” 什么叫她玩得差不多了,再将人还给她? 她又不是非沈隆锦不可。 也没有接收别人玩剩下的癖好。 想着沈隆锦出身挺可怜的,好不容易做了一个令旗兵,有了一点出路,若真成了公主的玩物,还要被抛弃,她便有些心有不忍。 思及此,她忍不住道:“殿下,沈隆锦人品还不错,是个本分老实的人,殿下若是看上了,便给他一个名分,他出身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才在军中谋了一份差事。” “你这么心疼紧张沈隆锦啊?”长乐公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你表哥知道吗?” 脂婉一愣,老实地摇摇头,“表哥还在江宁呢,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表哥挺关心你的,怎么你招赘夫这么紧要的事情,都没告诉他?”长乐公主一脸兴味。 “表哥远在江宁,且公务繁忙,我不好拿琐事烦他。”脂婉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殿下怎么知道我要招赘夫?我好像没有跟您提及这件事情。” 长乐公主一顿,故意板起脸道:“这还要别人说吗?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 脂婉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好了,你回你姨母身边坐。”长乐公主突然道。 脂婉收敛思绪,站起身来,“是。” 她才回到魏氏身边坐下,便看到元宝走到了沈隆锦身边。 “公主有请,还请沈公子移步。” 沈隆锦讶异地看着他。 “请沈公子移步。”元宝又重复了一遍。 沈隆锦蹙眉。 白义撞了撞他的手臂,“公主叫你过去,你就去。” 沈隆锦面色凝重地起身,跟着元宝走了。 “公主,人带到了。”到了长乐公主身边,元宝禀道。 长乐公主的目光,从戏台上收回,转向沈隆锦身上。 “卑职见过公主。”沈隆锦行礼。 “免礼。”长乐公主淡淡道,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你就坐这里。” 沈隆锦见状,连忙退后了两步,“卑职不敢。” “本宫叫你坐,你敢不坐?”长乐公主不悦道。 “沈公子,快坐。”元宝生怕殿下发怒,连忙将沈隆锦推到了椅子上。 不远处的魏氏看见这一幕,眉头皱起。 长乐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隆锦是她为婉儿找的赘夫人选,长乐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抢走了? 魏氏气恼不已,都没心思再看戏了。 她生怕脂婉难过,握着她的手保证道:“我重新再给你找一个,保证比沈隆锦好。”心里打定了主意,下次再挑人,一定不能再挑过分好看的了。 第177章 脂婉这下该死心了吧 “姨母,其实我觉得白义……也不错。”脂婉羞答答地说。 魏氏一愣,这才想起来,被她们晾在一旁的白义。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白义虽然没有沈隆锦好看,但也不丑,而且为人踏实勤快,过日子嘛,还是要憨厚老实些的。 思及此,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夸赞道:“还是婉儿有主意。” 站在一旁的陈九,坚着耳朵听二人说话。 听她们又将主意打到了白义身上,顿时眼皮一跳。 好不容易引来长乐公主,将沈隆锦弄走,却忘了还有个白义。 谁能知道,表姑娘能看得上白义那种粗糙的汉子? 若真成了,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不,若真成了,是他会被世子大卸八块,扔江里喂鱼! 怎么办? 正当他苦恼之际,看到去解手的冬香,走了回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二楼的看台上。 这一片,因为夫人和表姑娘要来看戏,早就被他提前包场了,因此坐的都是定国公府的人,而被魏氏邀请来的沈隆锦和白义,自然也坐在这一片,为了避嫌,两人被安排在了稍远些,离入口较近的地方。 因此冬香要进来,就得从白义的座位旁经过。 陈九顿时有了主意。 他悄然从桌上拿了一颗花生,捏在手里。 就在冬香经过白义座位旁的时候,他立即弹出了花生,正中冬香的膝盖。 “啊!” 冬香吃疼,惊叫一声,因为站立不稳,人直接摔向了白义。 正看戏看得入迷的白义,被砸得一脸茫然。 “对、对不起……”冬香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 白义反应过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连忙摆手,“不、不要紧,姑娘你、你没事?” 本来有些窘迫的冬香,见他比自己还紧张,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摇了摇头,红着脸跑回到了脂婉身边。 方才的动静不小,脂婉等人自然都看到了。 方嬷嬷见冬香满脸红晕地跑回来,眉头一皱,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冬香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扑通跪了下来,“是奴婢失了分寸,还请方嬷嬷责罚。” 方嬷嬷很是恼怒。 方才表姑娘同夫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表姑娘的意思是,想将白义招赘。 可冬香方才竟好端端地摔进了白义的怀里。 她这是想干什么? “方嬷嬷,算……”脂婉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正要为冬香求情,但话还没说完,便见白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并单膝跪地道,“陆夫人、陆小姐,这位姑娘方才是小不心,才会摔到卑职身上的,还请夫人小姐,别责罚这位姑娘。” “白义,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坐,冬香不会受罚。”魏氏开口道,但面色有些淡。 “多谢陆夫人。”白义松了口气,见冬香还跪着,想说什么,最后挠了挠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冬香,你起来。”脂婉开口道。 “多谢夫人、表姑娘。”冬香心情沉重地站了起来。 她方才不小心摔到白义身上一事,方嬷嬷好像误会了,认为她是故意的。 夫人和表姑娘,是不是也那样认为? 冬香越想越慌,想开口为自己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她的膝盖好像被什么打到了,很疼,所以才会站立不稳,摔到白义身上的。 陈九生怕她说出什么,引得表姑娘猜疑,忙道:“冬香,戏也快唱完了,你且先去门外候着。” 冬香见脂婉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下去了。 她一走,陈九便悄然走到白义身后,低声道:“白义兄弟,冬香在清音阁门外等你了。” 白义正为方才的事情,有些忐忑不安,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问为什么,却见他匆匆走掉了。 白义想了想,还是下楼去了门外找冬香。 而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一幕,都被方嬷嬷看在了眼里。 她悄然跟了上去。 果见二人站在门外说话,并且脸上都带着笑意。 见状,方嬷嬷恼怒极了,也没靠近,返回了楼上,将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了魏氏和脂婉。 魏氏听后,很是不悦,生怕脂婉难过,便柔声宽慰道:“我看那白义也不是什么好的,姨母给你重新再找。” 脂婉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听姨母的。”心里有些奇怪,事情怎么那么凑巧? 沈隆锦被长乐公主看上不说,就连白义,也跟冬香看对了眼? 魏氏见她没有不高兴,心里松了口气,对方嬷嬷道:“冬香不能留了,既然她跟白义看对了眼,念在这些年,她还算忠心的份儿上,就将她嫁给白义。” “是。”方嬷嬷应了声,一转头,差点撞上陈九。 “陈九,你凑这么近做什么?”方嬷嬷没好气。 陈九咧嘴一笑,“这不是戏太好看了,我忍不住看入迷了么?不知不觉,就往前走了几步,没撞到你?” 方嬷嬷白了他一眼,低声训斥:“让你跟来是保护夫人和表姑娘的,不是让你来看戏的。” “知道了。”陈九垂下脑袋,一副知错的表情。 方嬷嬷摇了摇头。 待她转身,陈九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轻轻松松就将白义和冬香送作堆了,表姑娘这下该死心了? 他把差事办得这么好,也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奖赏他? 陈九心里喜滋滋的。 看完戏后,一行人出了清音阁。 看着走到前面去了的长乐公主,沈隆锦松了口气,转头对脂婉道:“陆小姐,卑职……” “沈公子,我不姓陆,我姓脂。”脂婉打断了他的话,意有所指道,“假如沈公子有一日平步青云了,可别忘了我和姨母才好。” 沈隆锦一怔,正不明白她此话从何说起,便听长乐公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隆锦,你跟本宫走。” 白义推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好兄弟,快去。苟富贵,勿相忘!” 沈隆锦被推得踉跄了下,眉头紧皱。 走到长乐公主面前时,他长揖了一礼,“公主殿下,卑职一介莽夫,不敢亵渎了殿下,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第177章 脂婉这下该死心了吧 “姨母,其实我觉得白义……也不错。”脂婉羞答答地说。 魏氏一愣,这才想起来,被她们晾在一旁的白义。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白义虽然没有沈隆锦好看,但也不丑,而且为人踏实勤快,过日子嘛,还是要憨厚老实些的。 思及此,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夸赞道:“还是婉儿有主意。” 站在一旁的陈九,坚着耳朵听二人说话。 听她们又将主意打到了白义身上,顿时眼皮一跳。 好不容易引来长乐公主,将沈隆锦弄走,却忘了还有个白义。 谁能知道,表姑娘能看得上白义那种粗糙的汉子? 若真成了,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不,若真成了,是他会被世子大卸八块,扔江里喂鱼! 怎么办? 正当他苦恼之际,看到去解手的冬香,走了回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二楼的看台上。 这一片,因为夫人和表姑娘要来看戏,早就被他提前包场了,因此坐的都是定国公府的人,而被魏氏邀请来的沈隆锦和白义,自然也坐在这一片,为了避嫌,两人被安排在了稍远些,离入口较近的地方。 因此冬香要进来,就得从白义的座位旁经过。 陈九顿时有了主意。 他悄然从桌上拿了一颗花生,捏在手里。 就在冬香经过白义座位旁的时候,他立即弹出了花生,正中冬香的膝盖。 “啊!” 冬香吃疼,惊叫一声,因为站立不稳,人直接摔向了白义。 正看戏看得入迷的白义,被砸得一脸茫然。 “对、对不起……”冬香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 白义反应过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连忙摆手,“不、不要紧,姑娘你、你没事?” 本来有些窘迫的冬香,见他比自己还紧张,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摇了摇头,红着脸跑回到了脂婉身边。 方才的动静不小,脂婉等人自然都看到了。 方嬷嬷见冬香满脸红晕地跑回来,眉头一皱,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冬香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扑通跪了下来,“是奴婢失了分寸,还请方嬷嬷责罚。” 方嬷嬷很是恼怒。 方才表姑娘同夫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表姑娘的意思是,想将白义招赘。 可冬香方才竟好端端地摔进了白义的怀里。 她这是想干什么? “方嬷嬷,算……”脂婉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正要为冬香求情,但话还没说完,便见白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并单膝跪地道,“陆夫人、陆小姐,这位姑娘方才是小不心,才会摔到卑职身上的,还请夫人小姐,别责罚这位姑娘。” “白义,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坐,冬香不会受罚。”魏氏开口道,但面色有些淡。 “多谢陆夫人。”白义松了口气,见冬香还跪着,想说什么,最后挠了挠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冬香,你起来。”脂婉开口道。 “多谢夫人、表姑娘。”冬香心情沉重地站了起来。 她方才不小心摔到白义身上一事,方嬷嬷好像误会了,认为她是故意的。 夫人和表姑娘,是不是也那样认为? 冬香越想越慌,想开口为自己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她的膝盖好像被什么打到了,很疼,所以才会站立不稳,摔到白义身上的。 陈九生怕她说出什么,引得表姑娘猜疑,忙道:“冬香,戏也快唱完了,你且先去门外候着。” 冬香见脂婉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下去了。 她一走,陈九便悄然走到白义身后,低声道:“白义兄弟,冬香在清音阁门外等你了。” 白义正为方才的事情,有些忐忑不安,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问为什么,却见他匆匆走掉了。 白义想了想,还是下楼去了门外找冬香。 而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一幕,都被方嬷嬷看在了眼里。 她悄然跟了上去。 果见二人站在门外说话,并且脸上都带着笑意。 见状,方嬷嬷恼怒极了,也没靠近,返回了楼上,将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了魏氏和脂婉。 魏氏听后,很是不悦,生怕脂婉难过,便柔声宽慰道:“我看那白义也不是什么好的,姨母给你重新再找。” 脂婉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听姨母的。”心里有些奇怪,事情怎么那么凑巧? 沈隆锦被长乐公主看上不说,就连白义,也跟冬香看对了眼? 魏氏见她没有不高兴,心里松了口气,对方嬷嬷道:“冬香不能留了,既然她跟白义看对了眼,念在这些年,她还算忠心的份儿上,就将她嫁给白义。” “是。”方嬷嬷应了声,一转头,差点撞上陈九。 “陈九,你凑这么近做什么?”方嬷嬷没好气。 陈九咧嘴一笑,“这不是戏太好看了,我忍不住看入迷了么?不知不觉,就往前走了几步,没撞到你?” 方嬷嬷白了他一眼,低声训斥:“让你跟来是保护夫人和表姑娘的,不是让你来看戏的。” “知道了。”陈九垂下脑袋,一副知错的表情。 方嬷嬷摇了摇头。 待她转身,陈九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轻轻松松就将白义和冬香送作堆了,表姑娘这下该死心了? 他把差事办得这么好,也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奖赏他? 陈九心里喜滋滋的。 看完戏后,一行人出了清音阁。 看着走到前面去了的长乐公主,沈隆锦松了口气,转头对脂婉道:“陆小姐,卑职……” “沈公子,我不姓陆,我姓脂。”脂婉打断了他的话,意有所指道,“假如沈公子有一日平步青云了,可别忘了我和姨母才好。” 沈隆锦一怔,正不明白她此话从何说起,便听长乐公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隆锦,你跟本宫走。” 白义推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好兄弟,快去。苟富贵,勿相忘!” 沈隆锦被推得踉跄了下,眉头紧皱。 走到长乐公主面前时,他长揖了一礼,“公主殿下,卑职一介莽夫,不敢亵渎了殿下,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第178章 这是动真格的了? 此言一出,脂婉等人都讶异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拒绝长乐公主。 白义反应过来,不禁替他着急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隆锦,现在不是犯倔的时候,机会难得,你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沈隆锦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揖礼的动作。 长乐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宫就喜欢莽夫,你拒绝也没有用,你若识趣,便跟本宫走,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沈隆锦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妥协,“您即使贵为公主,但也不能强人所难。” 这下,长乐公主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元宝见状,喝斥道:“沈隆锦,公主殿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抬举,惹怒殿下。” “请殿下收回成命。”沈隆锦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但态度坚决。 长乐公主被气笑了,她一甩袖子,负手在后,冷声道:“你如此忤逆本宫,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状,脂婉吓了一跳,生怕沈隆锦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会儿将小命给弄丢了,急忙上前,小声劝道:“沈公子,别意气用事,你还是跟公主走。” 闻言,沈隆锦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没戴幂篱,但脸上覆着面纱。 虽然看不清她的整张脸,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漂亮得不像话。 他顿了下,摇头,“脂姑娘不必相劝,沈某心意已决。” 脂婉闻言,眉头拧紧。 这人怎么这么倔啊? 难道他不知道惹怒公主殿下,后果严重吗? 但对上对方的眼睛,她便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她有些沮丧地走回到魏氏身边。 魏氏见气氛僵滞,生怕长乐公主降罪沈隆锦,也上前劝道:“隆锦,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但现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若是惹怒了公主,后果你承担不起,你还如此年轻,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且跟着公主,你并不会吃亏,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沈隆锦闻言,朝她揖了一礼,“多谢陆夫人提点,但卑职不想跟公主走,即使要付出性命。” 魏氏惊愕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自己都将利弊摆在他面前了,他还如此倔,哪怕付出性命。 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在强权面前,也能不低头,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弯腰,说明他是个有血性,有骨气之人。 只可惜,他被长乐公主给看上了,否则将他招为婉儿的赘夫,肯定能跟婉儿好好过日子,并照顾婉儿,保护婉儿。 想着,魏氏忍不住对长乐公主道:“殿下,这个孩子性子倔,不识趣,不懂风情,没什么意思,不如臣妇重新为您寻……” “陆夫人,本宫就是看上他了,别人,本宫没兴趣。”长乐公主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而后上前两步,伸手抬起了沈隆锦的下巴,左右端详片刻,脸上的怒意,被兴味取代,“你越是执拗,倒越激起了本宫的兴趣。本宫就喜欢驯服犟种!” 沈隆锦面色一变,拂开她的手,“请公主自重!” “自重?”长乐公主玩味地绕着他走了一圈,“本宫不自重又如何?” 沈隆锦面色难看道:“礼义廉耻,公主需慎重!” “本宫不管什么礼义廉耻,本宫既看上了你,你便必须跟本宫走!”长乐公主倏然一笑,往后退了两步,一挥手,一群禁军,立即上前,将沈隆锦团团围了起来。 “将他架起来,送到本宫寝殿!”长乐公主命令道。 “是!” 一众禁军铿锵应道。 脂婉等人看傻了眼。 长乐公主这是动真格的了? “长乐公主,您不能强人所难!”沈隆锦大吼。 “本宫就爱强人所难!”长乐公主好整以暇。 沈隆锦在军中,也是习了武艺的,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败下阵来。 脂婉几人眼睁睁看着沈隆锦被架起来,大张旗鼓地带走了。 “脂婉,本宫今日抢了你的人,改日再请你吃饭赔罪!”长乐公主朝脂婉眨了下眼睛。 脂婉额头冒汗,嘴角抽搐道:“殿下言重了。” 赔罪? 大可不必。 她承受不起啊。 长乐公主没再多言,施施然地登上马车离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隆锦他……不会有事?”白义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魏氏回过神来,宽慰道:“不会的,隆锦他……好日子在等着他呢。” 虽然面首不好听,但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白义闻言,放下心来。 他向魏氏和脂婉抱了抱拳,“今日多谢陆夫人和脂姑娘的款待,卑职这便先回营了。” 魏氏点了点头,看了眼方嬷嬷。 方嬷嬷会意,对白义道:“白义公子,借一步说话。” 白义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往旁边走去了。 “婉儿,我们先上马车。”魏氏拉着脂婉的手,上了马车。 待方嬷嬷回来后,马车驶离清音阁,一行人回了定国公府。 今日的事情,让魏氏心情有些不好。 谁能想到,她为脂婉张罗的赘夫人选,一个会被长乐公主截胡,另一个则被底下的婢子给勾引走了? 脂婉看出来她心情不甚好,宽慰,“姨母,今日的事情,我不在意,您也别放在心上。” 魏氏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道:“真是苦了你了。” 脂婉笑着摇了摇头,“婉儿不苦,婉儿有姨母,还有表哥呢。” 她是真没觉得苦,毕竟她与沈隆锦和白义,也才见过三回。 只是这两人蛮符合她挑选赘夫的要求,就这么被截胡了,她还得再重新找,有些费时间。 魏氏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也放了心,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铁定会为你再找过更好的赘夫。” “嗯。” 定国公府门外。 马车停稳后,脂婉和魏氏刚下马车,便看到陆老夫人在王姨娘母子的搀扶下,从另一辆马车里下来。 也不知王姨娘说了什么逗趣的话儿,陆老夫人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母亲。” “老夫人。” 魏氏和脂婉上前见礼。 看到二人,陆老夫人的面色淡了些,“你们也出门了?” “是。”魏氏点了点头,从王姨娘手里,扶过老夫人的手臂。 “妾见过夫人。”王姨娘忙向她行礼,又拉过一旁的儿子,催促道,“轩哥儿,快喊母亲。” 魏氏眼皮都没撩一下,声音冷淡,“别乱喊,我只有陆湛一个儿子,旁的人,莫来沾边。” 闻言,王姨娘扯着帕子,一脸尴尬,又局促,“妾知道夫人心里不舒坦,但轩哥儿……是国公的种,理应、理应唤您一声母亲的。” 第178章 这是动真格的了? 此言一出,脂婉等人都讶异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拒绝长乐公主。 白义反应过来,不禁替他着急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隆锦,现在不是犯倔的时候,机会难得,你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沈隆锦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揖礼的动作。 长乐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宫就喜欢莽夫,你拒绝也没有用,你若识趣,便跟本宫走,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沈隆锦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妥协,“您即使贵为公主,但也不能强人所难。” 这下,长乐公主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元宝见状,喝斥道:“沈隆锦,公主殿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抬举,惹怒殿下。” “请殿下收回成命。”沈隆锦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但态度坚决。 长乐公主被气笑了,她一甩袖子,负手在后,冷声道:“你如此忤逆本宫,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状,脂婉吓了一跳,生怕沈隆锦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会儿将小命给弄丢了,急忙上前,小声劝道:“沈公子,别意气用事,你还是跟公主走。” 闻言,沈隆锦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没戴幂篱,但脸上覆着面纱。 虽然看不清她的整张脸,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漂亮得不像话。 他顿了下,摇头,“脂姑娘不必相劝,沈某心意已决。” 脂婉闻言,眉头拧紧。 这人怎么这么倔啊? 难道他不知道惹怒公主殿下,后果严重吗? 但对上对方的眼睛,她便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她有些沮丧地走回到魏氏身边。 魏氏见气氛僵滞,生怕长乐公主降罪沈隆锦,也上前劝道:“隆锦,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但现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若是惹怒了公主,后果你承担不起,你还如此年轻,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且跟着公主,你并不会吃亏,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沈隆锦闻言,朝她揖了一礼,“多谢陆夫人提点,但卑职不想跟公主走,即使要付出性命。” 魏氏惊愕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自己都将利弊摆在他面前了,他还如此倔,哪怕付出性命。 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在强权面前,也能不低头,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弯腰,说明他是个有血性,有骨气之人。 只可惜,他被长乐公主给看上了,否则将他招为婉儿的赘夫,肯定能跟婉儿好好过日子,并照顾婉儿,保护婉儿。 想着,魏氏忍不住对长乐公主道:“殿下,这个孩子性子倔,不识趣,不懂风情,没什么意思,不如臣妇重新为您寻……” “陆夫人,本宫就是看上他了,别人,本宫没兴趣。”长乐公主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而后上前两步,伸手抬起了沈隆锦的下巴,左右端详片刻,脸上的怒意,被兴味取代,“你越是执拗,倒越激起了本宫的兴趣。本宫就喜欢驯服犟种!” 沈隆锦面色一变,拂开她的手,“请公主自重!” “自重?”长乐公主玩味地绕着他走了一圈,“本宫不自重又如何?” 沈隆锦面色难看道:“礼义廉耻,公主需慎重!” “本宫不管什么礼义廉耻,本宫既看上了你,你便必须跟本宫走!”长乐公主倏然一笑,往后退了两步,一挥手,一群禁军,立即上前,将沈隆锦团团围了起来。 “将他架起来,送到本宫寝殿!”长乐公主命令道。 “是!” 一众禁军铿锵应道。 脂婉等人看傻了眼。 长乐公主这是动真格的了? “长乐公主,您不能强人所难!”沈隆锦大吼。 “本宫就爱强人所难!”长乐公主好整以暇。 沈隆锦在军中,也是习了武艺的,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败下阵来。 脂婉几人眼睁睁看着沈隆锦被架起来,大张旗鼓地带走了。 “脂婉,本宫今日抢了你的人,改日再请你吃饭赔罪!”长乐公主朝脂婉眨了下眼睛。 脂婉额头冒汗,嘴角抽搐道:“殿下言重了。” 赔罪? 大可不必。 她承受不起啊。 长乐公主没再多言,施施然地登上马车离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隆锦他……不会有事?”白义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魏氏回过神来,宽慰道:“不会的,隆锦他……好日子在等着他呢。” 虽然面首不好听,但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白义闻言,放下心来。 他向魏氏和脂婉抱了抱拳,“今日多谢陆夫人和脂姑娘的款待,卑职这便先回营了。” 魏氏点了点头,看了眼方嬷嬷。 方嬷嬷会意,对白义道:“白义公子,借一步说话。” 白义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往旁边走去了。 “婉儿,我们先上马车。”魏氏拉着脂婉的手,上了马车。 待方嬷嬷回来后,马车驶离清音阁,一行人回了定国公府。 今日的事情,让魏氏心情有些不好。 谁能想到,她为脂婉张罗的赘夫人选,一个会被长乐公主截胡,另一个则被底下的婢子给勾引走了? 脂婉看出来她心情不甚好,宽慰,“姨母,今日的事情,我不在意,您也别放在心上。” 魏氏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道:“真是苦了你了。” 脂婉笑着摇了摇头,“婉儿不苦,婉儿有姨母,还有表哥呢。” 她是真没觉得苦,毕竟她与沈隆锦和白义,也才见过三回。 只是这两人蛮符合她挑选赘夫的要求,就这么被截胡了,她还得再重新找,有些费时间。 魏氏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也放了心,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铁定会为你再找过更好的赘夫。” “嗯。” 定国公府门外。 马车停稳后,脂婉和魏氏刚下马车,便看到陆老夫人在王姨娘母子的搀扶下,从另一辆马车里下来。 也不知王姨娘说了什么逗趣的话儿,陆老夫人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母亲。” “老夫人。” 魏氏和脂婉上前见礼。 看到二人,陆老夫人的面色淡了些,“你们也出门了?” “是。”魏氏点了点头,从王姨娘手里,扶过老夫人的手臂。 “妾见过夫人。”王姨娘忙向她行礼,又拉过一旁的儿子,催促道,“轩哥儿,快喊母亲。” 魏氏眼皮都没撩一下,声音冷淡,“别乱喊,我只有陆湛一个儿子,旁的人,莫来沾边。” 闻言,王姨娘扯着帕子,一脸尴尬,又局促,“妾知道夫人心里不舒坦,但轩哥儿……是国公的种,理应、理应唤您一声母亲的。” 第179章 脂婉这回真是遭罪了 陆老夫人闻言,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抽回手,不悦道:“魏氏,我还道你是个明理、大方的,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妒妇!” 魏氏淡淡瞥了她一眼,勾着唇角道:“母亲若觉得我上不得台面,大可以将我休了,省得我在您跟前,让您碍眼!”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面色一变,“你、你……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将你休了?” “我可不敢,毕竟老夫人这么厉害,就没有您不敢的事情。”魏氏嗤笑了声,不紧不慢道。 陆老夫人被她气了个够呛,手点着她,厉声道:“好你个魏氏,一会儿振北回来,我定叫他好好教训你!” “那我可等着了。”魏氏丝毫不惧。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她又不能真将魏氏怎么样。 毕竟陆家孙辈中,只有陆湛最有出息,也最有主意,对魏氏这个母亲,也向来敬重。 另外,儿子陆振北也向着这个女人。 魏氏敢这么跟自己顶嘴,就是仗着两人。 陆老夫人越想越气,面色都铁青了。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与老夫人说话?都把老夫人给气着了。”王姨娘不认同道,还体贴地上前给老夫人顺背。 “我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做妾的插嘴的余地?方嬷嬷,掌嘴!”魏氏沉下脸道。 闻言,方嬷嬷立即带着几个丫鬟上前。 王姨娘面色一变,“你们、你们敢?” 方嬷嬷早就看她不顺眼,想为夫人出气了。 现在得了夫人的指令,如何还能放过她? 她一把薅住王姨娘的发头,将她了过来。 底下的丫鬟也很伶俐,立即反扭了王姨娘的手臂,叫她挣扎不了。 方嬷嬷抡起胳膊,便往王姨娘脸上招呼。 “啪、啪、啪……” 掌掴声不绝于耳。 “反了反了!”陆老夫人气得要冒烟了,“你们给我住手!” 但方嬷嬷几人,充耳不闻,还打得越发起劲。 “姨娘——”陆轩哭喊出声,用力撞向几人,“放开我姨娘!” “小兔崽子,找打!”方嬷嬷没防备,被他撞了个趔趄,反手便将他推倒在地上。 “方嬷嬷,你放肆!”陆老夫人险些气了个倒仰,指着魏氏骂道,“魏明慧,你还不叫她们住手?” 魏氏刚要说话,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陆轩冲到了跟前,手里举着匕首,气势凶狠地说:“老女人,你敢叫人打我娘,我杀了你!”说着,便挥着匕首,刺向魏氏。 脂婉面色一变,快步冲上前,扯住他的衣领,飞快打掉了他手里的匕首,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小兔崽子,竟敢对我姨母不敬,好大的胆子!” 陆轩转过头来,眼睛凶狠地瞪着她,然后趁她不备,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啊——” 钻心的疼痛,让脂婉叫出声来。 “小姐——”霜儿面色大变,扑上去,想将陆轩扯开,但他却死死咬着,不肯松嘴。 “你快放开她!”魏氏亦是被吓得不轻,顾不得摔疼的臀部,爬起来,拼命去掐陆轩的脸颊。 但陆轩却依旧发狠地咬着脂婉,像是要从她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般。 将马车赶进府去的陈九,才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飞快冲上前,一个手刀,将陆轩劈晕了过去。 脂婉的手,这才被解救下来,但她疼得差点晕过去,小脸也煞白一片。 魏氏心都要疼死了,尤其看到她手臂上渗出的血迹,真是宰了陆轩的心都有了。 她将脂婉紧紧抱在怀里,对陈九道:“快去请大夫。” 陈九拔腿就去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保护不利,世子回来,怕是要剥了他的皮! “将这个畜牲,关进府牢,没我的命令,不准将他放出来!”魏氏指向地上的陆轩,面色阴沉地下令。 立即有下人过来,想将陆轩带走。 “谁也别碰他!”王姨娘疯了般扑了过来,护住陆轩,然后又跪在魏氏脚边,苦苦哀求道,“夫人,轩哥儿还小,不懂事,她是着急我,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还请夫人从轻发落,不要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差点就把婉儿的肉给咬下来,是不懂事?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他必须关去府牢!”魏氏一脚将她踢开,满脸厌恶。 “魏明慧,不看僧面,看佛面,轩哥儿好歹也是振北的儿子,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处置轩哥儿,怎么向振北交代?”陆老夫人怒声斥责。 “在我眼里,陆轩才是外人,婉儿是我的心头肉,陆轩胆敢伤她,我没杀了陆轩,已经算仁慈,你们再敢胡搅蛮缠,我便将陆轩送去官府,毕竟他方才还拿着匕首,想杀我!”魏氏怒不可遏。 陆老夫人和王姨娘都被吓住了,没敢再说话。 “带下去!”魏氏沉声命令。 王姨娘回过神来,连忙去阻止下人带走儿子。 “夫人,您不能这么狠心啊,轩哥儿还那么小,被关去地牢,他会受不住的,您有气,冲我来就行……”王姨娘哭天抹泪。 魏氏不耐烦,命令左右,“王姨娘心系儿子,那便将她一块关去地牢,好让母子二人团聚。” “你不能对这么对我们,我要见国公!”王姨娘歇斯底理起来。 魏氏没理会她,给方嬷嬷递了个眼神,便搂着脂婉进府去了。 还在哭嚎的王姨娘,直接被方嬷嬷扇了一巴掌,瞬间哑声。 “拖走!” 很快,母子二人被拖了下去。 陆老夫人铁青着脸吩咐下人,“快去请国公回来!” 瑶光阁。 当看到脂婉袖子下的伤口时,魏氏又惊又怒,“那个野种,胆敢伤你,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霜儿心疼得红了眼圈,蹲在脂婉身旁,给她的伤口吹着气,声音哽咽道:“小姐……” 脂婉疼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见二人这般,强忍着剧痛,出言宽慰道:“没事的,看着吓人而已。” 陈九很快将大夫请来了。 他不便入内,只能焦急地在院子外面,来回走动。 终于看到霜儿送大夫出来时,连忙迎上前,急声问道:“怎么样,表姑娘没事?” 大夫叹了口气,捋着胡子道:“虽然是咬伤,但咬人的人,真是狠呐,皮肉都差点给咬下来,老朽给缝了几针,姑娘家细皮嫩肉的,这回真是遭罪了。” 陈九一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179章 脂婉这回真是遭罪了 陆老夫人闻言,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抽回手,不悦道:“魏氏,我还道你是个明理、大方的,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妒妇!” 魏氏淡淡瞥了她一眼,勾着唇角道:“母亲若觉得我上不得台面,大可以将我休了,省得我在您跟前,让您碍眼!”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面色一变,“你、你……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将你休了?” “我可不敢,毕竟老夫人这么厉害,就没有您不敢的事情。”魏氏嗤笑了声,不紧不慢道。 陆老夫人被她气了个够呛,手点着她,厉声道:“好你个魏氏,一会儿振北回来,我定叫他好好教训你!” “那我可等着了。”魏氏丝毫不惧。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她又不能真将魏氏怎么样。 毕竟陆家孙辈中,只有陆湛最有出息,也最有主意,对魏氏这个母亲,也向来敬重。 另外,儿子陆振北也向着这个女人。 魏氏敢这么跟自己顶嘴,就是仗着两人。 陆老夫人越想越气,面色都铁青了。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与老夫人说话?都把老夫人给气着了。”王姨娘不认同道,还体贴地上前给老夫人顺背。 “我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做妾的插嘴的余地?方嬷嬷,掌嘴!”魏氏沉下脸道。 闻言,方嬷嬷立即带着几个丫鬟上前。 王姨娘面色一变,“你们、你们敢?” 方嬷嬷早就看她不顺眼,想为夫人出气了。 现在得了夫人的指令,如何还能放过她? 她一把薅住王姨娘的发头,将她了过来。 底下的丫鬟也很伶俐,立即反扭了王姨娘的手臂,叫她挣扎不了。 方嬷嬷抡起胳膊,便往王姨娘脸上招呼。 “啪、啪、啪……” 掌掴声不绝于耳。 “反了反了!”陆老夫人气得要冒烟了,“你们给我住手!” 但方嬷嬷几人,充耳不闻,还打得越发起劲。 “姨娘——”陆轩哭喊出声,用力撞向几人,“放开我姨娘!” “小兔崽子,找打!”方嬷嬷没防备,被他撞了个趔趄,反手便将他推倒在地上。 “方嬷嬷,你放肆!”陆老夫人险些气了个倒仰,指着魏氏骂道,“魏明慧,你还不叫她们住手?” 魏氏刚要说话,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陆轩冲到了跟前,手里举着匕首,气势凶狠地说:“老女人,你敢叫人打我娘,我杀了你!”说着,便挥着匕首,刺向魏氏。 脂婉面色一变,快步冲上前,扯住他的衣领,飞快打掉了他手里的匕首,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小兔崽子,竟敢对我姨母不敬,好大的胆子!” 陆轩转过头来,眼睛凶狠地瞪着她,然后趁她不备,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啊——” 钻心的疼痛,让脂婉叫出声来。 “小姐——”霜儿面色大变,扑上去,想将陆轩扯开,但他却死死咬着,不肯松嘴。 “你快放开她!”魏氏亦是被吓得不轻,顾不得摔疼的臀部,爬起来,拼命去掐陆轩的脸颊。 但陆轩却依旧发狠地咬着脂婉,像是要从她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般。 将马车赶进府去的陈九,才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飞快冲上前,一个手刀,将陆轩劈晕了过去。 脂婉的手,这才被解救下来,但她疼得差点晕过去,小脸也煞白一片。 魏氏心都要疼死了,尤其看到她手臂上渗出的血迹,真是宰了陆轩的心都有了。 她将脂婉紧紧抱在怀里,对陈九道:“快去请大夫。” 陈九拔腿就去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保护不利,世子回来,怕是要剥了他的皮! “将这个畜牲,关进府牢,没我的命令,不准将他放出来!”魏氏指向地上的陆轩,面色阴沉地下令。 立即有下人过来,想将陆轩带走。 “谁也别碰他!”王姨娘疯了般扑了过来,护住陆轩,然后又跪在魏氏脚边,苦苦哀求道,“夫人,轩哥儿还小,不懂事,她是着急我,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还请夫人从轻发落,不要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差点就把婉儿的肉给咬下来,是不懂事?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他必须关去府牢!”魏氏一脚将她踢开,满脸厌恶。 “魏明慧,不看僧面,看佛面,轩哥儿好歹也是振北的儿子,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处置轩哥儿,怎么向振北交代?”陆老夫人怒声斥责。 “在我眼里,陆轩才是外人,婉儿是我的心头肉,陆轩胆敢伤她,我没杀了陆轩,已经算仁慈,你们再敢胡搅蛮缠,我便将陆轩送去官府,毕竟他方才还拿着匕首,想杀我!”魏氏怒不可遏。 陆老夫人和王姨娘都被吓住了,没敢再说话。 “带下去!”魏氏沉声命令。 王姨娘回过神来,连忙去阻止下人带走儿子。 “夫人,您不能这么狠心啊,轩哥儿还那么小,被关去地牢,他会受不住的,您有气,冲我来就行……”王姨娘哭天抹泪。 魏氏不耐烦,命令左右,“王姨娘心系儿子,那便将她一块关去地牢,好让母子二人团聚。” “你不能对这么对我们,我要见国公!”王姨娘歇斯底理起来。 魏氏没理会她,给方嬷嬷递了个眼神,便搂着脂婉进府去了。 还在哭嚎的王姨娘,直接被方嬷嬷扇了一巴掌,瞬间哑声。 “拖走!” 很快,母子二人被拖了下去。 陆老夫人铁青着脸吩咐下人,“快去请国公回来!” 瑶光阁。 当看到脂婉袖子下的伤口时,魏氏又惊又怒,“那个野种,胆敢伤你,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霜儿心疼得红了眼圈,蹲在脂婉身旁,给她的伤口吹着气,声音哽咽道:“小姐……” 脂婉疼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见二人这般,强忍着剧痛,出言宽慰道:“没事的,看着吓人而已。” 陈九很快将大夫请来了。 他不便入内,只能焦急地在院子外面,来回走动。 终于看到霜儿送大夫出来时,连忙迎上前,急声问道:“怎么样,表姑娘没事?” 大夫叹了口气,捋着胡子道:“虽然是咬伤,但咬人的人,真是狠呐,皮肉都差点给咬下来,老朽给缝了几针,姑娘家细皮嫩肉的,这回真是遭罪了。” 陈九一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180章 听得人脸红心跳 晚上,瑶光阁。 因为手上有伤,脂婉睡得很不踏实。 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感觉有人拉起了她的袖子。 她倏然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竟看到男人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托着她的手臂,垂眸查看她手臂上的伤。 看到这个男人,脂婉惊愕极了。 昨夜这个男人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都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呢,没想到今日便又见面了。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手。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便遭到了男人的呵斥,“别动!” 脂婉僵住。 男人顿了下,抬起眸看着她,“不疼了?” 脂婉眨了下眸,老实地答道:“还有些疼的。” “那乱动什么?”男人蹙眉。 脂婉唇张了张,最后,岔开话题,“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能来?”男人反问。 脂婉噎住。 她自然是不想他来的,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见。 毕竟这个男人那么霸道,昨夜还说什么,她的夫婿,只能是他,还叫她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如此的霸道,她根本招惹不起,而现在,她好像连躲也躲不起了。 因为这个男人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她根本无处可躲。 她心里暗暗后悔,早知不该招惹这个男人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稳住这个男人,否则他真做出什么来,她怕是无法承受。 思及此,她再次岔开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了伤的?” 闻言,男人顿了下,垂下眸,淡淡道:“方才我来时,见你睡得不甚踏实,猜到的。” 脂婉疑惑顿消,“原来如此。” 男人依旧托着她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伤处,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见他沉默着,一直看着自己的伤处,好像很担心的样子,脂婉顿了下,忍不住开口道:“无甚大碍,现在已经好多了。”说着,她便用完好的左手撑着身子,想坐起身来。 她怕撕扯到右手臂上的伤,因此动作做得有些费力。 就在这时,男人温热的双手,突然穿过她两边腋下,将她扶抱了起来。 脂婉愣住。 等她回神的时候,她人已经坐起来了,后背处,还被塞了一个软枕。 她愣了下,忍不住偷偷朝男人看去。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刻,男人的眉眼浸染了温柔。 察觉到她的打量,男人低声问:“看什么?” “没什么。”脂婉连忙收回目光,可想了想,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脸上,带着好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的唇角微勾起一个弧度,“你想知道?” 脂婉刚想点头,但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不想。” 她心里纵然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但事到如今,她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这个男人这么霸道,她得想法子,将他甩掉才行。 “为什么不想?”男人徐徐问道。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脂婉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很苦恼。 昨夜她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她还编出自己是青楼女子,还有脏病了,可愣是没把这个男人吓跑。 到底要怎么做,这个男人才会厌弃她? 男人闻言,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她的袖子,放下来,温声告诫,“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有什么事情,别自己上,那些下人,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脂婉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我这伤是怎么弄的,怎么就说我鲁莽?” “你忘了,我学过一些医术,方才查看了你的伤,看得出来是咬伤的,而从牙印来看,还是被一个孩子给咬伤的。”男人镇定从容地说。 脂婉听到这里,都有些佩服他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会医术,还这么敏锐。” “你猜。”男人将她的手指,蜷握进掌心,淡淡勾唇。 “你该不会是公门中人?是在刑部,还是在大理寺任职的?”脂婉本不想问,但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你想我是在刑部,还是大理寺?”男人挑眉反问。 脂婉闻言,冷静了下来,撇着嘴角道:“我才不想知道。” 男人顿了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特地提到刑部和大理寺,可是你有什么亲人,是在这两部当差?” 脂婉目光闪烁了下。 她可不能透露表哥是大理寺卿,否则一准让这个男人猜出她的身份。 “我是见你这么敏锐,随口瞎猜的。”脂婉敷衍道。 “嗯。”男人没再追问。 脂婉心里松了口气,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蹙眉道:“你怎么又喝酒了?”语气颇是嫌弃。 男人没说话,抬手摁了摁眉心。 “你为什么总是喝那么多的酒?”脂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好多回两人见面时,他都是满身的酒气。 这不是巧合?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深了些,倏然捏住她的下巴,低首吻住了她的唇。 “你乖一点,我就不用喝酒了……” 语声从两人交缠的唇齿中,含糊传来。 脂婉一头雾水。 她乖不乖,跟他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大抵是喝多了? 她手上有伤,男人这回并没有折腾她,只吻了她一会儿,便松开了她,只是下巴搁在她肩上时,呼吸有些重,听得人脸红心跳。 脂婉见他这个模样,大抵是知道,他情动了。 若换作从前,她必定是要撩拨他一番的,但现在,她除了手臂上有伤外,并不想与这个男人有过多的纠缠。 脂婉定了定神后,推了男人一下,“我想睡了。” “嗯。”男人退开身子,背对她坐着,嗓音有些喑哑。 脂婉慢腾腾地躺了下来,看着男人宽阔的背,此时竟有几分萧索的味道,她心里不禁生出几许复杂。 “不是想睡了么,还不睡?”这时,男人低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看向男人,却见他手里多了一把伞子,正在为她扇风。 清凉的风,拂面吹来,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第180章 听得人脸红心跳 晚上,瑶光阁。 因为手上有伤,脂婉睡得很不踏实。 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感觉有人拉起了她的袖子。 她倏然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竟看到男人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托着她的手臂,垂眸查看她手臂上的伤。 看到这个男人,脂婉惊愕极了。 昨夜这个男人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都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呢,没想到今日便又见面了。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手。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便遭到了男人的呵斥,“别动!” 脂婉僵住。 男人顿了下,抬起眸看着她,“不疼了?” 脂婉眨了下眸,老实地答道:“还有些疼的。” “那乱动什么?”男人蹙眉。 脂婉唇张了张,最后,岔开话题,“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能来?”男人反问。 脂婉噎住。 她自然是不想他来的,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见。 毕竟这个男人那么霸道,昨夜还说什么,她的夫婿,只能是他,还叫她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如此的霸道,她根本招惹不起,而现在,她好像连躲也躲不起了。 因为这个男人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她根本无处可躲。 她心里暗暗后悔,早知不该招惹这个男人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稳住这个男人,否则他真做出什么来,她怕是无法承受。 思及此,她再次岔开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了伤的?” 闻言,男人顿了下,垂下眸,淡淡道:“方才我来时,见你睡得不甚踏实,猜到的。” 脂婉疑惑顿消,“原来如此。” 男人依旧托着她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伤处,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见他沉默着,一直看着自己的伤处,好像很担心的样子,脂婉顿了下,忍不住开口道:“无甚大碍,现在已经好多了。”说着,她便用完好的左手撑着身子,想坐起身来。 她怕撕扯到右手臂上的伤,因此动作做得有些费力。 就在这时,男人温热的双手,突然穿过她两边腋下,将她扶抱了起来。 脂婉愣住。 等她回神的时候,她人已经坐起来了,后背处,还被塞了一个软枕。 她愣了下,忍不住偷偷朝男人看去。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刻,男人的眉眼浸染了温柔。 察觉到她的打量,男人低声问:“看什么?” “没什么。”脂婉连忙收回目光,可想了想,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脸上,带着好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的唇角微勾起一个弧度,“你想知道?” 脂婉刚想点头,但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不想。” 她心里纵然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但事到如今,她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这个男人这么霸道,她得想法子,将他甩掉才行。 “为什么不想?”男人徐徐问道。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脂婉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很苦恼。 昨夜她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她还编出自己是青楼女子,还有脏病了,可愣是没把这个男人吓跑。 到底要怎么做,这个男人才会厌弃她? 男人闻言,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她的袖子,放下来,温声告诫,“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有什么事情,别自己上,那些下人,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脂婉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我这伤是怎么弄的,怎么就说我鲁莽?” “你忘了,我学过一些医术,方才查看了你的伤,看得出来是咬伤的,而从牙印来看,还是被一个孩子给咬伤的。”男人镇定从容地说。 脂婉听到这里,都有些佩服他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会医术,还这么敏锐。” “你猜。”男人将她的手指,蜷握进掌心,淡淡勾唇。 “你该不会是公门中人?是在刑部,还是在大理寺任职的?”脂婉本不想问,但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你想我是在刑部,还是大理寺?”男人挑眉反问。 脂婉闻言,冷静了下来,撇着嘴角道:“我才不想知道。” 男人顿了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特地提到刑部和大理寺,可是你有什么亲人,是在这两部当差?” 脂婉目光闪烁了下。 她可不能透露表哥是大理寺卿,否则一准让这个男人猜出她的身份。 “我是见你这么敏锐,随口瞎猜的。”脂婉敷衍道。 “嗯。”男人没再追问。 脂婉心里松了口气,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蹙眉道:“你怎么又喝酒了?”语气颇是嫌弃。 男人没说话,抬手摁了摁眉心。 “你为什么总是喝那么多的酒?”脂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好多回两人见面时,他都是满身的酒气。 这不是巧合?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深了些,倏然捏住她的下巴,低首吻住了她的唇。 “你乖一点,我就不用喝酒了……” 语声从两人交缠的唇齿中,含糊传来。 脂婉一头雾水。 她乖不乖,跟他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大抵是喝多了? 她手上有伤,男人这回并没有折腾她,只吻了她一会儿,便松开了她,只是下巴搁在她肩上时,呼吸有些重,听得人脸红心跳。 脂婉见他这个模样,大抵是知道,他情动了。 若换作从前,她必定是要撩拨他一番的,但现在,她除了手臂上有伤外,并不想与这个男人有过多的纠缠。 脂婉定了定神后,推了男人一下,“我想睡了。” “嗯。”男人退开身子,背对她坐着,嗓音有些喑哑。 脂婉慢腾腾地躺了下来,看着男人宽阔的背,此时竟有几分萧索的味道,她心里不禁生出几许复杂。 “不是想睡了么,还不睡?”这时,男人低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看向男人,却见他手里多了一把伞子,正在为她扇风。 清凉的风,拂面吹来,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第181章 她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脂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到枕边放着的团扇,她愣了下。 她昨夜又做梦了,还梦到了那个男人…… 想起梦里睡着前,那个男人拿着这把团扇,给她扇风的一幕,她内心很是复杂。 那个男人真的想入赘她家,还是哄她的? 她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想法,才闪进脑海,便被她摇头否决了。 不行。 那个男人身份非同寻常,岂会真的甘愿入赘? 而且,她也根本驾驭不了他。 过日子,还是要找个老实本分些的,至少是她能拿捏得住的。 思及此,她决定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人选,早点成亲。 只要她成亲了,有了夫婿,相信就不会再梦到那个男人了。 这样一来,那个男人便拿她没办法了。 假如不幸在现实里被他找到,但她都成亲了,他肯定也只能作罢了。 脂婉刚吃过早饭,魏氏便来了,亲自给她上了药,又盯着她喝了药。 “姨母,我的伤,已没什么大碍了,您不要担心。”脂婉见她始终紧皱着眉,不由出言宽慰道。 魏氏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是姨母连累的?姨母千万别这样说。”脂婉蹙眉,要怪也是怪那陆轩,小小年纪就那样狠辣,竟然随身携带着匕首,想杀姨母。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看到了,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还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陆轩手里的匕首,就捅到姨母身上了。 “你放心,那小崽子,我不会放他出来的。”魏氏沉声道。 脂婉闻言,有些顾虑,“可是姨父那里……” 陆轩毕竟是姨父的儿子,姨母能够将那母子二人关个几日,但日子一久,肯定是不行的。 不说姨父,就是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她不想姨母为了自己,遭到他们的指责。 “他不会说什么,本就是那母子二人的错。”魏氏冷声道。 “姨父……找过您了?”脂婉问道。 魏氏点了点头,也没瞒她,“昨日老夫人叫了人将你姨父找回来,不过这件事情上,你姨父还算拎得清,他没有帮那母子二人求情,还说随我发落。” 脂婉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姨父心里还是向着您的。” 即使如此,魏氏心里还是有过不去的坎,不想多谈陆振北,岔开话题道:“你好好歇息,赘夫的人选,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去看看。” 脂婉闻言,心里一动,“姨母手里还有人选?” 魏氏点了点头,“之前你去扬州时,我便托人找了不少,本来以为你和沈隆锦或白义能成,想不到却……算了,不提他们了,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脂婉闻言,有些着急,想说今日就可以安排相看了,但又怕姨母会觉得她太着急,便按捺了下来。 魏氏刚走,冬香便红着眼圈走了进来。 “表姑娘,奴婢与白义公子,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奴婢并没有……” “冬香,你觉得白义为人如何?”脂婉打断了她的话。 冬香一愣,但还是如实说道:“白义公子人、人还不错。” “既是不错,你便不用顾忌旁人说的,你跟他好好过日子,我听霜儿说,他今日来了府里,向姨母求娶你,姨母也已将你的卖身契给了你,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你想不想嫁她,是你的事情。”脂婉说着,叫霜儿取来了一些银两,递给冬香,“这些年,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这些银子,算作是我给你的添箱。” 冬香闻言,哭出声来,“奴婢想继续服侍表姑娘,还不想嫁人……” “表姑娘心慈,不跟你计较,你见好就收,拿了银子,赶紧走。”霜儿没好气地将银子,塞进她怀里。 事已至此,冬香咬了咬唇,终是收下了银子。 看着椅子上坐着的表姑娘,她哽咽了下,忍不住道:“不管表姑娘信不信奴婢,昨日在戏园,奴婢并没有勾引白义公子,奴婢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下,吃痛之下,站立不稳,才会摔进白义公子怀里的。 奴婢蠢笨,还要多谢表姑娘这些年对奴婢的容忍,奴婢就此别过。”说罢,她给脂婉重重磕了个响头,而后哭着退了出去。 脂婉见状,眉头拧紧。 冬香所言,是真的吗? 有东西打到了她的腿? 她突然想起了那次在扬州的酒楼吃饭时,曾佳怡突然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一事。 她知道,那次是姜十做了手脚。 那这次呢? 手法如此相似,她立即想到了陈九。 昨日看戏的那片区域,除了白义,就只有陆家人。 昨日一众人中,除了白义,便只有陈九会功夫。 白义只是军中一个普通的小将,应该没有那样的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中冬香的腿。 所以,一定是陈九! 意识到这层,脂婉不可思议。 陈九为何要那样做? 冬香平时也算规矩,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她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对霜儿道:“你去送送冬香,她这些年,对我还算忠心,你跟她说话别那么冲,免得叫她伤心。” 霜儿想起这些年冬香的好,心里不禁有些愧疚,“那奴婢去瞧瞧。” “嗯。”脂婉点头。 不多时,霜儿跑了回来。 “白义可有来接冬香?”脂婉问道。 霜儿点点头,语速极快地说:“来接了,奴婢送她上的马车。只是府里出事了?” 脂婉讶然,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才有个自称是王姨娘姘头的男人找上门来了,说那陆轩是他的儿子。”霜儿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兴奋,“现在前院闹起来了,老夫人都被惊动了,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脂婉很是惊愕,连忙点头,“走,赶紧去瞧瞧。” 主仆二人赶到前院时,魏氏、陆老夫人、陆振北,以及二房的人,都到了。 一个身量中等,长相普通的男子,正在大吵大闹。 “这个孩子,就是王淑雅为我生的,我的儿子,岂能认别人做父亲?王淑雅,你好没良心,竟然带着我的儿子,认别人做父亲!国公,您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男子说罢,便跪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早在男子找上门来时,王姨娘母子便被放了出来,此时听得男子说的话,王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地大吼,“你胡说八道!陆轩怎么会是你的儿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脂婉正看着热闹,突然,陈九走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表姑娘,您受伤的事情,世子已经知道了,您放心,世子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脂婉一怔,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表哥知道了?” 第181章 她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脂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到枕边放着的团扇,她愣了下。 她昨夜又做梦了,还梦到了那个男人…… 想起梦里睡着前,那个男人拿着这把团扇,给她扇风的一幕,她内心很是复杂。 那个男人真的想入赘她家,还是哄她的? 她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想法,才闪进脑海,便被她摇头否决了。 不行。 那个男人身份非同寻常,岂会真的甘愿入赘? 而且,她也根本驾驭不了他。 过日子,还是要找个老实本分些的,至少是她能拿捏得住的。 思及此,她决定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人选,早点成亲。 只要她成亲了,有了夫婿,相信就不会再梦到那个男人了。 这样一来,那个男人便拿她没办法了。 假如不幸在现实里被他找到,但她都成亲了,他肯定也只能作罢了。 脂婉刚吃过早饭,魏氏便来了,亲自给她上了药,又盯着她喝了药。 “姨母,我的伤,已没什么大碍了,您不要担心。”脂婉见她始终紧皱着眉,不由出言宽慰道。 魏氏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是姨母连累的?姨母千万别这样说。”脂婉蹙眉,要怪也是怪那陆轩,小小年纪就那样狠辣,竟然随身携带着匕首,想杀姨母。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看到了,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还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陆轩手里的匕首,就捅到姨母身上了。 “你放心,那小崽子,我不会放他出来的。”魏氏沉声道。 脂婉闻言,有些顾虑,“可是姨父那里……” 陆轩毕竟是姨父的儿子,姨母能够将那母子二人关个几日,但日子一久,肯定是不行的。 不说姨父,就是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她不想姨母为了自己,遭到他们的指责。 “他不会说什么,本就是那母子二人的错。”魏氏冷声道。 “姨父……找过您了?”脂婉问道。 魏氏点了点头,也没瞒她,“昨日老夫人叫了人将你姨父找回来,不过这件事情上,你姨父还算拎得清,他没有帮那母子二人求情,还说随我发落。” 脂婉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姨父心里还是向着您的。” 即使如此,魏氏心里还是有过不去的坎,不想多谈陆振北,岔开话题道:“你好好歇息,赘夫的人选,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去看看。” 脂婉闻言,心里一动,“姨母手里还有人选?” 魏氏点了点头,“之前你去扬州时,我便托人找了不少,本来以为你和沈隆锦或白义能成,想不到却……算了,不提他们了,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脂婉闻言,有些着急,想说今日就可以安排相看了,但又怕姨母会觉得她太着急,便按捺了下来。 魏氏刚走,冬香便红着眼圈走了进来。 “表姑娘,奴婢与白义公子,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奴婢并没有……” “冬香,你觉得白义为人如何?”脂婉打断了她的话。 冬香一愣,但还是如实说道:“白义公子人、人还不错。” “既是不错,你便不用顾忌旁人说的,你跟他好好过日子,我听霜儿说,他今日来了府里,向姨母求娶你,姨母也已将你的卖身契给了你,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你想不想嫁她,是你的事情。”脂婉说着,叫霜儿取来了一些银两,递给冬香,“这些年,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这些银子,算作是我给你的添箱。” 冬香闻言,哭出声来,“奴婢想继续服侍表姑娘,还不想嫁人……” “表姑娘心慈,不跟你计较,你见好就收,拿了银子,赶紧走。”霜儿没好气地将银子,塞进她怀里。 事已至此,冬香咬了咬唇,终是收下了银子。 看着椅子上坐着的表姑娘,她哽咽了下,忍不住道:“不管表姑娘信不信奴婢,昨日在戏园,奴婢并没有勾引白义公子,奴婢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下,吃痛之下,站立不稳,才会摔进白义公子怀里的。 奴婢蠢笨,还要多谢表姑娘这些年对奴婢的容忍,奴婢就此别过。”说罢,她给脂婉重重磕了个响头,而后哭着退了出去。 脂婉见状,眉头拧紧。 冬香所言,是真的吗? 有东西打到了她的腿? 她突然想起了那次在扬州的酒楼吃饭时,曾佳怡突然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一事。 她知道,那次是姜十做了手脚。 那这次呢? 手法如此相似,她立即想到了陈九。 昨日看戏的那片区域,除了白义,就只有陆家人。 昨日一众人中,除了白义,便只有陈九会功夫。 白义只是军中一个普通的小将,应该没有那样的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中冬香的腿。 所以,一定是陈九! 意识到这层,脂婉不可思议。 陈九为何要那样做? 冬香平时也算规矩,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她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对霜儿道:“你去送送冬香,她这些年,对我还算忠心,你跟她说话别那么冲,免得叫她伤心。” 霜儿想起这些年冬香的好,心里不禁有些愧疚,“那奴婢去瞧瞧。” “嗯。”脂婉点头。 不多时,霜儿跑了回来。 “白义可有来接冬香?”脂婉问道。 霜儿点点头,语速极快地说:“来接了,奴婢送她上的马车。只是府里出事了?” 脂婉讶然,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才有个自称是王姨娘姘头的男人找上门来了,说那陆轩是他的儿子。”霜儿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兴奋,“现在前院闹起来了,老夫人都被惊动了,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脂婉很是惊愕,连忙点头,“走,赶紧去瞧瞧。” 主仆二人赶到前院时,魏氏、陆老夫人、陆振北,以及二房的人,都到了。 一个身量中等,长相普通的男子,正在大吵大闹。 “这个孩子,就是王淑雅为我生的,我的儿子,岂能认别人做父亲?王淑雅,你好没良心,竟然带着我的儿子,认别人做父亲!国公,您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男子说罢,便跪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早在男子找上门来时,王姨娘母子便被放了出来,此时听得男子说的话,王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地大吼,“你胡说八道!陆轩怎么会是你的儿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脂婉正看着热闹,突然,陈九走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表姑娘,您受伤的事情,世子已经知道了,您放心,世子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脂婉一怔,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表哥知道了?” 第182章 有心之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是。”陈九没有瞒她,“您被咬伤这么重大的事情,属下自然要禀报世子。” 要被大卸八块,他都认了,谁叫他保护不利? 王姨娘母子,胆敢伤害表姑娘和夫人,世子非常生气。 王姨娘母子要倒大霉了。 脂婉闻言,眉头微蹙,觉得陈九有些夸张。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陈九竟会将她被咬伤一事,禀报给表哥。 表哥公务繁忙,陈九却还拿这些琐事,去烦表哥,实在是有些不分轻重了。 她本来想数落他两句的,但想到昨日姨母差点被捅伤一事,又作罢了。 陈九应该是向表哥禀报姨母的事情时,顺带提了一下她被咬伤一事? 姨母差点被捅伤,事情确实很严重,表哥理应要知晓。 思及此,脂婉低声问道:“所以今日的事情都是表哥安排的?” “对。”陈九点了点头,低声道,“一会儿叫表姑娘看个热闹。” 他话音刚落,便听方才那男子大喊大叫道:“王淑雅,你不肯承认,那便滴血验亲!国公,小的请求滴血验亲!” 脂婉闻言,有些讶异。 这人不是表哥安排的么? 难不成,陆轩真是他儿子,否则他怎么敢提出滴血验亲? 不仅她疑惑,其他人见他态度如此强硬,也都怀疑起了陆轩的身世。 陆老夫人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看来轩哥儿的身世,另有隐情,说不定,真不是陆家的种! 思及此,陆老夫人面色阴沉道:“王姨娘,你老实交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振北的?” 王姨娘闻言,心里一慌,急忙喊道:“孩子自然是国公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轩哥儿又怎会是他的孩子?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楼氏见她进府后,就把老夫人笼络住了,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时见她摊上事情,自然要踩上一脚,便阴阳怪气道:“若是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你的闺名?他若是骗子,为何不去骗人,偏敢来定国公府行骗?另外,你若跟他没什么,又何惧滴血验亲?” 王姨娘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二夫人怎能这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就是有心之人请来诬蔑我的!”说着,她的目光故意瞟了眼魏氏,然后朝陆振北跪了下来,“还请国公明鉴,切勿听信奸人的挑唆之言!” 她口中的有心之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在场诸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魏氏。 魏氏倏然冷笑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姨娘,轻蔑道:“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如此费心思?你生的这个野种,连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他是谁的儿子,我根本不在意,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王姨娘面色瞬间难看起来,死死攥着手心,怒声道:“你怎能这么说轩哥儿?纵然他身份比不上世子高贵,但他也是国公的孩子!国公,你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滴血验亲。”一直没说话的陆振北,突然开口道。 “什么?”王姨娘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国公,轩哥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能这么做?” “来人,去准备水。”陆振北没有理会她,径直吩咐下人。 “水来了。”陈九很快端来了一碗清水。 “取血。”陆振北对身边的亲卫道。 “是。”亲卫得令,立即拿了匕首,走向陆轩。 “你、你不准碰我儿子。”王姨娘急忙将儿子抱进怀里,死死护着。 亲卫见状,皱眉道:“王姨娘,这是国公的命令,还请配合。” “国公,轩哥儿真是你的亲儿子,你这么做,不是让轩哥儿难堪么?他以后还怎么在国公府立足?”王姨娘嘶声大喊。 “若轩哥儿是大哥的儿子,你何必这么紧张?只要一验血,真相就能大白。还是说,轩哥儿真是那人的儿子,你才不敢让他验血?”楼氏疑惑道。 听得此言,陆老夫人更加迫切想知道轩哥儿是不是跟那个男子有关了,连忙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去帮忙!” 婆子得令,立即上前,帮忙制住了王姨娘。 没了王姨娘的阻拦,亲卫轻易便抓住了陆轩的手指,并干脆利落地划了一刀。 陈九端着碗,适时走上前,让血滴到了碗里,而后又将匕首扔给那个男子。 “若证明这孩子跟你没关系,你便等着被送官府!”陈九假模假式地恐吓了一句。 “他就是我儿子,我怕什么?”那男子梗着脖子大喊了一句,然后利落地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陈九的碗里。 众人急忙上前查看。 当看到两滴血快速地融合在一起后,陆老夫人面色大变,指着王姨娘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贱妇,竟敢骗到我们定国公府头上,来人,将他们母子撵出府去,不,撵出京城,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看着碗里已经融合在一起的血,脂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九,他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谴责起了王姨娘。 “你好大的胆子,跟别人生的野种,竟也敢谎称是国公的!” “真是胆大妄为!” “将她扭送官府!” 王姨娘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 陆轩也没了昨日的凶狠,畏缩在她身边,恐惧地问:“姨娘,我真的不是国公的儿子,而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王姨娘闻言,回过神来,将他搂紧在怀里,拼命摇头,“不是的,你就是国公的儿子,那个人定是别人找来诬陷我们母子的。” 陆轩一听,多了几分底气,跑到陆振北面前,拉着他的袍角道:“父亲,我真是您的儿子,那个人就是个骗子,您不要相信他的话。” “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楼氏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我们陆家的血脉,岂容混淆?依我看,这母子二人把我们骗得这样苦,就该痛打一顿,再扭送官府!” 本来陆家这一辈中,只有陆湛和陆均两个男孩子的,可前段时间,却莫名其妙多出了个陆轩,还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楼氏早就恨透了他。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将他撵走的机会,楼氏自然要加把柴,赶紧将这对母子撵出去了。 第182章 有心之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是。”陈九没有瞒她,“您被咬伤这么重大的事情,属下自然要禀报世子。” 要被大卸八块,他都认了,谁叫他保护不利? 王姨娘母子,胆敢伤害表姑娘和夫人,世子非常生气。 王姨娘母子要倒大霉了。 脂婉闻言,眉头微蹙,觉得陈九有些夸张。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陈九竟会将她被咬伤一事,禀报给表哥。 表哥公务繁忙,陈九却还拿这些琐事,去烦表哥,实在是有些不分轻重了。 她本来想数落他两句的,但想到昨日姨母差点被捅伤一事,又作罢了。 陈九应该是向表哥禀报姨母的事情时,顺带提了一下她被咬伤一事? 姨母差点被捅伤,事情确实很严重,表哥理应要知晓。 思及此,脂婉低声问道:“所以今日的事情都是表哥安排的?” “对。”陈九点了点头,低声道,“一会儿叫表姑娘看个热闹。” 他话音刚落,便听方才那男子大喊大叫道:“王淑雅,你不肯承认,那便滴血验亲!国公,小的请求滴血验亲!” 脂婉闻言,有些讶异。 这人不是表哥安排的么? 难不成,陆轩真是他儿子,否则他怎么敢提出滴血验亲? 不仅她疑惑,其他人见他态度如此强硬,也都怀疑起了陆轩的身世。 陆老夫人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看来轩哥儿的身世,另有隐情,说不定,真不是陆家的种! 思及此,陆老夫人面色阴沉道:“王姨娘,你老实交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振北的?” 王姨娘闻言,心里一慌,急忙喊道:“孩子自然是国公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轩哥儿又怎会是他的孩子?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楼氏见她进府后,就把老夫人笼络住了,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时见她摊上事情,自然要踩上一脚,便阴阳怪气道:“若是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你的闺名?他若是骗子,为何不去骗人,偏敢来定国公府行骗?另外,你若跟他没什么,又何惧滴血验亲?” 王姨娘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二夫人怎能这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就是有心之人请来诬蔑我的!”说着,她的目光故意瞟了眼魏氏,然后朝陆振北跪了下来,“还请国公明鉴,切勿听信奸人的挑唆之言!” 她口中的有心之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在场诸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魏氏。 魏氏倏然冷笑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姨娘,轻蔑道:“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如此费心思?你生的这个野种,连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他是谁的儿子,我根本不在意,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王姨娘面色瞬间难看起来,死死攥着手心,怒声道:“你怎能这么说轩哥儿?纵然他身份比不上世子高贵,但他也是国公的孩子!国公,你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滴血验亲。”一直没说话的陆振北,突然开口道。 “什么?”王姨娘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国公,轩哥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能这么做?” “来人,去准备水。”陆振北没有理会她,径直吩咐下人。 “水来了。”陈九很快端来了一碗清水。 “取血。”陆振北对身边的亲卫道。 “是。”亲卫得令,立即拿了匕首,走向陆轩。 “你、你不准碰我儿子。”王姨娘急忙将儿子抱进怀里,死死护着。 亲卫见状,皱眉道:“王姨娘,这是国公的命令,还请配合。” “国公,轩哥儿真是你的亲儿子,你这么做,不是让轩哥儿难堪么?他以后还怎么在国公府立足?”王姨娘嘶声大喊。 “若轩哥儿是大哥的儿子,你何必这么紧张?只要一验血,真相就能大白。还是说,轩哥儿真是那人的儿子,你才不敢让他验血?”楼氏疑惑道。 听得此言,陆老夫人更加迫切想知道轩哥儿是不是跟那个男子有关了,连忙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去帮忙!” 婆子得令,立即上前,帮忙制住了王姨娘。 没了王姨娘的阻拦,亲卫轻易便抓住了陆轩的手指,并干脆利落地划了一刀。 陈九端着碗,适时走上前,让血滴到了碗里,而后又将匕首扔给那个男子。 “若证明这孩子跟你没关系,你便等着被送官府!”陈九假模假式地恐吓了一句。 “他就是我儿子,我怕什么?”那男子梗着脖子大喊了一句,然后利落地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陈九的碗里。 众人急忙上前查看。 当看到两滴血快速地融合在一起后,陆老夫人面色大变,指着王姨娘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贱妇,竟敢骗到我们定国公府头上,来人,将他们母子撵出府去,不,撵出京城,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看着碗里已经融合在一起的血,脂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九,他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谴责起了王姨娘。 “你好大的胆子,跟别人生的野种,竟也敢谎称是国公的!” “真是胆大妄为!” “将她扭送官府!” 王姨娘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 陆轩也没了昨日的凶狠,畏缩在她身边,恐惧地问:“姨娘,我真的不是国公的儿子,而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王姨娘闻言,回过神来,将他搂紧在怀里,拼命摇头,“不是的,你就是国公的儿子,那个人定是别人找来诬陷我们母子的。” 陆轩一听,多了几分底气,跑到陆振北面前,拉着他的袍角道:“父亲,我真是您的儿子,那个人就是个骗子,您不要相信他的话。” “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楼氏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我们陆家的血脉,岂容混淆?依我看,这母子二人把我们骗得这样苦,就该痛打一顿,再扭送官府!” 本来陆家这一辈中,只有陆湛和陆均两个男孩子的,可前段时间,却莫名其妙多出了个陆轩,还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楼氏早就恨透了他。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将他撵走的机会,楼氏自然要加把柴,赶紧将这对母子撵出去了。 第183章 真是又狠又管用 果然,听了她的话,陆老夫人更加生气了,怒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他们撵出去!” 下人们闻言,哪里还敢犹豫?立即蜂拥上前。 王姨娘还想辩解,可一张口,嘴巴里便被塞进了破布。 很快,王姨娘母子被捆起来,送出了定国公府。 那男子见状,急忙追了出去,“淑雅,他们不要你们母子,我要,陆轩可是我的种啊……”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得喘不上气来,“这些混账……” “母亲千万要当心身子啊。”楼氏急忙扶住了她,“儿媳扶您回去歇息。”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均儿,快来帮我扶着你祖母。”楼氏招呼道。 陆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九,却是没说什么,上前帮忙扶了陆老夫人,往福寿堂去了。 “大哥,这事闹的……唉。”陆靖思叹息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陆家,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说完,他便摇着头走了,实则心里在幸灾乐祸。 自小到大,大哥什么都比他强,几乎没有弱点,没想到,竟也有这么丢脸的一天,认回的儿子,是别人的种。 真是要笑死人! 没人注意到,陆振北悄然地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魏氏,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句,“夫、夫人……” 魏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陆轩,真不是你的儿子?” 闻言,陆振北有些迟疑道:“当年事情发生后,我便回了京城,可一个月后,我却收到了王氏的来信,她说怀了我的骨肉……” 魏氏听得皱眉,“就凭一封信,你就断定那孩子是你的?” “我也怀疑过,还派人去查过,但王氏除了我,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且孩子生下的月份,也对得上。”陆振北沉声道。 “这么说来,陆轩其实真有可能是你的儿子?那刚才那男子……”魏氏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九。 陈九端着碗,正打算悄悄溜掉。 脂婉也想溜,她没想到表哥请来的人那么猛,用一招滴血验亲,便让陆老夫人将王姨娘母子给撵出了门。 她既是知道事情真相,便不想留下来,免得一会儿姨父姨母问起,露了馅。 “婉儿、陈九,你们站住!”就在这时,魏氏突然喊住了他们。 脂婉顿了下,缓缓转身,“姨母。” 陈九亦是讪讪回头,“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魏氏的目光率先落在脂婉身上,拧着眉道:“你可是瞒了我什么?” 脂婉连忙摆手,“没有啊。” “那你跑什么?”魏氏狐疑。 脂婉镇定自若道:“日头太晒了,我想先回去歇着。”说着,她还特地扶了扶自己的右手。 果然,魏氏也想起了她手上的伤,不疑有它,忙道:“那你赶紧回去歇着。” “是。”脂婉应了声,见她的目光转到了陈九身上,便没有忙着离开。 “刚才那男子,是你找来的?”魏氏问陈九。 陈九目光一闪,嗫嚅道:“不是小的,是世子。” “是谨之?”魏氏一愣。 陈九如实道:“您和表姑娘被欺负的事情,属下禀报给了世子,世子很心疼,很生气。”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国公的面色,“当然,世子对于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一事,是很高兴的,只是没想到,陆轩公子,竟然包藏祸心,随身携带了匕首,想杀夫人,还咬伤了表姑娘。世子远在江宁,得知此事,心急如焚,偏偏被公务缠身,暂时回不来,为避免再发生这样的祸事,只能先将王姨娘母子驱逐。” 魏氏听到,心里颇为感动。 想不到儿子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淡寡情,却如此心系自己和婉儿。 她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儿子。 她的唇角勾了下,不过看到一旁的陆振北时,忙将笑意压了下去,轻咳一声,淡淡道:“谨之那么做,也是为了给我和婉儿讨公道,你若不满,便冲我来。” 陆振北叹了口气,“我怎可能怪谨之?谨之今日这件事情,办得……不错。” “你不怪他?”魏氏惊讶。 “我怪他做甚?他那么做,不也是为了给你和婉儿讨公道?他做的是对的。”陆振北道。 魏氏闻言,面色微霁,提醒道:“可那陆轩……确实是你的儿子。你真的不生气谨之将他们撵走?” 陆振北面色沉了沉,“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入住定国公府。”若不是前段时间王氏闹到了督察院,还惊动了皇上,他根本不会让他们跑到明慧跟前,碍她的眼。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当年的事情,我想重新查一下。” 魏氏愣了下,却是没说什么。 陈九这时忍不住道:“国公,虽然今日的事情,确实是世子安排的,但是陆轩公子,很可能真不是您的孩子,晚些时候,佟大应该就能带回真相。” 陆振北顿了下,想到方才滴血验亲时,王氏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问道:“佟大是方才那个男子?他也是谨之的人?” “对。”陈九点头应道。 “知道了,你下去。”陆振北颔首。 见陈九下去了,脂婉也赶紧离开了。 等到姨父姨母看不到了,脂婉喊住了陈九。 陈九茫然地看着她,“表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水里面加了什么?”脂婉看向他手里的碗,好奇问道。 “白矾。”陈九回道,“是世子教属下的。”说到这里,他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他家世子,果真聪明绝顶,人在千里之外,轻而易举便将那两个祸害给整走了。 脂婉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血能那么快融合在一起。” 时下的人验亲,都是用滴血验亲这种法子,并且很是信奉,只要两滴血融合在一起,便认定那两人是父子关系。 也因此,今日王氏母子才会百口莫辩。 就连原本对王氏母子那么好的陆老夫人,都立即变了脸,要将他们撵走。 表哥这个法子,真是又狠又管用。 不过,表哥原本应该是能容忍陆轩这个异母弟弟的,却因为陆轩伤害了姨母和她,便出手惩治了他们。 即便陆轩真是姨父的孩子,经此一事,也休想再回来了,王姨娘再如何闹,也没有用了,毕竟姨父也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王姨娘费尽心机进了定国公府,最后还是被赶走了,还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脂婉感到很解气。 想起一事,她突然问道:“对了阿九,昨日在清音阁,你为什么要算计冬香?” 第183章 真是又狠又管用 果然,听了她的话,陆老夫人更加生气了,怒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他们撵出去!” 下人们闻言,哪里还敢犹豫?立即蜂拥上前。 王姨娘还想辩解,可一张口,嘴巴里便被塞进了破布。 很快,王姨娘母子被捆起来,送出了定国公府。 那男子见状,急忙追了出去,“淑雅,他们不要你们母子,我要,陆轩可是我的种啊……”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得喘不上气来,“这些混账……” “母亲千万要当心身子啊。”楼氏急忙扶住了她,“儿媳扶您回去歇息。”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均儿,快来帮我扶着你祖母。”楼氏招呼道。 陆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九,却是没说什么,上前帮忙扶了陆老夫人,往福寿堂去了。 “大哥,这事闹的……唉。”陆靖思叹息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陆家,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说完,他便摇着头走了,实则心里在幸灾乐祸。 自小到大,大哥什么都比他强,几乎没有弱点,没想到,竟也有这么丢脸的一天,认回的儿子,是别人的种。 真是要笑死人! 没人注意到,陆振北悄然地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魏氏,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句,“夫、夫人……” 魏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陆轩,真不是你的儿子?” 闻言,陆振北有些迟疑道:“当年事情发生后,我便回了京城,可一个月后,我却收到了王氏的来信,她说怀了我的骨肉……” 魏氏听得皱眉,“就凭一封信,你就断定那孩子是你的?” “我也怀疑过,还派人去查过,但王氏除了我,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且孩子生下的月份,也对得上。”陆振北沉声道。 “这么说来,陆轩其实真有可能是你的儿子?那刚才那男子……”魏氏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九。 陈九端着碗,正打算悄悄溜掉。 脂婉也想溜,她没想到表哥请来的人那么猛,用一招滴血验亲,便让陆老夫人将王姨娘母子给撵出了门。 她既是知道事情真相,便不想留下来,免得一会儿姨父姨母问起,露了馅。 “婉儿、陈九,你们站住!”就在这时,魏氏突然喊住了他们。 脂婉顿了下,缓缓转身,“姨母。” 陈九亦是讪讪回头,“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魏氏的目光率先落在脂婉身上,拧着眉道:“你可是瞒了我什么?” 脂婉连忙摆手,“没有啊。” “那你跑什么?”魏氏狐疑。 脂婉镇定自若道:“日头太晒了,我想先回去歇着。”说着,她还特地扶了扶自己的右手。 果然,魏氏也想起了她手上的伤,不疑有它,忙道:“那你赶紧回去歇着。” “是。”脂婉应了声,见她的目光转到了陈九身上,便没有忙着离开。 “刚才那男子,是你找来的?”魏氏问陈九。 陈九目光一闪,嗫嚅道:“不是小的,是世子。” “是谨之?”魏氏一愣。 陈九如实道:“您和表姑娘被欺负的事情,属下禀报给了世子,世子很心疼,很生气。”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国公的面色,“当然,世子对于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一事,是很高兴的,只是没想到,陆轩公子,竟然包藏祸心,随身携带了匕首,想杀夫人,还咬伤了表姑娘。世子远在江宁,得知此事,心急如焚,偏偏被公务缠身,暂时回不来,为避免再发生这样的祸事,只能先将王姨娘母子驱逐。” 魏氏听到,心里颇为感动。 想不到儿子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淡寡情,却如此心系自己和婉儿。 她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儿子。 她的唇角勾了下,不过看到一旁的陆振北时,忙将笑意压了下去,轻咳一声,淡淡道:“谨之那么做,也是为了给我和婉儿讨公道,你若不满,便冲我来。” 陆振北叹了口气,“我怎可能怪谨之?谨之今日这件事情,办得……不错。” “你不怪他?”魏氏惊讶。 “我怪他做甚?他那么做,不也是为了给你和婉儿讨公道?他做的是对的。”陆振北道。 魏氏闻言,面色微霁,提醒道:“可那陆轩……确实是你的儿子。你真的不生气谨之将他们撵走?” 陆振北面色沉了沉,“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入住定国公府。”若不是前段时间王氏闹到了督察院,还惊动了皇上,他根本不会让他们跑到明慧跟前,碍她的眼。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当年的事情,我想重新查一下。” 魏氏愣了下,却是没说什么。 陈九这时忍不住道:“国公,虽然今日的事情,确实是世子安排的,但是陆轩公子,很可能真不是您的孩子,晚些时候,佟大应该就能带回真相。” 陆振北顿了下,想到方才滴血验亲时,王氏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问道:“佟大是方才那个男子?他也是谨之的人?” “对。”陈九点头应道。 “知道了,你下去。”陆振北颔首。 见陈九下去了,脂婉也赶紧离开了。 等到姨父姨母看不到了,脂婉喊住了陈九。 陈九茫然地看着她,“表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水里面加了什么?”脂婉看向他手里的碗,好奇问道。 “白矾。”陈九回道,“是世子教属下的。”说到这里,他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他家世子,果真聪明绝顶,人在千里之外,轻而易举便将那两个祸害给整走了。 脂婉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血能那么快融合在一起。” 时下的人验亲,都是用滴血验亲这种法子,并且很是信奉,只要两滴血融合在一起,便认定那两人是父子关系。 也因此,今日王氏母子才会百口莫辩。 就连原本对王氏母子那么好的陆老夫人,都立即变了脸,要将他们撵走。 表哥这个法子,真是又狠又管用。 不过,表哥原本应该是能容忍陆轩这个异母弟弟的,却因为陆轩伤害了姨母和她,便出手惩治了他们。 即便陆轩真是姨父的孩子,经此一事,也休想再回来了,王姨娘再如何闹,也没有用了,毕竟姨父也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王姨娘费尽心机进了定国公府,最后还是被赶走了,还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脂婉感到很解气。 想起一事,她突然问道:“对了阿九,昨日在清音阁,你为什么要算计冬香?” 第184章 种种巧合与表哥脱不了关系 陈九闻言,手里的碗差点摔掉。 昨日的事情,他做得那么隐密,没想到还是被表姑娘察觉了了。 他目光一闪,矢口否认,“表姑娘何出此言?属下并没有算计冬香啊。” “你别骗我了,冬香都跟我说了,当时她的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疼了一下,她才会站立不住,摔到白义身上的。”脂婉一脸严肃地说。 陈九见状,皱着眉道:“可就算如此,表姑娘为什么会怀疑到属下身上?说不定是白义见色起意,是他算计了冬香。” “白义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手段。”脂婉笃定道。 陈九有些不服气地说:“表姑娘跟白义才认识了几天?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脂婉瞥了他一眼,“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写信告诉表哥,让表哥处置你了。” 陈九:“……” 他能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奉了世子之命吗?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 见表姑娘不依不饶,他只好一脸讨好地说:“我说我说,还请表姑娘别告诉世子,其实、其实属下和冬香有过节,我昨日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让她出出丑,只是没想到,她和白义会看对眼,我报复不成,反而成全了她,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后面,他一脸的扼腕,像是确有其事一样。 “果真如此?”脂婉将信将疑。 “是真的,冬香以前在背后说我坏话,叫我听到了,我找她理论,她还死不承认,也不向我道歉,我都要恨死她了,昨日找到机会,便想小小地报复她一下。”陈九握着拳头,一脸的义愤填膺。 脂婉见他说得认真,心里的疑惑顿消,“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害人家?”说完,她摇着头走了。 陈九:“……” 小气的人明明是世子,是世子不允许表姑娘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的,怎么到最后,是他背锅? 陈九委屈。 瑶光阁。 脂婉回到屋后,想着陈九方才说的理由,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认识陈九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接触的也不少,就她所知,陈九并不是心胸那么狭隘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报复人家冬香? 陈九在说谎! 意识到这层,脂婉眉头皱紧。 可陈九为什么要说谎?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陈九是表哥的人,做任何事情,应该都是受命于表哥。 难不成,是表哥让他那么做的? 可表哥又是为了什么? 脂婉沉下心来,仔细梳理起了这件事情。 若不是冬香的话,她原本是想将白义招赘的。 可因为冬香横插一脚,她和姨母都舍弃了白义……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动,表哥是不想让她和白义在一起,所以才让陈九使计破坏? 可这怎么可能呢? 表哥没理由这么做啊。 脂婉百思不得其解。 是她想多了? 但转而她又想起了昨日长乐公主突然也去了清音阁,还看上了沈隆锦一事。 原本这件事情,她以为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若不是巧合,难道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可谁能请得动长乐公主? 是表哥! 这个想法闪进脑海,脂婉一脸惊愕。 她想不通表哥为何要那么做,但事情,又似乎件件与表哥脱不了关系。 脂婉陷入迷惘。 “小姐,您看这是什么?”这时,霜儿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手里抬着一个什么东西。 脂婉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是冰鉴,陈九说,是世子特地吩咐给您送来的。”霜儿满脸笑意,指挥着婆子,将冰鉴放到榻旁。 婆子放下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有了这个,小姐就不用怕热了。”霜儿摸着冰鉴,一脸稀罕地说。 脂婉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冰鉴。 那是一个由铜制成的,像箱子一样的东西,两侧设有铜环,顶上设有盖板,还有两个孔。 这个东西,她在姨母屋里见到过,是盛放冰块和冰镇瓜果的东西,放在屋里,能消暑降温。 她伸手放在那孔上,里面果然有丝丝凉气冒出来。 她顿时觉得凉爽极了。 她脸上露出欣喜,“真是表哥叫陈九送来的?” “陈九是那么说的。”霜儿点了点头,笑道,“陈九还说,这里面放了瓜果,小姐可以随吃随取。” 闻言,脂婉立即伸出左手进冰鉴里,然后拿出了一串荔枝。 “小姐,是荔枝呢。”霜儿双眸一亮,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脂婉也没有料到。 据她所知,荔枝只有南边才有,看来也是表哥叫人送回来的。 她顿了下,将手里的荔枝,递给霜儿,“拿去吃。” “多谢小姐。”霜儿也没客气,剥了颗荔枝,吃了起来,“小姐,好冰,好好吃啊,您快尝尝。”说着,她帮脂婉剥了一颗。 冰镇过的荔枝,又冰又甜,确实很好吃。 脂婉有些享受地微眯起了眼睛。 吃完荔枝,她又从冰鉴中,拿出两块西瓜,和霜儿分着吃了。 “小姐,世子对您真好,有了这个冰鉴,这个夏季,您就能好过一些了。”霜儿突然感慨道。 脂婉顿了下,想起前头想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梦里的那个男人,不允许她找别的男人,是想自己入赘她家,那表哥呢? 表哥阻止她找赘夫,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梦里那个男人,原本是排斥入赘的,也曾与她明言过,不会入赘,但近来改变了想法,是因为他家里的父亲养外室,还有了外室子…… 想到这里,脂婉漂亮的桃花眸,倏然瞪大。 那个男人家里的长辈养外室,并有了外室子,表哥家里的情况也一样,这……似乎太巧合了一点。 想到巧合,她忽然想起了更多的巧合。 在扬州时,表哥的左臂受了伤,梦里那个男人的左臂,也受了伤,另外,还有酒味……对,离开扬州的前一晚,梦里那个男人满身的酒味,第二天去码头时,她也在表哥身上闻到了酒味…… 第184章 种种巧合与表哥脱不了关系 陈九闻言,手里的碗差点摔掉。 昨日的事情,他做得那么隐密,没想到还是被表姑娘察觉了了。 他目光一闪,矢口否认,“表姑娘何出此言?属下并没有算计冬香啊。” “你别骗我了,冬香都跟我说了,当时她的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疼了一下,她才会站立不住,摔到白义身上的。”脂婉一脸严肃地说。 陈九见状,皱着眉道:“可就算如此,表姑娘为什么会怀疑到属下身上?说不定是白义见色起意,是他算计了冬香。” “白义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手段。”脂婉笃定道。 陈九有些不服气地说:“表姑娘跟白义才认识了几天?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脂婉瞥了他一眼,“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写信告诉表哥,让表哥处置你了。” 陈九:“……” 他能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奉了世子之命吗?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 见表姑娘不依不饶,他只好一脸讨好地说:“我说我说,还请表姑娘别告诉世子,其实、其实属下和冬香有过节,我昨日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让她出出丑,只是没想到,她和白义会看对眼,我报复不成,反而成全了她,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后面,他一脸的扼腕,像是确有其事一样。 “果真如此?”脂婉将信将疑。 “是真的,冬香以前在背后说我坏话,叫我听到了,我找她理论,她还死不承认,也不向我道歉,我都要恨死她了,昨日找到机会,便想小小地报复她一下。”陈九握着拳头,一脸的义愤填膺。 脂婉见他说得认真,心里的疑惑顿消,“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害人家?”说完,她摇着头走了。 陈九:“……” 小气的人明明是世子,是世子不允许表姑娘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的,怎么到最后,是他背锅? 陈九委屈。 瑶光阁。 脂婉回到屋后,想着陈九方才说的理由,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认识陈九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接触的也不少,就她所知,陈九并不是心胸那么狭隘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报复人家冬香? 陈九在说谎! 意识到这层,脂婉眉头皱紧。 可陈九为什么要说谎?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陈九是表哥的人,做任何事情,应该都是受命于表哥。 难不成,是表哥让他那么做的? 可表哥又是为了什么? 脂婉沉下心来,仔细梳理起了这件事情。 若不是冬香的话,她原本是想将白义招赘的。 可因为冬香横插一脚,她和姨母都舍弃了白义……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动,表哥是不想让她和白义在一起,所以才让陈九使计破坏? 可这怎么可能呢? 表哥没理由这么做啊。 脂婉百思不得其解。 是她想多了? 但转而她又想起了昨日长乐公主突然也去了清音阁,还看上了沈隆锦一事。 原本这件事情,她以为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若不是巧合,难道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可谁能请得动长乐公主? 是表哥! 这个想法闪进脑海,脂婉一脸惊愕。 她想不通表哥为何要那么做,但事情,又似乎件件与表哥脱不了关系。 脂婉陷入迷惘。 “小姐,您看这是什么?”这时,霜儿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手里抬着一个什么东西。 脂婉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是冰鉴,陈九说,是世子特地吩咐给您送来的。”霜儿满脸笑意,指挥着婆子,将冰鉴放到榻旁。 婆子放下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有了这个,小姐就不用怕热了。”霜儿摸着冰鉴,一脸稀罕地说。 脂婉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冰鉴。 那是一个由铜制成的,像箱子一样的东西,两侧设有铜环,顶上设有盖板,还有两个孔。 这个东西,她在姨母屋里见到过,是盛放冰块和冰镇瓜果的东西,放在屋里,能消暑降温。 她伸手放在那孔上,里面果然有丝丝凉气冒出来。 她顿时觉得凉爽极了。 她脸上露出欣喜,“真是表哥叫陈九送来的?” “陈九是那么说的。”霜儿点了点头,笑道,“陈九还说,这里面放了瓜果,小姐可以随吃随取。” 闻言,脂婉立即伸出左手进冰鉴里,然后拿出了一串荔枝。 “小姐,是荔枝呢。”霜儿双眸一亮,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脂婉也没有料到。 据她所知,荔枝只有南边才有,看来也是表哥叫人送回来的。 她顿了下,将手里的荔枝,递给霜儿,“拿去吃。” “多谢小姐。”霜儿也没客气,剥了颗荔枝,吃了起来,“小姐,好冰,好好吃啊,您快尝尝。”说着,她帮脂婉剥了一颗。 冰镇过的荔枝,又冰又甜,确实很好吃。 脂婉有些享受地微眯起了眼睛。 吃完荔枝,她又从冰鉴中,拿出两块西瓜,和霜儿分着吃了。 “小姐,世子对您真好,有了这个冰鉴,这个夏季,您就能好过一些了。”霜儿突然感慨道。 脂婉顿了下,想起前头想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梦里的那个男人,不允许她找别的男人,是想自己入赘她家,那表哥呢? 表哥阻止她找赘夫,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梦里那个男人,原本是排斥入赘的,也曾与她明言过,不会入赘,但近来改变了想法,是因为他家里的父亲养外室,还有了外室子…… 想到这里,脂婉漂亮的桃花眸,倏然瞪大。 那个男人家里的长辈养外室,并有了外室子,表哥家里的情况也一样,这……似乎太巧合了一点。 想到巧合,她忽然想起了更多的巧合。 在扬州时,表哥的左臂受了伤,梦里那个男人的左臂,也受了伤,另外,还有酒味……对,离开扬州的前一晚,梦里那个男人满身的酒味,第二天去码头时,她也在表哥身上闻到了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