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妻当家日常》 第1章 今天教你做人！ “啪！” “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好！这脸都花成什么样儿了！这要是卖出去不是砸了老娘的招牌了？！” 花婆婆的嗓门大得柴房的门都跟着震了几下。 焕丫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了草垛里。 她的脸上，从左眼角一直到脸颊，一道长长的、还在流血的疤。 爹娘死后，她一直寄宿在姑姑家。直到两日前，姑姑说她不知廉耻勾引今年刚考上秀才的堂哥，便收了二两银子把她卖到伢行。 而伢行的管事花婆婆在看到她这张脸后，眼里的光就没消失过。 那时焕丫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花婆婆对自己很好，一连两日吃的都是最好的肉和菜。 焕丫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大善人，正想着要怎么报答花婆婆时，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花婆婆说要将她卖到城里的青楼，那里的客人就喜欢那种清纯漂亮的小丫头，价格特别好。 那时焕丫才明白过来，花婆婆看她时眼睛放光，那是因为能卖出高价钱。 于是她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打碎陶碗，划破了脸。 青楼肯定不会要一个脸坏了的丫头的，所以，她肯定不会被送去青楼了？ 焕丫想着，又缩了缩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 入骨的疼痛让她不住的抽气，嘴微张，小声念叨着：“没关系，不疼，不疼的，没关系……” 门外的花婆婆还在骂，骂了半天，又歇了会儿，才说：“明天把她拖去街上卖了！五两银子，要是卖不出去你们也别回来了！废物！” 花婆婆刚走，柴房的门就被人踹开。 砰！ 焕丫瞬间抱紧了身子，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但，来人还是发现了她。 “啊！” 焕丫惊叫一声，被人扯着头发拽了出来。 咚！ 她的头撞到了地上，脑袋瞬间嗡嗡的，眼前全是金色的星星，连人都看不清了。 焕丫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 唔！脸上的伤口蹭到地上的泥，更疼了。 焕丫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妈的！都是你这小贱人！老子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男人狰狞着，伸手就要解开裤子。 另一个连忙拦着他：“你不怕死别连累老子！别忘了花婆婆的规矩！” “什么规矩！要不是你送的饭老子会被连累？连个碗都看不住，你他么才是个傻子！” 男人气得不行，“老子都跟望春楼的嬷嬷谈好了，十五两银子，到手后老子能拿五两！现在连个屁都没有！” 另一个的手却没收回去，他也冷着脸道：“老子也不知道她会动手，再说，你要是真敢拿那五两，花婆婆能把你剁了喂狗你信不信！” 焕丫听着两人的话，身子又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怕两人真的弄死自己，只能咬着牙往边上爬，她不想死。 她的动作并未躲过两人的眼。 那男人怕花婆婆真把自己剁了，不敢糟蹋人，可心里憋着一股气没撒，余光瞥到焕丫还在躲，终究是没忍住，两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扯起来，啪啪就是两巴掌甩在脸上。 “你个狗日的还敢爬！老子打死你！” 第2章 再等等，等等就好！ 次日一早，阳光透过柴房的窗户洒落在焕丫身上。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那一抹阳光时，焕丫的嘴角咧开了笑容。 “嘶。”疼痛让她瞬间缩了回去，但眼里的光却比外面的暖阳还要亮。 活下来了！ 砰！ 门被人踢开，焕丫忙低下头蜷着身子。 花婆婆看到她满脸的伤，便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没管，只说：“老娘花了二两银子把你买回来，本想着能赚一点，结果你自己不识好歹。也罢，老娘不是个强求的人，你自己找死，老娘拦不住。” “但今天，你若是卖不得五两银子，就别怪老娘翻脸！那幽兰坊会是个好去处！” 焕丫闻言身子一颤，又往里缩了缩。 她知道幽兰坊，姑姑以前就是这么吓她的。 姑姑说整个县城的地皮流氓都住在那里，在青楼里待到年老色衰的女子也全在那个地方接人待客。只要去了哪里，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焕丫摇头，她不能去幽兰苑！不能！ “你们两个，给她换身衣服，再上点药，带出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人要。” 花婆婆走出门前说道：“记住了，低于五两银子，不准卖。” 待花婆婆走后，两个婆子不满地瘪瘪嘴。 “五两，这要是脸没花还好，脸都花了，谁会要？” “就是，算了算了，赶紧弄好了走，晦气死了。” 两个婆子给焕丫上了药，又随便找了件勉强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 焕丫被两人摆弄得只抽气，却不敢真的叫出来，她知道，娘亲走后，没人会因为她喊痛而心疼她了。 “行了，老五，老五！来把人带出去买了。” 一个婆子推着焕丫出了门。 这时，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了过来。 看到对方满脸横肉，脸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焕丫又往后缩了缩，抱紧了手臂。 这人不是昨晚揍她的那两个，或许，或许会好一点呢？ 焕丫想着，那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能走？” 男人声音粗狂，带着几分不耐烦。 焕丫连忙点头：“能……” “那你最好别跑。”男人瞥了眼她身上的伤，冷声道：“你要是敢跑，老子也能马上弄死你！” 焕丫瞬间缩回了脑袋，低声说了句自己不会跑的。 她不想死。 阿娘说了，要她好好活着的。 焕丫被带到了街上，男人随手扯了根墙角处的野草插在她头发上，胸前挂了个“五两银子”的木牌。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问的，可一看到焕丫头发下挡着的伤，又纷纷转头走了。 眼看日头一点点落下，焕丫的心越来越凉，她不想去幽兰坊，她不想死！ 焕丫抬起头，急切的看向街道上的人。 可每个人的脚步匆匆而过，无人注意到她。行人越来越少，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这条街除了她和壮汉，再无别人。 焕丫眼里的光随着阳光一起消失，可在壮汉拎起她的衣领时，她还是不住恳求：“大哥再等等，再等！” “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只要再等一个，一个就好！ 第3章 我买了 “天都黑了，哪还有人。”壮汉踹开她的手，“你现在跟老子回去，还能免一顿打。” 不行！不能回去！回去就会被送到幽兰坊的，她不要去！ 就在这时，焕丫看到了一个人。 来人逆着光，看不清容貌，脚下一双粗布鞋，停在了她面前。 焕丫一愣，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一把抱住人的腿：“求您，求您把我买回去！” “我什么都能做，我力气很大，挖地种田，我我什么都会的！求求您，做丫鬟都可以的！” 焕丫脑袋里一片乱麻，语无伦次，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不放。 “这个，多少银子？” 妇人的声音不大，落在焕丫耳里，却如春雷般震耳。 她猛地抬头，看到一张布满皱纹、满是疲惫的脸。 “二两，二两银子就够了！” “什么二两！”壮汉一把扯开焕丫，看着面前的妇人，脸上的疤痕气得抖了两下，“五两银子，不二价！” 焕丫想爬过去，但脚刚刚好像崴到了，钻心的痛。 “五两？”妇人皱眉，“这么贵。” 眼看妇人摇头要走，焕丫急了，她顾不得疼痛的脚踝，用力爬起身，再次抱住了妇人的腿。 “求您求您！” 她抓得太紧，妇人皱紧眉头：“你松开！” 妇人伸手想拉开焕丫的手，却看到了那露出来的东西，妇人一愣。 一旁的壮汉见此脸色一沉，两步上前就要把焕丫扯开。 焕丫疯狂摇头，眼神祈求着妇人，希望她能救救自己。 “你不想活了！”壮汉一把揪住焕丫的头发。 “啊！”焕丫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松开手护住头皮。 壮汉直接将她扔到一旁，怕她跑，一脚踹了上去。 “唔！” 哪一脚踹在手臂上，焕丫闷哼一声，紧紧攥着拳头，却不敢放松一点。 她看向不远处还没走的妇人，眼里升起希望。 求求你，救救我。 “行了行了，我买我买，你别打了别打了！” 妇人还是没忍住，上前攥住壮汉的手，“真要打死了我可不要！” 壮汉停下，看了眼地上抱着手臂疼得满脸煞白的焕丫，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握了握拳，看向妇人，眉头紧皱不相信的问道：“五两银子，你买？” “买买买，买回去伺候我儿子。”妇人没好气的说，“你赶紧给我拉起来，要是死了我可不要了哈！” “行。” 听人真的愿意买，壮汉也松了口气，伸手拎起人就往边上走：“去那边，把字条签了，人就给你。” 妇人也麻利，跟着过去签了字，从衣兜最里面摸出一个破布缝的钱袋，叮铃咣铛一阵响。 她把钱袋扔给壮汉：“这里有几贯钱，你数数。” 壮汉打开看了眼，又大致数了一遍，才把焕丫的卖身契交给她。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地上没怎么动弹的焕丫，皱了下眉：“别怪我没提醒你，明儿最好找里正把人过到你家去。” “晓得了晓得了。”妇人点头，正想问他点其他的，结果再抬头时，壮汉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第4章 你不行我可不要 “哎哟，早晓得让他给我扛回去。”妇人皱了下眉，又弯下腰拍了拍人的脑袋。 “丫头，丫头？” 焕丫早就疼得说不出话，听到妇人的声音才缓过劲来，慢慢撑起上半身，正要说什么，余光撇到拐角处的人影，又闭了嘴，撑着残破的身体站起来。 “嘶！” “咋了？你，你脚不会不行了？！”妇人顿时后悔了，“你要是真不行了我可要退回去的！” “行的，婶子我行的。”焕丫连忙站稳，顾不得脚上的疼，扒着妇人的手说：“我可以干活的！婶子求你，求你带我走！” 妇人瞧她这模样，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跟我回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牛车。” 焕丫不敢说话，忍着浑身的痛，一瘸一拐的跟在妇人身后。 明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却觉得高兴。 不用死了，也不会被送到幽兰坊，真好，真的很好！ “你，你哭啥？” 妇人回头本想问问这丫头叫啥名字，结果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你别是后悔了想回去？” “不不是不是。”焕丫连忙摆手，太激动扯到手和脸上的伤，又疼得白了脸。 “我，我高兴。”焕丫龇牙咧嘴的擦干了眼泪，“谢谢婶子，谢谢婶子。” 说着，她连忙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银，银子。” 看到她手里攥得变形的银块儿，妇人接过掂了掂：“这里能有五两？” 焕丫脸色煞白：“我，我会挣钱，婶子你别打我，我会挣钱还你的，一年，不，半年半年就可以！” 她生怕面前的人要把她送回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婶子，求求你，只要不把我送回去，你让我干啥都成。” 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妇人又捏了捏手里的银块，虽没有五两，但二三两绝对是够的。 不过，担心这丫头跑路，她还是冷着脸道：“你说的，我让你干啥你都干？” 焕丫连连点头，伤口被扯得流出血，也顾不得擦。 “我很会干活的，还会照顾人，我爹，我爹生病在床都是我照顾的，婶子你别赶我走。” 听到这话，妇人微微挑眉，想起家里瘫了两个月没下过床的儿子，这丫头倒是买对了。 “行，那我就不把你退回去了。” 妇人说着，又故意恐吓道：“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幽兰坊去！” 焕丫连连摆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听话。” 妇人满意了，又问了她姓名和年龄，得知她才十四岁，心里又有些不忍。 罢了，索性人买回来了，回去慢慢看。 不听话再送回来就是。 何况，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块，真要算起来，她也才花了二两银子，不算亏了。 焕丫一路跟在妇人身后，也知道了自己的东家姓宋，家里就两个人，一个是儿子宋天成，一个便是眼前的宋母。 儿子两个月前上山摔了一跤，瘫在床上下不了床，买她回去就是为了照顾宋天成的。 第5章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两人走到镇口时，最后一辆牛车正要走，宋母连忙上前叫住人。 “我还寻思你是不是走了。”车夫摆摆手，“赶紧上去，再晚点天都黑了。” 宋母哎了声，麻利的爬进棚子里，回头却看到焕丫局促的站在那儿。 她哎呀一声：“上来上来！赶紧回去了！” 焕丫这才敢爬上去，老老实实缩在角落，明明车篷里只有她和宋母，她也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车夫回头看了眼：“哟，这谁啊？身上都是泥哦。” 焕丫闻言，又把自己缩小了点，怕被人赶下去。 她不怕痛，多走两步就不痛了。 但要是被宋婶子嫌弃走得慢赶回去，那才不好。 “嗨呀，我远房的亲戚，家里落难，人都没了就剩这么一个，不然我咋去那么久嘛。”宋母没说焕丫的身份，只说是远亲，又把话往别的地方引，省得人问东问西的。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宋家所在的杏花村。 牛车停下时，月亮已然升起。 宋母着急得很，也顾不得焕丫能不能跟上，一个劲儿的往家里走。 焕丫身上疼得不行，但不敢慢下来，硬是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宋母的步伐。 直过了半刻钟，她才看到了位于山脚下的那个小院。 宋母进去后朝着身后喊了声：“进来把门带上！” “哎！”焕丫连忙进门，关了门，又不敢乱走，便干脆靠着门站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月光散落在院子里，院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当家的是个干活的好手。 一共就三间屋子，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左边有个偏房，右边也有一个，外面堆着柴火，屋檐下还挂着几吊肉，应当是厨房。 方才宋母就是往左边儿去的，那左边，应该就是她儿子宋天成的屋子了？ 焕丫正想着，就听到宋母的惊呼声：“焕丫焕丫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焕丫连忙直起身子出了门，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地方了。 正要回去呢，遇上刚刚拉她们的车夫，车夫见她模样慌张，忙问：“大成子出事儿了？” 焕丫着急的“啊啊”两声，正要说话呢，车夫却道：“哎哟你这话也说不城，走走走，我带你去。” 莫名被人误解成不能说话的，焕丫红着脸，也没心思辩驳，只想着赶紧把大夫早回去，别让宋母嫌弃才好。 车夫帮着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又跟着一起去了宋家。 赤脚大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脸色一变，快步走进屋子。 焕丫怕自己进去了麻烦人，又怕宋母喊自己听不到，干脆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 “没什么事，就是翻身的时候没注意，太用力，伤口崩开，血流多了点。” 低沉沙哑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击中了焕丫的心。 她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那炕上坐着一身形瘦削的男子。 男人脸色苍白，看着没有一点精神气，但人腰板却挺得很直。 用爹爹的话说，这是一个很有韧劲的人。 焕丫眨了眨眼，男人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来。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呢？焕丫说不清楚，但往后的好多年，她都一直记得。 第6章 还以为是个小哑巴呢 焕丫没那么厚的脸皮，跟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她就连忙缩了回来。 结果不小心碰到一旁放着的簸箕，她想避开，又忘了脚上的伤，结果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唔。” 焕丫连忙捂住嘴巴，眼眶憋红了，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擦了擦眼泪，揉着脚踝缓了会儿才自己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焕丫，”宋母从屋里出来，本想让她去打盆水的，结果看到她浑身脏兮兮的，全是土。 宋母一愣，微微皱眉：“你咋了？” “没没事。”焕丫拍了拍身上的土，拘谨地问：“婶子，有有事吗？” “你，算了，我自己去。”宋母走出门。 焕丫连忙道：“我可，可以的。” 宋母怀疑地看着她，瞧着她一脸担心被赶走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那你去打盆水来。”宋母指了指对面灶房门口的水缸，“那里，盆也在。” “好好。” 焕丫点头应着，瘸着腿走到了对面打水。 宋母看到她瘸着的腿，又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车夫见状，嘿呀一声：“我还以为是个不能说话的。” “说，嘴皮子厉害的嘞。”先前在镇上抱着她腿求情的时候可能说了。 车夫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再让那丫头来叫我。” “哎，今天麻烦你了李大爷。” “瞎客气！走了！”车夫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宋母又看了眼焕丫，见她动作麻利，没啥需要帮忙的，这才进了屋。 焕丫从小力气就大，抬盆水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哪怕手痛得不行，她还是把水端到了屋门口。 宋母瞥见她，招手道：“你也进来。” “嗷。”焕丫忙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宋母接过她手上的盆，放到一旁。 焕丫转身准备出去，又被宋母叫住。 “你，你坐着。”宋母随手给她拿了张小凳子，“等成子看好了，让大夫也给你看看。” 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可不能再养个小瘸子。 焕丫摆手摇头，正想说不要，宋母就板着脸：“你不看那就回去。” 焕丫顿时不敢动了，畏畏缩缩的坐在凳子上，瞧着小小的一个，还不到宋母的腰，莫名让人觉得委屈。 焕丫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次直接撞上了宋天成的眼睛。 焕丫一愣，看到男人苍白的脸时，又低下了头。 东家的儿子好像，病得很严重。 “行了。”赤脚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说：“下次还是注意点，这腿好不容易有了点气色，这会儿又要养好久了。” 宋天成收回视线，看了眼腿上的伤口，点头道：“多谢松叔。” “甭跟我客气，你，算了，好好养着。” 松叔回头，看向坐在小凳子上的焕丫，又抬头看向宋母：“这也看？” 宋母点头：“一起看了。” 松叔点点头，让焕丫把手伸出来。 焕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母，没看到嫌弃的表情，这才慢慢把手伸了出去。 第7章 不是娘贪心 松叔看了眼她伸手的姿势，眉头一皱，一手捏在她左手手肘处。 “嗷唔！” 焕丫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余光瞥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脸唰一下就红了。 完了，东家儿子会不会嫌弃自己啊？ 怕被人赶出去，接下来不管再怎么痛，焕丫都不敢再叫出声。 “刚才有点脱臼，这会儿好了。”松叔又捏了捏她瘸着的腿说道。 宋母眉心一紧：“不影响干活？” “不会不会。”焕丫连忙开口，“不疼不疼的。” “什么不疼？”松叔狠狠捏了一下。 焕丫心里一声哀嚎，脸都白了，就是不让自己出声。 “哟，还挺能忍？”松叔笑了，“小丫头耐力挺好，是个干活的好手。” 听到这话，焕丫忙不迭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是的是的，我干活了厉害了！ 趁着她走神的功夫，松叔猛一用力。 咔嗒！ “唔！”焕丫死死咬住嘴唇，方才的认真不见半点，倒是那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行了，没问题了。”松叔拍拍手，“起来看看。” 焕丫捂着嘴，缓缓起身，试着走了两步，眼睛一亮。 真的好了！ 床上的宋天成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旋即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好，拳头挡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两声遮掩了过去。 “谢谢大夫，谢谢婶子。”焕丫磕磕绊绊的说道，一边给大夫鞠躬，又朝着宋母鞠躬。 “好了好了。” 瞧着她实诚的模样，宋母眼里也染上了笑意，她拉住焕丫手臂，不让她再鞠躬，又转头问松叔：“她身上的伤，您再给瞧瞧？开点什么药合适。” “跌打损伤的就行，就是这脸上的……” 焕丫一愣，连忙说：“没，没事的，不用看不用看……” 她说着，看清屋子里三人的眼神时，却是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焕丫并不知道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这样的眼神，她并不讨厌。 她低下头，嗫嚅着嘴唇，不再出声。 宋母收回视线，摇摇头道：“开，能祛疤的最好，怎么也是个小姑娘不是？” 松叔点点头，给人写了方子，让焕丫跟自己回去拿药。 焕丫看向宋母，得到宋母允许后，才跟着松叔离开。 躺在床上的宋天成见人都走了，才开口问：“娘，这丫头是？” 宋母想也不想的回了句：“远房亲戚。” 宋天成看着自家亲娘不说话，眼神明摆着不信。 宋母没忍住一笑，这才说：“镇上遇到的，瞧着是被伢行欺负了，要送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去，才划破了脸，给我捡了个便宜。” 想起焕丫抱着自己腿不哀求的模样，宋母轻叹一声：“我怕自己烂好心，反而害了咱们家，可，那孩子给了我这个，” 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根银簪：“估计是她最后的身家了。娘也不是贪心，只是咱家里也需要一个人照看着，这样娘才能安心挣钱给你看腿不是？” 宋天成闻言，嘴唇绷紧：“辛苦娘了。” “嗐，谁让我是你娘？”宋母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啊，就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下地，这样啊，娘也就不用担心了。” “儿子明白。” “明白就行，”宋母给他掖好被子，“咱不着急，总归会好的，是不？” 对上亲娘那双微红却充满了希望的眼睛，宋天成重重点头，“会好的。” 宋母笑了，请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了，娘去给你做吃的，还有焕丫，应该也快回来了。” 第8章 今天是吃饱的一天 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宋天成慢慢攥紧了手。 自他摔断腿后，娘亲原本挺直的背好像慢慢弯了起来。娘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家里的困难，但她的眼里也从来不会流露出一丝不满和嫌弃。 越是这样，宋天成越是明白，自怜自哀没有任何作用，只有快点好起来。 只要能好起来，哪怕只是勉强下地，就能帮娘做更多事。 他看向刚被松叔包扎好的伤口，眼神越发坚定。 宋母将饭菜做好时，焕丫正好拎着一大包药材进了门。 “回来了？”宋母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又指了指灶房，“灶台上给你留了两块饼，还有菜，顺带把药熬上，用药罐子。对了，你弄好了给自己擦了药就早点睡，明儿一早就得起，明白了不？” 焕丫连忙点头，将宋母的嘱咐记在心上，见她进了宋天成的屋子，自己跑进了灶房，看到灶台上炕着的两张饼，肚子很没出息的叫了。 “我马上就吃啊，你别闹。”焕丫揉了揉肚子，先把宋天成的药熬上，又才蹲在灶头边，就着宋母煮的油白菜吃了起来。 油白菜仅有点盐味，饼子也有点干巴。 可对太久没吃过饱饭的焕丫来说，这就算是人间美味了。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每咬一口，就要慢慢的嚼很久。 一扯到脸上的伤口，又是龇牙咧嘴的呼气。 宋母进来过一次，给宋天成拿了药又出去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她一遍，让她赶紧弄好，擦了药进堂屋，别浪费了灯油。 焕丫连忙点头应下，也顾不得疼不疼了，龇牙咧嘴的吃完，又赶忙给身上擦了药，而后站在院子里等着。 等到宋天成屋里的油灯熄了后，宋母才出来。 看到焕丫一动不动老实巴交的模样，宋母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她招招手道：“跟我进来。” “哎！” 焕丫小狗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宋母身后进了堂屋。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宋母推开门，指着右边的屋子说道。 焕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家堂屋的模样。 跟她原来的家差不多，堂屋里有三间屋子，中间的这一间摆着神龛和桌子，平时来客人都在这里。 左边应当是宋母住的，右边的这一间屋子不大，里面还堆了不少杂物，床也是小小的一张。可焕丫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住处了。 她红着眼眶连连点头：“嗯嗯！” 东家对她太好了，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东家！ 看到焕丫亮晶晶的、还闪着泪花的双眼，宋母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想起自己的妹子，曾经也是这般天真，只可惜…… 宋母暗自叹了口气，又说：“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你把里面收拾了。” “好的。” 焕丫动作麻利的把窗户边上的杂物清理到一边，又把床拖了过来。 身上的伤痛得不行，每动一下都会扯到那些青青紫紫的地方，可焕丫不觉得，她甚至很想笑。 于是，宋母抱着两床被褥和枕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脸上带伤，嘴角恨不能咧到后脑勺的样子。 傻气十足。 第9章 大馋丫头 宋母摇了摇头，声音不自主的轻柔起来：“被子给你拿来了，明儿鸡打鸣就得起，吃完早饭我就带你去地里，你把苞谷掰了，我去镇上给你落户籍。” 焕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晓得了。” 宋母又嘱咐了几句，见她一个劲点头，又觉得好笑。 “行了，赶紧睡，时辰不早了。” “好哦。” 焕丫看着宋母离开，关上了门，窝进了被子里。 被子不是新的，角上还破了个口，但很暖和。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跟东家身上的一样。 焕丫蹭了蹭，整个人埋进了被子，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到院里传来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时，焕丫猛然惊醒。 她噌一下坐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不过微微亮。 焕丫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一眼。 没变，她真的不在姑姑家，也不在伢行了！ “真好。”焕丫小声嘀咕了句，嘴角又不住往上扬。 喔—— 又是一声打鸣，她忙收回了思绪，掀开被子下了床。 将床上整理干净，她又用手抓了两下头发，用头绳扎了个辫子挽起来，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出了门。 她推开堂屋的门时，宋母还没起来，宋天成的屋子里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焕丫干脆走到灶房前，宋家的灶房没有门，只有一道布做的帘子，她掀开布帘进去，开始烧火做早饭。 她在厨房转了一圈，有些惊讶：“好多吃的。” 昨晚她不敢细看，也没心思去看，这会儿才发现，东家的日子过得真的挺好的。 油是白花花的猪板油，米是大白米，颗颗晶莹剔透，还带着一股香气。 就连面，都是细白面，一大袋子就放在哪儿。 单是看到这些，焕丫的脑子里已经疯狂开始想能做什么好吃的了。 桂花糕、瘦肉稀饭、猪油拌饭…… “咕噜。”焕丫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但是没敢动。 这些东西在农家，那可是金贵得很！ 以前姑姑每次买粮食回来，都要用把每一天吃的粮食上过秤了，才交给她。 一点不准多用，一旦被发现，又是一阵毒打。 想到姑姑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焕丫抱了抱手臂，走了出去。 还是等东家起来再说。 焕丫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开始扫起院子。 扫完院子，她又顺着公鸡打鸣的声音走到堂屋后面，看到了一个有前院两倍大的院子。 后院周围用紧实的栅栏围了起来，里面又特地围了一块地种菜，左边是一个鸡圈，右边则是一个猪棚。 焕丫走过去看了眼，鸡圈的水槽里没水了，猪棚里只养了一头小猪仔，这会儿还呼呼地喘着气，睡得正香。 她干脆给水槽填了水，又捡了几张丢在菜园外的菜叶子，剁碎了扔到食槽里。 咯咯咯！ 母鸡领着小鸡仔全都涌了过来，那只漂亮的大公鸡仰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焕丫的方向。 焕丫看着公鸡，咽了咽口水。 大公鸡，鸡肉—— “你在做什么？” “鸡肉好吃。”焕丫下意识回了句，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脸刷一下红了，踌躇地站在原地，手指不停绞着衣裳，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嘴呢！ 第10章 脸皮太薄 宋母一大早先是被公鸡吵醒，而后就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她从窗户看到了是焕丫，也就没太在意。 等她换上衣裳出来时，人就不见了。 “去哪儿了这是？”宋母进灶房看了眼，没见着人，出来时听到后院传来母鸡的叫声，便走了过来。 这一过来，便看到了焕丫蹲在鸡圈，双眼放光的模样，口水都咽了好几下了。 宋母都怕自己要是再不出声，这丫头能直接抱着那只鸡生啃。 结果她一出声，小丫头又变成了那副鹌鹑模样，一句话不说了，脸红得跟鸡冠子似的。 脸皮太薄了。 宋母摇摇头，问了句：“会杀鸡吗？” 焕丫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吃不吃，我我不吃的。” 丫头心里都快哭出来了，完了完了，东家肯定觉得她是个馋丫头呜呜！ 宋母：“你要再这副要哭不哭的，我马上把你赶出去。” “不不不。”焕丫马上绷紧。 瞧她还是红着眼眶，但比起方才好了不知多少，宋母叹了口气，算了，脸皮薄点就薄点，会干活就行。 “不会杀鸡？”宋母又问了一遍。 焕丫这下明白过来，这鸡可能不是给自己吃的。 她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宋母嗯了声，打开了鸡圈的门：“进去，把那只老母鸡抓出来。” 焕丫闷头钻进鸡圈，也就几个瞬息的功夫，满口咯咯哒的母鸡就在她手上扑扇着翅膀了。 看她如此熟练，可见这些事情没少干，昨儿的话也不随便说的。 宋母微微点头：“焕丫，我带你回来，是来干活的。你把活干好，照顾好我儿，我就不会赶你走。明白？” 焕丫重重点头：“明白了！我很会照顾人的！” 宋母侧目：“你昨儿说你爹生病都是你照顾，你父母呢？” 焕丫一愣，昨儿东家没问，她以为东家不在意，没想到是忘了。 “我，我爹娘都走了。爹前些年得病走的，娘是年前受了寒，没挺过来，就去了。” 焕丫说着，别过脸擦了擦眼眶，又说：“东家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就是有人来您也不用怕，卖身契还在您手上呢！” 这样的话，就算是姑姑要过来抢人，也不能的？ 宋母没想到这小丫头以前的日子竟是这般，她抿了抿唇，心下有几分不忍。 “你也别叫东家了，咱都是村里人，听着别扭。跟昨天一样喊我婶子就行。” 焕丫顺从应下：“好的婶子。” “去，把鸡杀了，烧水拔毛，我去做早饭。” “嗯嗯。” 焕丫拎着不断扑腾的老母鸡，一手捂住它的尖嘴，快步跟在宋母身后往前院走。 从厨房拿了菜刀，直接往鸡脖子上一划拉，一个粗瓷碗接住鸡血。 滴滴答答一阵响，不一会儿，一碗鲜红的鸡血就摆在了桌上。 焕丫又端来热水，往母鸡身上浇了一遍才开始拔毛。 大的小的都不放过，连紧紧扒在鸡皮上细小绒毛都被她拔了出来，而后开膛破肚，取出鸡胸里的杂碎，要的不要的分别装好。 宋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鸡，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杂碎以及鸡血。 第11章 娘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宋母微微挑眉，原以为这小丫头随口说的，看这样子还挺熟练？ 她问：“以前在家经常做饭？” 焕丫点头：“婶子您要不尝尝我的手艺？我做饭可好吃了！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瞧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宋母道：“行，我刚和的面，你弄点饼子，软和点的。” “嗯嗯。” 焕丫点头应下，洗干净手后，把鸡也给端了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灶头，她往小的那个里面放了点油，只是将将把锅底润湿，便开始往里面甩面团。 一边甩，她一边用手不停的扯着面团的边缘。 小小的面团在她手里越变越大，渐渐铺满了整个锅底。 宋母闻着香味走了进来，看到焕丫熟练的动作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接着，焕丫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饼子的边缘，就这么轻轻一翻，整块饼子完全翻了个面，露出来的那一面早已烤的焦黄。 单是这么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更别说那似有若无的香味儿，简直就是在勾人！ 焕丫拿出之前找到的黄豆酱，直接往烤好的上面抹了一层。 原本只是淡淡的面饼香，此刻刷上黄豆酱后，香味瞬间浓郁了好几个度。 宋母向来觉得自己不好这口吃的，可这会儿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怎么不知道这饼子加上黄豆酱这么好吃的？ 就在这时，她看到焕丫拎着饼子一甩—— “哎呀！” 啪！ 两个巴掌大的饼子就这么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砧板上。 焕丫也被吓到了，回头看到门口的宋母，又拘谨了起来，语气疑惑：“婶子？” 宋母轻咳两声：“没什么，你继续。” 她刚才还以为这丫头失手了，没想到人算好的。 焕丫回头，又刷了薄薄一层油，许是知道门口有人看着，动作明显慢多了。 见她用筷子夹着饼子放到砧板上时，宋母唉了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焕丫听到声音，身形一顿，动作更小心了。 宋母这才察觉，她好笑的摇摇头，道：“我去看成子。” 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开，焕丫又小心回头看了眼，确定人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懊恼的拍了下手：“让你手痒！”吓到婶子了！ 焕丫决定，以后都要小心点，免得婶子误会了什么。 宋母可不知道焕丫在想什么，敲门听到回应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成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天成靠在炕头，笑着说：“好多了，伤口有些痒，应该是开始愈合了。”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亲娘满脸的喜气，宋天成又想到方才闻到的香味，说：“娘很高兴。” 宋母哎呀一声，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你没看到，焕丫这丫头，手脚麻利不说，那干活还好看的很呢！” 宋天成诧异，便听到宋母感慨： “你说你老娘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啥样的人没见过？嘿，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这还有做饭跟跳舞一样呢！” 说着宋母又笑出了声：“这次啊，是老娘我捡便宜咯！” 五两银子，不，应该是二两银子带回来这么个大宝贝！ 太值了！ 第12章 你可不能告诉她！ 宋天成摇头失笑，片刻后想起他娘昨日说的话，问：“娘，您昨日说要给焕丫落户籍，她现在可还是奴籍？” 宋母点头轻叹道：“唉！好好的一个丫头，就这么被糟蹋了。” 宋天成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道： “既如此，不如把她的奴籍划掉，以养女的身份落户在咱家，如何？” “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宋母道，“娘也不是狠心，哪丫头也的确是个好的。但成子，娘买她回来就是照顾你的，这要是跑了，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您不说就是。”宋天成轻声道，“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焕丫的身份若是不处理好，被人听了去，影响不好。” 宋母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宋家的名声在杏花村算不上好，并非是因为他们娘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因为那些蠢人的妒忌！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们看热闹，你的腿又怎会……” “娘。”宋天成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现在我好好的不是嘛？” 那里好好的…… 宋母看了眼儿子的腿，还是没忍心说。 她侧过身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哪丫头当成奴才，不过你也说了，奴籍消了，你也不能告诉她。至少，至少等她自己把那二两银子挣回来？” 宋母做不来恶人，可也不想当菩萨，钱都花了，怎么也得让人干活不是？ “我跟你保证，不会把她当奴才使唤就是。”说着她又自己嘀咕了句：谁家给奴才睡堂屋哦。 宋天成听在耳朵里，心下也松了口气。 “婶子，饼烙好了！” 屋外传来焕丫的声音，宋母应了声知道了，又回头对宋天成说：“刚闻到了？味道可香了，你等娘给你弄来！” 说着，宋母便匆匆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白菜汤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两张饼子，往炕上的小桌上一放，道：“赶紧尝尝！” 宋天成也收起那些无谓的心思，拿起饼子咬了一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看到他的表情，宋母笑容更深了。 “咋样？是不是很好吃？” 宋天成点头：“手艺不错，跟娘差不多。” “你就会哄娘开心！”话是这么说，可宋母脸上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人。 她看着宋天成吃得满足，也下了决定：“你说得对，哪丫头啊，不该是奴籍的身份。娘待会儿带她到地里去了，就到镇上去，把这奴籍消了，给她挂在咱们家的户籍上！” “身份嘛，养女就算了，选个远方表亲就行了，成子你觉得咋样？” 宋天成咽下口中的饼子点了点头：“娘考虑得周到。” 宋母笑得更开心了：“咱家也算多了一口人了，对了成子，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 她说着，又想了想：“嘶，就说，这丫头是你爹那边的亲戚，家里人都没了，过来投奔的。别的啥都不知道，晓得不？” 宋天成点头：“儿子记得了。” “那就好，你慢慢吃！娘得去跟焕丫说说，免得她说漏嘴了！” “好。” 第13章 当他们放屁！ 宋母将事情给焕丫说了一遍，但隐瞒了给她消除奴籍的事，只说今儿要去镇上给她落个户。 “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焕丫不挑的。”焕丫嘿嘿一笑，“昨日赖着脸皮让婶子救了一命，焕丫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满？” 宋母心道这丫头是真的乖，就是命不好。 她暗叹一声，又板着脸说：“我也是提前跟你说清楚，咱都是农村人，这村里村外就没听说过谁买丫鬟在家伺候的。” “我儿是个秀才，现在虽然腿伤了，但名气还在那个地方，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想到村里人的态度，宋母又说：“不过我也得提前警告你，若是村里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当他们放屁！一个字都不准听！明白不？” “晓得了。”焕丫忙不迭点头，她不蠢，东家好不好她能分辨出来。 爹娘也说过，人不能听别人说，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日久才能见人心！ 见她如此懂事，宋母的心情又好了。 她看了眼用过了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灶台，心里越发满意。 “先把鸡炖着，我带你去地里，这天气不算好，过两天估摸着要下雨，得赶紧把那些苞谷都给掰回来。” “哎！” 焕丫应下，把鸡炖上后，背着背篓跟着宋母出门了。 杏花村村民的土地全在村口的位置，村子坐落在山脚处，属宋家的位置最靠里。 土地则全在山下平缓的地方，因此，从宋家走到土地里，还得半刻钟。 是以，焕丫和宋母到的时候，周围的地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咱家的就是这一块。”宋母指着最边上的土地说道，“村子里的田和地是分开的，咱们家一共有两亩水田，三亩旱田，还有两亩地，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个位置。” 宋母用手大致指了一下，焕丫记在心上，问：“地里种的全是苞谷嘛？” “嗯，不过今年下了几场大雨，收成不算太好。”宋母道，“赶集前忙活了两天，这会儿应该还剩下一亩多，今天得把这些苞谷掰完，免得再被雨淋了。” “好哦。” “那我就先走了。”宋母见她乖巧的模样，又说：“累了就休息，今天要是实在弄不完，明天也来得及。” 焕丫应下，等宋母走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把整个脑袋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又用两块烂布条绑住手心，这才拿着镰刀走进了地里。 她大致看了眼，剩下的跟宋母说的差不多，也就一亩多点，用不着一整天，大半天就差不多了。 想到这，焕丫举起镰刀抬头一砍—— 咔一声，镰刀砍断苞谷屁股的位置。 手撕开苞谷外包裹着的壳，啪一声折断后，焕丫一脚踩在苞谷杆上，方才还挺得直直的苞谷杆瞬间倒在了土地里。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苞谷都扔得非常的准，直接丢进了背篓里。 日头越来越大，焕丫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绑着的布条也被汗水浸湿了。 她恍若未觉，抬手擦了把汗，又是咔的一声，砍断了面前的苞谷。 第14章 她都不休息的吗！ 半个时辰不到，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地就空出了一大块，背篓也早就装满了苞谷。 黄色的苞谷粒在阳光下看着金灿灿的，很是喜人。 焕丫看了两眼，眼里闪着光，又继续干活。 “哎老宋家的，歇会儿！”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焕丫回头看了眼，不认识。 想起宋母之前的嘱咐，她干脆埋头继续干活。 “嘿，这丫头没见过，谁啊？” “不晓得。” “不晓得你喊人家？” “我以为是宋天成他娘，谁知道不是。” “……” 几人坐在田埂上，看着焕丫那手脚麻利的样子，心思又动了起来。 “难不成是宋天成他老娘给他找来的媳妇儿？” “没听说啊，昨儿都没见到。” “对哦，昨儿一早宋天成他老娘就去镇上了，大晚上才回来，回来就去找老松叔了。” “不行了？” “估计是，都躺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出来过。哎老三家的，你上次不是去他家了，见到人了不？” 妇人摇头，又看着地里不断忙活着的焕丫，眼里闪着精光。 “你们说，这丫头要真是宋天成他老娘弄回来给他冲喜的，那要是宋天成好了，还得娶这丫头？” “这谁知道，不过宋天成早被退婚了，他娶不娶的，谁管得着哦。” “是吗？”妇人眨巴眼，没再说话，只盯着焕丫看。 焕丫一直埋头苦干，直到嗓子都火辣辣的了，她才停下来，撤下蒙在脸上的布，深深吸了口气。 “舒服了！” 焕丫薅起一旁的苞谷杆，堆成一堆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挪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才拿出怀里包着的饼子，接下腰间挂着的水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啃起了饼子。 一口下去，酥脆的饼子虽然有些凉了，但依旧很好吃。 香！ 焕丫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太久没自己做好吃的了呜呜呜，婶子人太好了！ 两三口解决了饼子，焕丫又喝了大半壶的水，坐了半刻钟，继续开始干活。 地收了大半了，一定要在婶子回来前收完！ 她握了握拳，干劲十足的开始砍苞谷杆。 焕丫没注意到的是，众人看到她休息时，纷纷松了口气。 “可算是休息了，我都快忙不过她了。” “是啊，这丫头不累嗦！” 可这口气没松多久，焕丫又开始忙活起来，众人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我天，她都不休息哦！” “谁知道，赶紧的！咱们也赶紧收完回去了！” “天爷，我手都木了！” 于是，只半天的功夫，宋家来了个干活十分麻利的丫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杏花村。 申时末，宋母揉着酸胀的腿走过村口时，被一个大娘给拉住了。 “哎哎宋家的！快过来坐坐！” 宋母闻言蹙眉，她并不喜欢跟村里人来往太多，便摇头道：“回去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完。” 谁知那位大娘听到这话，嘿哟一声，道：“啥没干完？就你家那两亩地啊？那丫头，叫啥的，全都给你收完了！” “就是就是，我刚去看回来，好家伙，地里干净得，全剩下苞谷杆咯！” 第15章 明摆着嫉妒老娘！ 一听这话，宋母有些诧异，但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自豪。 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丫头干活果然勤快！ “赶紧来坐会儿。”大娘一改往日的避嫌，硬拉着宋母坐了下来。 她问：“我说宋家的，这丫头是你家亲戚？” 宋母点头，也没全说了，只道：“远方亲戚，过来探亲的。” “这样，那成亲了不？” 这话太过直接，宋母也反应过来了大娘的心思。 “没，咋，孙大娘要给你家那傻子找媳妇儿啊？” 孙大娘家有个傻儿子的事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人也不是傻，只是反应慢了点，但就因为这个一直没找到媳妇儿。 周围的几人闻言也都闷声笑了起来。 听到大家的嘲笑声，孙大娘脸色一变：“胡说八道！我家柱子才不傻！” 宋母嗤笑一声，甩开对方的手站了起来，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家焕丫长得漂亮又能干活！配个秀才爷都足了！” 说罢，她甩手就往家里走。 孙大娘被她气得，脸颊通红，朝着宋母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嘿你个老寡妇！好大块脸你！老娘会看上她？你放你狗屁你！你守着你家那瘸子过一辈子！” 她骂得再难听，宋母也不应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宋母的心情并不好，她知道村子里的人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们娘俩。 说起原因，却是简单又荒唐。 孩他爹不是杏花村的原住民，是逃难过来的。她自己呢，因为正月出生，被家里人说是个克父克母的命，就被家里扔了出来，在慈善堂长大的。 两人是成亲后才搬到杏花村的，是以这里的人对他们没多少感情。 但一开始也还好，直到村里有人出去吃酒时，无意得知了她的身份，回来一传，她克父克母的命就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从那时开始，大家看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后来男人走了，流言也就越发荒谬。 说她不仅克父克母，还克夫。有人整天到她家门口闹，还有人找到村长说要她搬出去，别坏了杏花村的风水。 在慈善堂时，宋母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她自认不会被伤到，可上门的人太多，她只得闭门不出。 可村里人还是不满意，她只好大闹了一次，这才让那些人不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但背地里说的话，她却拦不住，也管不了。 直到儿子考上了秀才，村里人才改变了态度，甚至争着抢着要她儿子名下的五十亩地免税的名额。 她多精明一人啊？知道给谁都不行，跟儿子一商量，把自家的地算进去后，剩下的份额全交给了村长。 只要自己的那几亩地不交税，其他的就任由村长分配。 村长怎么分的，她也不管不过问，但那一年，村里人看着她脸色都好了不少，儿子也定了亲。 谁知好景不长，两个月前，她儿上山打猎，摔断了腿。 原本消失的流言再次传了出来，说她命格太大早该死了才是，现在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 “狗屁！”宋母狠狠骂了一句，一脚踹飞了拦路的石头。 “老娘命好的很！不然怎么会把焕丫带回家？那些杂碎摆明了妒忌老娘！呸！” 第16章 等你腿好了再说 直到进门，宋母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 她咣当一声关上门，就看到了满地金灿灿的苞谷。 宋母愣了一瞬，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婶子你回来了！”焕丫从灶房出来，看到宋母时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着说：“地里的苞谷已经全都背回来了，我想着现在天还好，晚些再收了搓。” 苞谷这样收回来了还没结束，还得把上面的苞谷粒搓下来晒干才行。 宋母沉默了一瞬，回来的时候她并没仔细看，听到孙大娘说地里收干净时，也只是想着，掰完了估计还没弄回来，要么壳都没撕。 可眼下，地上铺着不用的粗布，苞谷外面的壳已经全都撕干净了，一张多余的都没带回来。 一个个滚圆滚圆的，看着可喜人。 宋母忽然对焕丫之前说自己干活可厉害有了明确的认识。 一亩多地，掰完或许只要一天，但拉回来还得半天。 结果这丫头，一天不到，不但掰完了，地里还弄干净了，甚至连壳都给撕完了。 这一刻，宋母觉得这丫头跟自己年轻时有点像，都有着一股韧劲！ 她清了清嗓子，问：“地里的苞谷杆……” 焕丫连忙说：“已经砍了，那东西烧火用得快，又麻烦，我想着等过两天干一点了全给烧了，留在地里当肥料嘞。” 听到这，宋母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她满意地笑着说：“好，那你歇会儿，我去做饭。” 焕丫摆手说：“马上好了，婶子你走了那么久先歇会儿，我给你倒碗水。” 说完不等宋母反应过来，焕丫又钻进了厨房里去。 看到她停不下来的模样，宋母摇摇头，心里的气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她去了宋天成的屋子，打开门，宋天成正坐在炕上看书。 “娘。”看到宋母进来，宋天成笑着唤了声。 宋母看到了炕头上放着的饼子，蹙眉道：“成子，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 宋天成一愣，顺着宋母的眼神看过去，又摇摇头：“不是。” 他笑着解释道：“焕丫送来的，早先的吃过了。” 宋母怕他骗自己，伸手碰了下饼子，确实是热乎的，又笑了起来：“她倒是个贴心的。” 宋天成点点头，想起那丫头进门出门都低着头，声音细得跟蜜蜂似的，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 “对了娘，你去镇上，可办好了？” “办好了，现在焕丫就是咱家里人了。”宋母说着又笑了起来，“娘现在是真的觉得，昨儿没看错，幸好是把这丫头带回来了！干活麻利得很！” 听到这话，宋天成问起她今天做了什么。 宋母大致说了声，又想起村口孙大娘的话，以及那几个看热闹的，冷哼一声道：“那些个见人眼红的，还准备给焕丫说亲！我呸！” 宋天成蹙眉，摇摇头：“村里的人，实在配不上。” 听他这话，宋母便知道他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便拍了拍他的腿，道：“娘知道，这些事不慌，等你腿好了再说。” 她买焕丫回来可不是做慈善的，再怎么也得等成子腿好。 第17章 有点不太方便 焕丫进了灶房，给宋母倒了水，结果出门时，人又不在了。 她愣了一瞬，看到宋天成房门是打开的，瞬间明白过来。 想到娘俩肯定有话要说，焕丫只好把碗抬了回来。 她蹲在灶头前，等着灶里只剩下火星了，才起身揭开锅盖。 盖子揭开的瞬间，一股热气往上冲，顷刻间，鸡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灶房。 “嗯！好香！” 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她拿起一旁的勺子，舀起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尝了一口。 唔！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 焕丫幸福地眯起双眼，一口喝完勺子里的汤，又从碗柜里找到了一个大碗，把锅里的鸡肉全都盛了出来。 焕丫把鸡汤盖着，防止灰尘掉进去，把锅简单洗了一道，往里放了点猪油，下了点宋母挂在屋檐下的辣椒，又放下拍好的大蒜，直接下锅爆炒。 辣椒的香味一下就窜了上来，掩盖了鸡肉的香气。 “哎哟，这味道，呛人。” 还在宋天成屋子里的宋母闻到味道，连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焕丫这是炒什么呢。” 宋天成点头，想到焕丫之前进来时的模样，又叫住了宋母：“娘等会儿。” “咋了？” “我，”宋天成轻叹一声说，“刚才焕丫进来，我看到她脸上的伤，纱布好像有点浸血了，我想提醒她来着，她就跑了，您待会儿看看，这天还热，别灌脓了。” 宋母一愣，哎哟一声，“那我去看看，好好的小姑娘可别毁咯。” 看到宋母出去，宋天成也不再担心。 他低下头，翻开手上的《史记》，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 那通红的半张脸始终在他眼前挥散不去，宋天成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焕丫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咳咳咳！焕丫，你炒啥呢？” 焕丫抬头，看到宋母连忙说：“婶子你先出去，这屋里呛人得很。” 宋母嗐了声：“你还知道呛人哦！这是啥？” 看到锅里通红的辣椒，宋母哎哟一声：“你放这老多啊？” 焕丫点头：“鸡杂爆炒好吃，家里没有青椒，先用红椒代替着了。” 宋母本来想说她的脸，可看到焕丫那亮晶晶的眸子，又摇摇头：“行，你赶紧弄好出来。” “好嘞！婶子你先等等嗷！马上就能吃了！” 宋母摆摆手，端起一旁的水走了出去。 只一会儿，她便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辣味儿，别说，是挺香的。 不多时，焕丫便端着鸡汤和炒好鸡杂出来了。 宋家院子里有个石桌，焕丫把菜放在石桌上，又麻利的拿来了碗筷：“婶子，天成大哥的饭端进去不？” 宋母拿起碗筷，一时犯了难。 以往她都是把饭菜端到成子的屋子里，家里就娘俩，她陪着儿子吃完就收拾了。 可现在，家里多了个焕丫。 要是把焕丫叫进去，好像不太好。 让焕丫一个人在外头，好像也不大好。 看出宋母的纠结，焕丫连忙说：“婶子，你端进去跟天成大哥一起吃，我去灶房，还烧着水呢。” 说着她夹了一点菜，就往灶房走去。 宋母见状，轻叹一声，这下忽然感觉到这家里多了个人，有些事情是不大方便。 第18章 伤很重吗 焕丫坐在灶头前，手里端着碗快速扒拉了两下，又往灶里放了两根柴。 “烧点热水，天气热，天成大哥的身上还是要经常擦，不然会起痱子。” 她嘀咕着，见火燃起来了，又扒拉两口饭。 “什么痱子？” “呀！” 焕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宋母时松了口气，又奇怪道：“婶子你咋过来了，天成大哥吃饱了？” “没，他让我过来看看你。” 焕丫眨巴眼：“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宋母道：“你毕竟刚到咱们家，虽说是来干活的，但也还是个丫头，丢你一个人吃饭，婶子于心不忍。” 可，天成大哥也是一个人吃饭啊。 心里这么想着，焕丫没说出来。 宋母似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说：“天成好歹是个大男人了，不用我陪都得。” 听到这话，焕丫的心口忽然淌过一股暖流。 她咬着筷头，小心翼翼地问：“天成大哥的腿，很严重吗？” 宋母一顿，轻叹了一声道：“老松子，就是昨天来的那位赤脚大夫，他说了，要是送到县城去看，估计还能好全。但现在，伤口愈合慢得很，天气又热，容易灌脓。” 听到这话，焕丫想了想说：“天气热，准备冰块，冰敷可以止痛、止血。” 宋母诧异：“当真？” 焕丫点头：“我爹爹以前也是这样的。” 说起爹爹，焕丫眼眶蓦地一红，她吸了吸鼻子，又说：“等到外面好得差不多了，还可以用热水敷，这样能够促进伤口愈合。” “这法子我倒是没听说过。”宋母想问什么，但看到焕丫红润的眼眶，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轻咳一声，道：“好了，你爹爹和娘亲肯定都在保护你，莫哭了。” 焕丫重重点头：“嗯！” 想到什么，她又问：“婶子，给天成大哥买个轮椅？” “有轮椅了会方便好多的。” 至少吃饭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出来吃了。 宋母闻言，叹了口气道：“家里没多少银钱了。” “啊？”焕丫看着那些米面，宋家吃的都这么好，还有那么大个院子，却没什么银子吗？ 看到焕丫的表情，宋母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知道这小丫头没什么坏心思，宋母沉默了一瞬，道：“以前家里是挺好，天成他爹是个挣钱的好手，后来生了病，花去不少。加上成子念书，家里的积蓄早就不算多了。” “后来他摔了，送出去的聘……”宋母停顿了一瞬，转移了话题。 “骨头摔断，伤口难以愈合，大夫说要吃好的，我就买了米面，还有小鸡养着。” “但看病加上抓药，家里早就没银子给他买轮椅了。” 焕丫一愣，忽而想到昨日宋母还把自己买回家。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 她原以为，宋家家境挺好的。那自己，自己不是坏事了？ “你别想太多。”看到她霎时发白的脸色，宋母微微摇头，“买你回来，是因为家里实在照看不过来。再说，一把轮椅十两银子，比你贵多了。” 第19章 疼得快哭了 “那，那我挣钱，给天成大哥买轮椅！” 焕丫握紧筷子，眼神坚定：“婶子放心，我肯定可以的！” 爹爹以前生病时，家里都是她在赚钱！现在她也可以的！ 看到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宋母心里难得一暖。 她揉了揉焕丫毛乎乎的脑袋，并未把她的话当真，只笑着说：“行了，吃饱了收拾干净，我出去搓苞谷。” 焕丫点点头，麻利的收拾干净灶房后又把灶头里的柴退了几根出来，只留了一堆火子，保证锅里的水一直是热的。 “婶子，”焕丫走到宋母跟前蹲下，说：“我热了水，天成大哥长时间躺在炕上，怕起痦子，要不要给他擦擦？” 宋母闻言有些惊讶，忽而想起这丫头方才嘀嘀咕咕的，她问：“你刚才就是在说这个？” 焕丫不好意思地点头，“婶子你进来得有点突然，我被吓到了。” “这就吓到了，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宋母笑着说道。 焕丫抿唇笑了笑，问：“那您给他擦擦？我来搓。” 苞谷得赶紧搓，搓好了才能去磨成面。 一手拿着专门用来搓苞谷的起子，一手拿着苞谷，对准起子上的铁锥，往下一用力。 歘！ 一道平整的路子就这么被推开了。 一个苞谷推上两三道，这样手搓的时候会更方便，也不会太痛。 焕丫把推好的苞谷放一边，继续推。 宋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苞谷。 她哎呀一声：“丫头你速度太快了。” “啊，我回来时看了，村子里就两台磨子，咱弄快点，先磨一袋来存着！” 看到焕丫这么有劲，宋母也不松懈，焕丫算推，她就搓。 她一手拿着一个已经搓干净的苞谷芯，一手拿着推好路子的苞谷，两只手交替之间，苞谷芯就把苞谷给搓了下来。 就这么几下的功夫，一个苞谷就搓完了。 苞谷粒黄里透着白，瞧着跟元宝似的，可好看了。 日头越来越低，天边泛起红色，两人的跟前已经有了一大堆苞谷粒。 “歇会儿丫头，先歇会儿。”宋母锤了锤酸痛的腰，拉住了焕丫的手。 她微微摇头，道：“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埋头干，来，起来活动下。” 一起身，宋母便听到身上咔咔一阵响，她哎哟一声，又连忙坐下。 焕丫忙走到她身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婶子你没事？” “没，腰，时间长了，不舒服。”宋母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这人啊，上了年纪身体也跟着不行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我干一天都不带休息的。” 焕丫担心地看着她，想了一瞬，她眼睛一亮，道：“婶子，我给你揉揉！我手艺可好了！” 宋母现在是不会怀疑她了，点头道：“行，你给揉揉。” “嗯呢！” 焕丫笑着，找到宋母疼痛的位置，顺着穴位按了几下。 “哎哟哎哟！不行不行，可疼！” 焕丫没停手，道：“婶子你别怕，多揉两下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于是，院子里响起了宋母压抑着的哀嚎声。 宋母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按腰而疼得流出眼泪来。 第20章 上药 屋子里，宋天成在擦过身上后，觉得舒服了不少，难得有些困倦。 他缓缓躺下，想着先睡一会儿，结果刚眯着，便听到外面传来哎哟一声。 紧接着是焕丫着急的询问。 宋天成有点急，想要起身时，又听到了自家娘亲的话，知道她没事，只是累着了，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他娘的哀嚎声，宋天成想要出去，可双腿完全没办法动弹。 他清楚娘没事，可心里的焦急始终没办法避免。但若是强硬起身，那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要裂开。 他又无法避免的去想，这次是没事，那要是之后呢？娘真有事的时候，他却只能瘫在床上…… 那场景，宋天成半点不敢想。 这一刻，他想要自己的腿好起来的心变得无比的迫切。 院子里，焕丫一阵揉捏后，宋母的哀嚎声逐渐减少，最后变成了舒服的叹息，甚至开始使唤丫头给自己按其他地方。 “肩上，对对对，哎哟就是这个位置！哎呀，舒服，太舒服了！” 宋母喟叹一声：“我这老腰，多久没这么松快过了！丫头你这本事，可以！” 瞧见宋母竖起的大拇指，焕丫嘿嘿一笑，手上一个用力，宋母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宋母活动了下原本酸痛的身体，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今晚上啊，肯定能睡个好觉。”宋母笑着，看到焕丫的脸时，这才想起被自己忘到脑后的事。 “丫头你赶紧，把那个药膏取过来，我给你上药，快。” “不用婶子，我待会儿自己来就行。” “让你去就去，快点快点！” 焕丫被宋母催促着，只好进屋把药膏拿来。 宋母早就洗好手等着了，见她过来，笑着招手：“来来，趁着天还没黑，咱把药敷上。” 焕丫眨巴眼，不好意思地把药递了出去。 宋母看了眼里面的药膏，慢慢取下她脸上绑着的纱布，看到那有手指长、差点就到眼睛的伤口时，眼里装满了心疼。 “你这，怎么弄成这样，伢行的人打的？” 在看到宋母关切的眼神时，焕丫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自从娘亲去世，就再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咧着嘴说：“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管事的还找了药给我擦呢。” “就你说好话。”宋母便是不知道这丫头经历了什么，还能猜不到？ 镇上就一个伢行，花婆婆的行事作风她多少也听说过。 像焕丫这种，长得漂亮、身家清白的，自然都是要送到那些地方去的。 这丫头估摸着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自己弄的。 但这些事，宋母没必要去戳破。 谁没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呢？ 她给伤口抹上了药膏，说：“上了药，先别捂着，等药膏干了再说。” 宋母皱眉道：“白天干了一天活，都给闷出水来了。” 翻开的皮肉都泛白了，这要是再闷一会儿，怕是要灌脓。 “我不疼嘶！” 药膏敷到了肉上，焕丫瞬间憋出了眼泪，一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宋母，瞧着可怜极了。 第21章 知道是谁不就往家里领！ 瞧着她这模样，宋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嘴上，道：“不是不疼？” 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更小心了。 感受到宋母轻柔的动作，焕丫心里一股暖流淌过，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婶子对她太好了！她一定要帮婶子，治好天成大哥！ 宋母并不知道焕丫的想法，敷了药膏后，她又说：“这两天就先别洗了，也快好了，忍一忍。” 焕丫连连点头，正要起身去放药膏，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焕丫回头看向门，询问要不要开门。 宋母微微摇头，高声问道：“谁啊？” “他婶子，我，六顺他娘。” “曹六顺？”宋母眼睛一眯，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焕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开门。 焕丫忙把药膏往窗台上一放，道：“来了！” 她小跑着过去，谁知不小心踩到了滚过来的苞谷芯，脚一歪，疼得她龇牙咧嘴。 “咋了丫头？”宋母抬头问道。 焕丫忍着疼摇摇头，擦掉快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走门前。 吱呀—— “哎我说他婶子，你啊哟！吓死我了！你这，你是谁？”六顺娘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她偏头打量着眼前的焕丫。 脸上敷黑漆漆的药膏，瞧着奇怪又吓人。尤其是那翻起来的伤口，那家伙，这要是大晚上的看到，可不得吓死！ 六顺娘忙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这丫头，咋大白天的吓人玩！” 焕丫嗫嚅了下嘴唇，她不认识这人，不敢给婶子惹麻烦，只好往边上退了两步。 那晓得太慌张了，又一次崴到了脚。 唔！好疼！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焕丫愣是没哭一声。 她坚强的扶着门框，道：“婶子，进来坐。” 看着她通红的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再看看她脸上的伤口和那膏药，六顺娘顿时不想进去了。 “我……” “六顺娘来了咋不进来坐？”宋母语气不大好，脸色看上去也不好看。 “我，哎我说想问你家里的苞谷收完了没。” 六顺娘讪笑着说道，话音未落，余光瞥到那院子里堆着的、金灿灿的苞谷，她哎呀一声：“你弄完了？我还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嘞。” “我家六顺今儿刚给地里的收完，寻思你要是没收我让他明儿去帮你来着。” 宋母面色稍霁，但还是摇头：“不用了，我家焕丫已经收完了。” “焕丫？”六顺娘看了一旁脸都烂了的小丫头，“这个啊？” “嗯。” 没等她问，宋母主动说道：“老宋那边的远亲，小姑娘家里没人了，过来寻亲的。” 六顺娘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避开焕丫，拉着宋母出了院子，还把门给带上了。 “你干啥？”宋母不解道，“我苞谷还没搓完嘞。” “还搓苞谷，你知道这啥人不你就往家里领。”六顺娘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那老张家了，他家张一鸣，也是家里领回来个远亲，结果嘞！张一鸣多好一孩子，就被那小贱蹄子给勾去了，后头整天赌钱，书也不读。” 六顺娘说着，脸色越发严肃：“你可别害了你家天成哦！” 第22章 小心人把你儿子勾走了！ “我怎么会害自己儿子？”宋母瞪了她一眼，又说：“这丫头我见过，是个会做事的，不麻烦。至于她勾引天成，那不可能。” “俩人年纪差那老大一截儿呢，再说了，我家天成可不是张一鸣那小子，说是读书，谁知道他读的什么书。” 宋母说着，一脸不屑。 六顺娘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她连忙问：“咋，张家的事你还知道点啥？” “也不是知道，那小子，看的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是了。”宋母摆摆手说道。 “啥不正经的书，你这人，说话说一半！吊胃口嘛不是！” “没啥，反正我家天成不是那种人，焕丫也不会干那种勾栏院的事，你放心好了。” 宋母说着，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我跟你说，我家焕丫啊，那可厉害了。就我院子里，那一堆的苞谷，看到没有？全是她一个人弄回来的！一亩多地啊！小丫头半天就弄完了！你说厉不厉害？” 听出了宋母话语里的炫耀，六顺娘瘪瘪嘴：“行了行了，厉害厉害。以后你别找我帮忙的！” “嘁，脾气。” “得，你弄完了我就先走了，院子里还一堆苞谷呢，我也回去搓了。走了走了。” 六顺娘摆摆手，宋母也没多留，但终究是说了句谢。 六顺娘一哂，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目送人离开了，宋母拉开门，焕丫又搓了好大一堆苞谷。 看到丫头勤恳的模样，宋母勾起唇角，脑子里又闪过六顺娘方才说的话，笑容又消失了。 想到张家的事，她一时也有些不放心起来。 虽然张家那小子确实不是个正经的，但六顺娘说得也不错，若非那女的勾引，张一鸣也不会连书也念，只想着赌钱。 想到此，宋母面不改色地走到焕丫旁边坐下，捡起苞谷芯开始搓苞谷。 “丫头，你家原来是哪里的来着？” 焕丫不知道宋母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但她还是老实地说：“马家村的。” 宋母哦了声：“那你姓马？” 焕丫连忙摇头，说“不是呢，我爹姓马，但我娘不是。” 宋母奇怪：“那你不该姓马？” 焕丫手上动作一顿，抿了下唇，才说：“我爹，我爹是入赘的。” “入赘？”宋母惊讶了，这年头，农村入赘的，实在是太过少见。 豁得出面子让儿子入赘的，一般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实在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这焕丫她爹…… 宋母微微摇头，并没过多评价。 焕丫却以为她摇头是看不起爹爹，连忙解释：“爹爹不是那种人，是爷奶太偏心，家里都宠着姑姑，还想把爹爹给送到别的地方，爹爹没办法才入赘的。” “因为这个，爹爹都没办法去考秀才了。” 宋母闻言有些诧异：“你爹，是读书人？” 焕丫点头：“爹爹是童生，十五岁就考上的童生呢！” 宋母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爹是不是马序阳？” 焕丫点头，好奇地问：“婶子，你知道我爹爹啊？” 第23章 渊源 宋母哑然，她倒是从未想过，焕丫的父亲会是马序阳。 “认识，你爹以前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神童呢。” 焕丫闻言一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爹爹以前是神童？” “嗯，只是你家里的亲戚，确实，过分了点。” 想起马家人，宋母轻轻摇头。 这马家是一朵奇葩，她自认活了这么几十年了，还从未听说过家里偏心偏到了如此荒谬的地步。 因为马序阳出生的时候她娘差点死了，人都说不吉利，所以一大家子都不喜欢他，把他当牲口使唤。 但马序阳自己不是个认命的，经常趁着干活的空闲看书，还真让他读出了名堂。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他读书厉害，马家转念一想，若是这废物儿子当真考上了秀才，那这以后女儿要是找亲事岂不是更方便？ 这说出去，秀才姐姐，秀才妹妹，那上门的人怕是门槛都要给踏破了！ 于是，马家把人送到了私塾。 马序阳很争气，第二年就考上了童生。 家里倒是高兴，却不再让他读书。 说既然他这么聪明，自己学肯定也能考上，没必要花钱去什么私塾。 马序阳也就这样被迫离开了私塾，开始了自学的路。 宋母轻叹了声：“天道不公啊。” 焕丫不知道宋母想到了什么，为何发出如此感慨，只道：“婶子，我爹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焕丫对爹爹最多的印象，是他瘫软在床的那几年光景。 看着爹爹一点点虚弱，身体日渐消瘦，只剩皮包骨，到最后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宋母见她这模样，思绪忽而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马序阳。 “你爹爹，是个很热心的人。”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因为那时天成不过总角之年，刚开始上蒙学。 她带着天成去买书，遇到了来抄书的马序阳和他娘子。 焕丫很是惊讶：“婶子您见过我娘？” 宋母颔首：“我记得你娘爹应当是去给你买书？我便多问了两句，你爹知道天成刚上学，给我们选了不少。” 想起那时，宋母的脸色柔和下来。 “他还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孤本都送给了天成，说自己以后也不参加科举了，那些书留着，倒不如送给天成。还夸天成有天赋，肯定能考上秀才。” “我当时很是感激，便与他们同行。每次他们说起你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焕丫微怔，心里忽而暖暖的，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幼时调皮，爹爹没少说我。” 宋母一笑：“小时候的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再说，你爹娘当时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厌烦，他们笑起来时满眼都是幸福呢。” 说着，宋母看向焕丫，隐约间，仿佛能看到那对夫妻永远谦逊随和的笑脸。 谁能想到，十年前故人的女儿，竟阴差阳错被自己带了回来。 宋母忽然问道：“你爹娘走后，你是跟着你小姑家？” 焕丫点头，想到小姑凶狠的模样，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话。 见她如此，宋母如何猜不到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她轻轻拍了拍焕丫的肩膀，道：“没事，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 焕丫重重点头：“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她脸上的伤会好，天成大哥的腿也会好，大家都会好起来！ 第24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焕丫一边听着爹娘的故事，一边搓苞谷时，六顺娘从宋家离开的路上，遇到桂英嫂。 桂英嫂家住在村子中间靠后的位置，没什么事就喜欢找几个人蹲在村口张家长李家短，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 方才宋母跟孙大娘吵架时她就在现场，这会儿又看到六顺娘，这方向，六顺娘肯定去宋家了！ 一想到孙大娘刚才被宋母撅了一顿，那憋屈的样子，桂英嫂就觉得好笑。 她快步走过去问：“六顺他娘，你是去宋家了？咋样啊她家宋天成，好点了不？能下地了不？” 六顺娘哪里不知道桂英嫂的目的，她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大好的说：“才俩月，咋就下地了？我家六顺之前崴脚还躺十来天嘞。” 桂英嫂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关心嘛！” “关心还是打探消息，你不比我清楚啊？”六顺娘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的关心咋不见你去给她家收苞谷？” “嘿我这自家的都还没弄完……” “那还不赶紧回去干活？哦，我刚还看到孟嫂子往家里走呢，你还不回去，等下婶子又要骂你了！” “我婆母回去了？！”桂英嫂脸色大变，甚至来不及再多问什么，拔腿就往家里跑。 看着她急促的背影，六顺娘嗤了一声：“一天天正事不干，就晓得瞎打听！吓不死你！” 桂英嫂跑回家，才发现被骗了，但时间不早，她也不敢再出去。 喊儿子回来帮忙生火，她得赶紧把饭菜做了。 这天马上就黑了，婆母估计也快回来了。 饭菜刚出锅，屋外就传来了开门声。 桂英嫂瞬间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卡在一半，门外就传来了 “桂英！小桂英！饭还没做好蛮！你是要饿死老子一家人是不是！” “来了来了！” 桂英嫂来不及思考太多，让儿子帮忙把饭菜端了出去。 院子里摆了一桌子菜，孟大娘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再怎么好脸色，老太太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严肃。 饭桌上，孟大娘先动了筷子，下面的三个儿和三个儿媳妇才敢动。 咽下一口菜，孟大娘眉头一皱：“你放了多少盐？” 桂英嫂心里一突，忙放下筷子说：“我，我没尝……” “行了。”孟大娘不耐的打断了儿媳妇的话，道：“我看你这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儿也该下地了。” “就是，大嫂，你这两日可得躲清闲了。我跟二嫂都忙得晕头转向的，你还有心思在村口跟人说话呢。” 看到三弟媳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又看了眼自家男人事不关己的模样，桂英嫂一怔，也明白过来婆母这是在故意找自己麻烦，但她只敢应声，不敢多嘴。 啪！ “行了。”孟大娘把筷子拍在桌上，瞥了老三媳妇一眼，道： “一整天了，才收完半亩地。人宋家那小丫头大半天就是一亩多地，你还有脸说？” 三媳妇小声辩解：“我这不是刚……” “什么理由都别找，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在树下躲懒。”孟大娘重新拿起筷子，“赶紧吃，吃完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把地里的苞谷背回来，赶紧搓了磨面去。” 儿子媳妇都不敢说话，低头吃饭。 桂英嫂心里十分不满，可她不敢对着孟大娘撒气，只能把怒火转移到了宋家身上。 要不是那丫头，自己肯定不会被骂！六顺娘更不敢吓唬自己！都是因为那死丫头！ 第25章 她其实可怕痛了 焕丫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人记恨上了，她这会儿还在老实巴交的搓苞谷。 眼看那堆起来的苞谷芯都到小腿了，收回来的苞谷也只剩下一半多点。 宋母摁住了焕丫的手，道：“丫头好了，剩下的不多了，咱今儿先歇着，明儿再起来弄。” “好呢！”焕丫伸了个懒腰，只听得咔咔一阵响，她哎哟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腰。 想到宋母估计比自己还疼，焕丫忙问：“婶子，要不我再给你按按？晚上也好睡些。” 宋母好笑着摇头：“你手都起泡了还惦记着给我按呢？” “啊？”焕丫低头一看，大拇指下面果然冒起两个大水泡，手心也有好几个。 瞧她一脸的茫然，宋母笑了声：“我去找针，你先歇会儿。” 说罢，宋母起身往堂屋走去。 焕丫坐了一会儿，也跟着起身，不过她去了灶房。 之前热好的水这会儿已经有点凉了，焕丫重新往灶头里添了把柴，守着灶头烧水。 “焕丫？” 院子里传来宋母的声音。 “哎！”焕丫忙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她起身，刚走到门边，宋母已经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看到灶头里燃起的火，宋母问道：“烧水做什么？” 焕丫：“婶子今天走了一天了，烧点热水您泡泡脚，会舒服些。”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若是按一按会更好，但我手上水泡，不太方便。” 宋母闻言，心中不由得感慨，焕丫真的太懂事了。 她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谢谢焕丫。” 焕丫摇摇头，她该谢谢婶子才是。 “先过来，我给你把水泡挑了。” “好哦。” 焕丫走到宋母跟前，把手摊了出来。 看到那手心里四五个水泡，宋母的眼里划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心疼。 但焕丫看到了，她一双眼瞬间亮晶晶的，心里越发温暖。 天色渐晚，便是有着月光，也看不大清楚。 尤其宋母的年纪也大了，这两年总觉得眼睛不太好使，又怕戳到焕丫的手，动作十分细致。 一点点挑破，将里面的水挤出来。 焕丫疼得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并未叫出来，只是咬着牙忍着。 水泡若是不碰到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偶尔摸上去也是软软的，很少有痛感。 可在挑破、挤出里面的水时，那疼痛简直不一般。 掌心一阵一阵的辣痛，尤其是最外面的那一层皮覆盖在里面的肉上时，堪比辣椒水泡伤口。 察觉到焕丫不经意的颤抖，宋母抬眸正想问她疼不疼，却看到小丫头噙着泪的双眸，瞧着跟兔子似的，可怜极了。 她动作一顿，俯身轻轻吹了口气：“呼呼，痛痛飞走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时，疼痛似乎真的不见了。 焕丫眨了眨眼，她其实很怕痛的。 每一次，她红着眼眶把受伤的地方伸出去时，娘亲都会这样，轻轻的吹一口气，然后说痛痛不见了。 爹爹还笑话她，说她这么娇气，以后估计要一辈子待在家里了。 第26章 若是有个轮椅就方便多了 后来，爹娘都不在了，小姑从来不喜欢她，哪怕把她当成丫鬟使唤，也只是把她当成是累赘，更别说这般哄她了。 慢慢的，焕丫就觉得自己不怕疼了，反正她再也没有因为挨打掉过眼泪。 便是在伢行，直到自己要被卖去青楼，她划破自己脸时，她都没哭过。 直到今日，看到宋母熟悉的动作、和娘亲一样温柔的语气时，焕丫才恍然明白。 不是不疼，只是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哄她了。 可现在，婶子在哄她。 焕丫微微偏头，掩去眼里快要掉下来的泪珠，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水泡都挑破后，宋母又摸出一小罐药膏，动作轻柔的给焕丫敷上。 “好了。” 宋母直起身子，锤了锤酸痛的腰，笑着说：“敷上药，明天就好了。” 焕丫看着手心的膏药，白色的，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嗯！” 她转身舀水，又被宋母拉住：“我来，你这药膏才敷上去，别浪费了。” 焕丫眨眨眼：“好哦。” 焕丫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宋母把水舀出来了，才过去把柴火退出来。 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又把院里的苞谷给盖上，确保不会被老鼠偷走。 宋母睡觉前又去了宋天成的屋子，背着人往外走。 焕丫靠在窗边，看到了宋天成被宋母背出来。 她盖被子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红。 “若是有个轮椅就方便多了。”她轻声说着，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挣钱。 不如，等苞谷搓完了，去山上看看？ 以前娘总叫她认草药来着，她也学会了不少，如今正是夏季，不少药材的生长季节都在这个时候，要是能遇到点值钱的，应该能很快买上轮椅了！ 想着想着，焕丫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宋母把宋天成送回去后，看到焕丫屋子里的油灯还点着，她轻轻推开门看了眼，小丫头早就睡着了。 白嫩嫩的脚丫子就这么伸在外面，脚踝和脚底都泛着红，脚后跟也被磨破了。 宋母动作一顿，听着焕丫沉沉的呼吸声，又轻叹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屋里拿了罐敷外伤的膏药，慢慢给焕丫敷上。 “唔。” 碰到伤口处时，焕丫疼得缩了缩脚，但很快又嫌热伸了出来。 “这丫头。”宋母笑着摇摇头，给她掖了掖被子，又关上了窗户，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翌日，天边的薄雾似的一层轻纱，笼罩在沉睡的村庄之上。 远处，几缕炊烟缓缓升起，与天际淡淡的蓝白色调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清新中又略带几分凉意。 此时的宋家院子里，宋母揭开盖着苞谷的稻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被耗子啃掉后，又敲响了宋天成的房门。 “娘，我起了。” 宋母应了声，推开了窗户，道：“想吃点啥？娘给你做。” 床上，宋天成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书，他笑着说：“都可以，只要是娘做的，都好吃。” 宋母一笑，又看了眼堂屋：“焕丫好像还没醒呢，昨儿肯定是累坏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人推开。 宋母抬眸看去，对上了焕丫诧异的眼神。 “婶子，你起了呀！” 第27章 笑得灿烂天真 宋母一愣，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了她背上。 背篼里不知装了什么，满满当当的，还往下滴着水，衣裳都被浸湿了。 看到那大团大团的水渍，宋母忙上前接下焕丫身上的背篼，道：“大早上的你上哪儿去了？我还寻思你没出门，这……” 宋母边说，便揭开了盖在背篼上的蓝花布，看到里面装着的各种草药时，愣住了。 “你这是上山去了？” 焕丫笑着点头：“嗯！地里的苞谷收完了，我起来时也还早，就想着去山上转转。” 她醒来时天还没亮，瞧着宋母和宋天成都没什么动静，焕丫便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要是真的能遇到点药材，采点回来也能补贴家用。 宋家就住在山脚下，是村子里所有人家当中最靠近山的一家，从这里上山是，走到半山腰再回来，也不过半个时辰。 只是她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焕丫嘿嘿一笑：“这苏叶长了一片，应该还没采，我就先弄回来了，这要是晒干了，也能几文钱呢。” 宋母瞧着她这样子，摇头道：“下次要上山，你得提前同我说。万一遇到熊瞎子和大猫怎么办？” “好哦。”焕丫乖巧点头，听着宋母训话。 余光瞥到坐在炕上的宋天成，她微微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她咧嘴一笑。 模样天真，笑容却十分灿烂。 宋天成微微一顿，朝着她点点头，别开了视线。 焕丫眨了下眼，只当他忙着看书，并未多想。 “我跟你说话呢！” “哦哦。”焕丫连忙转头，“婶子，我晓得了，下次一定跟你说！” “什么下次？”宋母无奈道，“我是问你，这些药材你打算怎么办，要是卖新鲜的，现在就得去镇上。这要是等日头上来了，那可就蔫儿了。” 焕丫明白过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卖新鲜的，晒干之后再送过去就好了。” 娘亲说过，苏叶晒干后的价格会更高一些。当然过程比较麻烦，而且重量也会减少很多，但现在日头正好，晒干不过几日的功夫。 她想了想，又说：“山上还有呢，我打算明日再去，今天背篼不够用了。” 为了保证苏叶的完整性和新鲜程度，她没有一个劲的压，所以一背篼看上去很多，实则晒干后可能只有一两斤。 宋母也听出了她的意思，道：“你是打算送到药铺里去？” 焕丫摇头：“药铺都不收散户的，还是要卖给药贩子。我处理好了，他给的价格也会高一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眼下已是中秋之后，苏叶的主要用途是消暑，其次能清热解毒，这个时节，感染风寒的人不多，她自己拿过去，哪怕成品再好，药铺都不会收。 “这样，”宋母思索了一瞬，道：“药贩子的话，估摸着还得等个几日，那人前天才来过。” 前天，也就是宋母到镇上赶集的那天。 焕丫掰起手指算了算，天香镇赶场都是六天一场，前天人才来的话，得等到大外天去了。 “那正好！”她咧嘴一笑，“这几日天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晒干了！” 第28章 不是这么算的 见焕丫如此高兴，宋母也被她的心情感染了。 她帮着把那些苏叶全都用簸箕晒好后，才道：“若是还要去的话，咱不如现在就去。” 焕丫一愣，看着宋母。 宋母道：“这两日大家都忙着收包谷，等闲下来，自然也会有别人上山去。咱现在不去，等明日再上山的，怕就不止咱们了。” “啊，可是没有背篼了。”焕丫指着一旁的背篼，“好像只有一个。” 这还是她昨天拿去背苞谷的，早上去河边洗了洗，继续装药材了。 宋母一愣，笑着说：“有，灶房里有的，你等等，我去拿。” 不多时，宋母便拿着一个更大的背篼出来了。 “昨天没给你这个，是怕你背不动。”她也没想到焕丫自己就把那些苞谷全都背回来了。 “但药材轻，这个倒是没事。” “好哦！”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这样就能摘更多的苏叶了！ 瞧她这模样，宋母心里一片柔软，又带着几分愧疚。 她如何能不知道焕丫这般努力是为了什么？ 若是换成其他是丫头，别的不说，能做完自己分内的事已经算不错了。 可焕丫不同，她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总想着要报答，却没想想自己。 要是放在以前，不知道焕丫身份的时候，宋母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二两银子花得是真的值。 可在得知焕丫的父亲便是马序阳后，宋母越发不好再像从前那般想了。 她记得天成说过，马序阳留下的书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尤其是那本记了不少马序阳自己理解的孤本。 可以说，如果不是马序阳的那本书，成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考上秀才。 宋母为此还特地去找马序阳来着，可听人说他搬了家，具体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 后来再听到消息时，马序阳已经去世了。 这份恩情也就这么记到现在。 “焕丫，你不必这么急着赚钱。”宋母道：“家里的银钱虽然不多，但目前也够用，你别急。” 宋母怕焕丫太着急报恩，反而忽略了她自己。 焕丫点点头：“不急的，我只是想多做点事。” 焕丫说着，抿了下唇，不自在的捏了下衣角，说：“我是这条命是被婶子捡回来的，没有婶子的话，我早就被送到幽兰坊去了。” “我只是想着，天成大哥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婶子您应该会开心一些。” 听到这话，宋母的心半点都硬不起来了。 “我现在就挺开心的。”她握紧焕丫的手腕，“丫头，你要是不嫌弃，以后……” 宋母想说，以后叫自己一声娘亲也好。 可想到焕丫对爹娘的情，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以后就别这么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也算是我偿还你父亲当年对成子的恩情了。” 焕丫红唇轻抿了下，微微摇头：“不一样的，婶子您才别见外。您救了我的命，是我欠你的，与爹爹无关的。” 不能因为爹爹帮了天成大哥，她就要让婶子也帮自己，不能这么算的。 第29章 咱们是一家人 得知焕丫是出去后，宋天成也直起身子探头出来看了眼，确定小丫头没出什么事，他又坐了回去。 屋外两人的说话声让他心不静，也看不进去书，那说话的内容也就自然而然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开始宋天成都没什么别的想法，直到他听到自家娘亲说，焕丫的父亲对自己有恩时，他就全都明白了。 他很清楚自家娘亲的脾气，能让她记这么久，还就此改变了对焕丫态度的，只能是非常重要的事。 从他长大至今，唯一让娘亲念到现在的，便是马家村的那位童生。 他考上秀才后想去道谢，怎奈人已经去世，家里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份恩情也就无法偿还。 在猜到焕丫就是马序阳的女儿后，宋天成的想法跟娘亲一样，报答不了马序阳，就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可在听到焕丫那番话后，宋天成心下一动。 他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焕丫身上。 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模样，宋天成的心里不知为何，荡起了一层涟漪。 若说刚见到时，他看焕丫就是个可怜的小丫头，那现在，他才意识到，焕丫的心思，其实比他们都要通透。 宋天成轻叹了声，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活了二十一年，竟然还没个未及笄的丫头看得透彻。 他轻轻闭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他清楚，焕丫这般说，只是不希望自己得到特殊对待，她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报恩。 看来，他这辈子都还不清马童生对自己的恩情了。 屋外，宋母和宋天成不愧是母子，听完焕丫的话后，她的想法跟自己儿子差不多。 她看着眼前的焕丫，再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捡到宝了。 良久，沈母才道：“婶子知道了，你，你也别太累了。” 她叹息着，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婶子也知道你的心思，但，前程往事尽断，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说那些客气的了，行不？” 焕丫想说什么，可听到宋母说“一家人”时，她还是没忍住点了下头。 家啊，爹娘走后，她就没有家了。 “好了好了，走走，咱们上山去，让成子先饿着，回来了再弄吃的。” 宋母只觉得眼前的丫头懂事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至于儿子……嗯，饿一会儿也不碍事。 焕丫连忙摇头：“我，我用了白面，做了两个饼子。” 她说着，有些小心地抬头看宋母，怕她责怪自己擅自用了家里的东西。 前两天都是宋母说了，她才去做的。 但今天，她怕两人起来后没看到自己，责怪自己没做早饭，就先用了。 见宋母没说话，她又忙解释：“我没用多少，也就一点点……” “焕丫。”宋母打断了焕丫的解释。 她捏着焕丫的手，看着那上面的水泡，眼里满是心疼：“我没有怪你，我方才说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灶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不必向我解释。” 焕丫眼眶蓦地红了，她重重点头：“知道了。” 第30章 斩草不能除根，后面还能赚钱 听她嘴上这么说，但宋母比谁都清楚，这丫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 罢了，改不过来以后就慢慢改，早晚会让这孩子信任自己，信任这个家。 “我给成子拿饼子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焕丫点点头，却没真的傻站着等。 她把盖在苞谷上的稻草掀开，又把堆在一起的苞谷粒扒开，一粒粒铺在布上，让苞谷粒的每一处都能晒到太阳。 眼看宋母还没出来，她又闲不住的拿起起子，开始推苞谷路子。 宋母刚同宋天成说完话，出来时，焕丫身旁已经堆了不少苞谷。 她脚步一顿，摇摇头，这丫头，一点不见听话的。 “焕丫，走了。” “好哦。”焕丫连忙拍拍手，起身背着背篼朝宋母走过来。 “手我看看。”宋母示意她抬手，焕丫不解的伸出手，掌心朝上。 宋母仔细看了眼，昨晚上的膏药已经被吸收了，掌心的水泡已经有点干涸起皮。 她又捏了下，问：“疼不疼？” 焕丫摇头，笑着说：“不疼了，昨晚上的药好厉害的！” 瞧她一脸的傻气，宋母好笑的摇摇头，点了点她的脑门：“行了，走。再不走日头大了热得慌。” “嗯嗯！” 上了山，焕丫自动在前面带路，宋母跟在身后。 眼看着进山的路越来越深，不似平日里大家到过的地方，宋母心下一沉。 正欲开口问焕丫还有多久时，便听到焕丫说了句：“婶子，前面就是了！” 宋母抬头看去，眼前的草地上，长着一片的苏叶。 每一株都有小腿这么高，上面的叶子鲜嫩中泛着点点紫色，太阳还未晒到这里，那叶子上的露珠都还在，瞧着很是新鲜。 边上有一片有被人摘过的痕迹，看样子就是焕丫弄的了。 “这里，你怎么发现的？”宋母问道。 她不是不进山，相反，整个杏花村，也就她和成子喜欢往山上跑了。 只是成子腿伤后她没办法离得太远，是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上来了。 可便是以前，她也没走到这个地方来过。 “跟着路就过来了。”焕丫举起镰刀指着来时的路，“有一条小路的。” 宋母回头，从这位置看过去，到处草木茂密，压根看不见她说的那条路。 可刚才，她们就是从这里过来的。 “你，”宋母想责怪她跑得太远，可一想到焕丫是为了谁，这话又说不出口。 可怜见的，想她这辈子怼天怼地，何曾遇到过几次三番想说的话都被憋回去的？ 偏生，她乐意。 “下次叫上我一起。”宋母怕她多想，又解释道：“成子当时也是上山，走得太深，后来才摔断了腿。” 焕丫瞬间明白，宋母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连忙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婶子你放心，下次我肯定叫上您！” “好了，先把这些弄回去。” 虽说天已经亮了，可这毕竟是深山，她还是第一次走到这边来，担心会遇到麻烦。 焕丫也不啰嗦，手一挥，镰刀迅速把那苏叶割下，又被她放到了背篼里。 第31章 叔对婶子真好！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这片茂盛的苏叶便被割得差不多了。 焕丫没完全割完，留了一些小株的。 她跟宋母说：“现在是夏天，苏叶长得快，留着咱们下次说不准还能来！” 宋母想说，只要开出了路，这地方估计很快也会被人发现。可瞧着焕丫满脸的期待，她也只好点点头。 左不过空闲时多过来走走就是了。 两人把背篼都装满了，可还剩不少。 方才割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背篼压根不够装。 看着那些苏叶，焕丫还是舍不得。这么多，晒干后少说也有两三斤了！ 她思考了一瞬，视线瞥到一旁树干上拇指粗的藤蔓，瞬间有了主意。 她干脆利落的砍断一旁缠绕着树干的藤蔓，一边对宋母说道：“婶子，咱弄个篮子，把这些苏叶全都弄回去。” 宋母道：“咱下去了再上来不就成了？” 焕丫摇头：“咱回去了再回来，就得半个时辰了，到时候日头大，这地方又每个阴凉的，等日头上来一晒，苏叶肯定也蔫儿了。” 她指着一旁的藤蔓道：“弄一个筐，咱直接带回去，也能节省点时间。” “行。”宋母没犹豫，跟着砍了好几根，“要多少才够？” “长的这里七八根差不多了，我先把这里编好。” “好。”宋母也不啰嗦，又麻利的砍了几根藤蔓，拖到了焕丫跟前。 此时焕丫已经用一根粗的藤蔓打好了底。 宋母看了眼，发现焕丫在接口处用的是细一点的藤蔓，便说：“这地方不如绳子？” 焕丫不好意思道：“我没带。” 宋母扬唇一笑：“带的，你等等。” 说着，宋母就从背篼上拆下一根绳子来。 焕丫看得一愣，惊讶道：“这个绳子，可以拆下来的？” “嗯，我记性不好。”宋母浅笑道，“以前总是上山了又倒回去拿绳子，天成他爹就在背篼上弄了绳子。” 焕丫恍然，也笑着说：“宋叔对婶子真好！” 宋母闻言，没忍住笑了下，眼里也露出几分怀念：“是挺好的。不过他走之后，我就再也没忘记带绳子了。” 焕丫闻言，抿了下唇道：“婶子不难过，宋叔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话，宋母却听到了心里去，心底一片柔软。 她点点头，笑得灿烂：“他肯定要保佑我，他要是敢不帮我，我肯定要骂他的。” 焕丫也笑起来，手上的动作更迅速了。 不过一刻钟，焕丫便编好了一个筐子，为了方便拿，她又在筐子的两边编了两个可以提起来的“耳朵”。 “焕丫，你这手也太巧了。”宋母惊讶道，“这东西，都能拿去镇上买了呀！” 焕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闷头把苏叶往筐子里装。 宋母见她这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帮着焕丫把地上的苏叶全都装了进去。 “恰好。”宋母挑眉，又提起筐子掂了掂，很牢实，那两个耳朵也一点不晃悠。 宋母是真的惊讶了：“我说真的，焕丫，你这手艺，当真可以编些东西去镇上卖了，要的人指定多！” 第32章 眼里只有干活 “真的吗？”焕丫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盛着光。 宋母说第一次的时候，焕丫只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可第二次了，应该是她真的做得好？ 那，她砍一些竹子回去…… “真的，但你别想着真的编这个去卖哈。”宋母一眼就看出焕丫在想什么了，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焕丫的想法被戳破，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又认真的点头：“好哦。” 怕她多想，宋母又解释道：“丫头你别想多，我就是觉得编这个东西很累，且现在正是农忙，需要的人家早就买回来了，现在拿出去，也不好卖，还浪费你精力。” 焕丫点头：“婶子我晓得的，不过家里以后要是缺你跟我说，咱能节省不少钱呢！” 谁家里不需要背篼竹筐的？一个竹编的背篼都二三十文钱呢！ 她编出来的要是能用，那不就节省了二三十文？想想就高兴！ 宋母不知焕丫又想到了什么，但看着焕丫笑得开心，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行，以后要是有用到的再说。” “好呢！那咱们回去呗，正好回去搓苞谷。” 宋母一时有些无言，这丫头，脑子里就只有干活？ 虽然自己当时决定把她卖回来也确实是为了干活，但，这丫头也太积极了。 “婶子，我走前头，你跟在我后头，一定要跟紧哦。” 宋母想说自己进山不知多少趟，便是闭着眼都能走回家了。 可当真看到焕丫瘦弱的小身板走在前面时，眼眶还是有些湿润。 自从男人走后，成子要念书，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在担着，便是成子会帮忙，可男孩儿始终是男孩儿，哪里会像女娃娃这般细心？ “婶子？”焕丫走了几步，没听到动静，回头见宋母还杵在哪儿，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她连忙把手里的筐子放下，退了回来。 “婶子，你咋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婶子没事。”宋母擦去眼角浸出的泪，笑着说：“刚刚好像有东西掉进去了，这会儿弄出来了，咱们走。” 焕丫又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宋母没事，才点点头，自己走到了前面去。 她抱起那一筐苏叶，背上还背着一筐，前后夹着，冒起来的苏叶把她脑袋都给挡住了。 可焕丫的脚步轻快，半点不停下。 宋母见状连忙提醒：“焕丫你慢点，小心脚。” 焕丫摇头想说没事，她就是崴了一下，早上起来就好了。 但想着宋母肯定走不快，便应了声好，当真慢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宋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焕丫，这筐子给我，你这抱了一路了，剩下这点路我来。” 焕丫也没逞强，把框递给了宋母，这一筐子十多年，加上藤蔓本身的重量也得有个二十多斤了，且一直这样提着，手着实有点酸。 “你估摸着，这些晒干了，得有多少斤？”宋母看着筐子里的苏叶问道。 焕丫掰起手指算：“一斤晒干估计也就二三两，两背篼一筐子，还加上我之前背回去的那点，晒干了估计也有个十来斤了！” 第33章 鬼鬼祟祟做贼呢！ 宋母有些惊讶，掂了掂手里的筐子：“还真是。” 焕丫点头，笑眯眯地说：“眼下新鲜苏叶的价格大概在两三文一斤，晒干后的能达到十五文，品相好的还能卖到十七八文去。” 说着，焕丫又叹了口气：“要是咱们能卖给药铺就好了。” 可惜量少了，人家不收。 见她蔫了，宋母好笑着说：“好了，咱们能找到这么多，也算是走了大运不是？其他的，咱也不强求。嗯？” 她安抚道：“再说，要是咱们的药材处理得好，那以后药贩子肯定都会来找咱们，这也算是个长期生意啊。” 焕丫听着点点头，“也是！” “走走，赶紧回去，把这些晒好。” “好哦！” 焕丫来了劲儿，脚步也快了几分，刚走了两步，又赶紧停下，帮着宋母抬着筐子，一起往家里走。 出了山，走不了一会儿，便是宋家。 焕丫和宋母有说有笑，快靠近家门时，两人脚步一顿。 “婶子，那人是谁？” 焕丫下巴一扬，指着不远处站在宋家门口的妇人。 宋母一看，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桂英！你跑我家门口来做什么？” 桂英嫂吓了一跳，慌忙退了几步，看到来人后，又讪笑道：“我，我就是过来找你，婶子，你这是……” 看到宋母满背篼的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藤蔓编成的筐，桂英的心思瞬间放到了这上头。 “婶子这是上山去了？这些是啥？” 她边说边往前走，停在宋母面前，伸手就要去碰那筐子里的叶子。 啪！ “嘶！”桂英嫂唰一下收回手，怒道：“你这丫头！怎么打人！” 她说着抬头，对上了焕丫气汹汹的眼神。 那模样，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桂英嫂的气势瞬间就低了下去：“你，你是谁？” 焕丫瞪她：“你管我是谁！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不许碰！” 宋母闻言一愣，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焕丫，之前可是从未发现，焕丫也是有脾气的嘞！ “你！”桂英想说自己就看看，可对上焕丫那眼神，又觉得心虚，干脆别开视线，看着宋母道：“婶子，我就是过来瞧瞧，你家可还要人做工。”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宋母却是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要了，我家地里的活焕丫都干完了，以后也用不着。” “哦哦。”桂英嫂尴尬的点点头，视线又落在焕丫身上，“这个就是焕丫？” “跟你有什么关系？”焕丫一眼就觉得妇人不是个好的。 鬼鬼祟祟跑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还满嘴的谎话。 “你这丫头，火气这么大。”桂英嫂再三被焕丫下了面子，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我男人比宋天成大，你怎么着也得喊我一声嫂子！” “我家天成可没你这么个嫂子。”宋母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哦，我记得你家地里的苞谷还没收完？就开始惦记起我家了？” 第34章 完了我是不是闯祸了 桂英嫂气道：“我这是好心帮忙！” “我家不需要。”宋母把筐子往地上一放，挥手赶人，“再说了，你要真是帮忙还在外面偷看？我看你就是来找骂的！赶紧走！” 桂英嫂被宋母赶了好几步，气得骂了好几句“你不识好歹”，怎奈宋母压根不惯着她。 “你才是没个好心眼！别以为老娘不晓得，我家成子的消息都是你传出去的！滚！” 宋母最烦的不是那些背后说小话的人，反而是像桂英嫂这种，知道点屁事就往外说，嘴跟棉裤腰似的，一点都搂不住。 越想宋母越生气，随手捡起一旁的石头就朝她脚下扔过去。 桂英嫂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开，隔远了才敢嚷嚷，但宋母半点不搭理，推开门，拉着焕丫就进了院子。 焕丫晚一步进去，确定外面没人了，才关上门，问宋母：“婶子，那人是谁啊？” 宋母本来还生气，一听她这么问，又笑了。 她说：“你都不知道人是谁就敢这么说话？” 焕丫一愣，顿时慌了：“婶子，那人不会是什么厉害人物？”看着也不像啊，谁家厉害人物行事如此小偷小摸的？ 但看着宋母不说话，焕丫心里直打鼓：“婶子，我是不是闯祸了？我这就去道歉。” 说着焕丫拔腿就往外走，宋母一把拉住她，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我什么都没说呢，着什么急？” “我，我怕自己闯祸了。”焕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婶子，她到底是谁啊？” “没谁，就是村里孟家的大儿媳妇。坏心思没有，就是管不住嘴。”宋母说着，嫌弃的啐了一口，“胆子不大，就是脑子有毛病。一天正事不干，就喜欢打听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听着烦。” “哦~”焕丫明白了，“那下次她要是再这样，我能骂不？” “噗嗤。” 宋母笑了声才说：“能，怎么不能？她要是惹到你了你就骂，骂不过婶子给你兜底！” 焕丫顿时高兴了，“谢谢婶子！”不过她才不会跟孩子似的，吵不过告长辈呢！ 宋母实在稀罕她这模样，一边把背篼里的苏叶拿出来，一边说：“我还不知道，你脾气原来不小啊。” 焕丫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我脾气很好的。是，是刚才那位嫂子过分了。” “好了，我又不是在骂你。”宋母揉着她的手，“先把这些拿出来。” “好哦。” 焕丫又变成了那个乖巧的焕丫，可宋母知道，这丫头也是个带刺的。 想想也是，能狠下心把自己脸都划破的孩子，又能天真到哪里去？ 但宋母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才十四岁，若非被逼上绝路，谁愿意这么做？ “娘。” 屋内传来宋天成的声音，打断了宋母的思考。 她忙应了一声，“在。” 宋母撩起衣摆擦了擦手，让焕丫先弄着，自己进了屋。 “成子，咋了？” 宋天成仔细看了眼宋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道：“方才听到争吵声，我担心您受委屈了。” 第35章 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宋母闻言，笑着摇头：“娘没事，倒是焕丫，把人都给骂跑了。” 她感慨道：“我还寻思那丫头没脾气，又容易害羞，以后出去少不得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倒是娘多想了。” 宋天成闻言，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院子。 院子里，焕丫低着头，把那些苏叶全都薅开，一点点的铺开来晒。 她动作细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苏叶，看上去都小心翼翼的。 “哎呀！”小丫头不小心被竹签刺到了手，轻呼一声，又咬住被刺到的地方吸了一口，甩了甩，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干活。 宋天成自认也见过不少跟焕丫差不多大的丫头，都是早早就当家了，可像她这样，不管处于什么境遇，永远带着那一抹纯真的，实在少见。 焕丫的身上真的有她父亲的影子。是一个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生根发芽，永远健康向上的人。 “嘿，你看啥呢？”宋母说半天了，没听到反应，顺着宋天成的眼神往外一看。 “哟，丫头在晒药材了，我去帮忙，成子你有事就喊哈。” 说完，不等宋天成开口，宋母便匆匆走了出去，跟着焕丫一起晒苏叶。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做事的场景，宋天成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自从焕丫来了之后，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真好。 屋外 焕丫和宋母把苏叶全部摊开筛好后，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苏叶味。 “嗯，这味道，有点香。” 宋母闻了闻自己的手，又拉着焕丫的闻了闻：“真挺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焕丫眼睛一亮，连忙说：“可以！炒吃可好吃了！” “当真？”宋母诧异，“这不是药材？” 焕丫笑着道：“是药材，但是炒来吃也好吃！尤其是用辣椒炒，不过加了辣椒比较容易上火了。” “这样。”宋母点点头，没再问。 焕丫却小声问：“婶子你想吃不？想吃我晚上炒一点，咱们尝尝味道！” 宋母向来对吃的味道不是太在乎，对她来说，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看到焕丫亮晶晶的眸子，宋母鬼使神差的点头：“行。” “好哦！” 焕丫高兴得拍了下手，瞧见宋母满脸的笑容时，又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想给您做点好吃的。” 她道：“我娘以前常跟我说，心情不好，就好吃好吃的！吃一顿不好，就吃两顿！要是心情好了，更要吃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她看着满地的苏叶，眼睛笑眯眯的：“今天咱们采了这么多苏叶，等晒干了怎么说都能有个一百文呢！是好事！” 宋母被她一本正经的说辞逗笑了：“嗯，所以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嘿嘿，是的！” “那就吃。”宋母说道，“我去村子里割点肉来，咱们今晚上把你天成大哥抬出来，大吃一顿！” “嗯！”焕丫重重点头，想到什么又说：“婶子，村子里有鱼卖不？” 宋母摇头，嫌弃道：“大家都不怎么吃玩意儿，不过河里有，咋，你想吃？” 第36章 出来透透气 焕丫摇头，老实说到：“骨头断了，多吃点鱼能快点好起来。” 宋母挑眉，想到焕丫的父亲当初也是卧病在床，她知道这也不奇怪。 “有倒是有，不过得下河去抓，我去看看，要是有我给弄两条回来。” 焕丫连忙道：“我去，正好把地里的苞谷杆翻一翻，再晒一天应该就能烧了。” “那我跟你一起。晚些太阳大了再回来搓苞谷，这会儿也还早嘞。” 宋母看了眼天色，这会儿才辰时，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焕丫忙摇头：“没多少活儿，婶子你在家搓苞谷，天成大哥还在家呢，你也好好休息一会儿。” 早早起来就上山，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宋母的鬓角都流汗了。 宋母还想说什么，结果焕丫背着背篼就出了门，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着被匆匆关上的门，宋母愣了一瞬，又笑着摇头。 “这丫头，又不是要跟她抢。” 嘴上这么说，宋母心里高兴又心疼。 她轻叹了声，又走到后院，早上走得急，都忘了喂后面的鸡仔。 可等她走到后面时，后面养着的牲畜早就吃过了，食槽里还残留着些许菜叶。 宋母着实愣住了，呢喃道：“这丫头，起得有多早哦……” 她又走到菜地里看了眼，泥土都还是湿润的，可见早上起来也被浇了水的。 这下，宋母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下，软乎乎的，又满是酸涩。 焕丫实在是太懂事了。 在后院转了一圈，连地里的草都被拔了出来，宋母只好又回到了前院。 想着那丫头，看看地上堆着的苞谷，她干脆进了宋天成的屋子。 “娘？”宋天成正在看书，看到宋母突然不打招呼就进来，有些纳闷。 宋母看了眼他手里的书，纠结了一瞬，直接道：“你起来，娘背你出去，你也给我搓两个苞谷。” 宋天成一愣，倒是没说什么，他点点头：“好。” 宋母随后把自己屋子里放着的那把凉椅抬了出来，放在屋檐下。 又背着宋天成来到了院子里，把人放在凉椅上，道：“我给你拿过来，你能弄一点是一点，老是待在屋子里也不行。” 宋天成刚受伤的时候，宋母心疼得要命，怕他动到了伤口，愣是没让人出来过。 宋天成一开始也说过自己可以出来，但宋母不愿意。 甚至于刚开始那段时间，她都是在宋天成的屋子里打了个地铺，生怕自己没注意，人有什么闪失。 后来是他不再那么痛了，宋母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但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宋天成除了上茅房，一次都没出来过。 直到今日，看到焕丫忙前忙后，一个早上干了那么多活儿，她才突然察觉到，自己实在是担心太过了。 “你好好待着，没了我就给你拿过来。”宋母拿来一个竹篮放在他大腿上，又用被子垫在他的小腿下面，以防他的腿被伤到。 宋天成点头，看着许久未见的白天，心情也慢慢松缓下来，低下头，老实地开始搓苞谷。 第37章 嘴巴叫的凶 再说焕丫，从宋家出来后，背着背篼直奔地里去。 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在打量她，但焕丫全都假装看不见，一路走到村口，还是被人叫住了。 “哎哎，你就是焕丫？” 焕丫脚步一顿，避开了妇人伸过来的手，问：“你是？” “我姓孙，你叫我孙大娘就好了。” 不认识，婶子没跟自己说过。 焕丫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句：“孙大娘好。” 而后绕过人就往前走。 孙大娘连忙拉住她，道：“焕丫焕丫，你等等，大娘有事想跟你说。” 焕丫甩开孙大娘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很是不满，但又不想给婶子惹麻烦，只好停下来，问：“大娘有什么事？” 孙大娘笑着说：“你这丫头，着什么急，宋家地里不是早就收拾干净了？哎你来你来，大娘跟你说件好事情！” 孙大娘说着，又要伸手去拉焕丫。 焕丫避开，又退了一步：“大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管孙大娘脸色如何，焕丫快步离开了村口。 孙大娘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旁边看热闹的人笑出了声。 一人道：“我说孙大娘，人丫头根本不搭理你，你还是歇了这心思！” “要你管！”孙大娘瞪了那人一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快步朝着自家走去。 焕丫来到地里后，用镰刀帮着把那些包谷杆翻了个面，又捡起掉在地上的苞谷粒，往背篼里扔。 她干活干得攒劲，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自己。 “那就是焕丫？” “是，孟家的桂英就是这么说的。哎哟，这身板小是小，干活倒是利落得很。” “是嘿，我家那丫头要是有这么能干，哪里会没人上门来提亲哦。” “嘁，你家那个都还好咯，我家那个才是，懒死，早上喊起来吃个早饭都要死不活嘞。” 两妇人说着，又纷纷摇头，自家的闺女就是比不得别人家的。 但，谁也没说回去把闺女叫来干活。 孟家的地离着宋家也不算远，中间就隔了几块地，这会儿苞谷杆全都砍完了，一眼就能看到。 孟大娘抬头，就看到了在干活的焕丫。 她这两天也不是没听到村子里的人说，宋家来了个丫头，干活麻利得很，听说是宋家的远亲。 “要是这丫头没来就好了。”大早上被叫过来干活的桂英嫂突然开口道。 孟大娘闻言，转头瞪了她一眼：“少讲点这些鬼话！” 桂英嫂被吼得一愣，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说：“娘，我没得别的意思，就是，以前宋婶子干不完活，不是都会请村里的人嘛。那，以前大柱去帮忙天，就能有十多文钱，少说都能卖斤肉了。” 孟大娘嗤道：“哪咋了？我孟家少你一口肉了？还是少你吃穿了？眼皮子这么浅！” “我……” “大柱！”孟大娘直接打断了桂英嫂的话，朝着自己的大儿子喊道：“把你媳妇喊过去，一天活不干，嘴巴叫得凶。” 孟大娘的声音不小，这会儿地里也都是干活的人，听到这话，有些不喜欢桂英嫂的，直接笑出了声。 第38章 怨恨 孟大柱觉得丢脸，扯着她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走。 “你干啥！我手被你弄痛了！”桂英嫂甩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脸色很不好看。 孟大柱跟他娘一个脸色：“你还晓得痛，哪个不在干活？就你话多！人家都在笑！” “我说错了？”桂英嫂也很气，“我难道不是为了家里好蛮？以前每次农忙，宋家都会请你去帮忙，两天也有三十几文，一半拿给娘，一半留给细娃儿以后念书。” “现在她一来，啥子都没得咯。” “没得咋了？”孟大柱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我有手有脚，又不是养不起细娃儿，你少给我闹，嘴巴也给我管好点。” 说完，孟大柱又去掰自己的苞谷，扔下桂英嫂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看看孟大柱，又看看周围人看过来时带着嘲笑的脸，牙齿都咬紧了。 她明明就是为了是自己家，怎么一个个，都不理解呢？ 想着，桂英嫂的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的焕丫身上。 都怪她，要不是焕丫，根本不会有这些事！都是她的错！ 没人看到，桂英嫂看向焕丫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焕丫不知道桂英嫂又把过错怪到了自己身上，她只管埋头干活，就这么一走一翻，用了一个时辰，把两亩地里的包谷杆全都翻完。 “终于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地里重新翻了一面的苞谷杆，又看看背篼里捡了半背篼的苞谷粒，心情十分不错。 “焕丫？干活呢？” 熟悉的声音，焕丫抬头，看到田埂上站着的六顺娘时，笑着点头：“唉，婶子你这是要回去？” “要去，一路呗？” 对于六顺娘的邀请，焕丫有一瞬的犹豫，但想到婶子对六顺娘的态度好像挺好的。 而且到杏花村这些天，只有六顺娘上门去过，桂英嫂那种看热闹的不算。 这么想着，焕丫笑着点头：“好哦。” 见她应下，六顺娘便站在田埂上等她。 看着丫头满头大汗的，脸上还包着纱布，她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擦。” 焕丫摇摇头，自己捏着袖子擦了擦，，还不忘谢谢六顺娘。 “谢啥。”六顺娘笑道，“你跟你婶子一样，都喜欢瞎客气。” 焕丫抿唇一笑，跟在了六顺娘身后。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六顺娘说话很有分寸，不问焕丫从哪儿来的，跟宋家有什么关系，只说这天闷热得很，像是要下雨了。 焕丫点头附和，想了想又说：“婶子，你家里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过去帮忙。” 六顺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小丫头这是在示好呢。 她笑了笑，摇头道：“不用，我家里人不多，地也不多，你要是有空，多歇歇，别一个劲儿的忙活。” 焕丫眨眼：“我不累。” “现在是不累，那以后嘞？”六顺娘偏头看了她一眼，“年轻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浑身的劲儿，但现在年纪大了，腰不行腿也走不快了，这都是年轻时没好好休息啊。” 说着，她又回头看着焕丫说：“你也盯着点你婶子，她干起活来更不要命哦！” 焕丫哎了声，心里对六顺娘的观感更好了。 第39章 插八鬼要你多管闲事！ 两人一路走到村口，还未进村呢，就被早早等在哪儿的孙大娘拦住了。 “哎呀！焕丫你可回来了！” 一看到焕丫，孙大娘便扑了上去，却被人伸手一拦。 “哎哎哎，老孙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六顺娘把人拦住，上下瞥了一眼，道： “焕丫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搁这儿闹什么呢？” 孙大娘瘪嘴，推开六顺娘的手说：“我找焕丫，你别拦路。” “嘿，不行！”六顺娘直接把焕丫往自己身后一拉，“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给你家那傻儿子找对象是不是？别想了，焕丫好好一闺女儿，你小心宋家的把你撕了！” 孙大娘顿时不干了，叉着腰道：“那嫁不嫁人焕丫自己决定！要你操心！你死开！” “你才死开！今天这事儿老娘管定了！你有本事喊你男人来打我，你来啊！” 六顺娘仰着下巴往前顶，愣是把孙大娘顶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看着孙大娘气得面红脖子粗的，六顺娘不屑道：“嘁，真以为老娘怕你了！” 说着，她拉住焕丫的手道：“走丫头，婶子送你回家！”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孙大娘听的，让她被打那些歪主意。 谁知孙大娘不死心，一把拉住焕丫的背篼，道：“焕丫，他们都是在害你！你看看，我儿哪里不好，长得一表人才的！你看看！” 焕丫压根不看，连忙拍开孙大娘的手道：“松开！松开！” “我不管，我也不要。” 反正她不会嫁人，她的卖身契还在婶子手里，天成大哥的轮椅也还没买呢。 孙大娘见她不心动，捂着被扇痛的手，咬牙把自己儿子拉了过来，“儿子，快看娘给你说的媳妇儿！” 孙元脑子反应慢，但还是听懂了“媳妇”两个字。 他盯着焕丫看了眼，摇头：“娘，丑，不要。” 不等孙大娘和周围的人说话，孙元又说：“漂亮的，娘说找漂亮的。” 这话一出，焕丫脸色一变，气道：“我才不要嫁给傻子呢，活该你没媳妇！” “我不是傻子！” “你就是！”焕丫使了个鬼脸，“大傻子，没媳妇儿，打一辈子光棍！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火盆！” 孙元完全被骂懵了，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先留下来了。 孙大娘心疼得不行，指着焕丫骂：“你个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再胡说！” “你儿子才是胡说！”六顺娘直接气笑了，“我说你家怎么找不到媳妇儿呢，就这货色还要找漂亮的？你是摔粪坑了是？脑子里全是屎！” “干你屁事！”孙大娘脸通红，“你个多管闲事的插八鬼！小心阎王爷晚上来割你舌头！” “那也得先去把你脑子挖了！”焕丫骂道，“哦不对，人估计都不乐意要，嫌臭！” “哈哈哈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都笑了起来，六顺娘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又拉着焕丫道： “焕丫，咱们走。不跟脑子里有屎的人说话。” “好哦。”焕丫认真的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跟着六顺娘走了，没走两步又回头朝着孙大娘做了个鬼脸。 气得人直跳脚，又要去安慰自己被气哭的儿子，还得赶走旁边看热闹的人，手忙脚乱的，好不滑稽 第40章 你婶子能把她骂哭 “刚才的事焕丫你别放心上。” 走出好远了，六顺娘才说到：“孙元脑子不灵光，反应慢，他娘又是个要强的，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吃心。” 焕丫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生气，骂了他，他家不会找我婶子麻烦？” 她方才就是被气到了，她都没说话呢，那人就骂自己丑，一时口不择言，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婶子惹麻烦。 六顺娘没忍住笑了，她哎哟一声：“你呀！想多了！要是你婶子在，得把姓孙的骂哭起来！” 焕丫抿唇一笑：“那就好。” 只要不给婶子惹麻烦就行。 见她这么乖，六顺娘心头一软，道：“焕丫，你真的别怕。咱们杏花村虽是个杂姓的村子，来这儿的人啥地方的都有。但大家真要说心坏的，还真没有。” “更别说你婶子了，当年她提着菜刀从村头骂到村尾，早就把村子里的人给震服了，谁敢找她麻烦？” 说着她又瘪瘪嘴：“也就孙大娘那没眼力见的，见这个女娃就想给自己儿子说亲，村里不少人都烦她。不过啊，这人也不是真的坏，就是个可怜人。” “她要是骂你，你就骂回去，别忍着。反正第二天大家就都忘了。” 这些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闹到动手的是真没有。 焕丫点点头，又感慨道：“婶子这么厉害啊？” 可她看上去婶子可好说话了，虽然刚开始有点凶，但现在一点都不凶的。 六顺娘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她那也是被逼的，刚也说了，村子里的人都是杂姓，不像人家其他村子，大半个村子都是一个姓的，团结。” “咱们这儿啊，人多，南来北往的，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她以前又遇上个不好的人家，名声不大好，村子里闲言碎语就多了些。” 说着，她又笑了声：“不过她也是真厉害，硬是把大家都给吓着了，当年我都以为她是来真的。结果她跟我说，那菜刀举起来的时候，她后背都被汗打湿了。吓的！” 六顺娘说得不甚清楚，焕丫也大致猜到了宋母以前经历了什么。 谁不是被逼到绝路了才会真的反击？没人想惹上人命官司。 她点点头：“我晓得了。” 婶子以前过得那么苦，还不忘救她，她是要好好报答的。 待会儿要给婶子做好吃的！ 一想到这个，焕丫拍了下腿：“哎呀！我忘了！” “咋了？”六顺娘以为是什么大事，“啥忘了？” “我忘记买豆腐了！婶子跟我说村里有人卖豆腐，我想买点回去来着。” “嗐！我以为是啥，还没到。你往前走，算了，我带你过去，正好我也买点。” “好哦。” 焕丫跟着六顺娘往前走，拐进条小路，又绕了一圈，才看到卖豆腐的小摊子。 两人一人买了两文钱的，又在路口分道，焕丫拎着豆腐走了几步，想起自己还没抓鱼，又跑到河边。 这次她窜了小路，没让人看到自己，花了小半个时辰捞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这才高兴的往家走。 第41章 好多好多鱼 焕丫进屋时，宋母身前的苞谷都搓了大半。 看到焕丫，宋母连忙起身：“我还说呢，你要是还不来，我得去找你去了。” 焕丫不好意思道：“让婶子担心了，我半路才想起鱼来，又跑回去了一趟。” “你就是瞎客气。”宋母点点她的脑门，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鱼时，笑了。 “哟，这么多鱼呢？” 焕丫点点头：“嗯！这些都可以拿来煲汤给天成大哥喝。鱼骨头还能磨碎了用来喂鸡喂猪，长得可好呢。” 宋母一听，笑了：“是是，你就想着你天成大哥。” 说着，宋母又转头，对着宋天成说道是：“成子，听到没？以后好了可得好好感谢咱们焕丫啊！” “知道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焕丫一愣，探出头，这才看到坐在堂屋檐下的宋天成。 男人坐在躺椅上，脚下垫着厚厚的被子放在凳子上，一双凤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身板挺拔，没有半点颓废之势。 焕丫眨眨眼，之前人躺在炕上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她才发现，天成大哥的腿是真的很长啊！ 这么长的腿，摔断了多可惜！ 看到丫头眼里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怜惜，宋天成微微一怔。 自他摔断腿后，除了自家娘亲外，鲜少在旁人的眼中看到如此明显的怜惜。 那些人，都盼着他倒霉才好。 “哎我先去做饭。”宋母出声，打断了焕丫和宋天成的对视。 焕丫连忙摇头：“婶子你休息，我来就好。” “你坐着！”宋母摁住她的手，“都让你忙活了一早上了，要是还不让你歇歇，你爹该怪我了。” 焕丫一愣，忙摇头：“不会的。” “行了行了，你要是闲不住就去搓苞谷，今天的饭我来做，晚上再让你来，行不？” 焕丫拗不过，只好答应。 等宋母进了屋子，她又把背篼里的苞谷粒倒出来晒着，这才坐到宋母原本的位置上，用起子搓苞谷。 等她坐下来，才发现这距离有点太近了。 先前宋母为了方便给儿子递苞谷，坐的地方就在屋檐下，伸手就能碰到宋天成的地步。 焕丫的身板比起宋母要小一点，即便如此，她还是能闻到宋天成身上的一股淡淡的皂荚味儿。 香香的，一点没有久卧病榻的霉味儿。 再加上天成大哥那双大长腿，要是站起来了，岂不是比爹爹还要高？ 焕丫想着，有些走神，手上一个用力—— 唰！ “嘶！” “怎么了？” “没，没事。”焕丫看了眼被起子戳到的手，疼得眼睛都红了，但她愣是没哭出来。 没出血，只是破了一点点皮。 “我看看。” 焕丫连连摇头：“我没事，天成大哥你别——” “手。”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严肃。 焕丫，焕丫最杵这种声音了，以前爹爹每次生气都是这样。 她抿了抿唇，还是转头把手伸了出去。 宋天成蹙着眉，并未伸手直接触碰，而是凑近观察了瞬，才道：“破了点皮，有点泛青，待会儿用药膏擦一擦。” 第42章 怎么还兴告状的 焕丫收回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没事的没事的。” 她以前受的伤比这个重多了！ 瞧见她敷衍的态度，宋天成眉头一紧，想要说什么。 可视线落在她脸上包着的伤口时，又有些无奈。 这丫头以前受了太多伤，才会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可她又明明怕痛得很。 眼眸低垂了一瞬，宋天成忽然开口喊了声：“娘，焕丫受伤了！” “咋了咋了？” 焕丫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宋天成。 可对上男人沉静的目光时，原本的理直气壮就变成了心虚。 她都说了不疼了，为啥还要告状啊…… “哪里受伤了？”宋母几步跑出来，看到焕丫一脸的委屈，心下一软。 “焕丫，哪里伤到了？婶子看看。” 不等焕丫开口，宋天成道：“手刚才被起子戳到了，有点肿。” 宋母一听眉头皱紧了：“哪里肿了，伸出手来我看看。” “没肿，只是有点破皮。”焕丫不好意思道，她都多大了，破点皮还闹，婶子肯定会觉得她娇气。 宋母可不听她解释，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看到掌心的伤口时，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肿这么高了！还说没有！” 焕丫被吼得一愣，低头看到掌心的伤口时，更是茫然。 “不是，刚才，刚才不是这样的。” 被戳到的地方刚才只是擦破了皮，这会儿却直接肿了起来，边上青青紫紫的，破皮的地方还渗出了血珠，瞧着是比刚才严重了。 焕丫都不知道这伤口怎么还会变脸的，可宋母不相信。 虽然才相处几日，但宋母已经发现了，焕丫就喜欢客气，有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说，就憋着。 她道：“先起来，我给你擦点药。” 宋母的语气不算好，焕丫有些怂，只好跟在宋母身后进了屋子。 瞧着她又怂又怕的样子，宋天成嘴角轻轻勾起。 焕丫猛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宋天成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压根就不像是笑起来的模样。 看错了？ 焕丫又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宋母在喊自己，连忙跑了进去。 待她走后，宋天成眉眼都弯了。 “下次还是要小心点。”宋母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道。 焕丫抿唇：“真的不严重的，刚才就破了皮。” “不管严不严重，也不能瞒着。”宋母说着，轻轻摁了一下那肿起来的地方。 “嘶！” “你看，都抖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焕丫眼泪汪汪，不按确实不痛的嘛。 见她可怜兮兮的，宋母没忍住笑了声，又给她揉了揉，道：“好了，就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有事，不管多小，都不能瞒着了，听到了不？” 焕丫红着眼眶点头，也明白过来，婶子和天成大哥都是在关心自己，并不是在嫌弃她。 吸了吸鼻子，焕丫道：“听到了。” 宋母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出去，让成子自己搓苞谷，你跟我去灶房烧火去。” 刚被“教训”过的焕丫乖巧点头：“好哦。” 第43章 做鱼呢 “这一堆苞谷，你搓完了才能吃饭。”宋母把焕丫刚才用起子戳好路子的苞谷放到宋天成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天成嘴角的笑容一僵：“全部？” 宋母挑眉：“有意见？” “没有。”宋天成哪里敢有意见？老实巴交的开始搓苞谷。 焕丫眨了眨眼，正奇怪呢，又听到宋母说： “焕丫好歹也算你妹妹，自己妹妹受伤了不知道帮忙，还告状，这就是惩罚。” 焕丫一愣，诧异地看向宋母。 宋天成：“……知道了。” “知道就行。”宋母拉着焕丫往灶房走。 进了灶房，焕丫才小声说：“婶子，天成大哥是也不故意的。” 宋母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焕丫在想什么。 她笑了声，道：“担心成子生气？怪你？” 焕丫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宋母好笑地摇头：“你个傻子，你看看，他像是生气的样子不？” “啊？”焕丫愣了瞬，才回过头。 屋檐下，宋天成安静的搓着手上的苞谷，苞谷芯被扔出去的瞬间，她看到了他勾起的嘴角，哪里是生气的样子？ 天成大哥被惩罚了，还开心？ “天成大哥……” “放心好了，那小子没那么轻易生气。”宋母笑着说，“他也只是担心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焕丫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会的。” “那就行。”宋母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让焕丫给自己烧火。 看着焕丫乖巧的坐在灶头前，宋母的视线又落到了屋檐下的宋天成身上。 臭小子，还学会欺负人了。 吃过晌午饭，焕丫被宋母赶去睡了一觉，宋天成也被搬到了炕上。 宋母跟着歇了一会儿，快未时了才起身。 等她起来时，焕丫已经开始搓苞谷了。 宋母伸了个懒腰，问：“手好了？” 焕丫笑着伸出两只手：“好啦！” 仔细检查了一遍，肿起来的已经消了不少，伤口也结痂了，看上去没先前那么吓人。 宋母又嘱咐了两句，让她自己小心点，便没再管了。 到底都是农家人，没那么娇气。 焕丫也不觉得有什么，搓苞谷搓得起劲。 这一搓就直接搓到傍晚，眼看太阳快落山了，焕丫连忙起身：“婶子，我去做饭了！” 宋母应了一声，又问她要不要帮忙。 焕丫摇头：“我可以的。” “行。” 焕丫跑进灶房，打水洗了下手，又拴上围裙，烧起火开始烧水，接着才去处理自己抓回来的那些鱼。 先前用木盆放水养着，这会儿水底下已经有了不少泥沙。 焕丫把水倒掉，又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把鱼清洗干净了，两刀背拍下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瞬间没了动静。 接着刮掉鱼鳞，又把肚皮破开，取出里面的各种脏东西，把肚皮清洗干净。 接着刮掉背上的黑色粘液，鱼彻底干净后，还要用帕子把鱼表面的水都给擦干，才装进碗里备用。 旁边大锅里的水已经完全烧开，焕丫又退了两根柴出来，放到小锅这边。 等到锅热，放油，将整个锅都用猪油润过后，把处理好的鱼直接扔到锅里去。 滋啦—— 鱼刚下锅，一阵香味儿瞬间窜了上来。 第44章 包的 院子里的宋母都闻到了香味，她愣了一会儿，嘀咕道：“焕丫做啥鱼呢，有那么香？” 她以前做的好像也没那么香？嘶，不行，这味道，进去看看！ 宋母干脆把苞谷扔到一旁，拍了拍手，起身走到灶房前。 “焕丫，你做啥呢？” “鱼汤嘞。”焕丫应了一声，锅铲一翻，鱼的一面已经被煎得金黄，瞧着都让人流口水。 宋母也不出去了，干脆站在门边看着。 等到两边的鱼都煎好后，焕丫用葫芦水瓢舀起一旁锅里烧开的热水，直接倒入刚炸好的鱼里面。 水瓢被她举得高高的，开水冲入的瞬间，溅点水花，但没有一滴洒落在外面。 开水没过鱼肉再往上一些，便能看到开水慢慢变成了奶白色。 “哟！这汤颜色好看！”宋母没忍住说了声。 焕丫抿唇一笑，说：“婶子，你帮我切一下豆腐呗。” “行！” 宋母快速把豆腐切好，焕丫又往锅里放了拍好的姜和葱，开始往灶里加柴。 宋母看了一眼，问：“这火不是挺旺的了？” “还要大一点，这样收出来的汤才浓。”焕丫说着，又看了眼身后堆着的木柴，不多了。 她搅拌了一下锅里的鱼，问：“婶子，捡柴也去后山吗？” “是啊。”宋母把切好的豆腐往盘子里一放，擦了擦手，看到那堆柴，又说： “不过这里不少了，怎么也得够咱们用到深秋了。” 焕丫想了想，说：“婶子，我明儿去山上看看呗，多砍点柴回来堆着。” 宋母一听这话，怕她又打算往深山走，便说：“不着急，过几日再去都行。” “您放心，我肯定就在外面，捡了柴就回来了。”焕丫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并没直接说，要是说了婶子肯定不答应的。 中秋才过去没多久，山上的树枝开始变得脆弱，有不少掉落在地上，只是去捡的话，倒是也没多大的问题。 “那不能去深山。” 焕丫点头：“嗯呢！婶子放心，我绝对不去！” 她要做的事也用不着去深山，就是看运气好不好。 宋母看她高兴的样子，又有点担心，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去，院子里也剩下一点苞谷了，成子守着就行。” “不行不行。”焕丫果断摇头，“婶子，天成大哥一个人在家还是不太好，再说了，您带我回来不就是来干活的？咋能啥都让你做。” “您放心在家搓苞谷，咱马上搓完，明儿下午趁着他们睡觉我们就去磨苞谷面！” 怕宋母不答应，焕丫又说：“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绝对回来！要是回不来，下次我就不去了！” 当然下次再找理由上去就是。 焕丫这么想着，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她在宋母面前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甚至开始动自己的小脑筋了。 宋母犹豫了一瞬，看到她那真诚的眼神时，还是答应了。 但她强调：“你说的，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不回来，我可就要上山去找人了。” 焕丫重重点头：“保证！” 第45章 一点点小心思～ 大火收汁很快，等到焕丫把柴火退出来时，鱼汤早已跟鲜奶一个颜色。 “香！”宋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吃过什么新鲜的东西，可像今日这鱼汤，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颜色、味道，都堪称一绝！ 焕丫把豆腐放了进去，借着灶头里还剩下的火子慢慢煨，又拿出一个碗，给宋母盛了一碗鱼汤，道： “婶子，你尝尝！” “得嘞！”宋母也不客气，接过碗，轻轻吹了吹，一股清香迅速袭来，芬芳馥郁，让人垂涎欲滴。 宋母咽了下口水，轻轻吸了一口。 霎时，鱼汤在口腔中散发出浓郁的鱼香，淡淡的甜味和细腻的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回过味儿后，还能尝到一股豆腐的香味。 一口鱼汤下肚，宋母咂嘴，感觉味道下得太快了，又喝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等她回过神时，碗里的汤早已干了。 看到只剩下点底的碗，宋母诧异的愣了一瞬：“我喝完了？” 焕丫瞅了一眼，点点头，又问：“婶子再来一碗不？” 宋母愣了一下，果断摇头：“算了，待会儿再吃也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那视线明显黏在锅里了。 焕丫嘿嘿一笑：“婶子喜欢就好。” “现在舀起来？” “嗯嗯！我再炒个酸辣白菜，就可以吃了！” “行。” 焕丫用汤盅把鱼汤全都舀了起来，又简单刷洗了一下锅底，这才重新放猪油。 宋母瞧着她熟练又顺滑的动作，心里十分舒坦。 也是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看，但总是觉得这丫头做饭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舒服！ 酸辣白菜一上桌，宋母已经把宋天成从屋里搬了出来。 看到坐在木桌旁的宋天成时，焕丫有一瞬的不好意思，但婶子说的对，天成大哥这般人物，肯定不会轻易生气的。 想着，她给宋天成舀了一碗汤，连着筷子放到人跟前：“天成大哥，先喝点汤。” 宋天成抬眸，对上焕丫那双永远亮晶晶的眼眸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多谢。” “瞎客气啥！”宋母刚给他垫好被子，闻言给了他肩膀上一下，“焕丫现在就是咱家人，你妹子，还多谢，老娘整天帮你咋不见你好生谢谢？” 宋天成笑着求饶：“是，儿子错了，以后不会了。还有，谢谢娘亲。” 宋母被哄得一笑，又给了他一下，才道：“好了好了，吃饭！尝尝这鱼汤，这可是焕丫亲自给你做的，说是对骨头好。” “好。”宋天成端起碗，抿了一口，动作一顿，余光瞥见焕丫在看自己，亮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这一刻，宋天成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小心思，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着汤，余光却一直看着对面的焕丫。 看到她眼里的期待逐渐消失，变成了忐忑时，那点小心思又没了，心里酸酸涨涨的，竟是连汤的味道是都没尝出来。 “咳！”宋母重重咳嗽了一声，警告着瞪了宋天成一眼。 宋天成这才放下碗，笑着说：“很好喝，谢谢焕丫。” 第46章 起夜 “都说了别瞎客气。”宋母又给了他一下，这次她一点力气没收，宋天成被拍得咳嗽了两声，知道自己被娘亲看穿了，也不敢反抗。 他看着焕丫继续说：“是真的好喝，你的厨艺很厉害。” 焕丫瞬间高兴了，又给宋天成舀了一碗：“天成大哥你多喝一点！好得快！” 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宋天成心里难得升起一抹愧疚，接过鱼汤又喝了一碗。 最后，一大锅鱼汤，基本都被宋母和宋天成给喝了。 焕丫自己没喝多少，但看到两人脸上餍足的神情，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说：“婶子，要不以后咱每天都喝鱼汤！” 宋母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好是好，不过丫头你这天天去摸鱼，还是有点危险。” 焕丫还没说话，宋天成顺着道：“我编一个鱼篓，晚上把鱼篓放下去第二天再去拿便是。” “天成大哥还会编鱼篓啊？”焕丫看着宋天成。 那双眼跟星星似的，看得人心都跟着软了。 宋天成应了一声，想说自己其他的也会，就被宋母拦了话茬。 “那感情好，成子你明天就在家编鱼篓，我这会儿去给你砍竹子去。” 宋母说着就起身，焕丫连忙道：“婶子，天都暗了，明儿再去呗？我盆里都还有两条鱼呢，明儿咱先把那两条鱼给做了。” “也行，正好，我也站起来动一下。这肚子，还有点撑。” “好呢。” 焕丫麻利的把桌上的碗给收拾了，又收拾了灶房，出来时，宋母和宋天成已经坐到了屋檐下，开始搓苞谷。 焕丫也过去跟着搓，但宋母不给她用起子了。 “你下手还把握不住力道，我来戳，你直接搓就行。” 焕丫脸一红，知道宋母只是关心自己，抿了下唇，安静的搓苞谷。 偶尔能听到村子里传来的狗叫，夹杂着院后的母鸡“咯咯哒”唤小鸡回窝的声音，安静中又透着几分美好。 这份美好，直到半夜，才被打破。 明月高悬，宋家院子里寂静非常。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佝偻着身形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直奔茅房。 从茅房出来后，宋母才彻底放松下来。 “呼!憋死老娘了！” “娘？” “谁？”宋母猛地回头，看到儿子的窗户处探出来个脑壳，脚步一拐，走了过去： “成子？你咋还没睡？” 宋天成头一次觉得自己羞得无地自容。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娘，我想去茅房。” 宋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开门走了进来，但看到自己家儿子那红彤彤的脸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宋天成的语气里都透着几分羞赧。 “好好，哈哈哈！” 宋天成无奈：“娘您小声点，别吵到焕丫。” “哦噗嗤。”宋母愣是掐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彻底憋住，把宋天成背到了茅房去。 她还特地走远了点，怕自家儿子不好意思，等宋天成喊自己了，才慢慢走回来。 第47章 今天做面条 背着儿子回去的路上，宋母说：“明儿要不让焕丫别做鱼汤了？” “为何？” “这，喝多了老上茅房，也不行啊。”宋母说着，却咂嘴，又感叹道：“不过丫头这手艺确实可以，你老娘我啥时候吃过这么好吃的汤？” 宋天成也没吃过，小时候贪嘴会念着要吃好吃的。 自从他爹走后，那点贪嘴也没了，只想着好好念书，帮娘亲干活，长大了找一个合适的活干，能让他娘不再那么累。 今天，确实有点放纵了。 “要不，我们少喝一点？” 宋母脚步一停，歪着脑袋问：“还是想吃？” 宋天成没说话，但娘哪里有不知道自家儿子德行的，她笑着摇摇头，把人背到屋子里放到了炕上。 她也没走，这会儿脑子清醒了睡不着，看成子这样子，估计也是睡不着的。 宋母干脆坐在炕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自家儿子。 “成子，你告诉娘，对焕丫，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宋天成一愣，老实道：“就是对妹子的态度。” 就是对妹子你会故意逗人家？ 宋母很想这么问，但又怕成子当真没这意思，她给误导了。 思索片刻后，宋母才道：“那就好，不过成子，娘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跟你说明白。” 听出娘亲话语里的严肃，宋天成稍稍坐直了身子：“娘您说。” 看着儿子认真的表情，宋母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她知道，自家的儿子不会是那种坏心思的人。 她开口道：“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亦或是想做什么事，都要想清楚，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便什么都别开口，什么都别做，你明白吗？” 此时的宋天成还不能完全理解宋母的担忧，但他清楚一点，他娘不是在害他。 宋天成重重点头：“孩儿记住了。” “那就好，睡，娘也回去了。” “娘您小心点。” 宋母摆摆手，给他关上了门，自己往堂屋走去。 月色下，宋天成又把方才宋母说的话念了一遍，深深记在了心里。 次日一早，焕丫醒来时已是卯时中，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伸了个懒腰，从自己屋子出来时，发现堂屋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焕丫又看了眼宋母的房门，也是关着的。 “婶子没起啊？”她嘀咕了句，自己先出去，简单的洗漱后，便到后院像往常一样喂了鸡和猪，又去到菜地里，把菜都给淋了一遍，摘了几颗葱和白菜，拿回了灶房。 从灶房出来，她又把苏叶和苞谷都给摊开晒了，才回去起锅烧水，准备和面。 白面加上冷水，搅拌和匀，便开始揉面团。 将整个盆里揉得干干净净，一点面疙瘩都不剩了，焕丫又在砧板上撒了点面粉，把面团拿出来放在砧板上揉。 等到面团变得光滑后，她又放到盆里，用浸湿了水的白布盖着。 等着醒面的过程中，焕丫又把菜和葱都清洗了一遍，放到一旁备用。 第48章 票票加更～ 宋母是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的，昨晚同儿子说完那些话后，她自己回来也有些睡不着，胡思乱想了许多，等到睡意袭来，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睁眼，看到外面天色大亮，宋母连忙起身，出门时外衣都还没披好。 她看着院子里晒得整整齐齐的苏叶和苞谷，还有灶房里传出的阵阵香味，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灶房前。 “焕丫，你起那么早啊？” “哎婶子你醒了。”焕丫把小灶里的火退了两根放到了大灶头里，拍拍手说： “我刚才多烧了点热水在外头，您先洗洗脸，再叫天成大哥起床，马上就能吃面了。” “好。” 宋母想多说点什么，可看到焕忙碌的身影，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丫头，太实诚了。 宋母并未进屋，而是敲了敲窗户，道：“成子，起床了。” 窗户很快被人打开，宋天成眼神清明：“娘。” 宋母干脆靠在窗户边问：“你啥时候起的？焕丫起的时候你知道不？” 宋天成点头：“知道，她起得早，前院后院都去过了。” “嘿，这丫头，我都说让她别整天只晓得干活了。” 宋天成闻言一笑，道：“您把她带回来，不就是让人干活的？” “那之前不是不清楚这丫头的身份？现在……” “娘。”宋天成打断了宋母的话，“焕丫就是不希望您对她特殊，才会这样。” 宋母叹气：“我也知道，但，怎么可能不特殊嘛。” 她转头看着灶房里的焕丫：“当年马先生对你多有帮助，而今焕丫又如此能干，还帮我做了许多事，我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你说这好好的丫头，咋就这么命苦呢？” “您也花了二两银子带她回来不是吗？”宋天成道，“当初你带回来时，不就是让她替您干活的？” “我不都说了，那是之前，不是现在，你这小子，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 宋母狠狠瞪了他一眼，宋天成十分无辜：“可焕丫不觉得，她的卖身契还在您手上捏着呢。” 这话，让宋母瞬间明白过来。 是了，不管她现在如何对焕丫好，可，那卖身契还在啊。 虽然她早就撕了，给焕丫办下的户籍也是良籍，但焕丫不知道啊。 “娘，要不你把卖身契还给焕丫？” “那要是……”宋母又说不出口，其实她自己内心深处，也怕焕丫当真就走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啰嗦了，我给你抬水来洗脸。” 看到亲娘如此苦恼的样子，宋天成摇摇头。 他倒是觉得他娘想得太多。 那丫头看得如此通透，不会不懂娘的意思，她单纯就是想报恩。 至于报完了恩，人若真的想走，娘又怎么留得住？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跟他娘说的，不然他娘又要多想了。 灶房里，焕丫并未听见母子俩说话的声音，她把熬汤的鱼骨头捞出来放到灶头上烤，等烤干了，就能磨成粉了。 开水下面条，等到面条浮出水面，夹着往下滑，就说明面条熟了。 面条捞出来过一道冷水，再往碗里一放，鱼汤、葱花、胡椒粉一一放入，一碗鲜香扑鼻的鱼汤面就这么做好了！ 第49章 一朝被蛇咬 香气四溢的面条放在宋母面前，她看着面前的美食，眼里充满了期待。 “婶子快吃！” 焕丫把筷子递给她，又端起另一碗：“我给天成大哥送过去。” 一听这话，宋母刚要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我去我去！” 她端起面前的碗，道：“你赶紧吃，忙活了一早上了，你肯定比我饿，你先吃！” 说完不等焕丫开口，自己便端着碗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宋母匆忙的背影，焕丫愣了一瞬，忙道：“婶子你慢点，小心摔啊！” “没事没事。”宋母应了声，不一会儿就进了宋天成的屋子。 见人没事，焕丫又才端起碗，思考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想出来：“算了，先吃面，吃完好上山。” 宋母把面条放在宋天成面前，道：“赶紧吃。” 瞧着那香气扑鼻的面，宋天成都不用想便知道这面是焕丫做的。 端起碗，他吹了吹热气腾腾的面汤，抿了一口，一股浓郁鲜香在口齿中爆开，带着鱼肉特有的味道，却半点不腥，只觉得异常鲜美。 筷子夹起面条，入口时，只觉得面条滑嫩，咀嚼中又带着一丝韧劲，还夹杂着鱼香味儿。 一口下肚，只想着再吃一口，等到宋天成反应过来时，碗里的面条早就没了，汤也喝干净了，连颗葱花都没剩下。 他愣了一瞬，忽而觉得近日来的口腹之欲有点过火。 可，这东西摆在面前，又忍不住不吃。 “罢了。”宋天成轻叹一声，还是别矫情的好。 宋母看着宋天成吃得正香时，便回到了灶房，她也饿呢！ 就是吃完了面条，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总想着再吃一点。 但看到锅里还剩下的哪点鱼汤时，宋母忽而想起昨晚的自己，瞬间忍住了。 罢了罢了，适量就好适量就好。 不得不说，母子俩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 焕丫把灶房收拾干净后，才扛着扁担背着背篼出门。 宋母又追上来问：“当真不要婶子跟你一起去？” “不用婶子。”焕丫很坚定，“我这次绝对不往深山里面走！” “行，那你注意安全啊。” “放心婶子！”焕丫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婶子，这两天天气好，可以多让天成大哥出来晒晒太阳，别晒到伤口就行。” 宋母点头：“哎我知道，你千万小心！” “好嘞！” 焕丫摆摆手，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扁担，背上还背着背篼，就往山上走去。 看着焕丫的背影，宋母还是放心不下，悄悄跟上去，看到不远处也有村民上山了，这才放宽心，又偷偷跑回来。 宋天成听到动静，看到自家娘亲鬼鬼祟祟的模样，问：“娘你做什么？” “啊？没啥。”宋母关上门，叹了声，“我就是担心焕丫，我说陪她上山她不乐意，偏要一个人去。” “这要是摔了可咋办？” 宋天成翻书的手一顿，有些无奈道：“娘，你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上次摔倒，也只是个意外不是？” “才不是意外！要不是柳家那没良心的，咱也不能去！”宋母一提起这事儿，就气得不行。 第50章 柳家 两个月前，宋天成的秀才名声传出去后，上门的人越来越多。 但因为他早就跟隔壁村柳家的姑娘定了亲，所以全都拒了回去。 不过也因为这事儿，柳家主动上门来提起两孩子的亲事，说是希望近日完婚，让宋家赶紧去找人算个好日子。 宋母一听也高兴，只是去找人算日子，也不能空手去，恰逢那时候山林里野味多，什么菌子山菇野鸡野兔的，送去人一高兴，给找个好日子成亲，以后小俩口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都好？ 也就是因着这事，成子才会上山去打猎，那知头天刚下过雨，地上湿滑，他又走得深了点，这才不小心滑了下去。 当时骨头都断开了，松叔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摔伤，并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 而听到他断了腿，柳家便匆匆赶来退了亲。 只因朝堂有规定：身有残疾者，不得参与科考。 这柳家呢，在整个天香镇也是有名有姓的，家里良田几十亩，大儿子在镇上的酒馆做账房，小儿子则自己开了个铺子买早点，家里就柳燕儿一个闺女儿，一家子疼得很，因着家世不错，就想着给闺女儿找个读书人。 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宋天成，也是因为柳家人觉着宋天成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少不得是个举人老爷。 结果，宋天成腿摔坏了，柳家就觉着，就算是治好了，也是个瘸腿的，没办法参加科考了，便干脆上门退了婚，谁也不耽搁谁。 宋母当时气得不行，想骂又骂不成。 柳家一句：“我们又没你家天成上山去，你们自己要面子摔了，现在治不好不说，难道还要我家燕儿伺候他一辈子啊？”就把宋母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后来宋母想开了，退就退，但聘礼得还？ 她想把给出去的聘礼要回来，成子的腿还得花银子治呢。 可人非但不给，还说自己女儿的名声都坏了，那十两银子就当做补偿了。 “我现在想起柳家那嘴脸我都气得慌！”宋母越想越气，猛地拍了下大腿，“当时娘咋就走了眼，看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不过也幸好，那柳燕没进门，这要是进了门，咱家早晚得没咯！” 说起这事，宋天成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柳家退婚，而是那十两银子的聘礼。 那是他娘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连着他爹当年留下的不少银钱，才凑够的聘礼。 结果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全让柳家给吞了。 宋天成垂眸，道：“娘不气，早晚会让他们还回来。” 宋母一听这话笑了：“还，必须得还！老虎不发威，还真当老娘是病猫了！” 见娘开心，宋天成也笑着道：“是，娘最厉害了。” 话音未落呢，宋母话锋一转：“别夸，夸再多你也要出去搓苞谷。” 说着，捞起宋天成的胳膊往背上一搭，作势要背他出去。 宋天成笑着应了声好，也没反抗，任由亲娘背着自己出门，坐到了那张躺椅上，老老实实地搓苞谷。 第51章 砍柴去 再说这边，焕丫背着东西出了门，便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 她小心看了眼，知道是宋母后心口一热，倒是没停下来，只是放慢了点脚步，等遇到了村民，她又悄摸回头看，见宋母回去了，心里更是软软的，说不出的酸涩。 “婶子怎么那么好呢。”焕丫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 “焕丫，婶子对你这么好，你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婶子！” “焕丫？” “哎？”焕丫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不认识，脸上的表情瞬间疏离起来。 妇人却是笑了起来：“远远看着不眼熟，我就猜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 焕丫抿了下唇，问：“婶子有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咱们以后都在一个村子生活，总得认识认识不是？”妇人笑得和蔼，眼睛直盯着焕丫身后背着的背篓，问： “焕丫，你这是准备去干啥呢？” 闻言，焕丫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婶子的眼神有点奇怪，还挺眼熟。 她道：“家里没柴火了，我去砍点柴。” “哦哦，那一起呗！婶子正好也要去后山。” 焕丫想要拒绝，又觉得这婶子突然过来找自己实在是奇怪，若是不弄清楚，她也不放心。 思虑片刻，便道：“那就麻烦婶子带路了。” “这有啥麻不麻烦的，走走。” 妇人领着焕丫往前走，道：“焕丫，你唤我徐婶子就成，我家就住在村口第三家，你要是有空就上我家去坐坐昂！” 焕丫只喊了声徐婶子，倒是没答应她后面说的话。 两人一路往山脚走，刚到山脚处，就遇到了好几个妇人。 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背篼，手里还拿着镰刀，站在哪儿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焕丫和徐婶子过来时，几人脸色微变，目光全都落在了焕丫身上，等看清人的确是焕丫后，连忙走了过来。 “哟焕丫，你今天也上山啊？” “这不赶巧了，咱们也上山，一起呗！” “就是就是，秋天了，大虫也得下山找吃的了，焕丫，咱一路走，也好有个照应啊。” 焕丫退了一步，道：“各位婶子，我只打算在外面捡点柴，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徐婶子也道：“什么大虫不大虫的，你们少吓唬人焕丫！咱村啥时候出过大虫！” 说着，她又拉住焕丫的衣袖，道：“焕丫啊，咱不理他们，你跟婶子走，婶子知道哪儿好捡柴。” “谢谢婶子。” 焕丫转头要走，哪晓得另一只手也被人拉住了。 “焕丫你跟我们走，她哪儿晓得什么捡柴的，就是故意套你话呢！” “什么我套话？你们不就是想问焕丫上哪儿找宝贝嘛！真当老娘不知道呢！多少年不见上山一趟，今儿就巴巴跑过来了，还装什么清高！” “你不也一样！不就是运气好点遇到了焕丫，不然哪里有你的份儿！” 焕丫被两人扯得手腕疼，但很快她也反应过来，这几人都是故意等在这儿等自己的。 至于她们口中的宝贝，焕丫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她果断挣开两人的手，笑着说：“原来婶子们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早说呀！” 第52章 焕丫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宝贝了 一听这话，几人纷纷凑了过来，也不在意被焕丫甩开的事了。 “焕丫你当真捡到宝贝了？” “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什么给你看，那是焕丫自己找到的。”徐婶子拦住几人，“焕丫你先走！别让这几人抢了你的生意！” 听到这话，焕丫哪里还不清楚？ 徐婶子看似在帮她，但若她今儿真的找到了什么稀罕物，人肯定要过来分一杯羹的。 她看自己的眼神，跟小姑来接自己时，一模一样。 焕丫垂眸，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没有的婶子，我没找到什么宝贝，只是挖了些药材。” “怎么可能！那小桂英都说了，你在山上找到宝贝了！” 果然！ 焕丫了然，她就说嘛，自己上山的事情除了婶子没什么人知道，村子里怎么会突然传出她上山挖宝贝的消息？ 婶子当然不会说，天成大哥整日待在家里，上哪儿跟人说去？ 只有那日刚下山时，看到的桂英嫂了。 这人心思可真是坏，难怪婶子不喜欢她！ 焕丫心里十分生气，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婶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挖了点药材，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不过我先说好哦，地方有点远，要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可不能怪我哦。” 她说着又看向徐婶子：“婶子你要帮我作证哈。” 徐婶子心道：我帮你作证？我让你走你都不走！我还帮你作证？ 可，她也眼馋桂英说的那个“宝贝”，要是不跟着去，那后面错过了，自己可得后悔死！ 咬咬牙，徐婶子道：“行，我也跟你们去看看。” 焕丫点点头，果断走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就是她前日带着婶子一起上山的那条，路上还有她做下的标记。 当时想着回来方便，可现在焕丫才明白，婶子说的话到底有多真。 她一路领着几人往前，终于来到了那一片苏叶地里。 焕丫指着眼前的苏叶，骄傲道：“这个是苏叶，婶子们应该也有认得的？我前天遇到这个，就割了一点回去，等着药贩子来收呢。” 看到那片苏叶，几人一愣，还有个不相信的，说： “不是焕丫？你找到的宝贝就是这个？” 焕丫很认真地点头：“对啊！” 她说着，还掰着手指算：“这个苏叶药贩子收都是两文一斤呢！我前天采了二三十斤，这不算宝贝吗？” 两三文钱，二三十斤就是四五十文了，现在干一天活也才二三十文呢。 但对于眼前的几位婶子来说，就不够看了。 倒不是说她们看不上这五十文钱，实在是，她们来之前那都是抱着很大的期望来的。 想着焕丫估计是发现了什么珍贵的药材啊、野味啊，结果，苏叶，这东西谁没见过啊？ 见几人兴致缺缺，焕丫道：“婶子，你们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啊？” “我们，算了，没啥，焕丫你不是要去砍柴吗？去去。” 焕丫眨了眨眼，看了眼那一地的苏叶，又问了一句：“婶子真的不要嘛？” 第53章 婶子你找到啥宝贝了带我一个呗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最先拉住焕丫的那人说：“药贩子要也是新鲜的，再说了，这好的都没几根，谁要？” 摘下来一人还没半斤呢，为了一文钱在这里干半天，还跑深山里来，她们又不是傻子。 焕丫也不多问，怕她们真惦记上这点苏叶，道：“那我先去砍柴了，婶子你们认得路不？” “认得认得，你走走。” 这次，连徐婶子也不跟着焕丫走了。 焕丫连忙往另一边走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跟上来后，才放下心捡柴。 “小桂英小桂英，还真是大嘴巴！婶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嘴跟棉裤腰似的，一点兜不住。” 焕丫边捡边骂：“什么宝贝，我还想捡宝贝呢，几颗苏叶就惦记着，那以后我要是赚大钱了她不得更眼红？” “对哦！”焕丫一愣，站起身看着山下的村子。 她以后肯定是要赚钱的，要是一直被人盯着，那她干啥都不行了呀！ 焕丫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她猛地拍了下大腿，道：“回去要跟婶子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让她一直坏事！” 有了主意，焕丫的心思便放在了捡柴上。 连捡带砍的，不一会儿就弄了一扁担出来。 她试着挑起掂了两下，重量可以承受，便挑着往山下走。 路过树林时，又进去转了一圈，采得些野菜野果，又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中途还看到过一两只野兔野鸡，但要是被旁人知道她在山上弄到野鸡野兔，那以后更不得消停了。 犹豫片刻后，焕丫只好放弃自己原来的想法，慢吞吞地下了山。 走到山脚时，她又遇到了徐婶子一帮人。 焕丫眼眸一转，快步上前，直奔方才第一个跟自己套近乎的徐婶子，张口就问：“婶子，你们也下山了呀？找到啥了？” 徐婶子一改之前的热情，听到焕丫的话也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啥，焕丫，哦砍得那么多柴啊？你真厉害！” 如此敷衍的语气，焕丫如何能听不出来？ 但她全然不在意，依旧笑着说：“不厉害不厉害，还是婶子你们厉害。对了徐婶，你找到啥宝贝了？我看背篼里好多哦！要不你下次也带带我嘛！” 徐婶子闻言，脸上本就敷衍的笑容更是僵硬了一瞬：“没，我先回去哈。” 说完，徐婶子绕过焕丫就往村里走。 焕丫又看向另外几人，道：“婶子你们嘞？找到宝贝不？下次带我一个嘛！” 几人笑了笑，一边说着没有没有，一边脚步匆匆，快得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焕丫还在后面喊：“哎几位婶子别急啊，等我一起嘛！” 然她追得越快，前面几人就走得越快，尤其是在路过宋家门口时，那脚步，跟起飞了似的。 眼看几人已经消失在路上，焕丫轻哼一声，放慢脚步往家里走去。 “婶子，我回来啦！” 焕丫推开门，一进院子便对上了宋天成看过来的目光，她脚步一顿，冲着宋天成笑了下，语气也拘谨了几分： “天成大哥，婶子呢？” 第54章 这柿子怎么比往年甜呢 宋天成坐的位置正对着门，也看得最为清楚。 在焕丫进门前，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连着脚步都是轻快有节奏的。 但在进了门，看到他之后，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也跟着放慢了，说话更是细声细气。 他看着焕丫，并未回答，反而问了句：“我很吓人？” 焕丫一愣，头瞬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我就是问问婶子。” 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变成天成大哥吓人了？ 瞧着她的神色变得惶恐起来，宋天成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大题小做。 他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道：“后院摘菜。” “哦哦哦。”焕丫连忙把柴放好，又把背篼放下来，看着背篓里装了小半框的野果，她咬了咬唇，很是犹豫。 “焕丫？回来了！” 听到宋母声音的那一刻，焕丫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她忙“哎”了一声，献宝似的把自己摘来的果子捧起来：“婶子，我今天上山摘到好多果子了，你要不尝尝？” “哟，这是山柿子？你还找到这棵树了？”宋母笑着道，“你这运气好啊，我去年上去好几次，想找这棵树来着，愣是没找到。” 焕丫惊喜道：“婶子您喜欢吃这个？” “不是我喜欢，是你天成大哥喜欢。”宋母说着，接过一个果子，“他每次上山总喜欢摘这个回来，嘴上说着是怕我想吃，实际他自己吃的最多。” 说着，宋母又笑了起来：“后来有一次，我说他要是自己喜欢，说出来就是，又没人笑话他。结果从那次以后，他就不摘了。” 焕丫诧异地看了宋天成一眼，但在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时，又匆忙别开，也因此错过了宋天成耳上升起的一抹红色。 原来天成大哥喜欢吃甜的？那下次可以做一点糕点，这样天成大哥就不会生气了？ 焕丫自顾自地想着，也不明白宋天成为啥会生自己气，她也没做啥呀。 哦！我知道了！ 焕丫眸子一亮，肯定是因为自己进门时没跟他打招呼！ 以前爹爹也这样，还因为她每次进门都先问娘亲在哪儿吃醋呢！ 焕丫自己觉得找到了原因，心也放了下来。 以后进门也跟天成大哥打招呼就是了！ 于是，在宋天成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焕丫已经给他套上了一个“出门回来后一定要问好”的帽子。 “成子，来尝尝，看看这柿子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宋天成刚被自家亲娘揭了底，面上有些热，他别开头想说自己不吃。 可看到焕丫那双忽然又亮起来的眼睛，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等他回过神时，山柿子已经被亲娘送到了嘴边。 宋天成：…… 他轻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柿子，咬了一口。 略带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洋溢开来，清甜的果香仿佛洗去了一身的疲乏，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宋天成微微一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柿子比起往年的要更甜一些。 第55章 继续捡柴去 焕丫一直偷偷关注着宋天成的动作，见他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也稍稍放了心。 她又从背篼里拿出好几个，一股脑的堆在宋天成身边的小矮凳上：“天成大哥你慢慢吃！” 宋天成：…… “噗嗤。” 宋天成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亲娘，宋母果断转身，拉住焕丫往灶房走： “焕丫，你砍了多少柴火？我看看，要是不够咱娘俩下午再去一趟，把冬天的柴火都给堆起来。” “好嘞！” 宋母本意只是想带着焕丫走远点，好让成子多吃几个。 但看到那灶房里堆着的两大捆柴时，还是愣住了。 她看看那两捆比焕丫还要高的柴：“都是你扛回来的？” 焕丫点头：“有一片捡得差不多了，后面我又去找野果子，就没捆太多。”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婶子，待会儿我想再上一次山，我还捡了些柴，但带不回来了，就先藏起来的。” 说着，焕丫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怕宋母觉得自己小心思太重。 那知宋母哎哟一声，笑了起来：“焕丫你可真聪明！” 焕丫一愣，嘴角止不住上扬，但她还是解释道：“这两天上山的人可多，我怕咱到时候捡不够要的柴，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宋母颔首：“你做的对，眼下农忙差不多也结束了，大家都会陆陆续续上山捡点柴采点果子什么的。” “虽说咱杏花村周围都是山，但这山都是连成一片的，怎么都能走得通，捡了不藏好，还真会被人拿。”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没什么亲戚关系的，那更是自扫门前雪，能多堆一些柴火就多堆一些，这柴总归不会浪费就是。 焕丫一听，有点着急了：“那婶子我现在就去！” 她当时都没仔细看，只是找个地方先藏着，都没太注意那周围会不会有人经过嘞。 宋母瞧着眼下时辰也尚早，便说：“等我同你一起去。” “可是……” “没事，苞谷都搓完了，我等下就把天成搬到屋子里去，让他自己锁上门，只要他不乱动，不会有事。” 当然，上次伤口裂开是个意外，那小子想弯腰去捡东西，没注意才裂开的。 焕丫犹豫，宋母又说：“两个人上去，多捡点柴不是？再说了，以前家里只有我跟成子的时候，我也得经常出去干活啊，他不也好好的？” 宋母觉得焕丫就是想太多了，她拍拍焕丫的手背，说：“放心，你天成大哥好歹也比你大了几岁，不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 焕丫闻言，也不好再推辞：“好，那我给天成大哥烙个饼子？咱们也带着上去吃。” 两个人一起上山的话，肯定还得捡不少柴，到时候肯定都过了晌午了。 宋母点头：“行，多烙两个，咱也带点去山上吃。” 焕丫应下，连忙和面烙饼，宋母则在一旁帮着她烧火。 一连烙了几个饼子，宋母给宋天成拿了两个，又把人背到了屋子里坐着。 第56章 帮我找个东西 宋天成见状，问道：“娘要出门？” 宋母颔首：“焕丫说她在山上藏了些柴，我寻思着也上去看看，多捡点回来，后面咱就不去了。” 闻言，宋天成微微蹙眉：“她刚回来又去，不休息的？” 宋母道：“这两日地里的活差不多都结束了，跟着上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哪里还有那么多柴给咱们捡？现在去，后面也能轻松些不是？” 宋天成没法儿反驳，他只恨自己不能跟娘亲和焕丫一道上山。 不过一瞬，宋天成已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他跟宋母说：“娘，您去之前，帮我叫顺子过来一趟行不？” “顺子？你找他做什么？” 陈顺子，是宋天成在村里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跟宋天成小时候就认识，因着宋天成教过他念了几天书，因此很是崇拜宋天成。 “有些事想请他帮个忙。” 宋天成没明说，宋母也就不多问，她儿子向来是个有自己主见的。 宋母道：“成，不过他前两天去他老丈人家了，我得去看看他回来没。” 陈顺子以前也是个孤身汉，后来走运娶了媳妇儿，便整日往老丈人家跑，这两天农忙，更是一直没见回来。 宋天成点点头，宋母又转了出去。 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在灶房里忙碌的焕丫，看到娘跟她说了两句话后，又出了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不时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几声鸟叫。 宋天成靠在墙头，翻开炕上的书，慢慢看了起来。 这样静谧的日子，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区别，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不多时，宋母便一个人回来了。 她站在院子里朝着宋天成喊道：“成子，顺子刚到家，还得过一会儿才来，娘给他留门，你待会儿自己注意点哈。” “知道了。”宋天成应了一声，又听到他娘在喊焕丫。 “走了丫头，咱早去早回！” “好！” 焕丫匆忙背起背篼，腰间别着个水葫芦，手上拿着布包好的、刚烙的饼，一边呼气一边说：“来了来了！” 宋母也背上了背篼，拿起两根扁担，朝着宋天成嘱咐道：“成子看家哈！” “好。” 宋天成应下，目送两人出了门，又翻开了下一页书。 只是不知为何，视线明明是落在书上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门外响起陈顺子的叫门声，他才回过神道：“进来。” “嘿嘿！成哥，你还给我留门儿了啊？”陈顺子憨笑着走进来。 五大三粗的身材，脸晒得却黑，一看就是干活干出来的。 宋天成笑道：“不然我还能起来给你开门？” “嘿，那不能够。”陈顺子挠挠头，趴在窗口看了眼宋天成包成粽子的腿，问：“成哥，你这腿啥前能好啊？我还寻思让你给我儿子开蒙呢” 宋天成忍住拿书敲他脑壳的冲动：“你儿子尿布都还没掉就想着开蒙了？” 这是诅咒谁呢？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那你叫我来啥事儿啊？” 宋天成放下书，轻声道：“我记得你老丈人以前是干猎户的，你帮我问问他……” “就这个？”陈顺子听完拍手道，“这感情好！我老丈人家就有呢，我给你弄来？” 第57章 哪里有这么小心眼的人！ 宋天成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他：“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到时候我给你补上。” 陈顺子果断把他的手推了回来：“这哪能要银子！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不能跟你要这个。” 宋天成早就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闻言不慌不忙地说：“你若不要，我便去找别人。” 陈顺子拍手：“那别人有我尽心？成哥你这人你，你就是客气！” “那你接还是不接？” “……行行行，我拿着，但我先说好，这肯定不值那么多钱，你这，都能卖头猪了。” 陈顺子觉得自己拿着这银子都嫌烫手：“哪用得着那么多嘛！” “要是多了，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是。” “得，肯定给您干好了。” 陈顺子又陪着人说了会儿话，结果对方三两句就催，他只好麻利的走，只祈祷在天黑前还能赶回来了。 再说焕丫和宋母，两人沿着焕丫之前的路往山上走，还当真遇到好几个也是上山捡柴的。 焕丫脚步更快了些。 “焕丫，你又跑到深山里头来了？”宋母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眉头一皱，“上次还跟你说别太往里走” “我这次是意外！不是我自己过来的。”她解释道，“路上遇到个婶子，姓徐，徐婶子，她跟我一路来的。” “徐？哪个徐？”宋母问，“她家住哪儿呢？” 焕丫老实回道：“她说在村口嘞，第三家，还让我有空过去坐坐。” 宋母一听，脸色一变，道：“她也不要个脸！以后你别搭理她，那人心眼小，又喜欢贪小便宜，下次要是遇到你就走远点！” 说着，宋母又怪自己，但凡她当时多走两步，看清楚焕丫遇到的人，那会让那徐家的钻了空子！ 晦气的东西！ 看到宋母一脸的嫌弃，焕丫庆幸自己之前没跟人多说什么，连连点头道：“我晓得了。” “对，她没把你咋样？找你说啥了？”宋母说着又拉着焕丫好一通打量。 焕丫笑着摇头：“没啥，我好着呢。她就是问我之前在山上找到什么宝贝了。” 她把徐婶子和另外几个人的事一同说了，还说自己带着她们去了摘苏叶的地方。 宋母一听就黑了脸：“准是桂英那大嘴巴说的！她怎么就见不得咱家好呢她！” 焕丫劝道：“婶子别太生气，那些苏叶都被咱摘干净了，剩下的她们都看不上，没事的。” 宋母冷声道：“这不是有事没事，是她故意针对咱家！” 焕丫一愣，就听宋母说：“先前没跟你说，当时成子高中后，桂英也上门来说过亲，说的是她本家的一个妹子。那时成子已经跟人定了亲，必然不能答应，她脸色就不好看。” “后来我才晓得，她是拿了人家银子呢！你说说，这种人是不是自己作的？没谱的事她就敢收人家好处，被拒绝了还反过来怪我们，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宋母越说越气，焕丫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又给人喝了水，宋母才慢慢缓过劲来。 第58章 挨千刀砍脑壳滴狗东西 焕丫也没想到桂英嫂跟宋家之间还有这层恩怨，等宋母缓过来了，她才说：“婶子，咱不跟他们生气，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 “是要注意。”宋母道，“等明年，开春了，我就把家里那个篱笆换了，弄个砌个土墙，门也给换了，我看她还怎么打听！” 焕丫跟着说：“那要不咱们直接搞一个青砖大瓦房！下雨天都不用担心屋子里漏雨嘞！” 宋母笑了：“嗯嗯，还得有个阁楼，这样咱吃不完的粮食都可以堆放到阁楼里！” “哇！那可太好了！” “做梦呢！”宋母好笑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咱现在连牛车都买不起，还大瓦房！赶紧捡柴！” “好嘞。”焕丫笑着应下，心里却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轮椅会有的，牛车会有的，大瓦房肯定也会有！ 宋母不知焕丫心中所想，跟着她到了之前藏柴火的地方。 刚走两步，焕丫就停下来不动了。 宋母奇怪：“咋不走了，前面没路？” 焕丫摇头，咬牙道：“婶子，我之前捡的柴不见了。” “咋不见了？”宋母转头看去，地上扔着不少杂草还有一些散落的树枝，以及一连串凌乱的脚印，原本用来捆柴的麻绳也给割断扔在地上。 焕丫握紧拳头，忍着气说：“我走之前就把柴堆在这里的，当时周围都没人，我看清楚了的！” 看到小丫头气得眼眶都红了，宋母连忙拍拍她的肩膀：“不气不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话音未落，她转头就冲着林子里喊：“那个挨千刀的把老子捆滴柴偷了！给老子送回来！” “你仙人滴，你双手断掉了你偷老子柴！你良心被狗吃掉了你！” “砍脑壳的拿就拿了你把老子绳子砍断算啥子回事？你怕不是回去遭勒死！” 焕丫眼眶红着，眼泪还要掉不掉的呢，听到这话都懵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六顺娘说的，要是婶子在，肯定把孙大娘给骂哭是什么意思。 婶子这嘴比她可厉害多了！ 宋母张嘴还要骂呢，看到焕丫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就出不来了。 她憋了下，把话给憋了回去：“焕丫，咱还是再捡一点。” “好好的。” 焕丫点点头，原本憋闷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她擦了擦脸，后悔道：“婶子，也怪我，我当时着急下山，没给藏好，害得绳子也断了。” 要是她当时再藏好一点，那人肯定就找不到了。 “这哪能怪你？”宋母摆手道，“那人肯定是一直跟着你来的，你当时没看到，他估计也躲得远。真要说起来，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宋母越想越觉得是：“哎哟，幸好他只是图柴，不是图人咯！” 焕丫闻言，心底也是一寒。 是，要是那人是冲着她来的，那她…… “可，我在村子里也没招谁啊。”焕丫蹙眉道，“谁会这么跟着我，就为了偷我捡的柴啊？” 绳子都给割断了，要说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呢？ 第59章 当着她的面骂人像在带坏小孩儿 “算了，咱们先捡柴，不能白来一趟。”宋母安抚道，“等回去了，咱们再慢慢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把柴都给弄走了。” “好嘞。” 两人不再啰嗦，麻利的捡起柴堆好，又捆在一起，一人挑了重重的一扁担，背兜里还装着捡来引火的细碎枝丫，一层层堆叠在一起，压得紧紧实实的。 “好了，歇会儿。”宋母找了块又大又平整的石头坐着，拍拍身边的位置，“焕丫你也来歇会儿。” “来了。” 焕丫拍拍手，拿出怀里揣着的饼子，递给宋母：“婶子你吃。” 宋母接过布包，打开时里面的饼子还是热乎的。 她拿了两个，剩下的全给了焕丫。 焕丫也没推，她是真的饿了。 一个饼子下肚，焕丫舒服地叹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宋母眼里带笑地看着她：“饿坏了？” “嗯！”焕丫点点头，又忙说：“我以前饿得没那么快，是这几日吃饭习惯了，所以到时间了就会饿。” 宋母知道她之前的日子不好过，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心软，她揉了揉焕丫的脑袋，道： “放心，以后在咱家，顿顿都能吃饭。” “嗯！” 看着她如此乖巧，宋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咽下一口饼子，喝了口水，才说：“焕丫，你说咱们这些柴，能烧多久？” “家里有炕的话，也就过完年咯。” 眼下还不算冷，没烧炕，白日里用的也不算多，就是做饭的时候费点柴。 但等到了冬天，真要烧起炕来，这一扁担柴也就半个月，就没了。 “没事婶子，这两天苞谷也搓完了，我多上山来走几趟就是。” 宋母一听，又想起刚才的事，摇头道：“不行，还是得等我一起。万一又遇到那人咋办？” “应该不会了。”焕丫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婶子，我思来想去，那人应该是碰巧看到了，倒不是跟着我过来的。” 她握着宋母的手腕说：“我先前走的时候看过好几遍的，那几个婶子都没跟上来，我才过来的。” 后面的一路上她也在看，回去后没耽搁多久又上来了，可都没看到人。 要真是故意跟着她过来的，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宋母还是摇头：“我晚些去村里打探打探，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那小桂英到底是怎么说的，万一谁都以为你找到宝贝了，那才叫一个糟。” 焕丫只好说：“那我跟婶子一块儿去。” “那不行。”宋母想也不想的摇头，“你在家待着，我去就行。” 在焕丫面前骂人，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坏个小孩子。 焕丫有点点失望，但也不想给宋母添麻烦，就没再提这件事儿。 两个饼子吃完，娘俩又歇了会儿，才起身往家里走。 走到山脚时，日头正晒。 宋母顶着太阳，看到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时，眉心一紧：“这天，怕不是要下雨了。” “咱回去把苞谷都收进去。”焕丫跟着说道，“还有苏叶，我早上看了眼，都晒得差不多了。” “行，回去就收，别给咱们淋湿了。” “嗯！” 第60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回到家，宋母问宋天成：“顺子来过了？” “来过了。”宋天成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自己的腿，道：“晚些还会过来一趟。” 宋母偏头看过来：“你找他干啥呢？神神秘秘的。” 宋天成笑着回道：“让他帮我个忙，没什么大大事。” “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母又转头喊焕丫：“丫头，我收苞谷，你收苏叶哈！” “哎！” 焕丫把柴堆好后，又出来把苏叶全都搂在一起，用一个簸箕装着掂了掂，笑着道：“婶子，这得有十斤呢！” 她晒得好，几乎没什么损耗，瞧着也好看，这价钱肯定也能高一点！ 宋母也跟着笑道：“那你这次可赚钱了！” “嘿嘿！” 焕丫笑着，心情可好。 这次摘回来的一共四十多斤，晒下来有十斤的话，那就是四斤能晒出一斤干的来。 生的苏叶最高三文钱一斤，这几日正是苏叶最多的时候，价格肯定卖不到这么高。 按照两文一斤来算，那原本的四十多斤也才八十几文，不超过一百文。 可经过她这么一晒，一斤少说也是十五文，那就是一百五十文！ 划算，太划算了！ 瞧着焕丫激动地模样，宋母好笑的摇摇头，又说：“明儿村口赶集，药贩子肯定要过来的，你给装好了，到时候药贩子过来直接收也省事。” “好嘞！” 焕丫应下，看宝贝似的把苏叶连同簸箕一起抬到了屋子里，还用蓝花布盖上，防止灰尘掉进去。 弄好后，她又出来跟着宋母一起收苞谷。 等到把所有苞谷都装进口袋后，一滴雨落了下来。 娘俩连忙把苞谷扛进屋子里去，最后一袋苞谷进屋，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哎哟幸好！”宋母把随后一袋苞谷扎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要是晚一点回来，苞谷肯定全湿了！” 焕丫连连点头：“婶子真是神了！说下雨就真的下雨了！” “嘿，多少年了。”宋母笑着，看着外面的雨，“这雨大是大，估计也下不长久，咱们正好歇会儿。” 眼下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倒不如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焕丫也有些累，宋母睡下后，她也回到自己的屋子，透过窗户，她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的雨。 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屋檐的茅草上，时而浸进去，时而溅起一片水花，犹如万千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地上，湿润了地面。 她又抬眸朝着远处看去，远处的山峦被雨水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若隐若现，整个村庄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 “焕丫，你瞧外面这雨，好不好看？” “雨有什么好看的？”小焕丫不懂什么叫欣赏，她往爹爹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坐好。 爹爹笑她不懂。 小焕丫不服气：“我懂的！下雨就不用干活了，爹娘这是在偷懒呢！” 而后爹娘都笑了起来。 此刻，焕丫趴在窗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了，这雨，是挺好看的。 焕丫的身子慢慢滑下去，躺在了床上。 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带来阵阵寒意。 迷迷糊糊地焕丫又伸手搂了搂，摸到被子往身上一盖，偏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似乎又梦到了从前爹娘都还在，她又一次靠在娘亲的膝盖上，得意地跟爹爹说，自己懂了。 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61章 我都会做！ 笃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焕丫的美梦，她睁开眼时，脑子里还是一团迷糊。 “天成娘！天成她娘！” 这声音，好耳熟啊。 焕丫脑子懵懵的，手已经推开了窗户。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偶尔还有一两颗水珠从茅草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天边泛着点点红晕，像是醉了酒。 焕丫还是迷糊的，她朝着外面问：“谁啊？” “焕丫是我！你婶子！” 婶子？婶子不是在睡觉？ 她眨了下眼，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 “来了！” 她忙掀开被子下床，套上鞋子外套就往外走。 出门时正好看到刚起床的宋母，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 “你这丫头，头发都睡得乱糟糟的。” 焕丫不好意思地扒拉两下：“婶子，有人找你呢。” “听到了，六顺他娘。”宋母打了个哈欠，才推开门出去。 “来了来了，喊魂呢一天！” 门打开，六顺娘看到宋母一副迷糊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才睡醒。 她没好气地说：“我寻思你死了呢，半天不开门。” “死了，这不是被你喊回来了？”宋母往边上一让，示意她进来。 六顺娘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来问你，明儿你有空不？跟我去一趟刘家湾。” “刘家湾？”宋母蹙眉，“去那儿干啥？” “嗐！我那个大侄儿，半个月后成亲。那媳妇儿听说是镇上来的，我妹子就让我给找个做菜厉害的师父，省得到时候人过来没面子不是？” 宋母：“哟，厉害了，还找了个镇上的媳妇儿。” “哎呀你去不去？” 宋母往门框上一靠：“为啥叫我？你让你妹子跟你去不就行了？” “你厉害啊！”六顺娘道，“你嘴皮子溜，那刘家湾不是都有点傲嘛，我寻思你跟我去，到时候咱也不吃亏不是？” “哦，我明白了。”宋母拍了六顺娘肩膀一下，“你这是让老娘跟你过去挨骂啊！” 六顺娘笑道：“没办法啊，吵架厉害的我就认识你了，再说了，这还有喜钱拿呢。”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文！只要成了，咱俩一人一半不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六顺娘这是来给自己送银子来了。 她不是请不动，只是想让自己跟着赚这份喜钱罢了。 “我想想。” “这好事儿还要想啊！就这么说定了！”六顺娘大手一挥，直接定下。 “明儿一早我就过来叫你！起早点哈！” 眼看六顺娘要走，焕丫连忙喊了声：“婶子！” “啊？”六顺娘回头，“焕丫？咋了？”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鼓着勇气问了句：“做席面的话，能给多少银子啊？” 六顺娘一愣，宋母也看过来问：“焕丫，你会做？” 焕丫点头：“会的。” 六顺娘一听，心思也动了起来。 她问：“焕丫，你会做些什么菜？” 说起这个，焕丫非常自信地说：“那得看主家要做什么，但只要是酒楼里有的菜，我都会做。” “真的？”六顺娘眉毛一扬，“我妹子家要求的也不高，八菜一汤，你能行不？” 焕丫果断点头：“可以！” 第62章 见她如此自信，六顺娘笑着说：“我也问过，这次一共是要摆两天，头一天呢简单一点，四菜一汤，但第二天下午，就要八菜一汤了，估计也就十来桌这样。” “至于能给多少银子，只是做菜的话，大概就是六七百文，你看呢？” 六七百文！焕丫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可以！” “焕丫。”宋母喊了她一声，“做席面不是平日做饭，你确定自己可以？” “嗯！”焕丫笃定道，“婶子，我可以先试试。” 说着，她又转头看着六顺娘：“婶子，您侄儿家愿意请专门的师父过去做席面，肯定也是想让新娘家里看得起。我可以亲自做一桌给他们尝尝，若是不嫌麻烦，请他们后日过来一趟就好。” 焕丫算得很清楚，六顺娘既然明天才去刘家湾，那她妹子那边给的时间肯定不短。 再说，还有半个月呢，如今秋收刚结束，能在这个时候抽出时间来成亲摆酒席的人家可不多，那边师父肯定都不忙的。 便是后日再去请师父也完全来得及！ 但，这一切都得看六顺娘会不会相信自己。 六顺娘也在犹豫，说实话，若是她自家办酒席，她肯定会很愿意给焕丫这个机会，但这是帮自家妹子找的。 妹子家里虽不缺钱，但谁家的银子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要随便找一个，也不行。 犹豫了一会儿，六顺娘道：“这样，明天下午我妹子和大侄儿要过来，焕丫你要是诚心想做，明儿下午你到我家去，食材我给你出了，你先做一顿，我看看他们怎么说。” “也不用做多，四菜一汤就行，要是他们吃不惯，你也别怪婶子不给你机会，成不？” 焕丫心下大喜：“好！谢谢婶子！” 六顺娘摆手道：“也先别谢我，成不成还得看明天呢。” “不一样的，婶子能给我这个机会就该感谢您！明日不成，那就是我自己手艺不到家。” 但她相信自己的手艺，不可能不到家！ “行，那你好生想想，明日要做什么。”六顺娘说着，又看向宋母，“若是明日……你还是得跟我去一趟。” 六顺娘话没说绝，她是真心想要帮一把宋家，宋母先前一个人，实在太累。 宋母颔首：“谢谢了。” “哟，难得你这么客气。”六顺娘笑了起来，“我先走了，不送。” 宋母也没送，等着人走远了，才关上门。 转头看到焕丫还站在那儿，她笑着问道：“咋了这是？得机会了还不高兴？” 焕丫摇摇头：“我在想要做什么，婶子，明日你说我做什么，才能让他们喜欢呀？” “这个，婶子还真不知道。”宋母也有些犯难，她以前可不在乎这么多，能把孩子养活就成了。 半晌，她说：“要不你做那天那个鱼？” “鱼倒也行，但要是他家不吃鱼咋办？”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焕丫瞬间不自信起来，倒不是对自己厨艺不自信，是有的人就不喜欢吃这一口。 “咱以前都不吃鱼啊。”宋母笑着说，“放心好了，你做的鱼，他们肯定都喜欢吃！” 第63章 赶集去！ 翌日 因着下午要去做菜，焕丫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 刚喂好后院的牲畜准备做早饭，宋母也起了，看到她在忙活，连忙道：“焕丫，今天不做早饭了。” 焕丫引火的动作一顿，道：“为啥？” “今日赶集，咱直接去集市上吃！”宋母笑着说：“这几日你也累，好容易遇到赶集咱就好好吃一顿！” 焕丫微怔，以前爹爹也常这样，他不会做饭，可一遇到赶集或是去镇上，就会带着一家人一起去。 打着打牙祭的名义，给她和娘买上一堆好吃的。 她笑着点头：“好。” 她给宋母打了水洗漱，等着人去宋之宏的屋子时，她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把苏叶收拾好装进了背篼里。 “焕丫，来把这个也带上。” 宋母朝着焕丫招招手，指了指昨晚收进来的苞谷：“这一袋是最先晒好的，背着轻一点。” 焕丫一愣，道：“婶子，这苞谷也要拿去卖？” 前两天这地里的苞谷才收完，这个档口还有人买苞谷？ 宋母笑着道：“先带上就是，你把这个放在下面，苏叶放在上头。”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苞谷装了进去，又用蓝花布垫着，才把苏叶放上去。 “走，赶集去！” 宋母领着焕丫出了门，她走在焕丫的前头，路上遇到好几个同样是去摆摊的也没搭话，要是有人问，她便回上一两句。 那些想要打探她买的是什么的，全被挤兑了回去。 就这么一路，还一个人都不知道焕丫的背篼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只能兀自猜测着。 焕丫看着宋母的眼神越发崇拜，婶子太厉害了！ 不想搭理就不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用管，那些人还不敢当着婶子的面乱说话！ 焕丫垂下头，什么时候自己要是也有这种本事就好了。 “低着头干啥呢？不看路啊？” 宋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焕丫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急什么？”宋母笑道，“又没怪你。” 焕丫一笑，听到前面闹哄哄的，又抬眼望去，平时只坐着几个人的村口此时已经站满了人。 她眼睛一亮，道：“好热闹啊！” 见她如此高兴，宋母问道：“以前没来过？” 焕丫点头：“爹爹每次都是直接去镇上，从没带我去过村里的集市。” 宋母笑了：“那今天可以好好看看了。” “嗯！” 宋母带着焕丫绕过了最热闹的人群，找到了个边上的位置：“背篼放下来，咱们就摆在这里。” 焕丫闻言，看了眼位置周围的情况，小声问：“婶子，那边不是还有空的？” 可宋母看都没看一眼，只说：“信婶子，咱放在这里就成。” “好。”焕丫把背篼放下，又把里面的苞谷拎了出来，正要把苏叶也摆出来时，被宋母拦住了。 “不着急。” 焕丫手停住：“婶子？” 宋母微微摇头：“听婶子的，这东西你先放着，待会儿我让你拿的时候你再拿出来。” 焕丫有点奇怪，但她以前都是跟在娘亲屁股后头的，这还是第一次自己摆摊，很多东西不明白，便全听宋母的。 第64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母也没想到她一点不问，凑过来小声说道：“晚些回去了婶子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听婶子的，准没错。” “好的。”焕丫答应得很乖巧。 其实婶子解释不解释的，她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能卖得出去就行，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宋母把背篼反过来盖在地上，把蓝花布包着的苏叶挡了起来，才对着焕丫说：“你坐这儿等着，婶子去给你买吃的来。” “谢谢婶子！” “一天天的瞎客气！” 宋母拍了她脑门一下，捏着钱袋转身走了。 焕丫坐在背篼上，看着来往的人，因为位置偏僻，那些人多数走到她前面一点，就倒回去了。 也有一两个过来的，但看到她面前放着的苞谷，又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便是有上前询问的，也多数是没见过她纯好奇的，也有不理解她这个时候拿苞谷出来卖的。 总归，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过来买苞谷的。 焕丫倒是不急，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卖苞谷。 好一会儿，宋母才拿着两个白胖胖的大包子过来，两个都塞到了焕丫手里。 “趁热赶紧吃。” 焕丫接过一个，剩下的还给宋母，笑着说：“婶子你也吃！” “我吃过了，你先拿着。”宋母重新塞给她，又小声说：“我这会儿回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要是有人买苞谷，你就说等我来了再说，晓得不？” 焕丫点头说好。 周围的人听着也只是以为宋母担心焕丫不会做买卖，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母又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喜欢闹事的人在，这才放宽心。 她还得给成子送吃的过去，等回来药贩子应该也到了。 不得不说，宋母的时间卡得将将好。 她刚赶回集市，药贩子恰好把马车停在集市口上。 远远的，就有人迎了上去。 宋母见人真的来了，也不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焕丫那儿。 焕丫见到人来了，连忙起身，也知道压着声音，说：“婶子，药贩子好像来了。” 宋母嗯了声：“是来了，不过不急。” 焕丫点头，没问为什么。 约莫一刻钟，一个穿着锦衣的瘦小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年纪大概在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脚步轻快，肩膀上耷拉着布袋，上面写着“收药”两字。 腰的左边别着一杆秤，右边挂着个小秤砣，一双大眼睛提溜转着，一脸精明相。 这个就是收药的人了？焕丫的视线停在了男人身上。 眼看他走到自己的前面就要掉头了，焕丫有些着急，她转头看向宋母，见宋母一脸淡定，她又冷静了下来。 婶子都没说话，再等等。 那人在每个人的摊子上都停留了一会儿，哪怕焕丫面前摆着的是苞谷，他也停了一瞬，还问了价格。 焕丫看向宋母，宋母道：“八文一升。” “八文？前面都只要七文嘞！” 男人摇摇头，又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这时，宋母突然开口问道：“哎你是收药的？” 男人回头：“是，你家有？” 第65章 瞌睡来了遇枕头 宋母点头：“有啊，有点苏叶，你要不？” 一听是苏叶，男人果断转身回到了摊子前，语气也热情了不少：“要！有多少？” “十来斤。” 男人眸色闪过一抹失落，叹道：“才十斤？” “原本是多的，但你只有赶集才来，我就给晒了，干了那不就只剩下十斤了？”宋母说着，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担心：“太少了你不收？那我不是白晒了嘛！” 一旁的焕丫听着宋母这话，小嘴微张。 婶子这话说得，要不是她清楚这东西怎么来的，怕是都要相信了！ 但，药贩子不知道啊！ 一听是晒干了还有十斤，药贩子的眼睛都亮了：“要要要！” 他恨不得跳过那袋苞谷直接握住宋母的手：“大姐你赶紧去拿来给我！我马上称！” 宋母见状眼眸一转，却是麻利的甩开男人的手，道：“松开松开！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药贩子连连道歉，“大姐，我这也是着急了，那个你看看，我跟您一起过去拿成不？” 宋母没回，余光瞥见不少人都凑过来了，才问：“你这么激动，这苏叶现在很值钱了？” “这个……” 药贩子明显不想说，怎奈他方才的表现太过激动，眼下说不值钱都没人信了。 焕丫心下一动，她握住宋母的手腕就说：“肯定值钱！婶子咱们干脆拿去镇上卖，说不定能多赚点！” 像是被焕丫说动了，宋母也道：“这好，咱们去镇上看看。” 药贩子一听，急了：“别啊大姐！我实话跟你说，这个苏叶值钱，也只是这两日。新来的县令要招人修院子呢，那院子，好几十人修，眼下不正是热的时候？上头就传下来，说是要收苏叶，给的赏银不少。” “但我也跟您说明白，您要是拿过去，人能给十文钱都顶天了，要是我拿过去，那价格可不一样！” 宋母和焕丫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名为激动的情绪。 这不就瞌睡来了遇到枕头了？ 但两人也没想着坐地起价，宋母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说真的？” 药贩子点头，又笑着说：“我这做的可是长期生意，大姐您以前也见过我？我有必要骗人？” 不等焕丫和宋母说话，一旁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先开口道： “我说老宋家的，人家愿意收你就赶紧卖了，还拿什么乔啊！” “就是，人有县令爷这个人脉，你有不？” “嘿，还想拿去镇上卖，人县令爷会在镇上等你啊？想得可真美。” 几人几嘴巴舌地说了起来，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还有人让药贩子压价的。 焕丫愣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婶子说的，杏花村乃是个杂姓的村子，来这儿落脚的人都是像宋叔那样，流落到此地的，有些时间长有些时间短。 因此，邻里之间压根没有太多情谊。 那时她还没有太多的感触，直到现在。 周围人都帮着药贩子说话，甚至刻意压低价格，一点不盼着他们好时，焕丫才终于明白，婶子为何会如此不喜村子里的人。 第66章 一百五十文！ “闭嘴！”宋母没好气地说，“跟你们有啥关系？滚滚滚！” 她又问药贩子：“你是个实在人，那我问你，你能给多少？” 不等药贩子开口，宋母又道：“我先说好，你要是听这群人的估计给我压低价格，我回去自己泡水我也不卖给你。” 药贩子原本还真有压低价格的意思，可听到宋母这话，又有点犹豫。 说实在的，上头给的日子其实并不宽裕，更何况这镇上不又只有他一个人收药。 要是他晚了一步，那赏钱可就被别人给搂过去了。 药贩子咬咬牙，道：“这样，十五文，一口价，你要是卖就马上带我过去，要是不卖就算了。” 嘴上这么说，药贩子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他可听说了，光是赏银都有几两银子呢！ 更重要的是，要是他搭上县令这条人脉，哪怕就只是个靠边边的小蚂蚱也很好啊！ 宋母一听十五文，当即就愣了：“你，你没骗人？” “实话，不过我得看看成色，不行的我不要。” 周围的人听到十五文时也惊到了，一斤猪肉都才十六文呢，这什么苏叶就能卖到十五文？ 人群中有人不满，道：“不是老陈，你这平日也才收两日一文啊！” “是啊！那我上次卖给你你也才给两文一斤呢！这咋就十五文了？” 药贩子老陈闻言眉头一皱，精明的眼里满是嫌弃：“这是晒干了的，你那是生的，四五斤才能晒出一斤干的来，那能一样？” 说话的人脸一红，心里还是不太满意，可又怪不了人，只得怪自己运气不好，没遇上。 焕丫看着周围人嫉妒的眼神，心下一沉，连忙拉着宋母道：“婶子，早知道这么管钱，咱们就多摘点了！” 说着她又问老陈：“你下次还要不？我再去摘点！” 周围的人一听也心动了，是啊！这次遇不上那下次还能遇呢！ 也纷纷围着老陈打听，老陈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扒拉开，被逼无奈地高声道：“不收了！人县太爷就要这一次，你当是拉屎啊天天有。”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歇了心思，看向焕丫和宋母的眼神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嫉妒。 宋母赞许地看了焕丫一眼，从背篼下拿出一个蓝布包，道：“你先看看，能不能用。” 药贩子低头一看，是有点惊喜的。 一看就是纯晒出来的，跟烘烤过的不一样，这就是原汁原味的，真要送上去，那上头怕是更高兴！ “行！”药贩子没有片刻犹豫，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摸出钱袋子晃了晃，道： “这里估计九十文，你数数。” “哎不是一百五十文嘛？”看热闹的人先开口，“咋就只给七十文了，品相不好哦？” 焕丫看向那人，她不认识，但可以记住那人的模样！ 药贩子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出来急，没带够。大姐您要是信得过我，我明儿给你送来，要是信不过，你跟我去一趟镇上，待会儿我再送您回来。” 宋母摇头：“我不去，你明儿送来。” 说着，直接把布包递给了药贩子，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药贩子见状也高兴，他乐呵儿的：“行！那我明儿给你送来，先走了。” 第67章 收藏满100加更～ 眼看着药贩子走远了，周围的人又凑过来。 “老宋家的你赶紧数数啊，到底有没有九十文啊？” “就是就是，你胆子也是大，你也不怕人不给你送钱来！” 话是这么说，可焕丫看着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个是真的期待药贩子送钱来的。 她偏头看向宋母，宋母已经把钱袋子揣在了怀里，道：“数什么数？莫说九十文了，就是真给足了一百五十文，也不够我家成子几天药钱。” 说着她又一脸不满：“早知道老子就多摘两个，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 “嘿，别想了！人都说了只收这一次。” “老宋家的，你也别太心厚了，这次运气你就烧高香咯！” “呸，懒得跟你们说！”宋母把苞谷往背篼里一放，道：“焕丫走，咱回家！” “来了。” 两人快步朝着家里走去，周围的人又看着她们的背影嘀咕了两句，才散开。 宋母的步伐始终不急不缓，一直到进了院门，她一个转身“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拉着焕丫就往灶房里去。 “丫头，这个你拿着。” 宋母直接把药贩子给的钱袋往焕丫手里一塞，道：“方才婶子说那些你别放在心上，咱都是给外人看的，钱你先收着。” 焕丫不明所以：“婶子，这该是你的，要不是你这苏叶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宋母一愣，道：“你，看出来了？” 焕丫点头：“刚开始我不太明白，药贩子来了咱们卖了回家就是。可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时，我才晓得你为啥要来这么一出。” “我还想着回来了跟你说，结果你都晓得了。”宋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焕丫笑着道：“因为我知道，婶子肯定是为了咱们好的。” 听到这话，宋母的心里热热的。 她笑了笑，又无奈地叹了声，才道：“不是我不愿意直接卖，只是，咱们村的情况你今天也算是看清楚了，家家户户都一样，那没问题。” “可要是有人先赚到了钱，就会成为大家的公敌。” 宋母又解释道：“如果咱们一开始就卖了，那村子里的人就会觉得，咱们一开始就知道这玩意儿能赚钱，以后咱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跟着，就像上次你上山那样。” 焕丫重重点头，又有些懊恼：“那我带她们上去是不是……” “带上去才是好的。”宋母笑着道，“你不带上去，她们就会以为咱们真的找到了宝贝，那结果也是一样的。不管你干什么，他们都会跟着。” “说起来，也正是你因为当时带上去了，这次咱们拿出来，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要说。” 她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毕竟，咱们已经把赚钱的路子摆在他们面前了，是他们自己没抓住的。” 焕丫放下心，又问：“那现在他们应该不会记恨我们了？” “心里不舒服是会有的，但你配合得好啊！”宋母笑着说，“要不是有你那两句话，药贩子没说下次收不收的话，咱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第68章 把自己赎回去 焕丫摇头：“婶子你更厉害！” 她一开始都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药贩子来了，卖完就走。 宋母轻嗤一声：“村子里这些人的心思，我老早就领会过了。” “他们呐，都是一群又蠢又坏的。你只能比他们低，一旦你高过一点点，他们都不会高兴，甚至会落井下石。” 说起这个，宋母又拉着焕丫道：“你单看咱们家现在的境遇就晓得了，哪个村子要是出了个秀才大家不觉得脸上有光？可他们不是，他们只会恨这个秀才不是出在自己家，然后不停的往咱们身上扔石头。企图把我们再砸下去。” 焕丫愣住，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同一个村子的人，能对别人有这么大的敌意，仅仅是因为人过得比自己好。 瞧见焕丫一脸震惊的模样，宋母又拍拍她的手说：“不过也不是全部，至少婶子在这儿二十几年，也认识了几个能帮得上手的。” 焕丫问：“是六顺娘和老松叔吗？” 宋母点头：“六顺娘是个热心的直肠子，她家比咱家先来一两年，你宋叔走了以后，也只有她会时常过来看看。” “至于老松叔，那老头对谁都那样，嘴上常念叨着什么医者仁心，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实际心软得很。” “不过还有一个，”宋母对焕丫说，“陈顺子，这小子跟天成关系好，以前还跟着天成念过书。他家就住在村中间的位置，门口有一棵柿子树，很好认。” “下次要是遇到啥问题，要帮忙你可以找他。” “晓得了。” 宋母又嘱咐道：“同样的，这两人有事需要帮忙，咱们也不能推辞。明白不？” 焕丫重重点头：“礼尚往来！” “是，至于其他人，不害咱们都不错了。”宋母说着又翻了个白眼。 焕丫轻笑了声，心里也终于明白，为何婶子要处处提防，实在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情谊。 “行了，这个钱袋你收着。”宋母把钱袋塞给她，又拍拍她的手，“这是你自己赚的钱，别推了。” 焕丫抿了下唇，她明明是来做丫鬟的，可婶子从未真的把她当成丫鬟看。 “婶子，这个钱，我不能要。” 她把钱袋推了回去，还往后退了两步，道：“您把我买回来就是干活的，平日您对我就够好了，这些钱也该给你。” “这哪儿行！”宋母蹙眉，想要还回去，脑子里忽然闪过宋天成先前说过的话。 焕丫以为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 宋母又看着眼前的焕丫，思索片刻后，做了个决定。 她道：“焕丫，婶子是真心想把你当成自家人来看，我也明白，那五两银子是你心里的坎，是不是？” 焕丫咬了下唇，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宋母轻叹一声，道：“既然这样，你就自己赚钱，把自己赎回去。” “啊？”焕丫抬头看向宋母，有些懵。 宋母看着她说：“等你赚够五两银子，婶子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但只要你愿意，就继续在这里住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第69章 再哭得毁容了！ 焕丫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宋母，半晌没有反应。 宋母捏着那个钱袋，道：“这钱袋我就收下了，但会给你记着，你也自己记着，等满了五两银子，卖身契，连着你先前给我的簪子一起还给你。” 焕丫张了张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 “哭什么？”宋母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这不是好事吗？” 焕丫微怔，哭？ 她抬手摸了一下，脸上早就被泪水打湿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对宋母说：“婶子，我，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说。” “这有什么？”宋母笑着道，“再说了，婶子也有私心的。我还得让你把那几两银子还回来呢。” 焕丫哑着嗓子道：“要还，肯定要还的！” 她原本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个奴籍了，可眼下婶子答应了她，不仅能摆脱奴籍，还会把娘亲留给自己的簪子还回来。 还有什么比这好的呢？ 焕丫哭了好一会儿不见停，宋母只好说：“你再苦这脸得坏了！” “不会的。” 焕丫摇摇头，愣是憋着，脸都憋红了，伤口也跟着痛。 瞧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宋母好笑着摇摇头：“你呀，赶紧去，把这纱布取下来我看看，伤口是不是浸湿了。” “哦。” 焕丫乖巧的把沾在脸上的纱布取了下来，扯到伤口时，她忍住“嘶”了声。 “我就说。” 宋母凑过来看了眼，扯下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红，她仔细观察着伤口，道：“已经完全结痂了，不过还是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这要是把伤口扯开就不好了。” 看着那小指长的疤痕，宋母又叹了口气：“下次可不许再这么伤害自己了，听到不？” “嗯！” 不会了！焕丫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遇到那些事情了！ “这纱布，要不还是不包了？”宋母轻声问道，语气怜惜，“你看这边上，起疹子了都。” “什么疹子？”焕丫伸手就要去摸，又被宋母拦住。 “伤口才结痂，别碰。等下敷一层药，晚些就不贴纱布了，下午去做菜，贴着纱布也怕人误会。” 焕丫连连点头，乖巧得不行。 宋母又笑了起来，她垂眸，看到手里捏着的钱袋时，又道：“记着了，这次一共是一百五十文，婶子就先给你收着了。” “好！” “行了，先去敷药，今儿中午婶子来做饭。” 焕丫摇头，正要开口，宋母又道：“好歹也让我试试，这两日光看你做了，我这手还真有点痒。” 哪里是手痒，明明就是故意让自己休息的。 焕丫眼眶一热，差点又要哭出来。 “别哭！”宋母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哎哟之前没发现，你还是个小哭包。哦也不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可能哭。” “噗嗤！” 焕丫被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那次……” “停！别说了，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不提，你现在就赶紧给我去把药敷好，然后出来吃饭！” 第70章 一半一半 吃过午饭后，焕丫又琢磨了一会儿自己下午要去做的饭菜，又跑了趟村口。 回来后在灶房里忙了半天，准备做些半成品，打算待会儿带过去。 宋母闻着香味进来，看到焕丫在炸排骨，微微蹙眉：“这玩意儿咋吃？” 农家人都不喜吃瘦肉排骨，这玩意儿量少又不管饱，更别说炸成这么小小一盘，更是见不到几块肉了。 焕丫笑着说：“下午要做糖醋排骨，这好歹也算个肉，我不好意思让婶子买这些，就自己跑了趟集市。” “哦还有这个！” 焕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手帕，叮铃咣当一阵响。 她把手帕送到宋母面前，道：“方才遇到那个药贩子了，他说回去称了下，一共十一斤，这些是剩下的铜板。” 宋母一愣：“这么快？” “应该是着急？”焕丫一边说着，一边把锅里的排骨捞了起来，“不过我没数，婶子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 “行，婶子给你记着。” 焕丫脸一红，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宋母脸上的笑容时，也明白过来，婶子这是逗她呢。 “还要做什么？婶子能帮忙不？” 焕丫摇头：“我泡了点小米，晚些时候再弄几个土豆和红薯就差不多了。” 宋母闻言，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加上你这个排骨，就可以了？” “嗯！只做四菜一汤，算上咱们和六顺家的，份量大一点也够吃了。” “这样。”宋母看了眼锅里的菜，又看向焕丫，片刻后，把手帕连着铜板一起给了她。 “丫头，这些钱你收着。” 焕丫一愣：“婶子？” “别多想，我是担心你身上没钱花。”宋母道，“你也要留一点在身上，赶集也好去镇上也好，有了银子才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 “我也不用买什么。” 今天这点排骨，是她用自己之前藏起来的铜板买的，也没用卖苏叶的钱。 宋母笑着说：“那也要留着，成子以前赚钱，我也只要一半，存着给他娶媳妇儿成家的。” “你以后也只用给我一半，等到账满了，就不用再给我了。” 她说着，抬手拂去焕丫头上的杂草：“焕丫，你早晚都要成家的，也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啊。” 宋母的话很明白了，焕丫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 她始终要成家，怎么也要给自己攒点嫁妆钱不是？ 焕丫小脸一红，衬得那结痂的疤都没那么吓人了。 “我知道了。”她声音细若蚊声，耳垂红得跟山楂似的。 宋母笑着捏了下，又说：“那就拿着。” 焕丫抿了下唇，还是接下了手帕。 隔着手帕，铜板还是有些冰凉硌手，可她却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好了，刚不是还说要土豆和红薯？你刮皮没？” “没呢。”焕丫回过神道，“正准备弄一点、” “我来我来，你看看你那个小米行了没有。”宋母拿起菜篮子，又拿了几个土豆和红薯，坐在灶门边开始刮皮。 焕丫眨了下眼，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第71章 小米鲊 有了宋母帮忙，焕丫开始准备自己的拿手菜——小米鲊！ 她拿出先前买的一小块梅花肉，清洗过后除去上面的一些不太好的肥肉，改刀切成拇指大小、肥瘦相间的肉丁。 接着用碗装起来，往里面放了点酱油和盐。 搅拌均匀后，焕丫又撒上一点点胡椒粉，便放在一旁等腌制。 接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红糖来。 看着这糖，焕丫咽了咽口水，伸手掰下一小块递给宋母：“婶子你尝尝！” 宋母下意识张嘴，等吃到嘴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吃了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焕丫：“这是糖？” “嗯嗯！怎么样婶子？好吃不？”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 宋母笑着点头：“好吃，你去集市上买的？” “昂，就这么一小块，十文钱呢！”焕丫说着一脸的不舍。 要不是为了做小米渣，她是真的舍不得买！那根骨头都才花了她六文钱！ 宋母闻言道：“下次你早点说，这红糖咱家里有。” 焕丫一愣，道：“家里有？” “有，我就放在灶房的，你没看到？” 宋母说着，起身在灶房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瓷罐，往焕丫面前一放。 “我就说在的嘛！”她打开糖罐，拿出一块递给焕丫，“你尝尝这个。” 焕丫张嘴抿了一下，微微张大了嘴，满脸的惊喜：“好甜！” “是！” 宋母笑着道：“我熬汤的手艺，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焕丫这下惊讶了：“婶子您还会自己熬糖呢？” “会，每年收甘蔗的时候都会熬上一点。”宋母道，“你成子哥喜欢吃甜的，老是在外面买有的弄得不干净，也不甜，我就琢磨着自己做，手艺就这样练出来了。” 焕丫眨巴眼：“婶子真厉害！” “厉害啥，我也就会这个，真要论做菜，哪有你厉害。” 宋母笑着说道，“对了丫头，你用这红糖做什么？” “炒小米。” “炒小米？”宋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做小米鲊？” 焕丫点头：“嗯，我记得每次酒席都会有这个，而且人家都说，要是小米鲊做得好吃，做其他的也会好吃，就想着今天也做一道这个菜。” “尝到味道好，人家应该会考虑我？” 说着，焕丫有些紧张的看向宋母：“婶子，你说要是他们不答应……” “不答应咱们不也试过了？”宋母笑着道，“放心丫头，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尽力去试过了。再说，这小米鲊平时还吃不到呢，婶子还得感谢你！” 宋母说完，凑到焕丫耳边小声道：“这东西是甜的，你天成哥可喜欢呢！” 听到宋母这么一说，焕丫也放松下来了。 她点点头道：“那就全给天成大哥吃！” “哈哈哈，那这小子有口福了！” 焕丫抿唇一笑，倒是不再担心了。 她将红糖切成沫，等肉腌好后，便开始炒肉，等到肉变得金黄酥脆，她才往里倒入切好的红糖沫。 翻炒片刻，那甜香味儿瞬间就上来了。 第72章 前往刘家！ “好香！”宋母闻了闻，“这味道，闻着就让人想流口水嘞！” 焕丫抿唇一笑，道：“婶子贯会夸人。” “这不叫夸，这可是实话。”宋母也笑了起来，“我没跟你说过？焕丫你做的菜，是婶子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夸奖，更别说焕丫现在就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 “不客气！” 焕丫心情好，把滤干的小米和切好的红薯丁放到了锅里，借着刚才熬猪肉熬出来的猪油，又往里加了一点清水，才开始炒不停地翻炒。 宋母就在一旁看着，不时给焕丫添几根柴。 本想着跟焕丫说两句话，可焕丫忙活得一点说话的空隙都没有，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一只手累了就换另一只手，宋母看着都累，道：“丫头，要不我来，你休息会儿。” 焕丫摇头：“快好了，婶子先歇着。” 宋母也担心自己弄坏了她好不容易炒好的，只好在一旁看继续火。 “好了！” 焕丫连忙把锅里的小米给舀了起来，半斤小米，分下来竟然有三小碗。 宋母凑过去闻了闻，味道是真的香！ 她问：“现在可以吃了？” 焕丫笑着摇头：“不可以，还要蒸好一会儿呢。不过我打算带过去蒸，正好三碗，一碗留在家里，剩下的两碗就端到六顺家去。” “行，听你的。” 焕丫看了眼自己准备的食材，掰着手指开始算：“小米鲊一个，排骨一个，还有炝炒白菜，酸辣土豆丝，最后就是鱼汤，够了！” 她上次捞起来的好几条鱼，还剩下两条，巴掌大小，都养着的，熬出来也够吃了。 想着，她转头对宋母说：“婶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想先过去六顺家，你……” 没等焕丫说话，宋母就道：“我跟你一起过去。现在还早，带会儿回来再给天成弄吃的也行。” 焕丫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说：“那，六顺家如果不介意，我们要不要带着天成哥一起过去？” 闻言，宋母微微摇头：“今日不方便，算了。” 焕丫顿时明白过来，六顺娘的关系跟宋母虽然好，但今日还有外人，天成大哥…… 她抿了下唇，道：“天成大哥肯定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那些所有人曾看不起、落井下石的人，都会后悔的！ 宋母好笑道：“好肯定是会好的，咱们不说这个，先过去？” “好！” 焕丫找来竹篮，把自己准备好的菜全都装了进去，又洗干净了用过的锅，而后把小米鲊蒸了上去。 她在灶头里留了足够的火，能够让小米鲊蒸熟，又不会蒸得太过，回来时热一热就能吃了。 装好所有东西，焕丫又走出灶房，把养的两条鱼捞了起来，用绳子穿好后，拎在手上，回头一看，宋母已经拿着竹篮出来了。 “走。”她笑着对焕丫道。 焕丫点点头：“好嘞！” 宋母又对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宋天成说：“成子，娘跟焕丫去一趟六顺家，待会儿回来再给你弄吃的。” “知道了。” 第73章 哟这是要请大家吃饭啊 宋天成放下手中的书，目送着亲娘跟焕丫出了门。 他知道焕丫想要去做席面的事，昨天说的时候，他全都听到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顺利。 焕丫的厨艺的确很好，可真要做席面跟厨艺好与坏又有所不同。 “希望一切顺利。” 宋天成又看了一会儿，等到小路上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才收回了视线。 这厢，焕丫和宋母走在路上，陆陆续续看到了赶集回来的人。 大家要么手里拎着竹篮，要么背着背篼，都在往家里走。 忽然出现两个朝着村口去的，还是今早上刚出了风头的宋母和焕丫，大家的目光自然多了几分探究。 有人毫不避讳的凑上来问：“哟，老宋家的这是要去哪儿呢？这竹篮装的是苏叶？” 宋母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闻言毫不客气地问：“你这背篼里装的又是啥？呀买了这么多肉！你今儿摆摊赚了不少嘛！看这钱袋，鼓鼓囊囊的。” “你干啥翻我背篼！”那妇人退了一步，脸色难看道。 宋母嗤笑一声，压根没搭理她的话，继续说道：“还得是你们这样的好啊，不像我。” 她的脸色瞬间苦了起来：“好不容易赚来点银子，还得给我家天成看病，哎，哪像你们，赚多少用多少，还买了这么多肉，日子过得好哦！” 末了，宋母又添了句：“呀，不会是打算请咱们全村人吃饭？那怎么好意思哦！” 话音落下，众人看向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个妇人时，目光灼热了几分，有胆大的直接开始问她啥时候请大家吃饭，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妇人咋舌，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家男人要带去送礼的，你们得去问他哈！” 大家多半都是开玩笑的，听到她这话也没太在意。 但总有那么几个真的动了心思，一听这话，顿时瘪嘴。 “嘁，你不是家里管事的吗？这还要问你家男人啊？” “就是，不想请就不请，还装什么。” 妇人气得脸都红了，偏生又不能说什么，她也不想惹麻烦。 只得道：“下次下次。” “还下次，没意思，走了走了！” 听到这话，宋母勾了勾唇，趁着大家都凑过去时，拉着焕丫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焕丫中途回头看了眼，那妇人早就不见了，周围的人也纷纷回了家。 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寒。 “焕丫。”宋母拍了拍她的手，道：“看路。” 焕丫回过神应了声，跟在宋母身后往六顺家走去。 算了，以后走远点就是了。 来到六顺家，宋母抬手敲门：“老罗家的，开门了！” “来了来了！” 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六顺娘便走了出来，看到宋母和焕丫，顿时一笑。 “来了？快进屋！” 宋母回头给焕丫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 焕丫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后，跟着宋母走了进去。 今天她一定要抓住机会，拿到做席面的资格，这样以后就有了赚钱的法子了！ 第74章 看人做菜还有这效果呢 “快坐快坐。”六顺娘笑着迎两人进院子。 看到焕丫手里拎着的鱼时，她还愣了一瞬，问：“焕丫这是准备做鱼？” “嗯，”焕丫点头道，“打算做个鱼汤。婶子，他们能吃鱼吗？” 六顺娘有些为难：“吃倒是什么都吃，就是这鱼要是处理不好就是一股子腥味儿……” 六顺娘话没说完，但焕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笑着道：“婶子放心，若是我做出来他们不喜欢，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丫头挺爽快。”六顺娘笑着道，“那剩下的你看还要准备什么不？我妹子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要准备什么我也可以帮个忙。” 焕丫摇摇头，宋母则是把竹篮往六顺娘面前一放，道：“不用了，我家焕丫全都准备好咯，等下借你家灶房用一下就行了。” “都准备好了？”六顺娘眉头一皱，“我昨儿不是说了，人过来就行，要什么食材跟我说嘛！你咋还这么见外！” “不是见外。”宋母解释道，“你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就很好了，要真什么都让你出，我宋家还做不做人了？” 六顺娘闻言叹了一声，道：“算了，早知道你要跟我说这个。那现在要干什么？” “做好菜，等人来就行了。”焕丫笑着说，“顺便让婶子给我提个建议，看看这些菜您妹子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现在换也来得及。” “行，我看看。” 焕丫解开竹篮上的蓝布，露出里面的菜，说：“一共五个菜，糖醋排骨，小米鲊，酸辣土豆丝和炝炒白菜，最后就是鱼汤了。” 在蓝布揭开的瞬间，六顺娘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等看清焕丫说的那些菜时，她更是惊讶了。 “小米鲊你都会啊？”六顺娘凑上前闻了闻，“焕丫你手艺不错啊！这玩意儿我学了好久没学来。” 焕丫抿唇一笑，一旁的宋母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下厨就跟烧厨房差不多。” “烧什么厨房，我啥时候烧过厨房，你少给我乱说。”六顺娘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阿奶！阿奶！我回来了！” “哎哟，我乖孙回来了，我妹子肯定也到了，焕丫你快进灶房去。”六顺娘道，“我没说你是个女娃，先别让我妹子他们看到你，你只管做饭！只要他们觉得味道可以，剩下的婶子给你搞定！” 焕丫连连点头：“谢谢婶子！” “快去快去。” 焕丫忙拎起竹篮，宋母跟在她后头，两人一起进了灶房。 “婶子，你帮我生火，把这个小米鲊先蒸上。” “行，你先做其他的。” “好。” 宋母生火的同时，焕丫快速把鱼给处理了，用自己来的调料腌好后，才开始切土豆丝。 笃笃笃！ 锋利的菜刀在菜板上发出节奏和谐的声音，听着宛若一首动人的曲子。不多时，三个土豆就从薄片变成了根根均匀的土豆丝。 宋母趁着烧火的间隙看上一眼，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原来看人做菜，还有这种效果？ 第75章 谁敢说不好吃？ 焕丫没去注意宋母在做什么，她做饭时一入神，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切好的土豆丝用清水淘洗一遍后，又用水泡着，以防炒的时候发黑。 接着，她开始准备其他的配料。 葱切段，姜切丝，蒜头拍成沫，干辣椒切成小段小段的，红红绿绿摆在盘子里，跟幅画似的。 最后是白菜，每一片叶子都从中间破开，切成两半后方才盘子里备用。 “唔，这味道好香，是小米鲊？” 屋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焕丫手上动作一顿，心里难得生出几分紧张来。 “别怕。”宋母注意到她的动作停顿，轻声安抚道，“婶子在呢。” 焕丫重重点头，握着菜刀的手又紧了紧。 对，不能怕！焕丫，你能挣钱的！ “啊是小米鲊！阿奶耀耀想吃小米鲊！” “好好好，待会儿跟姨奶一起吃！” “好嘛！” 六顺娘哄着自己的小孙子，又笑着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今儿你可是有口福了，我给你请的这位厨子可不是一般人！” 六顺娘的妹子胡秀琴闻言一笑：“就是知道大姐你最懂，我这才找过来的。人在哪儿呢？我先看看？” “嗐这有啥好看的！”六顺娘一手抱着孙子，另一只手挥了挥，说：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待会儿吃完了我再带人过来给你看！” “行，多谢大姐了。” “这有啥！来先进屋坐。” 六顺娘领着人进屋，又把孙子还给六顺，让他跟他媳妇儿招待着，自己跑到了灶房。 “焕丫焕丫，这多久能吃饭啊？” “婶子要是着急，我现在就可以炒菜。” 六顺娘思考了一瞬，道：“那就现在炒，正好他们来前也没吃什么东西。” 她说着又往里走了几步，小声道：“人饿的时候，那是什么都香！” 焕丫一愣，旋即明白了六顺娘的意思，她笑着道：“多谢婶子。” “谢啥！那你抓点紧，我去了啊！” “好嘞！” 六顺娘走后，宋母又说：“你别听她胡说，你的手艺婶子知道，别说他们饿着肚子，就是吃饱了，那也得再吃三大碗饭下去！” 焕丫被宋母逗笑了，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她道：“婶子，你稍微隔远一点，我要开始炒菜了，怕油溅到身上。” “哎！” 宋母往后退了两步，焕丫深吸一口气，一勺油下锅，熟练的动作让她的担忧彻底散去。 她的厨艺是阿娘一手教出来的，连口味向来挑剔的爹爹都不曾批评过她做的菜不好吃。 眼下只是四菜一汤而已，肯定可以的！ 宋母就在一旁看着，看着焕丫的动作越发利落熟练，嘴角也轻轻勾起。 焕丫是年轻了些，遇到的事情少了，难免会紧张，可就这丫头的本事，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些哦？ 这香味一传出去，谁能说不好吃？ 事实证明，宋母的想法完全没出错。 堂屋内，胡秀琴也闻到了菜的香味，她耸了耸鼻子，道：“这是干啥呢？这么香？” 六顺娘见状，连忙说：“这不就是我给你请的厨子？咋样？这味道，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第76章 一千钱我也乐意！ “还没尝到菜呢，就闻到一个味道，知道啥？”胡秀琴笑着说。 六顺娘笑道：“等会儿你就晓得咯！” “等着呢！” 不多时，门口便走来一人，胡秀琴看过去，看到一位朴素的妇人，有些眼熟。 等人进了屋，她才认出来：“这不是宋家嫂嫂吗？做饭的人是你啊？” 宋母笑着道：“不是我，我今天就是来打个下手的，妹子你先尝尝这个鲜鱼汤。” 看到碗里奶白色的鲜鱼汤，胡秀琴愣了一瞬，有些诧异道：“这是鱼汤？” “是啊，快尝尝！” 胡秀琴有点犹豫，怎奈这鱼汤实在是太香。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端起碗抿了一口。 她想得很好，要是不好吃，也得咽下去，多少给人个面子。 可想归想，等到碗里都空了，她还觉得意犹未尽，抬头问了句：“嫂嫂，还有不？” “哎我就说她喜欢！”六顺娘乐呵呵地说道，其实她压根没尝过这鱼汤啥味儿。 但不妨碍她帮人说好话。 “咋样秀琴？这鱼汤做我侄儿宴席上的重头菜够不够？” “够了够了！”胡秀琴眼里都冒光了，“大姐，这手艺是这个啊！” 她竖起大拇指，又问：“还有吗？我想再来一碗！” 这鱼汤，当真是比她以往喝过的都要香！ “有！妹子等着啊！”宋母也高兴得紧。 她匆匆回到灶房，对焕丫道：“丫头，秀琴婶子喜欢咱们的鱼汤呢！” “真的？！”焕丫眼里喜色明显，“剩下的菜马上就炒好了，婶子你把鱼汤和小米鲊端过去先。” “好！” 宋母速度快，一手一个菜，稳稳当当地进了堂屋，放在了桌上。 “妹子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剩下三个菜马上就好了！” 宋母说完，又进了灶房。 看到她如此匆忙，胡秀琴从食物的香气中抬起头来，小声问：“大姐，这做饭的，当真不是宋家嫂嫂？” 六顺娘一听，好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她，她做菜什么时候好吃过？” 胡秀琴也笑了：“那这人到底是谁？你瞒得也太好了。” “这个，等哈儿你就晓得了。”六顺娘说着，又问：“你先给大姐说说，这个菜，你到底看不看得上？别吃了一顿白食你又说不成，那大姐是不好做人了！” “当然成！”胡秀琴笑着道，“这手艺来给我周家做席面，莫说媳妇儿是镇上的，就是县城里的也不差分毫啊！” 六顺娘闻言挑眉：“当真？”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妹子是在镇上待过的，妹夫有本事，他们连县城也去过几趟，能说这话肯定也不是吹牛。 更别说这次请的厨子是为了给自家儿子摆酒席的，肯定要往好的去请。 但六顺娘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多说了几句：“你确定要了，给个价钱，我也好跟人谈。” “这还要怎么给价钱？平日里是多少就是多少。”胡秀琴大气地挥手，“我儿这次的席面要做就做最好，只要保证每一盘菜都是这水准，就是一千钱，我也乐意！” 第77章 她都怕锅把人给颠咯！ “一千钱？”六顺娘讶然：“你还真是舍得。” 胡秀琴叹了口气，道：“大姐你也知道，这儿媳妇是镇上的，老丈人开了个杂货铺子，生意算不上是最好的，但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的进项肯定是有的。” “就这条件，在镇上找什么不好找？也就是看上你侄儿人老实，是个童生，不然哪儿会答应啊！” “人以后还得出钱给我儿找关系念书，就冲着这个，我就是豁出老底，也得把这个席给做好咯！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亏待了姑娘不是？” 六顺娘倒是知道这些：“那你给我个准话，这个事儿定下来没？” “定啊！”胡秀琴乐了，“不定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啥？不是还有三个菜？我全尝过了，只要没问题，就马上定！”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来：“铜板我都带来了，狗有诚意了？” “有！那就这样，剩下的三个菜只要你吃着好，这事儿咱就定了，不许反悔啊？” “放心！那哪儿能啊！” 胡秀琴答应得爽快，六顺娘也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想着外人，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一把宋家。 很快，三个菜全都端了上来。 胡秀琴挨个儿尝了一遍，最后就是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才慢慢缓过来。 “这味道，真的，比起县城那什么醉香斋都好吃！” 她抹了把嘴，直接把钱袋拍在桌上：“大姐，宋家嫂嫂，你们把厨子叫过来，这事儿咱就这么定下了！” 宋母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好嘞！” 她快步走到灶房，把焕丫拉了出来。 “焕丫，快，这就是秀琴婶子。” 焕丫连忙拱手行礼：“焕丫见过秀琴婶子。” 胡秀琴还擦嘴呢，听到这声音一愣，抬头一瞧：“是个女娃？” 六顺娘闻言连忙道：“是个女娃，但手艺你看到了，很好的啊！” 宋母也道：“秀琴妹子，菜你都吃过了，味道肯定是不差的，这事儿你看？” 胡秀琴微微蹙眉，道：“可是这往日做席面的，都是男人，女娃，这女娃还没及笄？身板又小，这可经不起造啊。” “做席面是个力气活，不是手艺好就行的。”胡秀琴有些后悔，她刚才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痛快！ 都怪这张嘴！ 看出胡秀琴有些想反悔了，焕丫忙道：“婶子放心，我力气大，莫说是十桌席面，就是二十桌三十桌，我也没问题的！” “而且我可以跟您保证，我的手艺，绝对是您吃过的所有席面当中最好的了！” 胡秀琴满脸纠结，她攥着钱袋，道：“味道是好，但，这一直就没见过女子做席面的。” 莫说是村子里了，就是镇上、县城里，那些酒馆茶楼里，只要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厨子，都是男人。 也不是说女子手艺不好，只是这人多吃的东西，没有点力道是弄不起来的。 更别说眼前这女娃，胡秀琴又打量了焕丫一眼，暗自摇头。 细胳膊细腿的，莫说颠锅了，那锅都能把她颠咯！ 第78章 您好生尝尝给个建议 “要不，还是算了？”胡秀琴思索良久，还是开口道，“我这次席面重要得很，大姐，宋家嫂嫂，你们都知道，万万不能搞砸了。我还是重新找一个。” 焕丫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的。 怎奈胡秀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铜板来，往焕丫手里一塞，道：“丫头，今天是累着你了，这些银钱你就当是给婶子做了一顿饭啊，这个席面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婶子你……” “有空你就跟我大姐来家里坐坐，我就不留了，大姐我走了啊！” 一骨碌话说完，胡秀琴人也走出了罗家院子。 焕丫张嘴半天，想说的话愣是全被堵了回来。 “这，不好意思啊焕丫。”六顺娘挠了挠头，语气无奈道，“我这妹子，唉，我刚还问清楚了，她说喜欢得很，菜的口味也合适，没吃过这么好的，结果……” 焕丫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没事的婶子，可能我的手艺还是差了一点，就是这剩下的菜，您要是不介意，就留下？” 桌上的菜其实还剩很多，胡秀琴虽然吃了不少，但焕丫准备的时候就是按照罗家一家人的量来备的菜，灶头上还搁着两碗呢。 “我介意啥？我这妹子，倒是你。”六顺娘很是不好意思，“我这帮忙还没帮上，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不舒服啥？这跟你又没啥关系。”宋母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说那些客气话，灶头上还剩下些菜呢，都干净的，你家一家子也够吃了。” “不过这铜板我可不退你了哈，菜啥的都是我家焕丫买的，就用了点油盐和柴火，你……” “哎呀我是跟你计较这个的人吗我？”六顺娘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我这……” “我有啥不舒服的？焕丫不都说了？许是咱们手艺还不够好，那不够，回去练就是了！在意这些干啥！” 宋母说着拍了拍焕丫的肩膀：“走丫头，咱回家再练练，下次保准他们吃了一次就忘不了！第二次还得来！” 焕丫也笑了起来：“好嘞！” “这就走了？焕丫你自己做的菜都没吃嘞！”六顺娘追出来，“要不一起吃了再回去呗！” 宋母挥挥手：“不了不了，我家成子还在家等着呢！” 焕丫也挎上自己的竹篮，道：“婶子，鱼汤我打了两碗，剩下的都在锅里煨着，您记得吃哈。”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哦对了婶子，您吃起来要是有啥味道不对的，尽管跟我说，我也好再改进改进！” 六顺娘闻言一愣，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焕丫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也始终亮着光，好像半点没被这件事所影响到。 焕丫的眸子里透着真诚，是真的希望她能给出建议。 六顺娘心下一软，道：“我，行！我好好尝，肯定细嚼慢咽！” 焕丫笑得更灿烂了：“谢谢婶子！” “谢啥还。”六顺娘想再说两句，可看到两人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又不知该说些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人走了。 第79章 这事儿黄不了！ 走进灶房，看到灶头上摆着的几碗菜时，六顺娘心里还是不得劲。 “明明都说好了，怎么就变卦呢还！” “娘，吃饭了没有啊？” “阿奶！饭饭肚肚饿！” “哎哟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一天天催命似的！” 六顺娘骂骂咧咧，端着几碗菜出来，便看到刚回来的男人和儿子儿媳。 “回来了？洗手吃饭！” “哎！”六顺应了声，又嗅了嗅，道：“娘，你今天做啥了？闻着好香！” “我好像闻到了小米鲊的味道哎！”他媳妇儿跟着说道。 老罗一听，脸瞬间皱得跟橘子皮似的：“又在鼓捣那玩意儿，说了多少次，天天浪费心不心疼！” “什么浪费！那你别吃！”六顺娘本来心情就不好，男人回来一个劲叨叨就更不爽了。 “顺儿，华娘，你们赶紧洗手，尝尝这个小米鲊！” 罗耀耀听到娘回来了，连忙跑了出来，半人高的小娃抱着华娘的腿就喊：“娘！今天还有鱼摆摆！” 华娘一愣，惊讶道：“还有鱼摆摆呢？” 六顺也道：“娘今天杀鱼了？” 六顺娘：“……不是不是，哎呀你们先坐下，吃了再说！” 一个个问，烦死了！ 罗六顺闻言看了眼自己媳妇儿，又看了看嘴角还挂着奶白色圈圈的儿子，小声问：“娘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华娘推了他一把道：“我哪儿知道，先进屋瞧瞧。” 一进屋，几人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菜香，而后看到了桌子上的菜，顿时愣住了。 六顺最先反应过来：“哟，四菜一汤？娘你啥时候有这手艺了？”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先吃！吃完再说！” 六顺娘给人盛了饭，道：“这些菜，你们可都得给我好好尝！必须给我讲出味道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娘今天是吹哪门子风，不过大家都配合着点头。 “知道知道，可以吃了不？我肚子是真饿了！”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你是！” “嘿嘿嘿！” 六顺夹起一块小米鲊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眼睛都了亮了：“哎哟！这个小米鲊好吃！” “这个鱼汤也好喝，娘你上哪儿弄来的，这味道，一点腥味都没有！” “阿奶耀耀吃骨头！” “老婆子，这个白菜和土豆丝给我来点，这下饭！” 一人一盘菜，几乎是包圆了，就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的。 六顺娘也每一盘都尝了个遍，就是好吃啊！ “阿奶鱼汤！” “让你娘给我舀，阿奶还没吃饱嘞！” “呀顺子你给我留点，这小米鲊我才吃了两口！” “两口也差不多了，爹土豆丝土豆丝！” “滚蛋！你老子我还没吃饱！” 这一家五口，还是第一次出现了抢菜吃的情况。 等到大家都放下碗筷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罗耀耀更是抱着盘子一边舔一边嚷嚷着好吃，还要。 “嗝~”老罗舒服地拍了拍肚子，“老婆子，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咋了？” 六顺娘也回过神，揉着肚子给把今天的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老罗一愣，道：“你是说，这些菜都是宋家那个丫头做的？” “是啊，咋了？” “那你担心早了。”老罗捋了捋胡子，乐呵呵地说道： “就你妹子那脾性，后面肯定还得再回来！放心，这事儿，黄不了！” 第80章 说不定以后你就是掌柜呢！ 这厢老罗家一家子吃得正欢畅，那边焕丫的心情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回去的路上，焕丫一直没怎么说话。 眼看快要到家了，宋母忽然停下脚步，道：“丫头，你过来。” “婶子？”焕丫不明所以，还是跟上了宋母的脚步。 随后，她停在了小溪边。 宋母指着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焕丫一愣，听从宋母的话，乖乖坐下，而后她就听到宋母说：“想哭就哭。” “啊？”焕丫怔住，“我，不哭呀。” “不哭？那一路上都板着个脸，我寻思你憋得难受呢。”宋母在她对面摸了块石头坐下，“想哭就哭，婶子不笑你。” 焕丫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宋母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道：“婶子，不是，我不是想哭。就是，有点不太明白。” “那就说说，啥不明白？” “就是，”焕丫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觉得脸红。 “焕丫。”宋母轻唤了声，又握住她的手道：“婶子不是外人，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嗯？” 焕丫连忙道：“我没把婶子当外人，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还没把婶子当外人？” 宋母笑了笑，道：“放心说，婶子不会笑话你，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好不好？” “好，好。”焕丫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我就是觉得，我做的菜挺好吃的，秀琴婶子也吃得挺好，但就因为我不是个男的，她就觉得我颠不了锅，炒不了大席，我就有点，有点不舒服。” 宋母闻言，点点头：“是该不舒服的。” “真的？”焕丫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子不会觉得，是我自大了？” “不自大！我们焕丫的厨艺本来就很好！”宋母握住她的手，说：“焕丫，婶子之前跟你说的，可都是实在话，没有一点欺瞒的意思。” “你做的菜，当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当然，我去过的地方少，说的也不算数。那成子不是？他先前为了靠秀才也去过县城，那县城里的酒馆饭馆的，多不胜数，他不也喜欢你做的菜？” “由此可见，我们焕丫做的菜，就是放到县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们该骄傲！该高兴！” 宋母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激动起来了。 她站起身道，指着远处道：“就是你秀琴婶子，今天也没说因为炒得不好吃对不对？只是现在做大席的，都是男的，没女人出头，大家才会觉得不行。那说不定，焕丫你就是第一个嘞！” 焕丫眸子闪了闪，问：“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宋母笑着道，“咱们大兴新皇登基后，那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女子都能出来做生意了！说不定焕丫你以后就是个大酒楼的掌柜呢！” “到时候，谁要来吃饭还得看焕丫你高不高兴，不高兴咱就不让他进来了！” “那，那不行。”焕丫红着脸道，“做生意，不能赶客人的。” 第81章 小狗崽 “哈哈哈哈，那就不赶！”宋母顺着焕丫的话往下说，见她笑得脸都红了，才轻声问： “焕丫，现在心情好点了不？” “好多了。”焕丫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婶子。” “嗐我就说你一天喜欢瞎客气！谢什么谢。”宋母摆摆手，又问：“那咱们现在回家？” “好。” 焕丫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拎起竹篮，道：“婶子回家！咱做好吃的去！” “行，刚才那个土豆，家里还有，你给我炒一个？我还没吃过嘞！” “好嘞！” 还未走到家门口，焕丫便听到了一阵叫唤声。 “松开松开！哎哟！狗崽子！你给老子松开！” 焕丫脚步一顿，转头问：“婶子你听到没？” “听到了，咱家院子里有人！”宋母脸色一变，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焕丫你等下走我后面，我先进去看看是谁！” “好。” 焕丫也捡起一块石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走到篱笆边，宋母悄悄探头看了眼。 “唉？” “婶子？” “是顺子！” “啊？”焕丫一愣，跟着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正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脚边，哎哟！是狗！ “开门开门。” 宋母扔下石头跑进了院子里：“顺子你这是咋了？” “婶子你先别过来！我去，你个小畜生你松开老子！”陈顺子一边踢腿一边嚎，“婶子你别怕啊，等我，等我把他抓住的！” 焕丫跟在后面，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陈顺子被一条站起来只到他膝盖高的小狗给咬住了裤腿，甩不开了。 “你这，干啥呢这是？”宋母想上前，又有点害怕，只得站在门边等着。 “我，我给成哥送狗来啊。”陈顺子好容易抱住了狗脖子，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把自己的腿给解救出来。 他一手抱着不断扑腾的小狗，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道：“婶子，这狗，凶是凶了点，但打猎是把好手哦！” 说着就把狗崽子往前一送，宋母连退了两步，道：“这狗，拿来干啥？” “我让顺子帮着找的。”宋天成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来，他推开窗户，道： “娘你看看，能不能养着。” “这，你要狗来干啥？”宋母不解道。 焕丫的目光已经被那小狗崽给吸引过去了。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她，背上的毛黑得发亮，一看就养得很好。 宋天成将焕丫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不怕狗后，也松了口气，解释道：“我的腿还没好，焕，你跟焕丫又老往山上走，我不放心，就让顺子帮着找条狼狗，养熟了就能带着上山了。” 宋母一听，瞬间明白了，她笑了声：“行，就是看着凶了点，咬人不？” “不……”陈顺子本想说不咬，可一想到自己方才那阵仗，这会儿说不咬人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他讪笑道：“本来是不咬的，我刚才把它逗急了，就，婶子你先看看，要是不成我给您换一只来！我老丈人家还有呢！” 这下宋母知道这狗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好笑道：“你老丈人让你随便拉啊？” “成哥给了银子的！”陈顺子忙解释道，结果一个不留心，狗崽子挣脱了他的手，朝着焕丫的方向跑了过去。 陈顺子心都掉了：“唉小畜生你回来！” 第1章 今天教你做人！ “啪！” “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好！这脸都花成什么样儿了！这要是卖出去不是砸了老娘的招牌了？！” 花婆婆的嗓门大得柴房的门都跟着震了几下。 焕丫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了草垛里。 她的脸上，从左眼角一直到脸颊，一道长长的、还在流血的疤。 爹娘死后，她一直寄宿在姑姑家。直到两日前，姑姑说她不知廉耻勾引今年刚考上秀才的堂哥，便收了二两银子把她卖到伢行。 而伢行的管事花婆婆在看到她这张脸后，眼里的光就没消失过。 那时焕丫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花婆婆对自己很好，一连两日吃的都是最好的肉和菜。 焕丫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大善人，正想着要怎么报答花婆婆时，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花婆婆说要将她卖到城里的青楼，那里的客人就喜欢那种清纯漂亮的小丫头，价格特别好。 那时焕丫才明白过来，花婆婆看她时眼睛放光，那是因为能卖出高价钱。 于是她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打碎陶碗，划破了脸。 青楼肯定不会要一个脸坏了的丫头的，所以，她肯定不会被送去青楼了？ 焕丫想着，又缩了缩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 入骨的疼痛让她不住的抽气，嘴微张，小声念叨着：“没关系，不疼，不疼的，没关系……” 门外的花婆婆还在骂，骂了半天，又歇了会儿，才说：“明天把她拖去街上卖了！五两银子，要是卖不出去你们也别回来了！废物！” 花婆婆刚走，柴房的门就被人踹开。 砰！ 焕丫瞬间抱紧了身子，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但，来人还是发现了她。 “啊！” 焕丫惊叫一声，被人扯着头发拽了出来。 咚！ 她的头撞到了地上，脑袋瞬间嗡嗡的，眼前全是金色的星星，连人都看不清了。 焕丫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 唔！脸上的伤口蹭到地上的泥，更疼了。 焕丫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妈的！都是你这小贱人！老子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男人狰狞着，伸手就要解开裤子。 另一个连忙拦着他：“你不怕死别连累老子！别忘了花婆婆的规矩！” “什么规矩！要不是你送的饭老子会被连累？连个碗都看不住，你他么才是个傻子！” 男人气得不行，“老子都跟望春楼的嬷嬷谈好了，十五两银子，到手后老子能拿五两！现在连个屁都没有！” 另一个的手却没收回去，他也冷着脸道：“老子也不知道她会动手，再说，你要是真敢拿那五两，花婆婆能把你剁了喂狗你信不信！” 焕丫听着两人的话，身子又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怕两人真的弄死自己，只能咬着牙往边上爬，她不想死。 她的动作并未躲过两人的眼。 那男人怕花婆婆真把自己剁了，不敢糟蹋人，可心里憋着一股气没撒，余光瞥到焕丫还在躲，终究是没忍住，两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扯起来，啪啪就是两巴掌甩在脸上。 “你个狗日的还敢爬！老子打死你！” 第2章 再等等，等等就好！ 次日一早，阳光透过柴房的窗户洒落在焕丫身上。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那一抹阳光时，焕丫的嘴角咧开了笑容。 “嘶。”疼痛让她瞬间缩了回去，但眼里的光却比外面的暖阳还要亮。 活下来了！ 砰！ 门被人踢开，焕丫忙低下头蜷着身子。 花婆婆看到她满脸的伤，便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没管，只说：“老娘花了二两银子把你买回来，本想着能赚一点，结果你自己不识好歹。也罢，老娘不是个强求的人，你自己找死，老娘拦不住。” “但今天，你若是卖不得五两银子，就别怪老娘翻脸！那幽兰坊会是个好去处！” 焕丫闻言身子一颤，又往里缩了缩。 她知道幽兰坊，姑姑以前就是这么吓她的。 姑姑说整个县城的地皮流氓都住在那里，在青楼里待到年老色衰的女子也全在那个地方接人待客。只要去了哪里，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焕丫摇头，她不能去幽兰苑！不能！ “你们两个，给她换身衣服，再上点药，带出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人要。” 花婆婆走出门前说道：“记住了，低于五两银子，不准卖。” 待花婆婆走后，两个婆子不满地瘪瘪嘴。 “五两，这要是脸没花还好，脸都花了，谁会要？” “就是，算了算了，赶紧弄好了走，晦气死了。” 两个婆子给焕丫上了药，又随便找了件勉强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 焕丫被两人摆弄得只抽气，却不敢真的叫出来，她知道，娘亲走后，没人会因为她喊痛而心疼她了。 “行了，老五，老五！来把人带出去买了。” 一个婆子推着焕丫出了门。 这时，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了过来。 看到对方满脸横肉，脸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焕丫又往后缩了缩，抱紧了手臂。 这人不是昨晚揍她的那两个，或许，或许会好一点呢？ 焕丫想着，那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能走？” 男人声音粗狂，带着几分不耐烦。 焕丫连忙点头：“能……” “那你最好别跑。”男人瞥了眼她身上的伤，冷声道：“你要是敢跑，老子也能马上弄死你！” 焕丫瞬间缩回了脑袋，低声说了句自己不会跑的。 她不想死。 阿娘说了，要她好好活着的。 焕丫被带到了街上，男人随手扯了根墙角处的野草插在她头发上，胸前挂了个“五两银子”的木牌。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问的，可一看到焕丫头发下挡着的伤，又纷纷转头走了。 眼看日头一点点落下，焕丫的心越来越凉，她不想去幽兰坊，她不想死！ 焕丫抬起头，急切的看向街道上的人。 可每个人的脚步匆匆而过，无人注意到她。行人越来越少，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这条街除了她和壮汉，再无别人。 焕丫眼里的光随着阳光一起消失，可在壮汉拎起她的衣领时，她还是不住恳求：“大哥再等等，再等！” “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只要再等一个，一个就好！ 第3章 我买了 “天都黑了，哪还有人。”壮汉踹开她的手，“你现在跟老子回去，还能免一顿打。” 不行！不能回去！回去就会被送到幽兰坊的，她不要去！ 就在这时，焕丫看到了一个人。 来人逆着光，看不清容貌，脚下一双粗布鞋，停在了她面前。 焕丫一愣，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一把抱住人的腿：“求您，求您把我买回去！” “我什么都能做，我力气很大，挖地种田，我我什么都会的！求求您，做丫鬟都可以的！” 焕丫脑袋里一片乱麻，语无伦次，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不放。 “这个，多少银子？” 妇人的声音不大，落在焕丫耳里，却如春雷般震耳。 她猛地抬头，看到一张布满皱纹、满是疲惫的脸。 “二两，二两银子就够了！” “什么二两！”壮汉一把扯开焕丫，看着面前的妇人，脸上的疤痕气得抖了两下，“五两银子，不二价！” 焕丫想爬过去，但脚刚刚好像崴到了，钻心的痛。 “五两？”妇人皱眉，“这么贵。” 眼看妇人摇头要走，焕丫急了，她顾不得疼痛的脚踝，用力爬起身，再次抱住了妇人的腿。 “求您求您！” 她抓得太紧，妇人皱紧眉头：“你松开！” 妇人伸手想拉开焕丫的手，却看到了那露出来的东西，妇人一愣。 一旁的壮汉见此脸色一沉，两步上前就要把焕丫扯开。 焕丫疯狂摇头，眼神祈求着妇人，希望她能救救自己。 “你不想活了！”壮汉一把揪住焕丫的头发。 “啊！”焕丫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松开手护住头皮。 壮汉直接将她扔到一旁，怕她跑，一脚踹了上去。 “唔！” 哪一脚踹在手臂上，焕丫闷哼一声，紧紧攥着拳头，却不敢放松一点。 她看向不远处还没走的妇人，眼里升起希望。 求求你，救救我。 “行了行了，我买我买，你别打了别打了！” 妇人还是没忍住，上前攥住壮汉的手，“真要打死了我可不要！” 壮汉停下，看了眼地上抱着手臂疼得满脸煞白的焕丫，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握了握拳，看向妇人，眉头紧皱不相信的问道：“五两银子，你买？” “买买买，买回去伺候我儿子。”妇人没好气的说，“你赶紧给我拉起来，要是死了我可不要了哈！” “行。” 听人真的愿意买，壮汉也松了口气，伸手拎起人就往边上走：“去那边，把字条签了，人就给你。” 妇人也麻利，跟着过去签了字，从衣兜最里面摸出一个破布缝的钱袋，叮铃咣铛一阵响。 她把钱袋扔给壮汉：“这里有几贯钱，你数数。” 壮汉打开看了眼，又大致数了一遍，才把焕丫的卖身契交给她。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地上没怎么动弹的焕丫，皱了下眉：“别怪我没提醒你，明儿最好找里正把人过到你家去。” “晓得了晓得了。”妇人点头，正想问他点其他的，结果再抬头时，壮汉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第4章 你不行我可不要 “哎哟，早晓得让他给我扛回去。”妇人皱了下眉，又弯下腰拍了拍人的脑袋。 “丫头，丫头？” 焕丫早就疼得说不出话，听到妇人的声音才缓过劲来，慢慢撑起上半身，正要说什么，余光撇到拐角处的人影，又闭了嘴，撑着残破的身体站起来。 “嘶！” “咋了？你，你脚不会不行了？！”妇人顿时后悔了，“你要是真不行了我可要退回去的！” “行的，婶子我行的。”焕丫连忙站稳，顾不得脚上的疼，扒着妇人的手说：“我可以干活的！婶子求你，求你带我走！” 妇人瞧她这模样，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跟我回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牛车。” 焕丫不敢说话，忍着浑身的痛，一瘸一拐的跟在妇人身后。 明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却觉得高兴。 不用死了，也不会被送到幽兰坊，真好，真的很好！ “你，你哭啥？” 妇人回头本想问问这丫头叫啥名字，结果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你别是后悔了想回去？” “不不是不是。”焕丫连忙摆手，太激动扯到手和脸上的伤，又疼得白了脸。 “我，我高兴。”焕丫龇牙咧嘴的擦干了眼泪，“谢谢婶子，谢谢婶子。” 说着，她连忙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银，银子。” 看到她手里攥得变形的银块儿，妇人接过掂了掂：“这里能有五两？” 焕丫脸色煞白：“我，我会挣钱，婶子你别打我，我会挣钱还你的，一年，不，半年半年就可以！” 她生怕面前的人要把她送回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婶子，求求你，只要不把我送回去，你让我干啥都成。” 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妇人又捏了捏手里的银块，虽没有五两，但二三两绝对是够的。 不过，担心这丫头跑路，她还是冷着脸道：“你说的，我让你干啥你都干？” 焕丫连连点头，伤口被扯得流出血，也顾不得擦。 “我很会干活的，还会照顾人，我爹，我爹生病在床都是我照顾的，婶子你别赶我走。” 听到这话，妇人微微挑眉，想起家里瘫了两个月没下过床的儿子，这丫头倒是买对了。 “行，那我就不把你退回去了。” 妇人说着，又故意恐吓道：“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幽兰坊去！” 焕丫连连摆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听话。” 妇人满意了，又问了她姓名和年龄，得知她才十四岁，心里又有些不忍。 罢了，索性人买回来了，回去慢慢看。 不听话再送回来就是。 何况，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块，真要算起来，她也才花了二两银子，不算亏了。 焕丫一路跟在妇人身后，也知道了自己的东家姓宋，家里就两个人，一个是儿子宋天成，一个便是眼前的宋母。 儿子两个月前上山摔了一跤，瘫在床上下不了床，买她回去就是为了照顾宋天成的。 第5章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两人走到镇口时，最后一辆牛车正要走，宋母连忙上前叫住人。 “我还寻思你是不是走了。”车夫摆摆手，“赶紧上去，再晚点天都黑了。” 宋母哎了声，麻利的爬进棚子里，回头却看到焕丫局促的站在那儿。 她哎呀一声：“上来上来！赶紧回去了！” 焕丫这才敢爬上去，老老实实缩在角落，明明车篷里只有她和宋母，她也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车夫回头看了眼：“哟，这谁啊？身上都是泥哦。” 焕丫闻言，又把自己缩小了点，怕被人赶下去。 她不怕痛，多走两步就不痛了。 但要是被宋婶子嫌弃走得慢赶回去，那才不好。 “嗨呀，我远房的亲戚，家里落难，人都没了就剩这么一个，不然我咋去那么久嘛。”宋母没说焕丫的身份，只说是远亲，又把话往别的地方引，省得人问东问西的。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宋家所在的杏花村。 牛车停下时，月亮已然升起。 宋母着急得很，也顾不得焕丫能不能跟上，一个劲儿的往家里走。 焕丫身上疼得不行，但不敢慢下来，硬是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宋母的步伐。 直过了半刻钟，她才看到了位于山脚下的那个小院。 宋母进去后朝着身后喊了声：“进来把门带上！” “哎！”焕丫连忙进门，关了门，又不敢乱走，便干脆靠着门站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月光散落在院子里，院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当家的是个干活的好手。 一共就三间屋子，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左边有个偏房，右边也有一个，外面堆着柴火，屋檐下还挂着几吊肉，应当是厨房。 方才宋母就是往左边儿去的，那左边，应该就是她儿子宋天成的屋子了？ 焕丫正想着，就听到宋母的惊呼声：“焕丫焕丫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焕丫连忙直起身子出了门，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地方了。 正要回去呢，遇上刚刚拉她们的车夫，车夫见她模样慌张，忙问：“大成子出事儿了？” 焕丫着急的“啊啊”两声，正要说话呢，车夫却道：“哎哟你这话也说不城，走走走，我带你去。” 莫名被人误解成不能说话的，焕丫红着脸，也没心思辩驳，只想着赶紧把大夫早回去，别让宋母嫌弃才好。 车夫帮着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又跟着一起去了宋家。 赤脚大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脸色一变，快步走进屋子。 焕丫怕自己进去了麻烦人，又怕宋母喊自己听不到，干脆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 “没什么事，就是翻身的时候没注意，太用力，伤口崩开，血流多了点。” 低沉沙哑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击中了焕丫的心。 她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那炕上坐着一身形瘦削的男子。 男人脸色苍白，看着没有一点精神气，但人腰板却挺得很直。 用爹爹的话说，这是一个很有韧劲的人。 焕丫眨了眨眼，男人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来。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呢？焕丫说不清楚，但往后的好多年，她都一直记得。 第6章 还以为是个小哑巴呢 焕丫没那么厚的脸皮，跟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她就连忙缩了回来。 结果不小心碰到一旁放着的簸箕，她想避开，又忘了脚上的伤，结果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唔。” 焕丫连忙捂住嘴巴，眼眶憋红了，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擦了擦眼泪，揉着脚踝缓了会儿才自己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焕丫，”宋母从屋里出来，本想让她去打盆水的，结果看到她浑身脏兮兮的，全是土。 宋母一愣，微微皱眉：“你咋了？” “没没事。”焕丫拍了拍身上的土，拘谨地问：“婶子，有有事吗？” “你，算了，我自己去。”宋母走出门。 焕丫连忙道：“我可，可以的。” 宋母怀疑地看着她，瞧着她一脸担心被赶走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那你去打盆水来。”宋母指了指对面灶房门口的水缸，“那里，盆也在。” “好好。” 焕丫点头应着，瘸着腿走到了对面打水。 宋母看到她瘸着的腿，又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车夫见状，嘿呀一声：“我还以为是个不能说话的。” “说，嘴皮子厉害的嘞。”先前在镇上抱着她腿求情的时候可能说了。 车夫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再让那丫头来叫我。” “哎，今天麻烦你了李大爷。” “瞎客气！走了！”车夫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宋母又看了眼焕丫，见她动作麻利，没啥需要帮忙的，这才进了屋。 焕丫从小力气就大，抬盆水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哪怕手痛得不行，她还是把水端到了屋门口。 宋母瞥见她，招手道：“你也进来。” “嗷。”焕丫忙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宋母接过她手上的盆，放到一旁。 焕丫转身准备出去，又被宋母叫住。 “你，你坐着。”宋母随手给她拿了张小凳子，“等成子看好了，让大夫也给你看看。” 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可不能再养个小瘸子。 焕丫摆手摇头，正想说不要，宋母就板着脸：“你不看那就回去。” 焕丫顿时不敢动了，畏畏缩缩的坐在凳子上，瞧着小小的一个，还不到宋母的腰，莫名让人觉得委屈。 焕丫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次直接撞上了宋天成的眼睛。 焕丫一愣，看到男人苍白的脸时，又低下了头。 东家的儿子好像，病得很严重。 “行了。”赤脚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说：“下次还是注意点，这腿好不容易有了点气色，这会儿又要养好久了。” 宋天成收回视线，看了眼腿上的伤口，点头道：“多谢松叔。” “甭跟我客气，你，算了，好好养着。” 松叔回头，看向坐在小凳子上的焕丫，又抬头看向宋母：“这也看？” 宋母点头：“一起看了。” 松叔点点头，让焕丫把手伸出来。 焕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母，没看到嫌弃的表情，这才慢慢把手伸了出去。 第7章 不是娘贪心 松叔看了眼她伸手的姿势，眉头一皱，一手捏在她左手手肘处。 “嗷唔！” 焕丫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余光瞥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脸唰一下就红了。 完了，东家儿子会不会嫌弃自己啊？ 怕被人赶出去，接下来不管再怎么痛，焕丫都不敢再叫出声。 “刚才有点脱臼，这会儿好了。”松叔又捏了捏她瘸着的腿说道。 宋母眉心一紧：“不影响干活？” “不会不会。”焕丫连忙开口，“不疼不疼的。” “什么不疼？”松叔狠狠捏了一下。 焕丫心里一声哀嚎，脸都白了，就是不让自己出声。 “哟，还挺能忍？”松叔笑了，“小丫头耐力挺好，是个干活的好手。” 听到这话，焕丫忙不迭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是的是的，我干活了厉害了！ 趁着她走神的功夫，松叔猛一用力。 咔嗒！ “唔！”焕丫死死咬住嘴唇，方才的认真不见半点，倒是那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行了，没问题了。”松叔拍拍手，“起来看看。” 焕丫捂着嘴，缓缓起身，试着走了两步，眼睛一亮。 真的好了！ 床上的宋天成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旋即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好，拳头挡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两声遮掩了过去。 “谢谢大夫，谢谢婶子。”焕丫磕磕绊绊的说道，一边给大夫鞠躬，又朝着宋母鞠躬。 “好了好了。” 瞧着她实诚的模样，宋母眼里也染上了笑意，她拉住焕丫手臂，不让她再鞠躬，又转头问松叔：“她身上的伤，您再给瞧瞧？开点什么药合适。” “跌打损伤的就行，就是这脸上的……” 焕丫一愣，连忙说：“没，没事的，不用看不用看……” 她说着，看清屋子里三人的眼神时，却是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焕丫并不知道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这样的眼神，她并不讨厌。 她低下头，嗫嚅着嘴唇，不再出声。 宋母收回视线，摇摇头道：“开，能祛疤的最好，怎么也是个小姑娘不是？” 松叔点点头，给人写了方子，让焕丫跟自己回去拿药。 焕丫看向宋母，得到宋母允许后，才跟着松叔离开。 躺在床上的宋天成见人都走了，才开口问：“娘，这丫头是？” 宋母想也不想的回了句：“远房亲戚。” 宋天成看着自家亲娘不说话，眼神明摆着不信。 宋母没忍住一笑，这才说：“镇上遇到的，瞧着是被伢行欺负了，要送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去，才划破了脸，给我捡了个便宜。” 想起焕丫抱着自己腿不哀求的模样，宋母轻叹一声：“我怕自己烂好心，反而害了咱们家，可，那孩子给了我这个，” 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根银簪：“估计是她最后的身家了。娘也不是贪心，只是咱家里也需要一个人照看着，这样娘才能安心挣钱给你看腿不是？” 宋天成闻言，嘴唇绷紧：“辛苦娘了。” “嗐，谁让我是你娘？”宋母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啊，就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下地，这样啊，娘也就不用担心了。” “儿子明白。” “明白就行，”宋母给他掖好被子，“咱不着急，总归会好的，是不？” 对上亲娘那双微红却充满了希望的眼睛，宋天成重重点头，“会好的。” 宋母笑了，请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了，娘去给你做吃的，还有焕丫，应该也快回来了。” 第8章 今天是吃饱的一天 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宋天成慢慢攥紧了手。 自他摔断腿后，娘亲原本挺直的背好像慢慢弯了起来。娘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家里的困难，但她的眼里也从来不会流露出一丝不满和嫌弃。 越是这样，宋天成越是明白，自怜自哀没有任何作用，只有快点好起来。 只要能好起来，哪怕只是勉强下地，就能帮娘做更多事。 他看向刚被松叔包扎好的伤口，眼神越发坚定。 宋母将饭菜做好时，焕丫正好拎着一大包药材进了门。 “回来了？”宋母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又指了指灶房，“灶台上给你留了两块饼，还有菜，顺带把药熬上，用药罐子。对了，你弄好了给自己擦了药就早点睡，明儿一早就得起，明白了不？” 焕丫连忙点头，将宋母的嘱咐记在心上，见她进了宋天成的屋子，自己跑进了灶房，看到灶台上炕着的两张饼，肚子很没出息的叫了。 “我马上就吃啊，你别闹。”焕丫揉了揉肚子，先把宋天成的药熬上，又才蹲在灶头边，就着宋母煮的油白菜吃了起来。 油白菜仅有点盐味，饼子也有点干巴。 可对太久没吃过饱饭的焕丫来说，这就算是人间美味了。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每咬一口，就要慢慢的嚼很久。 一扯到脸上的伤口，又是龇牙咧嘴的呼气。 宋母进来过一次，给宋天成拿了药又出去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她一遍，让她赶紧弄好，擦了药进堂屋，别浪费了灯油。 焕丫连忙点头应下，也顾不得疼不疼了，龇牙咧嘴的吃完，又赶忙给身上擦了药，而后站在院子里等着。 等到宋天成屋里的油灯熄了后，宋母才出来。 看到焕丫一动不动老实巴交的模样，宋母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她招招手道：“跟我进来。” “哎！” 焕丫小狗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宋母身后进了堂屋。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宋母推开门，指着右边的屋子说道。 焕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家堂屋的模样。 跟她原来的家差不多，堂屋里有三间屋子，中间的这一间摆着神龛和桌子，平时来客人都在这里。 左边应当是宋母住的，右边的这一间屋子不大，里面还堆了不少杂物，床也是小小的一张。可焕丫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住处了。 她红着眼眶连连点头：“嗯嗯！” 东家对她太好了，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东家！ 看到焕丫亮晶晶的、还闪着泪花的双眼，宋母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想起自己的妹子，曾经也是这般天真，只可惜…… 宋母暗自叹了口气，又说：“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你把里面收拾了。” “好的。” 焕丫动作麻利的把窗户边上的杂物清理到一边，又把床拖了过来。 身上的伤痛得不行，每动一下都会扯到那些青青紫紫的地方，可焕丫不觉得，她甚至很想笑。 于是，宋母抱着两床被褥和枕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脸上带伤，嘴角恨不能咧到后脑勺的样子。 傻气十足。 第9章 大馋丫头 宋母摇了摇头，声音不自主的轻柔起来：“被子给你拿来了，明儿鸡打鸣就得起，吃完早饭我就带你去地里，你把苞谷掰了，我去镇上给你落户籍。” 焕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晓得了。” 宋母又嘱咐了几句，见她一个劲点头，又觉得好笑。 “行了，赶紧睡，时辰不早了。” “好哦。” 焕丫看着宋母离开，关上了门，窝进了被子里。 被子不是新的，角上还破了个口，但很暖和。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跟东家身上的一样。 焕丫蹭了蹭，整个人埋进了被子，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到院里传来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时，焕丫猛然惊醒。 她噌一下坐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不过微微亮。 焕丫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一眼。 没变，她真的不在姑姑家，也不在伢行了！ “真好。”焕丫小声嘀咕了句，嘴角又不住往上扬。 喔—— 又是一声打鸣，她忙收回了思绪，掀开被子下了床。 将床上整理干净，她又用手抓了两下头发，用头绳扎了个辫子挽起来，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出了门。 她推开堂屋的门时，宋母还没起来，宋天成的屋子里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焕丫干脆走到灶房前，宋家的灶房没有门，只有一道布做的帘子，她掀开布帘进去，开始烧火做早饭。 她在厨房转了一圈，有些惊讶：“好多吃的。” 昨晚她不敢细看，也没心思去看，这会儿才发现，东家的日子过得真的挺好的。 油是白花花的猪板油，米是大白米，颗颗晶莹剔透，还带着一股香气。 就连面，都是细白面，一大袋子就放在哪儿。 单是看到这些，焕丫的脑子里已经疯狂开始想能做什么好吃的了。 桂花糕、瘦肉稀饭、猪油拌饭…… “咕噜。”焕丫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但是没敢动。 这些东西在农家，那可是金贵得很！ 以前姑姑每次买粮食回来，都要用把每一天吃的粮食上过秤了，才交给她。 一点不准多用，一旦被发现，又是一阵毒打。 想到姑姑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焕丫抱了抱手臂，走了出去。 还是等东家起来再说。 焕丫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开始扫起院子。 扫完院子，她又顺着公鸡打鸣的声音走到堂屋后面，看到了一个有前院两倍大的院子。 后院周围用紧实的栅栏围了起来，里面又特地围了一块地种菜，左边是一个鸡圈，右边则是一个猪棚。 焕丫走过去看了眼，鸡圈的水槽里没水了，猪棚里只养了一头小猪仔，这会儿还呼呼地喘着气，睡得正香。 她干脆给水槽填了水，又捡了几张丢在菜园外的菜叶子，剁碎了扔到食槽里。 咯咯咯！ 母鸡领着小鸡仔全都涌了过来，那只漂亮的大公鸡仰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焕丫的方向。 焕丫看着公鸡，咽了咽口水。 大公鸡，鸡肉—— “你在做什么？” “鸡肉好吃。”焕丫下意识回了句，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脸刷一下红了，踌躇地站在原地，手指不停绞着衣裳，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嘴呢！ 第10章 脸皮太薄 宋母一大早先是被公鸡吵醒，而后就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她从窗户看到了是焕丫，也就没太在意。 等她换上衣裳出来时，人就不见了。 “去哪儿了这是？”宋母进灶房看了眼，没见着人，出来时听到后院传来母鸡的叫声，便走了过来。 这一过来，便看到了焕丫蹲在鸡圈，双眼放光的模样，口水都咽了好几下了。 宋母都怕自己要是再不出声，这丫头能直接抱着那只鸡生啃。 结果她一出声，小丫头又变成了那副鹌鹑模样，一句话不说了，脸红得跟鸡冠子似的。 脸皮太薄了。 宋母摇摇头，问了句：“会杀鸡吗？” 焕丫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吃不吃，我我不吃的。” 丫头心里都快哭出来了，完了完了，东家肯定觉得她是个馋丫头呜呜！ 宋母：“你要再这副要哭不哭的，我马上把你赶出去。” “不不不。”焕丫马上绷紧。 瞧她还是红着眼眶，但比起方才好了不知多少，宋母叹了口气，算了，脸皮薄点就薄点，会干活就行。 “不会杀鸡？”宋母又问了一遍。 焕丫这下明白过来，这鸡可能不是给自己吃的。 她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宋母嗯了声，打开了鸡圈的门：“进去，把那只老母鸡抓出来。” 焕丫闷头钻进鸡圈，也就几个瞬息的功夫，满口咯咯哒的母鸡就在她手上扑扇着翅膀了。 看她如此熟练，可见这些事情没少干，昨儿的话也不随便说的。 宋母微微点头：“焕丫，我带你回来，是来干活的。你把活干好，照顾好我儿，我就不会赶你走。明白？” 焕丫重重点头：“明白了！我很会照顾人的！” 宋母侧目：“你昨儿说你爹生病都是你照顾，你父母呢？” 焕丫一愣，昨儿东家没问，她以为东家不在意，没想到是忘了。 “我，我爹娘都走了。爹前些年得病走的，娘是年前受了寒，没挺过来，就去了。” 焕丫说着，别过脸擦了擦眼眶，又说：“东家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就是有人来您也不用怕，卖身契还在您手上呢！” 这样的话，就算是姑姑要过来抢人，也不能的？ 宋母没想到这小丫头以前的日子竟是这般，她抿了抿唇，心下有几分不忍。 “你也别叫东家了，咱都是村里人，听着别扭。跟昨天一样喊我婶子就行。” 焕丫顺从应下：“好的婶子。” “去，把鸡杀了，烧水拔毛，我去做早饭。” “嗯嗯。” 焕丫拎着不断扑腾的老母鸡，一手捂住它的尖嘴，快步跟在宋母身后往前院走。 从厨房拿了菜刀，直接往鸡脖子上一划拉，一个粗瓷碗接住鸡血。 滴滴答答一阵响，不一会儿，一碗鲜红的鸡血就摆在了桌上。 焕丫又端来热水，往母鸡身上浇了一遍才开始拔毛。 大的小的都不放过，连紧紧扒在鸡皮上细小绒毛都被她拔了出来，而后开膛破肚，取出鸡胸里的杂碎，要的不要的分别装好。 宋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鸡，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杂碎以及鸡血。 第11章 娘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宋母微微挑眉，原以为这小丫头随口说的，看这样子还挺熟练？ 她问：“以前在家经常做饭？” 焕丫点头：“婶子您要不尝尝我的手艺？我做饭可好吃了！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瞧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宋母道：“行，我刚和的面，你弄点饼子，软和点的。” “嗯嗯。” 焕丫点头应下，洗干净手后，把鸡也给端了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灶头，她往小的那个里面放了点油，只是将将把锅底润湿，便开始往里面甩面团。 一边甩，她一边用手不停的扯着面团的边缘。 小小的面团在她手里越变越大，渐渐铺满了整个锅底。 宋母闻着香味走了进来，看到焕丫熟练的动作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接着，焕丫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饼子的边缘，就这么轻轻一翻，整块饼子完全翻了个面，露出来的那一面早已烤的焦黄。 单是这么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更别说那似有若无的香味儿，简直就是在勾人！ 焕丫拿出之前找到的黄豆酱，直接往烤好的上面抹了一层。 原本只是淡淡的面饼香，此刻刷上黄豆酱后，香味瞬间浓郁了好几个度。 宋母向来觉得自己不好这口吃的，可这会儿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怎么不知道这饼子加上黄豆酱这么好吃的？ 就在这时，她看到焕丫拎着饼子一甩—— “哎呀！” 啪！ 两个巴掌大的饼子就这么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砧板上。 焕丫也被吓到了，回头看到门口的宋母，又拘谨了起来，语气疑惑：“婶子？” 宋母轻咳两声：“没什么，你继续。” 她刚才还以为这丫头失手了，没想到人算好的。 焕丫回头，又刷了薄薄一层油，许是知道门口有人看着，动作明显慢多了。 见她用筷子夹着饼子放到砧板上时，宋母唉了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焕丫听到声音，身形一顿，动作更小心了。 宋母这才察觉，她好笑的摇摇头，道：“我去看成子。” 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开，焕丫又小心回头看了眼，确定人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懊恼的拍了下手：“让你手痒！”吓到婶子了！ 焕丫决定，以后都要小心点，免得婶子误会了什么。 宋母可不知道焕丫在想什么，敲门听到回应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成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天成靠在炕头，笑着说：“好多了，伤口有些痒，应该是开始愈合了。”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亲娘满脸的喜气，宋天成又想到方才闻到的香味，说：“娘很高兴。” 宋母哎呀一声，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你没看到，焕丫这丫头，手脚麻利不说，那干活还好看的很呢！” 宋天成诧异，便听到宋母感慨： “你说你老娘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啥样的人没见过？嘿，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这还有做饭跟跳舞一样呢！” 说着宋母又笑出了声：“这次啊，是老娘我捡便宜咯！” 五两银子，不，应该是二两银子带回来这么个大宝贝！ 太值了！ 第12章 你可不能告诉她！ 宋天成摇头失笑，片刻后想起他娘昨日说的话，问：“娘，您昨日说要给焕丫落户籍，她现在可还是奴籍？” 宋母点头轻叹道：“唉！好好的一个丫头，就这么被糟蹋了。” 宋天成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道： “既如此，不如把她的奴籍划掉，以养女的身份落户在咱家，如何？” “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宋母道，“娘也不是狠心，哪丫头也的确是个好的。但成子，娘买她回来就是照顾你的，这要是跑了，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您不说就是。”宋天成轻声道，“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焕丫的身份若是不处理好，被人听了去，影响不好。” 宋母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宋家的名声在杏花村算不上好，并非是因为他们娘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因为那些蠢人的妒忌！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们看热闹，你的腿又怎会……” “娘。”宋天成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现在我好好的不是嘛？” 那里好好的…… 宋母看了眼儿子的腿，还是没忍心说。 她侧过身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哪丫头当成奴才，不过你也说了，奴籍消了，你也不能告诉她。至少，至少等她自己把那二两银子挣回来？” 宋母做不来恶人，可也不想当菩萨，钱都花了，怎么也得让人干活不是？ “我跟你保证，不会把她当奴才使唤就是。”说着她又自己嘀咕了句：谁家给奴才睡堂屋哦。 宋天成听在耳朵里，心下也松了口气。 “婶子，饼烙好了！” 屋外传来焕丫的声音，宋母应了声知道了，又回头对宋天成说：“刚闻到了？味道可香了，你等娘给你弄来！” 说着，宋母便匆匆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白菜汤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两张饼子，往炕上的小桌上一放，道：“赶紧尝尝！” 宋天成也收起那些无谓的心思，拿起饼子咬了一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看到他的表情，宋母笑容更深了。 “咋样？是不是很好吃？” 宋天成点头：“手艺不错，跟娘差不多。” “你就会哄娘开心！”话是这么说，可宋母脸上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人。 她看着宋天成吃得满足，也下了决定：“你说得对，哪丫头啊，不该是奴籍的身份。娘待会儿带她到地里去了，就到镇上去，把这奴籍消了，给她挂在咱们家的户籍上！” “身份嘛，养女就算了，选个远方表亲就行了，成子你觉得咋样？” 宋天成咽下口中的饼子点了点头：“娘考虑得周到。” 宋母笑得更开心了：“咱家也算多了一口人了，对了成子，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 她说着，又想了想：“嘶，就说，这丫头是你爹那边的亲戚，家里人都没了，过来投奔的。别的啥都不知道，晓得不？” 宋天成点头：“儿子记得了。” “那就好，你慢慢吃！娘得去跟焕丫说说，免得她说漏嘴了！” “好。” 第13章 当他们放屁！ 宋母将事情给焕丫说了一遍，但隐瞒了给她消除奴籍的事，只说今儿要去镇上给她落个户。 “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焕丫不挑的。”焕丫嘿嘿一笑，“昨日赖着脸皮让婶子救了一命，焕丫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满？” 宋母心道这丫头是真的乖，就是命不好。 她暗叹一声，又板着脸说：“我也是提前跟你说清楚，咱都是农村人，这村里村外就没听说过谁买丫鬟在家伺候的。” “我儿是个秀才，现在虽然腿伤了，但名气还在那个地方，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想到村里人的态度，宋母又说：“不过我也得提前警告你，若是村里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当他们放屁！一个字都不准听！明白不？” “晓得了。”焕丫忙不迭点头，她不蠢，东家好不好她能分辨出来。 爹娘也说过，人不能听别人说，要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日久才能见人心！ 见她如此懂事，宋母的心情又好了。 她看了眼用过了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灶台，心里越发满意。 “先把鸡炖着，我带你去地里，这天气不算好，过两天估摸着要下雨，得赶紧把那些苞谷都给掰回来。” “哎！” 焕丫应下，把鸡炖上后，背着背篓跟着宋母出门了。 杏花村村民的土地全在村口的位置，村子坐落在山脚处，属宋家的位置最靠里。 土地则全在山下平缓的地方，因此，从宋家走到土地里，还得半刻钟。 是以，焕丫和宋母到的时候，周围的地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咱家的就是这一块。”宋母指着最边上的土地说道，“村子里的田和地是分开的，咱们家一共有两亩水田，三亩旱田，还有两亩地，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个位置。” 宋母用手大致指了一下，焕丫记在心上，问：“地里种的全是苞谷嘛？” “嗯，不过今年下了几场大雨，收成不算太好。”宋母道，“赶集前忙活了两天，这会儿应该还剩下一亩多，今天得把这些苞谷掰完，免得再被雨淋了。” “好哦。” “那我就先走了。”宋母见她乖巧的模样，又说：“累了就休息，今天要是实在弄不完，明天也来得及。” 焕丫应下，等宋母走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把整个脑袋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又用两块烂布条绑住手心，这才拿着镰刀走进了地里。 她大致看了眼，剩下的跟宋母说的差不多，也就一亩多点，用不着一整天，大半天就差不多了。 想到这，焕丫举起镰刀抬头一砍—— 咔一声，镰刀砍断苞谷屁股的位置。 手撕开苞谷外包裹着的壳，啪一声折断后，焕丫一脚踩在苞谷杆上，方才还挺得直直的苞谷杆瞬间倒在了土地里。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苞谷都扔得非常的准，直接丢进了背篓里。 日头越来越大，焕丫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绑着的布条也被汗水浸湿了。 她恍若未觉，抬手擦了把汗，又是咔的一声，砍断了面前的苞谷。 第14章 她都不休息的吗！ 半个时辰不到，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地就空出了一大块，背篓也早就装满了苞谷。 黄色的苞谷粒在阳光下看着金灿灿的，很是喜人。 焕丫看了两眼，眼里闪着光，又继续干活。 “哎老宋家的，歇会儿！”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焕丫回头看了眼，不认识。 想起宋母之前的嘱咐，她干脆埋头继续干活。 “嘿，这丫头没见过，谁啊？” “不晓得。” “不晓得你喊人家？” “我以为是宋天成他娘，谁知道不是。” “……” 几人坐在田埂上，看着焕丫那手脚麻利的样子，心思又动了起来。 “难不成是宋天成他老娘给他找来的媳妇儿？” “没听说啊，昨儿都没见到。” “对哦，昨儿一早宋天成他老娘就去镇上了，大晚上才回来，回来就去找老松叔了。” “不行了？” “估计是，都躺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出来过。哎老三家的，你上次不是去他家了，见到人了不？” 妇人摇头，又看着地里不断忙活着的焕丫，眼里闪着精光。 “你们说，这丫头要真是宋天成他老娘弄回来给他冲喜的，那要是宋天成好了，还得娶这丫头？” “这谁知道，不过宋天成早被退婚了，他娶不娶的，谁管得着哦。” “是吗？”妇人眨巴眼，没再说话，只盯着焕丫看。 焕丫一直埋头苦干，直到嗓子都火辣辣的了，她才停下来，撤下蒙在脸上的布，深深吸了口气。 “舒服了！” 焕丫薅起一旁的苞谷杆，堆成一堆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挪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才拿出怀里包着的饼子，接下腰间挂着的水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啃起了饼子。 一口下去，酥脆的饼子虽然有些凉了，但依旧很好吃。 香！ 焕丫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太久没自己做好吃的了呜呜呜，婶子人太好了！ 两三口解决了饼子，焕丫又喝了大半壶的水，坐了半刻钟，继续开始干活。 地收了大半了，一定要在婶子回来前收完！ 她握了握拳，干劲十足的开始砍苞谷杆。 焕丫没注意到的是，众人看到她休息时，纷纷松了口气。 “可算是休息了，我都快忙不过她了。” “是啊，这丫头不累嗦！” 可这口气没松多久，焕丫又开始忙活起来，众人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我天，她都不休息哦！” “谁知道，赶紧的！咱们也赶紧收完回去了！” “天爷，我手都木了！” 于是，只半天的功夫，宋家来了个干活十分麻利的丫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杏花村。 申时末，宋母揉着酸胀的腿走过村口时，被一个大娘给拉住了。 “哎哎宋家的！快过来坐坐！” 宋母闻言蹙眉，她并不喜欢跟村里人来往太多，便摇头道：“回去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完。” 谁知那位大娘听到这话，嘿哟一声，道：“啥没干完？就你家那两亩地啊？那丫头，叫啥的，全都给你收完了！” “就是就是，我刚去看回来，好家伙，地里干净得，全剩下苞谷杆咯！” 第15章 明摆着嫉妒老娘！ 一听这话，宋母有些诧异，但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自豪。 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丫头干活果然勤快！ “赶紧来坐会儿。”大娘一改往日的避嫌，硬拉着宋母坐了下来。 她问：“我说宋家的，这丫头是你家亲戚？” 宋母点头，也没全说了，只道：“远方亲戚，过来探亲的。” “这样，那成亲了不？” 这话太过直接，宋母也反应过来了大娘的心思。 “没，咋，孙大娘要给你家那傻子找媳妇儿啊？” 孙大娘家有个傻儿子的事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人也不是傻，只是反应慢了点，但就因为这个一直没找到媳妇儿。 周围的几人闻言也都闷声笑了起来。 听到大家的嘲笑声，孙大娘脸色一变：“胡说八道！我家柱子才不傻！” 宋母嗤笑一声，甩开对方的手站了起来，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家焕丫长得漂亮又能干活！配个秀才爷都足了！” 说罢，她甩手就往家里走。 孙大娘被她气得，脸颊通红，朝着宋母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嘿你个老寡妇！好大块脸你！老娘会看上她？你放你狗屁你！你守着你家那瘸子过一辈子！” 她骂得再难听，宋母也不应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宋母的心情并不好，她知道村子里的人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们娘俩。 说起原因，却是简单又荒唐。 孩他爹不是杏花村的原住民，是逃难过来的。她自己呢，因为正月出生，被家里人说是个克父克母的命，就被家里扔了出来，在慈善堂长大的。 两人是成亲后才搬到杏花村的，是以这里的人对他们没多少感情。 但一开始也还好，直到村里有人出去吃酒时，无意得知了她的身份，回来一传，她克父克母的命就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从那时开始，大家看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后来男人走了，流言也就越发荒谬。 说她不仅克父克母，还克夫。有人整天到她家门口闹，还有人找到村长说要她搬出去，别坏了杏花村的风水。 在慈善堂时，宋母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她自认不会被伤到，可上门的人太多，她只得闭门不出。 可村里人还是不满意，她只好大闹了一次，这才让那些人不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但背地里说的话，她却拦不住，也管不了。 直到儿子考上了秀才，村里人才改变了态度，甚至争着抢着要她儿子名下的五十亩地免税的名额。 她多精明一人啊？知道给谁都不行，跟儿子一商量，把自家的地算进去后，剩下的份额全交给了村长。 只要自己的那几亩地不交税，其他的就任由村长分配。 村长怎么分的，她也不管不过问，但那一年，村里人看着她脸色都好了不少，儿子也定了亲。 谁知好景不长，两个月前，她儿上山打猎，摔断了腿。 原本消失的流言再次传了出来，说她命格太大早该死了才是，现在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 “狗屁！”宋母狠狠骂了一句，一脚踹飞了拦路的石头。 “老娘命好的很！不然怎么会把焕丫带回家？那些杂碎摆明了妒忌老娘！呸！” 第16章 等你腿好了再说 直到进门，宋母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 她咣当一声关上门，就看到了满地金灿灿的苞谷。 宋母愣了一瞬，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婶子你回来了！”焕丫从灶房出来，看到宋母时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着说：“地里的苞谷已经全都背回来了，我想着现在天还好，晚些再收了搓。” 苞谷这样收回来了还没结束，还得把上面的苞谷粒搓下来晒干才行。 宋母沉默了一瞬，回来的时候她并没仔细看，听到孙大娘说地里收干净时，也只是想着，掰完了估计还没弄回来，要么壳都没撕。 可眼下，地上铺着不用的粗布，苞谷外面的壳已经全都撕干净了，一张多余的都没带回来。 一个个滚圆滚圆的，看着可喜人。 宋母忽然对焕丫之前说自己干活可厉害有了明确的认识。 一亩多地，掰完或许只要一天，但拉回来还得半天。 结果这丫头，一天不到，不但掰完了，地里还弄干净了，甚至连壳都给撕完了。 这一刻，宋母觉得这丫头跟自己年轻时有点像，都有着一股韧劲！ 她清了清嗓子，问：“地里的苞谷杆……” 焕丫连忙说：“已经砍了，那东西烧火用得快，又麻烦，我想着等过两天干一点了全给烧了，留在地里当肥料嘞。” 听到这，宋母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她满意地笑着说：“好，那你歇会儿，我去做饭。” 焕丫摆手说：“马上好了，婶子你走了那么久先歇会儿，我给你倒碗水。” 说完不等宋母反应过来，焕丫又钻进了厨房里去。 看到她停不下来的模样，宋母摇摇头，心里的气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她去了宋天成的屋子，打开门，宋天成正坐在炕上看书。 “娘。”看到宋母进来，宋天成笑着唤了声。 宋母看到了炕头上放着的饼子，蹙眉道：“成子，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 宋天成一愣，顺着宋母的眼神看过去，又摇摇头：“不是。” 他笑着解释道：“焕丫送来的，早先的吃过了。” 宋母怕他骗自己，伸手碰了下饼子，确实是热乎的，又笑了起来：“她倒是个贴心的。” 宋天成点点头，想起那丫头进门出门都低着头，声音细得跟蜜蜂似的，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 “对了娘，你去镇上，可办好了？” “办好了，现在焕丫就是咱家里人了。”宋母说着又笑了起来，“娘现在是真的觉得，昨儿没看错，幸好是把这丫头带回来了！干活麻利得很！” 听到这话，宋天成问起她今天做了什么。 宋母大致说了声，又想起村口孙大娘的话，以及那几个看热闹的，冷哼一声道：“那些个见人眼红的，还准备给焕丫说亲！我呸！” 宋天成蹙眉，摇摇头：“村里的人，实在配不上。” 听他这话，宋母便知道他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便拍了拍他的腿，道：“娘知道，这些事不慌，等你腿好了再说。” 她买焕丫回来可不是做慈善的，再怎么也得等成子腿好。 第17章 有点不太方便 焕丫进了灶房，给宋母倒了水，结果出门时，人又不在了。 她愣了一瞬，看到宋天成房门是打开的，瞬间明白过来。 想到娘俩肯定有话要说，焕丫只好把碗抬了回来。 她蹲在灶头前，等着灶里只剩下火星了，才起身揭开锅盖。 盖子揭开的瞬间，一股热气往上冲，顷刻间，鸡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灶房。 “嗯！好香！” 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她拿起一旁的勺子，舀起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尝了一口。 唔！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 焕丫幸福地眯起双眼，一口喝完勺子里的汤，又从碗柜里找到了一个大碗，把锅里的鸡肉全都盛了出来。 焕丫把鸡汤盖着，防止灰尘掉进去，把锅简单洗了一道，往里放了点猪油，下了点宋母挂在屋檐下的辣椒，又放下拍好的大蒜，直接下锅爆炒。 辣椒的香味一下就窜了上来，掩盖了鸡肉的香气。 “哎哟，这味道，呛人。” 还在宋天成屋子里的宋母闻到味道，连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焕丫这是炒什么呢。” 宋天成点头，想到焕丫之前进来时的模样，又叫住了宋母：“娘等会儿。” “咋了？” “我，”宋天成轻叹一声说，“刚才焕丫进来，我看到她脸上的伤，纱布好像有点浸血了，我想提醒她来着，她就跑了，您待会儿看看，这天还热，别灌脓了。” 宋母一愣，哎哟一声，“那我去看看，好好的小姑娘可别毁咯。” 看到宋母出去，宋天成也不再担心。 他低下头，翻开手上的《史记》，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 那通红的半张脸始终在他眼前挥散不去，宋天成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焕丫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咳咳咳！焕丫，你炒啥呢？” 焕丫抬头，看到宋母连忙说：“婶子你先出去，这屋里呛人得很。” 宋母嗐了声：“你还知道呛人哦！这是啥？” 看到锅里通红的辣椒，宋母哎哟一声：“你放这老多啊？” 焕丫点头：“鸡杂爆炒好吃，家里没有青椒，先用红椒代替着了。” 宋母本来想说她的脸，可看到焕丫那亮晶晶的眸子，又摇摇头：“行，你赶紧弄好出来。” “好嘞！婶子你先等等嗷！马上就能吃了！” 宋母摆摆手，端起一旁的水走了出去。 只一会儿，她便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辣味儿，别说，是挺香的。 不多时，焕丫便端着鸡汤和炒好鸡杂出来了。 宋家院子里有个石桌，焕丫把菜放在石桌上，又麻利的拿来了碗筷：“婶子，天成大哥的饭端进去不？” 宋母拿起碗筷，一时犯了难。 以往她都是把饭菜端到成子的屋子里，家里就娘俩，她陪着儿子吃完就收拾了。 可现在，家里多了个焕丫。 要是把焕丫叫进去，好像不太好。 让焕丫一个人在外头，好像也不大好。 看出宋母的纠结，焕丫连忙说：“婶子，你端进去跟天成大哥一起吃，我去灶房，还烧着水呢。” 说着她夹了一点菜，就往灶房走去。 宋母见状，轻叹一声，这下忽然感觉到这家里多了个人，有些事情是不大方便。 第18章 伤很重吗 焕丫坐在灶头前，手里端着碗快速扒拉了两下，又往灶里放了两根柴。 “烧点热水，天气热，天成大哥的身上还是要经常擦，不然会起痱子。” 她嘀咕着，见火燃起来了，又扒拉两口饭。 “什么痱子？” “呀！” 焕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宋母时松了口气，又奇怪道：“婶子你咋过来了，天成大哥吃饱了？” “没，他让我过来看看你。” 焕丫眨巴眼：“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宋母道：“你毕竟刚到咱们家，虽说是来干活的，但也还是个丫头，丢你一个人吃饭，婶子于心不忍。” 可，天成大哥也是一个人吃饭啊。 心里这么想着，焕丫没说出来。 宋母似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说：“天成好歹是个大男人了，不用我陪都得。” 听到这话，焕丫的心口忽然淌过一股暖流。 她咬着筷头，小心翼翼地问：“天成大哥的腿，很严重吗？” 宋母一顿，轻叹了一声道：“老松子，就是昨天来的那位赤脚大夫，他说了，要是送到县城去看，估计还能好全。但现在，伤口愈合慢得很，天气又热，容易灌脓。” 听到这话，焕丫想了想说：“天气热，准备冰块，冰敷可以止痛、止血。” 宋母诧异：“当真？” 焕丫点头：“我爹爹以前也是这样的。” 说起爹爹，焕丫眼眶蓦地一红，她吸了吸鼻子，又说：“等到外面好得差不多了，还可以用热水敷，这样能够促进伤口愈合。” “这法子我倒是没听说过。”宋母想问什么，但看到焕丫红润的眼眶，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轻咳一声，道：“好了，你爹爹和娘亲肯定都在保护你，莫哭了。” 焕丫重重点头：“嗯！” 想到什么，她又问：“婶子，给天成大哥买个轮椅？” “有轮椅了会方便好多的。” 至少吃饭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出来吃了。 宋母闻言，叹了口气道：“家里没多少银钱了。” “啊？”焕丫看着那些米面，宋家吃的都这么好，还有那么大个院子，却没什么银子吗？ 看到焕丫的表情，宋母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知道这小丫头没什么坏心思，宋母沉默了一瞬，道：“以前家里是挺好，天成他爹是个挣钱的好手，后来生了病，花去不少。加上成子念书，家里的积蓄早就不算多了。” “后来他摔了，送出去的聘……”宋母停顿了一瞬，转移了话题。 “骨头摔断，伤口难以愈合，大夫说要吃好的，我就买了米面，还有小鸡养着。” “但看病加上抓药，家里早就没银子给他买轮椅了。” 焕丫一愣，忽而想到昨日宋母还把自己买回家。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 她原以为，宋家家境挺好的。那自己，自己不是坏事了？ “你别想太多。”看到她霎时发白的脸色，宋母微微摇头，“买你回来，是因为家里实在照看不过来。再说，一把轮椅十两银子，比你贵多了。” 第19章 疼得快哭了 “那，那我挣钱，给天成大哥买轮椅！” 焕丫握紧筷子，眼神坚定：“婶子放心，我肯定可以的！” 爹爹以前生病时，家里都是她在赚钱！现在她也可以的！ 看到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宋母心里难得一暖。 她揉了揉焕丫毛乎乎的脑袋，并未把她的话当真，只笑着说：“行了，吃饱了收拾干净，我出去搓苞谷。” 焕丫点点头，麻利的收拾干净灶房后又把灶头里的柴退了几根出来，只留了一堆火子，保证锅里的水一直是热的。 “婶子，”焕丫走到宋母跟前蹲下，说：“我热了水，天成大哥长时间躺在炕上，怕起痦子，要不要给他擦擦？” 宋母闻言有些惊讶，忽而想起这丫头方才嘀嘀咕咕的，她问：“你刚才就是在说这个？” 焕丫不好意思地点头，“婶子你进来得有点突然，我被吓到了。” “这就吓到了，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宋母笑着说道。 焕丫抿唇笑了笑，问：“那您给他擦擦？我来搓。” 苞谷得赶紧搓，搓好了才能去磨成面。 一手拿着专门用来搓苞谷的起子，一手拿着苞谷，对准起子上的铁锥，往下一用力。 歘！ 一道平整的路子就这么被推开了。 一个苞谷推上两三道，这样手搓的时候会更方便，也不会太痛。 焕丫把推好的苞谷放一边，继续推。 宋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苞谷。 她哎呀一声：“丫头你速度太快了。” “啊，我回来时看了，村子里就两台磨子，咱弄快点，先磨一袋来存着！” 看到焕丫这么有劲，宋母也不松懈，焕丫算推，她就搓。 她一手拿着一个已经搓干净的苞谷芯，一手拿着推好路子的苞谷，两只手交替之间，苞谷芯就把苞谷给搓了下来。 就这么几下的功夫，一个苞谷就搓完了。 苞谷粒黄里透着白，瞧着跟元宝似的，可好看了。 日头越来越低，天边泛起红色，两人的跟前已经有了一大堆苞谷粒。 “歇会儿丫头，先歇会儿。”宋母锤了锤酸痛的腰，拉住了焕丫的手。 她微微摇头，道：“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埋头干，来，起来活动下。” 一起身，宋母便听到身上咔咔一阵响，她哎哟一声，又连忙坐下。 焕丫忙走到她身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婶子你没事？” “没，腰，时间长了，不舒服。”宋母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这人啊，上了年纪身体也跟着不行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我干一天都不带休息的。” 焕丫担心地看着她，想了一瞬，她眼睛一亮，道：“婶子，我给你揉揉！我手艺可好了！” 宋母现在是不会怀疑她了，点头道：“行，你给揉揉。” “嗯呢！” 焕丫笑着，找到宋母疼痛的位置，顺着穴位按了几下。 “哎哟哎哟！不行不行，可疼！” 焕丫没停手，道：“婶子你别怕，多揉两下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于是，院子里响起了宋母压抑着的哀嚎声。 宋母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按腰而疼得流出眼泪来。 第20章 上药 屋子里，宋天成在擦过身上后，觉得舒服了不少，难得有些困倦。 他缓缓躺下，想着先睡一会儿，结果刚眯着，便听到外面传来哎哟一声。 紧接着是焕丫着急的询问。 宋天成有点急，想要起身时，又听到了自家娘亲的话，知道她没事，只是累着了，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他娘的哀嚎声，宋天成想要出去，可双腿完全没办法动弹。 他清楚娘没事，可心里的焦急始终没办法避免。但若是强硬起身，那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要裂开。 他又无法避免的去想，这次是没事，那要是之后呢？娘真有事的时候，他却只能瘫在床上…… 那场景，宋天成半点不敢想。 这一刻，他想要自己的腿好起来的心变得无比的迫切。 院子里，焕丫一阵揉捏后，宋母的哀嚎声逐渐减少，最后变成了舒服的叹息，甚至开始使唤丫头给自己按其他地方。 “肩上，对对对，哎哟就是这个位置！哎呀，舒服，太舒服了！” 宋母喟叹一声：“我这老腰，多久没这么松快过了！丫头你这本事，可以！” 瞧见宋母竖起的大拇指，焕丫嘿嘿一笑，手上一个用力，宋母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宋母活动了下原本酸痛的身体，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今晚上啊，肯定能睡个好觉。”宋母笑着，看到焕丫的脸时，这才想起被自己忘到脑后的事。 “丫头你赶紧，把那个药膏取过来，我给你上药，快。” “不用婶子，我待会儿自己来就行。” “让你去就去，快点快点！” 焕丫被宋母催促着，只好进屋把药膏拿来。 宋母早就洗好手等着了，见她过来，笑着招手：“来来，趁着天还没黑，咱把药敷上。” 焕丫眨巴眼，不好意思地把药递了出去。 宋母看了眼里面的药膏，慢慢取下她脸上绑着的纱布，看到那有手指长、差点就到眼睛的伤口时，眼里装满了心疼。 “你这，怎么弄成这样，伢行的人打的？” 在看到宋母关切的眼神时，焕丫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自从娘亲去世，就再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咧着嘴说：“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管事的还找了药给我擦呢。” “就你说好话。”宋母便是不知道这丫头经历了什么，还能猜不到？ 镇上就一个伢行，花婆婆的行事作风她多少也听说过。 像焕丫这种，长得漂亮、身家清白的，自然都是要送到那些地方去的。 这丫头估摸着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自己弄的。 但这些事，宋母没必要去戳破。 谁没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呢？ 她给伤口抹上了药膏，说：“上了药，先别捂着，等药膏干了再说。” 宋母皱眉道：“白天干了一天活，都给闷出水来了。” 翻开的皮肉都泛白了，这要是再闷一会儿，怕是要灌脓。 “我不疼嘶！” 药膏敷到了肉上，焕丫瞬间憋出了眼泪，一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宋母，瞧着可怜极了。 第21章 知道是谁不就往家里领！ 瞧着她这模样，宋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嘴上，道：“不是不疼？” 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更小心了。 感受到宋母轻柔的动作，焕丫心里一股暖流淌过，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婶子对她太好了！她一定要帮婶子，治好天成大哥！ 宋母并不知道焕丫的想法，敷了药膏后，她又说：“这两天就先别洗了，也快好了，忍一忍。” 焕丫连连点头，正要起身去放药膏，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焕丫回头看向门，询问要不要开门。 宋母微微摇头，高声问道：“谁啊？” “他婶子，我，六顺他娘。” “曹六顺？”宋母眼睛一眯，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焕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开门。 焕丫忙把药膏往窗台上一放，道：“来了！” 她小跑着过去，谁知不小心踩到了滚过来的苞谷芯，脚一歪，疼得她龇牙咧嘴。 “咋了丫头？”宋母抬头问道。 焕丫忍着疼摇摇头，擦掉快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走门前。 吱呀—— “哎我说他婶子，你啊哟！吓死我了！你这，你是谁？”六顺娘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她偏头打量着眼前的焕丫。 脸上敷黑漆漆的药膏，瞧着奇怪又吓人。尤其是那翻起来的伤口，那家伙，这要是大晚上的看到，可不得吓死！ 六顺娘忙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这丫头，咋大白天的吓人玩！” 焕丫嗫嚅了下嘴唇，她不认识这人，不敢给婶子惹麻烦，只好往边上退了两步。 那晓得太慌张了，又一次崴到了脚。 唔！好疼！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焕丫愣是没哭一声。 她坚强的扶着门框，道：“婶子，进来坐。” 看着她通红的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再看看她脸上的伤口和那膏药，六顺娘顿时不想进去了。 “我……” “六顺娘来了咋不进来坐？”宋母语气不大好，脸色看上去也不好看。 “我，哎我说想问你家里的苞谷收完了没。” 六顺娘讪笑着说道，话音未落，余光瞥到那院子里堆着的、金灿灿的苞谷，她哎呀一声：“你弄完了？我还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嘞。” “我家六顺今儿刚给地里的收完，寻思你要是没收我让他明儿去帮你来着。” 宋母面色稍霁，但还是摇头：“不用了，我家焕丫已经收完了。” “焕丫？”六顺娘看了一旁脸都烂了的小丫头，“这个啊？” “嗯。” 没等她问，宋母主动说道：“老宋那边的远亲，小姑娘家里没人了，过来寻亲的。” 六顺娘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避开焕丫，拉着宋母出了院子，还把门给带上了。 “你干啥？”宋母不解道，“我苞谷还没搓完嘞。” “还搓苞谷，你知道这啥人不你就往家里领。”六顺娘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那老张家了，他家张一鸣，也是家里领回来个远亲，结果嘞！张一鸣多好一孩子，就被那小贱蹄子给勾去了，后头整天赌钱，书也不读。” 六顺娘说着，脸色越发严肃：“你可别害了你家天成哦！” 第22章 小心人把你儿子勾走了！ “我怎么会害自己儿子？”宋母瞪了她一眼，又说：“这丫头我见过，是个会做事的，不麻烦。至于她勾引天成，那不可能。” “俩人年纪差那老大一截儿呢，再说了，我家天成可不是张一鸣那小子，说是读书，谁知道他读的什么书。” 宋母说着，一脸不屑。 六顺娘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她连忙问：“咋，张家的事你还知道点啥？” “也不是知道，那小子，看的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是了。”宋母摆摆手说道。 “啥不正经的书，你这人，说话说一半！吊胃口嘛不是！” “没啥，反正我家天成不是那种人，焕丫也不会干那种勾栏院的事，你放心好了。” 宋母说着，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我跟你说，我家焕丫啊，那可厉害了。就我院子里，那一堆的苞谷，看到没有？全是她一个人弄回来的！一亩多地啊！小丫头半天就弄完了！你说厉不厉害？” 听出了宋母话语里的炫耀，六顺娘瘪瘪嘴：“行了行了，厉害厉害。以后你别找我帮忙的！” “嘁，脾气。” “得，你弄完了我就先走了，院子里还一堆苞谷呢，我也回去搓了。走了走了。” 六顺娘摆摆手，宋母也没多留，但终究是说了句谢。 六顺娘一哂，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目送人离开了，宋母拉开门，焕丫又搓了好大一堆苞谷。 看到丫头勤恳的模样，宋母勾起唇角，脑子里又闪过六顺娘方才说的话，笑容又消失了。 想到张家的事，她一时也有些不放心起来。 虽然张家那小子确实不是个正经的，但六顺娘说得也不错，若非那女的勾引，张一鸣也不会连书也念，只想着赌钱。 想到此，宋母面不改色地走到焕丫旁边坐下，捡起苞谷芯开始搓苞谷。 “丫头，你家原来是哪里的来着？” 焕丫不知道宋母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但她还是老实地说：“马家村的。” 宋母哦了声：“那你姓马？” 焕丫连忙摇头，说“不是呢，我爹姓马，但我娘不是。” 宋母奇怪：“那你不该姓马？” 焕丫手上动作一顿，抿了下唇，才说：“我爹，我爹是入赘的。” “入赘？”宋母惊讶了，这年头，农村入赘的，实在是太过少见。 豁得出面子让儿子入赘的，一般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实在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这焕丫她爹…… 宋母微微摇头，并没过多评价。 焕丫却以为她摇头是看不起爹爹，连忙解释：“爹爹不是那种人，是爷奶太偏心，家里都宠着姑姑，还想把爹爹给送到别的地方，爹爹没办法才入赘的。” “因为这个，爹爹都没办法去考秀才了。” 宋母闻言有些诧异：“你爹，是读书人？” 焕丫点头：“爹爹是童生，十五岁就考上的童生呢！” 宋母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爹是不是马序阳？” 焕丫点头，好奇地问：“婶子，你知道我爹爹啊？” 第23章 渊源 宋母哑然，她倒是从未想过，焕丫的父亲会是马序阳。 “认识，你爹以前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神童呢。” 焕丫闻言一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爹爹以前是神童？” “嗯，只是你家里的亲戚，确实，过分了点。” 想起马家人，宋母轻轻摇头。 这马家是一朵奇葩，她自认活了这么几十年了，还从未听说过家里偏心偏到了如此荒谬的地步。 因为马序阳出生的时候她娘差点死了，人都说不吉利，所以一大家子都不喜欢他，把他当牲口使唤。 但马序阳自己不是个认命的，经常趁着干活的空闲看书，还真让他读出了名堂。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他读书厉害，马家转念一想，若是这废物儿子当真考上了秀才，那这以后女儿要是找亲事岂不是更方便？ 这说出去，秀才姐姐，秀才妹妹，那上门的人怕是门槛都要给踏破了！ 于是，马家把人送到了私塾。 马序阳很争气，第二年就考上了童生。 家里倒是高兴，却不再让他读书。 说既然他这么聪明，自己学肯定也能考上，没必要花钱去什么私塾。 马序阳也就这样被迫离开了私塾，开始了自学的路。 宋母轻叹了声：“天道不公啊。” 焕丫不知道宋母想到了什么，为何发出如此感慨，只道：“婶子，我爹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焕丫对爹爹最多的印象，是他瘫软在床的那几年光景。 看着爹爹一点点虚弱，身体日渐消瘦，只剩皮包骨，到最后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宋母见她这模样，思绪忽而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马序阳。 “你爹爹，是个很热心的人。”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因为那时天成不过总角之年，刚开始上蒙学。 她带着天成去买书，遇到了来抄书的马序阳和他娘子。 焕丫很是惊讶：“婶子您见过我娘？” 宋母颔首：“我记得你娘爹应当是去给你买书？我便多问了两句，你爹知道天成刚上学，给我们选了不少。” 想起那时，宋母的脸色柔和下来。 “他还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孤本都送给了天成，说自己以后也不参加科举了，那些书留着，倒不如送给天成。还夸天成有天赋，肯定能考上秀才。” “我当时很是感激，便与他们同行。每次他们说起你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焕丫微怔，心里忽而暖暖的，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幼时调皮，爹爹没少说我。” 宋母一笑：“小时候的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再说，你爹娘当时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厌烦，他们笑起来时满眼都是幸福呢。” 说着，宋母看向焕丫，隐约间，仿佛能看到那对夫妻永远谦逊随和的笑脸。 谁能想到，十年前故人的女儿，竟阴差阳错被自己带了回来。 宋母忽然问道：“你爹娘走后，你是跟着你小姑家？” 焕丫点头，想到小姑凶狠的模样，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话。 见她如此，宋母如何猜不到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她轻轻拍了拍焕丫的肩膀，道：“没事，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 焕丫重重点头：“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她脸上的伤会好，天成大哥的腿也会好，大家都会好起来！ 第24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焕丫一边听着爹娘的故事，一边搓苞谷时，六顺娘从宋家离开的路上，遇到桂英嫂。 桂英嫂家住在村子中间靠后的位置，没什么事就喜欢找几个人蹲在村口张家长李家短，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 方才宋母跟孙大娘吵架时她就在现场，这会儿又看到六顺娘，这方向，六顺娘肯定去宋家了！ 一想到孙大娘刚才被宋母撅了一顿，那憋屈的样子，桂英嫂就觉得好笑。 她快步走过去问：“六顺他娘，你是去宋家了？咋样啊她家宋天成，好点了不？能下地了不？” 六顺娘哪里不知道桂英嫂的目的，她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大好的说：“才俩月，咋就下地了？我家六顺之前崴脚还躺十来天嘞。” 桂英嫂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关心嘛！” “关心还是打探消息，你不比我清楚啊？”六顺娘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的关心咋不见你去给她家收苞谷？” “嘿我这自家的都还没弄完……” “那还不赶紧回去干活？哦，我刚还看到孟嫂子往家里走呢，你还不回去，等下婶子又要骂你了！” “我婆母回去了？！”桂英嫂脸色大变，甚至来不及再多问什么，拔腿就往家里跑。 看着她急促的背影，六顺娘嗤了一声：“一天天正事不干，就晓得瞎打听！吓不死你！” 桂英嫂跑回家，才发现被骗了，但时间不早，她也不敢再出去。 喊儿子回来帮忙生火，她得赶紧把饭菜做了。 这天马上就黑了，婆母估计也快回来了。 饭菜刚出锅，屋外就传来了开门声。 桂英嫂瞬间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卡在一半，门外就传来了 “桂英！小桂英！饭还没做好蛮！你是要饿死老子一家人是不是！” “来了来了！” 桂英嫂来不及思考太多，让儿子帮忙把饭菜端了出去。 院子里摆了一桌子菜，孟大娘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再怎么好脸色，老太太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严肃。 饭桌上，孟大娘先动了筷子，下面的三个儿和三个儿媳妇才敢动。 咽下一口菜，孟大娘眉头一皱：“你放了多少盐？” 桂英嫂心里一突，忙放下筷子说：“我，我没尝……” “行了。”孟大娘不耐的打断了儿媳妇的话，道：“我看你这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儿也该下地了。” “就是，大嫂，你这两日可得躲清闲了。我跟二嫂都忙得晕头转向的，你还有心思在村口跟人说话呢。” 看到三弟媳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又看了眼自家男人事不关己的模样，桂英嫂一怔，也明白过来婆母这是在故意找自己麻烦，但她只敢应声，不敢多嘴。 啪！ “行了。”孟大娘把筷子拍在桌上，瞥了老三媳妇一眼，道： “一整天了，才收完半亩地。人宋家那小丫头大半天就是一亩多地，你还有脸说？” 三媳妇小声辩解：“我这不是刚……” “什么理由都别找，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在树下躲懒。”孟大娘重新拿起筷子，“赶紧吃，吃完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把地里的苞谷背回来，赶紧搓了磨面去。” 儿子媳妇都不敢说话，低头吃饭。 桂英嫂心里十分不满，可她不敢对着孟大娘撒气，只能把怒火转移到了宋家身上。 要不是那丫头，自己肯定不会被骂！六顺娘更不敢吓唬自己！都是因为那死丫头！ 第25章 她其实可怕痛了 焕丫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人记恨上了，她这会儿还在老实巴交的搓苞谷。 眼看那堆起来的苞谷芯都到小腿了，收回来的苞谷也只剩下一半多点。 宋母摁住了焕丫的手，道：“丫头好了，剩下的不多了，咱今儿先歇着，明儿再起来弄。” “好呢！”焕丫伸了个懒腰，只听得咔咔一阵响，她哎哟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腰。 想到宋母估计比自己还疼，焕丫忙问：“婶子，要不我再给你按按？晚上也好睡些。” 宋母好笑着摇头：“你手都起泡了还惦记着给我按呢？” “啊？”焕丫低头一看，大拇指下面果然冒起两个大水泡，手心也有好几个。 瞧她一脸的茫然，宋母笑了声：“我去找针，你先歇会儿。” 说罢，宋母起身往堂屋走去。 焕丫坐了一会儿，也跟着起身，不过她去了灶房。 之前热好的水这会儿已经有点凉了，焕丫重新往灶头里添了把柴，守着灶头烧水。 “焕丫？” 院子里传来宋母的声音。 “哎！”焕丫忙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她起身，刚走到门边，宋母已经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看到灶头里燃起的火，宋母问道：“烧水做什么？” 焕丫：“婶子今天走了一天了，烧点热水您泡泡脚，会舒服些。”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若是按一按会更好，但我手上水泡，不太方便。” 宋母闻言，心中不由得感慨，焕丫真的太懂事了。 她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谢谢焕丫。” 焕丫摇摇头，她该谢谢婶子才是。 “先过来，我给你把水泡挑了。” “好哦。” 焕丫走到宋母跟前，把手摊了出来。 看到那手心里四五个水泡，宋母的眼里划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心疼。 但焕丫看到了，她一双眼瞬间亮晶晶的，心里越发温暖。 天色渐晚，便是有着月光，也看不大清楚。 尤其宋母的年纪也大了，这两年总觉得眼睛不太好使，又怕戳到焕丫的手，动作十分细致。 一点点挑破，将里面的水挤出来。 焕丫疼得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并未叫出来，只是咬着牙忍着。 水泡若是不碰到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偶尔摸上去也是软软的，很少有痛感。 可在挑破、挤出里面的水时，那疼痛简直不一般。 掌心一阵一阵的辣痛，尤其是最外面的那一层皮覆盖在里面的肉上时，堪比辣椒水泡伤口。 察觉到焕丫不经意的颤抖，宋母抬眸正想问她疼不疼，却看到小丫头噙着泪的双眸，瞧着跟兔子似的，可怜极了。 她动作一顿，俯身轻轻吹了口气：“呼呼，痛痛飞走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时，疼痛似乎真的不见了。 焕丫眨了眨眼，她其实很怕痛的。 每一次，她红着眼眶把受伤的地方伸出去时，娘亲都会这样，轻轻的吹一口气，然后说痛痛不见了。 爹爹还笑话她，说她这么娇气，以后估计要一辈子待在家里了。 第26章 若是有个轮椅就方便多了 后来，爹娘都不在了，小姑从来不喜欢她，哪怕把她当成丫鬟使唤，也只是把她当成是累赘，更别说这般哄她了。 慢慢的，焕丫就觉得自己不怕疼了，反正她再也没有因为挨打掉过眼泪。 便是在伢行，直到自己要被卖去青楼，她划破自己脸时，她都没哭过。 直到今日，看到宋母熟悉的动作、和娘亲一样温柔的语气时，焕丫才恍然明白。 不是不疼，只是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哄她了。 可现在，婶子在哄她。 焕丫微微偏头，掩去眼里快要掉下来的泪珠，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水泡都挑破后，宋母又摸出一小罐药膏，动作轻柔的给焕丫敷上。 “好了。” 宋母直起身子，锤了锤酸痛的腰，笑着说：“敷上药，明天就好了。” 焕丫看着手心的膏药，白色的，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嗯！” 她转身舀水，又被宋母拉住：“我来，你这药膏才敷上去，别浪费了。” 焕丫眨眨眼：“好哦。” 焕丫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宋母把水舀出来了，才过去把柴火退出来。 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又把院里的苞谷给盖上，确保不会被老鼠偷走。 宋母睡觉前又去了宋天成的屋子，背着人往外走。 焕丫靠在窗边，看到了宋天成被宋母背出来。 她盖被子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红。 “若是有个轮椅就方便多了。”她轻声说着，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挣钱。 不如，等苞谷搓完了，去山上看看？ 以前娘总叫她认草药来着，她也学会了不少，如今正是夏季，不少药材的生长季节都在这个时候，要是能遇到点值钱的，应该能很快买上轮椅了！ 想着想着，焕丫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宋母把宋天成送回去后，看到焕丫屋子里的油灯还点着，她轻轻推开门看了眼，小丫头早就睡着了。 白嫩嫩的脚丫子就这么伸在外面，脚踝和脚底都泛着红，脚后跟也被磨破了。 宋母动作一顿，听着焕丫沉沉的呼吸声，又轻叹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屋里拿了罐敷外伤的膏药，慢慢给焕丫敷上。 “唔。” 碰到伤口处时，焕丫疼得缩了缩脚，但很快又嫌热伸了出来。 “这丫头。”宋母笑着摇摇头，给她掖了掖被子，又关上了窗户，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翌日，天边的薄雾似的一层轻纱，笼罩在沉睡的村庄之上。 远处，几缕炊烟缓缓升起，与天际淡淡的蓝白色调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清新中又略带几分凉意。 此时的宋家院子里，宋母揭开盖着苞谷的稻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被耗子啃掉后，又敲响了宋天成的房门。 “娘，我起了。” 宋母应了声，推开了窗户，道：“想吃点啥？娘给你做。” 床上，宋天成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书，他笑着说：“都可以，只要是娘做的，都好吃。” 宋母一笑，又看了眼堂屋：“焕丫好像还没醒呢，昨儿肯定是累坏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人推开。 宋母抬眸看去，对上了焕丫诧异的眼神。 “婶子，你起了呀！” 第27章 笑得灿烂天真 宋母一愣，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了她背上。 背篼里不知装了什么，满满当当的，还往下滴着水，衣裳都被浸湿了。 看到那大团大团的水渍，宋母忙上前接下焕丫身上的背篼，道：“大早上的你上哪儿去了？我还寻思你没出门，这……” 宋母边说，便揭开了盖在背篼上的蓝花布，看到里面装着的各种草药时，愣住了。 “你这是上山去了？” 焕丫笑着点头：“嗯！地里的苞谷收完了，我起来时也还早，就想着去山上转转。” 她醒来时天还没亮，瞧着宋母和宋天成都没什么动静，焕丫便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要是真的能遇到点药材，采点回来也能补贴家用。 宋家就住在山脚下，是村子里所有人家当中最靠近山的一家，从这里上山是，走到半山腰再回来，也不过半个时辰。 只是她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焕丫嘿嘿一笑：“这苏叶长了一片，应该还没采，我就先弄回来了，这要是晒干了，也能几文钱呢。” 宋母瞧着她这样子，摇头道：“下次要上山，你得提前同我说。万一遇到熊瞎子和大猫怎么办？” “好哦。”焕丫乖巧点头，听着宋母训话。 余光瞥到坐在炕上的宋天成，她微微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她咧嘴一笑。 模样天真，笑容却十分灿烂。 宋天成微微一顿，朝着她点点头，别开了视线。 焕丫眨了下眼，只当他忙着看书，并未多想。 “我跟你说话呢！” “哦哦。”焕丫连忙转头，“婶子，我晓得了，下次一定跟你说！” “什么下次？”宋母无奈道，“我是问你，这些药材你打算怎么办，要是卖新鲜的，现在就得去镇上。这要是等日头上来了，那可就蔫儿了。” 焕丫明白过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卖新鲜的，晒干之后再送过去就好了。” 娘亲说过，苏叶晒干后的价格会更高一些。当然过程比较麻烦，而且重量也会减少很多，但现在日头正好，晒干不过几日的功夫。 她想了想，又说：“山上还有呢，我打算明日再去，今天背篼不够用了。” 为了保证苏叶的完整性和新鲜程度，她没有一个劲的压，所以一背篼看上去很多，实则晒干后可能只有一两斤。 宋母也听出了她的意思，道：“你是打算送到药铺里去？” 焕丫摇头：“药铺都不收散户的，还是要卖给药贩子。我处理好了，他给的价格也会高一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眼下已是中秋之后，苏叶的主要用途是消暑，其次能清热解毒，这个时节，感染风寒的人不多，她自己拿过去，哪怕成品再好，药铺都不会收。 “这样，”宋母思索了一瞬，道：“药贩子的话，估摸着还得等个几日，那人前天才来过。” 前天，也就是宋母到镇上赶集的那天。 焕丫掰起手指算了算，天香镇赶场都是六天一场，前天人才来的话，得等到大外天去了。 “那正好！”她咧嘴一笑，“这几日天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晒干了！” 第28章 不是这么算的 见焕丫如此高兴，宋母也被她的心情感染了。 她帮着把那些苏叶全都用簸箕晒好后，才道：“若是还要去的话，咱不如现在就去。” 焕丫一愣，看着宋母。 宋母道：“这两日大家都忙着收包谷，等闲下来，自然也会有别人上山去。咱现在不去，等明日再上山的，怕就不止咱们了。” “啊，可是没有背篼了。”焕丫指着一旁的背篼，“好像只有一个。” 这还是她昨天拿去背苞谷的，早上去河边洗了洗，继续装药材了。 宋母一愣，笑着说：“有，灶房里有的，你等等，我去拿。” 不多时，宋母便拿着一个更大的背篼出来了。 “昨天没给你这个，是怕你背不动。”她也没想到焕丫自己就把那些苞谷全都背回来了。 “但药材轻，这个倒是没事。” “好哦！”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这样就能摘更多的苏叶了！ 瞧她这模样，宋母心里一片柔软，又带着几分愧疚。 她如何能不知道焕丫这般努力是为了什么？ 若是换成其他是丫头，别的不说，能做完自己分内的事已经算不错了。 可焕丫不同，她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总想着要报答，却没想想自己。 要是放在以前，不知道焕丫身份的时候，宋母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二两银子花得是真的值。 可在得知焕丫的父亲便是马序阳后，宋母越发不好再像从前那般想了。 她记得天成说过，马序阳留下的书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尤其是那本记了不少马序阳自己理解的孤本。 可以说，如果不是马序阳的那本书，成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考上秀才。 宋母为此还特地去找马序阳来着，可听人说他搬了家，具体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 后来再听到消息时，马序阳已经去世了。 这份恩情也就这么记到现在。 “焕丫，你不必这么急着赚钱。”宋母道：“家里的银钱虽然不多，但目前也够用，你别急。” 宋母怕焕丫太着急报恩，反而忽略了她自己。 焕丫点点头：“不急的，我只是想多做点事。” 焕丫说着，抿了下唇，不自在的捏了下衣角，说：“我是这条命是被婶子捡回来的，没有婶子的话，我早就被送到幽兰坊去了。” “我只是想着，天成大哥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婶子您应该会开心一些。” 听到这话，宋母的心半点都硬不起来了。 “我现在就挺开心的。”她握紧焕丫的手腕，“丫头，你要是不嫌弃，以后……” 宋母想说，以后叫自己一声娘亲也好。 可想到焕丫对爹娘的情，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以后就别这么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也算是我偿还你父亲当年对成子的恩情了。” 焕丫红唇轻抿了下，微微摇头：“不一样的，婶子您才别见外。您救了我的命，是我欠你的，与爹爹无关的。” 不能因为爹爹帮了天成大哥，她就要让婶子也帮自己，不能这么算的。 第29章 咱们是一家人 得知焕丫是出去后，宋天成也直起身子探头出来看了眼，确定小丫头没出什么事，他又坐了回去。 屋外两人的说话声让他心不静，也看不进去书，那说话的内容也就自然而然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开始宋天成都没什么别的想法，直到他听到自家娘亲说，焕丫的父亲对自己有恩时，他就全都明白了。 他很清楚自家娘亲的脾气，能让她记这么久，还就此改变了对焕丫态度的，只能是非常重要的事。 从他长大至今，唯一让娘亲念到现在的，便是马家村的那位童生。 他考上秀才后想去道谢，怎奈人已经去世，家里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份恩情也就无法偿还。 在猜到焕丫就是马序阳的女儿后，宋天成的想法跟娘亲一样，报答不了马序阳，就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可在听到焕丫那番话后，宋天成心下一动。 他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焕丫身上。 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模样，宋天成的心里不知为何，荡起了一层涟漪。 若说刚见到时，他看焕丫就是个可怜的小丫头，那现在，他才意识到，焕丫的心思，其实比他们都要通透。 宋天成轻叹了声，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活了二十一年，竟然还没个未及笄的丫头看得透彻。 他轻轻闭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他清楚，焕丫这般说，只是不希望自己得到特殊对待，她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报恩。 看来，他这辈子都还不清马童生对自己的恩情了。 屋外，宋母和宋天成不愧是母子，听完焕丫的话后，她的想法跟自己儿子差不多。 她看着眼前的焕丫，再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捡到宝了。 良久，沈母才道：“婶子知道了，你，你也别太累了。” 她叹息着，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婶子也知道你的心思，但，前程往事尽断，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说那些客气的了，行不？” 焕丫想说什么，可听到宋母说“一家人”时，她还是没忍住点了下头。 家啊，爹娘走后，她就没有家了。 “好了好了，走走，咱们上山去，让成子先饿着，回来了再弄吃的。” 宋母只觉得眼前的丫头懂事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至于儿子……嗯，饿一会儿也不碍事。 焕丫连忙摇头：“我，我用了白面，做了两个饼子。” 她说着，有些小心地抬头看宋母，怕她责怪自己擅自用了家里的东西。 前两天都是宋母说了，她才去做的。 但今天，她怕两人起来后没看到自己，责怪自己没做早饭，就先用了。 见宋母没说话，她又忙解释：“我没用多少，也就一点点……” “焕丫。”宋母打断了焕丫的解释。 她捏着焕丫的手，看着那上面的水泡，眼里满是心疼：“我没有怪你，我方才说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灶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不必向我解释。” 焕丫眼眶蓦地红了，她重重点头：“知道了。” 第30章 斩草不能除根，后面还能赚钱 听她嘴上这么说，但宋母比谁都清楚，这丫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 罢了，改不过来以后就慢慢改，早晚会让这孩子信任自己，信任这个家。 “我给成子拿饼子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焕丫点点头，却没真的傻站着等。 她把盖在苞谷上的稻草掀开，又把堆在一起的苞谷粒扒开，一粒粒铺在布上，让苞谷粒的每一处都能晒到太阳。 眼看宋母还没出来，她又闲不住的拿起起子，开始推苞谷路子。 宋母刚同宋天成说完话，出来时，焕丫身旁已经堆了不少苞谷。 她脚步一顿，摇摇头，这丫头，一点不见听话的。 “焕丫，走了。” “好哦。”焕丫连忙拍拍手，起身背着背篼朝宋母走过来。 “手我看看。”宋母示意她抬手，焕丫不解的伸出手，掌心朝上。 宋母仔细看了眼，昨晚上的膏药已经被吸收了，掌心的水泡已经有点干涸起皮。 她又捏了下，问：“疼不疼？” 焕丫摇头，笑着说：“不疼了，昨晚上的药好厉害的！” 瞧她一脸的傻气，宋母好笑的摇摇头，点了点她的脑门：“行了，走。再不走日头大了热得慌。” “嗯嗯！” 上了山，焕丫自动在前面带路，宋母跟在身后。 眼看着进山的路越来越深，不似平日里大家到过的地方，宋母心下一沉。 正欲开口问焕丫还有多久时，便听到焕丫说了句：“婶子，前面就是了！” 宋母抬头看去，眼前的草地上，长着一片的苏叶。 每一株都有小腿这么高，上面的叶子鲜嫩中泛着点点紫色，太阳还未晒到这里，那叶子上的露珠都还在，瞧着很是新鲜。 边上有一片有被人摘过的痕迹，看样子就是焕丫弄的了。 “这里，你怎么发现的？”宋母问道。 她不是不进山，相反，整个杏花村，也就她和成子喜欢往山上跑了。 只是成子腿伤后她没办法离得太远，是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上来了。 可便是以前，她也没走到这个地方来过。 “跟着路就过来了。”焕丫举起镰刀指着来时的路，“有一条小路的。” 宋母回头，从这位置看过去，到处草木茂密，压根看不见她说的那条路。 可刚才，她们就是从这里过来的。 “你，”宋母想责怪她跑得太远，可一想到焕丫是为了谁，这话又说不出口。 可怜见的，想她这辈子怼天怼地，何曾遇到过几次三番想说的话都被憋回去的？ 偏生，她乐意。 “下次叫上我一起。”宋母怕她多想，又解释道：“成子当时也是上山，走得太深，后来才摔断了腿。” 焕丫瞬间明白，宋母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连忙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婶子你放心，下次我肯定叫上您！” “好了，先把这些弄回去。” 虽说天已经亮了，可这毕竟是深山，她还是第一次走到这边来，担心会遇到麻烦。 焕丫也不啰嗦，手一挥，镰刀迅速把那苏叶割下，又被她放到了背篼里。 第31章 叔对婶子真好！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这片茂盛的苏叶便被割得差不多了。 焕丫没完全割完，留了一些小株的。 她跟宋母说：“现在是夏天，苏叶长得快，留着咱们下次说不准还能来！” 宋母想说，只要开出了路，这地方估计很快也会被人发现。可瞧着焕丫满脸的期待，她也只好点点头。 左不过空闲时多过来走走就是了。 两人把背篼都装满了，可还剩不少。 方才割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背篼压根不够装。 看着那些苏叶，焕丫还是舍不得。这么多，晒干后少说也有两三斤了！ 她思考了一瞬，视线瞥到一旁树干上拇指粗的藤蔓，瞬间有了主意。 她干脆利落的砍断一旁缠绕着树干的藤蔓，一边对宋母说道：“婶子，咱弄个篮子，把这些苏叶全都弄回去。” 宋母道：“咱下去了再上来不就成了？” 焕丫摇头：“咱回去了再回来，就得半个时辰了，到时候日头大，这地方又每个阴凉的，等日头上来一晒，苏叶肯定也蔫儿了。” 她指着一旁的藤蔓道：“弄一个筐，咱直接带回去，也能节省点时间。” “行。”宋母没犹豫，跟着砍了好几根，“要多少才够？” “长的这里七八根差不多了，我先把这里编好。” “好。”宋母也不啰嗦，又麻利的砍了几根藤蔓，拖到了焕丫跟前。 此时焕丫已经用一根粗的藤蔓打好了底。 宋母看了眼，发现焕丫在接口处用的是细一点的藤蔓，便说：“这地方不如绳子？” 焕丫不好意思道：“我没带。” 宋母扬唇一笑：“带的，你等等。” 说着，宋母就从背篼上拆下一根绳子来。 焕丫看得一愣，惊讶道：“这个绳子，可以拆下来的？” “嗯，我记性不好。”宋母浅笑道，“以前总是上山了又倒回去拿绳子，天成他爹就在背篼上弄了绳子。” 焕丫恍然，也笑着说：“宋叔对婶子真好！” 宋母闻言，没忍住笑了下，眼里也露出几分怀念：“是挺好的。不过他走之后，我就再也没忘记带绳子了。” 焕丫闻言，抿了下唇道：“婶子不难过，宋叔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话，宋母却听到了心里去，心底一片柔软。 她点点头，笑得灿烂：“他肯定要保佑我，他要是敢不帮我，我肯定要骂他的。” 焕丫也笑起来，手上的动作更迅速了。 不过一刻钟，焕丫便编好了一个筐子，为了方便拿，她又在筐子的两边编了两个可以提起来的“耳朵”。 “焕丫，你这手也太巧了。”宋母惊讶道，“这东西，都能拿去镇上买了呀！” 焕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闷头把苏叶往筐子里装。 宋母见她这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帮着焕丫把地上的苏叶全都装了进去。 “恰好。”宋母挑眉，又提起筐子掂了掂，很牢实，那两个耳朵也一点不晃悠。 宋母是真的惊讶了：“我说真的，焕丫，你这手艺，当真可以编些东西去镇上卖了，要的人指定多！” 第32章 眼里只有干活 “真的吗？”焕丫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盛着光。 宋母说第一次的时候，焕丫只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可第二次了，应该是她真的做得好？ 那，她砍一些竹子回去…… “真的，但你别想着真的编这个去卖哈。”宋母一眼就看出焕丫在想什么了，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焕丫的想法被戳破，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又认真的点头：“好哦。” 怕她多想，宋母又解释道：“丫头你别想多，我就是觉得编这个东西很累，且现在正是农忙，需要的人家早就买回来了，现在拿出去，也不好卖，还浪费你精力。” 焕丫点头：“婶子我晓得的，不过家里以后要是缺你跟我说，咱能节省不少钱呢！” 谁家里不需要背篼竹筐的？一个竹编的背篼都二三十文钱呢！ 她编出来的要是能用，那不就节省了二三十文？想想就高兴！ 宋母不知焕丫又想到了什么，但看着焕丫笑得开心，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行，以后要是有用到的再说。” “好呢！那咱们回去呗，正好回去搓苞谷。” 宋母一时有些无言，这丫头，脑子里就只有干活？ 虽然自己当时决定把她卖回来也确实是为了干活，但，这丫头也太积极了。 “婶子，我走前头，你跟在我后头，一定要跟紧哦。” 宋母想说自己进山不知多少趟，便是闭着眼都能走回家了。 可当真看到焕丫瘦弱的小身板走在前面时，眼眶还是有些湿润。 自从男人走后，成子要念书，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在担着，便是成子会帮忙，可男孩儿始终是男孩儿，哪里会像女娃娃这般细心？ “婶子？”焕丫走了几步，没听到动静，回头见宋母还杵在哪儿，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她连忙把手里的筐子放下，退了回来。 “婶子，你咋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婶子没事。”宋母擦去眼角浸出的泪，笑着说：“刚刚好像有东西掉进去了，这会儿弄出来了，咱们走。” 焕丫又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宋母没事，才点点头，自己走到了前面去。 她抱起那一筐苏叶，背上还背着一筐，前后夹着，冒起来的苏叶把她脑袋都给挡住了。 可焕丫的脚步轻快，半点不停下。 宋母见状连忙提醒：“焕丫你慢点，小心脚。” 焕丫摇头想说没事，她就是崴了一下，早上起来就好了。 但想着宋母肯定走不快，便应了声好，当真慢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宋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焕丫，这筐子给我，你这抱了一路了，剩下这点路我来。” 焕丫也没逞强，把框递给了宋母，这一筐子十多年，加上藤蔓本身的重量也得有个二十多斤了，且一直这样提着，手着实有点酸。 “你估摸着，这些晒干了，得有多少斤？”宋母看着筐子里的苏叶问道。 焕丫掰起手指算：“一斤晒干估计也就二三两，两背篼一筐子，还加上我之前背回去的那点，晒干了估计也有个十来斤了！” 第33章 鬼鬼祟祟做贼呢！ 宋母有些惊讶，掂了掂手里的筐子：“还真是。” 焕丫点头，笑眯眯地说：“眼下新鲜苏叶的价格大概在两三文一斤，晒干后的能达到十五文，品相好的还能卖到十七八文去。” 说着，焕丫又叹了口气：“要是咱们能卖给药铺就好了。” 可惜量少了，人家不收。 见她蔫了，宋母好笑着说：“好了，咱们能找到这么多，也算是走了大运不是？其他的，咱也不强求。嗯？” 她安抚道：“再说，要是咱们的药材处理得好，那以后药贩子肯定都会来找咱们，这也算是个长期生意啊。” 焕丫听着点点头，“也是！” “走走，赶紧回去，把这些晒好。” “好哦！” 焕丫来了劲儿，脚步也快了几分，刚走了两步，又赶紧停下，帮着宋母抬着筐子，一起往家里走。 出了山，走不了一会儿，便是宋家。 焕丫和宋母有说有笑，快靠近家门时，两人脚步一顿。 “婶子，那人是谁？” 焕丫下巴一扬，指着不远处站在宋家门口的妇人。 宋母一看，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桂英！你跑我家门口来做什么？” 桂英嫂吓了一跳，慌忙退了几步，看到来人后，又讪笑道：“我，我就是过来找你，婶子，你这是……” 看到宋母满背篼的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藤蔓编成的筐，桂英的心思瞬间放到了这上头。 “婶子这是上山去了？这些是啥？” 她边说边往前走，停在宋母面前，伸手就要去碰那筐子里的叶子。 啪！ “嘶！”桂英嫂唰一下收回手，怒道：“你这丫头！怎么打人！” 她说着抬头，对上了焕丫气汹汹的眼神。 那模样，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桂英嫂的气势瞬间就低了下去：“你，你是谁？” 焕丫瞪她：“你管我是谁！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不许碰！” 宋母闻言一愣，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焕丫，之前可是从未发现，焕丫也是有脾气的嘞！ “你！”桂英想说自己就看看，可对上焕丫那眼神，又觉得心虚，干脆别开视线，看着宋母道：“婶子，我就是过来瞧瞧，你家可还要人做工。”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宋母却是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要了，我家地里的活焕丫都干完了，以后也用不着。” “哦哦。”桂英嫂尴尬的点点头，视线又落在焕丫身上，“这个就是焕丫？” “跟你有什么关系？”焕丫一眼就觉得妇人不是个好的。 鬼鬼祟祟跑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还满嘴的谎话。 “你这丫头，火气这么大。”桂英嫂再三被焕丫下了面子，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我男人比宋天成大，你怎么着也得喊我一声嫂子！” “我家天成可没你这么个嫂子。”宋母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哦，我记得你家地里的苞谷还没收完？就开始惦记起我家了？” 第34章 完了我是不是闯祸了 桂英嫂气道：“我这是好心帮忙！” “我家不需要。”宋母把筐子往地上一放，挥手赶人，“再说了，你要真是帮忙还在外面偷看？我看你就是来找骂的！赶紧走！” 桂英嫂被宋母赶了好几步，气得骂了好几句“你不识好歹”，怎奈宋母压根不惯着她。 “你才是没个好心眼！别以为老娘不晓得，我家成子的消息都是你传出去的！滚！” 宋母最烦的不是那些背后说小话的人，反而是像桂英嫂这种，知道点屁事就往外说，嘴跟棉裤腰似的，一点都搂不住。 越想宋母越生气，随手捡起一旁的石头就朝她脚下扔过去。 桂英嫂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开，隔远了才敢嚷嚷，但宋母半点不搭理，推开门，拉着焕丫就进了院子。 焕丫晚一步进去，确定外面没人了，才关上门，问宋母：“婶子，那人是谁啊？” 宋母本来还生气，一听她这么问，又笑了。 她说：“你都不知道人是谁就敢这么说话？” 焕丫一愣，顿时慌了：“婶子，那人不会是什么厉害人物？”看着也不像啊，谁家厉害人物行事如此小偷小摸的？ 但看着宋母不说话，焕丫心里直打鼓：“婶子，我是不是闯祸了？我这就去道歉。” 说着焕丫拔腿就往外走，宋母一把拉住她，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我什么都没说呢，着什么急？” “我，我怕自己闯祸了。”焕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婶子，她到底是谁啊？” “没谁，就是村里孟家的大儿媳妇。坏心思没有，就是管不住嘴。”宋母说着，嫌弃的啐了一口，“胆子不大，就是脑子有毛病。一天正事不干，就喜欢打听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听着烦。” “哦~”焕丫明白了，“那下次她要是再这样，我能骂不？” “噗嗤。” 宋母笑了声才说：“能，怎么不能？她要是惹到你了你就骂，骂不过婶子给你兜底！” 焕丫顿时高兴了，“谢谢婶子！”不过她才不会跟孩子似的，吵不过告长辈呢！ 宋母实在稀罕她这模样，一边把背篼里的苏叶拿出来，一边说：“我还不知道，你脾气原来不小啊。” 焕丫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我脾气很好的。是，是刚才那位嫂子过分了。” “好了，我又不是在骂你。”宋母揉着她的手，“先把这些拿出来。” “好哦。” 焕丫又变成了那个乖巧的焕丫，可宋母知道，这丫头也是个带刺的。 想想也是，能狠下心把自己脸都划破的孩子，又能天真到哪里去？ 但宋母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才十四岁，若非被逼上绝路，谁愿意这么做？ “娘。” 屋内传来宋天成的声音，打断了宋母的思考。 她忙应了一声，“在。” 宋母撩起衣摆擦了擦手，让焕丫先弄着，自己进了屋。 “成子，咋了？” 宋天成仔细看了眼宋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道：“方才听到争吵声，我担心您受委屈了。” 第35章 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宋母闻言，笑着摇头：“娘没事，倒是焕丫，把人都给骂跑了。” 她感慨道：“我还寻思那丫头没脾气，又容易害羞，以后出去少不得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倒是娘多想了。” 宋天成闻言，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院子。 院子里，焕丫低着头，把那些苏叶全都薅开，一点点的铺开来晒。 她动作细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苏叶，看上去都小心翼翼的。 “哎呀！”小丫头不小心被竹签刺到了手，轻呼一声，又咬住被刺到的地方吸了一口，甩了甩，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干活。 宋天成自认也见过不少跟焕丫差不多大的丫头，都是早早就当家了，可像她这样，不管处于什么境遇，永远带着那一抹纯真的，实在少见。 焕丫的身上真的有她父亲的影子。是一个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生根发芽，永远健康向上的人。 “嘿，你看啥呢？”宋母说半天了，没听到反应，顺着宋天成的眼神往外一看。 “哟，丫头在晒药材了，我去帮忙，成子你有事就喊哈。” 说完，不等宋天成开口，宋母便匆匆走了出去，跟着焕丫一起晒苏叶。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做事的场景，宋天成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自从焕丫来了之后，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真好。 屋外 焕丫和宋母把苏叶全部摊开筛好后，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苏叶味。 “嗯，这味道，有点香。” 宋母闻了闻自己的手，又拉着焕丫的闻了闻：“真挺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焕丫眼睛一亮，连忙说：“可以！炒吃可好吃了！” “当真？”宋母诧异，“这不是药材？” 焕丫笑着道：“是药材，但是炒来吃也好吃！尤其是用辣椒炒，不过加了辣椒比较容易上火了。” “这样。”宋母点点头，没再问。 焕丫却小声问：“婶子你想吃不？想吃我晚上炒一点，咱们尝尝味道！” 宋母向来对吃的味道不是太在乎，对她来说，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看到焕丫亮晶晶的眸子，宋母鬼使神差的点头：“行。” “好哦！” 焕丫高兴得拍了下手，瞧见宋母满脸的笑容时，又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想给您做点好吃的。” 她道：“我娘以前常跟我说，心情不好，就好吃好吃的！吃一顿不好，就吃两顿！要是心情好了，更要吃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她看着满地的苏叶，眼睛笑眯眯的：“今天咱们采了这么多苏叶，等晒干了怎么说都能有个一百文呢！是好事！” 宋母被她一本正经的说辞逗笑了：“嗯，所以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嘿嘿，是的！” “那就吃。”宋母说道，“我去村子里割点肉来，咱们今晚上把你天成大哥抬出来，大吃一顿！” “嗯！”焕丫重重点头，想到什么又说：“婶子，村子里有鱼卖不？” 宋母摇头，嫌弃道：“大家都不怎么吃玩意儿，不过河里有，咋，你想吃？” 第36章 出来透透气 焕丫摇头，老实说到：“骨头断了，多吃点鱼能快点好起来。” 宋母挑眉，想到焕丫的父亲当初也是卧病在床，她知道这也不奇怪。 “有倒是有，不过得下河去抓，我去看看，要是有我给弄两条回来。” 焕丫连忙道：“我去，正好把地里的苞谷杆翻一翻，再晒一天应该就能烧了。” “那我跟你一起。晚些太阳大了再回来搓苞谷，这会儿也还早嘞。” 宋母看了眼天色，这会儿才辰时，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焕丫忙摇头：“没多少活儿，婶子你在家搓苞谷，天成大哥还在家呢，你也好好休息一会儿。” 早早起来就上山，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宋母的鬓角都流汗了。 宋母还想说什么，结果焕丫背着背篼就出了门，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着被匆匆关上的门，宋母愣了一瞬，又笑着摇头。 “这丫头，又不是要跟她抢。” 嘴上这么说，宋母心里高兴又心疼。 她轻叹了声，又走到后院，早上走得急，都忘了喂后面的鸡仔。 可等她走到后面时，后面养着的牲畜早就吃过了，食槽里还残留着些许菜叶。 宋母着实愣住了，呢喃道：“这丫头，起得有多早哦……” 她又走到菜地里看了眼，泥土都还是湿润的，可见早上起来也被浇了水的。 这下，宋母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下，软乎乎的，又满是酸涩。 焕丫实在是太懂事了。 在后院转了一圈，连地里的草都被拔了出来，宋母只好又回到了前院。 想着那丫头，看看地上堆着的苞谷，她干脆进了宋天成的屋子。 “娘？”宋天成正在看书，看到宋母突然不打招呼就进来，有些纳闷。 宋母看了眼他手里的书，纠结了一瞬，直接道：“你起来，娘背你出去，你也给我搓两个苞谷。” 宋天成一愣，倒是没说什么，他点点头：“好。” 宋母随后把自己屋子里放着的那把凉椅抬了出来，放在屋檐下。 又背着宋天成来到了院子里，把人放在凉椅上，道：“我给你拿过来，你能弄一点是一点，老是待在屋子里也不行。” 宋天成刚受伤的时候，宋母心疼得要命，怕他动到了伤口，愣是没让人出来过。 宋天成一开始也说过自己可以出来，但宋母不愿意。 甚至于刚开始那段时间，她都是在宋天成的屋子里打了个地铺，生怕自己没注意，人有什么闪失。 后来是他不再那么痛了，宋母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但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宋天成除了上茅房，一次都没出来过。 直到今日，看到焕丫忙前忙后，一个早上干了那么多活儿，她才突然察觉到，自己实在是担心太过了。 “你好好待着，没了我就给你拿过来。”宋母拿来一个竹篮放在他大腿上，又用被子垫在他的小腿下面，以防他的腿被伤到。 宋天成点头，看着许久未见的白天，心情也慢慢松缓下来，低下头，老实地开始搓苞谷。 第37章 嘴巴叫的凶 再说焕丫，从宋家出来后，背着背篼直奔地里去。 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在打量她，但焕丫全都假装看不见，一路走到村口，还是被人叫住了。 “哎哎，你就是焕丫？” 焕丫脚步一顿，避开了妇人伸过来的手，问：“你是？” “我姓孙，你叫我孙大娘就好了。” 不认识，婶子没跟自己说过。 焕丫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句：“孙大娘好。” 而后绕过人就往前走。 孙大娘连忙拉住她，道：“焕丫焕丫，你等等，大娘有事想跟你说。” 焕丫甩开孙大娘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很是不满，但又不想给婶子惹麻烦，只好停下来，问：“大娘有什么事？” 孙大娘笑着说：“你这丫头，着什么急，宋家地里不是早就收拾干净了？哎你来你来，大娘跟你说件好事情！” 孙大娘说着，又要伸手去拉焕丫。 焕丫避开，又退了一步：“大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管孙大娘脸色如何，焕丫快步离开了村口。 孙大娘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旁边看热闹的人笑出了声。 一人道：“我说孙大娘，人丫头根本不搭理你，你还是歇了这心思！” “要你管！”孙大娘瞪了那人一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快步朝着自家走去。 焕丫来到地里后，用镰刀帮着把那些包谷杆翻了个面，又捡起掉在地上的苞谷粒，往背篼里扔。 她干活干得攒劲，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自己。 “那就是焕丫？” “是，孟家的桂英就是这么说的。哎哟，这身板小是小，干活倒是利落得很。” “是嘿，我家那丫头要是有这么能干，哪里会没人上门来提亲哦。” “嘁，你家那个都还好咯，我家那个才是，懒死，早上喊起来吃个早饭都要死不活嘞。” 两妇人说着，又纷纷摇头，自家的闺女就是比不得别人家的。 但，谁也没说回去把闺女叫来干活。 孟家的地离着宋家也不算远，中间就隔了几块地，这会儿苞谷杆全都砍完了，一眼就能看到。 孟大娘抬头，就看到了在干活的焕丫。 她这两天也不是没听到村子里的人说，宋家来了个丫头，干活麻利得很，听说是宋家的远亲。 “要是这丫头没来就好了。”大早上被叫过来干活的桂英嫂突然开口道。 孟大娘闻言，转头瞪了她一眼：“少讲点这些鬼话！” 桂英嫂被吼得一愣，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说：“娘，我没得别的意思，就是，以前宋婶子干不完活，不是都会请村里的人嘛。那，以前大柱去帮忙天，就能有十多文钱，少说都能卖斤肉了。” 孟大娘嗤道：“哪咋了？我孟家少你一口肉了？还是少你吃穿了？眼皮子这么浅！” “我……” “大柱！”孟大娘直接打断了桂英嫂的话，朝着自己的大儿子喊道：“把你媳妇喊过去，一天活不干，嘴巴叫得凶。” 孟大娘的声音不小，这会儿地里也都是干活的人，听到这话，有些不喜欢桂英嫂的，直接笑出了声。 第38章 怨恨 孟大柱觉得丢脸，扯着她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走。 “你干啥！我手被你弄痛了！”桂英嫂甩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脸色很不好看。 孟大柱跟他娘一个脸色：“你还晓得痛，哪个不在干活？就你话多！人家都在笑！” “我说错了？”桂英嫂也很气，“我难道不是为了家里好蛮？以前每次农忙，宋家都会请你去帮忙，两天也有三十几文，一半拿给娘，一半留给细娃儿以后念书。” “现在她一来，啥子都没得咯。” “没得咋了？”孟大柱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我有手有脚，又不是养不起细娃儿，你少给我闹，嘴巴也给我管好点。” 说完，孟大柱又去掰自己的苞谷，扔下桂英嫂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看看孟大柱，又看看周围人看过来时带着嘲笑的脸，牙齿都咬紧了。 她明明就是为了是自己家，怎么一个个，都不理解呢？ 想着，桂英嫂的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的焕丫身上。 都怪她，要不是焕丫，根本不会有这些事！都是她的错！ 没人看到，桂英嫂看向焕丫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焕丫不知道桂英嫂又把过错怪到了自己身上，她只管埋头干活，就这么一走一翻，用了一个时辰，把两亩地里的包谷杆全都翻完。 “终于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地里重新翻了一面的苞谷杆，又看看背篼里捡了半背篼的苞谷粒，心情十分不错。 “焕丫？干活呢？” 熟悉的声音，焕丫抬头，看到田埂上站着的六顺娘时，笑着点头：“唉，婶子你这是要回去？” “要去，一路呗？” 对于六顺娘的邀请，焕丫有一瞬的犹豫，但想到婶子对六顺娘的态度好像挺好的。 而且到杏花村这些天，只有六顺娘上门去过，桂英嫂那种看热闹的不算。 这么想着，焕丫笑着点头：“好哦。” 见她应下，六顺娘便站在田埂上等她。 看着丫头满头大汗的，脸上还包着纱布，她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擦。” 焕丫摇摇头，自己捏着袖子擦了擦，，还不忘谢谢六顺娘。 “谢啥。”六顺娘笑道，“你跟你婶子一样，都喜欢瞎客气。” 焕丫抿唇一笑，跟在了六顺娘身后。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六顺娘说话很有分寸，不问焕丫从哪儿来的，跟宋家有什么关系，只说这天闷热得很，像是要下雨了。 焕丫点头附和，想了想又说：“婶子，你家里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过去帮忙。” 六顺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小丫头这是在示好呢。 她笑了笑，摇头道：“不用，我家里人不多，地也不多，你要是有空，多歇歇，别一个劲儿的忙活。” 焕丫眨眼：“我不累。” “现在是不累，那以后嘞？”六顺娘偏头看了她一眼，“年轻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浑身的劲儿，但现在年纪大了，腰不行腿也走不快了，这都是年轻时没好好休息啊。” 说着，她又回头看着焕丫说：“你也盯着点你婶子，她干起活来更不要命哦！” 焕丫哎了声，心里对六顺娘的观感更好了。 第39章 插八鬼要你多管闲事！ 两人一路走到村口，还未进村呢，就被早早等在哪儿的孙大娘拦住了。 “哎呀！焕丫你可回来了！” 一看到焕丫，孙大娘便扑了上去，却被人伸手一拦。 “哎哎哎，老孙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六顺娘把人拦住，上下瞥了一眼，道： “焕丫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搁这儿闹什么呢？” 孙大娘瘪嘴，推开六顺娘的手说：“我找焕丫，你别拦路。” “嘿，不行！”六顺娘直接把焕丫往自己身后一拉，“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给你家那傻儿子找对象是不是？别想了，焕丫好好一闺女儿，你小心宋家的把你撕了！” 孙大娘顿时不干了，叉着腰道：“那嫁不嫁人焕丫自己决定！要你操心！你死开！” “你才死开！今天这事儿老娘管定了！你有本事喊你男人来打我，你来啊！” 六顺娘仰着下巴往前顶，愣是把孙大娘顶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看着孙大娘气得面红脖子粗的，六顺娘不屑道：“嘁，真以为老娘怕你了！” 说着，她拉住焕丫的手道：“走丫头，婶子送你回家！”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孙大娘听的，让她被打那些歪主意。 谁知孙大娘不死心，一把拉住焕丫的背篼，道：“焕丫，他们都是在害你！你看看，我儿哪里不好，长得一表人才的！你看看！” 焕丫压根不看，连忙拍开孙大娘的手道：“松开！松开！” “我不管，我也不要。” 反正她不会嫁人，她的卖身契还在婶子手里，天成大哥的轮椅也还没买呢。 孙大娘见她不心动，捂着被扇痛的手，咬牙把自己儿子拉了过来，“儿子，快看娘给你说的媳妇儿！” 孙元脑子反应慢，但还是听懂了“媳妇”两个字。 他盯着焕丫看了眼，摇头：“娘，丑，不要。” 不等孙大娘和周围的人说话，孙元又说：“漂亮的，娘说找漂亮的。” 这话一出，焕丫脸色一变，气道：“我才不要嫁给傻子呢，活该你没媳妇！” “我不是傻子！” “你就是！”焕丫使了个鬼脸，“大傻子，没媳妇儿，打一辈子光棍！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火盆！” 孙元完全被骂懵了，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先留下来了。 孙大娘心疼得不行，指着焕丫骂：“你个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再胡说！” “你儿子才是胡说！”六顺娘直接气笑了，“我说你家怎么找不到媳妇儿呢，就这货色还要找漂亮的？你是摔粪坑了是？脑子里全是屎！” “干你屁事！”孙大娘脸通红，“你个多管闲事的插八鬼！小心阎王爷晚上来割你舌头！” “那也得先去把你脑子挖了！”焕丫骂道，“哦不对，人估计都不乐意要，嫌臭！” “哈哈哈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都笑了起来，六顺娘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又拉着焕丫道： “焕丫，咱们走。不跟脑子里有屎的人说话。” “好哦。”焕丫认真的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跟着六顺娘走了，没走两步又回头朝着孙大娘做了个鬼脸。 气得人直跳脚，又要去安慰自己被气哭的儿子，还得赶走旁边看热闹的人，手忙脚乱的，好不滑稽 第40章 你婶子能把她骂哭 “刚才的事焕丫你别放心上。” 走出好远了，六顺娘才说到：“孙元脑子不灵光，反应慢，他娘又是个要强的，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吃心。” 焕丫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生气，骂了他，他家不会找我婶子麻烦？” 她方才就是被气到了，她都没说话呢，那人就骂自己丑，一时口不择言，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婶子惹麻烦。 六顺娘没忍住笑了，她哎哟一声：“你呀！想多了！要是你婶子在，得把姓孙的骂哭起来！” 焕丫抿唇一笑：“那就好。” 只要不给婶子惹麻烦就行。 见她这么乖，六顺娘心头一软，道：“焕丫，你真的别怕。咱们杏花村虽是个杂姓的村子，来这儿的人啥地方的都有。但大家真要说心坏的，还真没有。” “更别说你婶子了，当年她提着菜刀从村头骂到村尾，早就把村子里的人给震服了，谁敢找她麻烦？” 说着她又瘪瘪嘴：“也就孙大娘那没眼力见的，见这个女娃就想给自己儿子说亲，村里不少人都烦她。不过啊，这人也不是真的坏，就是个可怜人。” “她要是骂你，你就骂回去，别忍着。反正第二天大家就都忘了。” 这些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闹到动手的是真没有。 焕丫点点头，又感慨道：“婶子这么厉害啊？” 可她看上去婶子可好说话了，虽然刚开始有点凶，但现在一点都不凶的。 六顺娘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她那也是被逼的，刚也说了，村子里的人都是杂姓，不像人家其他村子，大半个村子都是一个姓的，团结。” “咱们这儿啊，人多，南来北往的，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她以前又遇上个不好的人家，名声不大好，村子里闲言碎语就多了些。” 说着，她又笑了声：“不过她也是真厉害，硬是把大家都给吓着了，当年我都以为她是来真的。结果她跟我说，那菜刀举起来的时候，她后背都被汗打湿了。吓的！” 六顺娘说得不甚清楚，焕丫也大致猜到了宋母以前经历了什么。 谁不是被逼到绝路了才会真的反击？没人想惹上人命官司。 她点点头：“我晓得了。” 婶子以前过得那么苦，还不忘救她，她是要好好报答的。 待会儿要给婶子做好吃的！ 一想到这个，焕丫拍了下腿：“哎呀！我忘了！” “咋了？”六顺娘以为是什么大事，“啥忘了？” “我忘记买豆腐了！婶子跟我说村里有人卖豆腐，我想买点回去来着。” “嗐！我以为是啥，还没到。你往前走，算了，我带你过去，正好我也买点。” “好哦。” 焕丫跟着六顺娘往前走，拐进条小路，又绕了一圈，才看到卖豆腐的小摊子。 两人一人买了两文钱的，又在路口分道，焕丫拎着豆腐走了几步，想起自己还没抓鱼，又跑到河边。 这次她窜了小路，没让人看到自己，花了小半个时辰捞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这才高兴的往家走。 第41章 好多好多鱼 焕丫进屋时，宋母身前的苞谷都搓了大半。 看到焕丫，宋母连忙起身：“我还说呢，你要是还不来，我得去找你去了。” 焕丫不好意思道：“让婶子担心了，我半路才想起鱼来，又跑回去了一趟。” “你就是瞎客气。”宋母点点她的脑门，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鱼时，笑了。 “哟，这么多鱼呢？” 焕丫点点头：“嗯！这些都可以拿来煲汤给天成大哥喝。鱼骨头还能磨碎了用来喂鸡喂猪，长得可好呢。” 宋母一听，笑了：“是是，你就想着你天成大哥。” 说着，宋母又转头，对着宋天成说道是：“成子，听到没？以后好了可得好好感谢咱们焕丫啊！” “知道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焕丫一愣，探出头，这才看到坐在堂屋檐下的宋天成。 男人坐在躺椅上，脚下垫着厚厚的被子放在凳子上，一双凤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身板挺拔，没有半点颓废之势。 焕丫眨眨眼，之前人躺在炕上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她才发现，天成大哥的腿是真的很长啊！ 这么长的腿，摔断了多可惜！ 看到丫头眼里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怜惜，宋天成微微一怔。 自他摔断腿后，除了自家娘亲外，鲜少在旁人的眼中看到如此明显的怜惜。 那些人，都盼着他倒霉才好。 “哎我先去做饭。”宋母出声，打断了焕丫和宋天成的对视。 焕丫连忙摇头：“婶子你休息，我来就好。” “你坐着！”宋母摁住她的手，“都让你忙活了一早上了，要是还不让你歇歇，你爹该怪我了。” 焕丫一愣，忙摇头：“不会的。” “行了行了，你要是闲不住就去搓苞谷，今天的饭我来做，晚上再让你来，行不？” 焕丫拗不过，只好答应。 等宋母进了屋子，她又把背篼里的苞谷粒倒出来晒着，这才坐到宋母原本的位置上，用起子搓苞谷。 等她坐下来，才发现这距离有点太近了。 先前宋母为了方便给儿子递苞谷，坐的地方就在屋檐下，伸手就能碰到宋天成的地步。 焕丫的身板比起宋母要小一点，即便如此，她还是能闻到宋天成身上的一股淡淡的皂荚味儿。 香香的，一点没有久卧病榻的霉味儿。 再加上天成大哥那双大长腿，要是站起来了，岂不是比爹爹还要高？ 焕丫想着，有些走神，手上一个用力—— 唰！ “嘶！” “怎么了？” “没，没事。”焕丫看了眼被起子戳到的手，疼得眼睛都红了，但她愣是没哭出来。 没出血，只是破了一点点皮。 “我看看。” 焕丫连连摇头：“我没事，天成大哥你别——” “手。”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严肃。 焕丫，焕丫最杵这种声音了，以前爹爹每次生气都是这样。 她抿了抿唇，还是转头把手伸了出去。 宋天成蹙着眉，并未伸手直接触碰，而是凑近观察了瞬，才道：“破了点皮，有点泛青，待会儿用药膏擦一擦。” 第42章 怎么还兴告状的 焕丫收回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没事的没事的。” 她以前受的伤比这个重多了！ 瞧见她敷衍的态度，宋天成眉头一紧，想要说什么。 可视线落在她脸上包着的伤口时，又有些无奈。 这丫头以前受了太多伤，才会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可她又明明怕痛得很。 眼眸低垂了一瞬，宋天成忽然开口喊了声：“娘，焕丫受伤了！” “咋了咋了？” 焕丫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宋天成。 可对上男人沉静的目光时，原本的理直气壮就变成了心虚。 她都说了不疼了，为啥还要告状啊…… “哪里受伤了？”宋母几步跑出来，看到焕丫一脸的委屈，心下一软。 “焕丫，哪里伤到了？婶子看看。” 不等焕丫开口，宋天成道：“手刚才被起子戳到了，有点肿。” 宋母一听眉头皱紧了：“哪里肿了，伸出手来我看看。” “没肿，只是有点破皮。”焕丫不好意思道，她都多大了，破点皮还闹，婶子肯定会觉得她娇气。 宋母可不听她解释，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看到掌心的伤口时，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肿这么高了！还说没有！” 焕丫被吼得一愣，低头看到掌心的伤口时，更是茫然。 “不是，刚才，刚才不是这样的。” 被戳到的地方刚才只是擦破了皮，这会儿却直接肿了起来，边上青青紫紫的，破皮的地方还渗出了血珠，瞧着是比刚才严重了。 焕丫都不知道这伤口怎么还会变脸的，可宋母不相信。 虽然才相处几日，但宋母已经发现了，焕丫就喜欢客气，有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说，就憋着。 她道：“先起来，我给你擦点药。” 宋母的语气不算好，焕丫有些怂，只好跟在宋母身后进了屋子。 瞧着她又怂又怕的样子，宋天成嘴角轻轻勾起。 焕丫猛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宋天成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压根就不像是笑起来的模样。 看错了？ 焕丫又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宋母在喊自己，连忙跑了进去。 待她走后，宋天成眉眼都弯了。 “下次还是要小心点。”宋母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道。 焕丫抿唇：“真的不严重的，刚才就破了皮。” “不管严不严重，也不能瞒着。”宋母说着，轻轻摁了一下那肿起来的地方。 “嘶！” “你看，都抖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焕丫眼泪汪汪，不按确实不痛的嘛。 见她可怜兮兮的，宋母没忍住笑了声，又给她揉了揉，道：“好了，就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有事，不管多小，都不能瞒着了，听到了不？” 焕丫红着眼眶点头，也明白过来，婶子和天成大哥都是在关心自己，并不是在嫌弃她。 吸了吸鼻子，焕丫道：“听到了。” 宋母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出去，让成子自己搓苞谷，你跟我去灶房烧火去。” 刚被“教训”过的焕丫乖巧点头：“好哦。” 第43章 做鱼呢 “这一堆苞谷，你搓完了才能吃饭。”宋母把焕丫刚才用起子戳好路子的苞谷放到宋天成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天成嘴角的笑容一僵：“全部？” 宋母挑眉：“有意见？” “没有。”宋天成哪里敢有意见？老实巴交的开始搓苞谷。 焕丫眨了眨眼，正奇怪呢，又听到宋母说： “焕丫好歹也算你妹妹，自己妹妹受伤了不知道帮忙，还告状，这就是惩罚。” 焕丫一愣，诧异地看向宋母。 宋天成：“……知道了。” “知道就行。”宋母拉着焕丫往灶房走。 进了灶房，焕丫才小声说：“婶子，天成大哥是也不故意的。” 宋母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焕丫在想什么。 她笑了声，道：“担心成子生气？怪你？” 焕丫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宋母好笑地摇头：“你个傻子，你看看，他像是生气的样子不？” “啊？”焕丫愣了瞬，才回过头。 屋檐下，宋天成安静的搓着手上的苞谷，苞谷芯被扔出去的瞬间，她看到了他勾起的嘴角，哪里是生气的样子？ 天成大哥被惩罚了，还开心？ “天成大哥……” “放心好了，那小子没那么轻易生气。”宋母笑着说，“他也只是担心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焕丫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会的。” “那就行。”宋母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让焕丫给自己烧火。 看着焕丫乖巧的坐在灶头前，宋母的视线又落到了屋檐下的宋天成身上。 臭小子，还学会欺负人了。 吃过晌午饭，焕丫被宋母赶去睡了一觉，宋天成也被搬到了炕上。 宋母跟着歇了一会儿，快未时了才起身。 等她起来时，焕丫已经开始搓苞谷了。 宋母伸了个懒腰，问：“手好了？” 焕丫笑着伸出两只手：“好啦！” 仔细检查了一遍，肿起来的已经消了不少，伤口也结痂了，看上去没先前那么吓人。 宋母又嘱咐了两句，让她自己小心点，便没再管了。 到底都是农家人，没那么娇气。 焕丫也不觉得有什么，搓苞谷搓得起劲。 这一搓就直接搓到傍晚，眼看太阳快落山了，焕丫连忙起身：“婶子，我去做饭了！” 宋母应了一声，又问她要不要帮忙。 焕丫摇头：“我可以的。” “行。” 焕丫跑进灶房，打水洗了下手，又拴上围裙，烧起火开始烧水，接着才去处理自己抓回来的那些鱼。 先前用木盆放水养着，这会儿水底下已经有了不少泥沙。 焕丫把水倒掉，又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把鱼清洗干净了，两刀背拍下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瞬间没了动静。 接着刮掉鱼鳞，又把肚皮破开，取出里面的各种脏东西，把肚皮清洗干净。 接着刮掉背上的黑色粘液，鱼彻底干净后，还要用帕子把鱼表面的水都给擦干，才装进碗里备用。 旁边大锅里的水已经完全烧开，焕丫又退了两根柴出来，放到小锅这边。 等到锅热，放油，将整个锅都用猪油润过后，把处理好的鱼直接扔到锅里去。 滋啦—— 鱼刚下锅，一阵香味儿瞬间窜了上来。 第44章 包的 院子里的宋母都闻到了香味，她愣了一会儿，嘀咕道：“焕丫做啥鱼呢，有那么香？” 她以前做的好像也没那么香？嘶，不行，这味道，进去看看！ 宋母干脆把苞谷扔到一旁，拍了拍手，起身走到灶房前。 “焕丫，你做啥呢？” “鱼汤嘞。”焕丫应了一声，锅铲一翻，鱼的一面已经被煎得金黄，瞧着都让人流口水。 宋母也不出去了，干脆站在门边看着。 等到两边的鱼都煎好后，焕丫用葫芦水瓢舀起一旁锅里烧开的热水，直接倒入刚炸好的鱼里面。 水瓢被她举得高高的，开水冲入的瞬间，溅点水花，但没有一滴洒落在外面。 开水没过鱼肉再往上一些，便能看到开水慢慢变成了奶白色。 “哟！这汤颜色好看！”宋母没忍住说了声。 焕丫抿唇一笑，说：“婶子，你帮我切一下豆腐呗。” “行！” 宋母快速把豆腐切好，焕丫又往锅里放了拍好的姜和葱，开始往灶里加柴。 宋母看了一眼，问：“这火不是挺旺的了？” “还要大一点，这样收出来的汤才浓。”焕丫说着，又看了眼身后堆着的木柴，不多了。 她搅拌了一下锅里的鱼，问：“婶子，捡柴也去后山吗？” “是啊。”宋母把切好的豆腐往盘子里一放，擦了擦手，看到那堆柴，又说： “不过这里不少了，怎么也得够咱们用到深秋了。” 焕丫想了想，说：“婶子，我明儿去山上看看呗，多砍点柴回来堆着。” 宋母一听这话，怕她又打算往深山走，便说：“不着急，过几日再去都行。” “您放心，我肯定就在外面，捡了柴就回来了。”焕丫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并没直接说，要是说了婶子肯定不答应的。 中秋才过去没多久，山上的树枝开始变得脆弱，有不少掉落在地上，只是去捡的话，倒是也没多大的问题。 “那不能去深山。” 焕丫点头：“嗯呢！婶子放心，我绝对不去！” 她要做的事也用不着去深山，就是看运气好不好。 宋母看她高兴的样子，又有点担心，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去，院子里也剩下一点苞谷了，成子守着就行。” “不行不行。”焕丫果断摇头，“婶子，天成大哥一个人在家还是不太好，再说了，您带我回来不就是来干活的？咋能啥都让你做。” “您放心在家搓苞谷，咱马上搓完，明儿下午趁着他们睡觉我们就去磨苞谷面！” 怕宋母不答应，焕丫又说：“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绝对回来！要是回不来，下次我就不去了！” 当然下次再找理由上去就是。 焕丫这么想着，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她在宋母面前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甚至开始动自己的小脑筋了。 宋母犹豫了一瞬，看到她那真诚的眼神时，还是答应了。 但她强调：“你说的，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不回来，我可就要上山去找人了。” 焕丫重重点头：“保证！” 第45章 一点点小心思～ 大火收汁很快，等到焕丫把柴火退出来时，鱼汤早已跟鲜奶一个颜色。 “香！”宋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吃过什么新鲜的东西，可像今日这鱼汤，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颜色、味道，都堪称一绝！ 焕丫把豆腐放了进去，借着灶头里还剩下的火子慢慢煨，又拿出一个碗，给宋母盛了一碗鱼汤，道： “婶子，你尝尝！” “得嘞！”宋母也不客气，接过碗，轻轻吹了吹，一股清香迅速袭来，芬芳馥郁，让人垂涎欲滴。 宋母咽了下口水，轻轻吸了一口。 霎时，鱼汤在口腔中散发出浓郁的鱼香，淡淡的甜味和细腻的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回过味儿后，还能尝到一股豆腐的香味。 一口鱼汤下肚，宋母咂嘴，感觉味道下得太快了，又喝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等她回过神时，碗里的汤早已干了。 看到只剩下点底的碗，宋母诧异的愣了一瞬：“我喝完了？” 焕丫瞅了一眼，点点头，又问：“婶子再来一碗不？” 宋母愣了一下，果断摇头：“算了，待会儿再吃也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那视线明显黏在锅里了。 焕丫嘿嘿一笑：“婶子喜欢就好。” “现在舀起来？” “嗯嗯！我再炒个酸辣白菜，就可以吃了！” “行。” 焕丫用汤盅把鱼汤全都舀了起来，又简单刷洗了一下锅底，这才重新放猪油。 宋母瞧着她熟练又顺滑的动作，心里十分舒坦。 也是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看，但总是觉得这丫头做饭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舒服！ 酸辣白菜一上桌，宋母已经把宋天成从屋里搬了出来。 看到坐在木桌旁的宋天成时，焕丫有一瞬的不好意思，但婶子说的对，天成大哥这般人物，肯定不会轻易生气的。 想着，她给宋天成舀了一碗汤，连着筷子放到人跟前：“天成大哥，先喝点汤。” 宋天成抬眸，对上焕丫那双永远亮晶晶的眼眸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多谢。” “瞎客气啥！”宋母刚给他垫好被子，闻言给了他肩膀上一下，“焕丫现在就是咱家人，你妹子，还多谢，老娘整天帮你咋不见你好生谢谢？” 宋天成笑着求饶：“是，儿子错了，以后不会了。还有，谢谢娘亲。” 宋母被哄得一笑，又给了他一下，才道：“好了好了，吃饭！尝尝这鱼汤，这可是焕丫亲自给你做的，说是对骨头好。” “好。”宋天成端起碗，抿了一口，动作一顿，余光瞥见焕丫在看自己，亮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这一刻，宋天成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小心思，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着汤，余光却一直看着对面的焕丫。 看到她眼里的期待逐渐消失，变成了忐忑时，那点小心思又没了，心里酸酸涨涨的，竟是连汤的味道是都没尝出来。 “咳！”宋母重重咳嗽了一声，警告着瞪了宋天成一眼。 宋天成这才放下碗，笑着说：“很好喝，谢谢焕丫。” 第46章 起夜 “都说了别瞎客气。”宋母又给了他一下，这次她一点力气没收，宋天成被拍得咳嗽了两声，知道自己被娘亲看穿了，也不敢反抗。 他看着焕丫继续说：“是真的好喝，你的厨艺很厉害。” 焕丫瞬间高兴了，又给宋天成舀了一碗：“天成大哥你多喝一点！好得快！” 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宋天成心里难得升起一抹愧疚，接过鱼汤又喝了一碗。 最后，一大锅鱼汤，基本都被宋母和宋天成给喝了。 焕丫自己没喝多少，但看到两人脸上餍足的神情，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说：“婶子，要不以后咱每天都喝鱼汤！” 宋母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好是好，不过丫头你这天天去摸鱼，还是有点危险。” 焕丫还没说话，宋天成顺着道：“我编一个鱼篓，晚上把鱼篓放下去第二天再去拿便是。” “天成大哥还会编鱼篓啊？”焕丫看着宋天成。 那双眼跟星星似的，看得人心都跟着软了。 宋天成应了一声，想说自己其他的也会，就被宋母拦了话茬。 “那感情好，成子你明天就在家编鱼篓，我这会儿去给你砍竹子去。” 宋母说着就起身，焕丫连忙道：“婶子，天都暗了，明儿再去呗？我盆里都还有两条鱼呢，明儿咱先把那两条鱼给做了。” “也行，正好，我也站起来动一下。这肚子，还有点撑。” “好呢。” 焕丫麻利的把桌上的碗给收拾了，又收拾了灶房，出来时，宋母和宋天成已经坐到了屋檐下，开始搓苞谷。 焕丫也过去跟着搓，但宋母不给她用起子了。 “你下手还把握不住力道，我来戳，你直接搓就行。” 焕丫脸一红，知道宋母只是关心自己，抿了下唇，安静的搓苞谷。 偶尔能听到村子里传来的狗叫，夹杂着院后的母鸡“咯咯哒”唤小鸡回窝的声音，安静中又透着几分美好。 这份美好，直到半夜，才被打破。 明月高悬，宋家院子里寂静非常。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佝偻着身形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直奔茅房。 从茅房出来后，宋母才彻底放松下来。 “呼!憋死老娘了！” “娘？” “谁？”宋母猛地回头，看到儿子的窗户处探出来个脑壳，脚步一拐，走了过去： “成子？你咋还没睡？” 宋天成头一次觉得自己羞得无地自容。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娘，我想去茅房。” 宋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开门走了进来，但看到自己家儿子那红彤彤的脸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宋天成的语气里都透着几分羞赧。 “好好，哈哈哈！” 宋天成无奈：“娘您小声点，别吵到焕丫。” “哦噗嗤。”宋母愣是掐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彻底憋住，把宋天成背到了茅房去。 她还特地走远了点，怕自家儿子不好意思，等宋天成喊自己了，才慢慢走回来。 第47章 今天做面条 背着儿子回去的路上，宋母说：“明儿要不让焕丫别做鱼汤了？” “为何？” “这，喝多了老上茅房，也不行啊。”宋母说着，却咂嘴，又感叹道：“不过丫头这手艺确实可以，你老娘我啥时候吃过这么好吃的汤？” 宋天成也没吃过，小时候贪嘴会念着要吃好吃的。 自从他爹走后，那点贪嘴也没了，只想着好好念书，帮娘亲干活，长大了找一个合适的活干，能让他娘不再那么累。 今天，确实有点放纵了。 “要不，我们少喝一点？” 宋母脚步一停，歪着脑袋问：“还是想吃？” 宋天成没说话，但娘哪里有不知道自家儿子德行的，她笑着摇摇头，把人背到屋子里放到了炕上。 她也没走，这会儿脑子清醒了睡不着，看成子这样子，估计也是睡不着的。 宋母干脆坐在炕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自家儿子。 “成子，你告诉娘，对焕丫，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宋天成一愣，老实道：“就是对妹子的态度。” 就是对妹子你会故意逗人家？ 宋母很想这么问，但又怕成子当真没这意思，她给误导了。 思索片刻后，宋母才道：“那就好，不过成子，娘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跟你说明白。” 听出娘亲话语里的严肃，宋天成稍稍坐直了身子：“娘您说。” 看着儿子认真的表情，宋母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她知道，自家的儿子不会是那种坏心思的人。 她开口道：“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亦或是想做什么事，都要想清楚，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便什么都别开口，什么都别做，你明白吗？” 此时的宋天成还不能完全理解宋母的担忧，但他清楚一点，他娘不是在害他。 宋天成重重点头：“孩儿记住了。” “那就好，睡，娘也回去了。” “娘您小心点。” 宋母摆摆手，给他关上了门，自己往堂屋走去。 月色下，宋天成又把方才宋母说的话念了一遍，深深记在了心里。 次日一早，焕丫醒来时已是卯时中，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伸了个懒腰，从自己屋子出来时，发现堂屋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焕丫又看了眼宋母的房门，也是关着的。 “婶子没起啊？”她嘀咕了句，自己先出去，简单的洗漱后，便到后院像往常一样喂了鸡和猪，又去到菜地里，把菜都给淋了一遍，摘了几颗葱和白菜，拿回了灶房。 从灶房出来，她又把苏叶和苞谷都给摊开晒了，才回去起锅烧水，准备和面。 白面加上冷水，搅拌和匀，便开始揉面团。 将整个盆里揉得干干净净，一点面疙瘩都不剩了，焕丫又在砧板上撒了点面粉，把面团拿出来放在砧板上揉。 等到面团变得光滑后，她又放到盆里，用浸湿了水的白布盖着。 等着醒面的过程中，焕丫又把菜和葱都清洗了一遍，放到一旁备用。 第48章 票票加更～ 宋母是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的，昨晚同儿子说完那些话后，她自己回来也有些睡不着，胡思乱想了许多，等到睡意袭来，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睁眼，看到外面天色大亮，宋母连忙起身，出门时外衣都还没披好。 她看着院子里晒得整整齐齐的苏叶和苞谷，还有灶房里传出的阵阵香味，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灶房前。 “焕丫，你起那么早啊？” “哎婶子你醒了。”焕丫把小灶里的火退了两根放到了大灶头里，拍拍手说： “我刚才多烧了点热水在外头，您先洗洗脸，再叫天成大哥起床，马上就能吃面了。” “好。” 宋母想多说点什么，可看到焕忙碌的身影，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丫头，太实诚了。 宋母并未进屋，而是敲了敲窗户，道：“成子，起床了。” 窗户很快被人打开，宋天成眼神清明：“娘。” 宋母干脆靠在窗户边问：“你啥时候起的？焕丫起的时候你知道不？” 宋天成点头：“知道，她起得早，前院后院都去过了。” “嘿，这丫头，我都说让她别整天只晓得干活了。” 宋天成闻言一笑，道：“您把她带回来，不就是让人干活的？” “那之前不是不清楚这丫头的身份？现在……” “娘。”宋天成打断了宋母的话，“焕丫就是不希望您对她特殊，才会这样。” 宋母叹气：“我也知道，但，怎么可能不特殊嘛。” 她转头看着灶房里的焕丫：“当年马先生对你多有帮助，而今焕丫又如此能干，还帮我做了许多事，我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你说这好好的丫头，咋就这么命苦呢？” “您也花了二两银子带她回来不是吗？”宋天成道，“当初你带回来时，不就是让她替您干活的？” “我不都说了，那是之前，不是现在，你这小子，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 宋母狠狠瞪了他一眼，宋天成十分无辜：“可焕丫不觉得，她的卖身契还在您手上捏着呢。” 这话，让宋母瞬间明白过来。 是了，不管她现在如何对焕丫好，可，那卖身契还在啊。 虽然她早就撕了，给焕丫办下的户籍也是良籍，但焕丫不知道啊。 “娘，要不你把卖身契还给焕丫？” “那要是……”宋母又说不出口，其实她自己内心深处，也怕焕丫当真就走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啰嗦了，我给你抬水来洗脸。” 看到亲娘如此苦恼的样子，宋天成摇摇头。 他倒是觉得他娘想得太多。 那丫头看得如此通透，不会不懂娘的意思，她单纯就是想报恩。 至于报完了恩，人若真的想走，娘又怎么留得住？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跟他娘说的，不然他娘又要多想了。 灶房里，焕丫并未听见母子俩说话的声音，她把熬汤的鱼骨头捞出来放到灶头上烤，等烤干了，就能磨成粉了。 开水下面条，等到面条浮出水面，夹着往下滑，就说明面条熟了。 面条捞出来过一道冷水，再往碗里一放，鱼汤、葱花、胡椒粉一一放入，一碗鲜香扑鼻的鱼汤面就这么做好了！ 第49章 一朝被蛇咬 香气四溢的面条放在宋母面前，她看着面前的美食，眼里充满了期待。 “婶子快吃！” 焕丫把筷子递给她，又端起另一碗：“我给天成大哥送过去。” 一听这话，宋母刚要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我去我去！” 她端起面前的碗，道：“你赶紧吃，忙活了一早上了，你肯定比我饿，你先吃！” 说完不等焕丫开口，自己便端着碗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宋母匆忙的背影，焕丫愣了一瞬，忙道：“婶子你慢点，小心摔啊！” “没事没事。”宋母应了声，不一会儿就进了宋天成的屋子。 见人没事，焕丫又才端起碗，思考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想出来：“算了，先吃面，吃完好上山。” 宋母把面条放在宋天成面前，道：“赶紧吃。” 瞧着那香气扑鼻的面，宋天成都不用想便知道这面是焕丫做的。 端起碗，他吹了吹热气腾腾的面汤，抿了一口，一股浓郁鲜香在口齿中爆开，带着鱼肉特有的味道，却半点不腥，只觉得异常鲜美。 筷子夹起面条，入口时，只觉得面条滑嫩，咀嚼中又带着一丝韧劲，还夹杂着鱼香味儿。 一口下肚，只想着再吃一口，等到宋天成反应过来时，碗里的面条早就没了，汤也喝干净了，连颗葱花都没剩下。 他愣了一瞬，忽而觉得近日来的口腹之欲有点过火。 可，这东西摆在面前，又忍不住不吃。 “罢了。”宋天成轻叹一声，还是别矫情的好。 宋母看着宋天成吃得正香时，便回到了灶房，她也饿呢！ 就是吃完了面条，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总想着再吃一点。 但看到锅里还剩下的哪点鱼汤时，宋母忽而想起昨晚的自己，瞬间忍住了。 罢了罢了，适量就好适量就好。 不得不说，母子俩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 焕丫把灶房收拾干净后，才扛着扁担背着背篼出门。 宋母又追上来问：“当真不要婶子跟你一起去？” “不用婶子。”焕丫很坚定，“我这次绝对不往深山里面走！” “行，那你注意安全啊。” “放心婶子！”焕丫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婶子，这两天天气好，可以多让天成大哥出来晒晒太阳，别晒到伤口就行。” 宋母点头：“哎我知道，你千万小心！” “好嘞！” 焕丫摆摆手，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扁担，背上还背着背篼，就往山上走去。 看着焕丫的背影，宋母还是放心不下，悄悄跟上去，看到不远处也有村民上山了，这才放宽心，又偷偷跑回来。 宋天成听到动静，看到自家娘亲鬼鬼祟祟的模样，问：“娘你做什么？” “啊？没啥。”宋母关上门，叹了声，“我就是担心焕丫，我说陪她上山她不乐意，偏要一个人去。” “这要是摔了可咋办？” 宋天成翻书的手一顿，有些无奈道：“娘，你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上次摔倒，也只是个意外不是？” “才不是意外！要不是柳家那没良心的，咱也不能去！”宋母一提起这事儿，就气得不行。 第50章 柳家 两个月前，宋天成的秀才名声传出去后，上门的人越来越多。 但因为他早就跟隔壁村柳家的姑娘定了亲，所以全都拒了回去。 不过也因为这事儿，柳家主动上门来提起两孩子的亲事，说是希望近日完婚，让宋家赶紧去找人算个好日子。 宋母一听也高兴，只是去找人算日子，也不能空手去，恰逢那时候山林里野味多，什么菌子山菇野鸡野兔的，送去人一高兴，给找个好日子成亲，以后小俩口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都好？ 也就是因着这事，成子才会上山去打猎，那知头天刚下过雨，地上湿滑，他又走得深了点，这才不小心滑了下去。 当时骨头都断开了，松叔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摔伤，并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 而听到他断了腿，柳家便匆匆赶来退了亲。 只因朝堂有规定：身有残疾者，不得参与科考。 这柳家呢，在整个天香镇也是有名有姓的，家里良田几十亩，大儿子在镇上的酒馆做账房，小儿子则自己开了个铺子买早点，家里就柳燕儿一个闺女儿，一家子疼得很，因着家世不错，就想着给闺女儿找个读书人。 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宋天成，也是因为柳家人觉着宋天成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少不得是个举人老爷。 结果，宋天成腿摔坏了，柳家就觉着，就算是治好了，也是个瘸腿的，没办法参加科考了，便干脆上门退了婚，谁也不耽搁谁。 宋母当时气得不行，想骂又骂不成。 柳家一句：“我们又没你家天成上山去，你们自己要面子摔了，现在治不好不说，难道还要我家燕儿伺候他一辈子啊？”就把宋母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后来宋母想开了，退就退，但聘礼得还？ 她想把给出去的聘礼要回来，成子的腿还得花银子治呢。 可人非但不给，还说自己女儿的名声都坏了，那十两银子就当做补偿了。 “我现在想起柳家那嘴脸我都气得慌！”宋母越想越气，猛地拍了下大腿，“当时娘咋就走了眼，看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不过也幸好，那柳燕没进门，这要是进了门，咱家早晚得没咯！” 说起这事，宋天成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柳家退婚，而是那十两银子的聘礼。 那是他娘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连着他爹当年留下的不少银钱，才凑够的聘礼。 结果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全让柳家给吞了。 宋天成垂眸，道：“娘不气，早晚会让他们还回来。” 宋母一听这话笑了：“还，必须得还！老虎不发威，还真当老娘是病猫了！” 见娘开心，宋天成也笑着道：“是，娘最厉害了。” 话音未落呢，宋母话锋一转：“别夸，夸再多你也要出去搓苞谷。” 说着，捞起宋天成的胳膊往背上一搭，作势要背他出去。 宋天成笑着应了声好，也没反抗，任由亲娘背着自己出门，坐到了那张躺椅上，老老实实地搓苞谷。 第51章 砍柴去 再说这边，焕丫背着东西出了门，便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 她小心看了眼，知道是宋母后心口一热，倒是没停下来，只是放慢了点脚步，等遇到了村民，她又悄摸回头看，见宋母回去了，心里更是软软的，说不出的酸涩。 “婶子怎么那么好呢。”焕丫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 “焕丫，婶子对你这么好，你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婶子！” “焕丫？” “哎？”焕丫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不认识，脸上的表情瞬间疏离起来。 妇人却是笑了起来：“远远看着不眼熟，我就猜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 焕丫抿了下唇，问：“婶子有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咱们以后都在一个村子生活，总得认识认识不是？”妇人笑得和蔼，眼睛直盯着焕丫身后背着的背篓，问： “焕丫，你这是准备去干啥呢？” 闻言，焕丫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婶子的眼神有点奇怪，还挺眼熟。 她道：“家里没柴火了，我去砍点柴。” “哦哦，那一起呗！婶子正好也要去后山。” 焕丫想要拒绝，又觉得这婶子突然过来找自己实在是奇怪，若是不弄清楚，她也不放心。 思虑片刻，便道：“那就麻烦婶子带路了。” “这有啥麻不麻烦的，走走。” 妇人领着焕丫往前走，道：“焕丫，你唤我徐婶子就成，我家就住在村口第三家，你要是有空就上我家去坐坐昂！” 焕丫只喊了声徐婶子，倒是没答应她后面说的话。 两人一路往山脚走，刚到山脚处，就遇到了好几个妇人。 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背篼，手里还拿着镰刀，站在哪儿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焕丫和徐婶子过来时，几人脸色微变，目光全都落在了焕丫身上，等看清人的确是焕丫后，连忙走了过来。 “哟焕丫，你今天也上山啊？” “这不赶巧了，咱们也上山，一起呗！” “就是就是，秋天了，大虫也得下山找吃的了，焕丫，咱一路走，也好有个照应啊。” 焕丫退了一步，道：“各位婶子，我只打算在外面捡点柴，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徐婶子也道：“什么大虫不大虫的，你们少吓唬人焕丫！咱村啥时候出过大虫！” 说着，她又拉住焕丫的衣袖，道：“焕丫啊，咱不理他们，你跟婶子走，婶子知道哪儿好捡柴。” “谢谢婶子。” 焕丫转头要走，哪晓得另一只手也被人拉住了。 “焕丫你跟我们走，她哪儿晓得什么捡柴的，就是故意套你话呢！” “什么我套话？你们不就是想问焕丫上哪儿找宝贝嘛！真当老娘不知道呢！多少年不见上山一趟，今儿就巴巴跑过来了，还装什么清高！” “你不也一样！不就是运气好点遇到了焕丫，不然哪里有你的份儿！” 焕丫被两人扯得手腕疼，但很快她也反应过来，这几人都是故意等在这儿等自己的。 至于她们口中的宝贝，焕丫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她果断挣开两人的手，笑着说：“原来婶子们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早说呀！” 第52章 焕丫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宝贝了 一听这话，几人纷纷凑了过来，也不在意被焕丫甩开的事了。 “焕丫你当真捡到宝贝了？” “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什么给你看，那是焕丫自己找到的。”徐婶子拦住几人，“焕丫你先走！别让这几人抢了你的生意！” 听到这话，焕丫哪里还不清楚？ 徐婶子看似在帮她，但若她今儿真的找到了什么稀罕物，人肯定要过来分一杯羹的。 她看自己的眼神，跟小姑来接自己时，一模一样。 焕丫垂眸，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没有的婶子，我没找到什么宝贝，只是挖了些药材。” “怎么可能！那小桂英都说了，你在山上找到宝贝了！” 果然！ 焕丫了然，她就说嘛，自己上山的事情除了婶子没什么人知道，村子里怎么会突然传出她上山挖宝贝的消息？ 婶子当然不会说，天成大哥整日待在家里，上哪儿跟人说去？ 只有那日刚下山时，看到的桂英嫂了。 这人心思可真是坏，难怪婶子不喜欢她！ 焕丫心里十分生气，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婶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挖了点药材，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不过我先说好哦，地方有点远，要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可不能怪我哦。” 她说着又看向徐婶子：“婶子你要帮我作证哈。” 徐婶子心道：我帮你作证？我让你走你都不走！我还帮你作证？ 可，她也眼馋桂英说的那个“宝贝”，要是不跟着去，那后面错过了，自己可得后悔死！ 咬咬牙，徐婶子道：“行，我也跟你们去看看。” 焕丫点点头，果断走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就是她前日带着婶子一起上山的那条，路上还有她做下的标记。 当时想着回来方便，可现在焕丫才明白，婶子说的话到底有多真。 她一路领着几人往前，终于来到了那一片苏叶地里。 焕丫指着眼前的苏叶，骄傲道：“这个是苏叶，婶子们应该也有认得的？我前天遇到这个，就割了一点回去，等着药贩子来收呢。” 看到那片苏叶，几人一愣，还有个不相信的，说： “不是焕丫？你找到的宝贝就是这个？” 焕丫很认真地点头：“对啊！” 她说着，还掰着手指算：“这个苏叶药贩子收都是两文一斤呢！我前天采了二三十斤，这不算宝贝吗？” 两三文钱，二三十斤就是四五十文了，现在干一天活也才二三十文呢。 但对于眼前的几位婶子来说，就不够看了。 倒不是说她们看不上这五十文钱，实在是，她们来之前那都是抱着很大的期望来的。 想着焕丫估计是发现了什么珍贵的药材啊、野味啊，结果，苏叶，这东西谁没见过啊？ 见几人兴致缺缺，焕丫道：“婶子，你们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啊？” “我们，算了，没啥，焕丫你不是要去砍柴吗？去去。” 焕丫眨了眨眼，看了眼那一地的苏叶，又问了一句：“婶子真的不要嘛？” 第53章 婶子你找到啥宝贝了带我一个呗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最先拉住焕丫的那人说：“药贩子要也是新鲜的，再说了，这好的都没几根，谁要？” 摘下来一人还没半斤呢，为了一文钱在这里干半天，还跑深山里来，她们又不是傻子。 焕丫也不多问，怕她们真惦记上这点苏叶，道：“那我先去砍柴了，婶子你们认得路不？” “认得认得，你走走。” 这次，连徐婶子也不跟着焕丫走了。 焕丫连忙往另一边走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跟上来后，才放下心捡柴。 “小桂英小桂英，还真是大嘴巴！婶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嘴跟棉裤腰似的，一点兜不住。” 焕丫边捡边骂：“什么宝贝，我还想捡宝贝呢，几颗苏叶就惦记着，那以后我要是赚大钱了她不得更眼红？” “对哦！”焕丫一愣，站起身看着山下的村子。 她以后肯定是要赚钱的，要是一直被人盯着，那她干啥都不行了呀！ 焕丫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她猛地拍了下大腿，道：“回去要跟婶子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让她一直坏事！” 有了主意，焕丫的心思便放在了捡柴上。 连捡带砍的，不一会儿就弄了一扁担出来。 她试着挑起掂了两下，重量可以承受，便挑着往山下走。 路过树林时，又进去转了一圈，采得些野菜野果，又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中途还看到过一两只野兔野鸡，但要是被旁人知道她在山上弄到野鸡野兔，那以后更不得消停了。 犹豫片刻后，焕丫只好放弃自己原来的想法，慢吞吞地下了山。 走到山脚时，她又遇到了徐婶子一帮人。 焕丫眼眸一转，快步上前，直奔方才第一个跟自己套近乎的徐婶子，张口就问：“婶子，你们也下山了呀？找到啥了？” 徐婶子一改之前的热情，听到焕丫的话也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啥，焕丫，哦砍得那么多柴啊？你真厉害！” 如此敷衍的语气，焕丫如何能听不出来？ 但她全然不在意，依旧笑着说：“不厉害不厉害，还是婶子你们厉害。对了徐婶，你找到啥宝贝了？我看背篼里好多哦！要不你下次也带带我嘛！” 徐婶子闻言，脸上本就敷衍的笑容更是僵硬了一瞬：“没，我先回去哈。” 说完，徐婶子绕过焕丫就往村里走。 焕丫又看向另外几人，道：“婶子你们嘞？找到宝贝不？下次带我一个嘛！” 几人笑了笑，一边说着没有没有，一边脚步匆匆，快得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焕丫还在后面喊：“哎几位婶子别急啊，等我一起嘛！” 然她追得越快，前面几人就走得越快，尤其是在路过宋家门口时，那脚步，跟起飞了似的。 眼看几人已经消失在路上，焕丫轻哼一声，放慢脚步往家里走去。 “婶子，我回来啦！” 焕丫推开门，一进院子便对上了宋天成看过来的目光，她脚步一顿，冲着宋天成笑了下，语气也拘谨了几分： “天成大哥，婶子呢？” 第54章 这柿子怎么比往年甜呢 宋天成坐的位置正对着门，也看得最为清楚。 在焕丫进门前，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连着脚步都是轻快有节奏的。 但在进了门，看到他之后，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也跟着放慢了，说话更是细声细气。 他看着焕丫，并未回答，反而问了句：“我很吓人？” 焕丫一愣，头瞬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我就是问问婶子。” 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变成天成大哥吓人了？ 瞧着她的神色变得惶恐起来，宋天成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大题小做。 他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道：“后院摘菜。” “哦哦哦。”焕丫连忙把柴放好，又把背篼放下来，看着背篓里装了小半框的野果，她咬了咬唇，很是犹豫。 “焕丫？回来了！” 听到宋母声音的那一刻，焕丫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她忙“哎”了一声，献宝似的把自己摘来的果子捧起来：“婶子，我今天上山摘到好多果子了，你要不尝尝？” “哟，这是山柿子？你还找到这棵树了？”宋母笑着道，“你这运气好啊，我去年上去好几次，想找这棵树来着，愣是没找到。” 焕丫惊喜道：“婶子您喜欢吃这个？” “不是我喜欢，是你天成大哥喜欢。”宋母说着，接过一个果子，“他每次上山总喜欢摘这个回来，嘴上说着是怕我想吃，实际他自己吃的最多。” 说着，宋母又笑了起来：“后来有一次，我说他要是自己喜欢，说出来就是，又没人笑话他。结果从那次以后，他就不摘了。” 焕丫诧异地看了宋天成一眼，但在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时，又匆忙别开，也因此错过了宋天成耳上升起的一抹红色。 原来天成大哥喜欢吃甜的？那下次可以做一点糕点，这样天成大哥就不会生气了？ 焕丫自顾自地想着，也不明白宋天成为啥会生自己气，她也没做啥呀。 哦！我知道了！ 焕丫眸子一亮，肯定是因为自己进门时没跟他打招呼！ 以前爹爹也这样，还因为她每次进门都先问娘亲在哪儿吃醋呢！ 焕丫自己觉得找到了原因，心也放了下来。 以后进门也跟天成大哥打招呼就是了！ 于是，在宋天成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焕丫已经给他套上了一个“出门回来后一定要问好”的帽子。 “成子，来尝尝，看看这柿子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宋天成刚被自家亲娘揭了底，面上有些热，他别开头想说自己不吃。 可看到焕丫那双忽然又亮起来的眼睛，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等他回过神时，山柿子已经被亲娘送到了嘴边。 宋天成：…… 他轻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柿子，咬了一口。 略带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洋溢开来，清甜的果香仿佛洗去了一身的疲乏，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宋天成微微一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柿子比起往年的要更甜一些。 第55章 继续捡柴去 焕丫一直偷偷关注着宋天成的动作，见他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也稍稍放了心。 她又从背篼里拿出好几个，一股脑的堆在宋天成身边的小矮凳上：“天成大哥你慢慢吃！” 宋天成：…… “噗嗤。” 宋天成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亲娘，宋母果断转身，拉住焕丫往灶房走： “焕丫，你砍了多少柴火？我看看，要是不够咱娘俩下午再去一趟，把冬天的柴火都给堆起来。” “好嘞！” 宋母本意只是想带着焕丫走远点，好让成子多吃几个。 但看到那灶房里堆着的两大捆柴时，还是愣住了。 她看看那两捆比焕丫还要高的柴：“都是你扛回来的？” 焕丫点头：“有一片捡得差不多了，后面我又去找野果子，就没捆太多。”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婶子，待会儿我想再上一次山，我还捡了些柴，但带不回来了，就先藏起来的。” 说着，焕丫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怕宋母觉得自己小心思太重。 那知宋母哎哟一声，笑了起来：“焕丫你可真聪明！” 焕丫一愣，嘴角止不住上扬，但她还是解释道：“这两天上山的人可多，我怕咱到时候捡不够要的柴，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宋母颔首：“你做的对，眼下农忙差不多也结束了，大家都会陆陆续续上山捡点柴采点果子什么的。” “虽说咱杏花村周围都是山，但这山都是连成一片的，怎么都能走得通，捡了不藏好，还真会被人拿。”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没什么亲戚关系的，那更是自扫门前雪，能多堆一些柴火就多堆一些，这柴总归不会浪费就是。 焕丫一听，有点着急了：“那婶子我现在就去！” 她当时都没仔细看，只是找个地方先藏着，都没太注意那周围会不会有人经过嘞。 宋母瞧着眼下时辰也尚早，便说：“等我同你一起去。” “可是……” “没事，苞谷都搓完了，我等下就把天成搬到屋子里去，让他自己锁上门，只要他不乱动，不会有事。” 当然，上次伤口裂开是个意外，那小子想弯腰去捡东西，没注意才裂开的。 焕丫犹豫，宋母又说：“两个人上去，多捡点柴不是？再说了，以前家里只有我跟成子的时候，我也得经常出去干活啊，他不也好好的？” 宋母觉得焕丫就是想太多了，她拍拍焕丫的手背，说：“放心，你天成大哥好歹也比你大了几岁，不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 焕丫闻言，也不好再推辞：“好，那我给天成大哥烙个饼子？咱们也带着上去吃。” 两个人一起上山的话，肯定还得捡不少柴，到时候肯定都过了晌午了。 宋母点头：“行，多烙两个，咱也带点去山上吃。” 焕丫应下，连忙和面烙饼，宋母则在一旁帮着她烧火。 一连烙了几个饼子，宋母给宋天成拿了两个，又把人背到了屋子里坐着。 第56章 帮我找个东西 宋天成见状，问道：“娘要出门？” 宋母颔首：“焕丫说她在山上藏了些柴，我寻思着也上去看看，多捡点回来，后面咱就不去了。” 闻言，宋天成微微蹙眉：“她刚回来又去，不休息的？” 宋母道：“这两日地里的活差不多都结束了，跟着上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哪里还有那么多柴给咱们捡？现在去，后面也能轻松些不是？” 宋天成没法儿反驳，他只恨自己不能跟娘亲和焕丫一道上山。 不过一瞬，宋天成已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他跟宋母说：“娘，您去之前，帮我叫顺子过来一趟行不？” “顺子？你找他做什么？” 陈顺子，是宋天成在村里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跟宋天成小时候就认识，因着宋天成教过他念了几天书，因此很是崇拜宋天成。 “有些事想请他帮个忙。” 宋天成没明说，宋母也就不多问，她儿子向来是个有自己主见的。 宋母道：“成，不过他前两天去他老丈人家了，我得去看看他回来没。” 陈顺子以前也是个孤身汉，后来走运娶了媳妇儿，便整日往老丈人家跑，这两天农忙，更是一直没见回来。 宋天成点点头，宋母又转了出去。 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在灶房里忙碌的焕丫，看到娘跟她说了两句话后，又出了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不时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几声鸟叫。 宋天成靠在墙头，翻开炕上的书，慢慢看了起来。 这样静谧的日子，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区别，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不多时，宋母便一个人回来了。 她站在院子里朝着宋天成喊道：“成子，顺子刚到家，还得过一会儿才来，娘给他留门，你待会儿自己注意点哈。” “知道了。”宋天成应了一声，又听到他娘在喊焕丫。 “走了丫头，咱早去早回！” “好！” 焕丫匆忙背起背篼，腰间别着个水葫芦，手上拿着布包好的、刚烙的饼，一边呼气一边说：“来了来了！” 宋母也背上了背篼，拿起两根扁担，朝着宋天成嘱咐道：“成子看家哈！” “好。” 宋天成应下，目送两人出了门，又翻开了下一页书。 只是不知为何，视线明明是落在书上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门外响起陈顺子的叫门声，他才回过神道：“进来。” “嘿嘿！成哥，你还给我留门儿了啊？”陈顺子憨笑着走进来。 五大三粗的身材，脸晒得却黑，一看就是干活干出来的。 宋天成笑道：“不然我还能起来给你开门？” “嘿，那不能够。”陈顺子挠挠头，趴在窗口看了眼宋天成包成粽子的腿，问：“成哥，你这腿啥前能好啊？我还寻思让你给我儿子开蒙呢” 宋天成忍住拿书敲他脑壳的冲动：“你儿子尿布都还没掉就想着开蒙了？” 这是诅咒谁呢？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那你叫我来啥事儿啊？” 宋天成放下书，轻声道：“我记得你老丈人以前是干猎户的，你帮我问问他……” “就这个？”陈顺子听完拍手道，“这感情好！我老丈人家就有呢，我给你弄来？” 第57章 哪里有这么小心眼的人！ 宋天成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他：“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到时候我给你补上。” 陈顺子果断把他的手推了回来：“这哪能要银子！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不能跟你要这个。” 宋天成早就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闻言不慌不忙地说：“你若不要，我便去找别人。” 陈顺子拍手：“那别人有我尽心？成哥你这人你，你就是客气！” “那你接还是不接？” “……行行行，我拿着，但我先说好，这肯定不值那么多钱，你这，都能卖头猪了。” 陈顺子觉得自己拿着这银子都嫌烫手：“哪用得着那么多嘛！” “要是多了，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是。” “得，肯定给您干好了。” 陈顺子又陪着人说了会儿话，结果对方三两句就催，他只好麻利的走，只祈祷在天黑前还能赶回来了。 再说焕丫和宋母，两人沿着焕丫之前的路往山上走，还当真遇到好几个也是上山捡柴的。 焕丫脚步更快了些。 “焕丫，你又跑到深山里头来了？”宋母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眉头一皱，“上次还跟你说别太往里走” “我这次是意外！不是我自己过来的。”她解释道，“路上遇到个婶子，姓徐，徐婶子，她跟我一路来的。” “徐？哪个徐？”宋母问，“她家住哪儿呢？” 焕丫老实回道：“她说在村口嘞，第三家，还让我有空过去坐坐。” 宋母一听，脸色一变，道：“她也不要个脸！以后你别搭理她，那人心眼小，又喜欢贪小便宜，下次要是遇到你就走远点！” 说着，宋母又怪自己，但凡她当时多走两步，看清楚焕丫遇到的人，那会让那徐家的钻了空子！ 晦气的东西！ 看到宋母一脸的嫌弃，焕丫庆幸自己之前没跟人多说什么，连连点头道：“我晓得了。” “对，她没把你咋样？找你说啥了？”宋母说着又拉着焕丫好一通打量。 焕丫笑着摇头：“没啥，我好着呢。她就是问我之前在山上找到什么宝贝了。” 她把徐婶子和另外几个人的事一同说了，还说自己带着她们去了摘苏叶的地方。 宋母一听就黑了脸：“准是桂英那大嘴巴说的！她怎么就见不得咱家好呢她！” 焕丫劝道：“婶子别太生气，那些苏叶都被咱摘干净了，剩下的她们都看不上，没事的。” 宋母冷声道：“这不是有事没事，是她故意针对咱家！” 焕丫一愣，就听宋母说：“先前没跟你说，当时成子高中后，桂英也上门来说过亲，说的是她本家的一个妹子。那时成子已经跟人定了亲，必然不能答应，她脸色就不好看。” “后来我才晓得，她是拿了人家银子呢！你说说，这种人是不是自己作的？没谱的事她就敢收人家好处，被拒绝了还反过来怪我们，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宋母越说越气，焕丫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又给人喝了水，宋母才慢慢缓过劲来。 第58章 挨千刀砍脑壳滴狗东西 焕丫也没想到桂英嫂跟宋家之间还有这层恩怨，等宋母缓过来了，她才说：“婶子，咱不跟他们生气，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 “是要注意。”宋母道，“等明年，开春了，我就把家里那个篱笆换了，弄个砌个土墙，门也给换了，我看她还怎么打听！” 焕丫跟着说：“那要不咱们直接搞一个青砖大瓦房！下雨天都不用担心屋子里漏雨嘞！” 宋母笑了：“嗯嗯，还得有个阁楼，这样咱吃不完的粮食都可以堆放到阁楼里！” “哇！那可太好了！” “做梦呢！”宋母好笑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咱现在连牛车都买不起，还大瓦房！赶紧捡柴！” “好嘞。”焕丫笑着应下，心里却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轮椅会有的，牛车会有的，大瓦房肯定也会有！ 宋母不知焕丫心中所想，跟着她到了之前藏柴火的地方。 刚走两步，焕丫就停下来不动了。 宋母奇怪：“咋不走了，前面没路？” 焕丫摇头，咬牙道：“婶子，我之前捡的柴不见了。” “咋不见了？”宋母转头看去，地上扔着不少杂草还有一些散落的树枝，以及一连串凌乱的脚印，原本用来捆柴的麻绳也给割断扔在地上。 焕丫握紧拳头，忍着气说：“我走之前就把柴堆在这里的，当时周围都没人，我看清楚了的！” 看到小丫头气得眼眶都红了，宋母连忙拍拍她的肩膀：“不气不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话音未落，她转头就冲着林子里喊：“那个挨千刀的把老子捆滴柴偷了！给老子送回来！” “你仙人滴，你双手断掉了你偷老子柴！你良心被狗吃掉了你！” “砍脑壳的拿就拿了你把老子绳子砍断算啥子回事？你怕不是回去遭勒死！” 焕丫眼眶红着，眼泪还要掉不掉的呢，听到这话都懵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六顺娘说的，要是婶子在，肯定把孙大娘给骂哭是什么意思。 婶子这嘴比她可厉害多了！ 宋母张嘴还要骂呢，看到焕丫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就出不来了。 她憋了下，把话给憋了回去：“焕丫，咱还是再捡一点。” “好好的。” 焕丫点点头，原本憋闷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她擦了擦脸，后悔道：“婶子，也怪我，我当时着急下山，没给藏好，害得绳子也断了。” 要是她当时再藏好一点，那人肯定就找不到了。 “这哪能怪你？”宋母摆手道，“那人肯定是一直跟着你来的，你当时没看到，他估计也躲得远。真要说起来，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宋母越想越觉得是：“哎哟，幸好他只是图柴，不是图人咯！” 焕丫闻言，心底也是一寒。 是，要是那人是冲着她来的，那她…… “可，我在村子里也没招谁啊。”焕丫蹙眉道，“谁会这么跟着我，就为了偷我捡的柴啊？” 绳子都给割断了，要说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呢？ 第59章 当着她的面骂人像在带坏小孩儿 “算了，咱们先捡柴，不能白来一趟。”宋母安抚道，“等回去了，咱们再慢慢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把柴都给弄走了。” “好嘞。” 两人不再啰嗦，麻利的捡起柴堆好，又捆在一起，一人挑了重重的一扁担，背兜里还装着捡来引火的细碎枝丫，一层层堆叠在一起，压得紧紧实实的。 “好了，歇会儿。”宋母找了块又大又平整的石头坐着，拍拍身边的位置，“焕丫你也来歇会儿。” “来了。” 焕丫拍拍手，拿出怀里揣着的饼子，递给宋母：“婶子你吃。” 宋母接过布包，打开时里面的饼子还是热乎的。 她拿了两个，剩下的全给了焕丫。 焕丫也没推，她是真的饿了。 一个饼子下肚，焕丫舒服地叹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宋母眼里带笑地看着她：“饿坏了？” “嗯！”焕丫点点头，又忙说：“我以前饿得没那么快，是这几日吃饭习惯了，所以到时间了就会饿。” 宋母知道她之前的日子不好过，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心软，她揉了揉焕丫的脑袋，道： “放心，以后在咱家，顿顿都能吃饭。” “嗯！” 看着她如此乖巧，宋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咽下一口饼子，喝了口水，才说：“焕丫，你说咱们这些柴，能烧多久？” “家里有炕的话，也就过完年咯。” 眼下还不算冷，没烧炕，白日里用的也不算多，就是做饭的时候费点柴。 但等到了冬天，真要烧起炕来，这一扁担柴也就半个月，就没了。 “没事婶子，这两天苞谷也搓完了，我多上山来走几趟就是。” 宋母一听，又想起刚才的事，摇头道：“不行，还是得等我一起。万一又遇到那人咋办？” “应该不会了。”焕丫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婶子，我思来想去，那人应该是碰巧看到了，倒不是跟着我过来的。” 她握着宋母的手腕说：“我先前走的时候看过好几遍的，那几个婶子都没跟上来，我才过来的。” 后面的一路上她也在看，回去后没耽搁多久又上来了，可都没看到人。 要真是故意跟着她过来的，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宋母还是摇头：“我晚些去村里打探打探，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那小桂英到底是怎么说的，万一谁都以为你找到宝贝了，那才叫一个糟。” 焕丫只好说：“那我跟婶子一块儿去。” “那不行。”宋母想也不想的摇头，“你在家待着，我去就行。” 在焕丫面前骂人，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坏个小孩子。 焕丫有点点失望，但也不想给宋母添麻烦，就没再提这件事儿。 两个饼子吃完，娘俩又歇了会儿，才起身往家里走。 走到山脚时，日头正晒。 宋母顶着太阳，看到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时，眉心一紧：“这天，怕不是要下雨了。” “咱回去把苞谷都收进去。”焕丫跟着说道，“还有苏叶，我早上看了眼，都晒得差不多了。” “行，回去就收，别给咱们淋湿了。” “嗯！” 第60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回到家，宋母问宋天成：“顺子来过了？” “来过了。”宋天成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自己的腿，道：“晚些还会过来一趟。” 宋母偏头看过来：“你找他干啥呢？神神秘秘的。” 宋天成笑着回道：“让他帮我个忙，没什么大大事。” “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母又转头喊焕丫：“丫头，我收苞谷，你收苏叶哈！” “哎！” 焕丫把柴堆好后，又出来把苏叶全都搂在一起，用一个簸箕装着掂了掂，笑着道：“婶子，这得有十斤呢！” 她晒得好，几乎没什么损耗，瞧着也好看，这价钱肯定也能高一点！ 宋母也跟着笑道：“那你这次可赚钱了！” “嘿嘿！” 焕丫笑着，心情可好。 这次摘回来的一共四十多斤，晒下来有十斤的话，那就是四斤能晒出一斤干的来。 生的苏叶最高三文钱一斤，这几日正是苏叶最多的时候，价格肯定卖不到这么高。 按照两文一斤来算，那原本的四十多斤也才八十几文，不超过一百文。 可经过她这么一晒，一斤少说也是十五文，那就是一百五十文！ 划算，太划算了！ 瞧着焕丫激动地模样，宋母好笑的摇摇头，又说：“明儿村口赶集，药贩子肯定要过来的，你给装好了，到时候药贩子过来直接收也省事。” “好嘞！” 焕丫应下，看宝贝似的把苏叶连同簸箕一起抬到了屋子里，还用蓝花布盖上，防止灰尘掉进去。 弄好后，她又出来跟着宋母一起收苞谷。 等到把所有苞谷都装进口袋后，一滴雨落了下来。 娘俩连忙把苞谷扛进屋子里去，最后一袋苞谷进屋，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哎哟幸好！”宋母把随后一袋苞谷扎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要是晚一点回来，苞谷肯定全湿了！” 焕丫连连点头：“婶子真是神了！说下雨就真的下雨了！” “嘿，多少年了。”宋母笑着，看着外面的雨，“这雨大是大，估计也下不长久，咱们正好歇会儿。” 眼下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倒不如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焕丫也有些累，宋母睡下后，她也回到自己的屋子，透过窗户，她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的雨。 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屋檐的茅草上，时而浸进去，时而溅起一片水花，犹如万千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地上，湿润了地面。 她又抬眸朝着远处看去，远处的山峦被雨水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若隐若现，整个村庄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 “焕丫，你瞧外面这雨，好不好看？” “雨有什么好看的？”小焕丫不懂什么叫欣赏，她往爹爹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坐好。 爹爹笑她不懂。 小焕丫不服气：“我懂的！下雨就不用干活了，爹娘这是在偷懒呢！” 而后爹娘都笑了起来。 此刻，焕丫趴在窗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了，这雨，是挺好看的。 焕丫的身子慢慢滑下去，躺在了床上。 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带来阵阵寒意。 迷迷糊糊地焕丫又伸手搂了搂，摸到被子往身上一盖，偏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似乎又梦到了从前爹娘都还在，她又一次靠在娘亲的膝盖上，得意地跟爹爹说，自己懂了。 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61章 我都会做！ 笃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焕丫的美梦，她睁开眼时，脑子里还是一团迷糊。 “天成娘！天成她娘！” 这声音，好耳熟啊。 焕丫脑子懵懵的，手已经推开了窗户。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偶尔还有一两颗水珠从茅草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天边泛着点点红晕，像是醉了酒。 焕丫还是迷糊的，她朝着外面问：“谁啊？” “焕丫是我！你婶子！” 婶子？婶子不是在睡觉？ 她眨了下眼，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 “来了！” 她忙掀开被子下床，套上鞋子外套就往外走。 出门时正好看到刚起床的宋母，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 “你这丫头，头发都睡得乱糟糟的。” 焕丫不好意思地扒拉两下：“婶子，有人找你呢。” “听到了，六顺他娘。”宋母打了个哈欠，才推开门出去。 “来了来了，喊魂呢一天！” 门打开，六顺娘看到宋母一副迷糊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才睡醒。 她没好气地说：“我寻思你死了呢，半天不开门。” “死了，这不是被你喊回来了？”宋母往边上一让，示意她进来。 六顺娘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来问你，明儿你有空不？跟我去一趟刘家湾。” “刘家湾？”宋母蹙眉，“去那儿干啥？” “嗐！我那个大侄儿，半个月后成亲。那媳妇儿听说是镇上来的，我妹子就让我给找个做菜厉害的师父，省得到时候人过来没面子不是？” 宋母：“哟，厉害了，还找了个镇上的媳妇儿。” “哎呀你去不去？” 宋母往门框上一靠：“为啥叫我？你让你妹子跟你去不就行了？” “你厉害啊！”六顺娘道，“你嘴皮子溜，那刘家湾不是都有点傲嘛，我寻思你跟我去，到时候咱也不吃亏不是？” “哦，我明白了。”宋母拍了六顺娘肩膀一下，“你这是让老娘跟你过去挨骂啊！” 六顺娘笑道：“没办法啊，吵架厉害的我就认识你了，再说了，这还有喜钱拿呢。”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文！只要成了，咱俩一人一半不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六顺娘这是来给自己送银子来了。 她不是请不动，只是想让自己跟着赚这份喜钱罢了。 “我想想。” “这好事儿还要想啊！就这么说定了！”六顺娘大手一挥，直接定下。 “明儿一早我就过来叫你！起早点哈！” 眼看六顺娘要走，焕丫连忙喊了声：“婶子！” “啊？”六顺娘回头，“焕丫？咋了？”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鼓着勇气问了句：“做席面的话，能给多少银子啊？” 六顺娘一愣，宋母也看过来问：“焕丫，你会做？” 焕丫点头：“会的。” 六顺娘一听，心思也动了起来。 她问：“焕丫，你会做些什么菜？” 说起这个，焕丫非常自信地说：“那得看主家要做什么，但只要是酒楼里有的菜，我都会做。” “真的？”六顺娘眉毛一扬，“我妹子家要求的也不高，八菜一汤，你能行不？” 焕丫果断点头：“可以！” 第62章 见她如此自信，六顺娘笑着说：“我也问过，这次一共是要摆两天，头一天呢简单一点，四菜一汤，但第二天下午，就要八菜一汤了，估计也就十来桌这样。” “至于能给多少银子，只是做菜的话，大概就是六七百文，你看呢？” 六七百文！焕丫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可以！” “焕丫。”宋母喊了她一声，“做席面不是平日做饭，你确定自己可以？” “嗯！”焕丫笃定道，“婶子，我可以先试试。” 说着，她又转头看着六顺娘：“婶子，您侄儿家愿意请专门的师父过去做席面，肯定也是想让新娘家里看得起。我可以亲自做一桌给他们尝尝，若是不嫌麻烦，请他们后日过来一趟就好。” 焕丫算得很清楚，六顺娘既然明天才去刘家湾，那她妹子那边给的时间肯定不短。 再说，还有半个月呢，如今秋收刚结束，能在这个时候抽出时间来成亲摆酒席的人家可不多，那边师父肯定都不忙的。 便是后日再去请师父也完全来得及！ 但，这一切都得看六顺娘会不会相信自己。 六顺娘也在犹豫，说实话，若是她自家办酒席，她肯定会很愿意给焕丫这个机会，但这是帮自家妹子找的。 妹子家里虽不缺钱，但谁家的银子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要随便找一个，也不行。 犹豫了一会儿，六顺娘道：“这样，明天下午我妹子和大侄儿要过来，焕丫你要是诚心想做，明儿下午你到我家去，食材我给你出了，你先做一顿，我看看他们怎么说。” “也不用做多，四菜一汤就行，要是他们吃不惯，你也别怪婶子不给你机会，成不？” 焕丫心下大喜：“好！谢谢婶子！” 六顺娘摆手道：“也先别谢我，成不成还得看明天呢。” “不一样的，婶子能给我这个机会就该感谢您！明日不成，那就是我自己手艺不到家。” 但她相信自己的手艺，不可能不到家！ “行，那你好生想想，明日要做什么。”六顺娘说着，又看向宋母，“若是明日……你还是得跟我去一趟。” 六顺娘话没说绝，她是真心想要帮一把宋家，宋母先前一个人，实在太累。 宋母颔首：“谢谢了。” “哟，难得你这么客气。”六顺娘笑了起来，“我先走了，不送。” 宋母也没送，等着人走远了，才关上门。 转头看到焕丫还站在那儿，她笑着问道：“咋了这是？得机会了还不高兴？” 焕丫摇摇头：“我在想要做什么，婶子，明日你说我做什么，才能让他们喜欢呀？” “这个，婶子还真不知道。”宋母也有些犯难，她以前可不在乎这么多，能把孩子养活就成了。 半晌，她说：“要不你做那天那个鱼？” “鱼倒也行，但要是他家不吃鱼咋办？”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焕丫瞬间不自信起来，倒不是对自己厨艺不自信，是有的人就不喜欢吃这一口。 “咱以前都不吃鱼啊。”宋母笑着说，“放心好了，你做的鱼，他们肯定都喜欢吃！” 第63章 赶集去！ 翌日 因着下午要去做菜，焕丫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 刚喂好后院的牲畜准备做早饭，宋母也起了，看到她在忙活，连忙道：“焕丫，今天不做早饭了。” 焕丫引火的动作一顿，道：“为啥？” “今日赶集，咱直接去集市上吃！”宋母笑着说：“这几日你也累，好容易遇到赶集咱就好好吃一顿！” 焕丫微怔，以前爹爹也常这样，他不会做饭，可一遇到赶集或是去镇上，就会带着一家人一起去。 打着打牙祭的名义，给她和娘买上一堆好吃的。 她笑着点头：“好。” 她给宋母打了水洗漱，等着人去宋之宏的屋子时，她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把苏叶收拾好装进了背篼里。 “焕丫，来把这个也带上。” 宋母朝着焕丫招招手，指了指昨晚收进来的苞谷：“这一袋是最先晒好的，背着轻一点。” 焕丫一愣，道：“婶子，这苞谷也要拿去卖？” 前两天这地里的苞谷才收完，这个档口还有人买苞谷？ 宋母笑着道：“先带上就是，你把这个放在下面，苏叶放在上头。”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苞谷装了进去，又用蓝花布垫着，才把苏叶放上去。 “走，赶集去！” 宋母领着焕丫出了门，她走在焕丫的前头，路上遇到好几个同样是去摆摊的也没搭话，要是有人问，她便回上一两句。 那些想要打探她买的是什么的，全被挤兑了回去。 就这么一路，还一个人都不知道焕丫的背篼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只能兀自猜测着。 焕丫看着宋母的眼神越发崇拜，婶子太厉害了！ 不想搭理就不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用管，那些人还不敢当着婶子的面乱说话！ 焕丫垂下头，什么时候自己要是也有这种本事就好了。 “低着头干啥呢？不看路啊？” 宋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焕丫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急什么？”宋母笑道，“又没怪你。” 焕丫一笑，听到前面闹哄哄的，又抬眼望去，平时只坐着几个人的村口此时已经站满了人。 她眼睛一亮，道：“好热闹啊！” 见她如此高兴，宋母问道：“以前没来过？” 焕丫点头：“爹爹每次都是直接去镇上，从没带我去过村里的集市。” 宋母笑了：“那今天可以好好看看了。” “嗯！” 宋母带着焕丫绕过了最热闹的人群，找到了个边上的位置：“背篼放下来，咱们就摆在这里。” 焕丫闻言，看了眼位置周围的情况，小声问：“婶子，那边不是还有空的？” 可宋母看都没看一眼，只说：“信婶子，咱放在这里就成。” “好。”焕丫把背篼放下，又把里面的苞谷拎了出来，正要把苏叶也摆出来时，被宋母拦住了。 “不着急。” 焕丫手停住：“婶子？” 宋母微微摇头：“听婶子的，这东西你先放着，待会儿我让你拿的时候你再拿出来。” 焕丫有点奇怪，但她以前都是跟在娘亲屁股后头的，这还是第一次自己摆摊，很多东西不明白，便全听宋母的。 第64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母也没想到她一点不问，凑过来小声说道：“晚些回去了婶子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听婶子的，准没错。” “好的。”焕丫答应得很乖巧。 其实婶子解释不解释的，她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能卖得出去就行，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宋母把背篼反过来盖在地上，把蓝花布包着的苏叶挡了起来，才对着焕丫说：“你坐这儿等着，婶子去给你买吃的来。” “谢谢婶子！” “一天天的瞎客气！” 宋母拍了她脑门一下，捏着钱袋转身走了。 焕丫坐在背篼上，看着来往的人，因为位置偏僻，那些人多数走到她前面一点，就倒回去了。 也有一两个过来的，但看到她面前放着的苞谷，又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便是有上前询问的，也多数是没见过她纯好奇的，也有不理解她这个时候拿苞谷出来卖的。 总归，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过来买苞谷的。 焕丫倒是不急，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卖苞谷。 好一会儿，宋母才拿着两个白胖胖的大包子过来，两个都塞到了焕丫手里。 “趁热赶紧吃。” 焕丫接过一个，剩下的还给宋母，笑着说：“婶子你也吃！” “我吃过了，你先拿着。”宋母重新塞给她，又小声说：“我这会儿回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要是有人买苞谷，你就说等我来了再说，晓得不？” 焕丫点头说好。 周围的人听着也只是以为宋母担心焕丫不会做买卖，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母又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喜欢闹事的人在，这才放宽心。 她还得给成子送吃的过去，等回来药贩子应该也到了。 不得不说，宋母的时间卡得将将好。 她刚赶回集市，药贩子恰好把马车停在集市口上。 远远的，就有人迎了上去。 宋母见人真的来了，也不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焕丫那儿。 焕丫见到人来了，连忙起身，也知道压着声音，说：“婶子，药贩子好像来了。” 宋母嗯了声：“是来了，不过不急。” 焕丫点头，没问为什么。 约莫一刻钟，一个穿着锦衣的瘦小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年纪大概在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脚步轻快，肩膀上耷拉着布袋，上面写着“收药”两字。 腰的左边别着一杆秤，右边挂着个小秤砣，一双大眼睛提溜转着，一脸精明相。 这个就是收药的人了？焕丫的视线停在了男人身上。 眼看他走到自己的前面就要掉头了，焕丫有些着急，她转头看向宋母，见宋母一脸淡定，她又冷静了下来。 婶子都没说话，再等等。 那人在每个人的摊子上都停留了一会儿，哪怕焕丫面前摆着的是苞谷，他也停了一瞬，还问了价格。 焕丫看向宋母，宋母道：“八文一升。” “八文？前面都只要七文嘞！” 男人摇摇头，又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这时，宋母突然开口问道：“哎你是收药的？” 男人回头：“是，你家有？” 第65章 瞌睡来了遇枕头 宋母点头：“有啊，有点苏叶，你要不？” 一听是苏叶，男人果断转身回到了摊子前，语气也热情了不少：“要！有多少？” “十来斤。” 男人眸色闪过一抹失落，叹道：“才十斤？” “原本是多的，但你只有赶集才来，我就给晒了，干了那不就只剩下十斤了？”宋母说着，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担心：“太少了你不收？那我不是白晒了嘛！” 一旁的焕丫听着宋母这话，小嘴微张。 婶子这话说得，要不是她清楚这东西怎么来的，怕是都要相信了！ 但，药贩子不知道啊！ 一听是晒干了还有十斤，药贩子的眼睛都亮了：“要要要！” 他恨不得跳过那袋苞谷直接握住宋母的手：“大姐你赶紧去拿来给我！我马上称！” 宋母见状眼眸一转，却是麻利的甩开男人的手，道：“松开松开！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药贩子连连道歉，“大姐，我这也是着急了，那个你看看，我跟您一起过去拿成不？” 宋母没回，余光瞥见不少人都凑过来了，才问：“你这么激动，这苏叶现在很值钱了？” “这个……” 药贩子明显不想说，怎奈他方才的表现太过激动，眼下说不值钱都没人信了。 焕丫心下一动，她握住宋母的手腕就说：“肯定值钱！婶子咱们干脆拿去镇上卖，说不定能多赚点！” 像是被焕丫说动了，宋母也道：“这好，咱们去镇上看看。” 药贩子一听，急了：“别啊大姐！我实话跟你说，这个苏叶值钱，也只是这两日。新来的县令要招人修院子呢，那院子，好几十人修，眼下不正是热的时候？上头就传下来，说是要收苏叶，给的赏银不少。” “但我也跟您说明白，您要是拿过去，人能给十文钱都顶天了，要是我拿过去，那价格可不一样！” 宋母和焕丫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名为激动的情绪。 这不就瞌睡来了遇到枕头了？ 但两人也没想着坐地起价，宋母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说真的？” 药贩子点头，又笑着说：“我这做的可是长期生意，大姐您以前也见过我？我有必要骗人？” 不等焕丫和宋母说话，一旁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先开口道： “我说老宋家的，人家愿意收你就赶紧卖了，还拿什么乔啊！” “就是，人有县令爷这个人脉，你有不？” “嘿，还想拿去镇上卖，人县令爷会在镇上等你啊？想得可真美。” 几人几嘴巴舌地说了起来，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还有人让药贩子压价的。 焕丫愣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婶子说的，杏花村乃是个杂姓的村子，来这儿落脚的人都是像宋叔那样，流落到此地的，有些时间长有些时间短。 因此，邻里之间压根没有太多情谊。 那时她还没有太多的感触，直到现在。 周围人都帮着药贩子说话，甚至刻意压低价格，一点不盼着他们好时，焕丫才终于明白，婶子为何会如此不喜村子里的人。 第66章 一百五十文！ “闭嘴！”宋母没好气地说，“跟你们有啥关系？滚滚滚！” 她又问药贩子：“你是个实在人，那我问你，你能给多少？” 不等药贩子开口，宋母又道：“我先说好，你要是听这群人的估计给我压低价格，我回去自己泡水我也不卖给你。” 药贩子原本还真有压低价格的意思，可听到宋母这话，又有点犹豫。 说实在的，上头给的日子其实并不宽裕，更何况这镇上不又只有他一个人收药。 要是他晚了一步，那赏钱可就被别人给搂过去了。 药贩子咬咬牙，道：“这样，十五文，一口价，你要是卖就马上带我过去，要是不卖就算了。” 嘴上这么说，药贩子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他可听说了，光是赏银都有几两银子呢！ 更重要的是，要是他搭上县令这条人脉，哪怕就只是个靠边边的小蚂蚱也很好啊！ 宋母一听十五文，当即就愣了：“你，你没骗人？” “实话，不过我得看看成色，不行的我不要。” 周围的人听到十五文时也惊到了，一斤猪肉都才十六文呢，这什么苏叶就能卖到十五文？ 人群中有人不满，道：“不是老陈，你这平日也才收两日一文啊！” “是啊！那我上次卖给你你也才给两文一斤呢！这咋就十五文了？” 药贩子老陈闻言眉头一皱，精明的眼里满是嫌弃：“这是晒干了的，你那是生的，四五斤才能晒出一斤干的来，那能一样？” 说话的人脸一红，心里还是不太满意，可又怪不了人，只得怪自己运气不好，没遇上。 焕丫看着周围人嫉妒的眼神，心下一沉，连忙拉着宋母道：“婶子，早知道这么管钱，咱们就多摘点了！” 说着她又问老陈：“你下次还要不？我再去摘点！” 周围的人一听也心动了，是啊！这次遇不上那下次还能遇呢！ 也纷纷围着老陈打听，老陈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扒拉开，被逼无奈地高声道：“不收了！人县太爷就要这一次，你当是拉屎啊天天有。”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歇了心思，看向焕丫和宋母的眼神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嫉妒。 宋母赞许地看了焕丫一眼，从背篼下拿出一个蓝布包，道：“你先看看，能不能用。” 药贩子低头一看，是有点惊喜的。 一看就是纯晒出来的，跟烘烤过的不一样，这就是原汁原味的，真要送上去，那上头怕是更高兴！ “行！”药贩子没有片刻犹豫，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摸出钱袋子晃了晃，道： “这里估计九十文，你数数。” “哎不是一百五十文嘛？”看热闹的人先开口，“咋就只给七十文了，品相不好哦？” 焕丫看向那人，她不认识，但可以记住那人的模样！ 药贩子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出来急，没带够。大姐您要是信得过我，我明儿给你送来，要是信不过，你跟我去一趟镇上，待会儿我再送您回来。” 宋母摇头：“我不去，你明儿送来。” 说着，直接把布包递给了药贩子，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药贩子见状也高兴，他乐呵儿的：“行！那我明儿给你送来，先走了。” 第67章 收藏满100加更～ 眼看着药贩子走远了，周围的人又凑过来。 “老宋家的你赶紧数数啊，到底有没有九十文啊？” “就是就是，你胆子也是大，你也不怕人不给你送钱来！” 话是这么说，可焕丫看着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个是真的期待药贩子送钱来的。 她偏头看向宋母，宋母已经把钱袋子揣在了怀里，道：“数什么数？莫说九十文了，就是真给足了一百五十文，也不够我家成子几天药钱。” 说着她又一脸不满：“早知道老子就多摘两个，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 “嘿，别想了！人都说了只收这一次。” “老宋家的，你也别太心厚了，这次运气你就烧高香咯！” “呸，懒得跟你们说！”宋母把苞谷往背篼里一放，道：“焕丫走，咱回家！” “来了。” 两人快步朝着家里走去，周围的人又看着她们的背影嘀咕了两句，才散开。 宋母的步伐始终不急不缓，一直到进了院门，她一个转身“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拉着焕丫就往灶房里去。 “丫头，这个你拿着。” 宋母直接把药贩子给的钱袋往焕丫手里一塞，道：“方才婶子说那些你别放在心上，咱都是给外人看的，钱你先收着。” 焕丫不明所以：“婶子，这该是你的，要不是你这苏叶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宋母一愣，道：“你，看出来了？” 焕丫点头：“刚开始我不太明白，药贩子来了咱们卖了回家就是。可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时，我才晓得你为啥要来这么一出。” “我还想着回来了跟你说，结果你都晓得了。”宋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焕丫笑着道：“因为我知道，婶子肯定是为了咱们好的。” 听到这话，宋母的心里热热的。 她笑了笑，又无奈地叹了声，才道：“不是我不愿意直接卖，只是，咱们村的情况你今天也算是看清楚了，家家户户都一样，那没问题。” “可要是有人先赚到了钱，就会成为大家的公敌。” 宋母又解释道：“如果咱们一开始就卖了，那村子里的人就会觉得，咱们一开始就知道这玩意儿能赚钱，以后咱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跟着，就像上次你上山那样。” 焕丫重重点头，又有些懊恼：“那我带她们上去是不是……” “带上去才是好的。”宋母笑着道，“你不带上去，她们就会以为咱们真的找到了宝贝，那结果也是一样的。不管你干什么，他们都会跟着。” “说起来，也正是你因为当时带上去了，这次咱们拿出来，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要说。” 她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毕竟，咱们已经把赚钱的路子摆在他们面前了，是他们自己没抓住的。” 焕丫放下心，又问：“那现在他们应该不会记恨我们了？” “心里不舒服是会有的，但你配合得好啊！”宋母笑着说，“要不是有你那两句话，药贩子没说下次收不收的话，咱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第68章 把自己赎回去 焕丫摇头：“婶子你更厉害！” 她一开始都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药贩子来了，卖完就走。 宋母轻嗤一声：“村子里这些人的心思，我老早就领会过了。” “他们呐，都是一群又蠢又坏的。你只能比他们低，一旦你高过一点点，他们都不会高兴，甚至会落井下石。” 说起这个，宋母又拉着焕丫道：“你单看咱们家现在的境遇就晓得了，哪个村子要是出了个秀才大家不觉得脸上有光？可他们不是，他们只会恨这个秀才不是出在自己家，然后不停的往咱们身上扔石头。企图把我们再砸下去。” 焕丫愣住，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同一个村子的人，能对别人有这么大的敌意，仅仅是因为人过得比自己好。 瞧见焕丫一脸震惊的模样，宋母又拍拍她的手说：“不过也不是全部，至少婶子在这儿二十几年，也认识了几个能帮得上手的。” 焕丫问：“是六顺娘和老松叔吗？” 宋母点头：“六顺娘是个热心的直肠子，她家比咱家先来一两年，你宋叔走了以后，也只有她会时常过来看看。” “至于老松叔，那老头对谁都那样，嘴上常念叨着什么医者仁心，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实际心软得很。” “不过还有一个，”宋母对焕丫说，“陈顺子，这小子跟天成关系好，以前还跟着天成念过书。他家就住在村中间的位置，门口有一棵柿子树，很好认。” “下次要是遇到啥问题，要帮忙你可以找他。” “晓得了。” 宋母又嘱咐道：“同样的，这两人有事需要帮忙，咱们也不能推辞。明白不？” 焕丫重重点头：“礼尚往来！” “是，至于其他人，不害咱们都不错了。”宋母说着又翻了个白眼。 焕丫轻笑了声，心里也终于明白，为何婶子要处处提防，实在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情谊。 “行了，这个钱袋你收着。”宋母把钱袋塞给她，又拍拍她的手，“这是你自己赚的钱，别推了。” 焕丫抿了下唇，她明明是来做丫鬟的，可婶子从未真的把她当成丫鬟看。 “婶子，这个钱，我不能要。” 她把钱袋推了回去，还往后退了两步，道：“您把我买回来就是干活的，平日您对我就够好了，这些钱也该给你。” “这哪儿行！”宋母蹙眉，想要还回去，脑子里忽然闪过宋天成先前说过的话。 焕丫以为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 宋母又看着眼前的焕丫，思索片刻后，做了个决定。 她道：“焕丫，婶子是真心想把你当成自家人来看，我也明白，那五两银子是你心里的坎，是不是？” 焕丫咬了下唇，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宋母轻叹一声，道：“既然这样，你就自己赚钱，把自己赎回去。” “啊？”焕丫抬头看向宋母，有些懵。 宋母看着她说：“等你赚够五两银子，婶子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但只要你愿意，就继续在这里住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第69章 再哭得毁容了！ 焕丫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宋母，半晌没有反应。 宋母捏着那个钱袋，道：“这钱袋我就收下了，但会给你记着，你也自己记着，等满了五两银子，卖身契，连着你先前给我的簪子一起还给你。” 焕丫张了张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 “哭什么？”宋母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这不是好事吗？” 焕丫微怔，哭？ 她抬手摸了一下，脸上早就被泪水打湿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对宋母说：“婶子，我，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说。” “这有什么？”宋母笑着道，“再说了，婶子也有私心的。我还得让你把那几两银子还回来呢。” 焕丫哑着嗓子道：“要还，肯定要还的！” 她原本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个奴籍了，可眼下婶子答应了她，不仅能摆脱奴籍，还会把娘亲留给自己的簪子还回来。 还有什么比这好的呢？ 焕丫哭了好一会儿不见停，宋母只好说：“你再苦这脸得坏了！” “不会的。” 焕丫摇摇头，愣是憋着，脸都憋红了，伤口也跟着痛。 瞧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宋母好笑着摇摇头：“你呀，赶紧去，把这纱布取下来我看看，伤口是不是浸湿了。” “哦。” 焕丫乖巧的把沾在脸上的纱布取了下来，扯到伤口时，她忍住“嘶”了声。 “我就说。” 宋母凑过来看了眼，扯下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红，她仔细观察着伤口，道：“已经完全结痂了，不过还是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这要是把伤口扯开就不好了。” 看着那小指长的疤痕，宋母又叹了口气：“下次可不许再这么伤害自己了，听到不？” “嗯！” 不会了！焕丫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遇到那些事情了！ “这纱布，要不还是不包了？”宋母轻声问道，语气怜惜，“你看这边上，起疹子了都。” “什么疹子？”焕丫伸手就要去摸，又被宋母拦住。 “伤口才结痂，别碰。等下敷一层药，晚些就不贴纱布了，下午去做菜，贴着纱布也怕人误会。” 焕丫连连点头，乖巧得不行。 宋母又笑了起来，她垂眸，看到手里捏着的钱袋时，又道：“记着了，这次一共是一百五十文，婶子就先给你收着了。” “好！” “行了，先去敷药，今儿中午婶子来做饭。” 焕丫摇头，正要开口，宋母又道：“好歹也让我试试，这两日光看你做了，我这手还真有点痒。” 哪里是手痒，明明就是故意让自己休息的。 焕丫眼眶一热，差点又要哭出来。 “别哭！”宋母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哎哟之前没发现，你还是个小哭包。哦也不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可能哭。” “噗嗤！” 焕丫被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那次……” “停！别说了，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不提，你现在就赶紧给我去把药敷好，然后出来吃饭！” 第70章 一半一半 吃过午饭后，焕丫又琢磨了一会儿自己下午要去做的饭菜，又跑了趟村口。 回来后在灶房里忙了半天，准备做些半成品，打算待会儿带过去。 宋母闻着香味进来，看到焕丫在炸排骨，微微蹙眉：“这玩意儿咋吃？” 农家人都不喜吃瘦肉排骨，这玩意儿量少又不管饱，更别说炸成这么小小一盘，更是见不到几块肉了。 焕丫笑着说：“下午要做糖醋排骨，这好歹也算个肉，我不好意思让婶子买这些，就自己跑了趟集市。” “哦还有这个！” 焕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手帕，叮铃咣当一阵响。 她把手帕送到宋母面前，道：“方才遇到那个药贩子了，他说回去称了下，一共十一斤，这些是剩下的铜板。” 宋母一愣：“这么快？” “应该是着急？”焕丫一边说着，一边把锅里的排骨捞了起来，“不过我没数，婶子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 “行，婶子给你记着。” 焕丫脸一红，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宋母脸上的笑容时，也明白过来，婶子这是逗她呢。 “还要做什么？婶子能帮忙不？” 焕丫摇头：“我泡了点小米，晚些时候再弄几个土豆和红薯就差不多了。” 宋母闻言，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加上你这个排骨，就可以了？” “嗯！只做四菜一汤，算上咱们和六顺家的，份量大一点也够吃了。” “这样。”宋母看了眼锅里的菜，又看向焕丫，片刻后，把手帕连着铜板一起给了她。 “丫头，这些钱你收着。” 焕丫一愣：“婶子？” “别多想，我是担心你身上没钱花。”宋母道，“你也要留一点在身上，赶集也好去镇上也好，有了银子才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 “我也不用买什么。” 今天这点排骨，是她用自己之前藏起来的铜板买的，也没用卖苏叶的钱。 宋母笑着说：“那也要留着，成子以前赚钱，我也只要一半，存着给他娶媳妇儿成家的。” “你以后也只用给我一半，等到账满了，就不用再给我了。” 她说着，抬手拂去焕丫头上的杂草：“焕丫，你早晚都要成家的，也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啊。” 宋母的话很明白了，焕丫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 她始终要成家，怎么也要给自己攒点嫁妆钱不是？ 焕丫小脸一红，衬得那结痂的疤都没那么吓人了。 “我知道了。”她声音细若蚊声，耳垂红得跟山楂似的。 宋母笑着捏了下，又说：“那就拿着。” 焕丫抿了下唇，还是接下了手帕。 隔着手帕，铜板还是有些冰凉硌手，可她却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好了，刚不是还说要土豆和红薯？你刮皮没？” “没呢。”焕丫回过神道，“正准备弄一点、” “我来我来，你看看你那个小米行了没有。”宋母拿起菜篮子，又拿了几个土豆和红薯，坐在灶门边开始刮皮。 焕丫眨了下眼，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第71章 小米鲊 有了宋母帮忙，焕丫开始准备自己的拿手菜——小米鲊！ 她拿出先前买的一小块梅花肉，清洗过后除去上面的一些不太好的肥肉，改刀切成拇指大小、肥瘦相间的肉丁。 接着用碗装起来，往里面放了点酱油和盐。 搅拌均匀后，焕丫又撒上一点点胡椒粉，便放在一旁等腌制。 接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红糖来。 看着这糖，焕丫咽了咽口水，伸手掰下一小块递给宋母：“婶子你尝尝！” 宋母下意识张嘴，等吃到嘴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吃了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焕丫：“这是糖？” “嗯嗯！怎么样婶子？好吃不？”焕丫一双眼亮晶晶的。 宋母笑着点头：“好吃，你去集市上买的？” “昂，就这么一小块，十文钱呢！”焕丫说着一脸的不舍。 要不是为了做小米渣，她是真的舍不得买！那根骨头都才花了她六文钱！ 宋母闻言道：“下次你早点说，这红糖咱家里有。” 焕丫一愣，道：“家里有？” “有，我就放在灶房的，你没看到？” 宋母说着，起身在灶房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瓷罐，往焕丫面前一放。 “我就说在的嘛！”她打开糖罐，拿出一块递给焕丫，“你尝尝这个。” 焕丫张嘴抿了一下，微微张大了嘴，满脸的惊喜：“好甜！” “是！” 宋母笑着道：“我熬汤的手艺，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焕丫这下惊讶了：“婶子您还会自己熬糖呢？” “会，每年收甘蔗的时候都会熬上一点。”宋母道，“你成子哥喜欢吃甜的，老是在外面买有的弄得不干净，也不甜，我就琢磨着自己做，手艺就这样练出来了。” 焕丫眨巴眼：“婶子真厉害！” “厉害啥，我也就会这个，真要论做菜，哪有你厉害。” 宋母笑着说道，“对了丫头，你用这红糖做什么？” “炒小米。” “炒小米？”宋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做小米鲊？” 焕丫点头：“嗯，我记得每次酒席都会有这个，而且人家都说，要是小米鲊做得好吃，做其他的也会好吃，就想着今天也做一道这个菜。” “尝到味道好，人家应该会考虑我？” 说着，焕丫有些紧张的看向宋母：“婶子，你说要是他们不答应……” “不答应咱们不也试过了？”宋母笑着道，“放心丫头，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尽力去试过了。再说，这小米鲊平时还吃不到呢，婶子还得感谢你！” 宋母说完，凑到焕丫耳边小声道：“这东西是甜的，你天成哥可喜欢呢！” 听到宋母这么一说，焕丫也放松下来了。 她点点头道：“那就全给天成大哥吃！” “哈哈哈，那这小子有口福了！” 焕丫抿唇一笑，倒是不再担心了。 她将红糖切成沫，等肉腌好后，便开始炒肉，等到肉变得金黄酥脆，她才往里倒入切好的红糖沫。 翻炒片刻，那甜香味儿瞬间就上来了。 第72章 前往刘家！ “好香！”宋母闻了闻，“这味道，闻着就让人想流口水嘞！” 焕丫抿唇一笑，道：“婶子贯会夸人。” “这不叫夸，这可是实话。”宋母也笑了起来，“我没跟你说过？焕丫你做的菜，是婶子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夸奖，更别说焕丫现在就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 “不客气！” 焕丫心情好，把滤干的小米和切好的红薯丁放到了锅里，借着刚才熬猪肉熬出来的猪油，又往里加了一点清水，才开始炒不停地翻炒。 宋母就在一旁看着，不时给焕丫添几根柴。 本想着跟焕丫说两句话，可焕丫忙活得一点说话的空隙都没有，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一只手累了就换另一只手，宋母看着都累，道：“丫头，要不我来，你休息会儿。” 焕丫摇头：“快好了，婶子先歇着。” 宋母也担心自己弄坏了她好不容易炒好的，只好在一旁看继续火。 “好了！” 焕丫连忙把锅里的小米给舀了起来，半斤小米，分下来竟然有三小碗。 宋母凑过去闻了闻，味道是真的香！ 她问：“现在可以吃了？” 焕丫笑着摇头：“不可以，还要蒸好一会儿呢。不过我打算带过去蒸，正好三碗，一碗留在家里，剩下的两碗就端到六顺家去。” “行，听你的。” 焕丫看了眼自己准备的食材，掰着手指开始算：“小米鲊一个，排骨一个，还有炝炒白菜，酸辣土豆丝，最后就是鱼汤，够了！” 她上次捞起来的好几条鱼，还剩下两条，巴掌大小，都养着的，熬出来也够吃了。 想着，她转头对宋母说：“婶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想先过去六顺家，你……” 没等焕丫说话，宋母就道：“我跟你一起过去。现在还早，带会儿回来再给天成弄吃的也行。” 焕丫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说：“那，六顺家如果不介意，我们要不要带着天成哥一起过去？” 闻言，宋母微微摇头：“今日不方便，算了。” 焕丫顿时明白过来，六顺娘的关系跟宋母虽然好，但今日还有外人，天成大哥…… 她抿了下唇，道：“天成大哥肯定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那些所有人曾看不起、落井下石的人，都会后悔的！ 宋母好笑道：“好肯定是会好的，咱们不说这个，先过去？” “好！” 焕丫找来竹篮，把自己准备好的菜全都装了进去，又洗干净了用过的锅，而后把小米鲊蒸了上去。 她在灶头里留了足够的火，能够让小米鲊蒸熟，又不会蒸得太过，回来时热一热就能吃了。 装好所有东西，焕丫又走出灶房，把养的两条鱼捞了起来，用绳子穿好后，拎在手上，回头一看，宋母已经拿着竹篮出来了。 “走。”她笑着对焕丫道。 焕丫点点头：“好嘞！” 宋母又对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宋天成说：“成子，娘跟焕丫去一趟六顺家，待会儿回来再给你弄吃的。” “知道了。” 第73章 哟这是要请大家吃饭啊 宋天成放下手中的书，目送着亲娘跟焕丫出了门。 他知道焕丫想要去做席面的事，昨天说的时候，他全都听到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顺利。 焕丫的厨艺的确很好，可真要做席面跟厨艺好与坏又有所不同。 “希望一切顺利。” 宋天成又看了一会儿，等到小路上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才收回了视线。 这厢，焕丫和宋母走在路上，陆陆续续看到了赶集回来的人。 大家要么手里拎着竹篮，要么背着背篼，都在往家里走。 忽然出现两个朝着村口去的，还是今早上刚出了风头的宋母和焕丫，大家的目光自然多了几分探究。 有人毫不避讳的凑上来问：“哟，老宋家的这是要去哪儿呢？这竹篮装的是苏叶？” 宋母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闻言毫不客气地问：“你这背篼里装的又是啥？呀买了这么多肉！你今儿摆摊赚了不少嘛！看这钱袋，鼓鼓囊囊的。” “你干啥翻我背篼！”那妇人退了一步，脸色难看道。 宋母嗤笑一声，压根没搭理她的话，继续说道：“还得是你们这样的好啊，不像我。” 她的脸色瞬间苦了起来：“好不容易赚来点银子，还得给我家天成看病，哎，哪像你们，赚多少用多少，还买了这么多肉，日子过得好哦！” 末了，宋母又添了句：“呀，不会是打算请咱们全村人吃饭？那怎么好意思哦！” 话音落下，众人看向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个妇人时，目光灼热了几分，有胆大的直接开始问她啥时候请大家吃饭，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妇人咋舌，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家男人要带去送礼的，你们得去问他哈！” 大家多半都是开玩笑的，听到她这话也没太在意。 但总有那么几个真的动了心思，一听这话，顿时瘪嘴。 “嘁，你不是家里管事的吗？这还要问你家男人啊？” “就是，不想请就不请，还装什么。” 妇人气得脸都红了，偏生又不能说什么，她也不想惹麻烦。 只得道：“下次下次。” “还下次，没意思，走了走了！” 听到这话，宋母勾了勾唇，趁着大家都凑过去时，拉着焕丫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焕丫中途回头看了眼，那妇人早就不见了，周围的人也纷纷回了家。 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寒。 “焕丫。”宋母拍了拍她的手，道：“看路。” 焕丫回过神应了声，跟在宋母身后往六顺家走去。 算了，以后走远点就是了。 来到六顺家，宋母抬手敲门：“老罗家的，开门了！” “来了来了！” 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六顺娘便走了出来，看到宋母和焕丫，顿时一笑。 “来了？快进屋！” 宋母回头给焕丫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 焕丫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后，跟着宋母走了进去。 今天她一定要抓住机会，拿到做席面的资格，这样以后就有了赚钱的法子了！ 第74章 看人做菜还有这效果呢 “快坐快坐。”六顺娘笑着迎两人进院子。 看到焕丫手里拎着的鱼时，她还愣了一瞬，问：“焕丫这是准备做鱼？” “嗯，”焕丫点头道，“打算做个鱼汤。婶子，他们能吃鱼吗？” 六顺娘有些为难：“吃倒是什么都吃，就是这鱼要是处理不好就是一股子腥味儿……” 六顺娘话没说完，但焕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笑着道：“婶子放心，若是我做出来他们不喜欢，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丫头挺爽快。”六顺娘笑着道，“那剩下的你看还要准备什么不？我妹子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要准备什么我也可以帮个忙。” 焕丫摇摇头，宋母则是把竹篮往六顺娘面前一放，道：“不用了，我家焕丫全都准备好咯，等下借你家灶房用一下就行了。” “都准备好了？”六顺娘眉头一皱，“我昨儿不是说了，人过来就行，要什么食材跟我说嘛！你咋还这么见外！” “不是见外。”宋母解释道，“你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就很好了，要真什么都让你出，我宋家还做不做人了？” 六顺娘闻言叹了一声，道：“算了，早知道你要跟我说这个。那现在要干什么？” “做好菜，等人来就行了。”焕丫笑着说，“顺便让婶子给我提个建议，看看这些菜您妹子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现在换也来得及。” “行，我看看。” 焕丫解开竹篮上的蓝布，露出里面的菜，说：“一共五个菜，糖醋排骨，小米鲊，酸辣土豆丝和炝炒白菜，最后就是鱼汤了。” 在蓝布揭开的瞬间，六顺娘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等看清焕丫说的那些菜时，她更是惊讶了。 “小米鲊你都会啊？”六顺娘凑上前闻了闻，“焕丫你手艺不错啊！这玩意儿我学了好久没学来。” 焕丫抿唇一笑，一旁的宋母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下厨就跟烧厨房差不多。” “烧什么厨房，我啥时候烧过厨房，你少给我乱说。”六顺娘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阿奶！阿奶！我回来了！” “哎哟，我乖孙回来了，我妹子肯定也到了，焕丫你快进灶房去。”六顺娘道，“我没说你是个女娃，先别让我妹子他们看到你，你只管做饭！只要他们觉得味道可以，剩下的婶子给你搞定！” 焕丫连连点头：“谢谢婶子！” “快去快去。” 焕丫忙拎起竹篮，宋母跟在她后头，两人一起进了灶房。 “婶子，你帮我生火，把这个小米鲊先蒸上。” “行，你先做其他的。” “好。” 宋母生火的同时，焕丫快速把鱼给处理了，用自己来的调料腌好后，才开始切土豆丝。 笃笃笃！ 锋利的菜刀在菜板上发出节奏和谐的声音，听着宛若一首动人的曲子。不多时，三个土豆就从薄片变成了根根均匀的土豆丝。 宋母趁着烧火的间隙看上一眼，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原来看人做菜，还有这种效果？ 第75章 谁敢说不好吃？ 焕丫没去注意宋母在做什么，她做饭时一入神，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切好的土豆丝用清水淘洗一遍后，又用水泡着，以防炒的时候发黑。 接着，她开始准备其他的配料。 葱切段，姜切丝，蒜头拍成沫，干辣椒切成小段小段的，红红绿绿摆在盘子里，跟幅画似的。 最后是白菜，每一片叶子都从中间破开，切成两半后方才盘子里备用。 “唔，这味道好香，是小米鲊？” 屋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焕丫手上动作一顿，心里难得生出几分紧张来。 “别怕。”宋母注意到她的动作停顿，轻声安抚道，“婶子在呢。” 焕丫重重点头，握着菜刀的手又紧了紧。 对，不能怕！焕丫，你能挣钱的！ “啊是小米鲊！阿奶耀耀想吃小米鲊！” “好好好，待会儿跟姨奶一起吃！” “好嘛！” 六顺娘哄着自己的小孙子，又笑着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今儿你可是有口福了，我给你请的这位厨子可不是一般人！” 六顺娘的妹子胡秀琴闻言一笑：“就是知道大姐你最懂，我这才找过来的。人在哪儿呢？我先看看？” “嗐这有啥好看的！”六顺娘一手抱着孙子，另一只手挥了挥，说：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待会儿吃完了我再带人过来给你看！” “行，多谢大姐了。” “这有啥！来先进屋坐。” 六顺娘领着人进屋，又把孙子还给六顺，让他跟他媳妇儿招待着，自己跑到了灶房。 “焕丫焕丫，这多久能吃饭啊？” “婶子要是着急，我现在就可以炒菜。” 六顺娘思考了一瞬，道：“那就现在炒，正好他们来前也没吃什么东西。” 她说着又往里走了几步，小声道：“人饿的时候，那是什么都香！” 焕丫一愣，旋即明白了六顺娘的意思，她笑着道：“多谢婶子。” “谢啥！那你抓点紧，我去了啊！” “好嘞！” 六顺娘走后，宋母又说：“你别听她胡说，你的手艺婶子知道，别说他们饿着肚子，就是吃饱了，那也得再吃三大碗饭下去！” 焕丫被宋母逗笑了，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她道：“婶子，你稍微隔远一点，我要开始炒菜了，怕油溅到身上。” “哎！” 宋母往后退了两步，焕丫深吸一口气，一勺油下锅，熟练的动作让她的担忧彻底散去。 她的厨艺是阿娘一手教出来的，连口味向来挑剔的爹爹都不曾批评过她做的菜不好吃。 眼下只是四菜一汤而已，肯定可以的！ 宋母就在一旁看着，看着焕丫的动作越发利落熟练，嘴角也轻轻勾起。 焕丫是年轻了些，遇到的事情少了，难免会紧张，可就这丫头的本事，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些哦？ 这香味一传出去，谁能说不好吃？ 事实证明，宋母的想法完全没出错。 堂屋内，胡秀琴也闻到了菜的香味，她耸了耸鼻子，道：“这是干啥呢？这么香？” 六顺娘见状，连忙说：“这不就是我给你请的厨子？咋样？这味道，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第76章 一千钱我也乐意！ “还没尝到菜呢，就闻到一个味道，知道啥？”胡秀琴笑着说。 六顺娘笑道：“等会儿你就晓得咯！” “等着呢！” 不多时，门口便走来一人，胡秀琴看过去，看到一位朴素的妇人，有些眼熟。 等人进了屋，她才认出来：“这不是宋家嫂嫂吗？做饭的人是你啊？” 宋母笑着道：“不是我，我今天就是来打个下手的，妹子你先尝尝这个鲜鱼汤。” 看到碗里奶白色的鲜鱼汤，胡秀琴愣了一瞬，有些诧异道：“这是鱼汤？” “是啊，快尝尝！” 胡秀琴有点犹豫，怎奈这鱼汤实在是太香。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端起碗抿了一口。 她想得很好，要是不好吃，也得咽下去，多少给人个面子。 可想归想，等到碗里都空了，她还觉得意犹未尽，抬头问了句：“嫂嫂，还有不？” “哎我就说她喜欢！”六顺娘乐呵呵地说道，其实她压根没尝过这鱼汤啥味儿。 但不妨碍她帮人说好话。 “咋样秀琴？这鱼汤做我侄儿宴席上的重头菜够不够？” “够了够了！”胡秀琴眼里都冒光了，“大姐，这手艺是这个啊！” 她竖起大拇指，又问：“还有吗？我想再来一碗！” 这鱼汤，当真是比她以往喝过的都要香！ “有！妹子等着啊！”宋母也高兴得紧。 她匆匆回到灶房，对焕丫道：“丫头，秀琴婶子喜欢咱们的鱼汤呢！” “真的？！”焕丫眼里喜色明显，“剩下的菜马上就炒好了，婶子你把鱼汤和小米鲊端过去先。” “好！” 宋母速度快，一手一个菜，稳稳当当地进了堂屋，放在了桌上。 “妹子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剩下三个菜马上就好了！” 宋母说完，又进了灶房。 看到她如此匆忙，胡秀琴从食物的香气中抬起头来，小声问：“大姐，这做饭的，当真不是宋家嫂嫂？” 六顺娘一听，好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她，她做菜什么时候好吃过？” 胡秀琴也笑了：“那这人到底是谁？你瞒得也太好了。” “这个，等哈儿你就晓得了。”六顺娘说着，又问：“你先给大姐说说，这个菜，你到底看不看得上？别吃了一顿白食你又说不成，那大姐是不好做人了！” “当然成！”胡秀琴笑着道，“这手艺来给我周家做席面，莫说媳妇儿是镇上的，就是县城里的也不差分毫啊！” 六顺娘闻言挑眉：“当真？”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妹子是在镇上待过的，妹夫有本事，他们连县城也去过几趟，能说这话肯定也不是吹牛。 更别说这次请的厨子是为了给自家儿子摆酒席的，肯定要往好的去请。 但六顺娘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多说了几句：“你确定要了，给个价钱，我也好跟人谈。” “这还要怎么给价钱？平日里是多少就是多少。”胡秀琴大气地挥手，“我儿这次的席面要做就做最好，只要保证每一盘菜都是这水准，就是一千钱，我也乐意！” 第77章 她都怕锅把人给颠咯！ “一千钱？”六顺娘讶然：“你还真是舍得。” 胡秀琴叹了口气，道：“大姐你也知道，这儿媳妇是镇上的，老丈人开了个杂货铺子，生意算不上是最好的，但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的进项肯定是有的。” “就这条件，在镇上找什么不好找？也就是看上你侄儿人老实，是个童生，不然哪儿会答应啊！” “人以后还得出钱给我儿找关系念书，就冲着这个，我就是豁出老底，也得把这个席给做好咯！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亏待了姑娘不是？” 六顺娘倒是知道这些：“那你给我个准话，这个事儿定下来没？” “定啊！”胡秀琴乐了，“不定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啥？不是还有三个菜？我全尝过了，只要没问题，就马上定！”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来：“铜板我都带来了，狗有诚意了？” “有！那就这样，剩下的三个菜只要你吃着好，这事儿咱就定了，不许反悔啊？” “放心！那哪儿能啊！” 胡秀琴答应得爽快，六顺娘也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想着外人，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一把宋家。 很快，三个菜全都端了上来。 胡秀琴挨个儿尝了一遍，最后就是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才慢慢缓过来。 “这味道，真的，比起县城那什么醉香斋都好吃！” 她抹了把嘴，直接把钱袋拍在桌上：“大姐，宋家嫂嫂，你们把厨子叫过来，这事儿咱就这么定下了！” 宋母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好嘞！” 她快步走到灶房，把焕丫拉了出来。 “焕丫，快，这就是秀琴婶子。” 焕丫连忙拱手行礼：“焕丫见过秀琴婶子。” 胡秀琴还擦嘴呢，听到这声音一愣，抬头一瞧：“是个女娃？” 六顺娘闻言连忙道：“是个女娃，但手艺你看到了，很好的啊！” 宋母也道：“秀琴妹子，菜你都吃过了，味道肯定是不差的，这事儿你看？” 胡秀琴微微蹙眉，道：“可是这往日做席面的，都是男人，女娃，这女娃还没及笄？身板又小，这可经不起造啊。” “做席面是个力气活，不是手艺好就行的。”胡秀琴有些后悔，她刚才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痛快！ 都怪这张嘴！ 看出胡秀琴有些想反悔了，焕丫忙道：“婶子放心，我力气大，莫说是十桌席面，就是二十桌三十桌，我也没问题的！” “而且我可以跟您保证，我的手艺，绝对是您吃过的所有席面当中最好的了！” 胡秀琴满脸纠结，她攥着钱袋，道：“味道是好，但，这一直就没见过女子做席面的。” 莫说是村子里了，就是镇上、县城里，那些酒馆茶楼里，只要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厨子，都是男人。 也不是说女子手艺不好，只是这人多吃的东西，没有点力道是弄不起来的。 更别说眼前这女娃，胡秀琴又打量了焕丫一眼，暗自摇头。 细胳膊细腿的，莫说颠锅了，那锅都能把她颠咯！ 第78章 您好生尝尝给个建议 “要不，还是算了？”胡秀琴思索良久，还是开口道，“我这次席面重要得很，大姐，宋家嫂嫂，你们都知道，万万不能搞砸了。我还是重新找一个。” 焕丫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的。 怎奈胡秀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铜板来，往焕丫手里一塞，道：“丫头，今天是累着你了，这些银钱你就当是给婶子做了一顿饭啊，这个席面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婶子你……” “有空你就跟我大姐来家里坐坐，我就不留了，大姐我走了啊！” 一骨碌话说完，胡秀琴人也走出了罗家院子。 焕丫张嘴半天，想说的话愣是全被堵了回来。 “这，不好意思啊焕丫。”六顺娘挠了挠头，语气无奈道，“我这妹子，唉，我刚还问清楚了，她说喜欢得很，菜的口味也合适，没吃过这么好的，结果……” 焕丫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没事的婶子，可能我的手艺还是差了一点，就是这剩下的菜，您要是不介意，就留下？” 桌上的菜其实还剩很多，胡秀琴虽然吃了不少，但焕丫准备的时候就是按照罗家一家人的量来备的菜，灶头上还搁着两碗呢。 “我介意啥？我这妹子，倒是你。”六顺娘很是不好意思，“我这帮忙还没帮上，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不舒服啥？这跟你又没啥关系。”宋母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说那些客气话，灶头上还剩下些菜呢，都干净的，你家一家子也够吃了。” “不过这铜板我可不退你了哈，菜啥的都是我家焕丫买的，就用了点油盐和柴火，你……” “哎呀我是跟你计较这个的人吗我？”六顺娘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我这……” “我有啥不舒服的？焕丫不都说了？许是咱们手艺还不够好，那不够，回去练就是了！在意这些干啥！” 宋母说着拍了拍焕丫的肩膀：“走丫头，咱回家再练练，下次保准他们吃了一次就忘不了！第二次还得来！” 焕丫也笑了起来：“好嘞！” “这就走了？焕丫你自己做的菜都没吃嘞！”六顺娘追出来，“要不一起吃了再回去呗！” 宋母挥挥手：“不了不了，我家成子还在家等着呢！” 焕丫也挎上自己的竹篮，道：“婶子，鱼汤我打了两碗，剩下的都在锅里煨着，您记得吃哈。”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哦对了婶子，您吃起来要是有啥味道不对的，尽管跟我说，我也好再改进改进！” 六顺娘闻言一愣，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焕丫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也始终亮着光，好像半点没被这件事所影响到。 焕丫的眸子里透着真诚，是真的希望她能给出建议。 六顺娘心下一软，道：“我，行！我好好尝，肯定细嚼慢咽！” 焕丫笑得更灿烂了：“谢谢婶子！” “谢啥还。”六顺娘想再说两句，可看到两人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又不知该说些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人走了。 第79章 这事儿黄不了！ 走进灶房，看到灶头上摆着的几碗菜时，六顺娘心里还是不得劲。 “明明都说好了，怎么就变卦呢还！” “娘，吃饭了没有啊？” “阿奶！饭饭肚肚饿！” “哎哟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一天天催命似的！” 六顺娘骂骂咧咧，端着几碗菜出来，便看到刚回来的男人和儿子儿媳。 “回来了？洗手吃饭！” “哎！”六顺应了声，又嗅了嗅，道：“娘，你今天做啥了？闻着好香！” “我好像闻到了小米鲊的味道哎！”他媳妇儿跟着说道。 老罗一听，脸瞬间皱得跟橘子皮似的：“又在鼓捣那玩意儿，说了多少次，天天浪费心不心疼！” “什么浪费！那你别吃！”六顺娘本来心情就不好，男人回来一个劲叨叨就更不爽了。 “顺儿，华娘，你们赶紧洗手，尝尝这个小米鲊！” 罗耀耀听到娘回来了，连忙跑了出来，半人高的小娃抱着华娘的腿就喊：“娘！今天还有鱼摆摆！” 华娘一愣，惊讶道：“还有鱼摆摆呢？” 六顺也道：“娘今天杀鱼了？” 六顺娘：“……不是不是，哎呀你们先坐下，吃了再说！” 一个个问，烦死了！ 罗六顺闻言看了眼自己媳妇儿，又看了看嘴角还挂着奶白色圈圈的儿子，小声问：“娘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华娘推了他一把道：“我哪儿知道，先进屋瞧瞧。” 一进屋，几人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菜香，而后看到了桌子上的菜，顿时愣住了。 六顺最先反应过来：“哟，四菜一汤？娘你啥时候有这手艺了？”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先吃！吃完再说！” 六顺娘给人盛了饭，道：“这些菜，你们可都得给我好好尝！必须给我讲出味道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娘今天是吹哪门子风，不过大家都配合着点头。 “知道知道，可以吃了不？我肚子是真饿了！”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你是！” “嘿嘿嘿！” 六顺夹起一块小米鲊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眼睛都了亮了：“哎哟！这个小米鲊好吃！” “这个鱼汤也好喝，娘你上哪儿弄来的，这味道，一点腥味都没有！” “阿奶耀耀吃骨头！” “老婆子，这个白菜和土豆丝给我来点，这下饭！” 一人一盘菜，几乎是包圆了，就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的。 六顺娘也每一盘都尝了个遍，就是好吃啊！ “阿奶鱼汤！” “让你娘给我舀，阿奶还没吃饱嘞！” “呀顺子你给我留点，这小米鲊我才吃了两口！” “两口也差不多了，爹土豆丝土豆丝！” “滚蛋！你老子我还没吃饱！” 这一家五口，还是第一次出现了抢菜吃的情况。 等到大家都放下碗筷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罗耀耀更是抱着盘子一边舔一边嚷嚷着好吃，还要。 “嗝~”老罗舒服地拍了拍肚子，“老婆子，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咋了？” 六顺娘也回过神，揉着肚子给把今天的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老罗一愣，道：“你是说，这些菜都是宋家那个丫头做的？” “是啊，咋了？” “那你担心早了。”老罗捋了捋胡子，乐呵呵地说道： “就你妹子那脾性，后面肯定还得再回来！放心，这事儿，黄不了！” 第80章 说不定以后你就是掌柜呢！ 这厢老罗家一家子吃得正欢畅，那边焕丫的心情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回去的路上，焕丫一直没怎么说话。 眼看快要到家了，宋母忽然停下脚步，道：“丫头，你过来。” “婶子？”焕丫不明所以，还是跟上了宋母的脚步。 随后，她停在了小溪边。 宋母指着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焕丫一愣，听从宋母的话，乖乖坐下，而后她就听到宋母说：“想哭就哭。” “啊？”焕丫怔住，“我，不哭呀。” “不哭？那一路上都板着个脸，我寻思你憋得难受呢。”宋母在她对面摸了块石头坐下，“想哭就哭，婶子不笑你。” 焕丫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宋母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道：“婶子，不是，我不是想哭。就是，有点不太明白。” “那就说说，啥不明白？” “就是，”焕丫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觉得脸红。 “焕丫。”宋母轻唤了声，又握住她的手道：“婶子不是外人，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嗯？” 焕丫连忙道：“我没把婶子当外人，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还没把婶子当外人？” 宋母笑了笑，道：“放心说，婶子不会笑话你，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好不好？” “好，好。”焕丫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我就是觉得，我做的菜挺好吃的，秀琴婶子也吃得挺好，但就因为我不是个男的，她就觉得我颠不了锅，炒不了大席，我就有点，有点不舒服。” 宋母闻言，点点头：“是该不舒服的。” “真的？”焕丫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子不会觉得，是我自大了？” “不自大！我们焕丫的厨艺本来就很好！”宋母握住她的手，说：“焕丫，婶子之前跟你说的，可都是实在话，没有一点欺瞒的意思。” “你做的菜，当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当然，我去过的地方少，说的也不算数。那成子不是？他先前为了靠秀才也去过县城，那县城里的酒馆饭馆的，多不胜数，他不也喜欢你做的菜？” “由此可见，我们焕丫做的菜，就是放到县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们该骄傲！该高兴！” 宋母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激动起来了。 她站起身道，指着远处道：“就是你秀琴婶子，今天也没说因为炒得不好吃对不对？只是现在做大席的，都是男的，没女人出头，大家才会觉得不行。那说不定，焕丫你就是第一个嘞！” 焕丫眸子闪了闪，问：“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宋母笑着道，“咱们大兴新皇登基后，那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女子都能出来做生意了！说不定焕丫你以后就是个大酒楼的掌柜呢！” “到时候，谁要来吃饭还得看焕丫你高不高兴，不高兴咱就不让他进来了！” “那，那不行。”焕丫红着脸道，“做生意，不能赶客人的。” 第81章 小狗崽 “哈哈哈哈，那就不赶！”宋母顺着焕丫的话往下说，见她笑得脸都红了，才轻声问： “焕丫，现在心情好点了不？” “好多了。”焕丫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婶子。” “嗐我就说你一天喜欢瞎客气！谢什么谢。”宋母摆摆手，又问：“那咱们现在回家？” “好。” 焕丫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拎起竹篮，道：“婶子回家！咱做好吃的去！” “行，刚才那个土豆，家里还有，你给我炒一个？我还没吃过嘞！” “好嘞！” 还未走到家门口，焕丫便听到了一阵叫唤声。 “松开松开！哎哟！狗崽子！你给老子松开！” 焕丫脚步一顿，转头问：“婶子你听到没？” “听到了，咱家院子里有人！”宋母脸色一变，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焕丫你等下走我后面，我先进去看看是谁！” “好。” 焕丫也捡起一块石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走到篱笆边，宋母悄悄探头看了眼。 “唉？” “婶子？” “是顺子！” “啊？”焕丫一愣，跟着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正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脚边，哎哟！是狗！ “开门开门。” 宋母扔下石头跑进了院子里：“顺子你这是咋了？” “婶子你先别过来！我去，你个小畜生你松开老子！”陈顺子一边踢腿一边嚎，“婶子你别怕啊，等我，等我把他抓住的！” 焕丫跟在后面，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陈顺子被一条站起来只到他膝盖高的小狗给咬住了裤腿，甩不开了。 “你这，干啥呢这是？”宋母想上前，又有点害怕，只得站在门边等着。 “我，我给成哥送狗来啊。”陈顺子好容易抱住了狗脖子，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把自己的腿给解救出来。 他一手抱着不断扑腾的小狗，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道：“婶子，这狗，凶是凶了点，但打猎是把好手哦！” 说着就把狗崽子往前一送，宋母连退了两步，道：“这狗，拿来干啥？” “我让顺子帮着找的。”宋天成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来，他推开窗户，道： “娘你看看，能不能养着。” “这，你要狗来干啥？”宋母不解道。 焕丫的目光已经被那小狗崽给吸引过去了。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她，背上的毛黑得发亮，一看就养得很好。 宋天成将焕丫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不怕狗后，也松了口气，解释道：“我的腿还没好，焕，你跟焕丫又老往山上走，我不放心，就让顺子帮着找条狼狗，养熟了就能带着上山了。” 宋母一听，瞬间明白了，她笑了声：“行，就是看着凶了点，咬人不？” “不……”陈顺子本想说不咬，可一想到自己方才那阵仗，这会儿说不咬人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他讪笑道：“本来是不咬的，我刚才把它逗急了，就，婶子你先看看，要是不成我给您换一只来！我老丈人家还有呢！” 这下宋母知道这狗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好笑道：“你老丈人让你随便拉啊？” “成哥给了银子的！”陈顺子忙解释道，结果一个不留心，狗崽子挣脱了他的手，朝着焕丫的方向跑了过去。 陈顺子心都掉了：“唉小畜生你回来！” 第82章 留下吧 “焕丫让开！”宋母和宋天成异口同声喊道。 然还是晚了，焕丫被小狗崽扑了个满怀。 “哎呀！” “焕丫咋了你没事？” “狗崽子你别咬人！” 宋母和陈顺子快速跑了过来，怎料那狗崽子扑倒焕丫后只会一个劲儿的蹭人脖子，还伸出舌头不停地去舔焕丫的脸。 两人皆是一顿，倒是屋子里坐在炕上的宋天成看又看不见，走又走不了，只得提高音量问： “娘咋了？” “啊，没，没事。”宋母愣了一会儿，才回道：“这狗，认主儿呢。” “还真是。”陈顺子也是一脸茫然，“它刚还追着我咬，这就，扑过去了？” 嘤嘤~ 小狗崽不懂，叫了两声，又一个劲的往焕丫怀里拱。 “哎呀哎呀。”焕丫有些招架不住，手架住狗崽的前爪，把小东西扒拉开一点，才道： “不许舔了！” 听着是在呵斥，可那声音软软的，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狗崽贯会看人眼色，蹭得更起劲了。 焕丫实在无法了，腾出手来揪住狗崽的后勃颈：“再乱动我要吃狗肉了！” 嘤~ 狗崽四只爪爪瞬间耷拉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水汪汪的，瞧着可怜又可爱。 焕丫抿了下唇，想再放两句狠话，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放到了宋母身上。 “婶子……” 宋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好了好了，你直接把它放地上就行了，哪有这么娇贵。” “哦。”焕丫把狗崽放到地上，小东西就一个劲的跟着她，走一步跟一步，就差趴在她脚上了。 “看来是不会咬人了。”陈顺子看了半天，才出声道，“成哥，这狗可以留不？”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天成的身上。 狗崽似乎知道了谁才是留下自己的关键，狗狗眼也直勾勾地看向宋天成，吐着舌头，身后的尾巴摇得跟陀螺似的。 焕丫也眼巴巴地看过来，小狗崽虽然热情得有点让人难以招架，但，她能克服的。 宋天成让陈顺子找狗本来就是给焕丫的，眼下焕丫跟狗崽之间既然没有什么隔阂，自然可以留下。 是以，他点了点头，道：“先看看，若是后面咬人，不护主，再换就是。” 焕丫眸子闪过一抹光，低头看着脚边的狗崽。 狗崽也抬起头看她，鼻子拱了拱她的小腿，嘤嘤叫唤着。 “那就行。”陈顺子笑着道，“既然留下我就先走了，成哥有事你再叫我哈！” 宋天成颔首，道了声谢。 陈顺子摆摆手，宋母又道：“顺子在这儿吃了再回去撒！” “不了婶子，我媳妇儿还在家等着呢！一天没着家了都。”他说着，嘿嘿笑着离开了宋家，还不忘帮人带上了门。 宋母再回头时，焕丫已经跟小狗崽混熟了。 “嘬嘬嘬来这里！啊呀，你别撒我身上！” 焕丫伸手挡住狗崽刨起来的泥土，往后退了两步。 谁晓得狗崽只当她在陪自己玩，往前扑过去，扑空了又继续，一人一狗就这么在院子里转起了圈。 第83章 这点小心思娘会看不懂？ 宋母看着焕丫脸上的笑容，再看看那狗崽，走到了窗户边，问：“昨儿让我去喊顺子，就是为了这事儿？” 宋天成点头应了一声：“娘跟焕丫经常上山，我又不能陪着，想着顺子的老丈人以前是个猎户，家里养得够狼狗，就让他帮着问了句。” “是为了娘，还是为了焕丫呢？”宋母偏头看过来。 宋天成身形一顿，垂眸翻书：“自然是为了娘和焕丫。” 他刻意咬重了“娘”字，宋母又哪里听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自家儿子那时不时撇过去的眼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摇摇头，她道：“算了算了，儿大不由娘。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在你自己没本事之前，可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明白不？” 宋天成一愣，摇摇头道：“娘，我只是把焕丫当成妹子。” “妹子？”宋母点头，“行，知道了。” 宋母没跟他多说，现在这小子还不晓得自己心里头的想法呢，她说多了反而影响不好。 让他自己悟去！啥时候想明白了，看焕丫还在不在！ 哼！ 宋母转身朝着灶房走去，有意让焕丫跟那狗崽多玩会儿。 但焕丫眼睛多尖啊，余光瞥到宋母进了灶房，她连忙跟了过来。 “婶子，我来做晚饭。” “不急不急，你先休息会儿。”宋母见她进来，也有些无奈，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背着焕丫偷偷干活似的。 “我就是过来引个火，把小米鲊先蒸好。” 焕丫点点头：“我晓得呢，那我先把土豆给洗了。” 婶子说了想吃酸辣土豆丝，她得给婶子做！ 宋母想说让她再歇会儿，人已经拿着土豆出去了。 “这丫头。”宋母无奈的摇摇头，只好由着她去了。 焕丫端了张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拿着刮刀开始刮皮。 狗崽两只爪爪往前一放，端正的蹲在她身旁，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她手里的土豆，尾巴摇得欢快。 焕丫见它这么听话，有些惊讶，又起了玩心。 她抬手一扔，假装把自己手中的土豆给丢了出去，而后便看到狗崽跟个闪电似的追了出去。 嘤嘤嘤~ 狗崽什么都没捡到，叼着根不知从哪个角落捡来的木棍回来，放在焕丫面前，又眼巴巴地瞧着她，让她再扔一次。 焕丫顺手捡起木棍扔了出去，狗崽又窜了出去。 窗户边，宋天成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里的一人一狗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挂着淡淡地微笑。 宋母却是看得清楚，她轻嗤一声，擦了擦手，把小米鲊蒸上后，走出了灶房。 院子里，跑了好几个来回的小狗崽终于撑不住，趴在地上开始呼呼喘气，耳朵软趴趴的耷拉着，尾巴也不晃了。 “哟，还把它给累坏了。”宋母看到这一幕，笑着道：“精力差了点。” 焕丫跟着笑了声，又问宋母：“婶子，这是狼狗？” “是狼狗。” 宋母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以后上山你就带着它去，说不准还能给咱抓兔子嘞。” 第84章 大虎 听到兔子，焕丫眼睛开始闪光了：“真的？” “就看它会不会了。”宋母说着，看向焕丫，“喜欢兔子？” 问出口的同时，宋母已经开始琢磨村子里有没有养兔子的了。 要是焕丫真的喜欢，给她弄两只来养着也不是不行。 而后她就听到焕丫说： “喜欢，麻辣兔头可好吃了！” “喜欢就，嗯？”宋母一愣，“麻辣，兔头？” 这是兔子的种类？ 焕丫点头：“就是兔子，把皮毛给弄干净，然后把脑壳单独用来卤，就像镇上买的那种卤货一样，卤过了再用油炸，炒佐料拌匀，就可以吃了！” 一边说，焕丫一边咽口水，语气怀念道：“我还是小时候吃过一次，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宋母：…… 好，她高估了焕丫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宋母勾唇笑了起来，摸了摸狗头，道：“那就看这狗厉不厉害了。” “啊，肯定可以的！”焕丫说着，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不只是狗，她也会抓兔子来着。 就是这几日上山的人太多了，她要是弄个陷阱，只怕像上次的柴一样，刚有货就被人给带走了。 真要想抓点什么，还只能看运气。 想到此，焕丫心思又动了起来：“婶子，明儿没事，我想去山上一趟。” 宋母挑眉：“又去砍柴？” “啊嗯。” 其实她想干点别的，但爹爹说过，事没成之前，不要声张。 于是焕丫道：“地里也收干净了，苞谷咱们也晒差不多了，晚些磨面就成。我想趁着这几日上山去看看，要是能摘点果子正好，要是摘不了，就砍点柴。” “行。”宋母点了点狗崽的脑袋，道：“正好，你带着这小狗崽上山去看看，它要是不敢上山，咱估计还得换一只。” 焕丫想了想，带着小狗婶子也会放心点，这样她就能悄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以，她点头应下。 “那你给它想个名字。”宋母顺势说道，“这狗跟你亲，你给他起个名字，以后也好叫不是？” “名字？”焕丫看看狗崽，这会儿有了点子力气，又跑到她脚边蹭着不肯走了。 焕丫笑着拨了下它的耳朵，道：“大虎，叫大虎好不好？” 嘤嘤~ 小狗崽一个挺身站起来，围着焕丫绕圈圈。 “它还挺喜欢。”宋母笑道，“那就大虎，听着就霸气！” 说着，她又俯身拍了拍大虎的脑袋，道：“大虎，记住了，以后要好好保护焕丫，知不知道？” 宋母指了指焕丫，又指了指大虎。 小小的大虎像是明白了宋母的意思，前爪并拢站得直挺挺的，嘤嘤叫了两声，回应着宋母的话。 “哎，它听懂了。”宋母笑起来：“大虎果然聪明。” 大虎更高兴了，绕着焕丫跑圈圈，没一会儿又累得趴下，逗得焕丫和宋母一个劲的笑。 而灶房的对面，窗户半开着，宋天成坐在炕上，耳边传来狗崽嘤嘤叫的声音以及娘亲和焕丫的欢笑声，而他手中的书久久未曾翻开下一页。 第85章 天成大哥不喜欢跟她说话啊？ 翌日，焕丫早早起来，推开堂屋的门时，大虎一个劲的凑了上来，委屈的汪汪叫。 “嘘嘘！”她忙抱起大虎，小声道：“婶子还在睡觉呢，别吵。” 大虎听懂了，改为嘤嘤叫，还不停地蹭焕丫的脖子，好像在说自己昨晚上有多委屈。 焕丫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一边小声安抚，一边抱着它往后院走。 “好了好了，等天气好给你洗个澡了，再进屋行不行？你身上全是灰，进屋就脏了。” 嘤嘤~ 焕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喂了猪崽和鸡，进菜园时，怀中的大虎就往下窜。 “慢点慢点。”焕丫把它放到地上，自己去菜园里摘了点菜，还掐了葱，打算做点葱油面吃。 结果抬头时，大虎就不见了。 “大虎？”焕丫一愣，抱着菜转身，一只小狗崽朝着她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小鸡仔。 “哎哟这个不能吃！” 焕丫连忙放下菜，抱住大虎的脖子，把小鸡仔从它嘴里解救了出来。 “大虎！这个东西不能吃！” 嘤~ “嘤也不行，这是要下蛋的！”焕丫难得板着脸，“天成大哥的腿还没好，鸡仔长大了会下蛋，鸡蛋对天成大哥的腿伤可好了，所以不能吃！” 汪！ 大虎叫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蹭了下焕丫的腿，像是在说自己以后绝对不吃了。 “你呀！”焕丫点了点它的脑袋，又抱起菜，“走了，去前面做吃的去。” 汪！汪！ “嘘！” 嘤~ 看到大虎变脸比自己还快，焕丫又轻笑了声，带着它到了灶房，却没让它进来。 “你在外面守着，不许动，知道不？” 嘤！ 大虎前爪并拢，乖巧的蹲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焕丫。 焕丫笑了声，又转身揉面。 宋天成推开窗户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狗崽乖巧的蹲在门口，灶房里是焕丫忙碌的声音。 大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回头看到宋天成时，朝着他汪了一声。 “嘘！” 焕丫转身，手指放在唇边：“不许叫。” 嘤~ 宋天成勾起唇角，又收回了视线。 焕丫抬头时才发现宋天成的窗户开了，她连忙打了热水过来，把盆放在窗台上，道： “天成大哥你先洗脸，我马上下面条。” “不急。”宋天成倾身往前，捞起水里的帕子道：“现在还早。” 焕丫哦了一声，又问：“天成大哥，你今天有想吃的不？我要带会儿要上山，中午不一定回来。” 宋天成昨天就听到了她要上山的事，闻言也只是摇摇头：“没。” “哦。” 焕丫摸了摸鼻子，天成大哥好像不喜欢跟她说话？ 宋天成的视线其实一直都在焕丫身上，见她眼里闪过失落时，他的心情也沉了沉。 他抿了下唇，还是喊了声：“焕丫。” “哎！”焕丫猛地抬头，却不小心撞到了窗框，疼得哎哟一声。 “小心点。”宋天成往前想要扶住她的脑袋，腿上一疼，他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 “我没事我没事。”焕丫疼得眼眶都红了，还不忘问宋天成： “天成大哥你，你刚说要干啥？” 第86章 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宋母还没起身时，焕丫已经带着大虎出门了。 眼下还早，她走得也不急，权当给大虎先热热身。 只是，想起方才在宋天成面前闹的笑话，焕丫还是有些脸红。 好端端的，竟然还能撞到头。 后来看着天成大哥的脸色还不太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也不能。”焕丫嘀咕道，“我也看过了，窗户好好的，没撞坏啊。” 汪！ 大虎叫了一声，焕丫又摸摸它的狗头，道：“没说你呢，不过天成大哥肯定也没这么小气。” 这么想着，焕丫又高兴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大虎，道：“大虎，走！咱们上山去！希望今天运气好一点，弄一只兔子回来给婶子和天成大哥尝尝！” 这样，天成大哥应该就不会再怪她撞到窗户了？ 想着，焕丫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竟小跑了起来。 宋母起来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喊了声焕丫，回答她的却是宋天成。 “上山去了，给您煮了面，在灶头上搁着呢。” 宋母一愣，揉着眉心走到院子里，到处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脚步一顿，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咋知道？” 宋天成从书里抬起头，道：“焕丫说的，她还说中午应该不回来了，想多弄点柴火，让咱们不用等她。” “中午不回来？”宋母蹙眉，“砍个柴要去这么久？你咋不说说她？” 想到焕丫撞到头的那一幕，宋天成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轻咳一声道：“她说了，想去捡一点果子，还有大虎陪着，让咱们放心。” “放心？你是放心了。”宋母嘟囔两句，走进灶房，面条用冷水泡着的，佐料已经备好放在一旁，有些凉了。 但锅里还热着水，一看就是焕丫准备的。 宋母心里又暖呼呼的，要不说焕丫会疼人。 转了一圈，吃过早饭后，她又出来，道：“成子，我去一趟村口的石磨那儿，这些苞谷也晒得差不多了，磨一袋，过两日镇上赶集我去看看，能不能卖点出去。” 宋家的银钱也是宋母这么一点点攒起来的。 以前老宋在的时候，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种什么收成都好，吃不完的就趁着赶集的时候拿去卖，要么就是去镇上卖，家底就慢慢起来了。 后来宋天成念书，虽有花销，但小子争气，十岁开始就能给书铺抄书，一个月也能得好几百钱，所以几乎没怎么让宋母操心。 加上每年种的粮食卖得的银钱，也算是小有家底。 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一下就拿出五两银子来，把焕丫给带回家。 宋天成应下，又道：“娘，过两日镇上赶集，您能不能帮我带些纸币回来？” 宋母闻言一愣，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打算抄书了？” “嗯。”宋天成从摔断腿之后，就没再动过抄书的念头，一是那段时间疼得厉害，心思实在不在读书上。 二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因为旁人的话生出了些隔阂。 第87章 什么人这么歹毒 宋母还是有些奇怪，问：“咋突然想通了？” 宋天成摸了摸鼻子，道：“以前抄书，是想通过自己的本事赚钱念书，且我对自己的字有信心，也不怕别人看。” “后来受伤了，总觉得，若是我继续抄书，人家会不会因为我断了腿可怜我，给我多些便利……”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现在才觉得，是我想多了。” 宋母听得气笑了，她道：“你也是现在跟我说，要是等你好了再说，我少说也得给你两扫把。你当自己是天神下凡呢，人家还可怜你？” 宋天成别开头道：“所以现在晓得了，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宋母白了他一眼，又问：“腿不疼了？” “伤口发痒，应该是在愈合了。”宋天成老实道。 宋母闻言，轻叹了一声，道：“那就好，我待会儿回来的时候问问，看松叔那边有没有什么药材可以止痒的，给你带点回来。” “谢谢娘。” “谢什么谢，”宋母靠在窗户旁，“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照顾自己，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宋天成嘴角一勾，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娘去磨面去了，你在家待着，晚点我再回来。” “嗯。” 目送母亲离开后，宋天成心里的那一层隔阂在一刻彻底消散。 他抬眸看着湛蓝的天空，心底莫名地生出了各种希望。 视线落在后山上时，宋天成的嘴角轻轻勾起。 后山上 焕丫拉着大虎躲在了一棵树后面，她指着前面正在到处嗅嗅的野兔，小声道：“大虎，你看到前面没有？” “汪！” “嘘，别叫。”她连忙捂住大虎的嘴，“等下咱们就在这里挖一个坑，做个陷阱，你在这儿看着，要是有货了就过来叫我，好不好？” 嘤~ 焕丫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搓了搓大虎的脸蛋：“大虎，你太聪明了！” 嘤嘤~ “咯咯咯。”焕丫笑了一会儿，等那兔子走后，才开始在原地挖坑下陷阱。 等一切都做好了，她又俯身对大虎说：“你在这里守着，今天要是抓到一只，咱们就有口福了！” 嘤嘤嘤~ 大虎又蹭了蹭她的小腿，不过两个月大的狗崽聪明得跟个四五岁的孩子似的。 焕丫越看越喜欢，又抱着它的脑袋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去捡柴。 她往里走了一段，眼看着前面就是之前摘苏叶的地方了，她脚步一顿，嘀咕道： “过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两天长起来了没。” 这么想着，焕丫快步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脸色一变。 原本她跟宋母留下来的那些，嫩嫩的苏叶此时全都倒在地上，被人踩得七零八落。 “什么人！这么过分！” 她咬牙看向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再看地上的那些苏叶，折断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甚至蔫掉了，明显不是今天才弄出来的！ 焕丫又气又怒，这才多久啊，就这么见不得她赚点银子嘛！ 第88章 大虎棒呆！ “你，你个不要脸的！”焕丫撑着腰骂道，“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可惜，山林间回荡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焕丫喘了好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回到苏叶生长的地方，看着那些被人踩得七零八落，叶片都陷到泥土里时，更生气了。 她一边把剩下的还好的苏叶连根拔起，一边骂道：“大白天戴面纱！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别让老娘抓到你！抓到你肯定咬你！” 骂着骂着，焕丫又心疼起来。 她捡起一棵已经长起来，再等两日就能开花的苏叶，心疼得不行：“十五文呐！就这么没了！” 嘤嘤嘤~ “大虎！”焕丫连忙起身，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 嘤嘤~ 大虎一边叫着，一边用嘴去咬她的裤腿，把她往另一边拉扯，尾巴还摇得跟风火轮似的，兴奋得不行。 焕丫来不及去捡那些苏叶，俯身抱起大虎道：“有东西进去了是不？” 嘤！ 大虎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焕丫，还不停的扒拉她的手，让她赶紧走。 “好好好，等等。” 焕丫跟着大虎回到了之前挖陷阱的地方，还没靠近就看到那坑上搭着的杂草没了，中间还漏了一个洞。 焕丫心中一喜，连忙走了过去，坑里果然有一只兔子，不算大，但看着也有两三斤肉。 “大虎你太棒了！”焕丫抱着大虎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你就是福星！” “汪汪汪！” “哈哈哈，等等，咱们再捡点柴去！” 焕丫正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那一幕，咬牙道：“不行，现在就得回去！” 那人不知道走没有，要是没走，自己的兔子肯定又保不住！ 焕丫越想，后背越是发寒，两三下把兔子的脚绑起来往背篼里一扔，又抱起大虎，跑到苏叶的地方，将方才逃过一劫没被人糟践的苏叶连根挖出来，用布包好后，匆匆下了山。 这边，宋母正拎着刚磨好的苞谷面往家里走，老远就看到有人急匆匆跑过来。 她脚步一顿，想要看清楚时，那人又拐进巷子里去了。 “唉刚才那谁啊？” “不知道啊，跑得太快了没看清。” “哎哟还蒙着脸呢，那衣裳，瞧着怕不是老牛家的？” “不是，老牛家的都在地里呢，他家苞谷还没收完嘞。” “还没收完？这雨都淋坏了？” “可不，收回来估计都发霉了，早上我过去还听到老牛在那儿发脾气嘞！” “那可真是，不过老牛家那新媳妇儿也是个懒的，我前天还看到她坐坎上睡大觉……” 宋母听了两嘴，也没听出个什么名堂来，听他们又开始八卦起其他人家的事，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加快脚步走了。 刚到门口，宋母正准备开门呢，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婶子！婶子！” 宋母回头一看，见是焕丫，愣了一瞬，道：“怎么就下来了？” 焕丫看了眼身后，又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又道：“婶子，咱进去说去！” 第89章 找天成啊！他肯定有办法 见焕丫脸色难看，语气又急，宋母心又提起了起来。 一边开门一边问：“丫头，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人了？欺负你了？” 焕丫摇头，语气不大好道：“不是欺负我，婶子咱进屋说。” 宋母有些摸不准，但看焕丫脸色这般难看，也就没再问，等她进来后就关上了门。 谁想焕丫又趴在篱笆上看了看，抿唇道：“婶子，咱以后还是盖个青砖大瓦房！把这些墙都给封起来！” 宋母被她逗笑了：“行，以后盖。现在能说了？” 焕丫又看了眼，还是摇头，拉着宋母往屋子里去。 “婶子咱们进屋说！” “唉？”宋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焕丫拉进了堂屋。 宋天成听到声音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焕丫一脸凝重的模样，他开口正要问，就看到焕丫把自己娘亲带进了屋子里，而后门就关上了。 宋天成看向堂屋，眉心渐渐隆起，什么事这么着急？ 堂屋内，宋母站稳脚后，担忧地问道：“焕丫，事情这么严重？” “嗯！”焕丫重重点头，“我怀疑，有人在故意针对我！” 闻言，宋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谁？” 焕丫摇头：“我不知道。” “我今天上山，想着大虎跟我一起，就想着去之前摘苏叶的地方看看，没准还能摘到点……” 焕丫将自己看到那人的事情一说，宋母脸色更黑了，她咬牙道：“哪家的畜生没关好！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也没看清，”焕丫无奈又愧疚，“那人看穿着是个女的，但带着面纱，还跑得很快，我没追上。” “面纱？”宋母一愣，“你说她还戴面纱的？” “昂！”焕丫听宋母这语气，忙道：“婶子你见到了？” “奶奶个腿！早知道老子就跟上去了！” 宋母猛地拍了下大腿，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个跑得快的，也是戴着面纱，穿个绿衣服，当时也没看清，人就拐进巷子里去了。” 焕丫问：“那婶子看清她进了谁家的门了没？” “没，不过从那个巷子里拐进去就两户人家，一个是老牛家，但老牛家的他们说都在地里，不像。” “另一家呢？” “另一家，”宋母想了一会儿，才道：“是个老鳏夫，带着个小孙子，家里没女人。” 焕丫闻言，疑惑道：“那是谁？” 不是牛家，也不可能是那个鳏夫家，还能是谁？ “等婶子再去打听打听，你别急，不过这几日你都别上山了。”宋母道，“定是咱们赚那点银子被人给记恨上了，少不得人在背后盯着咱！” 宋母说着，眼里满是嫌弃。 要是可以，她真的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 焕丫无奈：“若是不上山，咱家里的柴火到时候可不够了。” “莫急，待婶子想想法子。” 宋母心里也焦，可蹙着眉半天，愣是没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时，院子里响起宋天成的声音。 “娘，娘？” “哎在呢！”宋母应了一声，眼睛一亮，“咱俩在这里瞎琢磨啥！走，找你天成大哥去！他肯定有法子！” 第90章 这法子太歹毒了换一个 焕丫被宋母拉到了宋天成的屋子里，大虎也兴冲冲的跟在她后面跑。 一进屋，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还是她第二次进宋天成的屋子，第一次没时间打量，这一次也没多少空闲。 刚站稳呢，她就被宋母拉着重新说了遍山上发生的事。 宋天成听完，脸色并不好看，也明白过来，方才两人这般着急，就是为了这事儿。 沉吟片刻，他才开口道：“对方既然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有第一次，必然还会有第二次。” “这次就是第二次了！”宋母急道，“上次焕丫的柴估计也是被她偷走的！” 宋天成摇头：“娘，话不能一概而论，上一次你们并未看到她本人，况且那日上山的人太多，不能说就是对方拿走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宋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焕丫再去一次？那也不行啊，万一那人找了别人一起，故意围堵焕丫咋办？” “不必，在家里便可。”宋天成胸有成竹的说道，“要看这人是不是一直盯着焕丫，只需要这样做……” 他小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宋母和焕丫，语毕，看着两人凝重的脸色时，他的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了几分紧张。 “娘，你怎么，不说话？” 宋母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儿啊，娘，之前应该没做过什么太歹毒的事？” 宋天成莫名：“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歹毒？”宋母小声问道，“你说，咱们真要这么做了，那以后村子里的人……” “斩草……”宋天成想说什么，宋母的眼神一直在示意他去看焕丫。 宋天成一愣，这才瞥见焕丫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就连地上欢快摇着尾巴的大虎，此时也夹紧了尾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宋天成微怔，又才反应过来，家里不只是他跟娘，还有个未及笄的小丫头以及一只刚出窝的狼狗。 他轻咳一声，道：“娘若是觉得不太妥当，也可换一种法子。” “我也没什么，要不后面报官就算了？”宋母道，“这山上的东西，终究不是咱们的，而且咱们没证据，空口无凭，真闹大了，上头还不一定信咱们。” “最后说不得还连累了你的名声。” 宋母想得很多，她家天成现在还没好，能不能考科举的虽然不太清楚，但大兴朝的科举是相当严格的。 考秀才的时候便需五人联保，而秀才考举人，更是要有村里和镇上共同出具的无污点证明，保证秀才的人品，才能继续参与科举。 一旦此事闹大，惹得村长不喜，那天成以后要想去考举人，这个无污点证明便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现在这种时候，她更不能太过强势。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惩治了别人的同时，恰到好处的停下。 一旦得寸进尺，即便是对方的错，最终也会变成她们自己得理不饶人，讨不到一点好处不说，还落得人把柄。 第91章 一定要抓到这人！ 宋天成并未想那么多，但看到亲娘的脸色，也逐渐明白了什么。 他垂眸看着搭在被子上的双腿，大兴朝的规定严格，凡是身有残疾者，皆不能参与科举。 他这双腿，就算是能下地走路，怕是也会留下些什么后遗症，想要再参加科举是难上加难。 但这话，没必要说出来让娘伤心。 “娘说了算。”宋天成没再多说。 宋母又对焕丫道：“丫头你觉得呢？” 焕丫思索了一瞬，又看了看宋天成的脸色，确保他并未生气，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确认今天破坏苏叶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如果只是意外，那咱们抓到这次，应该不会有下次。如果不是意外，”焕丫停顿了一会儿，问： “婶子，杏花村的村长，应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最后这个“”字，把宋母逗笑了。 她笑了瞬，道：“不是，恰恰相反，咱们村最有威望的，应该就是村长了。” 宋母跟焕丫解释道：“像咱们这种，村子里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有钱的没钱的，有脾气的没脾气的，总归都不好惹。” “也就这样，上面特地派了个厉害的村长来，人一来说说得很明白，不服气，就揍，揍到你服气为止。” “有想拿银子贿赂的，但村长不收，反而还挨了一顿暴打。后来才听说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往哪儿一站，身后都像是冒着血光一样，没人敢接近。” 宋母又说：“也因为村长，婶子这些年虽然被人嚼舌根多了点，但没搬走，因为这方圆十里内啊，也找不到像咱们村长这样大公无私，管你是人是鬼，不服气就先揍一顿的人了。” 说着，宋母又笑了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个，婶子当年也不能在扛着菜刀跑完全村的情况下，还不被赶出村子啊。” 焕丫一听，瞬间明白了。 这位未曾谋面的村长是个厉害的人物，大公无私，那就是谁有理，就听谁的。 但若是太过分了，触及到他的威严，人肯定也不会高兴。 思及此，焕丫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就按照天成哥说的，把人引过来，至于剩下的，咱们把人抓住了，请村长来断绝就好。” 宋母想了想，点头：“行，那就这样办，不过咱们得想想，怎么把人引过来才行。” “她今日被我撞见，这几日肯定都会小心，不会再来了。” 焕丫说着，算了算日子，又道：“不如就等下次赶集之后？” 宋母想了想，合上宋天成方才的法子，拍手道：“那就这样，这次一定要把这人抓出来！” 她眼神发狠：“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专干些腌臜事！” 焕丫重重点头，她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哎呀！”焕丫猛拍了下手，“差点忘了大事！” “什么大事？” “婶子你等等！” 焕丫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大虎也跟在她身后，汪汪叫个不停。 第92章 想养兔子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焕丫告诫大虎，让它注意礼貌，白天不要大声叫的声音。 宋母一听，笑出了声。 “这焕丫，还真把大虎当个娃娃了。”她笑着摇摇头，“成子，你这件事，倒是作对了。” 宋天成闻言，微微勾起唇角，没有接话。 不多时，焕丫又背着背篼回来了。 “婶子，你来看！”这次，她站在院子里，并未进来，只是一个劲给宋母招手。 “来了，什么东西这么激动，找到宝贝了？” “不是不是，您看看！” 焕丫等不及的凑上来，揭开背篼上的蓝花布；“婶子你瞧，这是啥！” 宋母只往里看了一眼，惊讶道：“哎哟！这，这是兔子呐！” “嗯呢！” 焕丫笑着道：“我今天上山，虽然柴没砍到，但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了！” “好好好，”宋母高兴得连说了三声好，又道，“你上次不是还念叨着吃什么兔头？这不就有了！” 想着自己说的麻辣兔头，焕丫咽了咽口水，又看看背篼里装着的兔子，终究还是没舍得。 “婶子，”她看向宋母，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 “咋了？”宋母见她半天没说话，奇怪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宋天成听到声音，也从窗户探出头来，看向焕丫。 焕丫咬了咬唇，犹豫了一瞬，才道：“我其实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晓得您答不答应。” “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宋天成看着焕丫定定地说道，“只要合理，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宋母跟着道：“是啊，焕丫，我上次不是才跟你说，咱们就是一家人。” 宋母说着有些不高兴了，“焕丫，都来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跟婶子这么见外？” 焕丫愣了一瞬，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满打满算，她也才来了不到十日而已。 宋母说完也顿了顿，若是不说，她都差点忘了，焕丫其实来的时间并不算长。 只是在这几日的相处中，她的心情总是很好，家里到处都有了焕丫的痕迹，这才觉得过去了很久似的。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风徐徐吹过，吹起焕丫的碎发沾到了脸上，有点痒，她下意识伸手挠了下。 “哎别抓。”宋母连忙拉住她的手，“差点抓到疤上去了，还没到它掉的时候嘞。” 焕丫抿唇一笑：“知道了婶子。” “好了好了，”宋母拍拍她的手，“先说，什么事。” 这次，焕丫没再犹豫，果断道：“我想养兔子。” 说完，她又紧张地看着宋母，等待对方的回答。 “养兔子？”宋母思考了会儿，问：“养多还是少？” “啊？”焕丫微怔，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但今天抓到这只是只母兔子，我想再看看，能不能抓到公兔子，两只养在一起配种，等到明年开春，应该就能下第一窝崽崽了。” “养兔子倒是不难，就是辛苦了点。”宋天成的声音响起。 焕丫下意识看向他：“天成大哥也养过兔子？” 第93章 准备砍竹子 宋天成愣了一瞬，摇头道：“没，只是看到书上记载，野兔每年下崽可以达到三到四次，一次大概是似五到六只，若是家里养殖，没有天敌食物富足，或许还能更多。” 焕丫听得认真，待宋天成说完后，眼里早就充满了敬佩。 “天成大哥，书上还说了什么？”她抱着背篼走近了些，好似这样能听得更清楚，“可有说过怎么养兔子？” “这，倒是没注意。”宋天成轻咳一声，他也只是在翻阅古籍时看到过，当时也就看了一眼，没太注意。 焕丫哦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背篼里的兔子，道：“那没事，先养着，说不定咱运气好，福气好，这小兔子能下好多崽崽呢！” 宋天成勾起唇角，他倒是觉得，焕丫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余光瞥到娘亲时，他抬眸看去，眼神询问。 宋母只是笑了笑，又拉着焕丫道：“走焕丫，咱们去后院看看，圈哪一块地来养兔子。” 焕丫眸子里闪着光，重重点头：“好！” 而后随着宋母去了后院，不能动弹的宋天成抬眸瞧着这一幕，笑了笑，转头放下手中的书，开始去找之前看过的那本古籍。 后院 宋母指着后院道，“你瞧瞧，哪里合适？” 焕丫仔细看了看，又把背篼放下，把里面的兔子放了出来。 “让它自己去挑去。” 小兔子被绑了好一会儿，脚上扑腾了两下，发现自己能跑了，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哎呀！” 焕丫没想到兔子跑这么快，连忙追了出去。 大虎也匆匆跑过去，一人一狗这么撵着，小兔子干脆蹲着不动了。 “汪汪！” 大虎凑过去嗅了嗅，那兔子竟然半点不怕，缩了缩脖子，眼睛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 焕丫脚步一顿，没见过这么不怕人的兔子。 她看看兔子，看看大虎，又回头看向宋母：“婶子，要不就这里了？” 宋母看了眼，兔子蹲下的地方，正好是猪棚过去一点的位置，靠近菜园子。 “行，不过这兔子应该也要围起来，得去找竹篾匠给咱们编个笼子才好。” 焕丫一听，摇头道：“不用婶子，我会！” “你会？”宋母讶然。 “嗯呢！我娘教过我呢。” 宋母更是惊讶了：“丫头，你娘这啥都会啊？” “我娘会的可多！” 说起娘亲，焕丫眼波里满是璀璨的光，“她以前总说，要学会手艺才不会饿死人，爹爹也总说，若是没有娘亲，他恐怕连书都买不起了。” 宋母闻言，想起那位永远带着笑意的女子，瞧着那般柔弱，却没想到是个心灵手巧的。 “你娘亲，很厉害。”宋母由衷感到敬佩，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养出焕丫这般通透的女儿。 焕丫嘿嘿一笑，她娘是厉害，打她的时候也可凶了。 “那需要多少竹子？我去给你砍来。” “不用婶子，我去就好。”焕丫看着宋母，想到宋天成当才说的话，道： “婶子，我记得竹子不在后山，我去那边，到时候正好借用天成大哥的法子，咱们快些把那人给揪出来。” 不然她做什么，都不会安心的。 第94章 笋子？！ 焕丫的行动力很快，说了要砍竹子来编笼子，说完就去了。 宋母转了一圈出来，人就不见了，一问宋天成，才知道那丫头扛着刀就走了，大虎跟在背后撵。 “这丫头。”宋母笑着摇摇头，又看向坐在炕上埋头看书的宋天成，犹豫了一瞬，还是转头扛着晒好的苞谷继续去推磨子。 多推两袋，后日去镇上也能多卖些银钱。 再说焕丫，这次她没上后山，而是从路对面的田埂上绕过去，进了旁边的山。 刚往上走一段，焕丫便看到了一丛竹林。 婶子虽跟她说过，杏花村的土地大多在村口，山上没人来开荒。 但为了以防万一，焕丫还是在周边都看了眼，确定这地方确实没有开垦过的痕迹后，才开始砍竹子。 大虎就在一旁看着，见她挥动着镰刀，自己也扑腾着前爪，想要把竹子给按倒。 焕丫见状顿时笑出了声：“你这小力气，还不够嘞！” “汪汪！” “等你长大的，长——这么大！”她拿着镰刀比划了一下，又揉揉大虎的脑袋，“然后就可以了！” 大虎吐着舌头在她边上跑来跑去，欢快得很。 焕丫心情好，干活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她砍了十几根竹子，全用绳子绑好了，正要扛起来走时，却发现大虎不见了。 焕丫连忙喊了声：“大虎？大虎你在哪儿？” “汪汪！” 不远处传来大虎的叫声，焕丫连忙跑了过去，就看到大虎正卖力的用自己的爪子在刨坑。 焕丫双手环胸，叹了一声：“你这爪子不要了？” “汪汪！”大虎抬起头朝着焕丫叫了两声，又继续刨。 焕丫无奈，只好蹲下身来抱它：“走了。” “汪汪！” 大虎扑腾着，不让焕丫抱自己，还不停地在坑里跳来跳去，继续刨。 焕丫眉心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凑上去一看，那土坑里冒着一个小小的尖尖，看上去有点像—— “笋子？！” “汪汪！”大虎更兴奋了，前爪挥舞得更快。 在它的努力下，笋尖越来越明显，不多时就冒出了拇指长的一截。 焕丫惊讶地看着大虎：“大虎，你这都能找到！” “汪！”大虎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又埋头继续刨。 焕丫也不再这么蹲着，本想拿着镰刀刨，又怕伤到大虎，她干脆道：“大虎，你再去找找！找到了就刨一点点坑，我把这根挖出来再去找你！” 大虎歪着脑袋听完她的话，又“汪汪”两声，甩了甩脑袋，跑开了。 焕丫抬眸，见它东嗅嗅西闻闻的，像是在找笋子，咧嘴一笑，又赶紧埋头把已经刨出来的笋子挖出来。 不一会儿，那笋子就被她完全取了出来。 焕丫拿着笋子比划了一下，居然有她小臂那么长，笋根的位置比她巴掌都要大！ “大虎这运气，也太好了！” 焕丫眨巴眼，抬头看时，大虎正在埋头刨坑，放眼看去，就附近这两三米的范围内，大虎就刨了四五个坑了！ 她没再犹豫，拿起镰刀就跟了上去。 第95章 满载而归 半个时辰后，焕丫看着手里抱着的十几根秋笋，又看看满身泥巴的大虎，噗嗤笑出了声。 “走了大虎！咱回家！” “汪！” 大虎跟在她脚边，一蹦一跳的，半点看不出刨了十几个坑的样子。 只是，等焕丫走到绑好的竹子旁时，才发现出问题了。 她刚过来的时候只带了镰刀和绳子，没想着能挖到东西，背篼就给放家里了。 “完了，”她看向大虎，“咱带不回去了。” 嘤嘤~ 大虎有些着急，绕着她的小腿叫了起来，仿佛在说：这都是我好不容易刨出来的，怎么能不带回去呢！ 焕丫也有点犯难，她刚为了绑竹子把绳子给用完了，这周围连根藤蔓都没看到，还没办法绑。 要是抱着，一只手又抱不完，可要是放在这里……焕丫舍不得，这万一又被人拿走了咋办？她现在都有阴影了。 焕丫看着地上跑圈的大虎，抿了抿唇，要是大虎再大一点就好了。 大虎像是看懂了焕丫的眼神，蹲在她脚边不动了，抬着脑袋，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了，我肯定全都带回去！” 说着，焕丫又把绑好的竹子全都拆开，将笋子从两头插进去，实在插不下的，就往腰间插，又把腰带给勒得紧紧的，半点掉下来的可能都不给有。 这样的后果就是，腰间被勒得太紧实，累得她喘不过气。 好容易走到路边，焕丫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手道：“不行，累着我了。” 她缓了一会儿，正想解开腰带松一松，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焕丫连忙勒紧，结果太过用力，笋尖戳到了腰，疼得她泪花都出来了。 “焕丫，你在这儿干啥？” 焕丫红着眼眶回头：“婶子。” 六顺娘背着背篼，看着刚从山上下来。 看到焕丫这模样，她哎哟一声：“这是咋了，哭啥？” “没，”焕丫擦了擦眼角，“不小心戳到了，婶子你上山啊？” “是啊，挖了点野菜，这后山的野菜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甜一点，没那么苦。你这，砍了这么多竹子，哟，还有笋子呢？” “昂。”焕丫忙从腰间拿出两根来递给六顺娘，“婶子，这个你拿着，回去焯水了炒吃，味道可香。” 六顺娘见状笑了：“我没你这手艺，这笋子我以前弄过几次，味道都不好，他们都不吃。” “那我弄好了，给你端一碗过去。” 六顺娘闻言，心头一暖，在这村子里待久了，很少见到焕丫这般善良的娃娃。 她伸手道：“来婶子拉你起来。” 焕丫也休息够了，握住六顺娘的手起来，正要俯身扛起自己的竹子时，那竹子先被六顺娘扛起来了。 “哎婶子！我自己来就好！”焕丫伸手想要接过，又被六顺娘避开。 她笑着道：“行了，这点重量你婶子还是扛得起来的，走，我送你回家去。” 焕丫觉得不好意思，怎奈六顺娘已经走出去好几米，她只好喊着大虎快步跟上。 第96章 做兔笼（一） “婶子放在这里，这里就好了。”焕丫跑在前面给六顺娘开门，又用手扶着，怕她闪到腰。 六顺娘慢慢蹲下身，将竹子放到了地上，刚站稳，焕丫已经端着碗水出来了。 她看了眼，笑道：“你这丫头，咋还放糖？” “婶子帮我扛竹子，这么累，糖水好恢复点力气。” 六顺娘闻言又摇摇头，这丫头，太实诚了。 不过说真的，她还真有点渴。 一口气喝完，她便跟焕丫告辞。 焕丫倒是没挽留，只扒在门口喊：“婶子，我晚点给你送竹笋过去呀！” 六顺娘笑着应了声，摆摆手往家里走去。 见人走远了，焕丫才收回脑袋，看着院里堆着的竹子，又绕进灶房去找柴刀。 她刚出来，就听到宋天成问：“要帮忙吗？” 焕丫一愣，看向宋天成，摇头笑道：“不了天成大哥，你好生休息。” 宋天成颔首，却是把原本关紧的窗户又推开了些，不多不少，正好能够瞧见焕丫的动作。 这一看，他便知道焕丫没有托大，她是真的会。 腿上绑了围裙，把竹子往腿上一搭，柴刀从细的那一头狠狠一劈，又往下划拉。 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响，那竹子就从中破成两半。 同样的步骤重复几次，方才还圆滚滚的一根竹子，就这么被分成了十六根拇指粗的竹条。 接着，焕丫又用同样的法子，将剩下的大部分都破开，留了两根作为备用。 随后，她又换了镰刀，薄一点，刚好可以把刚才弄好的竹条从上端削成竹片。 院子里劈竹子的声音响了一下午，待宋母回来时，屋檐已经摆满了焕丫破开的竹片。 “我的天，焕丫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焕丫闻言抿了下唇，笑着道：“那兔子这两天都只能睡在背篼里，我想着快点弄好它也好搬新家。” “你是这个！”宋母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焕丫更觉不好意思了，抬头一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又连忙拍了拍手道：“婶子你先休息，我烧火做饭去！” “不急不急。”宋母把磨好的苞谷面放到屋檐下，道：“今晚上婶子给你蒸苞谷饭吃，让你尝尝婶子种的这个苞谷，那叫一个好！” 焕丫一听，道：“那我炒个笋子！今天上山大虎找到好多笋子嘞！” “这么厉害？” 宋母看向围着焕丫打转的大虎，笑着俯下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狗脑袋，“不错不错，咱们家现在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厉害了！” 焕丫也笑着摸了摸狗头，又洗了手，才转到灶房里去，拿了个盆出来，开始处理刨出来的笋子。 “挖这么多啊？” 宋母方才以为焕丫说的多估计就是七八根，毕竟这季节笋子冒芽不比春季，但她着实没想到焕丫能挖出这么多来。 焕丫点头：“都是大虎去找的，刨个尖尖出来，我又去挖。” 说着，她又转头看着蹲在灶门口大虎，笑着道：“那爪子都刨黑了，晚点再给它洗一洗！”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大虎又站起来转了圈，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逗得宋母笑出了声。 第97章 油焖笋 傍晚时分，见宋母的苞谷饭还没蒸好，焕丫打算先把笋子炒了。 焕丫跟宋母说：“婶子，我炒好了打算给六顺家送去一点，刚才竹子还是他娘帮我扛回来的。” “好，我给你烧火。” 焕丫应了声，又在锅里倒了水，等着水开后将切好的笋片放下去，水再次滚沸时又捞起来过了一遍冷水滤干。 而后将锅里的水全部舀出来，等待锅里的水烧干时，她将葱姜切好，放下猪油后又将葱姜爆香。 待葱姜变黄变脆，焕丫又利落的将其捞出，将笋片倒入锅中煸炒。 “唔！这个味道香！” 宋母抬头看了眼，“这里不只一盘？” 焕丫点头道：“准备得多，我想着要不给松叔也送一点过去？” 她说着，看向宋母，征求对方的意见。 宋母倒是没多说，只笑着道：“你挖回来的，想给谁都成。” “好嘞！” 将炒好的笋子舀出来，装了满满当当的三大盘。 她又拿来竹篮，摆了两大盘进去，又拿了几个没剥皮的笋子，一起放了进去。 宋母见状，问道：“这是准备给谁送去？” “顺子哥。”焕丫道，“大虎是他帮着找来的，天成大哥虽然给了银子，但那银子是给大虎原来的主人的。” “我想着顺子哥跑这一趟也累，正好这笋新鲜，也能给他家做点菜。” 宋母闻言，看向焕丫的眼神愈发欣赏。 这丫头心思这般细腻，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了。 宋母其实从未想过要将焕丫永远留在身边，一开始是想着找个人来照看家里，会做饭能干活，她也能轻松些。 后来得知焕丫的身世后，她就更没想过了，天成的腿早晚会好，焕丫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 不过，想到这丫头要是真的嫁给别人，宋母还真是舍不得。 倒不是因为少了个干活的，实在这丫头，太惹人稀罕了。 “婶子？”焕丫收拾好后准备走，转头看到宋母的表情，以为她不高兴，心里瞬间忐忑起来。 “哎，装好了？”宋母问道。 焕丫点头，见宋母不是不高兴，又笑了起来：“好了，我这就给人送去。” “行，早去早回，婶子等你回家吃饭嘞！” “好嘞！” 焕丫挎上竹篮，又用蓝花布盖上，这才慢悠悠地带着大虎出了门。 宋天成抬头看去时，焕丫已经关上门走了。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自家娘亲，眼神询问这个时候怎的还出门。 “给人送吃的去了。”宋母回了句，往灶头里添了两根柴，才拍了拍手走出来。 “人心思玲珑得嘞，要给六顺家送菜去，还要给老松子、陈顺子家都送去。” 宋母说着，又叹了一声：“好丫头，随口一句话都能记在心上。”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焕丫这是慢慢在把这里当家了，那些她曾经说过的，跟宋家交好的人家，焕丫都记得清楚楚，还都记得把人给的那份好还回去。 “天成啊，”宋母忽然喊了他一声，“你说焕丫要是及笄了，来提亲的是不是要踏破咱家门槛了？” 第98章 送吃的去 宋天成闻言，心里掀起一丝波澜，但他并未深究，只道：“那也得看她的意愿，我们做不得主。” 听到这话，宋母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又勾起嘴角，“也是，那丫头这么厉害，要啥的找不到？” “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又不少。” 宋天成摇摇头，没接他娘的话。 成不成亲那是焕丫自己的事，在他眼里，焕丫就是个妹妹，仅此而已。 这厢宋母和宋天成商议的话，焕丫半点不知道，她挎着竹篮走在村路上，大虎就在旁边撒欢。 一会儿跑到路边，一会儿又从树丛里窜出来，半点没有初来乍到怕生的模样。 “大虎大虎，别跑了。” 焕丫追了两步，又怕竹篮里的菜洒了，只得让大虎先停下来。 “汪汪！” 大虎绕着她的腿又跳了两下，哼哧哼哧吐着舌头，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兴奋。 焕丫低头拍了拍它的脑袋：“好了，走慢点，待会儿全撒了。” “汪！” 大虎又叫了声，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焕丫回头看了眼，见它老实巴交地跟着，又笑着用脚尖蹭了蹭它的下巴，才慢慢往前走。 眼下正是黄昏，夕阳将整个村子笼罩在内，浸染出一层一层的金黄。 数只白鹭掠过天边，翅尖擦过火红的云霞，簌簌落下的碎芒在斜阳里织成薄纱。 土墙草顶的院落飘起淡青色炊烟，柴火气裹着新米香从灶间漫出来，混着井台边青苔的湿润气息，将整个村庄浸在琥珀色的温柔里。 “哟，焕丫？这是要上哪儿去？” 听到陌生的声音，焕丫脚步一顿，抬眸看去时，只是笑了笑，道：“去那边。” 妇人看了眼她指的方向，想凑过来说两句，焕丫又低下头喊：“大虎，快些，回去晚了婶子该着急了。” 说着，不管那人要做什么，加快了脚步就往老松叔家走去。 妇人见状瘪了瘪嘴：“还寻思有什么稀罕物嘞。” 焕丫听见了，懒得搭理，只是走远了，又回头看了眼，瞧着人的身影不像是早上遇见的那个，也就没再管。 好半晌，她才走到了老松叔家。 焕丫趴在门口敲了敲：“老松叔，老松叔在家不？” 边上的人家听到焕丫的声音，纷纷从篱笆里探出头来。 经过赶集那次，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焕丫的模样，便是不知道的，看到那脸上的疤痕，也都认出来了。 而这会儿看到焕丫敲老松子家的门，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宋天成的腿又出事了？ 有人嘴快，直接问道：“焕丫，是不是天成小子又出事了让你来找松叔啊？” 焕丫还没说话呢，边上一人又道：“要我看天成小子那腿肯定好不了了，这都两个月了还没见下地，再看有啥用哟，浪费钱。” 一听这话，焕丫脸色一沉，朝着那人道：“天成大哥身体好着呢，我是来给松叔送吃的！” 恰在这时，老松叔睡眼惺忪地拉开了门：“干啥叫那么大声？” 焕丫见到人，咧嘴一笑，掀开蓝花布端出里面的竹笋，递到老松叔面前。 “叔，给！” 第99章 膏药 “什么东西这么香？焕丫你拿什么呢？” “这味道是笋子？我看看！” 有人推开家门朝着这边走来，焕丫又连忙将蓝花布盖上，对老松叔道：“叔，我今儿上山挖来的笋子，炒好了，送来给您尝尝！” 老松叔看了眼盘子里装的菜，哪里不知道焕丫这是投桃报李来了。 他笑了声，本不想收，可这盘子里的笋子闻着着实是香，他还没尝过嘞！ “那就多谢丫头了。”说着，老松叔又看了眼她的脸，“你这疤，应该快掉了？” “啊，应该是。”焕丫摸了摸脸上凸起的疤痕，笑着说道。 老松叔看了她一眼，道：“等我，我给你把盘子送来。” “好嘞！” 焕丫应下，想着下次过来还是得弄个方便的碗，这样就还不用麻烦。 “哎焕丫，你给老松叔送什么呢？”有人已经凑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焕丫的竹篮，手还想往里篮子里伸。 焕丫一个闪身避开，大虎瞬间站在她面前，小小的一只，叫声却一点不小。 “汪汪汪！” “哎哟哪里来的畜生！吓死我了！” “大虎。”焕丫轻斥了声，“你叫也看人叫。” 面前的妇人脸色一红，又笑道：“焕丫，这是你养的？” “昂。” 焕丫脚尖抬了抬大虎的脑袋，道：“不好意思哈婶子，我家大虎怕生。” “没，没事，你这……” 妇人话还没说完呢，老松叔已经拿着盘子出来了。 “丫头，盘子给你” 焕丫连忙接过，才发现老松叔还给了她一个小竹筒，她一愣，抬头看向老松叔。 老松叔淡淡道：“这是药膏，回去每天敷三次，再痒都别扣，到时候就没疤了。” 焕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自己不要。 “你拿着试试。”老松叔没收，“这是我刚弄出来的，没用过，你要是用起来可以，我后面还能拿出去摆摊。” 一旁的妇人见状，瞅了眼焕丫脸上的疤，笑着道：“松叔，你都没用过就给焕丫，这要是烂了咋办？” “没给你，你啰嗦什么？” 老松叔没给人面子，怼了一句，又朝着焕丫道：“记得了，早中晚三次，要是好了记得过来跟我说。” 焕丫也明白过来，试不试药的先不说，至少老人有这份心。 “叔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用！” “去去，别让你婶子等急了。” 老松叔说着摆摆手，关上门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焕丫也迈开步子，叫着大虎往罗家走去。 六顺娘没想着焕丫真的会来送吃的，听到人喊她时，她还纳闷呢。 出来看到焕丫，她“呀”了一声，道：“焕丫你咋来了？” “给婶子送笋子来了！” 焕丫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竹篮，“婶子快开门！” “来了来了。”六顺娘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外走，还叫了声自己的儿媳妇，“华娘快来！焕丫给咱送吃的来了！” 听到吃的，最先跑出来的还是罗耀耀。 他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出来，差点把焕丫给撞翻了去。 “汪汪！”大虎挡在焕丫面前，朝着罗耀耀吼了两声。 罗耀耀一愣，吸了吸鼻子，嗷一声哭了。 第100章 不好意思吃啊 “哎哟不哭不哭，耀耀乖，不哭啊。”六顺娘连忙抱起罗耀耀，低头看到挡在焕丫面前还凶巴巴的大虎时，笑了笑。 “这狗还知道护主呢。” 焕丫连忙把大虎往身后赶了赶，“婶子不好意思，大虎不是故意的，耀耀没吓到？” “多大点事儿。”六顺娘没太在意。 焕丫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忙从竹篮里端出一盘菜来，道：“婶子，我下午炒的油焖笋，给您送过来。我就先走了哈！” “哎别急啊丫头！喝杯水！” 六顺娘正想让焕丫再坐会儿，结果焕丫抱着大虎就跑了。 临了还回过头来朝着六顺娘喊道：“不了婶子，我得赶紧回去了！” 华娘端着水出来时，人影都看不见了。 “娘，焕丫咋走了？” “家里的狗，把耀耀给吓到了。”六顺娘笑着摇摇头，又蹭了蹭罗耀耀的脑袋，“平日里你凶得很，今儿咋被吓到了？” 罗耀耀顿时羞红了脸，抱着六顺娘就撒娇：“阿奶~” “哎哟哎哟，乖孙，阿奶不笑你了。” 嘴上这么说着，六顺娘脸上的笑容是一点没少。 华娘只好把碗放下，看到焕丫送过来的盘子，又哎呀一声：“这丫头跑得快，盘子都没拿走嘞！” “有空送过去就成。”六顺娘说着，又让华娘把菜给端进来，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可就在一家人上桌正准备吃饭时，门又被人敲响了。 华娘连忙起身道：“估计是焕丫来拿盘子呢！我去看看。” 哪知一开门，来的却是胡秀琴。 华娘愣了一瞬，道：“琴姨？你咋来了？快进屋吃饭来！” 胡秀琴笑了笑，神色有些许尴尬：“饭我就不吃了，那个华娘啊，你娘在不？” “在啊，琴姨进来说嘛！” 华娘刚把人迎进来，屋内就传来六顺娘的声音：“华娘，是焕丫不？让她进来坐……哟，秀琴，你咋来了？” 六顺娘还端着碗嘞，看到自家妹子，笑了声，道：“昨晚洗脚洗得好啊，正赶上吃饭，给你添一碗？” “大姐，饭我就不吃了。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你看，要不你先吃，我在外面等等，等你吃完了再说。”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六顺娘忙给华娘使了个眼色，华娘会意，一把拉住胡秀琴的手腕，道：“琴姨，都到门口了哪里有往外走的，先进来先进来，有事咱们先说，说完再吃饭撒！” 一边说着，一边把胡秀琴往屋子里领，又麻溜的转进灶房给添了碗饭出来。 胡秀琴被架着往屋子里一坐，也不好起身走，可端着碗又不好意思吃，瞧着就让人觉得别扭。 六顺娘看不下去了，直接给她夹了一筷子笋片，“吃呀！这可是焕丫做的，哦就是那天你来，给你做了四菜一汤完了你没看上的那个小丫头，尝尝，看这个笋子好不好吃。” 胡秀琴一听这话，脸色更尴尬了。 她家离这里不算近，确实是没吃饭就过来的，眼下碗里的油焖笋色泽金黄，还带着诱人的香气，勾得她不停地咽唾沫。 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吃啊！ 第101章 就是故意的！ 胡秀琴憋了又憋，还是强忍着饿意，把碗筷一放，道：“大姐，我这，我还是说完了再吃，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舒服我。” 六顺娘一听这话，就猜到了自家妹子是来做什么的了。 可上次做菜的事，始终是她心里头一个坎，明明是想着帮人家的，结果让人来白干了一趟不说，还倒贴了银钱进去，是个人都不会高兴。 她看了看自家的几人，没搭理妹子的话，只道：“先吃，不然这菜都凉了，吃完了咱有啥事再慢慢说。” 说着，她又故意往自家妹子碗里夹了几片笋子，“赶紧的，以后你还不一定能尝到焕丫做的菜嘞！” 胡秀琴一听，脸色更苦了。 她看着碗里的饭菜，哪里还不清楚？这分明就是她大姐故意的！ 可要是不吃，这事儿还真就谈不成了。 没法儿，胡秀琴还是憋着吃了。 这一动筷子，那一盘子油焖笋，就被她吃了小半，等回过神时，盘子都空了。 六顺娘看在眼里，又笑了声：“这不是挺好吃的嘛？” 胡秀琴脸色一红，点头道：“好吃好吃。” 眼看一家子都吃得差不多了，华娘招呼着罗耀耀帮自己收拾碗筷，六顺和他爹也特地走到了外面去，将堂屋留给了六顺娘和胡秀琴。 六顺娘倒是不疾不徐地给人倒了杯水，才慢慢问：“咋了今天？找我来干啥了？” 不等胡秀琴开口，她又道：“你那个厨子找到了？做菜咋样，好吃不？哎不管好不好吃的，只要能吃得下肚子，应该也不算差是？” “反正你呀，自己看好咯，别到时候后悔就行了。” “大姐，大姐我错了，你别说叻！”胡秀琴苦着脸道，“我晓得你在生我气，我现在，我现在也生气，这不来求你帮忙来了。” 闻言，六顺娘嗤了声，“我能帮啥忙啊，我找的人你又看不上，我还让人给你试菜来了，给你弄了四菜一汤，你吃完了跟我说人年纪小还是个女娃做不来，不给拒了吗？” 胡秀琴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加上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做得不地道，她无话可说。 等六顺娘刺完了，才道：“大姐，我真的是知道错了，我，我跟你说实话，我也的确去找了。但，你说也奇怪哈，那些人做的菜平时咱也吃啊，可我这次是试来试去，就是没焕丫做的好吃，我这不就过来了。” 胡秀琴是真的去找了。 她这两日吃了七八个厨子做的菜，村里的、镇上的，都去找了，可那些人做出来的就是没焕丫做的好吃啊！ 儿媳妇那边她又不想落了面子，怕人觉得他们家看不起，以后起了龃龉，那儿子科考可不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又跟家里商量了半天，她这才倒回来，找焕丫来了。 一听这话，六顺娘气笑了：“哦，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又倒回我这儿来了。” 她说着，又白了自家妹子一眼，“那我这咋跟人说啊？我说，哎呀我家妹子看了好多，挑三拣四的，还是喜欢焕丫做的菜，那我成什么人了？” 第102章 推荐票加更～ 六顺娘越说越觉得生气，她道：“且不说那日你来，焕丫做的那四菜一汤花了多少时间，就那排骨、那鱼，你上镇上你去看看，你瞧瞧，吃得着嘛？那都是人焕丫自己花钱买来的，你大姐我是一分钱没掏，我现在想想我都觉得脸红哟！” “再有，吃的时候你也吃的香，我也问你了，见着人你就跟我说不行，还站起来就跑了。咋，你大姐我是拿着菜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选人家了？” 胡秀琴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嘛，毕竟人费了心思的，我这吃完又不让人去，心里也不踏实……” “你还不踏实？”六顺娘没好气道，“我才是不踏实嘞！你大姐我在这个村子里关系好的这么一个，平日里没少帮我，我寻思好不容易有次机会，人儿子摔断腿躺炕上还等着用钱嘞，能帮就帮一点。” “也没说强买强卖，你不踏实你跑了，你大姐这张脸都不晓得往哪里放哦！” “那，那我当时也是怕啊。”胡秀琴无奈道，“你侄媳妇家是镇上的，你侄儿以后还得考科举，我也不想人家看不起。” “这次办得好了，亲家那边高兴，给你侄儿找个厉害的先生，以后考上了咱不都面上有光嘛？” 她说着，又凑到六顺娘跟前，握住她的手道：“大姐，算是妹子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说这一次，行不行？只要焕丫答应，我可以多出一点，没关系的！” 六顺娘也不是真心要跟自家妹子过不去，只是上次实在是气不过，这会儿叭叭了这么一堆，她心情也舒畅了，说话自然也温和下来。 她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说，你上次但凡别走这么快，好好跟人说两句，咱回来找都好找。现在，现在我也只能去帮你问问了，要是人不同意，我也没法。” 胡秀琴连忙道：“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晚点，这会儿人指不定还没吃饭嘞。”六顺娘轻哼一声道，“你别又去蹭人家一顿。” 胡秀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倒是没有这个意思，但一想起焕丫做的菜，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心里悔啊！ 胡秀琴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天都快黑了，她几番催促，六顺娘才带着她往村子后头走。 到了宋家门口，听着院里传来的说话声和狗叫，六顺娘往边上一让，道：“你自己敲门去。” 胡秀琴有些尴尬，“大姐，人会不会不待见我？” “人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六顺娘双手一抱，“赶紧的，敲门去！” “行。” 胡秀琴刚敲响，还没开口呢，院里就传来一阵狗叫，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六顺娘没忍住笑了声，“多大点，被吓成这样。” 而后她走上前，朝着里面喊道：“焕丫，是我，你婶子。” “来了来了。” 焕丫探出个脑袋来开门，看到六顺娘时脸上笑容灿烂：“婶子你咋来了？” 六顺娘晃了晃手中的盘子：“给你送盘子来了，顺便，你秀琴婶子找你有点事。” 说着，六顺娘就把自家妹子给推了出去。 第103章 定菜谱 “做席面？”焕丫一愣，看了宋母一眼，才道：“秀琴婶子不是找到人了吗？” “没有没有。”胡秀琴怕焕丫不去，连忙道，“先前是婶子做得不地道，焕丫，你别生婶子气。但是这席面，婶子是真没找别人，这次也不是过来试菜的，就是想请你到时候直接过去。” 焕丫倒是没生气，先前心里不舒服是有的，但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她看向宋母，小声问：“婶子你看呢？” 宋母没给她拿主意，只道：“看你，你要是想去咱就去。” “我……” “焕丫，婶子知道上次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你看这样行不行，”胡秀琴说道， “上次你做的菜，我按照镇上酒楼的价格给你钱。这次去做席面，只要你愿意去，我先拿一两银子，等到时候大家吃着要是都说好，我再重新给你包个大红包，成不？” “菜就不用了。”焕丫摆手道，“不过婶子你说能先给一两银子，是真的？” 见焕丫心动了，胡秀琴忙趁热打铁：“肯定是真的。” 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来，当真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到焕丫手里。 “上次呢是婶子没想好，让你白跑了一趟，但这次你放心，婶子是诚心过来找你的。这一两银子，就算是定钱了，焕丫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焕丫哪里见过直接往人手里塞银子的，可真的捏到那冰冰凉凉的东西，她又舍不得。 一两银子哎，天成大哥的轮椅要十两银子的话，那她就已经完成一成了！ 焕丫眼睛亮了下，又去看宋母，见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对的迹象，才重重点头：“好的，秀琴婶子你放心，我肯定来！” “那就好那就好。”胡秀琴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 “那焕丫，咱们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先把菜品定下来？” 胡秀琴怕人觉得自己太急切，又解释道：“我家离咱杏花村不算近，眼瞅着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家里忙也走不开，正好今日得空，咱们就先定下，成不？” 焕丫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说：“秀琴婶子你说就是，这席面大概要做几个菜，荤素定好就行。” “几个菜，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胡秀琴又看向另外两人，道：“正好大姐和宋家大姐都在，要不你们帮我看看？” 六顺娘一听，白了她一眼，道：“有啥想法就说，还兴客气。” 胡秀琴也不恼，笑着说：“就是，我想着咱家虽然是村里人，但这席面也不能太差。” “既然是要让人看得起，那怎么也得跟人一样，弄个八菜一汤，再弄点什么糕点甜点，这样凑个整十，十全十美，咋样？” “多了点咯？”六顺娘蹙眉道，“这年前咱回娘家那边吃席，村长家都才六个菜加一个甜汤嘞，你还整八个，这不是白给人吃？” 六顺娘这话也没说错，大家都是村里人，平日里摆个席面那都是阔气人家做的事。 这一般人家，娶个媳妇儿都已经花了不少了，莫说摆席面，有的就是亲戚凑在一起吃顿饭，就散了。 哪里有像她妹子家这么夸张，还搞什么十全十美的，想想都心疼钱嘞！ 第104章 定菜谱（二） 宋母倒是没太在意，这银钱花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她只关心焕丫。 趁着六顺娘跟胡秀琴说话的功夫，她小声问焕丫：“丫头，真要做十个菜的话，你能行不？” 她担心焕丫逞强，又道：“要是不行婶子帮你说，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 宋母虽没做过席面，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家伙，忙起来就是脚不沾地，人没走完就不得休息的。 焕丫这小身板，她也怕扛不住。 焕丫想了想，还是点头：“婶子放心，我可以的。” 十个菜确实会有点多，但要是安排好了，那也完全够做。 更何况秀琴婶子请她过去只是主厨，不是什么杂活都让她做，算起来就更轻松一点。 宋母见她没有勉强的意思，便道：“那就行。” 一旁的胡秀琴还在跟六顺娘说：“十全十美，这寓意多好呐！再说了，那人愿意来吃就吃，他来不也得带些东西？” 她说着停顿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恰当，又道：“我这摆席是为了我儿子呢，又不是故意打肿脸充胖子，十个菜不就刚刚好啊？” “那你也得看看你亲家准备了多少。”六顺娘说道，“人好歹是镇上的，照你这么说，那家人估计也是个要面子的，万一你这弄个十全十美，人家那边八菜一汤，你咋办？” 胡秀琴一听，愣住了。 六顺娘见状，便知道自家妹子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她摇摇头，又看向焕丫：“丫头，镇上那边的席面，你见过不？” “见过的。”焕丫点头道，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经常会有人请他们家过去。 她回想了一瞬，才道：“大多都是八菜一汤，有的家里若是富裕点的，便会多一两个甜汤。” “那，我这八菜一汤不是也不行？”胡秀琴说着，眉头一紧，“那也不成啊，要是八菜一汤都没有，岂不是更叫人看不起？” 她儿的以后可不能马虎啊！ 胡秀琴连忙看向焕丫：“焕丫，你给婶子说说，那镇上的席面可有什么讲究？” “倒是也没什么讲究……”焕丫想了会儿，道： “婶子，您要是觉得不放心，要不就八菜一汤，但是咱们少弄两个荤菜，多做个凉菜，咋样？” “这也行？” 焕丫点头，掰着手指算起来：“做一个荤汤，再加上两个荤菜，剩下的六个菜咱们就炒几个时蔬，再弄两个凉菜，也算是一桌了不是？” 六顺娘又道：“要我说，八个都多，你就是弄个六菜一汤，都足够排面了。” 胡秀琴听着，想了想道：“那还是按照焕丫说的，少做个荤菜。不过这荤菜，咱做什么？” 焕丫想了下，道：“婶子若是不介意，上次您吃过的那几个菜，其实都可以用。” 她说道：“新鲜的鱼咱直接去河里捞就成了，这十条鱼就能做十几桌汤，您再买点豆腐，这一个菜总的加起来，估摸着也就三四十文。” 胡秀琴闻言，快速在心里算了一遍，算完后眼睛都亮了，她猛地拍了下大腿，道：“成！就按照焕丫你说的，剩下的呢？剩下的咱做什么菜？” 第105章 他也想多攒点钱 焕丫又给胡秀琴说了好几种，最后定下来的就是在正席当天，做八菜一汤。 前面一天就做个四菜一汤，带点荤腥就成。 “那就这么定下了！”胡秀琴搓着手，看着外面明月高悬，又有些愧疚。 “焕丫，宋大姐，不好意思，先前是我想多了。今儿也感谢你们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答应我这事儿，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人了。” 焕丫和宋母对视一眼，笑着摇头：“婶子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也希望这次做好了，别人问的时候，您能帮我说说。” 焕丫自认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做菜了。 眼下农忙结束，家里不怎么忙，她若是能帮着做席面赚点钱，说不定能早些攒够给天成大哥买轮椅的银子。 “这是当然！”胡秀琴笑着拍手，“焕丫你放心，只要这次我儿子的婚礼顺利结束，我给你包个大红包还不算，以后只要有人想做席面的，我都给你推过来！” 焕丫笑容更灿烂了：“谢谢婶子！” 胡秀琴又多问了两句，等到事情真的定下后，才被六顺娘拖着离开。 焕丫和宋母一起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人离开后，宋母关上了门，回头问： “焕丫，这宴席定在十日后，你可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问完，没听到回答，宋母又凑到焕丫面前喊了声：“焕丫？” “哎！” 焕丫被吓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却一把抱住了宋母。 “婶子！我可以去赚钱了！” 听到她激动不已的声音，宋母也没忍住笑了，她抱住焕丫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是，我们焕丫可厉害了。” 感受到宋母的宽容，焕丫小脸忽的一红，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扭捏着松开宋母的胳膊：“婶子，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这哪是大惊小怪？”宋母摇头道，“这是咱焕丫有本事！不然那秀琴怎会大晚上的过来？” 焕丫听着，嘿嘿笑了起来。 瞧着她一脸傻气，宋母又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想想咱要准备些啥，这围裙肯定是要换的，家里那个都用了好些年了，还有这刀……焕丫你说这锅铲要不要也准备个新的？” “不用不用。”焕丫连忙摇头，摇着摇着又笑了起来。 宋母想说什么，看到她这模样，没忍住跟着笑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传染了，离着日子还有十来天呢，竟然也开始想这些。 屋子里，原以为两人出了什么事的宋天成推开窗户，看到自家娘亲和焕丫都笑得开心时，嘴角也轻轻勾起。 焕丫都在努力的挣钱，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又怎能落下？ 于是，在两日后宋母准备去赶集的早晨，宋天成推开窗叫住了自家娘亲，诉求就是，多借两本卖得最好的书，再多买两刀纸。 说着，还拿出了自己买完大虎后剩下的所有铜板。 宋母见状一愣，“全买纸笔？” 宋天成点头：“娘，我也想多攒点钱。” 他以前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宋母，一两银子是他给自己留下应急的，眼下也没了。 第106章 让你嘴快 宋母挑眉，并未对他攒钱的话有什么想法。 她只是问：“这么多，你抄得过来？” 宋天成笑着道：“娘，我伤的是腿，不是手。再说，若是再不动一动，这以后手生了，写字就更不好看了。” 写字不好看，就意味着没人买他抄的书，那这份活儿可就没了。 宋母闻言，也就没再多问。 “行，娘给你多借两本书，还有什么要买的？娘一起给你带回来。” 宋天成摇头：“就这些了。” 他剩下的铜板买了纸笔墨水，再加上借书的租金，也差不多了。 宋母点点头，又去找焕丫。 焕丫想了想，摸出自己剩下的铜板递给宋母：“婶子要是有空就帮我扯点布，我做匹围裙。” 宋母闻言，视线却落在了焕丫身上。 焕丫身上穿着的衣裳是她昨天翻出来给丫头换的，还是她年轻时穿的，颜色艳，但款式明显已经很老了，颜色也掉了不少。 穿在焕丫身上，虽然不显得老气，但瞧着是不怎么合适。 宋母心中琢磨了一瞬，摇了摇头，没接焕丫的铜板，只说： “那一两银子你全给我了，这点就自己留着，扯点布而已，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焕丫心口一热，秀琴婶子给的一两银子她已经全交给了宋母，这几个铜板还是上次剩下的，十几个，扯点做围裙的布，倒是够了。 不过宋母没要，她也没硬塞，只握着拳说：“谢谢婶子。” “你一天就跟我瞎客气。”宋母摆手道，“跟你天成大哥好好看家。” “好嘞！” 焕丫说着，又给宋母塞了两个饼子，让她路上饿的时候吃。 宋母接过后往怀里一塞，背着背篼出了门。 焕丫送人到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才关上门。 这一天她也没闲着，趁着日头好，把没磨面的苞谷又扒出来晒，又把后院已经空出来一部分的地给挖了，重新撒了白菜的种子，又给淋了水。 等她忙活完后院，没坐一会儿，便到了午饭的时间。 因着只有她跟宋天成，焕丫便走到宋天成的窗户边，小声敲了敲。 “天成大哥，你想吃啥？” 宋天成抬眸，瞥见的是少女灿烂的笑容，鼻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整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恍惚了一瞬，才道：“都可以。” 顿了顿，他又道：“累了就先休息会儿。” “啊？不累不累。”焕丫咧嘴一笑，没想到宋天成会主动关心自己。 她下意识解释起来：“我以前干活比这还多呢，家里几亩地都是我在弄，还要做饭洗衣服……” 她掰着手指数了一堆，最后得出结论：“比现在忙好多！” 宋天成听着，心口微微一涩，这么小个丫头，怎么熬过来的？ “家里的亲戚呢？” 说完，宋天成就后悔了。 这丫头要是还有靠谱的亲戚，又怎会被送到伢行去？还遭到那等对待 他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 “没事呀。”焕丫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爹娘走之后我就被小姑接过去了，不过小姑不怎么喜欢我，就把我送到伢行了。” 第107章 蒸蛋羹 送？那哪里是送？那是明明白白的买卖。 二两银子，小姑就将她卖到了伢行，压根不管她今后是奴还是妓，走前还特地嘱咐过花婆婆，不能让她跑了。 只是，这些事没必要都说出来。 焕丫笑着说：“不过都过去了，我现在觉得挺好的！” 宋天成眉心微紧，想要说什么，焕丫已经抢在他前面开口：“那天成大哥我给你煮面，再蒸个蛋，我刚刚还捡到两个鸡蛋嘞，多吃点你的腿好得快！”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着灶房走去，脚步轻快，倒是半点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宋天成见状又将窗户推开了些，恰好能看见焕丫忙碌的身影，却看不见她的表情。 焕丫不知宋天成在看自己，她的心情也没表现出来的那般释然。 怎么能释然呢？ 小姑带她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等她以后成了家，就把爹娘留下的院子还给她。 可后来，表哥搬进去了，她出生那年爹爹栽下的小树被砍了，院子里养着的鸡鸭也全被吃了，就连娘给她做的生肖灯笼，也被小姑踩进了泥土里。 焕丫想着，有些出神。 爹娘留下的痕迹，在小姑和表哥有意或无意中，一点点消散，最终，她连那院子都没要得回来，还被小姑卖到了伢行。 她如何能释然？又怎么敢释然？ 只是，现在的她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自己掌握。 焕丫垂下眸子，一滴泪落在灶头上，又很快蒸发。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小声道：“焕丫不能哭，爹爹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攒够了还婶子的钱，卖身契拿回来，就能去找小姑要房子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宋天成眼里。 他听不见焕丫在说什么，心里却堵得慌。 他抿了下唇，没想到因为自己无意提起的一句话，焕丫会伤心到掉泪，可见她在那位小姑家受的委屈不是一星半点。 宋天成又想到焕丫脸上的伤，以及对伢行的了解，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怒火。 他不知这怒火该朝何处发，又慢慢忍了下去。 宋天成垂下眸子，拿着书的手一点点握紧。 不急，等他好起来，总会有机会帮焕丫讨回公道，那些曾经欺负过焕丫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焕丫不知宋天成已经开始筹谋着为自己讨公道，她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洗干净手后，开始揉面团。 把面团揉好，又在上面盖了一层润湿的布，便将面团放到一旁醒着。 她从柜子里摸出两个鸡蛋来，准备给宋天成做蛋羹。 啪！ 两个鸡蛋碰在一起，焕丫把去壳的鸡蛋搅拌均匀，开始慢慢倒入滚水。 她一边倒水，一边搅拌，等到碗里的蛋液从金黄色变成淡淡的黄色时，才停下了倒水的动作，而后往里加了点盐和一小块猪油。 等着搅拌均匀了，她又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一层泡泡撇开，只留下浅黄色的蛋液，带着一股猪油的荤香。 焕丫闻了闻，才将蛋羹放到小锅里，盖上盖子开始蒸。 第108章 一人一半 等着蛋羹的同时，焕丫也没闲着，拿出编到最后的兔笼，开始收尾。 这两天她没上山，兔子晚上都是睡在背篼里的，白天就关在后院，也没跑，瞧着安分得很。 她不打算把竹笼做成完全封闭的样式，只要能遮风避雨的，不让兔子受凉就成。 她把竹笼的口给故意留大了一点，又把边上的毛刺都给弄掉，才将笼子放到了地上。 手轻轻一推，那竹笼就滚远了。 “汪汪！” 大虎本来一直趴在她腿边，看到竹笼滚走了，叫着扑过去，脑袋一拱，把那竹笼给顶了回来。 焕丫被它逗笑了，起身把竹笼捡回来，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又把竹笼上的灰尘弄干净后放到了一旁。 大虎又跑过来挨着她的腿蹭，焕丫一把抵住它的脑袋。 “好了，我要做饭，你现在得出去了。” 嘤~ 大虎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焕丫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它。 “汪！” 大虎叫了声，还是甩着尾巴跑了出去，两只爪爪往前一搭，趴在厨房门口看着焕丫。 焕丫笑了笑，又洗干净手，才揭开了锅盖。 鸡蛋的香味儿随着水汽弥漫了整个屋子，焕丫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还是鸡蛋香呀！” 她拿起一旁的帕子，包着碗的边缘，将蛋羹端了出来，往上淋了两滴香油和酱油，最后撒上切好的葱花。 热气裹着香味儿蒸腾而上，勾得人喉头未动。 焕丫忍了又忍，生怕自己忍不住，赶紧从柜子里拿了一把勺子，连着蛋羹一起，送到了宋天成的窗边。 忙活了一阵，方才的事她已然抛到了脑后，这会儿过来，又是一张笑脸。 她敲了敲窗户，把碗放在窗台上，道：“天成大哥，鸡蛋羹好了，你先垫垫肚子，面条还有一会儿嘞。” 宋天成还未开口便被那一阵香味吸引了注意。 金黄的蛋液凝固在青色的粗瓷碗中，表面光滑如镜，荡着几滴油珠，像是一块黄澄澄的琥珀。 上面青白分明的葱花做点缀，瞧着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宋天成移开视线，看向焕丫：“你呢？” “我啥？”焕丫没明白，只催促道：“你赶紧吃，凉了口感就没这么好嘞。” 宋天成没动，只道：“再拿个碗来，一人一半。” 焕丫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摆手道：“我不饿，等下还吃面条……” 话没说完，对上宋天成冷静的视线，焕丫知道，自己要是不吃，宋天成也不会吃。 她只好转身去拿碗，将蛋羹分成一分为二，却是明摆着一半多一半少。 焕丫端起少的那一碗，道：“天成大哥你快吃。” 宋天成没再推脱，端起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勺。 嫩滑的膏体在勺尖轻颤，入口的瞬间仿佛含住一片云，舌尖稍一抵压便化开，只余鲜甜的蛋香在齿间游走。 咸淡恰到好处的汁水浸润味蕾，滑入喉中时，温润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吃下一口。 直到勺子触碰到碗底发出“铛”的一声，宋天成才回过神，看着空空的碗底，竟然有了再来一碗的冲动。 第109章 养兔子下崽崽赚大钱 焕丫一直偷瞄着宋天成的表情，见他没不喜欢，也放了心，两三下吃完自己的蛋羹，又跑到灶房去准备面条。 揭开白布，焕丫伸手戳了戳面团，凹下去的地方慢慢回弹，她便将白布放到一旁，挽起袖子，开始揉面团。 面团在她掌心翻叠成云，鬓边垂落的碎发也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不多时，面团变得光滑具有弹性，焕丫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了一旁的擀面杖，一压一推，面团舒展成滚圆的面饼，面饼一点点变大，推擀的动作快得看不清轨迹。 待面饼摊开时，薄得能看的见砧板上的木纹。 她抬手，抓起一小把面粉往上一撒，雪白粉末扑簌簌往下，跟下雪似的，在面饼上均匀铺上了一层。 这时，锅里的水也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 焕丫捏起面饼，抬手一甩，翻了个面，又撒上一层面粉后，将其堆叠起来，拿起菜刀，刀锋贴着面皮快速落下。 只听得“笃笃笃”一阵响，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面条就这么堆在了砧板上。 焕丫随手抓起一把往滚沸的水中一撒，银丝般的面条瞬间跟着水沸腾了起来。 煮了两个人的量，她又将剩下的放在一旁的竹筛里晾好，等下婶子回来的时候直接下水就能吃。 两碗热腾腾的面一出锅，焕丫又撒上葱花香油，忙给宋天成端了过去。 这一次宋天成没再多说，看着焕丫匆忙却轻快的脚步，慢慢吃起了面条。 等焕丫把灶房都给收拾干净，宋母也没回来的迹象。 她站在灶房门口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路上并没有人，估计还在路上。 焕丫又转进屋子里，拿起自己编好的兔笼往后院去。 大虎见她走了，屁颠屁颠的跟在人身后，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 给兔子换了新的窝，将背篼重新拿出来，闻到那一股腥臊时，焕丫耸了耸鼻子，忍不住道：“哇，你比小猪还要臭啊！” 被养胖了一圈的兔子跳了两下，咬着草背过身去，用屁股对着焕丫，像是在生气。 “咯咯咯。”焕丫没忍住笑出了声，又伸手戳了戳那小东西圆滚滚的屁股，换来的就是兔子又往里头缩了缩。 “汪汪！” 大虎不满焕丫只盯着兔子，伸着脑袋去蹭她的手指。 焕丫只好摸了它脑袋两下，见大虎还想伸脑袋去嗅，她忙捏住大虎的嘴，道：“不行，这个不能吃的！” “唔！” “兔子以后要给咱们家里下崽崽，咱们要养兔子赚钱嘞！” 焕丫说着，又指了指山上：“明天咱们再去一趟山上，到时候你再抓一只来给它作伴，这样我们以后就会有很多兔崽了！” 大虎没听懂焕丫说的崽崽是什么，但它听懂了明天要上山，又摇着尾巴欢快地叫了起来。 “走，咱们把背篼洗了，再抓两条鱼，晚上给婶子和天成大哥做鱼吃！” “汪汪！” 焕丫一手拎着背篼，一手抱着菜往前院走，刚跟宋天成说自己要出门，门就被人敲响了。 第110章 秋梅 焕丫脚步一顿，问了声：“谁啊？” “我，秋梅，顺子媳妇儿。” 秋梅？焕丫一愣，回头看了宋天成一眼，见人点点头，这才道：“来了来了。” 她小跑过去，开了门。 “秋梅姐姐，有事吗？” 秋梅晃了晃手中的竹篮：“我就是来问问你，今日要不要上山，我随你一起去。”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上次你给送去的笋子，我按照你说的法子炒了，顺子说好吃，还想吃。但我对这边山上不是很熟悉，所以就来问问你。” 秋梅跟陈顺子成亲也没多久，村里跟她年纪相仿虽然多，但大家都不怎么来往，她一个人没陈顺子陪着，也就鲜少到山上去。 但秋梅没说的是，陈顺子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上山，只是她想来找焕丫。 那日焕丫去送竹笋，她就很喜欢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妹子，加上她对村子里的人并不怎么熟悉，想找个能说话的，这才特地跑到宋家来找她。 焕丫轻轻啊了声，看了眼天色，倒是还早，上去一趟下来抓鱼也来得及。 她道：“那秋梅姐姐你等我会儿，我跟天成大哥说一声。” 秋梅瞬间笑开了：“好好。” 焕丫转身走到窗户边，轻声道：“天成大哥，我想跟秋梅姐姐上一趟山，她想去挖笋子。” 宋天成颔首：“想去就去，注意别摔了。” 焕丫咧嘴一笑：“好，那我把大虎留在家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大虎去找我。” 宋天成握书的手一紧，想说不用，焕丫已经把大虎抱了起来。 “大虎，我要跟秋梅姐姐出门，你在家照顾天成大哥好不好？要是有事你就跑去找我，知道不？” 宋天成想说大虎还不到他膝盖高，却听到大虎甩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 “那就这么说好了！”焕丫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它放在了门口，又跟宋天成说： “那天成大哥我先去了哈。” 看到宋天成颔首，焕丫忙挎着竹篮往外走去。 宋天成抬头，从这个地方，恰好能看到焕丫的脑袋。 她站在门口，跟秋梅说了什么，两人才朝着村路上走去。 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收回了视线，微微垂眸，又对上了大虎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 宋天成语气有些无奈：“买你回来是让你照顾焕丫，现在轮到照顾我了。” 大虎不知道，但听到了焕丫的名字，又“汪”了一声。 “算了，等你长大点的。” 宋天成没再管大虎，埋头继续看书。 再说焕丫这边，她一路带着秋梅往上次挖到笋子的地方走去。 秋梅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两步又停下来等自己，便笑着道：“焕丫，不用这么急。” “啊，好。”焕丫放慢脚步，不好意思道，“大虎跑得快，我以前得追着走。” “大虎？是狗狗的名字？” 焕丫点头，想起大虎就是从秋梅家买回来的，道：“秋梅姐姐，大虎它娘是不是很聪明？” 想起家里的那只大狼狗，秋梅笑着点头：“聪明，大虎也很聪明？顺子跟我说刚到家就认主了。” 第111章 姐帮你！ “嗯，我也没想到它这么聪明。”焕丫笑着说。 秋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大虎，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说实话，她虽然看到焕丫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丫头，但大家毕竟都不熟。 可现在，能好好照顾大虎，还能得到大虎喜欢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 “你喜欢就好。” “喜欢的！”焕丫说道，“上次的笋子都是它找到的嘞。” “这么厉害？” “嗯嗯！” “那以后肯定就跟它娘一样，还会上山打猎了。” 焕丫一听，眼睛更亮了：“秋梅姐姐，你会打猎不？” “会是会一点，但我准头不好。”秋梅想了想，又说：“不过要是挖陷阱的话，还可以。” “真的？！”焕丫忙道，“那咱们明日去后山！” 秋梅道：“你准备去挖陷阱？” 焕丫点头，思索了片刻，道：“我上次意外抓到一只兔子，想着要是再抓一只，正好做个伴嘞！” “你都抓到兔子了！”秋梅惊讶道，“那小东西可能跑了。” 焕丫嘿嘿一笑：“运气，运气。” “也行，明儿我带上家伙，咱们一起去！” “嗯嗯！” 焕丫说着，便看到了自己两日前来过的竹林，道：“秋梅姐姐，到了。” 说着，焕丫往前走了两步，脚尖踩了踩，道：“这个地方就有。” 秋梅低头看了眼地上，平平整整的，泥土倒是黑黝黝的，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她好奇地问：“这怎么看？” 焕丫也不藏私，道：“你轻轻踩一下。” 她说着，往边上退了一步，脚尖点了点位置，示意秋梅往下踩。 秋梅试探着踩了踩：“没啥不一样啊。” “你再踩边上看看。” 秋梅又试了两次，哎了一声，“这一块好像要软一点。” 焕丫点头：“竹笋长得很快，它一顶，泥巴就被顶上来了。这种看不出来，只能试着找，不过这种笋更嫩一点。” “有一些地面已经有小鼓包了，要么裂开了，那种笋子马上就要冒尖的，吃起来就会老一点。” “原来是这样。”秋梅笑了，“我感觉我会了！” 说着，她看向焕丫：“丫头，咱们来比比，看我这个徒弟找到的有没有你的多，咋样？” “好呀！” 她又跟秋梅说了好些找笋的法子，从竹子的形状和竹叶的样子，以及竹枝的方向，全都讲了一遍。 “那咱们开始？” “行，就一刻钟，看谁找到的多。” “好嘞！” 两人规定好时间，便分两头，但也没隔得太远，都在抬头就能看到的范围内。 焕丫不时抬头看看秋梅的位置，以防两人离得太远，出什么意外。这也导致她一刻钟过去，才找到三根。 但她没想到，秋梅的运气比自己还要差一点。 “两根。”秋梅晃了下手里的笋子，苦着脸道，“我还以为简单得嘞，没想到也是个技术活。” 焕丫笑着道：“咱们以后多来，只要在冬至之前，都还能吃。多看看，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多！” 秋梅一听，也笑了：“那行，以后我上山就找你，可以吗？” “可以，只要我有空，秋梅姐姐随时来找我。” 秋梅更高兴了，拉着焕丫的手道：“你也别秋梅姐姐秋梅姐姐的，怪生分，直接喊我梅姐，大姐也成。” 焕丫答应得很干脆，“好的梅姐。” “哎！”秋梅笑得开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姐说，姐帮你揍他！” 焕丫闻言，心口一涩，又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她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好！” 第112章 您这是偷东西呢？ 两人最后又是挎着十几根竹笋下的山。 走到山脚时，焕丫问秋梅要不要去捞鱼。 “去啊！”秋梅笑着说，“对了，焕丫你吃不吃田螺？我炒的田螺可好吃了，我爹特喜欢！” “吃！”焕丫一双眼都跟着发亮，不过片刻又熄了。 “不过我娘以前老说田螺脏，不给我吃。” 秋梅大手一挥道：“咱多养两天再吃就行了，炒的时候再多放点米酒，那味道，也就是咱不爱喝酒，不然一盘田螺都能就好几斤酒了。” 焕丫眸子又亮了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 “走走走。” 两人挽着手，朝着小河边走去。 河水自后山而来，河水清澈，不时能看到里面游过的小鱼，而河岸边长满了秋梅说的田螺。 两人把摘来的笋子往岸边一放，特地用草给盖起来后，才卷起裤腿，挽着袖子，拎着竹篮下了水。 “这个大！”秋梅捡起一个田螺，扒开上面的杂草道，“焕丫，咱们就捡这么大的，小的那些就留着，以后还能长。” “好嘞！” 焕丫捡起一个，比她的拇指还要大，再一看，边上还有更大的。 她不是没见过田螺，只是以前娘不让吃，捡回家也只能丢，慢慢的她也不去碰。 像这样埋头就是捡，遇到的还一个比一个大，她是真没体验过。 不多时，焕丫的竹篮就铺了一层。她看了看，又挑了几个小一点的出来扔回水里，继续捡。 “焕丫你干啥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焕丫抬头，看到了上次见过的徐婶子。 她还没开口呢，徐婶子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看到了她竹篮里的田螺。 徐婶子哎哟一声：“捡这么多田螺了！这玩意儿有几两肉啊，你捡这么多？” “那肯定是没几两肉。”秋梅先一步开口道，“就我家顺子爱吃，捡回去给他下酒嘛。婶子你要来捡不？” 徐婶子哪会去捡这玩意儿，弄不好就是一股泥巴味儿，她才瞧不上。 “不用了。”她笑着掂了掂自己的背篼，“不过也不是我说，丫头你们这太麻烦了，还不如去山上嘞，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只山鸡。” 话音刚落，她背篼里就传出了两声啼叫。 焕丫笑着说了句：“那婶子您运气可真好。” “那可不，也不晓得是哪个傻子挖的坑，这鸡掉下去就上不来了。”徐婶子说着，又勾了勾唇，看向焕丫道： “不过也没焕丫你运气好，那苏叶挣了不少？哎，一分钱没花就赚了一百多文，难怪宋家那么喜欢你，又能干活又能挣钱的。” “哎我瞧着宋天成他娘都去镇上赶集去了，拿的是你赚的？唉要我说你也太傻了，自己赚的钱自己拿着多好，给她干啥呀！” 焕丫把捡到的田螺扔到竹篮里，她是听出来了，人在这儿挑拨离间呢。 焕丫不怒反笑，问了句：“婶子，那坑既然是别人挖的，会不会这山鸡是人家抓到的啊？” 一旁的秋梅跟着道：“呀，要这么说，徐婶子你这不是偷了？” 第113章 晚上吃鱼 徐婶子脸一红，怒道：“偷什么偷，秋梅你少胡说八道，这是我捡来的！” “那您刚不还说别人挖的坑嘛。” “我啥时候说了，我看你耳朵不好使，赶紧让老松叔给你开点药吃你！” 徐婶子说完，背着自己的背篼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被人叫住。 “呸！”秋梅朝着徐婶子的背影啐了一口，又回头对焕丫说，“丫头你别搭理她，她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咱好呢！” “梅姐我晓得的。”焕丫应着，又看了眼徐婶子的背影，跟上次踩苏叶的那个，倒是不像。 她垂下眸子，又捡了一会儿，秋梅说差不多够了，她才停下。 两人把田螺倒在一个竹篮里，秋梅说：“我带回去用水养两天，等它吐干净脏东西了，咱再炒。” 焕丫点头，又说：“梅姐，你炒的时候叫我呗，我也想学学。” 她还不会炒田螺嘞。 秋梅笑着应下：“行，没问题，到时候我叫你，呀，要不我直接带着顺子来你们家？咱一起吃！” 焕丫一听，陈顺子跟宋天成的关系好，婶子也说这个村子里能帮忙的也就这几家了，她琢磨了一下，点头应下了秋梅的提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拿着东西过来，咱们炒它一大碗！” “好嘞，到时候我给你们做鱼吃！”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岸边挑挑拣拣，将小的都挑出来丢回去，又下了一趟水，捞了几条鱼，在路口分别，各回各家。 吱呀！ 焕丫刚推开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拱了出来，围着她的腿不停打转，嘴里还不停嘤嘤两声，听着可委屈。 她忙俯身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安抚道：“我回来了大虎，你有没有乖乖看家？” “汪汪！” 大虎摇着尾巴叫了两声，大有说自己很乖的意思。 焕丫一笑，抬头看向宋天成，恰好撞进了对方的眸子。 她一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天成大哥，我回来了。” 宋天成点了点头，视线在焕丫身上扫了一圈，见人没受伤，又看到了她有些湿润的裤脚，才开口问：“下河去了？” “哎，捞了两条鱼回来。”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用草串起来的鱼，道：“晚上咱们吃清蒸鱼。” 宋天成颔首，说了句辛苦了，又道：“你裤子有些湿，要不先换了，等下着凉。” 焕丫低头一看，裤脚是湿了点，不过不碍事。 她笑着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说完，她又转进了灶房，把捞回来的鱼放盆里养着，又开始剥笋壳。 这次她除了挖到新鲜的笋，还砍了几根已经长出来有膝盖那么高的。 外面的笋壳已经很硬，需要用刀才能切开。 秋梅没要，说这么吃有点老了，焕丫就全都带了回来，打算做成酸笋。 把笋壳剥开后，里面剩下还能吃的部分，都有她手臂长。 焕丫又从灶房里拿出一个空的坛子，洗干净后放在一旁，将笋子洗干净，开始切成细条。 一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菜刀和砧板碰撞时，发出的“笃笃”声。 第114章 票票加更～ 宋母回来时，焕丫刚把笋子切完，装进坛子里。 “焕丫，快来搭把手。” 院外传来宋母的声音，焕丫连忙擦了擦手，把坛子先盖好后起身道：“来了！” 她刚拉开门，入眼的就是两匹布。 焕丫一愣：“婶子？” 布后探出个脑袋，宋母笑着道：“先接着，还有点东西嘞。” “好嘞。” 焕丫接过两匹布，就看到宋母身后的牛车上还摆着两大捆甘蔗。 “婶子，你买了这么多甘蔗？” 宋母笑着摇头：“不是我，是你秀琴婶子买的。” “秀琴婶子？”焕丫诧异道，“她买这个做啥？” “熬红糖。” 宋母说着，跟着李大爷开始扛甘蔗。 焕丫见状，连忙把布匹抱到了屋子里，又倒回来跟着一起扛。 “大爷，放灶房门口就成。” “晓得嘞。” 李大爷将甘蔗放好，又帮着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抱了进来。 焕丫这才看到，除了这些蔗糖外，宋母还买了不少纸笔。 不过这东西，肯定是宋天成要的。 焕丫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帮着宋母把甘蔗给放好。 “谢谢了大爷。”宋母摸出五个铜板，“这个是给您的。” “用不着，这个够了。”李大爷说着，拿起两个铜板，又看了眼焕丫，笑着道：“丫头脸上的伤好了？” 焕丫记得李大爷，她跟着宋母回来的那天，驾车的就是这位大爷。 人还帮着她叫了大夫嘞。 她点头：“快好了。” “挺好挺好。”李大爷点了点头，“行了，我先走了，下次你要是再买东西，可得提前跟我说，我不拉旁的人了。” “哎知道了。” 宋母把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才关上了门。 焕丫看着那两大捆甘蔗，想了想，问：“婶子，秀琴婶子让你熬红糖，给钱不？” “给。”宋母伸出三根手指，“熬出来的红糖我一块都不要，这两捆熬出来，每斤给我五十文。” “五十文！” 焕丫一脸惊讶，旋即又反应过来，红糖的价格可贵了。 眼下大兴朝风调雨顺，十几年没有战乱之忧，百姓的生活好起来了，但这一斤红糖，也得要上百文，还是最下等的。 这么算下来，宋母熬出来一斤五十文，也不算高了。 焕丫问：“那这些全都熬出来，能得多少啊？” 宋母看了眼，道：“这里有上百斤了，但真要真熬出来，最多也就五斤多点。” 五斤，那就是二百五十文？ 焕丫有点心动，小声问：“婶子，要是咱们熬糖赚钱……” “这个估计不成。”宋母笑着说，“这甘蔗一斤都是三四文钱，就这么一根就要十几文，要是家里自己吃吃还好，做出来买咱可买不起。” 这熬糖是个熬人的过程，一旦有丁点失误，整锅糖汁就全毁了。她们家现在还没那个实力，做不起这种精贵的生意。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红糖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个稀罕货，能吃上这东西的，那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买的东西，又怎会在他们这种农家子手里买？ 所以，他们想靠着做红糖生意来赚钱，太难了。 第115章 他已经不抱希望 焕丫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她也明白过来，有些生意还真不是她们想做就能做的。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老老实实做席面赚钱！ 宋母则是抱着纸笔到了宋天成的屋子里，又从怀里摸出两本书，道：“这两本是书铺的严掌柜给的，说是让你帮着抄，每本多给五十文钱。” 宋天成接过，翻开看了眼，微微挑眉：“五十文怕是不够。” “他也这么说。”宋母笑着道，“他说你肯定会觉得少，但让你先抄着，只要抄得好，每本多给一百文也是可以的。且这两本书的纸，他是单独给的，在这里。” 宋母解开其中一刀纸，里面放着一沓已经裁剪好的宣纸。 宋天成看了眼厚度，诧异道：“这一沓，都能抄五六本了。” 大兴朝纸笔贵，书也贵，一本誊抄好的书能够卖到上千文，甚至几千文。 若是珍贵的，便是十几两银子甚至上百两都有可能。 而宋天成看着手里的书，也明白掌柜为什么愿意多给，还亲自提供纸。 这两本书之所以给得价格高，是因为两本书都是举人老爷亲手写手扎。 里面最值钱的，便是那些举人老爷写下的批注。 这东西，最是稀有。一旦放出去，天香镇的秀才必然都会买上一本。 这一本，可能就是几千文。 严知殊愿意给他，也是因为他之前抄的书卖得都很好。 且在整个天香镇，他的字说第二，没人说敢说第一。 “我知道了。”宋天成点头应下，“他可有规定时间？” 宋母摇头，“不过他说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宋天成想到了什么，道：“今年乡试在九月三十，距今不过一月有余，他当然着急。” 宋母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些。 “天成，你……” “我没事娘。”宋天成笑道，“这乡试，不去也罢。” 宋母抿了下唇，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宋天成将纸整理好，问：“其他的书，娘带了吗？” “夹在纸里面了。” 宋母刚说完，宋天成便看到了两本话本，一本诗词注解。 单是这三本抄完，送到严知殊那里就能得三两银子了。 他将书收好，道：“娘，麻烦帮我拿一下裁纸刀。” 这两刀纸都是没裁剪过的，他得先裁了才能抄。 宋母看他脸上当真没有半点不高兴，稍稍放了心。 她道：“他既然着急，你先抄那两本，这纸等娘得空了给你裁就是。” 宋天成闻言，也点头：“好，多谢娘亲。” “谢什么，你先忙，娘不吵你了。” 宋天成颔首，待他娘出去后，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若说半点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他看向自己的双腿，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一个月下地走路倒是不成问题。 可，能好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且，朝中规定，参与乡试必须五人联保，他这样子，莫说是别人来找他，就是他主动找别人，都不会有人同意。 罢了，宋天成摇摇头，今年的乡试，注定与他无缘。 第116章 一切都值得 院子里，宋母透过窗户，看到了宋天成的神色。 看到儿子垂着头，神色落寞的瞬间，她的心也跟着抽痛。 十几年，她儿子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好容易考上了秀才，等着参加乡试，却因为腿上的伤，失去了乡试的机会。 嘴上说得再好听，可哪里能真的放下？ 焕丫本来先跟宋母说晚上吃饭的事，可看到宋母眼里闪过的狠厉，她脚步一顿，转身进了灶房。 她看出宋母心情不好，这时候还是不去触人霉头了。 然，焕丫刚刚生起火，宋母就走了进来，道：“焕丫跟我来。” “哦。” 焕丫跟上宋母，走到堂屋时，她奇怪道：“婶子，干啥啊？” 宋母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道：“看我给你买的布。” 说着，她拿起焕丫放在堂屋里的两匹布，道：“你瞧，好不好看？” 焕丫一愣：“给我，买的？” “嗯！”宋母点头，又拿着布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我去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匹布的颜色非常适合你，果然好看。” 宋母手上拿着的是一匹桃粉色的布，还有一匹是云水蓝的。 她都拿着比划了下，道：“这个给你做上衣，这个做裙子。哦里面还扯了些其他的布，加起来能做两三套衣裳了。” 焕丫闻言，彻底懵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口也涩涩的，压根说不出话来。 “咋了这是？”宋母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呀？” 焕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眶都红了。 “哎呀怎么还哭了。”宋母连忙放下手上的布，掏出手帕来给她擦脸，“莫哭莫哭，这还敷着药呢。” 她动作小心，就怕擦到了焕丫敷上去的膏药。 焕丫憋着没出声，可眼泪控制不住，抽抽搭搭一直往下流。 宋母的手帕都浸湿了，她才停下抽抽，哑着嗓子道：“婶子，你对我，太好了。” 说着，她又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跟后院的那只兔子似的。 宋母笑着叹了口气，“我说是为啥呢，这有啥好哭的呀？婶子对你好不是该高兴吗？” “高，高兴。”焕丫抽抽两下，自己擦了擦泪珠，“我就是，太高兴了。” 自从娘亲生病后，她就许久没做过新衣裳了。 一开始是没心思，后来被小姑带走，就更没人给她做新衣裳了。 她身上穿的一直都是小姑的衣裳改的，到了宋家后，婶子也是把她以前的衣裳拿给自己穿。 她从未设想过，婶子会给她买布做衣裳。 她只是想要一匹围裙，可婶子给她的，远不止是围裙。 看着焕丫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宋母便知道自己这布没买错。 要说心里不嘀咕，是不可能的，就这两匹布，焕丫给自己的那一两银子就去了大半。 可丫头太懂事了，若是她不主动，焕丫肯定是不会提起的。 一看到这丫头年纪轻轻还没及笄，身上穿着的就是自己以前穿过、洗得发白还满是补丁的衣裳，宋母心里就难受。 但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17章 票票加更～ “高兴就好，咱不哭了。”宋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婶子我的针线不太好，顶多给你缝两件里衫，这外头的褙子裙子，还得你自己动手咯。” “谢谢婶子，已经够了。” 焕丫吸着鼻子应道：“等我以后赚了钱，也给您买好多好多衣裳！” 宋母笑了，心里是真觉得慰藉，她道：“行，婶子等着呢。” 至于当没当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但焕丫非常认真。 她暗自决定，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婶子，还有天成大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晚饭时，焕丫做了清蒸鱼和辣椒炒竹笋，怕宋母他们觉得辣，还特地煮了一锅白菜汤。 “婶子，吃饭了！” “来了。” 焕丫把宋天成的那一份用碗装起来：“这个是天成大哥的！” 宋母看了眼，说：“不分了焕丫，以后都让他出来吃。” 焕丫一愣，道：“天成大哥的腿可以吗？” 宋母点头：“差不多了，上次是他没注意，伤口裂开了。这两天伤口开始结疤，多出来坐坐也挺好。” “好的。” 焕丫帮着把躺椅拿了过来，刚摆好，宋母就背着宋天成出来了。 宋母把宋天成放在躺椅上时，焕丫已经把桌子给挪过来了，正好宋天成能够到。 她又给两人舀好饭菜：“婶子，天成大哥，吃饭！” “吃饭吃饭。” 宋母的心情很好，她看了宋天成一眼，确定自家儿子没有不高兴，她端起碗筷，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宋天成碗里。 “吃，成子。” 宋天成看着碗里的鱼，应下后，慢慢吃了起来。 雪白的鱼肉入口后，慢慢化开，姜丝的辛香和葱的清爽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鱼肉的鲜甜。 这个味道，跟之前做的鱼汤完全不同。 鱼汤是鲜美，里面的鱼肉很少，几乎吃不到什么鱼的味道。 但这次的清蒸鱼完全保留了鱼肉原本的鲜味，没有半点腥味，咽下去后还带着一抹回甜，余韵悠长。 “这鱼，焕丫你放糖了？”宋母问道。 “没有啊。”焕丫摇头，笑着说：“中秋后的鱼都挺肥的，吃起来甜一点。” 说着，焕丫想起什么，又有些遗憾道：“不过有点可惜，咱们村里的小河里好像没有鲈鱼，清蒸鲈鱼味道更好！” “鲈鱼？”宋天成抬眸道，“山上有个湖，里面应该有。” “那个湖这段时间应该没涨水，”宋母夹起一块肉，“要是去捞鱼，应该挺方便。” 焕丫眼睛一亮，道：“真的啊？山上还有湖？” 宋天成点头：“有一个，村里的河水就是从那上面流下来的，不过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焕丫想了下，说：“我可以找梅姐！” “梅姐？”宋母疑惑，“秋梅？” “昂！我今天还跟她上山，鱼也是梅姐跟我一起捞的。”焕丫笑着说，“我们还捡了好多田螺嘞，梅姐说过两天养好了就带着顺子过来家里炒田螺吃！” 宋母一听，点头笑道：“可以，秋梅炒的田螺是真不错，到时候我去打斤米酒来，边吃边喝。” 第118章 榨甘蔗汁 焕丫诧异道：“婶子你会喝酒啊？” 宋母颔首：“自家酿的米酒，多少都会点。” 闻言，焕丫眼眸一转，问道：“婶子，咱们村子里，有人烤酒卖不？” “没，要去镇上打。”宋母吃了一口鱼，“以前倒是有，不过都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焕丫点点头，没有再问。 她心里有了点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得多攒钱才好。焕丫想着，埋头干饭。 吃过饭，趁着天还没完全黑，焕丫帮着宋母给甘蔗削皮。 “今年的甘蔗不是太好。”宋母看着削出来的甘蔗皮，微微皱眉，“好些地方都烂了。” 烂掉的地方只能完全削掉，没办法用来熬糖。 焕丫见状，问：“婶子，要是熬出来没有这么多，秀琴婶子会不会说啥？” 宋母摇头：“她自己买的甘蔗，具体什么样子比我还清楚嘞。” “只是可惜，这些坏的都不能用了。” 焕丫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甘蔗皮，道：“咱们留着呗。” “留着干啥？” “烧火呀。”焕丫笑着道，“咱过年的时候买点肉，腌腊肉，用这个甘蔗皮烧火来熏，味道可好了！” 宋母微微挑眉：“你还会这个呢？” 焕丫点头：“阿娘以前教过我的！” “那成。”宋母笑着道，“我弄不好那个，每年都是跟别人家买两斤来吃，贵不说，有些味道也不咋好。” “是嘞！”焕丫说，“十文钱的肉，腌出来了就要三十文，多不划算！” 宋母颔首：“那今年你来做，咱家那头小猪仔再养些日子，也能杀了做年猪了。” “杀了吗？”焕丫有些舍不得，“瞧着不是很大呀。” “再喂到腊月就差不多了，少说也得有一两百斤。” 宋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道：“放心丫头，咱家每年都会去抱一只小猪仔来养，今年晚了点，不过也差不多够嘞。” 听到这里，焕丫也没再多问。 她麻利的把甘蔗的皮削干净了，递给宋母，宋母再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到木盆里去。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月亮升到半空时，两捆甘蔗的皮才算是彻底削干净了。 宋母特地找出自家的秤来过了一遍，“一百斤冒冒的，没折太多。” 焕丫凑过去看了眼：“按一百斤来算，那熬出来是不是也得有五斤嘞？” “是的，来，丫头，帮我去院子里搬两块石头过来，先洗一洗。” “好嘞！” 焕丫力气大，搬起院子角落里的石头走了过来，用水洗了一遍，才放到屋檐下阴干。 宋母把盆里的甘蔗都用布包起来，先用手挤压，甘蔗汁顺着布滴滴答答流在盆里。 等到手挤不出来了，她才把里面的甘蔗渣倒进另一个布袋里。 焕丫看着宋母做了两次，也洗干净手，开始挤甘蔗汁。 就着夜色，两人愣是将那百多斤甘蔗全都挤了一道。 “剩下的全装在布袋头，拿个大盆来。” 宋母一说，焕丫就连忙跟着动，把盆拿出来后，宋母又在盆上放了一块洗干净的木板，而后将装满甘蔗渣的布袋放了上去。 第119章 明儿再熬 “丫头，再拿块板子来。”宋母指着灶房一角，焕丫走过去，给她拿了木头做的锅盖。 “婶子，只有这个嘞。” 宋母看了眼，点头：“就这个。” 焕丫递给她，就看到宋母把锅盖压在了布袋上方，而后就要去搬石头。 “我来！” 焕丫连忙抱起石头，在宋母的指示下放到了锅盖上。 两块石头往盖子上一放，原本用手挤不出来的甘蔗汁就这么缓缓往下淌。 滴答，滴答，汁水滴落的声音与外面的虫鸣交织在一起，仿若一首催眠曲，听得焕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母见状，笑着道：“要是困了就去睡，别熬着。” “不困。”焕丫摇头，“婶子，这个要等多久啊？” 宋母看了眼，道：“差不多接满这一盆，接满了明儿再熬就是。” 焕丫听着，从窗户探出脑袋，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月亮只剩下一个弯钩悬挂在天上，要说看不见倒不至于，但要说太明亮，也没有。 “婶子，咱们要不找个东西盖着？免得有什么渣掉进去。” 宋母颔首，左右看了看，焕丫就拿起一块白布，道：“这个洗一下，浸湿后搭上去应该就可以了。” “成，盖上，明儿再熬就是。” “好嘞！” 焕丫把甘蔗汁用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周围压了几块石头，防止晚上耗子什么的往里拱。 她又烧了热水，让宋母给宋天成擦了身上后，两人一起泡了个舒服的热水。 等躺在床上时，她却睡不着了。 焕丫翻了个身，看着自己放在床头的两匹布。 这是婶子给买的布，还有针线篓，都是婶子给的。 “婶子给我买布做衣裳。”焕丫小声嘀咕了句，嘴角又微微上扬，嘿嘿笑了两声。 笑着，她又翻了个身，可闭上眼又是宋母给自己挑选布料的模样，思来想去，焕丫是越发睡不着了。 她干脆坐起身，盯着那两匹布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朝其伸出了手。 翌日，后院的公鸡几次三番的打鸣催促着主人给自己喂吃的时，宋母珊珊醒来。 她换好衣裳出门时，才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后院不停叫着的公鸡，没有一个人起来。 宋母微顿，这些日子起来后都能见到焕丫忙碌的身影，这突然一下没看到，她还有些不大习惯。 宋母回屋看了眼，焕丫的房门还是关着的，大虎趴在她门前，睡得正香。 想到昨晚两人都累得慌，这会儿估计睡得香呢，宋母也没叫焕丫，晃悠到后院喂了鸡和猪，又给兔子抓了一把草丢进去，见它啃得吭哧吭哧的，又笑了笑。 起身回到前院，看到宋天成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她走过去问：“想吃啥？娘给你做。” 宋天成昨晚也睡得晚，院子里他娘和焕丫忙着榨甘蔗汁，他在屋子里忙着抄书，啥时睡着的都没注意。 以至于这会儿听到他娘问话，他脑子还不太清醒，听完就随口问了句：“焕丫呢？” “没起呢。”宋母笑道，“昨晚上估计累坏了，这活她肯定也是第一次干。” 第120章 起晚了 倒不是觉得焕丫力气小，是榨汁这种活儿实在难做，宋母第一次熬糖时也是自己动手，第二天起来那手酸得，抬个碗都费劲。 宋天成眨了下眼，点点头，“知道了。” “别知道了，问你想吃啥。”宋母道。 “咳，面条，昨天焕丫好像做了不少面条。” “成，我去看看。” 宋母走进灶房，先是揭开布看了眼甘蔗汁，布袋已经不往下滴水，瞧着是差不多了。 她又转到外面，搬起一块石头擦了擦，放了上去。 三块石头往上一压，布袋又挤出一点点甘蔗汁来，但也就那么一点。 宋母这才把石头搬下来，又打开布袋看了眼，原本泛着点青黄色的甘蔗此时已经变得苍白。 她伸手捏了下，白色甘蔗仅有点点润，却是一滴都流不出来了。 宋母满意地点点头，将布袋拿下来，又用白布盖上盆，防止灰掉进去，才开始烧火煮面。 焕丫睁开眼时，脑子还有些迷糊。 她偏头看了眼窗户，瞧着外面的天色，嘀咕了句：“这天亮这么早的嘛……” 眨了眨眼，焕丫一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天都亮了！” 她连忙打开窗户，看到灶房上方升起的炊烟时，小脸一红：“完了完了，睡过头了！” 焕丫连忙换上衣裳，顾不得还没收拾的针线篓，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汪汪！”大虎被焕丫的动作惊醒，连忙跳起来，追在她身后往外跑。 跑到灶房门口时，焕丫喘了口气，宋母看到她笑了起来：“怎么不多睡会儿？” 焕丫看到宋母手里端着的碗时，更不好意思了。 “对不住啊婶子，我睡过头了，我……” “咱家现在又不急着干活，多睡会儿有啥？”宋母笑着道，又扬了扬下巴，“洗把脸来吃面。” 焕丫往外看了眼，盆里装着水，她的帕子就搭在盆上，显然是宋母给打的。 焕丫心口一暖，抿唇应了声好，又走到门口洗脸。 宋母已经端着碗出去了，她给宋天成送了过去，让人吃完了摆在窗台上，自己等会儿来收。 焕丫拿起帕子，浸到水里，又是一怔。 这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宋母看到，问：“水还热？” “热嘞。”焕丫点头，连忙漱了口，又避开伤口的位置，慢慢搓了把脸。 宋母已经端着面出来了，看到她的动作，问：“老松叔给的那个药膏咋样，有效果不？” 闻言，焕丫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好像是有，我觉着疤快掉了。” “我看看。” 宋母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点点头：“瞧着是快掉了，你别老是去碰，继续擦看看。” “好嘞。” 焕丫跑进屋抹了一遍药膏，才回来吃面。 宋母的手艺要跟她比的话，确实差了点，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 焕丫两三下吃完，等着宋母和宋天成都吃完后，又把灶房给收拾了一遍。 宋母坐着歇了会儿，把大的那一口锅给洗了一遍，转头喊焕丫：“焕丫来帮我烧火，咱开始熬糖了。” “来了！” 第121章 熬糖水了 焕丫掏开灶炉里的火，又往里扔了两个搓干净的苞谷芯。 这玩意儿看似没什么用，但在晒干后却是个引火的好苗子。 刚丢了几个进去，原本剩下的点点火星瞬间燃了起来。 焕丫这才拿起两根柴放了进去。 “丫头来搭把手。”宋母系上围裙，朝着焕丫招了招手，焕丫忙走过去。 宋母道：“把盆抬过去，甘蔗汁倒在锅里。” “好。” 两人一人抬起一边，慢慢将装了满盆的甘蔗汁抬到了灶头上，又小心翼翼地搊（chou）着木盆往锅里倾斜。 清澈的甘蔗水贴着锅边缓缓注入，不多时，盆里的汁水就流干了，而锅里也有了一大锅。 宋母看了眼灶头里的火，道：“再烧大一点，多加两根柴。” “嗷。” 焕丫又往里加了两根干柴，火越烧越旺，锅里的甘蔗汁也慢慢冒起了热气。 宋母则拿起一把锅铲，开始慢慢的在锅里搅拌。 焕丫看了眼火，又看了眼宋母，半天了，没见她歇一下。 “婶子，你要不歇一会儿？” “这可不能歇。”宋母笑着道，“这要是歇了，下面就会粘锅，糖就会有煳味儿了。” 焕丫奇怪：“这不是水吗？” 宋母笑着道：“是水，但这甘蔗汁里面的糖可不少，要是搅得不快，火一大就容易结块，这不就粘锅了。” 焕丫恍然，看着宋母一刻不曾停歇，又道：“难怪糖卖得这么贵啊。” 就这不停搅拌的功夫，完全不比在码头扛包简单啊。 宋母笑着点点头，“是啊，这也是个力气活。” 焕丫低头看着火，见火势小了，就又往里扔几个苞谷芯。 “婶子，要不我来？” 宋母换了只手，摇摇头：“这玩意儿讲究手感，下次咱自己弄的时候你再上手。” 焕丫明白过来，这糖毕竟是给秀琴婶子熬的，要是出了差错，糖的味道不好，或是达不到秀琴婶子的要求，那钱拿着也不安心。 “那我拿几个苞谷来搓。” 说着，她又往灶头里加了柴，才跑出去用簸箕装了几十个苞谷过来，守在灶门前开始慢慢搓。 宋母看了她一眼，边搅着锅边问：“我瞧着应该快没了？” “啊？苞谷？” “嗯，只有一小堆了？” 焕丫点头：“还有几十个，今天能搓完了。” “也好，先前下那场雨耽搁了两日，等地面干透了，再拿出来晒。” “好嘞，对了婶子，我昨儿都忘了问，后院的地我翻了一遍，之前带回来的苏叶种下去了，还有些空的，咱种啥啊？” “萝卜，还有白菜。”宋母道，“过两天赶村场，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种子，要是有豌豆也能弄一点。” “豌豆？”焕丫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嘞！” “是啊，豌豆尖煮汤锅，味道可好吃。”宋母说着又笑了笑，“到时候让你尝尝婶子的手艺，别的菜我做的不行，但这汤锅，你婶子可是一绝！” “好呢！” 焕丫一下就期待了起来，脑子里开始幻想那绿油油的豌豆尖，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第122章 票票加更～ 焕丫搓完一簸箕的苞谷时，锅里的甘蔗汁已经从黄绿色变成了淡淡的褐色。 她又看了眼火，拿着柴正要加，宋母拦住她道：“现在不用了，这个火正好。” 焕丫往灶头里看了眼，柴已经烧了大半，火势比起刚才小了很多。 宋母见她好奇，便解释道：“甘蔗汁里的水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糖，这会儿火候要小，不然糖很快就会煳。” “原来如此。”焕丫记在心里，抬着满簸箕的苞谷出去，装好又带着还没搓的回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锅里的糖水颜色又深了几个度。 焕丫再进来时，只觉得整个屋子里都是红糖的味道。 她嗅了嗅，一双眸子亮亮的，“婶子，这味道好香啊！” “嗯。”宋母笑着道，“后面还会更香” 锅里的甘蔗汁已经去了大半，还开始往上冒泡泡。 焕丫瞅了一眼，又低头开始搓苞谷，不时往灶头里填根柴，保持火候。 等到她簸箕里的苞谷全都变成苞谷粒时，锅里的汁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小气泡也越来越多。 焕丫揉了揉肚子，看了眼天色，正午过去好半天了。 她抬头问宋母：“婶子，咱还要熬多久哇？” “还早呢。”宋母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咋了？” 焕丫抿了抿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问：“您饿不？” 宋母一顿，“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是该吃饭了哈？” 话音刚落，宋母便觉得肚子叫了两声。 宋母笑着道：“丫头，要不炕个饼子吃？” “啊好。”焕丫笑道，“正好我昨天揉面留了点老面，咱做个锅盔吃！” 宋母一听，微微挑眉：“红糖的？” “婶子想吃红糖的？” “有点。”宋母笑道，“这糖太香了。” 宋母虽然自己会熬糖，但平日里也不常吃，偶尔嘴馋了，就泡点糖水解解馋。 这东西，毕竟还是稀罕。 “那就做红糖的，我把这苞谷先拿出去。” 再进来，焕丫已经洗干净手，系上了围裙。 她走到另一边，拿出自己昨天留下的老面疙瘩。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老面疙瘩已经带了点点酸味，刚刚好。 焕丫拿来一个小盆，开始和面，等到面粉变成棉絮一样的，她才把那团老面疙瘩放进去，跟着一起揉。 揉到盆的边缘没有面疙瘩，整个面团光滑得跟鸡蛋似的，焕丫才盖上白布，准备红糖。 她可没用宋母锅里的，而是从宋母先前装红糖的罐罐里拿出几块来，把糖敲碎了，又加了点点油和面，开始慢慢揉。 把红糖揉到跟面团一样光滑时，面团也醒得差不多了。 焕丫把面团拿出来，又揉了几下，等到里面蜂窝一样的小孔全都消失，她才把面团搓成长条，又揪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剂子，放在一旁备用。 这会儿，宋母锅里的汁也冒出了绵密的气泡，灶房里的糖味越发浓郁。 焕丫嗅了嗅，下意识道：“好香啊！” “是啊，幸好不是咱家的。”宋母笑着说，“这要是咱家的，早就忍不住开始泡水喝了。” 第123章 反沙 焕丫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拿起擀面杖，把揪好的面剂子擀成一个个巴掌大的圆饼，而后揪一块红糖，像包包子似的，把糖包进去。 包好后又用擀面杖轻轻的擀，擀成一个圆圆的饼子。 她一共做了六个，弄好的面饼上又抹了一层面粉，才用火钳夹着，放到了灶头里。 这时候的火候不大不小，用来炕饼子刚刚好。 焕丫把饼子放好后，又抬头看了眼，锅里的糖汁变得粘稠起来，表面还冒出了许多绵密的气泡。 她诧异道：“这么多泡泡了，还没好吗？” 宋母摇头，继续搅拌着锅里只剩下小半的糖汁，“要等气泡完全消失，才能舀出来嘞。” “那现在还要加柴不？” “我这里不用了，你看你的锅盔火够不够。” 焕丫低头看了眼，摇头：“不了，这点余温也差不多了。” “那就行。” 宋母不停搅拌着，等到气泡完全消失时，忙把锅里的糖汁全都舀了出来，倒在一旁的盆里不停搅拌。 焕丫一直盯着看，搅拌了一会儿，褐色的糖汁颜色渐深，染上了点点红色。 看上去还黏腻腻的，搅拌起来可费劲。 她忍不住问：“婶子，这都没火了，还要继续搅啊？” 宋母颔首：“这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叫反沙。只有不停的搅拌，结出来的糖霜才会好，不会变得硬邦邦的。” 焕丫连连点头，又咽了咽口水。 宋母看在眼里，笑着问：“想吃？” “不是不是。”焕丫嘿嘿一笑，“就是，婶子您刚才说反沙，我想起我娘以前给我做过一道吃食，反沙芋头，婶子你知道不？” 宋母一边搅拌一边点头：“知道，你想吃？” “有一点，就一点点。”焕丫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又说：“不过咱们这边还得等一段时间嘞，要到九月十月才开是收。” “是差不多，收得早的也有，我昨儿去镇上还看到有人卖，不过价格太贵。”宋母摇摇头，“一斤都要十文钱，快赶上一斗米了。” 焕丫讶然，“这么贵啊？” “刚开始收，价格都会贵一点。等其他人手上来了，那价格自然就降下来了。”宋母倒是不觉得奇怪，只说：“不过要买的话，你得看看是不是古槐村的。” “古槐村？”焕丫想了想，不是离咱们这里老远了吗？ 宋母颔首：“是远啊，但这个村子的土种出来的芋头最好，个头大不说，还没什么虫子，关键是人种了几十年了，其他村都是从他们那里要来的种。” 焕丫了然：“那其他村子嘞？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其他，比如下河村的柿子，上河村的蔬菜，还有柳家村的葡萄，这些都挺不错的。就是这甘蔗啊，也得看柳家村。” 说起柳家村，宋母的脑海里又闪过柳家当时上门退亲的事，她脸色沉了一瞬，又道： “也不晓得这柳家村祖上积了什么福，寻得这么块风水宝地，种出来的水果都比别的村甜。” 第124章 红糖锅盔 焕丫没看到宋母的脸色，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把人说的全都记下来。 “那我以后都看着买！” 宋母回神，看到焕丫认真的模样，笑了笑。 她又低头看了眼盆里的糖浆，颜色比起刚才又深了点，“哎哟，差不多了。” “焕丫，帮我拿那个板子过来。” “来了。” 焕丫拿起宋母说的板子，要说是板子，也不像，更像是一个木盘子。 四四方方的，还用木条框了一个边，装点东西什么的都不容易掉。 “油纸，铺上去。”宋母指着自己昨儿买回来的油纸，焕丫又连忙找出来铺好。 宋母这才端起盆，把盆里的糖浆全都倒进了盘子里。 很快，糖浆在盘子底部铺了一层，足足有一节手指那么厚。 宋母拿着锅铲一点点把糖浆抹平，又在上面盖了另外一层油纸，再用布搭上去防灰。 “这就可以了？”焕丫好奇道。 宋母点头：“等完全凉下来，就能切成小块装罐了。” “哦~那要等多久啊？” “看天气，今天这个天，估计要明天了。”宋母说着，又问：“丫头，你的饼子应该好了？” “哦哦对！” 焕丫连忙把灶头里的锅盔掏了出来，有个离火堆近的，表面都已经起了一层黑色的锅巴了。 她忙掰开锅盔，一股热气瞬间冒了出来，带着阵阵甜香，里面的红糖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的糖液，轻轻一动就流心。 单是这么看着，都让人想流口水。 “好了好了。”焕丫把剩下的几个全都掏出来，放到了灶头上。 “婶子咱等会儿再吃。” 刚炕出来的锅盔里面比外面还要烫，尤其是已经化成糖浆的红糖，恨不得把人舌头都烫掉。 宋母应下，“我给天成送两个过去，他就喜欢吃这些。” 闻言，焕丫又琢磨着，天成大哥喜欢吃甜的，家里还有啥能做成甜的嘞？ 她想着，又看了看灶房里剩下的粮食，一时没想出来还能做什么。 院子里，宋母把装着锅盔的碗放到了宋天成的窗台上，见人在抄书，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过来了，她没敢出声，怕吵到他，又慢慢走回了灶房。 然，刚出炉的锅盔放在碗里，淡淡的焦香裹着甜丝丝的热气直往宋天成的鼻尖钻，他甚至没多抄两个字，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那两个红糖锅盔上。 他又低头看了眼矮几上抄得一半的书，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顶得住肚子的抗议。 宋天成认命般将矮几搬到一边，拿起了一个锅盔。 “咔嚓”一声，锅盔掰成两半，浓郁的甜香瞬间萦绕在宋天成的鼻尖，他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红糖汁的香甜在口中爆开的瞬间，舌尖也被烫得微微发麻。 灶房内，宋母和焕丫早就饿了，压根等不得锅盔完全凉透，一人拿起一个，一口咬下，瞬间被烫得直哈气，可唇齿间的香味又勾得两人连吹带吸地咬下第二口。 焕丫边嚼边哈气，咽下的瞬间，又满足的眯了眯眼。 好吃！她太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锅盔了！ 第125章 穿新衣裳了 两个锅盔下肚，饥饿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齿间的甜味和暖呼呼、微微发胀的肚子。 焕丫撑得有点难受，伸手揉了揉，又打了个嗝，看着只剩下点点火子的灶窝发呆。 “焕丫，下午没啥事，把你的衣裳给缝了？”宋母揉着酸胀的手臂，轻声问道。 焕丫脑袋空空，完全没听到宋母在说啥，等到眼前冒出只手，她才“哎”了一声。 宋母见状，好笑道：“怎么这是？吃饱了发呆呢？” “啊，嗯。”焕丫不好意思一笑，“婶子你刚说啥？” “我说，趁着咱下午没什么活，先把你的衣裳做了？离着秀琴家摆席也没两天了。” 宋母捏了捏她的手腕，道：“咱到时候好歹也是个主厨，肯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啊！” 穿着新衣裳去干活，总觉得有点奇怪。 但焕丫的心情很好，她点头：“好呢！” 两人把灶房收拾了一遍，这才回到堂屋。 焕丫把布料和针线篓拿出来时，宋母看到了她手里抱着的一件短褙，一怔：“丫头，你昨晚没睡觉？” “睡了。”焕丫看着自己做到一半的短褙，脸一红：“我，太高兴了，睡不着，就想着做点什么。” 宋母一听，心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她轻叹一声，道：“以后都是好日子，别怕。” “嗯！” 宋母又道：“我记得扯了几尺软和的布，你拿来我给你做内衫。” “好呢！” 焕丫把自己昨晚整理好的布料翻出来，宋母买的两匹布并不都是一个颜色的。 粉色和蓝色加起来刚好能做一套衣裳，剩下的布料还有能做内衫和另一套的。 要是节省点，做个两套内衫，三套外衣都是足够的。 且，昨晚焕丫看得很清楚，布料的颜色全都是适合她这个年龄穿的，就是做内衫的棉布，宋母都给她买的是粉色的，瞧着就好看。 把暖黄色的棉布递给宋母，焕丫道：“婶子，你的手不舒服，再歇会儿呗。” 宋母笑着道：“放心，你婶子身体还好，拿针而已，能做。” “好。” 焕丫没再问，拿起昨晚做到一半的短褙继续缝了起来。 湖水蓝的褙子，她做了个圆领的，袖子只到手腕处，干活的时候更方便些。 褙子很快缝好，她又拿起桃粉色的布，用尺子量了量，才开始做裙子。 长裙从腰往下，差不多到脚踝的位置。 大兴朝民风开放，百姓更是没有什么行不露足的规矩，只要自己穿得舒服得体就成。 长裙比起褙子来说，又要简单的多了。 腰带缝制好后，把裙子腰部的位置稍稍折叠，再缝制上去便可，甚至都不用过多的裁剪，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到了下午时，焕丫已经做好了第一套衣裳，宋母手里的内衫也做好了，正在给她缝里裤。 “做好了？”宋母抬头看了焕丫一眼。 焕丫点头，宋母笑着说：“那就去试试，连着这个内衫一起。” 她说着，把放在一旁的内衫递给她，“正好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咱拆线重新弄一个。” “嗯！” 第126章 今天吃得简单～ 焕丫也不扭捏，抱着衣裳进了屋，麻利的换好后，她又有些局促。 她低头看着桃粉色的棉布裙，又看了看自己做的衣裳，眼眶莫名红了起来。 “不行，不能哭的。”焕丫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婶子对我这么好，可不能哭。” 有新衣裳穿，这是件好事啊！ 焕丫理了理衣裳，慢慢走到了外面。 第一次，她有些扭捏，在意自己穿着这衣裳到底好不好看。 宋母听到动静回头，只一眼，便惊艳了。 “丫头，你这身衣裳穿着，真好看。” 未及笄的丫头脸上是略显局促的笑，带着一身稚气，有些紧张的站在堂屋里。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漂亮。 是村子里，不，应该是整个天香镇，都少见的漂亮。 宋母忽然明白，为何当初伢行的人会想要把焕丫送到那种脏地方了。 这丫头，漂亮得不像是他们山村里出来的娃娃。 可越是如此，宋母也越是心疼。 她起身走到焕丫面前，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笑着道：“以后就这样穿，咱们焕丫那就是杏花村最漂亮的丫头！” 焕丫被宋母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又道：“这样，不太好干活。” 宋母却是一笑：“干活归干活，不影响咱们平日里好看不是？” 说着，她又仔细看了看，“衣裳也挺合适，不用改了。” “嗯。”焕丫还是有点害羞，嘴唇抿得紧紧地，眼里的笑却是一刻都没消失过。 宋母见她这样，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她轻轻揉了下焕丫的脑袋，又碰了下被膏药敷了厚厚一层的疤痕，道：“快好了。” 焕丫点头，只觉得宋母的手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难以割舍。 新衣裳试过后，焕丫又脱了下来，等着洗了再穿。 她跟着宋母坐在屋檐下，低着头缝了一下午的衣裳，等到再抬起头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尖尖。 天边被染成了红色，日头也褪去了炙热，化作一枚熟透的红色果子悬挂在天际。 就连院子里的大黄，都被照得闪闪发光。 焕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看着前方发了会儿呆，才转头问宋母：“婶子，咱晚饭吃啥？” 宋母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揉着手腕道：“都成，菜园里还有点菜，炒着吃了。” “好嘞。” 焕丫起身，一边甩着手，一边朝着后院走去。 晚饭时，她炒了个酸辣白菜，又把刚从鸡窝里摸出来的两个鸡蛋给蒸了。 今日的晚饭吃得简单，但一家三口还是一样的满足。 宋天成因着抄书费精神，还多吃了两碗饭，结果菜不够，焕丫又连忙炒了一碗来，等着宋天成吃饱了，才开始收拾。 宋母心疼自己儿子太用力，道：“那边也没那么急，你腿还没好全，别太累了。” “我没事娘。”宋天成的心情很好，他道：“已经抄完一本了，下次赶集您正好送过去。” 宋母清楚他的性子，只好轻叹一声道：“行行，你自己多注意。” “好。” 第127章 你再不走我要打人了！ 翌日，焕丫早早起床，喂了后院的那些小东西后，抬着一家人的脏衣服昨天刚做好的衣裳到河边洗。 大虎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焕丫舀起水开始搓衣服时，它就在旁边扑蜻蜓。 焕丫不时抬头看它一眼，见它自己玩得开心，笑了笑没太管，低头继续搓衣服。 然焕丫不知道的是，有人一直在看她。 她把洗好的衣服拧干，又揪住一角丢到水里。 一开始大虎还在扑蝴蝶，转头看到焕丫往水里扔东西，它一个猛子就要扑过去。 焕丫被它吓了一跳，连忙揪住它的后脖颈。 手上的皂角泡泡沾上大虎的毛毛，它不自在的晃了两下。 焕丫还是很生气，一把揪住它的耳朵道：“大虎！不许跳水里去！等下被淹了咋办！” 嘤嘤~ 大虎被吓到了，耷拉着耳朵趴在一旁，不敢再跑。 看到它眼睛水汪汪的，一脸委屈的表情，焕丫又叹了口气。 她抬手拂去大虎脑袋上的泡泡，又揉了揉它的脑袋：“好了好了，又不是故意凶你的，下次不允许了。” 汪！ 大虎应了一声，又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见它这般，焕丫好笑的摇摇头，又继续洗自己的衣裳。 “狗自己会刨水的，不用担心。” 焕丫一愣，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人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容貌，但她没见过。 “你是谁？”焕丫问道。 来人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叫焕丫？” 焕丫闻言，眉心一紧，这人好没礼貌！ 她别开头，不去管这人，继续用棒槌捶打手里的衣服。 来人见状，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不认识我？” 焕丫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眸扫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这个位置还能看到宋家的院子，门开着，隐约能看到宋母的身影。 她稍稍放了心，决定不搭理这人，抱着衣裳走到另一边。 可来人像是铁了心要粘着她，她走一步，那人就走一步：“焕丫，我是……” “你要不要脸？”焕丫一个起身，手里拿着捣衣的棒槌指着男人的鼻子，“你再过来我动手了！” “汪汪汪！”像是在附和焕丫的话，大虎挡在她面前朝着男人狂叫。 男人挑眉，看了眼地上的大虎，见焕丫握着棒槌的手微微颤抖着，又笑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恰好路过，我叫黄天赐。” 黄天赐？ 焕丫摇头：“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走开。” 说着，她手上的棒槌又握紧了点：“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别，我走就是。”黄天赐又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那眼神让焕丫觉得很奇怪，他像是在看一件满意的货物，让她很不舒服。 她皱着眉道：“你走不走？！” “走，走。” 黄天赐当真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焕丫看着他的背影，又紧了紧手中的棒槌，麻利的洗完所有衣裳，快步走回了家。 第128章 你很好 等关上门的那一刻，焕丫还觉得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焕丫回来了？”灶房里传来宋母的声音。 焕丫忙应了声，又绷紧了脸，她抬着盆，不知道要不要跟婶子说这事儿。 那人的态度，太奇怪了。 “焕丫。” “哎。”焕丫应声，抬头看到宋天成略显担忧的目光，“天成大哥，有事吗？” 宋天成仔细看了她一眼，问：“是遇到什么事了？” “啊，没，没事。”焕丫说着，又皱了下眉，心里越发犹豫了，她不知道要不要把遇到黄天赐的事说出来。 要是说了，天成大哥和婶子觉得她老是惹麻烦，讨厌她怎么办？ 上次那个人还没找出来，这次又来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宋母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问：“丫头，咋了？” “我没事婶子。”焕丫摇头，抿了下唇，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句： “婶子，你认识黄天赐不？” “黄天赐？”宋母疑惑，思考了片刻摇头，看向宋天成。 “成子，你认识不？” 宋天成也摇头：“没听过，这人怎么了？”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自己刚才遇到那人的情形说了一遍。 “他后来走了，但我总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说完，焕丫又强调了一句，“我从没见过这个人，听都没听说过。” 宋母听完，脸色早就黑了。 “这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丫头你别急，等婶子去问问。” 说着，宋母解开腰间的围裙就准备出门。 “娘等等。”宋天成喊住了她，道：“这人不是杏花村的，应当是别人的亲戚，咱们现在去问，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 宋母道：“他现在肯定还在村子里，我倒是要看看，这人是要做什么。” “娘，您先别急。”宋天成嘴上劝着，脸色却阴沉得不行。 他道：“那人明显是冲着焕丫来的，当时的情况除了咱们没人看见，若是他反咬一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焕丫。” 焕丫闻言，脸色一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些人给盯上，婶子会不会嫌她太麻烦了？ 那知宋母一听，更气了。 “那畜生自己跑过来的，跟焕丫有啥关系！他还反咬一口，他要不要脸！” 宋天成道：“娘，让秀英婶子帮忙问，您别出面。” 秀英婶子，就是六顺娘。 “这能问出来？” 宋天成点头：“对方既然来，肯定就会在村子里露面，说不定，这人跟上次在山上蹲焕丫的，是同一个。” “娘你去问，对方肯定会有所防备，但秀英婶子跟那些人没啥关系，而且，秀英婶子平日里与村里人的关系也更好一些。” 宋母：…… “行了，我去找你秀英婶子。” 宋母急匆匆出了门，焕丫有些发愣，回过神时，门已经被关上了。 “焕丫。”宋天成喊了一声。 焕丫抬头看他，神色无措。 宋天成见状，轻叹了一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多想。” “我……” 焕丫垂下眸子，拳头缓缓握紧。 “焕丫，你很好。” 焕丫一愣，缓缓抬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第129章 真当她是个死的！ 看到她有些慌乱的眼神，宋天成的声音也下意识柔和了下来。 “我的腿摔伤后，娘的脸上就鲜少出现笑容。我知道她在强撑，可我没办法。” “直到你的出现，她脸上的笑容才多了起来。家里的活虽然不多，但你帮了她很多，也帮了我很多。” 宋天成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所以，焕丫。” 他看向焕丫，“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家里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那都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无需硬撑，也无需害怕。” 听完，焕丫彻底愣住了。 这是宋天成第一次同自己说这么多，也是这一次，彻底说到了她的心里，戳破了她心中树起的那一层无形的屏障。 也是这一刻，焕丫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新的家。 一个，能够为她挡风遮雨，让她不受任何委屈的家。 她重重点头，十分认真地说：“我知道了天成大哥。”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道：“天成大哥，谢谢你，还有婶子。” 宋天成浅浅一笑，道：“知道就好。” “那我先去晾衣服了。”焕丫的心情在此刻轻松起来，走到屋檐下，晾起了衣裳。 看着她明显轻快起来的步伐，宋天成轻轻一叹，但愿这丫头是真的知道了。 另一边，宋母从出门开始，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她很早就知道，杏花村里的人并不都是好人，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鲜少会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 她当年闹那一次后，更是没人再敢盯着她家。 就算是有人啰嗦，那也是背着她，没人敢跑到她面前来张牙舞爪的。 可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柴被人捡走就算了，苏叶被人毁了，现在连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打焕丫的注意！ 真当她许桂芝是个死的！ 宋母气冲冲的走到了罗家，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这个时候，大多数都是在地里，要么是在家里干活。 “笃笃笃！” “谁啊？” 六顺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宋母回了句：“我，许桂芝！” “来了来了！” 六顺娘开了门，看到宋母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一僵，道似：“这是咋了？” 宋母抿了下唇，问：“你这会儿方便不？” “方便，进来说。” 带着宋母进了堂屋，六顺娘才问：“咋了这是？大清早的脸色这难看。” “黄天赐，你认识不？” “黄天赐？”六顺娘思考了一瞬，“好像有点印象，你问这人干啥？” 见她脸色不好，六顺娘道：“他招惹你了？” 宋母没回，只问：“这人是谁家的亲戚？” 六顺娘想了想，才道：“好像是徐家，就是村口那边，那个徐兰香，你有印象不？” 一听这话，宋母瞬间皱起了眉：“她家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侄子，在县城那边干活的，听说是个账房先生。”六顺娘说着，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明朗。 “对，是她侄子。”六顺娘拍了下腿，“我记起来了，有次村里摆席，她还跟我炫耀来着。” 第130章 你要给人找媳妇儿？ 宋母闻言，琢磨了一瞬，道：“她这个侄子，有家室没有？” “这我就不晓得了，她当时就夸了两句，又被人给怼回去了。”六顺娘说着，又问：“你咋问起这个来了？你要给人找媳妇儿？” “不是。”宋母想了想，焕丫那事，她还是没说。 她道：“只是问问，这人走我家门前过了一趟，我寻思这人没见过，就过来问问。” “过一趟？”六顺娘更奇怪了，“好端端地他从村口跑到村尾去干啥？徐兰香带过去的？” 宋母摇头：“要是她带过去的我还来问你干啥？” “倒也是。” 六顺娘点点头，又问：“那你问这个干啥？” “看着不舒服。”宋母没明说，“你要是有空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这人到咱村子来干啥的。” “行。”六顺娘应下，又安抚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人估计是头一次来，觉得新奇才走到那边去的。” 宋母点头，心里却放不下。 一个刚来的人就知道焕丫的名字，还知道住哪儿，明摆着是有人给他指路的。 徐兰香…… 宋母垂下眼眸，握紧了拳头。 你最好别给老娘起什么坏心思！ 宋母没在罗家多待，跟人讲清楚后就走了。 刚出门没一会儿，就碰上了秋梅。 “婶子？”秋梅看到宋母快步走了过来，她笑着问：“婶子这是去哪儿来？” 对于宋母，秋梅还是很有好感的。 当时顺子提亲的时候还是宋母和宋天成一起跟着过去的，连着婚事都是他们帮着操办，所以她一直很尊敬宋母。 宋母对秋梅的观感也很好，她收敛起心思，笑着道： “去了一趟六顺家，你这是，”她看了眼秋梅手上挎着的竹篮，问：“去找焕丫？” “哎！”秋梅应着，揭开盖着的布给宋母看。 宋母一瞧，挑眉道：“哟，这么多田螺呢？” “嘿嘿，就上次抓的，我寻思养得也差不多了，干脆先拿过去，晚上咱再过来！” “这好啊，那我去弄点黄酒来。”宋母笑着，准备往另一边走。 秋梅连忙道：“带了带了。” 她拿出被布挡住的酒壶，晃了晃说：“我爹珍藏了多年的好酒！特地给您带的！” 宋母一听，笑容更大了，连说了三声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走到了宋家门前。 听到声音，院里的焕丫连忙跑过来开门。 “婶子回来了。”焕丫喊了声，看到秋梅时，眸子一亮，“梅姐也来了？！” 秋梅笑着应了声，“我来送田螺，晚上咱炒着吃！” “嗯！” 焕丫连忙挪了下，让两人进来。 秋梅把竹篮放在了灶房门前，又问：“焕丫，今儿要不要上山？” “上山？”焕丫一愣，看到秋梅的眼色，瞬间会意。 她果断点头：“好呀！现在去吗？” “下午点去。”秋梅道，“我还得回去拿点东西，咱吃了饭再上去。” “嗯！那就在这儿吃呗！”焕丫说着，又看向宋母。 宋母笑着道：“是啊，来回跑多麻烦？” 秋梅还是婉拒了，“顺子还在家嘞。” 说着，她又跟焕丫说好了出门的时辰，这才慢悠悠回了家。 第131章 焕丫，给你看个好东西 吃过午饭，焕丫便在家里等着秋梅。 刚过午时，秋梅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屁颠屁颠的陈顺子，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焕丫，走了！”秋梅背着背篼，站在门外朝着焕丫喊道。 “哎！来了！” 焕丫应了声，连忙背上背篼，又跟宋母说自己出门了。 大虎一听到出门就摇着尾巴追了上去，绕着焕丫的脚打转。 “大虎，你看家。”焕丫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今天有梅姐两口子在，她不打算带大虎上去，别给它心养野了。 嘤嘤~ 大虎很委屈，下巴放在焕丫脚背上不动了。 焕丫蹲下身道：“你帮我看家好不好？照顾好婶子和天成大哥，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汪！ 大虎的情绪依旧不高，但它很听话，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焕丫。 宋母见状笑着摆手：“赶紧去，我看着它，你也注意点别摔了。” 起身看到门外站着的陈顺子时，宋母哎了声，“顺子，你也跟着上山？” 陈顺子连忙点头：“是嘞婶子，你放心，我绝对把焕丫平平安安的送回来！” 听到这话，宋母嘴角轻轻勾起。 “行，婶子信你。” “嘿嘿，走了婶子！” “哎。” 看着三人离开，宋母轻叹了声，偏头看向宋天成的窗户时，看到了正在埋头抄书的宋天成。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大虎连忙跟上她的脚步，窜到了窗户底下，找了个位置就趴着不动了。 宋母看了眼，惊觉这小东西当真有灵性。 她多看了两眼，才轻轻敲了下窗：“笃笃。” 见宋天成抬头，她才道：“成子，你手上的纸要抄完了没？” 宋天成看了眼边上放着的那一打，摇头：“还早娘，您先忙其他的。” 严知殊送的纸还剩下很多，他这两日也就抄了两本，这些剩下的怎么也还够用两天。 “那就好，有事叫娘啊。” “哎，知道。” 宋天成说完，又继续埋头抄书。 宋母透过窗户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骄傲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若是没摔这次，她儿肯定也是个举人老爷嘞。 算了算了，不想了。 宋母擦了擦眼角，走到灶房，给宋天成倒了碗水放在窗台上，又用东西遮住，防止虫蚁灰尘掉进去，这才回了堂屋。 她才给焕丫做好一套内衫，还差一套，这会儿有时间，赶紧做了，也好给焕丫有个换洗的。 宋母拿着针线篓和布料走到屋檐下坐着，尺子比划了一下，才开始裁布。 埋头缝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一眼宋天成的窗台，见人没什么动静，低下头继续缝。 只是没多久，宋母又抬起头来，看向院外后山的方向。 这会儿焕丫他们已经上了山，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后山上密密层层的树。 宋母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喔、喔、喔~” 后院的公鸡忽然叫了一声，宋母回神，低头看着手上的布，又无奈地笑笑。 这院子一下安静下来，看不到焕丫的身影，她还有些不习惯。 第132章 天才啊！ 刚上山，秋梅就一脸神秘地拉住焕丫的手，眨巴着眼说道：“丫头，我今儿带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自然是打猎用的！”秋梅勾起嘴角，献宝似的从背篼里摸出一个东西来，“你瞧！” 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时，焕丫诧异道：“梅姐你还有这个？！” 秋梅得意的扬起下巴，“是不是很厉害！” 焕丫连连点头，眼睛黏在那弓箭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秋梅见状，直接把弓箭递到她手里：“丫头你试试！” “好！” 焕丫也不扭捏，但在接过弓箭时，手还是闪了一下。 她诧异地看向秋梅：“这弓箭原来这么重？” 秋梅笑着道：“这弓箭是榆木削的，肯定是有点。” 焕丫又看向那弓，粗粝的木纹已经被磨平了许多，尤其是把柄处，已经泛白了，露出几道细密的皲裂，瞧着时间都很长了。 即便如此，焕丫仍旧觉得爱不释手。 她摸了半晌，才还给秋梅，又好奇问道：“梅姐，这个弓准头咋样？” “那必须是这个！”秋梅竖起大拇指，“我跟你说，这个弓都只能说一般，但是弦绝对是好弦！” 焕丫又凑上去看了眼，伸手摸了摸，没感觉出什么特别的来。 不过她自己对这东西也不熟悉，只是曾经见过，这么拿着碰都是第一次。 秋梅也看出了她不懂，解释道：“这个弦是用牛筋做的，上面绞了麻丝。我爹还用鱼胶浸了三遍，还用热蜡裹了，就是放水里泡三天都不会松！” 说着她又怜惜的摸了摸那根绷得紧紧的弦：“这还是我刚及笄的时候爹给我做的，这都好几年了，一点没坏！” 焕丫听着，视线也落在了那弦上。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切过弓背，在弦上凝出一道冷光，仿佛下一瞬就会崩出裂帛的锐响。 “梅姐，我能，试试吗？”焕丫搓了搓手，小声问道。 秋梅毫不客气地笑道：“当然可以！” 说着又把弓箭递给了焕丫：“你来，我教你。” 焕丫握着弓身，忽然紧张了起来。 她接过秋梅递过来的箭，在秋梅的指导下搭在了弓身上。 “这只眼闭上，”秋梅道，“这边看着弓箭头指着的方向，箭羽抵住弦，一定要拉满。” 拉开的瞬间，焕丫感觉到了一股阻力，她微微加了点力，直接拉了个满月。 秋梅惊讶于焕丫的臂力，又道：“瞄准你要射出的方向。” 焕丫闭上只一眼，瞄准了前方的一棵树。 “放！” 嗖—— 一声锐响破空而出，又“夺”的一声，直直刺入了树干。 箭羽还颤抖了两下，才稳稳停住。 “中了吗？”焕丫睁开另一只眼问道，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秋梅已经张大了嘴，她看看陈顺子，又看看那树干，最后看向焕丫：“丫头，你当真是，第一次摸弓箭？” 焕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是第一次，以前只是看过。” “那你也太厉害了！” 秋梅忍不住道，“第一次就能拉满月，还能射中目标！哇，焕丫，你是天生的猎人啊！” 第133章 抓了只山鸡 “是啊！”陈顺子回过神说道，看着焕丫的眼神也带着惊讶，“秋梅当时教我都教了好几天，现在还嫌弃我来着。” “因为你是真的笨啊！”秋梅转头道，语气更嫌弃了，“都这么长时间了，还瞄不准会脱靶。” 陈顺子只是嘿嘿笑着：“这不更体现出我媳妇儿厉害嘛！” 秋梅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焕丫见两人这般，抿唇笑了下，非常有眼力见的说道：“我先去把箭拔出来，别浪费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两口子，快步跑过去拔箭。 这一下午，焕丫都跟着秋梅在山上练习拉弓射箭，中途运气不错，遇上了两只山鸡，焕丫没射中，还是秋梅射中了一只，丢到了背篼里，带回去加餐。 “差不多了媳妇儿。”陈顺子眼看着太阳的位置越来越往西，出声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啊！这么晚了！”秋梅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转头看向焕丫，“丫头，那咱回去了？” 焕丫有些不舍，射箭是真的很有意思，但她的手也确实有点酸了。 “好叭。”她说着，又问，“梅姐，咱下次还来不？” 秋梅笑了，点头道：“来！必须来！只要你有空，咱就上来！” 焕丫一听就高兴了，“好，那咱捡点柴回去做饭去！” “行，走。” 三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捡柴。看到干枯的树枝，陈顺子就直接爬上去，拿着柴刀两三下砍了一大堆。 焕丫和秋梅就在树下捡，再用绳子绑紧。 边走边砍，一路又花了不少时间。 这么一折腾，等他们走到山脚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尖。 “太阳都落山了！等会儿婶子会骂咱们不？”秋梅缩了缩肩膀，他们这一趟去的时间是有点长了。 “应该不会。”焕丫说道，她倒是不怕被骂，只是怕婶子担心。 果然，她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院门处站着的人。 焕丫眯着眼看了看，确定是宋母后，又大声喊了句：“婶子！” “哎！”宋母刚应了声，一个黑黄色的小圆球直接朝着焕丫奔了过来。 “汪汪汪！” 大虎一靠近焕丫就绕着她的腿打转，脑袋不停地蹭啊蹭，还不停嘤嘤叫着，像是在控诉焕丫不带自己上山。 焕丫肩上还挑着两大捆柴呢，不好俯身，只能用脚尖蹭蹭，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汪汪！” 大虎又叫了两声，蹭了好半天又咬着焕丫的裙摆，往家里拖。 焕丫无奈一笑，被大虎拖得加快了脚步。 宋母看到人时就放心了，等人走到面前，又忍不住说：“去山上干啥了？怎的这个时辰了才回来？” 焕丫嘿嘿一笑：“跟梅姐学抓鸡来着，后面又去砍了点柴，这才回来晚了。” 秋梅跟着说：“婶子，咱刚抓了只山鸡嘞，也给炖了，正好给天成哥补补身子。” “你们呀。”宋母摇摇头，“先进来，喝点水再吃饭。” “好嘞！” 第134章 今天吃鸡 焕丫挑着柴进了灶房，这才发现灶头上已经摆好了菜。 原来，宋母在等他们下山时，已经把苞谷饭蒸好了，又煮了点糙米，用苞谷饭拌着糙米，还煮了白菜，切好了土豆，就等着人回来了开始炒菜。 焕丫忙把柴放好，洗了手说：“婶子，我来炒菜。” 宋母系着围裙，道：“你好生休息，都去山上走了一下午了，不累啊？” “不累。”焕丫轻轻摇头，走到灶台前，“我来婶子。” 宋母见她是真的不累，倒是没有坚持，解开围裙说：“那我给你烧火。” “哎！” 焕丫看了眼砧板上的土豆，用碗装起来后，又打了一碗水倒进去泡着。 “婶子我去摘点葱和蒜还有芹菜。” “我去。”宋母起身说着就走了出去。 焕丫只好走到门边，正巧看到陈顺子正在杀鸡，秋梅站在一旁，用碗接着鸡血。 看着那血，焕丫思考了一瞬，转身在大锅里烧起了水。 她加大了火，又走到外面，说：“梅姐，那个鸡杂你看看多不多，给我弄点，炒个鸡杂吃！” 秋梅抬头问：“你会炒哇？” 焕丫点头：“会嘞，下饭可好吃了！” “那成！” 陈顺子把鸡杂掏出来后，也就巴掌那么多点。 他问：“焕丫，这里够吃不？” 焕丫从灶房里探头看了眼，道：“差不多了，等下再加点配菜就可以了。” 她又对秋梅说：“对了梅姐，要洗干净点，不然腥味儿重。” “放心！” 秋梅拿清水洗了好几遍，才拿到屋子里问：“焕丫，这洗干净了？” “肠子里的那些脏东西我都弄出来了，不过闻着还是有股腥气。” 焕丫看了眼，点头说可以了，又拿了个碗给秋梅装着。 她说：“我再弄点芹菜，炒起来就好吃了。” “那行，我去弄我的田螺去！” “哎！” 焕丫站在灶头前，看着锅里开始冒泡泡的发呆。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等那鸡弄好，估计只会更晚。 琢磨了一瞬，焕丫切好鸡杂后，又赶紧拿出个盆，往里倒了面，还加了点盐。 她怕几人饿了，饭都没做好，打算先做点饼子，怎么也能垫垫肚子。 “焕丫，你还打算做面条？” 宋母拿着洗好的从葱蒜进来，看到焕丫面前的盆，奇怪道。 焕丫摇头道：“鸡肉还得等好久嘞，咱估计是熬不住，我烙几个饼子，先吃点垫肚子。” 闻言，宋母又看了眼外面的两人，倒是点了点头。 “是这个理儿，你打算做什么饼？” “葱油千层饼。”焕丫说道。 “千层饼？”端着盆进来舀热水的秋梅脚步一顿，“咱不吃饭了？” 焕丫笑着说不是，又解释了一遍。 “这样，丫头你还会做千层饼呐？”秋梅眨巴眼，“我能炕个面饼就差不多了。” 焕丫抿唇一笑，道：“这个不难，梅姐你待会儿看看，就会了。” “那感情好！” 秋梅连忙舀了热水端出去给陈顺子脱毛，又急匆匆的走进来，守着焕丫做饼子。 第135章 葱香千层饼 焕丫把装着面的盆往灶头上一放，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瓢，舀了一瓢锅里的沸水就往盆里倒。 这一倒水，只倒半边，边倒，边搅拌，没一会儿，那半边的面粉就变成了棉絮一样，一团一团的。 焕丫又换成凉水，开始搅拌剩下的那半边面粉，最后和在一起。 等凉了一会儿，她才开始上手揉面团。 “焕丫，这干啥一边凉水一边热水？”秋梅好奇道。 焕丫不藏私，直接说：“这样揉出来的面会更劲道，也更软和。” 棉絮样的面全都揉成了一团，摸着还有点粘手，她往盆里洒了一点面粉，继续揉，揉到整个面团光滑不沾手，戳一下慢慢回弹，她又往上抹了一小层油，才用湿布盖着，给它慢慢醒。 “这就行了？”秋梅小声问道。 “不。”宋母看着焕丫的动作，“焕丫做饭工序还是有点多，味道也屙是真的好。” 焕丫自然也听到了两人说的话，她笑了声，道：“接下来是做千层饼最重要的一步，梅姐，你过来点看。” “哦哦。” 秋梅往前走了两步，宋母也跟了上去。 “它叫千层饼，就是因为面饼中间有一层层的，这个一层一层的，需要咱们做一个油酥。” 秋梅诧异：“油酥？不是直接刷油？” “油酥的效果会更好。”焕丫说着，往小锅里倒入油，加了两根柴，又拿出一个碗，往里倒了点面粉，还撒了不胡椒和盐巴，搅拌均匀后，倒入已经热好的油。 油倒下去的瞬间，只听得滋啦一声响，灶房里瞬间弥漫着胡椒和花椒的香气。 “唔！好香！”秋梅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淌口水了。” 宋母也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道：“这味道，跟镇上买的那个差不多了啊。” “是嘞。”焕丫应着，拿着筷子开始搅拌。 秋梅就看着那面粉和油慢慢混合在一起，最后跟糊糊似的。 “这还是稀的呀？” “就要稀的才好嘞。”焕丫说着，把调好的油酥放在一旁，开始给鸡杂焯水。 “面团还要醒一会儿，最好是一盏茶的时间。” “啊，果然好吃的东西都是要等的。” 秋梅感慨了句，又跟宋母坐在了灶头前。 焕丫笑着点头，看着锅里的鸡杂差不多了，才把鸡肠放进去，心里默念了十个数，又快速将其捞了起来。 鸡杂焯好水，焕丫就开始准备配菜。 芹菜是洗干净了的，她直接切成段，然后开始切辣椒段。 葱姜蒜全都准备好，她的面团也醒得差不多了。 “鸡杀好了！”陈顺子在外面喊了声，拎着鸡站在灶房门口，“你们打算咋吃？” “这个，问焕丫！”秋梅一双眼巴巴地看着焕丫。 焕丫接过洗得干干净净的鸡，想了想，道：“炖鸡汤。” “可以！”秋梅先喊了一声，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 宋母笑了笑，说：“都可以，咱今天的菜好像都是辣的，炖个鸡汤也挺好。” “那我先把饼子给烙了，咱先吃点东西。” 焕丫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 第136章 票票加更～ 擦干净砧板后，焕丫抓了一小把面粉撒上去，才拿出醒好的面团开始揉面，而后将面团搓成长条，切成四个大小均匀的剂子。 接着又将剂子搓成长条，擀成薄厚均匀的面饼。 擀好的面饼放在砧板上，焕丫舀起一勺油酥往上一倒，用手给一点点抹平，而后撒上葱花，又将面饼从一头卷到另一头。 “这跟叠被子似的。”秋梅站在宋母身旁说道，她压低了声音，就怕影响到焕丫。 宋母点点头，也没出声。 焕丫把叠好的面饼两端封口，又折叠了回去，翻到平整的一面，放到一旁后，开始擀下一个面饼。 四个饼子全都叠好后，焕丫才开始慢慢把面饼擀成更薄的饼子。 “梅姐，”焕丫边擀，边对秋梅说道，“擀面饼的时候注意别把皮擀破了，露出里面的葱花到时候会煳。” 秋梅连连点头，又继续看着焕丫干活。 焕丫的动作也很快，面饼很快就擀好，一个个圆圆的，瞧着跟月亮似的。 这时，她把小锅中的水给擦干，开始倒入油。 “油刚好铺底就好了，太多了会腻。” “好的。”秋梅应着，就看到焕丫把面饼放了进去。 焕丫又说：“一次烙一个饼，这样更容易熟，烙出来的饼花也更好看。” “饼花？是什么？” 焕丫一愣，换了个说辞：“就是，上面的锅巴。” “哦~” 焕丫勾了勾唇，眼神却透出一丝怀念。 她第一次做饼子时还没什么耐心，娘就哄她，说这样饼子开花才会更好看。 那时候她哪儿知道饼子开花是什么啊，只是听娘的，一步步来。 锅里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焕丫回神，给翻了个面。 饼子上已经起了一层金黄色的像锅巴一样的东西，焕丫指着它说道：“这个就是饼花。” 秋梅凑上前看了眼，嘿了声，“别说，还真有点好看。” 焕丫笑笑，把铲子交给她：“梅姐，你来试试？” “我？”秋梅一愣。 焕丫点头道：“我炖鸡汤，你试试这个呗。” “烙饼嘛，秋梅试试。这个你肯定会撒！”宋母跟着说道，“我帮你看着火。” “好！” 秋梅接过铲子，一脸慎重，像是手里拿着什么金贵的宝贝。 焕丫笑了声，又把砧板拿了过来，开始砍鸡。 鸡脖子上的皮和鸡尾翘都不要，鸡爪上的指甲也全部砍掉。 焕丫又看了遍鸡胸腔里的内脏，把所有东西都弄干净后，咔嚓一刀，从中间破成两半，手起刀落，几下就把鸡肉切好了。 院外，宋天成听着笃笃笃的声音，停下了手上的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抬头看向灶房里的人。 窗户开着，太阳早已下山，余晖照亮天空，留下点点昏黄。 光影落在焕丫的手边，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着，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精灵。 “成哥，你看啥呢？” 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大脸，宋天成面上维持着冷静，心里却是被吓了一跳。 他沉默了一瞬，道：“没，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137章 票票加更～ “我一直都在啊。”陈顺子嘿嘿一笑，“我都站这儿好半天了，你都没看到我。” 陈顺子把鸡递给焕丫后就出来了，灶房不大，他一个大男人跟她们挤在一起被人看到可不像话。 这院子里他最熟的就是宋天成了，谁知他成哥完全没看到他，一个劲儿的埋头抄书。 陈顺子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唯一认识的几个字也都是宋天成教的，他对人很是尊敬，自然也没想着耍性子让人跟自己说话。 等了半晌，好容易等到他成哥放下笔了，他以为可以说话了呢，成哥的眼神直接略过他，看向了灶房里的人。 陈顺子多聪明一人啊，那灶房里就三个人，这个位置看过去，最清楚的就是焕丫了。 他小声问道：“成哥，你是不是在看焕丫啊？” 宋天成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道：“肚子饿了，看看啥时候吃饭。” “哦。”陈顺子也没深究，在他看来焕丫还是个没及笄的丫头，而他成哥都二十好几了，两人压根扯不上什么关系。 陈顺子靠在窗户边，脑袋往墙上一靠，问：“成哥，你说我要是现在去念书，来得及不？” 宋天成：“受刺激了？” “嘿嘿，也不是。”他笑着挠了下头，“就是觉得，我除了干活有点力气，好像都没啥赚钱的本事。” “我听人说镇上最近在招记账的先生，你说我要是会记账，我一个月不也得一二两银子啊？” 想着，陈顺子的眸子里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宋天成蹙眉，陈顺子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人是聪明，但很守本分，不会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更别说这小子以前就自己一个人，也不会乱花钱，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不至于会去想这种事。 直觉告诉宋天成这事儿不对劲，他问：“你听谁说的？” “哦，就是昨天，”陈顺子回想着昨天自己听到的话，没太注意宋天成的表情。 “我去村口那边的石磨那里磨面嘛，听到人说的。那人穿得可贵气了，一看就不是咱们村的。” 贵气？还不是杏花村的人？ 宋天成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叫黄天赐的，今早还来特地往这边过来，目的不清楚。 他看着陈顺子，问：“那人长什么样子，跟谁说的话？” “长得还成，不磕碜。跟他说话的是徐婶子她儿，”陈顺子道，“就那个整天鼻孔朝天的。我听他喊那人表哥，叫什么赐。” 陈顺子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宋天成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还当真是黄天赐。 宋天成垂眸，这人莫名其妙到杏花村来，先是见到了顺子，又故意到后山来找焕丫，是在针对谁？ “成哥，你咋了？”陈顺子回头看到宋天成的脸色，这才发现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宋天成摇头，思索了一瞬，道：“顺子，你帮我个忙。” 陈顺子眼睛一亮，忙道：“哥你说！只要我能帮的，绝对帮！” 宋天成朝灶房那边看了眼，确定她们没出来，才小声跟陈顺子说了几句。 第138章 吃饼！ 灶房里，焕丫三人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大男人在说什么。 她把鸡肉砍好后，放到盆里，倒入清水又洗了一遍。 而后把大锅里烧开的水舀出来放到一旁，又往里加入冷水，倒入鸡肉，水刚好没过鸡肉后，她才停手。 往锅里扔了几块切好的姜片和葱，又倒了点黄酒，开始烧火。 “丫头我来。”宋母捡了两根柴往灶头里一扔，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笑着说： “别说，我好久没看到家里这么多柴了。” 秋梅小心翼翼给锅里的饼子翻了个面，看到上面金黄的饼花时，嘴角一勾，才说： “说明咱焕丫能干呀！” “哈哈哈是是，自从焕丫来了之后啊，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宋母看着焕丫，眉开眼笑。 “别的不说，就焕丫这手厨艺，离不开，根本离不开！” “婶子快别夸了。”焕丫搓了搓通红的脸，“我快不会说话嘞。” 秋梅闻言，跟宋母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穿过窗户，逐渐飘散在宋家上空。 “好了好了，饼子好了！” 秋梅笑着把饼子捞起来，五个香喷喷的葱香千层饼就这么摆在小圆簸箕里。 “哇！香！” 秋梅自己凑近闻了闻，又转头看焕丫：“丫头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焕丫非常配合的凑过来闻了下才说：“香！” 她还竖起个大拇指：“梅姐烙饼的技术也很好！” “哈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秋梅被夸得很开心，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宋母见状，也跟着笑了笑，她起身道：“先切了，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点大酱，抹点大酱在上头会更香。” “好好好。” 秋梅连连点头，“婶子你做的大酱味道可好！我念好久了！” 宋母一笑：“我瞅瞅，要是还多你待会儿带点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哈哈。” “这有啥。”宋母走到放碗柜旁，翻找了一会儿，抱出一个小罐子。 焕丫一边捞出水里的血沫，一边看过去。 宋母把罐子放在地上，揭开盖子看了眼，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酱香味儿，表面干干净净，也没长毛。 “能吃。”宋母笑着说，“要不是这千层饼，我都快忘了家里还有酱了。” 焕丫抿唇一笑，一边把焯好的鸡肉捞起来放入温水里洗，一边说：“婶子你们先吃，我把这鸡肉炖上再来。” “还要怎么搞啊？”秋梅看了眼，“哎焕丫，你怎么捞起来了？” “只是焯了下水，这会儿才下锅嘞。” “哦，我以前都是直接煮。”秋梅摸了摸鼻子，“丫头你这做菜还真是有点门道啊。” 难怪每次她做出来顺子都只吃肉不喝汤。 宋母问：“还有多久？” 焕丫轻笑道：“快了，你们先吃。” “好。” 宋母也没跟焕丫客气，实在是，她肚子真的饿了。 屋外的两个大男人也是，肚子饿得不行，一看到饼子，陈顺子立马跑了过来。 “这饼，好香！” 秋梅语气骄傲：“焕丫做的，能不香？” 第139章 小憩一会儿 宋母拿起两块，抹上了酱，用碗装着送到了宋天成窗边。 “先吃点饼子垫肚子。”宋母道，“焕丫还在炖鸡汤，今儿估计得晚点吃饭了。” 宋天成看看那饼子，又看向了眼灶房里还在忙碌的焕丫，问：“焕丫不吃？” “吃，她说要把鸡汤炖上了再吃。” 宋天成这才点头，拿起了饼子。 刚咬一口，院子里就响起秋梅和陈顺子的惊呼。 母子俩连忙看去，就看到那两口子一边呼气一边说：“好次好次！” 宋母好笑的摇摇头，又转头对宋天成道：“你先吃，不够娘再给你拿。” “好。” 嘴上应着，宋天成的视线却是一直落在灶房里，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等看到焕丫出来拿着饼子开始吃了，他才垂下眸子安静的吃着饼。 耳边不时传来秋梅和陈顺子交替的夸赞声，他的嘴角也不经意的跟着轻轻上扬。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弯钩般的悬挂在天边，勉强照亮了小院。 “我感觉有点饱了。” 秋梅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转头看焕丫：“焕丫，咱这鸡汤得炖多久啊？” 焕丫站起身走了两步，说：“半个多时辰，鸡肉挺嫩的，应该要快点。” “哟！那我得赶紧把这田螺给弄了。” 秋梅连忙站起来，走到灶房前的屋檐下，道：“顺子，过来剪屁股了！” “剪屁股？”焕丫一愣。 “噗嗤，不是他的屁股哈哈哈。”秋梅指着田螺，笑着说，“是这个的屁股，捡了到时候更入味点。” “哦哦。”焕丫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进了灶房。 她揭开盖子看了眼，热气蒸腾着，裹着香味儿往人鼻子里钻。 焕丫抬手扇了扇，才看清锅里的鸡汤已经变成了淡淡的奶白色。 “这个味道香。” 焕丫回头，看到宋母，笑着喊了声婶子。 宋母颔首，问：“要不要放点什么？” “不用了。”焕丫摇头，“退两根柴出来，再炖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宋母点头，“我看着火，你也休息会儿。” 焕丫轻轻摇头：“我不累。” “不累也歇会儿。”宋母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焕丫说不累，倒不是假话，但坐下来的瞬间，她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灶头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院子里还不时传来秋梅两口子说话的声音。 焕丫靠在身后的柴垛上，眼皮微微下垂。 宋母想跟丫头说会儿话，回头就看到她靠在柴垛上眯着了。 她一愣，又轻叹了声，没吵她，只是挪了个位子，又伸手把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肩膀上，再转头盯着灶头里的火。 焕丫是在一阵淅淅索索的说话声中睁开的眼。 她眼神迷茫的看了眼周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后，连忙起身。 “丫头醒了？”秋梅看到她起来问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焕丫忙摇头，张了张嘴，想问自己怎么睡着了，怎奈嗓子有些干，愣是没说出话来。 宋母转头看她表情就猜到了她说什么，笑着道：“看你太累了，就没叫你。现在正好，你来看看，这汤是不是好了？” 第140章 票票加更～ 焕丫听到这话，快步上前。 浓郁的鸡汤香味儿往上窜，原本半锅的水，这会儿也只剩了小半。 “好了。”焕丫说着，又觉得羞愧，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那可以舀起来了？” 焕丫正想点头，想起什么连忙道：“还没放盐。” 她忙拿起盐罐子，舀了勺盐放进去，又搅拌了会儿，尝了尝味道，才说：“再炖一会儿就能舀了。” 秋梅见状，奇怪道：“这盐一开始不放？” “不放。”焕丫摇头，“放早了汤色出不来，鸡肉的味道也不好了。” 秋梅瞪眼：“还有这讲究？” 焕丫点头：“我娘说的。” “那你娘还真是厉害。”秋梅感慨道，并没有多问。 她说：“鸡汤快好了，我开始炒田螺了哦。” “嗯！” 秋梅舀起一勺猪油，往锅里一放，又加了点菜油进去。 焕丫在一旁看着，顺便帮她递东西。 “丫头，葱姜蒜给我。” “嗷。” “辣椒。” “来了。” “婶子来点大酱呗！” “成。” 宋母舀了一大勺大酱，直接倒在了锅里。 秋梅拿着铲子翻炒了一会儿，大酱的香味儿就出来了。 她笑着说：“还得是我婶子做的酱！婶子，明年你下大酱的时候叫我呗，我也弄点。” 宋母眼角的皱纹都往上扬了：“成，明年我多收点豆子，到时候叫你。” “好嘞！” 大酱越炒越香，眼看着锅里的油都变成红色了，秋梅拿起簸箕装着的田螺直接往锅里一倒，又快速的翻炒起来。 翻炒了一会儿，秋梅拿起自己带来的那坛酒，直接往里倒入了大半坛。 酒香混着田螺的香，挠一下就上来了。 焕丫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田螺竟然能这么炒！ 等到田螺的汤汁收得差不多的时候，秋梅又往里加了一把葱白，香味愈发的浓郁。 这时，焕丫的鸡汤也炖好了。 灶房里全是香味儿，装不下，又溢到院子里。 陈顺子刚把宋天成背出来在躺椅上放好，就闻到这股味道，口水止不住的往下咽。 “这味道，都能去开酒楼了。”陈顺子咂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相当棒。 他转头对宋天成说：“成哥，要不咱凑点钱，开个酒楼算了，绝对比那什么账簿主管赚钱呐！” 宋天成淡淡地问了句：“你有租铺面的银子？” 陈顺子：“……还能赚嘛。” “那就赚够了再说。” 陈顺子蔫了，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因为菜上桌了！ 鸡汤、炒田螺、还有酸辣白菜和干煸土豆丝。 大盘大盘的，就是这么看着，就让人止不住的流口水。 “这味道，太勾人了！” 陈顺子实在没忍住，抢着把蒸饭的甑子给抱了出来：“吃饭吃饭！” 几人相视一笑，倒也没多客气，舀了饭，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宋母先给宋天成舀了碗汤，让他先喝点热乎的，再吃饭。 宋天成看着碗里奶白色的汤，油星如碎金般浮在表面，腾起的热气裹挟着鸡肉的醇厚与鲜香，一口咽下，唇齿间满是浓浓的肉香，咸淡适宜，让人赞不绝口。 第141章 票票加更～ 一顿饭吃到最后，剩得最多的，还是田螺。 倒不是大家不喜欢，是这东西就饭还真的不好吃，就这么单独嗦滋味更足。 于是，吃饱了饭，几人就拿着筷子，开始夹田螺。 哪怕炒过了，那田螺的壳依旧很硬，还滑，宋母夹了半天，夹起来又掉下去，夹起来又掉下去。 “嘿！这东西！”宋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去洗个手，用手抓算了。” 焕丫和秋梅对视一眼，跟着起身去洗手，陈顺子也跟了上去，回来时还给宋天成带了水，让他也洗洗。 陈顺子拿起一个，拇指食指一捏，螺口对准嘴唇，“滋溜”一声响，螺肉裹着辣汁滑进口中，空壳利落的甩到了一旁的空碗里，发出叮当一声响。 焕丫看了眼，学着他的样子，结果吸进嘴里的是一口辣油，呛得她瞬间咳嗽起来。 “哟喝水喝水。”宋母赶紧起身给她打了碗水来，又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缓缓。” 半晌，焕丫才缓过劲来，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宋天成见状，眉间轻蹙，道：“慢点吃。” 焕丫点点头，又喝了口水，才把喉头的那股辛辣给压下去。 “嗦螺得用巧劲！舌头抵住壳口，气儿从丹田提上来——”秋梅笑着说道。 接着她腮帮子一鼓，螺肉应声入喉，指尖还粘着酱汁，而后举起酒杯，咂了一口，满意地眯起了眼。 “你少喝点。”陈顺子小声道。 “这酒又不醉人。”秋梅大手一挥，“婶子，再来点不？” “成！” 宋母十分豪爽，这一桌子上，就她跟秋梅喝得最利落。 焕丫本来也想试试，但那味道刚入嘴，她就想吐出来，忍了半天才咽下去，还觉得有些辣嘴。 “不能喝就不喝了。” 宋天成的声音响起，焕丫一愣，抬头看向他，又笑着点头，“不喝了。” 看到她那般乖巧的模样，宋天成喉头一紧，莫名有些干涩。 他抬手想松一松衣领，焕丫却误以为他要吃田螺，忙给他拿了两个。 看到焕丫那期待的眼神，本不想再吃的宋天成手一顿，只好接过。 螺肉入喉的瞬间，那点莫名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 焕丫又埋头，拿了几个摆在面前，照着秋梅说的法子，连吸了三次，才把那螺肉吸出来，还喷得衣服上都是汁。 她伸手擦了擦，没擦掉，凑近一闻还能闻到股田螺味儿。 焕丫瘪了瘪嘴，又轻叹了一声，手却很实在的拿起下一个，继续吸。 一旁的宋天成见她如此，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藏在了月色中。 辣味在夜色里发酵，秋梅和宋母已经撩起了衣袖，面前的田螺壳早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就是焕丫面前，也堆了一小碗壳。 空气里弥漫着大酱的香和汗水的咸，月亮也在不知不觉间爬到了院子的正上空。 院子里，吮吸声、碰杯声，连着焕丫吸溜吸溜的声音，织成一张热腾腾的网，在这凉爽的时节里，带来一股暖意。 第142章 血痂掉了～ “许桂芝，许桂芝！开门呐！” 敲门声连着叫门声交杂在一起，大早上的，吵得人十分不安宁。 宋母睁开眼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门外的人敲门十分不客气，还不停嚷着她的大名。 宋母推开窗，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吼了声：“干啥！大早上叫魂啊！” 门外的人停了瞬，声音更大了：“那不是叫魂！你赶紧起来开门！” 宋母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的，气一下就消了，她揉着胀痛的额角道：“来了。” 院门外，六顺娘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宋母开门。 她正准备说话，就闻到了一股子酒气。 六顺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说你大早上了还不起，你这一个人都能喝那么多？” 说着，她又皱了下眉：“许桂芝，你晓不得家里还有个伤患啊？你喝这么多，你儿子要是一下子出事了咋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宋母没好气道，“我儿好得很，你大早上的叫门干啥？” “还干啥，明儿我妹子家请帮，焕丫今儿得去买菜了！” 六顺娘说着，又哼了声：“我就晓得你忘了，亏我还好心过来提醒你！” “买菜？”宋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六顺娘确实跟她说过这事儿来着。 但刚从她家出来她就遇上了秋梅，后面焕丫一上山，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昨晚又喝得有点多…… 宋母自知理亏，语气一下就软和下来了：“我这就去叫焕丫起床。” 六顺娘闻言，无奈地摇摇头，“赶紧的，我去找李大爷，借他牛车用用。” “知道了知道了。” 宋母一边摆手，一边往焕丫屋子里跑。 瞧着她急匆匆地背影，六顺娘又气又觉得好笑，最终也只是摇摇头，给她把门带上后，往李大爷家走去。 焕丫被宋母叫醒时，也是一脸茫然。 等听到要去镇上给秀琴婶子买菜，她才猛然惊醒。 “怎的今天就去？” “怪我。”宋母一脸愧疚道，“昨儿你秀英婶子跟我说来着，昨晚又喝得有点多，愣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焕丫也来不及多问了，连忙起身道：“那我快点。” “哎？” 宋母突然拉住焕丫的手腕，道：“丫头，你的脸。” “啊？”焕丫一愣，抬手摸了下没受伤的那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问：“有什么东西吗婶子？” 宋母连连摇头，“不是，你，你脸上的那个疤。” 疤？焕丫这才碰了下另一边，原本凸起的血痂没有了，摸上去滑嫩嫩的，稍稍用力还能感觉到痛。 等等，血痂没有了？！ 焕丫又摸了好一会儿，眼眶一下就红了。 “婶子，”她摸着脸，看着宋母，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紧张无措。 宋母也红了眼，捧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笑着说：“是真的掉了，我们焕丫长得可真好看啊。” 宋母轻声感慨道，焕丫顿时羞赧起来，她又摸了摸，轻声问：“婶子，我这个疤，明显吗？” 第143章 一起去镇上 宋母下意识摇头：“不明显的，很好看。” 其实还是有点明显，新长出来的肉粉嫩嫩的，轻轻一碰就泛着红，但比起之前那跟蜈蚣似的血痂，这疤痕已经算是很不明显的了。 何况，宋母看得出来，焕丫其实一直都很在意这疤痕，哪怕是她在走投无路时亲手划的，可，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啊？ 果然，听到宋母说不明显时，焕丫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点。 她又伸手摸了摸，光滑的触感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先洗脸，再换身衣裳。”宋母说着，想起她刚做好的衣裳，便道： “昨晚应该也晒干了？不如穿那个？” 焕丫摇头，拿上宋母翻出来给自己的衣裳，道：“今天只是去买菜，穿简单点就好了。” 宋母闻言也点了点头：“成，那你先穿上，我去烧水去。” “哎。” 宋母走出去后，焕丫又抬手摸了摸脸蛋，笑出了声。 她的脸，好像真的好了。 出门时，大虎闹着要跟她一起去，焕丫没让。 “乖大虎，等我回来带你上山啊。”焕丫揉着它的脑袋哄到，“你帮我看好天成大哥，好不好？” 大虎本来不是很乐意，可一听到焕丫回来可以上山，又高兴起来。 恋恋不舍地蹭着焕丫的腿绕了一圈，才把人放开。 “好了，咱们该走了。” 宋母拍了拍焕丫的肩膀，道：“再等你秀英婶子要揪着我衣领骂人了。” 焕丫笑着应了声好，等着大虎跑到宋天成的屋檐下趴着了，才跟着宋母出门。 院子里，再次被留下的大虎跟宋天成大眼对小眼。 “汪汪！” 大虎朝着他叫了两声，又跑到了屋檐下，把自己的狗垫子拖了过来，这还是焕丫给它做的。 它把垫子放在地上，伸出爪子扒拉了两下，趴了上去，一双眼睛再次盯着炕上的人看。 宋天成这才反应过来，这狗方才叫的两声是在提醒他别乱跑？ 下一瞬，他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当真是被焕丫传染了，竟然也会有这种想法。 宋天成摇头失笑，又看了眼放在矮几上的饼子。 这是焕丫方才抽空给他烙的饼，还有娘送过来的水壶。 看了一会儿，宋天成又垂下眸子，拿起了笔。 啧，每日都被留在家里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爽。 另一边，焕丫跟宋母匆匆赶到村口时，六顺娘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看到宋母，她又没好气地说：“舍得来了？” 宋母本来就理亏，闻言笑道：“来了来了，让你多等了，呐这个是焕丫刚烙的饼，给你赔罪了。” 闻着那香喷喷的饼子，六顺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快又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良心，焕丫赶紧上来，再磨蹭就真的晚了。” “好。” 焕丫忙爬上了牛车，宋母也跟了上来。 六顺娘见状一愣，道：“你也去？” 焕丫也是一怔：“婶子你不在家吗？” 方才在家里婶子没说要跟着自己去镇上，她还以为宋母只是送自己到村口的。 第144章 票票加更～ “我跟你一起去。”宋母说着，又看向六顺娘：“多我一个没问题？” 六顺娘下意识摇头：“没问题，只是天成一个人在家你放心？” 宋母道：“大虎在，我也跟顺子说了，让他有空过去看看。” 焕丫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走过来时婶子说去趟顺子家，让她在路口等着，原来是为了这个？ “行，那走了。” 六顺娘说着，架着牛车哒哒的往镇上去。 焕丫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不知道宋母怎么会跟着过来，不过她也没多问，反正婶子不会害她就是。 这么一想，她又轻松了起来。 “我说老宋家的，你明儿跟着我一起过去呗？” 牛车刚走出杏花村的范围，六顺娘就转头对宋母说道，“你家天成在家有人看着的话，你跟我过去呗？” 宋母挑起眼皮：“跟你去干啥？” “当然是好事了！”六顺娘道，“秀琴家那边帮忙的人不少，她也跟我说了，每个人都得给点，你跟我过去，忙活两天，怎么也得有几十文？” 宋母明白过来，她笑了：“你妹子要是知道你想着要她的钱，可不得骂你？” “我是她大姐，她敢？”六顺娘没好气的说，“再说了，我这是帮你，你别不知道好啊。” “谢了，不过不用。”宋母道，“我跟你过去帮忙，但我不要钱，她之前给焕丫的，已经够了。” 宋母很清楚，六顺娘是要帮自己，但上次胡秀琴给的一两银子已经超过了那些做席面的厨子平时拿到的钱，她去帮忙要是还收钱的话，那才是真的掉钱眼里了。 六顺娘也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摇摇头道：“知道了。” 说着，她转过头去，不一会儿又转了过来：“哎，焕丫的脸好了？” “你看路！”宋母拍了她一下，“别把我们带沟里去！” “我没那么瞎！”六顺娘把牛车往中间赶了点，又才回头看焕丫。 “还真好了，前两天我瞧着还有疤嘞。” 焕丫又抬手碰了下，抿唇一笑：“今早上才发现掉的，可能是昨晚蹭到了。” 六顺娘笑了：“那多好啊！这瞧着多好看呐！” 焕丫没好意思应，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爹娘都是这么说的，周围的邻居也说，不过自从她把脸划破后，她也看开了。 是以，她这会儿虽然高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骄傲。 六顺娘又多看了两眼，啧啧两声，道：“不过也是，你婶子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好看，你是她亲戚，肯定只会更好看！” 听到这话，焕丫脸色一白，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坐在她对面的宋母一眼就看到了这丫头的脸色，心里一沉，道：“行了，老娘好看老娘自己知道，多大年纪了还夸。” 六顺娘嘿了声，没注意到焕丫的脸色，只说：“多给你点面子你就嚷起来了。” “得了，赶紧的，不是说来不及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 六顺娘转头看路时，宋母才倾身，碰到焕丫的手时，眉头一紧。 这丫头的手怎么凉得跟冰块似的。 第145章 票票加更～ “到了，你们先下，我把牛车拉过去那边拴好。” 六顺娘把牛车停在镇上的入口，转头对两人说道。 宋母点头，拉着焕丫的手下了车。 趁着六顺娘去栓牛车的空隙，宋母握住焕丫的手，担忧道：“丫头，你别在意，你秀英婶子没别的意思。” 焕丫闻言，微微摇头：“我知道的婶子。” 只是，忽然想起当时在伢行时她所遭遇的一切，以及当时在街上，她还未遇到宋母时的那种绝望。 看到她再次白起来的小脸，宋母轻叹了一声，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道：“没事了，婶子在呢，嗯？” “嗯。”焕丫点点头，又缓缓呼出口浊气。 是了，她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婶子对她很好，天成大哥也对她很好，她还有了大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的。 焕丫握了握拳，暗自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走了。”六顺娘喊了声。 宋母又看了焕丫一眼，确定她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才握住她的手腕，“来了。” 三人走进小镇，焕丫抬头看了眼，这里一如既往地繁华。 天香镇是周边各个小镇里最繁华的，因为它是这些小镇里最靠近青灵县的那一个。 也因此，天香镇上来往的人很多，许多读书人亦或是商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歇息，久而久之，天香镇也就慢慢繁华了起来。 当然，天香镇繁华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这里的酒。 大兴朝虽有宵禁，但并未颁布与酒有关的禁令，寻常百姓只要有这个手艺的，都能自己酿酒卖。 而天香镇有一条名为“天香”的街道，那里全都是卖酒的人家。 这些人家酿的酒，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天香酒。 天香镇的天香酒，那是整个青灵县都出了名的，莫说是青灵县的人，便是其他县城的人都会亲自跑到这地方来尝个新鲜。 此刻，六顺娘就说：“先去一趟天香街。” “你还要买酒？” “秀琴要的。”六顺娘道，“去老吴家看看。” “行。” 宋母一直握着焕丫的手，跟在六顺娘身后。 天香街位于天香镇最中间的位置，焕丫一路走走看看，原本心里的沉重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到了天香街，还未进去，只站在那牌坊前，焕丫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正想对宋母说这味道太香了，余光就瞥到一人。 焕丫一愣，看清那人的模样时，身子瞬间僵硬。 几乎是同时，宋母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顺着焕丫的视线看过去时，一个身形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宋母没见过这人，但看到焕丫的反应，她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丫头，没事。” 宋母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快速给焕丫系上，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哎，怎么停住了，焕……” “没。”宋母打断了六顺娘的话，一边挡住焕丫的身形，一边快步朝着她走去，“不是要去吴家？快走。” 第146章 遇到坏人了 六顺娘点头，看到焕丫突然遮起来的脸，奇怪道：“这怎么挡起来了？” “我……” 她还没说完，宋母就解释道：“日头太晒了，伤刚掉痂，等下晒伤咯。” 说着，她拉住焕丫的手先进了天香街。 六顺娘愣了一瞬，抬头看了眼天色，嘟囔了声：“这太阳很大？” 明明很凉爽嘛！ “秀英？” 前面传来宋母的声音，六顺娘应了声，收起那些纷杂的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三人走进天香街时，那魁梧的汉子转头看了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才好像听到了那个死丫头的声音？ “大勇你看啥呢？又瞧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耳边传来同伴戏谑的声音，大勇回头瞥了他一眼：“少给老子胡说八道。” 说完他又沉着脸看向面前的面饼摊主：“赶紧的，老子的十个饼子，再磨蹭掀了你摊子！” 摊主被吓得抖了抖，手上的速度又快了点。 天香街内 焕丫被宋母半搀扶着走了好一截，才慢慢缓过劲来。 “婶子，我好了。”焕丫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 宋母闻言，悬着的心才放下，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句：“方才那人，之前欺负过你？” 焕丫抿了下唇，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婶子很清楚，没必要瞒着。 她余光看了眼六顺娘，见人抬着头在找酒铺，便点头道：“他是伢行的人。” 宋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当初在街上卖焕丫的那人瞧着就跟方才看到的这个差不多，不过看上去要比这个和气多了。 宋母思索了片刻，道：“无事，你现在已经跟他们没关系了，他们若再敢欺负你，咱们就报官！” 左右焕丫的奴籍已经被她销了，现在是个实打实的良民，那些人真要来硬的，也得看县令的板子同不同意！ 听到宋母的话，焕丫的心口流过一股暖意。 她点点头，知道宋母不喜欢听自己说谢谢，可还是没忍住开口：“婶子，谢谢你。” “你就瞎客气。”宋母果然蹙了下眉，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 “这手帕就别取下来了，等离开了再说。” “嗯。” 她不想给婶子和天成大哥再带来麻烦，方才也只是突然看到那人，想到了当时在柴房里对方的殴打，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 “哎找到了。” 早就走到两人前面的六顺娘拍了下手，“好家伙，老吴家怎么又换铺面了？” 宋母闻言抬头，道：“先进去问问。” “嗯。” 三人走进了写着“吴家酒铺”的铺子，进去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 焕丫被呛了下，打了个喷嚏才缓过来。 宋母见状道：“焕丫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们？” 焕丫等了瞬，摇头道：“不用的婶子，刚才只是不适应，现在好多了。” “当真？” “嗯呢，婶子不用担心。”焕丫说着，又笑了笑，只是那手帕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弯弯的眸子，跟星星似的。 第147章 吴家酒铺 宋母看愣了一瞬，忽而觉得，焕丫这模样，只露出一双眼睛似乎更吸引人了。 “哎老吴，你在呢！” 六顺娘这一声把宋母给唤回了神，瞧着焕丫当真没什么不舒服的，她又道：“若是不舒服了记得跟婶子说。” 焕丫点头应下，宋母便转身跟着六顺娘一起，和酒铺掌柜老吴打起了招呼。 “哟，我说是谁呢，你俩来了啊。” 老吴从柜台后探出个脑袋，黢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笑起来就起了一道道褶子。 “稀客稀客，我说宋家的，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咋，你家小子的腿好了？” “好多了。” “那就行，来，尝尝我前两天刚开的米酿，味道好得很嘞！” 他说着，拿出杯子就给两人倒了一杯，直接送到两人面前：“尝尝。” 两人也没客气，当真拿起酒尝了起来。 老吴又看到了焕丫，嘿了声：“这丫头是谁家的？没见过，你也来一杯？” 焕丫连忙摆手：“谢谢叔，我不喝。” “好。”老吴咂了下嘴，有点失望，不过片刻又看向宋母和六顺娘，浑浊的眼里亮晶晶的，“味道咋样？是不是不错？” “不错。”宋母点点头。 老吴顿时笑开了，“得了，能得到你这话，我这坛子酒算是不错了。” “那可不是，”六顺娘笑道，“就她这嘴，能得句不错，你这坛子就是一升买个四五十文都没问题啊。” 听到这话，老吴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他拎起酒壶又给两人各自倒了杯：“卖不出去咯，送你们吃了。” 宋母和六顺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 就是一直在观察酒铺里各种酒坛子的焕丫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那皮肤黝黑的老头。 “咋了这是？”六顺娘问道，“我上次来，不是生意都挺好的？” 说着，她自己也愣了一瞬，此时已接近正午，若是往日，吴家酒铺里早就站满了打酒的人。 可今日，好像是冷清了些。 整个酒铺里，竟然只有她们三人。 再回想刚才一路过来，这天香街上的酒铺，似乎生意都不怎么好？ 宋母沉吟了一瞬，道：“有人抢你生意？” 老吴拎着酒壶的手一顿，又笑着摆摆手：“哪有什么人抢生意，不过是现在传统的天香酒没有以前那么值钱了。” “为何？” 宋母蹙眉，她好酒，尤其是在老宋离开后，每月都会来打上一壶。 这两月是天成断了腿，家里的银子要留着治病，她也不敢喝，怕自己喝过头了儿子出事了都不晓得。 因此，她也有两月有余不曾进这天香街了。 乍一听到老吴这话，她还有些奇怪。 “天香酒不是一直都卖得不错？” “那是之前。”老吴说着，抬手往外一指，“就那边，有个新开的酒肆，叫什么琼浆阁的。”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咱也不知人上哪儿学来的手艺，用葡萄来酿酒，时间用不了两三年，小半年就能出一坛，那味道，香死个人嘞！” 第148章 票票加更～ “没听过，那味道真的很好？”宋母问。 老吴一听就晓得她打的什么主意，笑着道：“好，我也去打过一壶，贵是贵了点，但是真好喝。且人那酒一点都不辣口，老少皆宜，男女都喜欢。” “还有孩子都能喝的酒？”在一旁听着的焕丫没忍住问了句。 她实在是好奇。 老吴看她遮着个脸，眼神倒是真诚，也点点头，黢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我自己就是干这个的，干了一辈子了，除了咱的甜酒酿，还没见过什么酒孩子都能喝。” “可他那葡萄酒啊，还真就是孩子都能喝，又香，又不醉人。” 他说着又兀自笑了起来：“也是咱跟不上了，没心思去折腾那些新鲜东西了。” “这有啥？”宋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这么多年，谁家没弄出点新鲜东西来？你之前不也弄出来了？再说，新鲜归新鲜，咱天香镇的酒之所以能出名，靠的就是你们这群老手艺人了。” 她坦然道：“新鲜劲过了，自然也会有人回来的，莫急。” 焕丫闻言，看向宋母的眼神又亮了亮。 她一直都知道婶子是个非常通透的人，而今听到她说的话，越发觉得婶子当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得不能再好了！ 察觉到焕丫的视线，宋母偏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那双弯弯的眸子。 老吴听完笑了起来，脸上的愁苦一扫而光：“是，你说得对！来来，再喝点。” 他说着就要给宋母继续倒，被六顺娘给拦住了。 “唉不行了不行了，我们今天是来干正事的！” 六顺娘挡住酒壶，道：“给我拿两坛子米酿，要陈年的，三年最好。” “要这么多？”老吴愣了瞬，“你家办事啊？” “我妹子家。”六顺娘说着，指了下手边的坛子，“就要这种，这个是装五斗的？” 老吴眯着眼看了眼，点头：“差不多，多点少点，我给你装满就是。” “那可得谢谢你了。”六顺娘说着，摸出个钱袋来，从里面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你称称，够不够。” “哟，还拿银子呢。”老吴笑了笑，捏在掌心掂量了两下，“行了，狗了。” 闻言，六顺娘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封封，递给他。 “这是作甚？” “好歹是办喜事，给你蹭点喜气。” “哈哈哈，好好好，多谢你，祝你妹子一家阖家欢乐，万事胜意！” “那得多谢你。” 两人一说，又笑了起来。 “酒我给你装好，你咋来的？”老吴笑过后又问道。 六顺娘想了下，道：“牛车，我还得去买点东西，晚点你给我送到那个，镇口牌坊哪儿？” “成！”老吴说着，又给两人各自倒了杯酒。 两人盛情难却，这酒又实在香，还是没忍住喝完了。 不过这次她们拦住了老吴，快步离开了酒铺。 出门后六顺娘还一个劲摇头，“这个老吴，每次来都要送，回去我老头又要念了。” 宋母闻言嗤笑一声：“老罗哪敢念叨你？你不念叨人都不错了。” “嘁，走，去杂货铺去。” 第149章 票票加更～ 三人在杂货铺买了不少东西，全是焕丫需要的调料，末了，焕丫又说想去一趟药铺。 “去药铺干啥？焕丫你不舒服？”宋母蹙眉问道，又拉着她的手碰了碰掌心，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什么问题。 焕丫摇头道：“没，我没事，明天有一道凉菜是卤菜，得用点草药，我怕老松叔那里不全，干脆在这里买了省事。” “卤菜？”六顺娘奇怪道，上次定菜谱的时候没听到有什么卤菜啊。 焕丫笑着点头，“当时只说了凉菜，一个是粉条，另一个打算做卤菜，这个天气肉本来也不耐放，做成卤菜也更方便点。” “哦，那走。” 六顺娘没多问，倒是宋母落后一步，走在焕丫身旁，小声问：“丫头，你还会做卤菜？” “嗯。”焕丫笑着说，“以前我爹喜欢吃，每年我娘养猪都会有大半被他拿来做卤肉，要是保存好了能放好久呢。” 宋母听着，咽了咽口水。 焕丫察觉到什么，问：“婶子你也喜欢啊？” “她喜欢啥啊，就是觉得那东西下酒够味！”六顺娘回头说道。 宋母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她自然也听到了。 焕丫笑起来：“那我回去给您做。” “也不用。”宋母轻咳一声，“喝酒这个东西，时不时喝一点就行了。” 六顺娘一听这话，笑出了声。 宋母瞪了她一眼，懒得管了。 焕丫倒是记在了心上，寻思着等从秀琴婶子家事情过后，也给婶子弄点卤菜吃！ 药铺里，焕丫把自己要的药材全都念了个遍。 掌柜的一听，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奇怪道：“别人做卤菜都用不上你这么多东西？” 焕丫嘿嘿一笑：“用不上，有些是我买回去做其他用的。” 这方子是爹爹琢磨了好久才弄出来的，她可不打算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 掌柜的闻言，也没再多问，按照她要的量给称了重，焕丫又说：“按照刚才的，重新称一点，每样只要这里的两成就够了。” “成。” 很快，焕丫拎着两大包药材出了门，手上存下来的铜板也全都花完了。 胡秀琴家的自然有六顺娘给，但单是买她后面要的那份，她的铜板就没了。 “差不多了。”六顺娘点了点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其他的明天要是缺再来买。” 宋母大致扫了一眼，点头道：“那菜呢？” “嘿，她村子里的人可热情，单是大家送过去的就够了，咱来镇上就是看焕丫要买些啥，毕竟她才是主厨嘛。” 六顺娘笑着说，“焕丫明儿可要好好露一手，让那些人尝尝味道，以后做席面全都找你！” 焕丫闻言，抿唇一笑：“谢婶子。” “哈哈哈，你这丫头，可爱得紧。”六顺娘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怎奈手上拎着太多东西，压根摸不到，只得叹了口气。 “行了，”宋母提醒道，“既然卖完了就赶紧回去，别磨蹭了。” “成，走走，看看老吴给我送酒过去没。” 第150章 那是焕丫？ 三人朝着牌坊的位置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虽全是宋母和六顺娘在说，但焕丫眼里的笑容片刻没少过。 直到牌坊处，六顺娘远远就看到了守在牌坊下面的老吴。 她快步走了过去：“你来这老早干啥？” 老吴抱着坛子都快打盹了，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人来了，乐呵呵的站起身道：“怕赶不上。” 说着，他又拍了拍手里的两个酒坛，“在这儿，发酵了三年，又存了两年，拢共五年的陈酒。” “这么好？”六顺娘诧异道，“那我先前给的银钱不够啊。” 说着她摸出钱袋又要给，老吴连忙摇头：“别别别，你就当是帮我拉点客人了。” 六顺娘一听，笑了：“那没问题。” 老吴又笑了起来，抱着坛子起身：“牛车搁哪儿呢？我给你放上去。” “这边。” 两个酒坛子往牛车上一放，老吴拍了拍手：“行了，没啥事儿我就先回了。” 走前还不忘回头说：“下次再来记得来酒铺喝酒啊，我给你们开坛八年的好酒！” 宋母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瞬，嘴上却说：“得了，留着好好卖钱，省得你媳妇儿天天揪你耳朵。” 老吴非但不生气，还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摆手，而后脚步轻快地朝着铺子的方向走去。 “走，咱们也回家去。” 六顺娘坐在了车头，宋母拉着焕丫上了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家里去。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正午。 六顺娘把东西全都搬到自己家里，让宋母和焕丫留下来吃饭。 “华娘都做好了，你俩在这儿吃了再回去呗。” 宋母摇头道：“天成还在家。” “舀一份过去就成了嘛，你还跟我客气？” 宋母还是摇头：“行了，你赶紧去吃你的，这才几步路？走走就到了。” 说完也不听她挽留，拉着焕丫往家里走。 “嘿！娘俩！”六顺娘追出门时，两人已经走出好远。 她摇摇头，嘀咕道：“这个许桂芝，一天就知道瞎客气！” “娘，方才那人是谁啊？”华娘听到她娘关门，从灶房里探出个头来问道。 “怎么之前没见过？” 六顺娘脚步一顿，噗嗤笑了：“你咋没见过？你连人做的饭都吃过嘞。” “啊？”华娘愣住，“我吃过人做的饭？不能，我不记得人来过咱家啊。是宋家的亲戚？” 六顺娘笑得更开心了：“可不是，人上次不就是你婶子带来的？” “婶子带来的不是焕丫吗，那……”华娘瞪大了眼，“方才那个是焕丫？！” “是嘞！” 六顺娘乐呵呵道：“是不是没认出来？” 华娘愣愣地摇头：“这，完全认不出来啊。” 之前焕丫来的时候，那脸上老长一条疤，还涂着药膏，瞧着怪吓人。 但刚才那个，脸蛋光滑，还长得那么漂亮，很难联想到啊！ “人家的脸好了。”六顺娘哼着小曲儿，“你老松叔给的药膏厉害，之前不是都结疤了？药膏才涂了几天咯，就掉了，我早上都差点没认出来嘞！” 华娘一听，反应过来，笑着道：“那挺好，小丫头就是要漂漂亮亮的嘛。” “那可不，哎吃饭了！老娘肚子都饿了。” 第151章 闭上你的臭嘴 早在进村前，焕丫就把脸上的手帕给取下来了，这天不算热，但一直捂着还是有点不大舒服。 这也导致她跟宋母走在路上时，收到了不少人探究的目光。 更有甚者，直接凑上来问宋母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以前没见过。 宋母闻言，嘴角一扬，把焕丫往自己面前一拉，道：“我家的，咋了？” “你家，你家哪有这么好看的丫头？”那人不信，瘪了瘪嘴，嫌弃道：“你别上哪儿找来的脏人……” “闭上你的臭嘴！刚跟狗抢完屎是？老娘天生丽质，家里人长得好看咋了？你以为谁都像你。” 宋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长得跟八百年没见过光似的，你也好意思出门！” “你！” “滚蛋。”宋母手一挥，拉着焕丫就往家里走，“老娘要回家！是人不挡道啊！” 一句话，把那人骂得脸通红，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噗嗤笑出了声。 可等着宋母和焕丫走远后，还是有人没忍住凑到了一起去。 “老宋家的带的那人到底是谁啊？以前咋没见过？” “我哪儿知道，又是从镇上带回来的，保不齐又是哪儿来的亲戚嘞。” “她哪有那好心啊，天天往家里领亲戚？” “上次那个脸上老长伤口那个，叫焕丫的，肯定不是她家的？估计就是带回来干活的，这两天都没看到咯。” “好像是啊，那今儿又带回来一个？” 方才被宋母骂的那人还没走，听到大家的话，她冷笑了声道： “多简单啊，她肯定是嫌弃人家长得丑了，给卖了重新带了个回来呗！要我看，指不定是她家宋天成快不行了，忙着留种呢！” 说完，她似觉得心里的郁气消散，这才挎着竹篮走了。 留下的几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良久，有人问了句：“你们说是真的假的？” “假的？” “我觉得像真的，谁有空去看看呗？” 其余几人纷纷摇头，借口家里还有事，转身就走。 剩下方才提建议那人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又“嘁”了声，“胆小鬼！” 而几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有人一直在不远处听着她们的话，在听到宋母可能把焕丫卖掉重新带了个回来给宋天成留种时，那人的眼神一亮，又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 宋母和焕丫走的速度不慢，并未听到身后那些人在嚼舌根。 当然，宋母的嘴也没闲着。 “全是些黑心肝的，盼不得咱家好。”她一路念着，“你说咱好歹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她们一天废话就这么多，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家里都收拾好了？” 焕丫默默想了下，这几日的地里的确是收拾干净了，不过这话她肯定不能说。 宋母又骂了好一会儿，见焕丫一直没说话，才堪堪闭嘴。 她抿了下唇，道：“方才那人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人是宋铁蛋的媳妇儿，嘴臭得很，你别搭理她。” 焕丫闻言，知道宋母什么意思，她摇摇头，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婶子，你也别生气，气大伤身，咱可不能让她们得逞。” 第152章 票票加更～ 焕丫的话让宋母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缓了缓，又慢慢道：“那人本姓杨，夫家姓宋，就是我刚才说那个宋铁蛋，住在前面点。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宋大一个叫宋二，当年都是跟着天成一起念书的。” “后来天成考上童生，她家两个儿子没考上，村里的人就开始嚼舌根。” 宋母说着，摇摇头：“人心啊，复杂得很咯。” 焕丫也明白过来，村里人定然是拿着天成大哥跟他们家的孩子比较了，人心里不痛快，就开始找麻烦。 可—— “天成大哥能考上那是天成大哥厉害，说闲话的又不是咱们，她凭啥记恨咱们？” 宋母闻言一笑：“所以才说复杂啊，她骂不过那些人，只能把气撒在咱们身上，不过你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骂不过我，就只能刺我两句了，每次都还被我刺回去了。” 焕丫闻言，抿了下唇，心里想要带着宋母和天成大哥搬离这个村子的想法越发的根深蒂固。 “到家了。”宋母拍了下门，院里传来陈顺子的声音。 “谁啊？” “你婶子我。” “来了来了！” 紧接着是一阵狗叫声，连着陈顺子惊呼。 “大虎你别跑那么快！哎哎挡我路了嘿！” 陈顺子忙开了门，看到宋母时，咧嘴一笑：“婶子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大虎已经窜了出去，围在焕丫身边嘤嘤叫个不停。 焕丫只好蹲下身摸着它的脑袋，一边哄：“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嘤嘤~ 焕丫勾唇一笑，又抱着它的脑袋好一阵揉。 那边宋天成也放下笔抬头看过来，见娘和焕丫都平平安安的，才点了点头：“娘，焕丫。” 宋母笑着应了声，又对陈顺子说：“不是让你有空过来看看就成？” “嗐秋梅在家做衣裳，嫌我添乱，”陈顺子憨厚一笑，“我寻思也没啥事，就干脆过来了，顺便听我成哥念书。” 宋母好笑地摇摇头，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糕点递给他：“这个是给秋梅带的，我记得她喜欢吃酸的，你给她带回去。” 这还是她跟着六顺娘去杂货铺时看到的，想着这小两口似喜欢，就买了点。 “这不好。” 宋母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德行，直接把糕点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婶子知道你也爱吃，多买了两块。” 陈顺子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提高音量喊了声：“谢谢婶子！” “不谢不谢。” 陈顺子又捏着糕点道：“那我就先回了啊婶子！” “去去，”宋母笑得开心，“赶紧拿回去跟秋梅分了吃。” “得嘞！” 陈顺子跟焕丫打了个招呼就跑出了门，结果没走两步，他猛地停住。 焕丫好容易摆脱了粘人的大虎，起身正要关门，就看到陈顺子又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焕丫关门的动作一顿，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开口道：“顺子哥忘带东西了？” 陈顺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双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焕丫看。 第153章 票票加更～ 焕丫不明所以，被他盯得有点奇怪，就往边上让了让：“要不你进来说话？” “焕丫……”陈顺子忽然开口。 “啊？” “你的脸，”他伸手指了指，“好了？” 焕丫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突然跑回来，便笑着点头：“血痂掉了，疤还没完全长好。” 陈顺子哦了声，又转过头，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看她。 焕丫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想问他要做什么时，人忽然拔腿就跑，没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咋了？”宋母从堂屋里出来，见焕丫还站在门口，不由得开口问道。 焕丫摇头，又看了看门外，确定陈顺子不回来了，才关上门。 “婶子，咱这会儿吃饭？” “炒个饭，我记得昨天的剩饭还有？” 焕丫点头应了声好，抬步去了灶房，大虎也麻利的把自己的垫子叼在嘴里，跑到灶房门口放好后，趴在垫子上不动了。 宋母见状好笑地摇摇头，抬眸却瞥见自家儿子看着门口走神，她一愣，走了过去。 “天成，咋了？” 宋天成回神，看到自家娘亲时，摇摇头，“没，娘。” “那你看着大门？” “我，”宋天成愣了一瞬，余光瞥到灶房里已经开始忙碌的焕丫，又轻轻蹙了下眉，“娘，焕丫的脸是不是好了？” “血痂掉了，疤还在，不过应该也快好了。”宋母笑着说道，却发现自家儿子脸色有点奇怪。 她一愣，道：“天成，你不高兴？” “没。”宋天成轻轻摇了下头，想起陈顺子方才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担忧。 那小子别犯什么错才是。 宋母他不说，心里愈发奇怪，正想多问两句，灶房里就传来焕丫的声音，说饭热好了。 “知道了。”宋母应了声，又转头对宋天成说，“我给你端饭过来？” 宋天成点了点头，心思还是在陈顺子身上。 对方的眼神他看得清楚，怎奈那小子跑得太快，他压根没来得及问。 末了，宋天成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顺子跟秋梅好不好他比谁都清楚，可清楚是清楚，心里的担心又有些止不住。 毕竟，焕丫是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就在宋天成端着蛋炒饭，吃得味同嚼蜡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抬头看去，就听到了陈顺子的声音。 “婶子，我是顺子！” 宋天成眉心一紧，手里的碗瞬间放到了矮几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来了！” 宋母开了门：“咋回来了？吃饭不？” “不吃了不吃了。”秋梅从陈顺子身后挤了进来，“婶子，我来看焕丫的！” “看焕丫？”宋母一时没弄明白。 倒是焕丫，听到秋梅的声音后连忙从灶房里走了出来：“梅姐？” 秋梅一看到焕丫，愣住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焕丫面前，拉着人的手好一番打量。 焕丫一脸茫然：“梅姐，你……” “你先别说话，让姐姐好好看看。” 焕丫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哦”了一声。 半晌，秋梅才感慨道：“真的好了呀！” 第154章 梅姐人好 “所以你方才跑那么快，就是为了去找秋梅？”宋天成看向靠在自己窗户边傻乐的陈顺子。 “对啊！”陈顺子拍了下手，“成哥你不晓得，秋梅一直念叨这事儿呢，昨儿回去的路上还在念叨着要给焕丫找个祛疤的药膏，准备等我回去了就去老丈人家问问嘞。” 宋天成：……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果然是想多了，幸好没乱说。 陈顺子压根不知道他成哥自己想了些什么东西，见他这样，奇怪道：“成哥你不舒服啊？” “咳咳，没事，有点干。”宋天成故作淡定地把自己的碗递给他，“麻烦你帮我打碗水来。” 陈顺子嗤一声笑了，“哥你真有意思，跟我还麻烦。” 看宋天成脸上的笑容一收，他又连忙捧着碗跑了。 宋天成的视线又落在了焕丫身上，早些时候没太注意，此时她被秋梅这么拉着，他才发现，这丫头脸上的那道疤消失后，原来是这般模样。 阳光洒在她身上，那双星星般的眸子永远亮着光，刚到家时惨白的小脸已经染上了红晕，肤色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白，但看上去更健康了。 这一眼就能看出，这丫头在宋家这段时间被养得很好。 院子里秋梅还在拉着焕丫叨叨个不停，直到陈顺子倒水回来，提醒她焕丫都还没吃饭，她才堪堪停下。 “看我，太高兴了。”秋梅脸上笑容不减，“你快吃，我先回去了。” “走啥，一起吃。”宋母放下碗筷道，“顺子刚回去，肯定也还没吃，我看甑子里还有剩饭，炒了吃。” “不了不了婶子，我做好了的。”秋梅道，“顺子刚回去我就准备吃来着，他一进门就嚷嚷着说焕丫脸好了，我怕他骗人，就想着过来看看。” 陈顺子跟着笑：“那可不，她都打算吃了饭回娘家问老丈人了。” 秋梅给了陈顺子一肘子，又笑着对焕丫说：“我爹是个猎户，经常上山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但他身上疤少，我就想着回去问问，是不是有啥药膏能祛疤的，给你试试。” 焕丫顿时明白过来，心口暖暖的，“谢谢梅姐。” “谢啥，这都还没用上呢。”秋梅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挺好，漂漂亮亮的，咱以后肯定都好好的！” “嗯！”焕丫重重点头，“肯定会的！” “那我们就先回了。” 秋梅说着，宋母又道：“在这儿吃撒，回去菜都凉了。” “热热就好，不吃更浪费嘞。”秋梅笑着，扯着陈顺子的手往外走。 焕丫又送人到门口，秋梅又回头跟她摆了摆手，她笑着挥了挥，等看不到人了才关上门。 “这秋梅。”宋母笑着摇摇头，“她是真喜欢你啊。” 焕丫抿唇一笑：“梅姐人好。” 宋母乐呵呵一笑：“那也是咱焕丫讨人喜欢，这村子里，秋梅就跟你做朋友嘞，其他人她都懒得搭理。” 听到这话，焕丫的心里又开心了许多，她知道梅姐是真的关心自己，以后她也会的！ 第155章 这多漂亮啊 回去的路上，秋梅想着焕丫的脸，嘴角勾了又勾，心情好得不行。 陈顺子见状，盯着自己媳妇儿看了半晌，看得秋梅不耐烦了，给了他一肘子。 “看啥？” 陈顺子嘿嘿一笑：“看我媳妇儿好看。” 秋梅翻了个白眼，嘴角又扬了起来。 “哎媳妇儿，你为啥笑这么开心？”陈顺子凑上前问道，说罢又小声嘀咕了句：“成亲那天我都没见你笑那么高兴。” 秋梅嘴角的笑容再次垮了下来，她揪住陈顺子的耳朵：“你还好意思说，那天你跑我家去接亲，喝醉了把我摔地上，老娘大早上就起来折腾的妆面，自己都没多看两眼，你给我摔个面朝地，我开心得起来？” “有吗？！”陈顺子压根不记得，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有那么蠢？” 秋梅冷笑一声，松开手道：“呵，也是我给你面子，不然你当天就要被我踹出去。” 陈顺子一听，连忙抱住了秋梅的手臂：“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讨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不能踹。” 秋梅眉毛一扬，嘴角又勾了上去，不消片刻，她又甩开了陈顺子的手，道：“少腻歪，我跟你说，我是真心把焕丫当妹子，以后你看到焕丫也给我客气点。” “我很客气啊。”陈顺子挠了挠头。 “走了，回家吃饭去。” 秋梅拉住他的手腕往家里走去，脚步轻快，心情好得不行。 翌日，天才蒙蒙亮，焕丫就起来了。 在宋母的强烈要求下，她换上了新衣裳。 “这个多好看呐！”宋母笑道，“我们焕丫长得好看，衣裳也要穿好看的。” 焕丫穿的这一套不是桃粉色的那套，是另外一套，鹅黄色的短褙配着槐花黄绿的裙子，瞧着就很清爽。 宋母瞧着心情就不错，她眨了下眼，笑着道：“这才好看嘛！来，婶子给你盘个头发。” “嗯。” 焕丫乖巧的坐在屋檐下，面前摆着的是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模样。 宋母站在她身后，木梳轻轻梳着她的头发，又很快挽成了一个发髻。 焕丫正要站起来时，宋母又摁住她的肩膀：“等等。” 焕丫不解，就看到铜镜里，宋母给她插上了一朵如湖水一般蓝的绢花。 “好不好看？”宋母扶着她的肩膀笑着问道。 焕丫愣了一瞬，忽而想起之前湖水蓝的那个布料做完裙子后还剩下些料子，当时她准备收起来，但婶子说她有用，就全都收走了。 焕丫也没太在意，可眼下这绢花的布料，明显是之前剩下的布料做的。 “婶子……”焕丫鼻头一酸，眼眶悄摸红了。 “呀，这是干啥？”宋母摆弄了下那绢花的位置，“婶子的手艺不是太好，但瞧着也挺好？” 焕丫吸了吸鼻子：“很好看的！” “好看就成。”宋母笑着松开了手，“我给你拿了件长褂子，晚些回来估计会有点冷，咱回来的时候穿。” 焕丫点点头，又碰了碰头上的绢花，抿着唇笑得很开心。 第156章 票票加更～ 焕丫出门前，大虎又跟在后面打转。 焕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蹲下身安抚了它好一会儿，看到大虎熟练的拖着垫子睡在宋天成屋檐下时，她还觉得有些愧疚。 “大虎，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带你上山嗷！” “汪汪！” 听到它的叫声依旧精神，焕丫才松了口气，又看向宋天成的屋子。 宋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中午要是能回来我尽量回来，要是不成你先吃点饼子垫垫肚子，还有这个粥，娘给你用小炉子温着的，放这里你能碰到不？” “娘，您别太担心。”宋天成摇摇头道，“大虎在，实在不行，我让大虎去找老松叔。” “大虎哪儿知道老松家在哪儿？”宋母蹙眉，“要不我还是留在家里，你一个人我实在是放不下。” 宋天成难得有些无奈，“娘，我真没事。何况，”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晨光中的焕丫，微微愣了一瞬，才收回视线说道：“这是焕丫第一次做席面，还是去一个压根不熟悉的村子，您不跟着去，心里更放心不下，不是吗？” 宋母垂眸，可不是？ 她就是放心不下，昨儿才会跟着焕丫一同去镇上，也好在她跟着一起去了。 今儿要是不跟着去，她就是在家也不安心。 眼看娘亲还在犹豫，宋天成道：“您之前不也出去过，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出事不是？” 宋母嘴唇动了动，又叹了声：“那之前都是在村子里，就算有什么事，我也能随时回来。这次是去你秀琴婶子家，一来一回比去镇上还远点，娘心里……” “也只是远一点，正好，您把门关山，我还能好生抄书不是？” 他说着，又笑了笑：“昨儿顺子在这，我真没静下心来，一本书都没抄完。” 宋母有些松动了。 宋天成最后道：“快去，再晚点就来不及了，咱都收了人银子的。” “那，娘走了啊。” “嗯。” 宋天成颔首，宋母又低头拍了拍大虎的脑袋，想了想，又把大虎弄到了屋子里。 “这样你要是有啥事儿，大虎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说完，宋母又嘱咐大虎：“要是看到天成不舒服，马上跑去找顺子，就是昨儿来家里的那个，晓得不？” “汪汪汪！” 大虎叫了三声，一双眼就盯着宋天成不动了。 宋母一边觉得它灵气得很，一边又觉得自己怎么跟焕丫一样，终究是关心则乱。 她又看向宋天成：“那娘走了？” 宋天成再次点头：“娘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宋母握了握拳，还是出了门。 焕丫一直站在院子里，母子俩说话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但这会儿让婶子不去对方肯定也不会同意。 是以，等到了六顺家门口时，焕丫才开口：“婶子，你在家陪天成大哥，那边我跟秀英婶子过去就好。” 不出意外的，宋母摇头道：“不成，我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有秀英婶子在啊。” “那也不成，万一你被人欺负了咋办？”宋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宋天成在村子里，好歹大虎还能去找顺子。 焕丫要是出去了，能帮忙的就只有一个六顺娘，万一忙起来了顾不上她咋办？ 宋母不同意，不管焕丫怎么说，她依旧摇头。 焕丫无奈，不好再劝。 第157章 票票加更～ 六顺娘今日同样租了李大爷的牛车，今日不是赶集的天，没人去镇上，他的牛车闲着也是闲着，租给她还能多赚几个铜板。 去胡秀琴家的路比去镇上远点，在上次宋母提到的上河村。 路上，六顺娘还顺口提了句：“你前不是还说要买菜种？这几天他们村的菜秧应该都长出来了，你到时候看看，谁家的好我让秀英帮你问问。” 宋母点头：“是差点忘了，待会儿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再问。” 六顺娘又对焕丫说：“上河村离咱们这里远，在河上游，那水好得很嘞，种出来的菜就好，焕丫你以后要是买菜可得认准他们村的。” “哎，我知道。”焕丫笑着道，“婶子之前跟我说过。” “那挺好。” 三人一路说笑着，日头渐渐上来了，不算热，但等她们赶到上河村时，还是晚了点。 胡秀琴今日换了身暗红色的新衣裳，头上还插了根银簪，早早就站在村口等着了。 旁人问起，她便说是在等厨子，旁人一听，来了兴趣。 “我听说你家老者说你这次找了个厉害的厨子？是哪个村的？张大厨还是李小刀啊？” “哎都不是。”胡秀琴摆摆手，想起之前吃到的饭菜，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 “我今日请的这个，厨艺比那些人都要好！” “真的假的？” 又有几人凑了过来，听到这话可不信。 “张大厨干了二十多年了，头都快熬成鸡蛋了，那手艺不行？” 胡秀琴闻言，想起自己去找张大厨时人高高在上的那样儿，瘪了瘪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左右今日都要去她家帮忙，干脆陪着一起等好了。 他们也想看看，这比张大厨还要厉害的厨子，得是个什么样。 “总不能脑袋比鸡蛋还光？” “或者手比我大腿还粗？” “你这什么鬼说法？” “这不显得人力气大嘛！” 几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全传到了胡秀琴的耳朵里。 胡秀琴蹙了下眉，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焕丫脸上的疤，她应该提前说说让人遮一下的，倒不是她嫌弃，是怕等下去到家里有人乱说话，惹得丫头心里不舒服。 不行！胡秀琴握拳拍了下手，她待会儿得跑快点，先拿手帕把焕丫脸遮上！ 正想着，胡秀琴就看到了一辆牛车朝着村口来。 她眯着眼，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看清赶车的人是她大姐后，连忙提着裙摆走了上去。 “大姐，大姐！” 六顺娘正赶路呢，胡秀琴突然冲过来给她吓了一跳，她忙勒住绳子，道：“你慌啥，等下撞你身上去！” “哎呀我不跟你说，你，焕丫呢？我找焕丫。” “棚子里啊。” 胡秀琴又绕到牛车后：“焕丫你先把这手帕给带额……” 看清焕丫脸的那一刻，胡秀琴愣住了。 她倒不是没认出人，毕竟她也见过人两次，第二次还跟人面对面说了那么久，不至于这点都认不出来。 只是，焕丫的脸啥时候好了？ 第158章 这是新娘子？ “婶子？”焕丫奇怪道，“带什么？” 胡秀琴回神，看到焕丫的脸时，又愣了一瞬，才道：“没，没什么，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带……” “呀这是新娘子吗？怎么没穿红衣裳？” 胡秀琴：“……什么新娘子，这是我请的大厨！” 几人的视线瞬间落到了宋母身上。 “大厨？这好像是那个……” “杏花村宋秀才他娘！是不是！” “哎也不对啊，宋秀才亲娘不是大厨？”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胡秀琴吵得脑仁疼。 “哎呀哎呀别堵着，不是宋嫂嫂，我说的大厨是这个。” 胡秀琴拉着焕丫的手，说道：“焕丫，才是我请的大厨！” 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焕丫眨了下眼，不明白眼前这一出是要做什么，不过她能看得出胡秀琴并没有坏心思。 她转头对胡秀琴道：“不好意思婶子，我来晚了点，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 胡秀琴笑呵呵的，只要人来了，她就不担心了。 “那个大姐，你赶牛车，你往前，我马上来。” “知道，我寻思你堵我车嘞。” 六顺娘本来想让人上来坐着的，但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坐肯定是坐不下了。 她手中鞭子一甩，牛儿哒哒走了起来。 胡秀琴连忙跟上，身后发愣的几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不是，他婶子，你说真的？刚刚那个小女娃是你请来的大厨？” “咋了？不行？” “不是，那女娃多大个？瘦瘦小小的，长得跟个花瓶似的，还没你高？炒得成菜嘛！” “是啊，你今天你好歹是儿子成亲，你找个女娃，这不行！要不我让我老爹来，我老爹虽说没张大厨他们那么厉害，但手艺咱大家都知道不是？” 胡秀琴闻言，脚步一顿，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人：“我找来的厨子，我肯定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个本事。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现在还是不用了。” 说完，她加快脚步跟上了牛车。 当她不知道呢，这人老爹做的那个菜只能叫能吃，哪里配得上跟焕丫比？ 不过，这些人瞧不上焕丫，等菜出来了，他们就晓得了！ 胡秀琴瘪瘪嘴，又走快了几步，凑到牛车前头去带路。 几人面面相觑，方才提议的妇人脸色很是难看：“我这不是好心？她还一点都不领情！” “哎你算了，人说得也没错，不过一个小女娃做大厨，还是有点难相信啊。” “相信不相信的，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说着，人就带头走在了前面。 剩下的几个闻言，觉得很有道理，也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胡秀琴思来想去，怕刚才那几人的话让焕丫觉得不舒服，又解释道： “焕丫你别生气，刚才那几个人都是村子里的，我家里人是全都晓得的，不然我不会找你。” 焕丫笑着摇头：“我没生气的婶子。” 胡秀琴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她大姐说了句：“焕丫生啥气，她们这会儿的态度不跟你之前一样？” 胡秀琴：…… 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第159章 这不是怕人被欺负了嘛 胡秀琴无奈地揉了下鼻子：“大姐，没必要一直翻旧账嘛。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那我这不是都跟焕丫认错了？” “嘁，那你还说这话干啥？”六顺娘哼了声，“焕丫要是生气，就不会答应你，懂不？” 胡秀琴这才反应过来，她大姐是在说教她，她忙点头：“懂了懂了，是我太小气了。” “上来，那几人还没跟上，咱不带他们。” 谁没点小脾气呢？那些人看不上焕丫，她还懒得载人呢。 胡秀琴一听这话，笑了起来，撑着前面的板子就坐了上去，省得走路了。 胡秀琴夫家的位置距离村口并不远，牛车晃悠悠走了几步，焕丫就看到了一个门前挂着红绸红灯笼，门上还贴了双喜的院子。 “到了到了。”胡秀琴连忙从牛车上跳下去，“就是这里了，大姐你把牛车牵过去那边停着，我带焕丫和宋嫂嫂进去。” 六顺娘摇头：“等我一起。” 胡秀琴不明所以，但眼前的人是她大姐，她还是照做。 三人站在路边等六顺娘把牛车拴好后，才一起进去。 六顺娘故意落后了两步，小声道：“上河村的人不像咱们杏花村，大家都挺和善的，焕丫你第一次过来，咱多注意，要是有人欺负了，咱也不用怕，婶子帮你骂回去！” 没等焕丫说话嘞，宋母嗤笑一声，道：“今儿好歹是你妹子家办喜事，你就这么帮忙？” “我这不是怕焕丫被欺负了。”六顺娘回了句，眼看走到人门口，马上闭了嘴，换了副笑容。 “呀这不是秀琴大姐嘛？你可来了！哎你带焕丫来没？”一年迈的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六顺娘身后看。 来人正是胡秀琴的婆母，张氏。 “来了来了。”六顺娘笑着，拉着焕丫往前，“亲（qg）娘，这就是焕丫，这是焕丫的婶婶，就是宋秀才的娘。” “原来是宋秀才家的妹子，难怪长得这么俊咯！”张氏乐呵呵的，又跟宋母打了个招呼，一直客客气气的，看着人心里舒服得很。 “好了娘，我先带焕丫去后院，您帮着照看客人啊。”胡秀琴知道自家婆婆话多，怕她拉着人说个不停耽误了时间。 张氏哦哦两声，又拉着宋母道：“妹子，你就在前面坐着撒，不跟着去了？” 六顺娘先抢过了话头：“哎亲娘，咱今儿可都是来帮忙的，咋能光坐着呢，那要坐也能事办结束了再做。” 说着，她拉着宋母就往后院走：“亲娘你先忙啊，我们去后头帮忙去了。” “哎？”张氏一愣，人就被拉走了，“我话都没说嘞！” 她还想问问宋母是咋教的孩子，咋宋天成念书这么厉害嘞！她孙子也要准备考秀才，要是能取取经多好啊！ 谁知六顺娘一听她喊，拉着宋母走得更快了：“亲娘话多得很，咱先走，不然要被她拉着念叨一天。” 宋母本来也不想留在前院，她今儿就是来帮焕丫忙的嘞。 是以，她压根没等，甚至走得比六顺娘还快。 第160章 票票加更～ 胡秀琴把焕丫带到后院，后院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在忙着择菜了。 焕丫大致看了眼，不是她那日跟胡秀琴说的菜。 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胡秀琴说： “焕丫，这两个灶头是这两天新打的，昨儿我们都试过，早上也试了一次，没啥问题，就是锅是新买的，还没来得及开锅，你等下给弄弄？” 胡秀琴指着一个草棚下的两口新灶说完，又道：“对了焕丫，我婆母的意思是，今天早上咱不炒菜，吃个大锅饭，下午呢弄个四菜一汤，明儿咱再按照你先前说的那个菜谱来，你看成不？” 焕丫点头：“行的，按照婶子说的来就好。” 她先前定下的八菜一汤本来也是为了明日的正席，今日只是村里人来帮忙，吃得简单点没什么。 “那你看，咱下午吃什么？”胡秀琴问道，“我昨儿就收得这么些菜，其他的还得等明天一大早上去摘，你看下午四个菜，这里的够不？” 焕丫又仔细看了眼面前的菜，点头道：“够了，下午的汤菜弄个素汤？” “都成，你看着菜来就好。” 焕丫应了声，看着那些菜琢磨了会儿，还是简单拟了个菜单。 主人家说随便，她可不能真的随便。 “焕丫，你看要干啥？”宋母走过来问道，六顺娘也跟在她身后。 焕丫想了想，道：“婶子，你和我一起把两口锅给开了，秀英婶你问问秀琴婶子，下午的四菜一汤做成炒豆腐、炒芹菜还有凉拌莴笋和荠菜，汤就煮一个素白菜汤，这样行不行。” “炒豆腐炒芹菜，凉拌莴笋，荠菜，还有素白菜汤，”六顺娘念了一遍，“得嘞，我现在就去问！” 焕丫又带着宋母走到草棚下的灶头前，如胡秀琴所说，两个灶头都是新的，锅也是新的，就这么闻着还有一股铁锈味。 焕丫撸起袖子，把别在腰上的围裙拿出来，往面前一系，开始打量灶头上的各种东西，而后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摆放了一遍。 宋母在一旁看着，需要的时候就搭把手，焕丫不说话，她就不动。 等摆好各种东西，熟悉了整个灶台后，焕丫才说：“婶子你等下帮我烧火就好了。” “成。”宋母也把围裙给系上，把柴给抱过来。 焕丫从旁边的大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往锅里一倒，两边都给倒上，而后拿来两把竹子做的刷头，又蹲下身从灶头里抓了两把昨天烧火剩下的碳灰，往锅里一扔，拿着刷头就开始刷。 锅里锅外全都刷了一遍，刷完一边又刷另一边。 近二十斤重的铁锅在她手里跟羽毛似的，轻飘飘的，往左翻就绝对不往右边偏，不一会儿就被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脏污都没有。 焕丫把两口锅归回原位，宋母的柴火也堆好了，正好开始烧火。 火烧旺了，焕丫拿着帕子抱着锅耳朵，直接把锅拎起来后，就放在火上来回的烤。 烤到锅的每一个位置都发烫了才停下，又换另一口，继续烤。 第161章 票票加更～ 焕丫忙着开锅时，后院择菜的那几个妇人也不时抬头往她的方向看。 “这丫头，就是秀琴请来的大厨？” “不是她边上的那个年纪大的？” “你是又聋又瞎。”一人翻了个白眼，“刚秀琴亲自带着人进来的，还说了半天，你没听见哇？还年纪大的那个，我看你年纪大了。” “那谁注意，不过我年纪确实有点大了，还真没听见。” “嘁，不过这丫头干活还是挺麻利哈，哟，锅都拎起来了，力气不小嘞！” “你小点声哦，你怕人听不见不是。” “嗐咱又没说啥坏话，哎我说，这丫头要是做菜真这么好吃，等下你们问问？我记得小翠家后面也要嫁女儿了？” “是要嫁，但我家那才几个人，用不着请。老刘你家用得着？你家不是也要娶媳妇儿了？” 老刘抬头看了眼：“是要娶了，日子还没完全定嘛这不是。” “嘿，那也得着急起来了，这丫头我估计是个厉害的，你早点的，别到时候日子定下了，人没空那才玩球咯。” “再说。”老刘说了声，又埋头继续择菜。 旁人又开始说别的，她的思绪却一直停在焕丫身上。 她家闲钱不多，但儿子成亲是大事，不可能不请厨子。 只是，她悄悄抬头看了眼，这焕丫，当真很厉害？ 另一边，焕丫往两口锅里都倒了不少盐，一手拿着一把刷头，双管齐下，直接两口锅一起刷。 经过火烤，铁锅的温度越来越高，锅里的盐巴也开始慢慢变色，等变得有些脏了，焕丫才把盐舀出来，全部倒在一个桶里，这些盐暂时用不成了。 紧接着，她用帕子捏着锅耳朵，把锅拎了起来，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肥肉，直接往锅里刷。 整个锅里面全都刷了个遍，又来回刷了几次，才把锅放下去。 如法炮制，她把第二个锅也刷了一遍。 两口锅刷好后，焕丫又随便揪了几张菜叶子丢里面试了一下，叶子干干净净，炒起菜来滋滋啦啦的响，这锅就算是开好了。 “得嘞，婶子可以把柴退一点出来了。” “成。” 宋母一边退柴，焕丫又顺势弄了点灰丢到锅里，开始洗。 两手刷头一起用，没一会儿就把锅洗得干干净净。 “好了！”焕丫拍了下手，又拿起围裙擦了擦，坐在宋母身旁，犹豫了会儿，她还是问： “婶子，你要回去不？” 宋母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打什么主意，她轻叹了声：“不回，放心，你天成哥说了，不会有事。咱也要相信他不是？” “还有啊，你别老是这么客气！不然婶子真的要生气了。” 焕丫忙抱住宋母的手，笑着道：“不客气不客气，婶子别气。” 宋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啥时候真的不客气了，我就不生气。” 焕丫嘿嘿一笑，靠着她说了会儿话，而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开始烧火，淘米蒸饭。 等着择菜的人把菜都抬过来后，她才开始煮菜。 第162章 大锅菜 大锅菜做法很简单，只要有点肉，再来点豆腐时蔬煮上，再放点姜蒜做个调味就可以了。 这就是最简易版的汤锅，当然味道肯定不比边煮边吃的好。 焕丫的动作很麻利，切好的猪肉全都用油跑过一遍，先炸过一道，炸出点油之后，控干油，倒到另一个锅里。 这边锅里的油焕丫也没倒出来，反而让宋母把火退一点出来，而后把切好的豆腐片放了下去。 滋啦—— 油漫过雪白的豆腐片，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也就几个瞬息的功夫，一股豆腐的香味儿瞬间冒了出来。 择完菜的几人见状，也没走，干脆站到一旁看焕丫做菜。 焕丫抬眸看了几人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又继续用锅铲翻着锅里的豆腐，防止糊锅。 “瞧着，好像也没啥？”一人小声说道，“这个其实咱们也会撒。” “大锅菜谁不会咯？但也要看人做出来好不好吃，我瞧着应该还成。” 另一人也道：“我觉着也是，以前咱们吃其他人做的，那个肉肥得嘞，也就那些大男人吃得下去。” 现在不比荒年，荒年的时候有块肉吃就不错了，肥肉那更是抢着吃的。 现如今，家家户户每月要是手头松点的，买点肉吃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大多数人家都自己养得有猪，虽说那是等着杀年猪，但也不像以前，一年到头也就年夜饭能吃上两块肉。 是以，喜欢吃肥肉的倒是少了，反而是梅花肉，喜欢的人更多些。 而眼前焕丫做的肉，是炸过了一道，那肉片单是这么看着就金灿灿的，还没靠近呢，就是一股浓浓的香味儿，这等下吃起来，口感还能差？ 这么一想，几人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可恨不是自家的啊！ 草棚下，焕丫把炸到金黄的豆腐片捞了起来，用漏勺滤过油，放到了一旁的筲箕里，下面还用一个干净的盆接着，滴下来的油还能用来炒菜。 接着，焕丫把锅里的油舀了出来，全都装到了坛子里。 在农村，大家吃的油除了用菜籽榨的油外，就剩下猪油了。 只可惜猪油比起菜油贵了不少，日日都能吃上猪油的，也不算多。 “婶子，火烧大点，咱们煮菜了。” “明白。” 宋母动作迅速，两根柴扔进去，两个灶头的火都给引燃了起来。 焕丫看了眼，正想让人出去看看现在有多少人时，六顺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焕丫焕丫，你开始做菜了是不？” 焕丫点头：“婶子，菜定下了？” “定了定了，”六顺娘笑着道，“你秀琴婶子说了，相信你的厨艺，反正你自己看着来，怎么好怎么弄，菜不够了就去地里扯就行了。” 焕丫颔首，又问：“婶子，外面现在有几桌人啊？” “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事儿，目前来的大概只有四五桌的样子，后面估计还会有人来，但具体数量咱肯定是不知道了，秀琴的意思是让你看着来，不浪费了就成。” 第163章 这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焕丫闻言，琢磨了下，道：“婶子，我先按照六桌人来做，后面要是再来人，咱下锅马上煮。不然这大锅菜放时间长了味道也变了。” 六顺娘笑着点头：“成，你看着来就成，前面有点忙，我先去，你要是有事就让人来叫我。” 说着，她又指着站在草棚外的几人道：“这几个年纪都跟你婶子差不多，都喊婶子，不用客气的。” 焕丫颔首，又笑着对几人道：“婶子们好。” “嗨呀焕丫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秀琴她大姐你去忙把，后面有我们嘞！” 六顺娘闻言，又给焕丫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做事，其他的都不用想，又才快步跑了出去。 待人走后，那几个婶子才慢慢靠近了点。 不过怕打扰到焕丫，大家都没出声，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这样的氛围，焕丫做起菜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宋母只管烧火，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冒起了豆大的汗珠。 她撩起围裙正要擦，一块手帕递了过来。 宋母一愣，抬眸就看到一个妇人递给她一块手帕。 老刘笑着把帕子往前送了送，道：“用这个，围裙上都是木屑，等下弄到头发上去了。” 宋母本来想拒绝，但想到要真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瞧着也有点怪，便笑着接过了手帕，又跟人说了句谢谢。 老刘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干脆蹲下来，道：“我来烧，你去歇会儿，这天太热了，烧火还是有点害人。” 焕丫听到这话，忙中抽空道：“是啊婶子，你到那边阴凉的地方歇会儿，衣领都湿了。” 宋母好笑道：“哪有这么矫情。” 其他人见状也凑了过来，劝道： “哎呀好姐姐，你就歇会儿，我们来，大家换着烧，还能让火熄了不成？” “是啊，咱做菜没焕丫厉害，但好歹也是家里掌勺的，烧点火嘛，拿手得很！” 焕丫又跟着劝了劝，宋母也只好过去歇了会儿。 其他人没抢到烧火的活计，只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要做的，一看焕丫自己就能忙得过来，她们除了烧火显得有点碍手碍脚的，干脆坐到了宋母身边去，等到要换人烧火的时候再过来。 这一下，宋母身边倒是围满了人。 “哎老姐姐，这焕丫不是你女儿啊？”一人看着焕丫的背影，小声问道。 宋母愣了瞬，笑着摇头：“是我亲戚，但我一直把她当成女儿看。” “那是，丫头能干又勤快，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我做梦都得笑醒咯！” “那你男人估计要吓死。” “去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 焕丫听着几人的笑声，又回头看了眼，见宋母脸上也挂着笑容，便放心了不少。 比起自己，她其实更担心婶子。 怕婶子在杏花村呆久了，总觉得所有人都跟杏花村的一样，一点情谊都没有。 但眼下看来，倒是她自己想得有点多了。 婶子既然能在杏花村活得顺心，又怎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第164章 票票加更 知道宋母心情不错后，焕丫的心思也放在了面前的锅里。 猪油下锅，将豆芽简单煸炒了下，豆芽变色后，她直接往里倒入大瓢大瓢的水，随后又把切好的姜蒜放了进去。 有了豆芽提鲜，焕丫又把刚才简单炒过一遍的猪肉连着豆腐一起倒进去。 一样用了一半，没一会儿，汤的香味就出来了。 坐在一旁说话的几人见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我说，焕丫这手艺是有点厉害哈！” “哎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以前是大锅菜就是肥腻腻的肉，但今儿这个闻着怎么就这么香呢？” 这就香了？宋母心里道，还没见过更香的嘞！ 这要是焕丫下午炒菜了，可不得把这些人都给馋得流口水？ 焕丫不知宋母心中所想，等到锅里的水逐渐变少，颜色开始有点点泛白，她才抓起菜杆丢了进去。 菜杆差不多熟了后，她又快速放入了菜叶子，将上面的压到汤里，没一会儿，她就喊道： “婶子们，可以拿盆过来装菜了！” “哎哟来了！” “这边这边，早上秀琴说这边有陶盆，洗干净了的。” “一人拿一个，装菜吃饭了！” 焕丫把陶盆放在灶头上，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瓢，直接往盆里舀菜。 六个陶盆很快就被装得满满当当的，锅底也只剩下了一点汤。 几个婶子也快速把陶盆端了出去，焕丫又跟着老刘把甑子给抬了下来。 这时，后院来了两个男人。 老刘一看，连忙招手道：“阿旺！来把饭抬出去。” 一边说，她一边往里插了几把舀饭的勺子。 叫阿旺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看到焕丫时，愣了一瞬。 “嘿阿旺快点！吃饭嘞！老子闻着这菜可香了！” “哦。”阿旺回过神，余光又不住往焕丫的方向瞥过去，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丫头，比镇上那些抹着胭脂的女人还要好看。 焕丫并未注意到阿旺的视线，只是擦了擦手，对老刘说：“婶子，你也去吃饭，我在后面守着，待会儿要是来客人了菜不够你跟我说，我现煮。” “嗐一起去吃点呗丫头，要来的都来了，不来的应该也不来了。” 焕丫笑着摇头：“等人都吃完了我再去，您先去。” 老刘本就不算饿，这来帮忙的人后面吃那多正常，更别说焕丫年纪比她小那么多，她要真把人扔在这里，她心里还过意不去。 “那我等你一起。”老刘干脆坐了下来，“咱等会儿再吃。” 焕丫想再劝，老刘先开了口：“焕丫，你今年多大了？许人家了没？” “还没。”焕丫避重就轻，只回答了她后面个问题，“我是过来投奔婶子的，没心思考虑这个。” “哦。”老刘点点头，一想投奔亲戚那肯定是家里都没什么人了，一个人活不下去了才来的。 她又叹了声：“这日子啊，不管怎么还是得过，要我说，只要人还在，还能干活，饿不死，好日子就在后头，你说是不是？” 第165章 票票加更～ 焕丫笑着点头：“婶子说的是。” “哎，你婶子虽然不识字，但道理还是懂点。”说着，她自己先笑了。 焕丫没说话，但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不冒犯也不显得疏离。 老刘笑够了，才说：“我说真的，我其实也想请你做席面来着，但家里那边还没完全定下来，而且，我也不晓得你做一次收多少。” 她转过头看着焕丫，想问焕丫这胡秀琴去请的时候给了多少，但又觉得打听这事儿显得自己有点心机，便换了说法： “我家也是三天，不过我只打算请正席的那天，菜没他家这么多，也就六菜一汤，你看看多少价格合适？” 焕丫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地里的粮食全都收完，紧跟着税收结束后，村里摆席的人才会开始多起来。 这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大家空闲时间多点，手上有点闲钱。 是以，老刘问，她便说：“若是只做一天，两顿饭，六菜一汤的话，桌数在五到十桌，都收两百六十六文。” 焕丫仔细想过做席面的价格问题，还跟宋母商量过。 像秀琴婶子家里这样，能够拿出一两银子来给主厨的，在山村那是少之又少，多数人请也只是请正席那天，且需要做八菜一汤的也不多，所以要是按照秀琴婶子给的价来收，估计没多少人会请她。 可要是太低也不行，会拂了秀琴婶子的面子，对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思来想去，她最后跟宋母定了个吉利的数，只做正席一天，六菜一汤两顿饭且桌数在十桌以内，或者超个一两桌的，都收二百六十六文。 要是八菜一汤，那就按照三百文一天来收。 其他的，就根据主人家要求的菜品和其他的来看，要是太复杂的，她自然也会加点。 比如像明日她要做的小米鲊，就比其他的菜要复杂，所以按照秀琴婶子给的一两银子来算，她在这里做的还是三百多文一天。 而报出去的价格两百六十六文一天，六菜一汤，价格在人能接受的范围内，跟那些其他的厨子也差不太多。 老刘听到这个数字时，却是愣了一瞬，问：“两百六十六文，一天两顿？” 焕丫点头，其实这个价格可以往下低一点，但婶子说过，要是一开始就给最低价，人只会往下压，还不如一开始说高一点，这样人往下压时还有得赚。 做菜毕竟是个苦力活，比起那些在码头上扛包的男人来说，只累不轻松。 码头上干一天包饭还五十文，她这个价格真要算起来，也不会太高。 然，让焕丫没想到的是，老刘笑了声，道：“我还以为要好几百文。” 说实话，胡秀琴家在他们上河村算是有钱的了，不然也不会供得起孩子读书，还娶的是镇上的姑娘。 所以在焕丫说之前，老刘一直想着，要是不超过六百文，她都能跟家里商量商量，谁想到这价格居然这么低。 老刘对焕丫说：“要是一天只要这么多，那我直接跟你定下好了！” 第166章 毕竟是第一次呀 焕丫却没马上应下来，做席面这事儿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麻烦也麻烦。 因为都是农家人，眼下虽不是荒年，但大家赚点钱不容易。 她给出的两百多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可这也说了，是大多数人。 老刘定下了，她把日子空出来了，到时候人家里又嫌弃这样嫌弃那样的，或者是有其他问题，那才是难扯皮。 是以，焕丫说：“婶子要不先跟家里人商量好？而且咱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先把日子定了才好啊。” 老刘闻言，思索了片刻，道：“成，那我今儿回去问问，要是能成，等他家事情结束了，我再去找你。” 焕丫点头，又道：“您要是去也别看其他的，直接顺着路一直走，后山脚下的小院就是了。” “嗐这个我晓得。”老刘笑着道，“我跟秀琴去过，不过那时你不在，我也只是跟你婶子说过两句话。” 闻言，焕丫没再多说。 倒是宋母在前院忙活了一气，抬头一看发现焕丫不见人影，又急匆匆走到了后院。 果然，人在灶头前坐着呢，瞧那不时往灶头里看的样子，宋母就知道这丫头是随时做好加菜的准备。 宋母快步走过去道：“焕丫，吃饭了。” 焕丫抬头，看到宋母时笑了笑：“婶子，你先吃我等会儿再来。” 宋母没应，道：“你秀琴婶子让我来叫你的，这会儿没什么客人了，咱先过去把饭吃了，再歇会儿，晚些好做菜嘞。” “我刚也是让她去，她就是不听。”老刘探头说道，“大姐你吃了？” “没呢，就是瞧着你们一直没过来，我寻思来看看。妹子你先去吃，等下菜凉了味道就不好嘞。” 老刘琢磨了下，她要说的也说完了，现在宋母也过来，焕丫就是不吃也有人陪着，便干脆起身：“那成，我先去了，焕丫你也快点啊。” “哎晓得了婶子。” 等人走后，宋母走到焕丫身旁坐下，道：“当真不吃啊？” 面对宋母，焕丫没什么遮掩的，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我是主厨，要是客人都没吃完我就吃了，怕人说闲话。” 说着，她又探头看了眼前院的方向，见没人过来，才小声问：“婶子，你刚才在前头看，那些客人反应咋样？说啥了没？” 宋母何等聪明一人啊，只一句就明白了焕丫的意思。 她笑着道：“反应好着嘞！个个都夸啊！尤其是你秀琴婶子家的人，刚才那个张婆婆，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儿抢肉吃嘞。” 焕丫一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小声说了句：“那就好。” “咋，担心啊？”宋母问。 焕丫抿了下唇，浅笑道：“担心肯定的嘛，我第一次出来做席面，心里也怕人不满意，以后肯定就没人找我了呀。” 她还盼着自己能靠着做席面多赚点钱呢，可不想第一次就被人嫌弃了。 宋母闻言笑出了声，不过片刻又轻拍着焕丫的肩膀道：“放心，我家焕丫的厨艺那么好，但凡吃过的人，谁会说一个不好的？” 第167章 小财迷 焕丫被哄得嘴角一扬，却没得意忘形。 她把刚才老刘跟自己说的事告诉了宋母，又说：“我没答应，想着等后面她日子定了再说。” 宋母一听，赞许的点头：“是不该马上答应的。” 焕丫偏头看她，宋母接着道：“这人叫刘三喜，不过年纪最大，所以他们都叫她老刘。” “她夫家姓付，也是这个村子里的，条件要说好算不上，但要说不好，也勉强过得去。不过她婆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就席面这事儿，她自己说了，还算不了。” 焕丫道：“所以她就算是定下了，后面也会出问题？” “会不会不知道，但焕丫你要真的想做这个，肯定就不能只为了她一个人？” 宋母说道：“她家日子要是定下来了，咱把那天空出来倒还好。可现在她没定下来，咱还得等。这一等，要是有人找来了，也是要做席面，咱们接不接？” “不接，她家又没消息，咱干等着不是事。要是接了，这日子不同还好，要撞一起去了，到时候咱可是两头不讨好，名声还坏了。” 焕丫一愣，诧异道：“这么严重？” 宋母见她着一脸茫然，笑着问：“那你刚才干啥没同意？” “我，我就是觉得日子没定下来，心里没谱。最主要是，也不好要定钱。” 焕丫说完就低下了头，耳根都羞红了。 宋母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她实在是没忍住，揉了揉焕丫的后脖颈，笑着道：“没看出，我家焕丫还是个小财迷啊。” 听到这话的焕丫头埋得更低了，又觉得自己没说错嘛，本来就是为了赚钱，给了定钱她也好放心不是？ 瞧着她恨不得把脑袋埋到灶头里去，宋母好笑着捏住她的衣领，把人拉了回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赚钱，咱不寒碜。” “嗯。”焕丫闷闷地应了声，耳朵还是红的。 宋母又笑了下，才说：“定钱肯定是要的，现在没答应也是对的，一切等后面再说，晚些她若是再提，咱们就先说好，在日子没定下来之前，要是有别人先找来了，咱们肯定会紧着别人，不会一直等的。” “这样也免得后面扯皮了。” 焕丫连忙点头：“我晓得了。”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还是说等人吃完？” 焕丫还是坚持等人吃完了再去，宋母也就没劝，陪着她一起等了。 等到前院的人全都吃完，焕丫才和宋母热了热剩下的一小碗，慢慢吃了起来。 胡秀琴在前院听了一水儿的夸，走到后院来想跟焕丫说说，就看到人还在吃饭。 她哎哟一声，快步走到灶头边道：“焕丫，宋嫂嫂，你们咋还没吃？刚不是看到您来叫焕丫嘛！” 焕丫笑着说：“刚才不是很饿，而且客人都还没吃完嘛，婶子你吃了没？没吃一起啊！” “吃了吃了。”胡秀琴乐呵呵地，见两人面前就一小碗菜，又道：“华焕丫你别客气，这不够你就煮，这不是还有菜呢嘛！” 第168章 票票加更～ 胡秀琴这话倒不是客气，她是真心实意的，甚至希望焕丫不要跟自己这么客气嘞。 她拖了张凳子过来坐着，道：“你不晓得，刚才在前边好多人都问我嘞！问我请的厨子是哪儿来的，怎么做菜的这个味道没吃过，还有人说，” 胡秀琴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笑够了她才接着道：“咳咳，有人说，这菜吃着比闻着还要香，比镇上那些酒馆还要好吃嘞！” 越说，她越是高兴，觉得自己回去这一趟虽然被大姐刺了好几句，但请焕丫这事儿是真的请对了！ 焕丫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笑着说：“大家觉得好就成，要是有什么问题婶子您也早点说，我好跟着改改。” “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胡秀琴说着又笑了起来，“哎呀，我现在越发觉得，第一次过去的时候我以貌取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哈那可不，也就是你跑得快了。”宋母哼了声，“要是跑慢一点，我拳头就忍不住了。” 明知这是玩笑话，胡秀琴自然也没当真，反而笑着哄了宋母好一会儿，又转头对焕丫说：“不过说真的，焕丫，当时我挺担心你们不答应，我是真的找了好多人了，能找的都找了，实在没办法了。” “得得得，人都站在这儿了还说啥？”宋母摆手道，“你前面客人走完了？不忙了？” “忙！肯定忙！” “那还不去？” “去马上去。”胡秀琴笑着道，“焕丫，真的谢谢你了！” “不客气的婶子。”焕丫并不觉得胡秀琴要多感谢自己，她们之间本来就是钱货两讫。 真要说起来，该是她感谢胡秀琴才是，没有一直纠结她是个女娃就不让她来。 不然这一两银子不晓得要被谁赚了去。 胡秀琴走后，焕丫跟宋母一直坐在后院，两人时不时说说话，或是跟着人准备下午要炒的菜，比起早上来说，轻松了许多。 晚饭结束，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尖，橙黄色的余晖洒在天地间，瞧着金灿灿的，很是漂亮。 焕丫解下腰间的围裙走到门口时，六顺娘已经把牛车牵过来了。 胡秀琴一家把他们送到了村口，她男人周满仓说道：“大姐，明早我去接你们，就别租牛车了。” 六顺娘摆手道：“这有啥，你这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明儿正是开始忙得时候，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这多不好……”周满仓还想说什么，六顺娘压根没给他机会。 “行了，还跟我瞎客气，走了，明早再来。” “哎！”胡秀琴连忙追了上去，“大姐你别急，我还有事儿。” 六顺娘偏头：“啥事赶紧的，等下回去天黑嘞！” 胡秀琴喘了口气，道：“后天不是正席了嘛？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得做个早饭。” “我跟家里人都商量过了，想着明儿焕丫来了就不回去了，我家里也有睡的地方，等到酒席结束了，我再亲自送她回去，成不？” 第169章 票票加更～ 胡秀琴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焕丫身上。 焕丫愣了一瞬，打心底里说，她其实是不太想在别人家留宿的。 可要做早饭的话，肯定得很早就开始准备，她要是从杏花村过来，那就得半夜就出门了。 这么一想，也很不安全。 “我们考虑下，明天再说？”宋母道，“明天还要来的嘛。” 胡秀琴本来也不是很急，只是提前说一声，这样明天焕丫要是留下来也好提前准备下。 是以焕丫没有直接应下来她也没生气，只是说：“那大姐你慢点，一定要平安到家啊。” 她明儿还盼着焕丫来做菜嘞！ “知道了知道了，回！” 六顺娘摆了摆手，鞭子抽了下牛背，牛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胡秀琴和周满仓在村口站了会儿，等到看不见了，才慢慢往回走。 刚到家里，张氏就凑了上来。 “秀琴啊，你跟人说了没？她同不同意啊？” “人说明天来看，估计也是不放心。”胡秀琴笑着道，“娘你别担心，大姐和宋嫂嫂都是好说话的，咱先把屋子打扫出来就是了。” “哦哦，对，明天一早就得忙，现在把屋子打扫，堂屋挨着后院那间行不？” “行的行的，走。” …… 牛车上，焕丫问宋母：“婶子，要不明天你在家，就不过来了？” 宋母其实也担心，之前宋天成刚出事的时候，她虽然也会出门，但从未夜不归宿过，眼下天成的腿虽然是好多了，但还没到能下床走动的地步，她更不可能把人丢在家里了。 要是让别人去看着……一是能叫的人太少，陈顺子家里就他们小两口，顺子过去了，秋梅一个人在家她更不放心了。 二是，她儿子的德行她最清楚，有些事情还是得她这个当娘的来更顺手些。 “我说桂芝，你今儿也瞧见了，上河村一串的人比咱们那边的好相处多了，明天后天你就在家好好守着天成，我陪着焕丫过来就成了。” 六顺娘说道：“你放心，晚上我也不回去，跟着她一起睡一个屋，成不？” 焕丫闻言，点头道：“秀琴婶子一家都挺好的，而且要做早饭的话，咱们怕是刚回去没睡多久，又得起来。大半夜的赶过来，乌漆嘛黑的这心里也瘆得慌啊。” “我再琢磨琢磨。”宋母两头都放不下，一边担心儿子出事，一边担心焕丫在这边被人欺负。 快到家门口了，她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她也清楚，这事要是跟天成说了，那小子肯定还是让她跟焕丫去的。 “汪汪汪！汪汪汪！” “婶子！”焕丫脚步一顿，连忙道：“大虎叫了！” 宋母回神，听到声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大虎从来到家里后从没叫得这么急过。 “快！回家！” 焕丫拔腿就要跑，想到什么又连忙拉住宋母，一人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拿着，悄声往家里走。 大虎的叫声也越来越急促，还能听到几声嗷嗷叫，像是大虎被打了。 焕丫心一紧，握着木棍的手都开始冒汗。 第170章 桂英嫂？ 此时，宋家院子里 大虎正围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转个不停，一边转还一边叫着，小小一只，叫声却大得不行。 “汪汪汪！汪汪汪！” “死狗！走开走开！”黑袍人被缠得心慌，伸手想去抓大虎，怎奈大虎反应迅速，屁股一扭躲开了，又跑远了点，冲着人一个劲叫。 黑袍人被惹怒了，咬了咬牙，想要进堂屋，又被狗追了上来，扯着他的斗篷往外面拖。 “啊！” 那人的斗篷被大虎扯下来了，他尖叫一声，连忙抱住脑袋，又想伸脚去踹，怎奈大虎跑得快得很，抓不到人就跑，扯着黑袍人的斗篷往外跑。 “你，你把东西还给我！” 院外，焕丫听到这声音后，脸色一白，转头跟宋母对视了一眼，两人直接撞开院门冲了进去。 “谁在我家闹事！”焕丫举着木棍，一脸恶狠狠的看向院子里。 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人，后面进来的宋母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小桂英！” “桂英嫂？”焕丫一愣，屋檐下的人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人居然回来了。 她顾不得太多，拔腿就往后院跑。 焕丫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说：“婶子，你去看看天成大哥！” 宋母原本想跟上去，一听到这话，忽而想起方才在外面时一点宋天成的声音都没听到，不知道她儿怎么了！ 宋母拿着木棍就要敲门，窗户就自己打开。 “娘，我没事。”宋天成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有些急促道：“你先去找焕丫，别让她被欺负了。” 宋母没来得及想他没事怎么不出声，但看到儿子没事，焕丫那边显然更危险点，她连忙嘱咐了两句让宋天成关上门窗，自己又追了上去。 另一边，焕丫追着人往后院跑，房屋拐角的地方，她故意靠着栅栏边走，却没看到人。 再抬眸，后院的栅栏竟然已经被人开了一道口子！ 焕丫想冲出去，赶来的宋母连忙叫住了她。 “焕丫别追了！” 焕丫蹙眉：“婶子，她很有可能就是上次山上那个！” 宋母摇头：“你现在追出去找不到人，还容易被她发现，先回来，咱看看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 焕丫抿了下唇，转头看了眼那破了个大洞的栅栏，还是听了宋母的，回到了前院。 她守在院子里，宋母进了堂屋，不一会儿，人又走了出来。 焕丫忙问：“婶子可有少什么东西？” 宋母摇头：“她应该没来得及进去，屋子里没少，也都是干净的，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焕丫松了口气，很快小脸又板了起来：“婶子，我去村子里找！如果真的是桂英，她肯定还没回去！” 宋母摇头：“你在家，我去找。” “我跑得快些……” “就是因为你跑得快。”宋母压了压她的肩膀，“要真有事，你能跑得更快。” “我……” “我现在就去。”宋母擦了擦手心的汗，“你跟大虎在家看着天成，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第171章 换个地方吗？ 焕丫没等来宋母，倒是等来了秋梅和陈顺子。 她刚开始太紧张了，没听出两人的声音，是看着大虎没什么反应，才过去开的门。 “没事焕丫？”秋梅一进门就拉着焕丫的手左右打量着，还拉着人转了个圈。 焕丫反握住她的手摇头：“我没事梅姐，你们咋过来了？” “婶子说你们家里进贼了，她去找秀英婶子，让我跟顺子过来看看。” 秋梅说着，又看向宋天成的屋子似：“天成呢？没事？” 焕丫摇头，陈顺子已经走到了宋天成的窗前，窗户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的人。 “成哥，你没事？”陈顺子担心地问了句。 宋天成摇头，又把窗户推开了些，道：“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这有啥但不担心，不过那人是谁啊？” 陈顺子转头道，“婶子也没说，只说是要去找人。” 焕丫想起当时婶子喊了声“小桂英”，可她并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也就没说。 她道：“天有点暗，那人又站在屋檐下，我没看清。不过我能肯定，是个女的。” “女的？”秋梅眉心一紧，“咱们村啥时候有女的做小偷了？” 焕丫摇头。 不过她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桂英嫂，但她能肯定，那人跑起来的样子、背影，都跟之前拔掉苏叶的人一样。 “这村子，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秋梅说着，握了握拳头，拉着焕丫走到一边道：“焕丫，你想不想换个村子？” “换个村子？”焕丫一时没明白秋梅什么意思。 “你来的时间不长，但大概也晓得这个村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反正我不喜欢这个村子，正好跟顺子商量了，我们打算搬到我家那边去。” 秋梅说：“我爹帮我问过了，村长那边没什么问题，我们住的地也是从我爹手里的买的，只要把户籍牵过去就行了。” 说完，她看着焕丫：“你要是愿意，我跟婶子说，咱把这边的地卖了再去那边买都可以的。” 秋梅舍不得焕丫，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妹子，想着自己要是走的话，最好也把焕丫给带走。 反正这村子里的人没几个有人情味儿的。 焕丫闻言，轻轻摇了下头：“算了梅姐，不说天成大哥的腿现在还没好，就这个院子，是婶子和宋叔一起修起来的，婶子肯定舍不得。” 秋梅闻言，也泄了气。 她倒是也想让焕丫自己走，但人好歹也是宋母收留的，也是半个宋家人，她说不出那话。 倒是宋天成听到了她的话，抬眸问陈顺子：“准备搬过去了？” “还在考虑。”陈顺子挠了挠头，“秋梅在这边熟悉的就婶子和焕丫，其他人基本说不上两句话。” “要是过去的话，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都高兴，家里的哥嫂也挺好，秋梅应该会高兴点。” 宋天成嗯了声，问：“你呢？” “啊？” 宋天成又重复了遍：“你自己呢？那边是秋梅熟悉的地方，不是你熟悉的地方，若是有人说些闲话，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第172章 票票加更 陈顺子爹娘走得早，几乎是自己一个人混着长大的。 以前宋天成他爹还在的时候，陈顺子就跟着人去镇上干活，后来宋爹走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做的时候就做，不想做的时候就休息。 家里的地也给租了出去，每年靠着点租子和粮食，勉强能填饱肚子。 可以说，他这人心不坏，但以前就是个混不吝的，跟秋梅成亲后才慢慢改了性子，开始顾家。 这样一个人，若是跟着秋梅过去，那些人说几句闲话，不晓得他能不能受得住，甚至因此怨恨秋梅。 陈顺子没想那么多，他抓了下头发，说：“在哪儿都有？嘴长在人家身上，我总不能不让说。” 宋天成闻言，也没劝，只说：“屋子也是你爹娘修的，地是他们开出来的，你自己想想，想好了，要去就去。” “嗯。” 陈顺子点点头，把宋天成的话记在了心上。 院子里，焕丫给秋梅和陈顺子都倒了水，坐在凳子上等宋母回来。 脚下，大虎紧紧贴着她的脚背，姿势却很紧张，一直盯着后院的方向，听到一点动静又起来看看，见没人进来又跑到焕丫身边守着。 秋梅见状，笑了笑，道：“大虎还是挺厉害的。” “是啊。”焕丫垂眸，手指轻轻梳着大虎的毛发，“今天也多亏了它。” 秋梅知道她担心什么，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天成哥没那么笨，他一开始关窗不出声，那人才不会注意到他。” “我晓得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担心。 这次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加上她心虚，大虎一吓，心一慌她也不敢乱来。 可下次呢？要是遇到个厉害的，或者是个男的，不怕大虎，那天成大哥又该怎么办？ 焕丫越想，越觉得明日不能让婶子跟着了。 多个人在家，总要多一分安全。 “没事了。”秋梅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抚道。 焕丫应了声，想到什么，哎呀一声：“天成大哥还没吃饭呢！” 说着，她连忙起身问正在跟陈顺子说话的宋天成：“天成大哥，你要吃啥？我给你做！” “面。” “好的好的。” 焕丫应下后让秋梅在院子里坐着休息，自己跑进了灶房。 她当真是着急过头了，竟然连天成大哥没吃饭都没想到。 秋梅也没在外面等，跟着焕丫进了厨房，帮她烧火。 “梅姐你们吃了没？没吃我一起煮。” “吃过了，你做天成哥的就好。” “好。” 焕丫也没客气，揉面切面，两刻钟后，给宋天成煮了一大碗面条，端到他窗前去。 “不好意思天成大哥，我忘记了。”焕丫揪了揪衣袖，“你慢点吃，面烫的。” “没事。”宋天成反问她吃没有，得到对方吃过的答案，他才端着面慢慢吃了起来。 焕丫松了口气，又坐到了院子里，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婶子到底找到人没有。” “放心，”秋梅轻声安抚道，“婶子怎么也比咱们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有罗家帮着，肯定不会有事的。” 焕丫知道，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第173章 票票加更～ 宋母从家里出来后，一路观察着路上的人，没看到奇怪的身影，又赶紧去了陈顺子家。 焕丫和天成在家她也不放心，便让陈顺子和秋梅一起过去，人多也好有个伴。 接着，她又来到了罗家。 六顺娘还了牛车，刚到家坐了会儿，一碗水还没喝完，门就被敲响了。 不一会儿，华娘就带着一脸阴沉的宋母走了进来。 看到她那脸色，六顺娘正奇怪，还没开口，宋母就将方才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最后道：“老罗和六顺在不在？我想让他们帮我个忙，跟我去孟家看看。” “你怀疑孟家的人？”六顺娘很快反应过来，“小桂英？” 宋母点头：“天有点暗，但我能肯定就是她！” 当时那人就站在屋檐下，衣服身形，还有那张有些模糊的脸，她都能肯定，就是桂英！ “成，我跟你去。”六顺娘一口喝完碗里的水，对华娘说：“把你爹和六顺都叫过来，咱一起去孟家！” 华娘连忙点头，抱着罗耀耀去找男人去了。 半刻钟的功夫，老罗和罗六顺都跑了回来。 家里闹贼这种事，不管是放在谁家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宋家跟他们家原本关系就不错。 老罗和罗六顺没思考就答应了，一家人连着华娘和罗耀耀一起，跟着宋母往孟家走去。 孟家人吃过饭，正坐在院子里说话。 孟大娘和三个儿子说起地里的事：“过几日地里的苞谷杆烧了再翻一遍地，种点菜，再把小麦给点咯，才好准备过冬啊。” 孟大柱闷着声点头，他向来都是听娘的，他娘从来不偏帮谁，三兄弟之间也还算和谐。 门被敲响时，孟大娘还在算今年交完税后家里还剩多少粮食。 “谁啊？”她蹙眉问道，天都这么晚了，谁会上她家里来？ 三个儿子看了过去，老三媳妇跑过去开了门。 “咦？罗叔，你们咋来了？” 老三媳妇说着，把门打开往边上让了让，又转头朝着院子里喊：“娘，是罗家大叔。” 再回头，看到人一家人都来时，更是一脸茫然。 这什么大事，一家人都出来了？ 听到老三媳妇的话，孟大娘眉心一紧，她不喜欢惹事，老头走之后她除了干活，就是带孙子，鲜少跟村里那些人打交道。 是以他们家跟谁家的关系都是那样，不远不近，有空能帮的就帮，没空就关上门谁也不理。 像今日这般，一家人上门来的，更是前所未有。 孟大娘抬头，看到站在罗家前面的宋母时，眉心跳得更厉害了。 “几位有事？” 宋母看着孟大娘，直接道：“你家老大媳妇在不在？” “桂英？你找她干什么？” 宋母没答，只说：“你先说她在不在。” 孟大娘觉得宋母的语气有些奇怪，想到桂英那性子，便转头问孟大柱：“你媳妇呢？” 还没等孟大柱回答，老三媳妇就嚷道：“哎呀！吃完饭大嫂就说她要出去，碗都是我给洗的嘞！” 她凑上前说：“宋婶子，是不是我大嫂又说了什么你家坏话啊？” 第174章 把她给我叫出来！ “胡小菊！”孟大娘呵斥了声，“没让你说话！” 老三媳妇，也就是胡小菊瘪了瘪嘴，转身进了灶房。 见人进去了，孟大娘才站起身，问：“老宋家的，不管我大儿媳在不在，你带人上门总是要讲清楚，你找她干啥？” “行，我也不跟你废话，她刚才跑我家院子头去了，穿起个黑披风不晓得要搞啥子！” 说着，宋母把手上的披风往地上一扔：“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干的那些事你们自己心头清楚，我也不多讲。” 孟大娘闻言，脸色难看起来。 她当然清楚桂英以前做了什么，但好歹是自家人，而且之前并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害，她也就说了几句，人收敛了她也就没再提。 但今天这个，她没法儿直接认。 “老宋家的，我们都是一个村子，以前桂英做事说话是不太好，但你也说事情过去了，总不能因为她以前做的事，你还扯到现在。再说，她无缘无故跑你家去干啥？” 孟大柱也说：“婶子，我媳妇以前是做得不对，但是她现在已经改了。而且我家刚吃过饭，前后还没得一炷香，她咋个可能乱跑嘛！” 宋母冷笑一声，高声道：“我亲眼看到还有假？” 话音落，宋母听到周围院子里的说话声。 孟家所在的位置不像宋家那样背靠山前靠水的没个邻居，这地方前前后后都是人家户，一听到点动静，那人就都出来了。 “啥事啊这？我好像听到许桂芝嘞声音咯！” “啥子好像，就是她撒！喊起罗家一大家子过来，好像是要找小桂英哦！” “找她干啥？她又干啥缺德事了？” “那我咋晓得，看撒！” 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孟大娘的脸色越发阴沉，她给老二老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把门给关上。 家丑不能外扬，这桂英再怎么也是他老孟家的儿媳，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孟老二想让老三过去，谁知老三一个转身就进了灶房，找自己媳妇儿去了，明摆着不想掺和这件事。 孟老二蹙眉，只得往门边去。 只是他还没到门口，六顺娘一个跨步过去，直接站在了他家门边上，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他。 孟老二一愣，这要是罗六顺过来他还能说两句，要么把人给拉走。 但，六顺娘往这一站，他一个晚辈再去拉扯，更不好看了。 孟老二只好回头看着自家亲娘，脸色无奈。 孟大娘握了握拳，只得道：“老宋家的，讲话凭良心，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桂英？” “老子要是看错了，天打雷劈！” 这话莫说是孟大娘，就是一旁的六顺娘都给吓到了。 找不到人也不用这么咒自己啊！ 宋母却是半点不怵，对孟大娘说道：“我也不跟你掰扯，也不找你家麻烦。我要找的是桂英，你把她喊出来，其他事情我自己问。” 话说到这份儿上，外面还有邻居看着，孟大娘要是再不同意，那就是心里真的有鬼了。 第175章 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大柱，看看你媳妇儿在哪里，把人喊过来。” 孟大柱也明白，今天这件事要是不解决，宋母肯定是不会走的，他只好转身往堂屋去。 孟家三个儿子，因着没有分家，三兄弟都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堂屋一共是三间屋子，跟宋家一样，孟大娘住在左边那间，右边这间就是孟大柱一家住的。 孟大柱进去后只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并没看到桂英。 想到什么，孟大柱握着门框的手一紧，别是桂英真的去了！ 恰在这时，靠着后院的窗户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孟大柱一愣，快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窗户前开窗，那窗户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直接跳了进来。 “你……” “嘘！”桂英连忙捂住自家男人的嘴，看了眼身后，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前院，才问： “没人看到？宋天成他娘还在前面？” 一句话，孟大柱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抓住桂英的手腕，沉声问道：“你当真去宋家了？！” 桂英被他这态度吓了一跳，甩开他的手皱眉道：“你干啥，吼什么吼，我去他家干啥？我有毛病啊！” 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孟大柱紧了紧拳头，又不敢大声问，只得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去了？你去搞啥？人家好好的你跑过去凑啥子热闹！” “什么热闹，我就是去看看咋了！”桂英也不敢大声说，但语气相当不好。 “她焕丫一来，那山上那么多好东西全被她找到了。我去看看不成啊？” “你去，你去开心了！”孟大柱咬牙，“现在人都闹到面前来了，我看你咋个整！” “我咋个整，你是我男人你不管我？我不是为了我们家？”桂英说着，眼眶就红了。 “我儿马上五岁了，跟着就可以开蒙念书，但是你看现在这个屋头，哪点有钱给我儿子去念书？我想多攒点不行蛮？我有错蛮！” 孟大柱闻言，拳头松了松，语气也缓了些：“那你也没理由去人家院子头。” 桂英何等有眼力见一人，见自己男人语气软和了，马上顺杆往上爬。 她拉住孟大柱的手，轻轻晃了晃，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到她家后院破了，那我走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我这是好心撒！” “哪晓得她家狗那么凶，追着我就不放，还把我披风都给扯没得咯！” 说起那件披风，桂英就肉疼。 不管怎么说也是件衣裳，她才穿过几次，还新崭崭的，就是坏了她也能改改给儿子做件衣裳穿。 但现在掉在宋家，她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孟大柱是彻底软下来了，眉头却还紧皱着：“现在咋办？人都在外头，娘喊你出去，你不去肯定是不行。” 桂英闻言，哼了声道：“不承认啊！反正她也抓到我，我就不承认，她还能怎么？” 孟大柱总觉得宋母不会这么算了，可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听桂英的。 第176章 票票加更～ 孟大柱的猜想，终究是成了真。 桂英一出来就说自己刚才哄孩子睡觉，把自己也给哄睡过去了，没听到外面吵，还问宋母过来有什么事。 那脸上的笑容跟朵花似的，没有半点心虚的影子。 灶房里，胡小菊看到桂英那德行，嗤笑了声：“也就是她脸皮厚，才干得出这种事！” “是脸皮厚啊，不然回家都是从后面翻回来的。”老二媳妇插了一句。 胡小菊眼睛一亮，连忙问：“二嫂你说真的啊？你看到了？” “看到了啊。”她刚去后面喂猪，刚好走到墙角就看到桂英爬窗户进去的样子。 只是那窗很快就关上，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听人墙角，喂了猪就回来了。 胡小菊一听，怂恿道：“那你跟娘说，让娘好好收拾她！” 老二媳妇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往灶头里添了根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我不敢嘛，再说这不是你看到的嘛！” “那我也不敢啊。”老二媳妇说着，拍了拍手起身，“今天轮到你烧水了，我先出去了。” “哎！” 胡小菊看着人走了就想跟出去，又怕被孟大娘骂，只好跟自家男人缩在灶房里，还特地找了个好看热闹的位置，从灶房里看过去。 院子里，宋母在看到桂英后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再听她说的那些话，她瞬间气笑了。 “桂英，你自己是个蠢的以为我也眼瞎？”宋母指着地上的披风，说： “你敢说这个不是你的？” 桂英看到自己的披风时眼里光芒一闪而逝，她还以为拿不回来了，没想到人自己送回来嘞！ 她不经意地勾了下唇，道：“婶子你这话不对，我好端端地去你家干啥，肯定你是看错……” “老子就晓得，你说我看错了是，行！” 宋母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你发誓，说你但凡去了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桂英嘴角笑容一僵，神色难看起来。 也就这一瞬的功夫，就被宋母抓住了。 “不敢？不敢你叫什么？”宋母冷眼看着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焕丫山上捡点柴，你看到了你也偷，运气好点找了点苏叶卖得点钱，那是她自己运气好了，你倒好，转个背就把山上的苏叶全部扯丢了！” 桂英脸色一白，强撑着反驳道：“婶子你说话要讲证据，你凭啥说是我干的？！我又不是缺那些东西，我用得着？！” 宋母原本是不确定的，她并没看到偷走柴的人，也没看到扯苏叶的人，刚才只是故意诈了一下，但看到桂英这个反应，反倒是坐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宋母顿时更气了，她努力压制着打人的冲动，余光瞥到外面聚拢过来的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张口就说：“不是你？不是你你怕啥？我也是奇怪了，那苏叶是我家焕丫先找到的，她也没藏私？后面也跟村子里的人说了？你扯它干啥？” 说着，宋母又是一脸悲愤：“那个东西长得多快啊，多等两天就长出来了。村子头谁不晓得苏叶长哪点？不管是谁，随便去扯点，卖出去也是二三十文了，就算不多，那也差不多是两斤肉钱，你就这么盼不得村子里的人好？” 第177章 票票加更～ 宋母的话非常巧妙的把桂英可能针对焕丫这件事，转变成了桂英在针对整个村子里的人。 她可不傻，要是揪着桂英对自家不好，那外面的人就只会看热闹，甚至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但要是这件事也关乎到他们的利益，谁还会作壁上观？ 果然，在宋母说完后，外面的人又说了起来。 “二三十文，那要是扯多点，岂不是抵得我男人去镇上干一天了？” “你别说，要是运气好点，遇到上次那种事情怕不是会得更多哦！” 这话一出，大家一齐想到了那日赶村集时焕丫一下就卖出一百多文的事。 那日焕丫卖出去的一百多文他们不是不眼红，但更多的还是感慨自己没那个运气。 更别说后面苏叶生长的位置大家都知道了，那点嫉妒越发的淡了。 但，谁心里会没想过自己拿到那一百五十文的事？ 他们之前没人有焕丫那个运气，也不敢往里面走，发现不了就算了。 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位置了，路也被开出来了，只要等着苏叶长大了就能扯来换银子，谁会不想要？ 结果呢？苏叶没了，那些幻想了许久的银钱也跟着没了。 打破他们捡便宜美梦的，就是眼前的桂英。 一时间，村民们看桂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不再是方才看热闹的样子了。 桂英并未注意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她现在也顾不上那些，她心里恨得很！ 她不敢发誓，因为那些事的确是她做的。 第一次是无意看到徐婶子他们跟着焕丫上山，听到苏叶的位置，她也想跟过去看看。 后来发现那些苏叶都还小，她就没了兴趣，也不是故意要跟着焕丫，只能说碰上了。 她看着焕丫把柴捆好了放那儿，看着人下山，就紧跟着把绳子换了也下山去。 为了不被发现，她还特地绕着走田埂上，没走人家门前过。 第二次扯那些苏叶，是因为生气。 焕丫来了之后，宋家的活被包圆了，她的进项自然也少了一点。 不过她后面想想，也没什么大事，大柱能去镇上找活干，一天也有四五十文，还包饭。 可焕丫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她不明白，都是人，为啥焕丫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哪怕村里人再不好，提起焕丫都是夸，就连她婆婆也是这样。 就是价格普通的苏叶，也能因为她遇上个老爷急要，价格比平日里翻了好几倍！ 凭啥好事都落到她身上？她在家做了再多也是挨骂？ 心里的不平衡和无法控制的妒忌，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扯掉了那些苏叶，看到焕丫难受的表情时，她的心里忽然就畅快了。 就该是这样，那个脸都被划破的丑八怪，就该是这样的表情才对！ 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焕丫那样子，桂英就会觉得很高兴。 可该死的是，焕丫的脸好了。 那么长的伤口，竟然连疤都没留下！凭什么？ 桂英想不明白，但她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总归不能让焕丫过得那么得意才是。 第178章 回家了 夜色越发的深了，许是天越来越冷，田间的虫鸣都少了许多。 焕丫还坐在院子里，大虎趴在她脚边，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大虎的脑袋，眼睛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 “焕丫，天有点冷，要不咱们进屋去等？”秋梅看向焕丫。 她自己是不觉得，只是看着焕丫这小身板，怕她受了风寒。 焕丫摇摇头，看着门前的路一直往村里延伸过去，语气担忧道：“梅姐，你说婶子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啊，好久了。” 她们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现在月亮都升到头顶了。 “没事。”秋梅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婶子去找秀英婶了，有他们跟着过去，孟家肯定不敢说什么的。” 焕丫听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放不下。 她转头问：“梅姐，孟家是几个孩子来着？” “三个儿子。” “三个？！” 一听这话，焕丫猛地站了起来，吓得大虎也窜了起来，绕着她嗅了两圈，又抬起无辜的脑袋看着她。 焕丫下意识用脚尖蹭了蹭它的下巴，嘴上道：“那婶子会吃亏的！” 三个儿子，要是吵起来婶子怎么扛得过？ “不行，我想去看看。” “哎你先别动。”秋梅连忙拉住她，“你别着急，孟家不是那种人，至少那三个儿子没有那么拎不清。” “而且，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桂英做的，那另外两个更不会插手了！” 焕丫不解：“他们关系，不好？” 秋梅摇摇头：“不能算是不好，主要是桂英之前也做过不少闹心事，咱村里的人是冷心，但作到她这一步的，还是不多。” “反正现在孟家三兄弟虽然没分家，但也不会多管闲事。那孟大娘也是个明事理的，你放心好了。” 焕丫还是有点担心，她抬头看向外面，这一看，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她眯了眯眼，瞧着那人影越来越清晰，还有好几个人呢。 “好像是婶子！” 焕丫说着，抬腿朝门边走去。 大虎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守在门边等着那人影走近。 秋梅也跟着起身看了眼：“好想是。” 焕丫已经朝着外面喊了声：“婶子，是你吗？”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宋母的声音：“焕丫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焕丫心里悬着的石头瞬间放下，快步朝着宋母跑了过去。 大虎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撵。 “婶子你没事？”焕丫看清宋母后，又上下打量了个遍，就怕漏掉什么地方没看见。 宋母心头一暖，笑着摇头：“没事，你秀英婶他们都在，我能有什么事？” 焕丫一听，连忙对六顺娘道：“婶子，今天晚上多谢你们了。” 六顺娘摆手道：“你别客气，咱两家什么交情？” 焕丫抿唇笑了下，又看向六顺娘身后的罗家人，她有些诧异，罗耀耀居然也来了。 许是时间太晚，小孩儿趴在罗六顺的肩头睡着了。 这时，六顺娘开口道：“人送到我们也先走了，焕丫，赶紧带着你婶子回去歇着，咱明儿还要起早嘞。” 第179章 这里挺好 宋母回来后，秋梅和陈顺子也跟着罗家回去。 大晚上的，谁都累，忙着回去睡觉了。 焕丫给宋母煮了碗面，又开始烧热水。 自从她过来后，每晚上都会给宋天成烧热水擦擦身子，要的多，保证他每日坐着身体也能清清爽爽的，不起褥疮。 边烧水，焕丫边问：“婶子，那人到底是不是桂英？她承认了吗？” “承认？她才不承认。”宋母咽下嘴里的面，舒服地叹了声，才缓缓开口道： “她应该是在我们去之后才到嘞家，说啥自己睡着了，放她的屁话！明摆着就是不敢承认啊，不过后面说的人多，她不承认，大家也不相信。” 宋母说着，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讽刺：“要说，咱这杂姓的村子唯一好的，或许就是这地方了，落井下石的速度是比谁都快。” 她就说了几句，谁都可以靠着苏叶赚钱，那些人就记恨上了桂英。 桂英的确没承认，但她现在在村子里那也是抬不起头了。 宋母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焕丫诧异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胆寒。 尤其是在听到桂英嫂被周围的邻居讨伐最后晕过去时，她的后背又凉了几分。 她不由得想起了秋梅跟自己说的话，若是搬离这个地方，是不是会好一些？ “婶子，”焕丫看着锅里的水，轻声问了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搬走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宋母嚼着最后一口面，没来得及说话。 焕丫又说：“就是，重新找一个村子，只要不是像杏花村这样的，会不会好？” 宋母闻言，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面条全都吃完后，擦了擦嘴，缓缓开口道： “丫头，你觉得，搬到什么地方最好呢？” 焕丫摇头，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秋梅虽然说了可以跟他们一起过去，可她心里总觉得就算是去了，或许也不会太好。 宋母笑道：“所以啊，不管搬到什么地方，对于那个地方的人来说，咱们都是外来人。” “且，你现在觉得去其他地方或许好。但真要说起来，杏花村或许才是最适合咱们住的地方。” 宋母看着灶头里噼啪燃着的火，声音轻缓：“这里人人都是外来的，没有原住民一说。大家来往很淡，就是串门那都很少，越是这样，我们心里越是没有任何压力。” “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都是我们自己的，谁也插不上嘴。就是看不惯了，相互骂两句也就过去了。更别说咱们要是搬走了，以后有点什么事，可没你秀英婶和秋梅他们帮着了。” 焕丫闻言，嘴角抿了抿。 “再说，焕丫。”宋母看向焕丫，轻声道：“这世上，就是亲人都能踩上咱们一脚，又何必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外人身上？” 一句话，让焕丫彻底清醒过来。 是啊，她不就是被亲人赶出来的？连亲人尚且如此，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些人，她又怎能去奢求？ 第180章 票票加更～ 躺在床上时，焕丫有些睡不着，她想着婶子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太对。 桂英不喜欢她，甚至是妒忌她，才会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而她故意每次从山上下来都把自己的背篼、竹篮遮得严严实实，就是了营造一种自己找到好东西的样子。 这也是天成大哥之前说的，要让人主动找过来。 不过她也没想到，今天就是鱼儿上钩的日子。 但想想也是，桂英等了那么几日，终于等到她们出门，她这个时候不过来，之后只怕更没机会。 可焕丫总归是会想，若是今日她跟婶子没能及时回来，亦或是桂英来得时间早了那么一点，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这么一想，焕丫的心里陡然涌起一阵后怕，以及愧疚。 她坐起身，背靠在墙上，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方才婶子说的时候，她觉得住在杏花村也挺好，总归大家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深，顾虑也没那么多。 她甚至有些打消了搬走的念头，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更坚定了！ 杏花村不可长住，只要她赚了钱，或者是过得稍微好一点，总会有人妒忌。 这次是桂英，下次可能就会是其他人。 总归，她们不走，这样的人只会层出不穷。 有那么一瞬，焕丫开始觉得这一切的祸事都是自己带来的。 如果不是她，桂英不会因为妒忌想要找她的麻烦，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焕丫又坚定了起来。 她得赚钱！她要好好赚钱！她不想永远留在杏花村，更不想婶子和天成大哥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可，要离开，只靠做席面肯定是不够的。 “或许，做生意呢？” 焕丫嘀咕了句，她想起之前婶子跟自己说的，开酒馆的事。 “要是有了足够多的本金，开个酒馆，也不是不行？” 她相信自己的厨艺，不过本金是个问题。 焕丫又垂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声：“要是娘在就好了……” “也不对，若是娘亲还在，我也不会到宋家啊。” 焕丫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绕，先前的后怕也逐渐消散，她又躺倒在床上，盘算着自己得赚多少钱才能真的开个酒馆。 盘算着盘算着，人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黎明。 焕丫脑袋懵了一瞬，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起来。 她忙起身，穿上衣裳又赶紧梳了个头，匆匆跑了出去。 等到宋母起来时，焕丫已经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焕丫，你起那么早作甚？”宋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今儿可以晚点过去啊。” 今日的早饭有那边的人煮，焕丫又不用择菜洗菜，只需要准备中午和下午的菜就成，算着时辰过去就好，没必要起那么早。 焕丫笑着道：“醒了就起来了，婶子你先洗洗脸，然后吃早饭。” 趁着宋母吃早饭的功夫，焕丫踌躇了许久，才道：“婶子，今天你不跟着我过去了，你跟天成大哥在家，顺便看着大虎好不？” 第181章 潇湘票加更～ 几乎是在焕丫开口的瞬间，宋母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宋母轻叹了声，道：“丫头，你不用觉得内疚的。” 焕丫抿唇，垂下了头。 她确实是愧疚的，若不是为了陪她，宋母不会离开村子，不离开村子桂英就不会过来…… “我……” “我们不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宋母看着她说，“天成给出的计划，虽然没能直接把她抓到，可我们也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背后，眼下她肯定更不敢过来了，咱们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困难了不是？” “可是……” 宋母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先前跟你说过，咱们家跟桂英的恩怨由来已久，她这人心里有毛病，跟你没关系。” “就算不是你，她也会因为别的原因闹出问题来。所以，你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都是她的问题。” 焕丫抿了下唇，没说话。 宋母又道：“不过今日，我的确不能跟你过去了。” 焕丫抬头，就听到宋母说：“家里的苞谷已经差不多了，我想趁着这几日磨的人不多，先去把苞谷面磨好。” “好。” 应下的瞬间，焕丫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些固执，可她就是不想看到婶子和天成大哥因为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焕丫，要多赚点钱啊！ 焕丫暗自捏了捏拳头，又说：“那我今晚跟秀英婶住在那边，就不回来了。” 宋母也早猜到了，她点头道：“一来一回确实麻烦，晚上赶路也不安全，就住在那边。” 不过焕丫出门时，宋母还是多嘱咐了几句，又带着大虎一起，把人送到六顺家，等着人走了，才领着大虎往家里走。 路上少不得遇到几个人，大家都在说昨晚的事。 宋母并没有细听，但在听到孟家大早上就闹了一次，桂英被孟大娘骂了好一会儿，甚至差点动手时，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 这小桂英最好是别再惦记她宋家！ 另一边，六顺娘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出了村子。 这次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华娘。 华娘看到焕丫，便跟人说起了昨晚上的事。 焕丫已经从宋母那儿听完了大概，但宋母没告诉她的是，桂英昨晚被孟大柱打了一顿。 “那打得叫一个狠，都快闹到休妻的地步了！”华娘小声道，“桂英一开始死不承认，后面自己说漏了嘴，说是看到你从山上背了好多东西回家，她就想去看看。” 说着，华娘又瘪瘪嘴，“你说这人怎么想的，真当大家是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焕丫摇头，她也不明白桂英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那里是怕人看不出来，她就是妒忌！”六顺娘接了一句，“你也别看孟大柱昨晚打得狠，他下手轻重如何不说，但他打了这一顿，就是焕丫和你宋婶子要说什么，也是不能了。” “还能这样？”华娘瞪眼，“这不是她做错了？” “是啊，可人家先动手教训了，咱要是不想彻底闹僵，只能忍着，更别说桂英什么都没拿到，就被大虎发现了。” 第182章 最好别有下次 听六顺娘这么一说，焕丫也明白过来，难怪昨晚婶子回来后心情不怎么好，她还以为是村里人让婶子寒心了，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这个？ “这也太不公平了。”华娘蹙眉道，她昨晚虽然一直在现场，但要顾着罗耀耀，基本都是站在门边的，没怎么去看里面。 桂英被打都是因为叫得太大声，她捂着罗耀耀的耳朵凑过去看时发现的。 结果婆婆现在说，桂英被打了，宋家婶子和焕丫压根没机会再去找人麻烦，那可不是不公平？ “不公平啊，咱能做啥？”六顺娘活了这么多年，看得太多了。 “你要说她把苏叶扯了，可那苏叶本来就是生长在山上的，她莫说是扯了，就是扯了再跺上两脚，咱也没理由说她。” 焕丫闻言，接了一句：“她还真的跺了。” 华娘：“她果然不是人！” 六顺娘噎了一声，摇摇头道：“总归她这次是长记性了，但焕丫，以后你要遇到她也走远点。她这人心眼小得很，要是把这件事记恨到你头上，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麻烦来。” “我晓得嘞婶子。” 焕丫垂下眸子，她当然不会主动去招惹桂英，但对方要是再敢闯到家里去，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到了胡秀琴家，焕丫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六顺娘和华娘则留在了前院。 胡秀琴往后看了眼，确定只有她们三人，奇怪道：“宋家嫂嫂没来？” “家里有事，这两天不过来了。”六顺娘没把桂英的事说出来，用不着。 胡秀琴倒是想到了宋家的情况，就没再多问。 倒是她婆婆张氏，听到宋母没来时还叹了好长一口气，嘀咕着自己好多话都来得及问人家。 这一天焕丫忙得脚不沾地，今日的客人比起昨天来说多了很多。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村里摆席能来那么多客人的，以前她看到村子里的人家摆席最多也就是二十桌，那还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可胡秀琴家这个，单是中午都有三十几桌，到了下午更是四十桌都有了。 这还不是正席呢，明儿正席不知得来多少人。 彻底歇下来，是在晚上，客人都走完了，胡秀琴的儿子也算着时辰去镇上接媳妇儿了，她才得了休息。 胡秀琴一早就给焕丫准备了糖水，见人歇下来，她连忙端着糖水走了过去。 “焕丫来，先喝点水缓缓。” 焕丫点了点头，也没跟人客气，把糖水喝了，才道：“婶子，明儿得来多少客人？你跟我说说，我心里有个数。”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胡秀琴说着，掰起手指算了起来。 她娘家的亲戚，她婆婆娘家的亲戚，还有她儿子的那些朋友夫子，林林总总算下来，数量不少。 “细细数来，中午的时候估计得有五十来桌了。”胡秀琴说完，又连忙道，“焕丫你别怕，我给你找两个人帮忙！” 那样子，生怕焕丫听到她数出来的桌数太多就撒手不干了。 她可找不到比焕丫还要厉害的厨师了！ 第183章 睡一觉好起来干活 焕丫自然看出了胡秀琴的意思，她笑着摇头：“打下手的人已经够了，婶子你别多心，我就是问问，好算时辰。” 胡秀琴顿时松了口气，她的表情变化太明显，惹来六顺娘一阵白眼。 “你当焕丫是什么人呢，说走就走？” 胡秀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道：“我这不是想着人太多了，焕丫一个人忙不过来嘛。” “那你到时候给包个大红包不就行了？”六顺娘道，“你看看今日那些人，一个个吃得嘴油肚圆的，明天少不得更多人来，你家这席面可算是彻底打出名气了！” “这以后要是有人说起，谁不给你竖个大拇指？” 胡秀琴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肯定会给的！” 她都还没说呢，这两天但凡是吃过焕丫做的菜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当然，大锅大锅炒出来的菜肯定是不比小锅的，但那味道也很好啊！ 来的人可都说了，没吃过比这还要好的席面！ 胡秀琴想着，又笑了起来：“真要说，昨天跟我一起在村口等的那几个现在后悔着嘞，说要是早认识焕丫年前摆席面的时候不知道得多风光！” 但凡能摆得起酒席的人家里多少都有点闲钱，且既然花了钱的，谁不想做得好？ 听到人说自家请的厨子厉害，哪怕人多吃了两口，那心里也是舒坦的啊！ 焕丫笑了笑说：“大家喜欢就好，我也得谢谢婶子。” 胡秀琴摆手：“咱不说这个。” 六顺娘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妹妹这是心虚呢，她哼笑了声，也没有戳破自家妹妹的意思，只是问：“小瑾过去这一趟，回来得多久？” “得寅时才回来嘞，道长给算的时辰，说是子丑交界时从那边出门，等到寅时后才能进门。” 听到这话，焕丫有些惊讶：“这个还要找道士算吗？” 胡秀琴摇头笑道：“咱乡下泥腿子有啥好算的？是亲家找人算的，去的好像还是什么厉害的道观。” 说着，她又摆摆手道：“反正人家说什么咱们照做就是了，总归是对两个孩子好的。” 焕丫点点头，捧着碗喝着糖水，这糖还是她婶子做的呢，味道是真的好！ “既然还早，干脆焕丫先去睡一觉。” 六顺娘看着焕丫说道，“等他们过来吵吵闹闹的，还得做早饭，到时候可就没时间睡了。” 胡秀琴闻言也连忙道：“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事，那个焕丫，你跟我大姐睡一个屋子，我都给收拾好了，那里也安静些。” 焕丫没挑的，只是听到这话，才恍然想起什么不对。 她看向六顺娘，问：“婶子，华姐呢？” “回去了。”六顺娘笑道，“吃过饭就走了，当时想跟你说一声的，但看你忙得不行，她就走了，明儿再带着你叔和耀耀他们一起过来。” “这样。”知道人好好的，焕丫也放了心，简单洗漱后，跟着六顺娘一起，躺到了床上。 不过，虽说这屋子靠近后院是安静些，但人吹着唢呐敲着鼓进门时，她还是被吵醒了。 第184章 月票加更 焕丫被吵醒时，六顺娘也醒了。 两人都是一脸迷茫，直到那吹锣打鼓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两人才堪堪清醒。 再看外面，漫天繁星不停眨呀眨的，天都没还没亮。 好在两人睡得早，上了床没说得两句话就睡过去了，这会儿也还算精神。 “起了焕丫？”六顺娘揉了揉额角，她脑子还有点懵。 焕丫倒是彻底醒了：“起婶子，应该也有人过来了。” “嗯。” 两人都是和衣而眠，只简单盖了个被子，这会儿起身动作也快。 刚弄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大姐，你们起了没？” 六顺娘看了焕丫一眼，确定丫头都弄好了，才应了声：“起了。” 说着，她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正是胡秀琴。 看到焕丫起了，胡秀琴松了口气，又忙道似：“大姐，焕丫，人已经过来了。” 焕丫：“是要做早饭了吗？” “不是不是，就是，”胡秀琴有些无奈，“按理说人过来之前要在那边吃上一顿出门饭，但人吃得早了，这一路上走得挺远的，都饿了。我想着，你能不能帮忙做一顿速食？” 这个不算早饭，但人送亲的队伍过来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等早饭。 按照规矩，他们的早饭还得等天亮嘞。 可现在离着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喝水也喝不饱啊！ “可以的。”焕丫没犹豫，“饼子成吗？这个速度最快了。” 就是煮面条也得揉面醒面，但饼子要快点，最多一刻钟就能吃上。 “成成！”胡秀琴搓了搓手，“你看要准备啥？我马上找来。” 焕丫想了下昨晚剩下的菜，道：“面粉就行，先烧热水。” “我这就去！” 胡秀琴说着又急匆匆走了出去，焕丫和六顺娘出来时，院子已经坐了好一些人。 焕丫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 六顺娘也没多看，这些人一瞧就是家里有些钱的，她们少看两眼也省得些麻烦。 只是，焕丫不知道就这一下，她就被人瞧上了。 胡瀚文是周瑾的同窗，两人关系不但很好，他还能算是周瑾和他媳妇冯嫣的媒人。 当初是他带着周瑾去了灯会，还拉着他作诗，周瑾这才遇上冯嫣，又慢慢跟人走到了一起。 今日他过来，也是为了跟周瑾一起过去结亲。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来这么一趟，竟对人一见钟情了。 在焕丫出门的瞬间，胡瀚文就注意到了对方，看到那张脸时，他更是愣住了。 “瀚文，瀚文！”同行的人推了他一下，“你咋了？看什么呢？” “没。”胡瀚文回过神，又不住的朝着后院看过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周家，却是第一次见到那女子，那模样气质，胡瀚文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恰好周瑾把媳妇送到喜房里后就走了出来，他疾步走了过去：“周瑾，你家那个丫头，长得漂漂亮亮的那个，是谁啊？” 只一句话，周瑾就看出了好兄弟的想法，他笑着问：“看上人家了？” 第185章 月票加更 胡瀚文轻咳一声：“是有点想法，但不知道人有没有成亲……” 大兴朝没有女子未婚不得束发的习惯，只要喜欢，未婚的女子可以把头发全部梳上去，已婚的妇人也能将头发留些下来。 是以单凭发髻是看不出女子是否成亲的。 周瑾看着自己的兄弟，笑了笑，道：“待有空了，我帮你问问。” 他清楚胡瀚文的为人，他不是那等心思龌龊的人，要是真能成了一桩良缘，倒也是好事。 “好兄弟！”胡瀚文高兴得拍了下他的肩膀，“算哥没白疼你！” “别高兴得太早。”周瑾道，“人就算没成家，也不一定会喜欢，我也只是帮你问问，你可别做什么强迫人的事来。” 胡瀚文家住在镇上，家里的生意做得不算很大，但比起乡下人家是好了太多的。 且他跟冯家也算有点关系，他舅妈的妹妹，就是冯嫣的母亲。 所以周瑾更担心的，还是胡瀚文会用些不太好的手段，哪怕他相信胡瀚文的为人，但事没到头上，谁也不知道。 胡瀚文闻言，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正经道：“你放心，兄弟这点还是清楚的，人家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强迫！” 周瑾这才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他娘又把他叫了过去，说了拜堂的时辰，等寅时过后就开始，让他赶紧准备准备。 周瑾只来得及跟胡瀚文说让他别吓到人，便匆匆走了过去。 胡瀚文当然不是那种小人，可活了二十年就情窦初开这么一次，他本人又是个开朗的性子，自然是没忍住，跟着几个来帮忙的婶子就去了后院。 几个婶子还是前天来帮忙的那些，跟焕丫熟悉了不少，一来就跟人打招呼。 “焕丫，我们来帮忙了！” 看到来人，焕丫笑了：“婶子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洗点菜。” 只是做饼子肯定是不够的，她跟秀琴婶说了，再加点菜和佐料当哨子，这样也不显得怠慢。 “来了来了。” 几人一来就开始忙了起来，显得跟着过来的胡瀚文没什么事干。 他本想走过去的，可一看到院子里都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要是凑过去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只好站在边角上，悄悄看着不远处的焕丫。 此时的天是黑的，繁星照不亮院子，周家已经点燃了火把，这才让后院看起来亮堂了不少。 站在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焕丫的一举一动。 焕丫其实注意到了胡瀚文，不过她不认识这人，只当对方是镇上来的少爷，没见过村子里的屋子，所以过来看热闹的，没一会儿就会走。也就没管。 她揉好了面团，盖上湿布等着醒面时，菜已经洗好了。 她看了下，快速拿定了主意。 土豆切丝焯水，简单炒一下就能卷着吃，还有莴笋也是，焯水后刷一点大酱也好吃。 为了看上去不这么素，焕丫又用鸡蛋炒了点菜丝，一个菜装了三大盘子，没费多少功夫，看上去还色香味俱全，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第186章 你这手金贵嘞不能干活 胡瀚文一开始本来只是看焕丫的，看着看着，菜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钻。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饿，来之前还吃过夜宵了，可口水一个劲的往下咽，肚子还咕咕叫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焕丫喊了一声：“婶子，这些菜都可以端到前面去了，饼子马上就过来！” “好嘞！” “哎哟，有点多了，谁拿个方盘，用方盘抬过去才好。” “我……” “我来我来！”胡瀚文举着手跑了过去。 “呀，你是？”端菜的婶子并不认识胡瀚文，但看到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就觉得不简单，她好生打量了一眼，道：“你是周瑾媳妇儿娘家人？” 这要是娘家人可不能让人动手了。 胡瀚文忙摇头，笑着道：“我是周瑾的同窗，来帮忙的。” 一听是读书人，婶子连忙摆手：“那不行那不行，你们的手那是写字用的，金贵得很，哪能用来干活啊！” 婶子一边说一边把胡瀚文撵到一旁：“小伙子你赶紧去前院坐着，别来咱这儿围着了。” 焕丫在听到读书人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健全的双腿时，她眸色又黯淡了下去。 若是天成大哥的腿好了，今年也能去参加科考了？ 这一眼被胡瀚文看到了，他以为是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连忙低下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等他再看过去时，焕丫已经移开了视线，开始炕饼子了。 胡瀚文见状，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失落极了。 一旁的六顺娘见状，眸子闪烁了一瞬，但什么都没说，埋头继续烧火。 菜刚端到前院时，就引来人一阵观望。 “方才炒的时候就闻着香了，这都是些什么菜？” 胡秀琴一直在陪客人，闻言连忙解释道：“这些不算是菜，是待会儿用来卷饼子吃的。” 怕人觉得自己怠慢，胡秀琴又道：“等天亮了还要吃一顿早饭，就劳烦各位将就一下，咱先吃点开胃的垫垫肚子。” 早饭胡秀琴一早就跟焕丫说好了，煮点粥就好。 这也是他们乡下人的规矩，有些主家更是连早饭都不做的，吃过正午就散了。 送亲的队伍本来也没想着一个乡下人家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但大家都是明事理的，没想着在大喜的日子给人找不痛快，也就都点头应下了。 见没人露出不快的神色，胡秀琴又松了口气，匆匆走到后院，见饼子都做得差不多了，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焕丫，这是快做好了？” 看到来人，焕丫也笑着点头：“快好了婶子，你看前院大概多少人？我把饼子分一下。” “送亲加上迎亲的，三十来人。” “三十多个……”焕丫嘀咕着，回头看了眼自己炕出来的饼子，点头道：“差不多了，可以全都端出去，我再炕几个。” “好好好，多谢你了焕丫。” 胡秀琴说着，不等焕丫说话呢，抬着饼子就出去了。 焕丫一开始就做了三十几个，面更是按着四五十人的量来和的，这会儿还得把剩下的全都给炕了。 第187章 薄饼配佐料，香得嘞！ “饼子来了！”胡秀琴快步走到前面，将装着饼的簸箕往桌上一放，朝着院子里的人说道，“诸位久等，饼子可以吃了！” 众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要说刚才饼子没来时，他们就已经忍得够痛苦了，那香味是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里钻，口水是一包一包往下咽，好容易等到了饼子，便是不停提醒自己要矜持的送亲队伍，也没忍住凑了过来。 看到桌上的吃食，几人更是奇怪了。 簸箕上摞着荷叶大的烙饼，焦黄油亮处绽开细密金纹。边上摆着的菜还冒着热气，香味儿十足。 “这不就是普通饼子？”一人小声说道。 另一人附和：“还有这菜也是，瞧着倒是好看，闻着也香，但就是咱家里平时做的那个嘛！” “或许，是咱们饿了？”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已经拿起饼子，筷子夹起菜卷着就开始吃了。 冯嫣的几位亲戚本想着顾忌一点，一看同行的长辈都吃得那么香，也顾不上了，伸手拿起饼子挤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胡秀琴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大家不喜欢焕丫做的吃食，而是怕这几位镇上来的连尝一下都不愿意。 眼下大家都吃了起来，她自然也不再担心了。 冯嫣的大伯最先裹好一个饼子，拿着走到一旁坐下，而后眯眼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到地上，露出里头裹着土豆丝与莴笋的馅儿，烫得他直呵气，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一旁的小辈见状，连忙道：“大伯你慢些吃！饼子又不会飞喽！” 话虽如此，那小辈却两口解决了手上的饼子，意犹未尽的看向一旁还放着几张饼的簸箕。 再吃一个，应该没事？ 眨巴着眼，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了一个，乐呵呵吃了起来。 此刻寅时将尽，天边裂开一道蟹壳青，薄雾还缠在院外大树的枝头。 胡秀琴用碗装了两张冒着热气的饼子，又舀了菜，送给了守在门前的周瑾。 “送去给你媳妇，垫垫肚子，吃早饭还得有一会儿呢。” 周瑾闻着那香味，自己也有些饿了。 他问：“娘，还有不？” 胡秀琴笑骂了句：“娘还能短你这口吃的？赶紧的，给人送进去。” 周瑾一听还有，高兴的走了进去。 等他端着空碗出来时，胡秀琴又递给他一个已经裹好哨子的：“吃，吃完该拜堂了。” “哎！” 周瑾一口咬了下去，眼睛瞬间瞪大了。 方才在屋里他一直看着冯嫣吃，闻着香味咽了半天的口水，当时还笑自己没吃过好的，一个饼子光是闻味儿就这般失态。 可这会儿真吃到这个饼子，他才明白这味道是真的好！ 齿尖破开薄脆的饼皮，撞上内里绵软的土豆丝，花椒的麻从舌根炸开，被白菜的清甜柔柔托住，炒蛋的香气则从鼻腔返上来，勾出喉结重重一滚。 “香！真香！” 周瑾又咬了一口，两三下吃完了饼子，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再吃一个，他娘却过来叫了，让他带着媳妇儿拜堂去。 第188章 收藏加更～ 前院高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时，后院的焕丫也收了尾巴。 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她又喝了口水，才开口说：“秀英婶，时辰差不多，该煮粥了。” 她昨日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一顿早饭，这早饭其实是给来帮忙的人吃的，眼下所有的菜已经备好，有些来得早的人连前院的拜堂都没看，直接走到后院帮忙择菜了。 “来了来了。”六顺娘顶替了之前宋母烧火的位置，快速往灶头里扔了几根柴，问道： “丫头，你要煮个什么稀饭？” “青菜肉末。”焕丫道，“方才婶子说的，今儿午饭会晚一点，早上吃点荤的，能饱肚子。” 六顺娘点头，胡秀琴自己定下的，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焕丫把淘好的米用筲箕漏水，而后让六顺娘大火烧水。 “米不下锅？”六顺娘奇怪道。 焕丫笑着摇头：“水开了再下。” 六顺娘挑眉，旋即明白过来，焕丫做的菜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有些细节跟她们不太一样，也就没多问。 等水烧开的同时，焕丫又拿来了几块瘦肉。 农家人做酒席多半喜欢用肥肉，不过这粥必须得用瘦肉来煮才好吃。 切好的肉片码好，焕丫拿起两把菜刀，手腕翻转，笃笃笃声响起。 胡瀚文在前头看了一会儿拜堂，又觉得没甚意思。 拜堂时压根不让他们进去，挤在外面看也看不到什么，他便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后院。 他想着刚忙完，焕丫应该歇着了，这会儿过去说不定还能讲上两句话？ 然而，等他走到后院时，恰好看到焕丫双手拿着菜刀，面无表情剁肉的场景。 那笃笃声在胡瀚文耳边响起，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他心上。 “咕噜！” 胡瀚文咽了下口水：“这么凶得嘛……” “什么凶？” “啊呀！” 胡瀚文被吓了一跳，看到身后的人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连忙朝着焕丫的方向看去，见人的视线果然落在这边，他压根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推着身边的人出来了。 焕丫只是听到有人叫了声，这才抬头看了眼，只看到一片衣角，也就没在意。 倒是坐在一旁的六顺娘看得清楚，站在屋子拐角处的人，就是方才来后院一直盯着焕丫看的那个书生。 看那小子的样子，估计是看上焕丫了。 六顺娘笑了笑，她不喜好给人做媒，也就没放在心上。 焕丫更是半点没察觉到，剁好的肉末放到盆里，放了盐抓匀后，又倒入水芡粉搅拌了一遍，让肉得口感吃起来更嫩些。 肉准备好，水也烧开了。 焕丫把米倒入水中，开始不停搅拌，防止米在锅里结团。 全部搅散后，她才停下，又往灶头里加了点柴。 粥一开始就得大火熬煮，等到米开花后，再加入肉末蔬菜以及各种调料，继续大火熬煮，粥才会浓稠好吃。 但这种做法在村子里，也仅限于像周家这种不缺钱的人家了，普通家可舍不得肉末来煮这么浓的粥。 第189章 票票加更～ 胡瀚文慌乱地把人拉到前院时，新娘已经被送到了喜房，新郎周瑾还在外面招待客人。 “咋了这是？”被推到前面的男人笑了笑，“这后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这么着急？” 胡瀚文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什么见不得人？姓李的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李皓闻言唇角一勾：“那你急什么？还是说，你看上谁了？” “你！你别胡说！” 见他如此，李皓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人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思春啊！” “李皓！” “瀚文。”周瑾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到胡瀚文涨红的脸和李皓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时，无奈问道： “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胡瀚文指着李皓，气得脸红，“他胡说八道污蔑我！” 李皓举起双手：“哎你别胡说，我方才明明听到你自己问阿瑾的，怎么你现在不承认了？” “你！”胡瀚文的脸更红了。 看到这一幕，周瑾哪里不明白这两人是为了什么？再看两人过来的方向，显然是去后院了。 他好笑地摇头：“瀚文，我不是说了等事情结束帮你问？” “我，我又不急。”胡瀚文垂着头，红晕已经染到了耳根。 李皓见状更想笑了：“是，不急。就是想多看两眼哈？” 胡瀚文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得李皓更想笑了。 “好了好了。”周瑾拉住两人，“去那边坐坐，若是困了就歇会儿。” 大晚上的接亲是真的有点熬人，好在他们村里也没那么多讲究，睡一会儿也不碍事。 胡瀚文也是真有点迷糊，听周瑾这么说，也没客气，找了个地方趴着就眯了过去。 李皓倒是挺精神的，见周瑾不睡，他也干脆跟着人走，还问：“胡瀚文看上的丫头是谁？你家亲戚？” 周瑾脚步一顿，转头无奈地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皓跟他是同窗，不过家不是这边的，他也只是听说他来这边读书，至于人具体住哪儿，他也不清楚。 反正在他们眼里，李皓就是个神秘得不能再神秘的人物。 “好奇嘛。”李皓笑道，“认识那小子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见到他那副模样，你不好奇？” 周瑾抿唇，他想说自己不好奇，但又说不出口。 “哎不过之前没见到，应该不是你家亲戚？” 周瑾摇头：“不是。” 李皓和胡瀚文都是昨天下午才过来的，吃过晚饭又紧赶着去镇上接新娘，而焕丫一直都是在后院，压根没走到前院来，所以他们昨天并未见过。 周瑾想着，道：“是我大姨带过来的，她家，你应该也认识。” “我？”李皓挑眉，“谁？” “宋天成。” “宋，天成？！”李皓是真的惊讶了，“那丫头是宋家的？宋天成妹妹？不对啊，之前怎的没听人说起过？” 周瑾好笑：“人一个秀才，咱们就是个童生，平时都难遇上，用得着跟咱们说？” 李皓：“……倒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咱不就是缺个时运嘛！” “嗯，所以同样的年纪，人家秀才，咱们童生？” 李皓：……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第190章 逗你的 李皓一开始对焕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纯属是看到胡瀚文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有趣，才多问了几句。 可在得知焕丫是宋天成的家人时，他是真来了几分兴趣，但并非是看上了对方，只是觉得好奇。 他知道宋天成，换句话说，只要是天香镇范围内的读书人，没人不认识宋天成。 十五岁考上童生，二十一岁考上秀才。 至于中间是否落榜？那当然不是。 十八岁那年宋天成本来已经准备去考试，怎奈家里母亲恰巧生病，他不放心，便在家陪护，是以直到二十一岁，也就是半年前才去参加的考试，一举夺魁，还是个案首。 这样的人，谁会不佩服？ 偏生，宋天成还是个没有进过私塾的，人所有的本事都是靠着自己学来的，唯有今年考试前，他去了镇上的书院，读了两日的书。 可但凡是个念书的人，谁不知道他的本事？去书院的那两日于他来说，压根没有太大的作用，人就是去找人联保的。 李皓当时远远看过一次，宋天成虽说是个乡下来的，可那模样气度，半点没有乡下人的粗鄙。 只可惜，宋天成没有报名今年的乡试。 李皓当时还在想，对方怕不是要再等三年，后来才得知人是摔断了腿。 李皓只觉得可惜，眼下看到焕丫，又想问问宋天成的近况，那脚步就不自觉地往后院走。 胡瀚文原本还在想自己要怎么跟焕丫搭上话，一抬头就看到同窗李皓往后院去，他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想起方才李皓跟周瑾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怕不是也看上了焕丫！ 来不及多想，胡瀚文直接起身走到后院，见李皓抬步准备过去，顾不得旁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李皓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往回拖。 “哎哎哎？”李皓一时不查被人拉到了前院，回头见是胡瀚文，又笑了，“你这是干甚？” 胡瀚文抿了下唇，道：“你要去哪儿？” “我能……”李皓正想说自己能去哪儿，但一看到胡瀚文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笑了：“找焕丫啊。” 胡瀚文一双眼瞬间瞪大了：“你！你这人！你不许去！” 瞧他急得脸都红了，李皓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为何不许？焕丫又不是你谁，你还管这个？” 说着他拉开胡瀚文的手，抬步就要往后院走。 胡瀚文脑袋一热，完全没看出来李皓眸子里的笑别有深意，两步上前直接把人拦住：“不行！” 李皓刚才被他拉了那么一下，本来也没打算去，就是故意逗他，闻言便说：“为何不行？你给我个理由。” “人家要做菜，你一个大男人，你去干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见胡瀚文脖子都红了，李皓实在是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夯货！” 这会儿周家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听到声音也纷纷转头看来。 胡瀚文看到大家的眼神，忙伸手去捂李皓的嘴：“你小点声！” 瞧他这样子，李皓笑得更大声了，气得胡瀚文脸红得跟鸡冠子似的，干脆离他远远的，省得别人看见了还说他有病！ 第191章 好吃好吃！ 后院的焕丫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她甚至没注意后院有人来了又去，一门心思看着锅里的粥。 她特地找了个木勺，看着锅里的粥不停翻滚着，等到锅里的粥从咕噜咕噜冒泡变成噗噗响时，端过来几个盆，将粥舀了出来。 此时，太阳也从山谷间冒出了头，菜叶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虹晕，天亮了。 焕丫伸了个懒腰，才喊来几个婶子：“粥好嘞，婶子们帮个忙抬到前面去，这会儿人应该多了。” “来了！” 几人忙擦了擦洗菜的手，一人抬着一盆粥就往外面走。 对于刚才吃过饼子的人来说，现在又吃粥还是有点早了，有些饭量小的其实并不饿。 只是，嘴巴上说着不吃，一闻到那香味时，没几个能忍得住。 一时间，前院都是： “香，太香了！” “这肉好吃，菜也好吃，啊葱花都这么好吃！” “你要是不会说，斯哈，就别说了哎哟烫烫烫！” 前院热闹一片，后院择菜的人也一人端着一碗，吃得正香。 乡村的人识字不多，也说不出什么美妙的词汇来夸赞，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反馈。 焕丫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大家都喜欢，心里又稍稍放下了些。 六顺娘就坐在她身旁，见她这幅模样，嘴角轻轻勾起：“焕丫，你也吃一点？” 焕丫摇摇头：“刚吃了个饼子，这会儿肚子里还是撑的，秀英婶你去吃点。” 六顺娘起身，问：“真不要给你打一碗来？” 焕丫笑着摇头，六顺娘这才朝着前院走去。 她倒不是真的饿，只是有事找胡秀琴。 他们这边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拜过堂成了亲，新娘子就不用一直待在喜房里，可以出来走动，不过这会儿还太早，六顺娘没看到人，倒是看到了一旁正在喝粥的胡秀琴。 六顺娘又扫了眼周围，方才那两个在墙角打闹的男人也在，不过两人似乎闹了什么矛盾，有个明显在生气。 她没多看，只是舀了一碗粥，走到了胡秀琴身旁。 “方才没吃饱？” 看到是自家大姐，胡秀琴也没了那么多拘束，无奈道：“哪里吃上了，我就给儿子儿媳送了点过去，回来就没了。” 她当时算着一人一个还有多余的呢，便给儿子儿媳多送了个，结果回来就看到个空荡荡的筲箕，还有个娃娃拿着饼子在沾盘子里剩下的汁，恨不得把盘子都给舔个锃亮。 六顺娘没忍住笑了：“哈哈哈，让焕丫再给你做一次。” “……下次再说。” 她其实是真的想吃的！ 胡秀琴咽下一口粥，问：“焕丫呢？” “她说不饿，待会儿再吃。” 六顺娘说着，又顺势把话题往那两人身上引。 “说起来，刚才焕丫在炕饼子的时候那两个小伙就往后头去，是周家那边的亲戚？” 胡秀琴顺着六顺娘的视线看了过去，知道她说的是谁后，摇头道：“不是，那是瑾儿的同窗，关系挺好的，昨晚还跟着去接亲嘞。” 第192章 打赏加更～ 得知那两人都是读书人，六顺娘也稍稍放了心。 她怕人心思不正，到时候反害了焕丫。 “咋了大姐，你干啥突然问这个？”胡秀琴有些奇怪，她大姐向来不是个喜欢问这些事的。 六顺娘笑着摇头：“没啥，只是瞧着眼生，看人穿着也不简单，还以为是小瑾媳妇儿那边的。” 胡秀琴没怀疑，甚至没往别的地方想，她笑道：“倒是有一个有点亲戚关系的，小嫣亲姨妈的侄儿，跟咱姓一样，也是个姓胡的。” “哪一个？” “就是那个，脸有点红红的那个。” 六顺娘一眼就认出了“脸有点红红”的那个就是方才一直往后院去，还准备帮忙的小伙。 她笑了下：“那倒是巧了。” “可不是，不过人家家里挺好的，做着小生意，也是个有出息的，跟瑾儿一样都是童生。” 说着，胡秀琴又叹了声：“还是宋嫂嫂好啊，天成都考上秀才了。” 六顺娘：“她也过得苦，宋大哥走后就是她一个人照顾天成，本想着终于熬出头了……” 她没往下说，胡秀琴也明白了她后面的意思，点点头道：“可不是，也不晓得天成腿好以后还能不能参加科举了。” 六顺娘没接这个话，她们其实都挺希望宋天成能好起来，但那个样子，估计难了。 后院，焕丫收拾干净灶台后，开始准备中午的菜。 中午要做两个类别的，一个是六菜一汤，给村里的人吃。 另一个则是八菜一汤，菜品跟下午要吃的一样，但中午的这两桌，是给送亲和接亲的人吃的，也俗称“下马饭。” 她把菜品在心里过了一遍，才开始准备。 首先是凉菜。 她找到管事的那位婶子，道：“婶子，木耳和粉条都尽快泡好，按照五十桌的量来，还有土豆、咸菜，这些都要提前切好。” 管事婶子听着焕丫的话，连连点头，转头又给负责洗菜切菜的人说。 焕丫则开始准备小米鲊。 小米鲊早上先炒出来，等到下午凉了就上蒸笼蒸上一会儿，就能吃了。 没多时，小米鲊的香味就传遍了整个院子，有些按捺不住的，尤其是小孩子，一个劲往后院跑。 看到是个漂亮姐姐，那眼珠子更是舍不得转一下，就是被管事婶子撵走了，也要扒在墙角看个清楚。 年纪再小一点的，闻着味道就直流口水，还一个劲闹着要吃小米鲊，闹得抱着一个劲哄，实在哄不过来了，两巴掌打在屁股上，小豆丁就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不敢出声了。 六顺娘闻到味道时，就知道焕丫又忙起来了，连忙把碗里的粥喝完，又忙不迭跑到后院给焕丫烧火。 小米鲊出锅后，婶子们又忙着用碗一个个装起来，放到蒸笼上，等下午要吃的时候一蒸，再把小碗往盘子里一扣一倒，就能端出去了。 焕丫也没闲着，一条鱼下锅，开始做鱼汤。 这下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那可是鱼！肉哎！就算平日里吃着腥味重了点，可谁又能拒绝鱼肉呢？ 第193章 收藏加更～ 挤着看的人太多，胡秀琴想去后院都没得法子，只得绕路从栅栏外进去。 她看到焕丫只放了一条鱼时，小声问道：“丫头，一条鱼会不会不够？” 这些鱼都是她前两天带着男人下河里去捞的，没花一个铜板，捞了好几十条，装了两大个水缸，一直养在后院的，天天看着，就怕被什么东西叼了去。 所以就是多用一点，她也不心疼。 “够了婶子。”焕丫道，“这个主要是做鱼汤，多了反而失了原本的味道。” “那就成。”胡秀琴说着又笑了笑，“焕丫你放心，只要做来好吃，你就放开手去做，婶子绝对没有二话！” “好。” 焕丫点点头，她其实很感谢胡秀琴，也很庆幸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席面是胡秀琴家的。 要是遇到个稍微计较点的，只怕觉得她太过浪费。 鱼汤熬着，焕丫又开始做排骨。 两桌子的人，排骨最多三根就够了。 焕丫亲自下手，两三下把排骨砍成小块，开始下锅焯水。 对焕丫来说，做小份的菜更加得心应手，是以她还有空自己加柴，一旁的六顺娘都没地方伸手了，只得往边上退了两步，不让自己妨碍到焕丫的动作。 焕丫不时翻炒一下锅里的排骨，又转头看看另一口锅里的鱼汤，明明两口锅，她愣是忙活得井然有序，半点不见乱，还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有人一开始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后面渐渐的，视线都落到了焕丫身上。 “这丫头好生厉害。” “可不是，好看！” 小孩就只知道：“哇肉！是肉哎！” 随后便因为谁能吃到最多而争执起来。 很快，排骨出锅，鱼汤也快接近尾声，时辰也快来到中午了。 焕丫将锅简单清洗了一遍，开始炒菜。 两桌人的菜很快就炒好，而泡好的米粉和木耳焕丫也亲自拌了两盘，最后撒上葱花。 每一道菜看上去都十分的漂亮，堪称色香味俱全。 两个方盘把菜端出去后，焕丫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村里人中午吃的六菜一汤。 汤还是简单的素汤，菜也是炒蔬菜，不过她加了一个凉拌莴笋。 紧跟着一道道菜出锅，周家院子里的香味已经飘遍了整个上河村。 就是那些家里有活没来得及过来的村民，也被这香气给吸引了，忙不迭放下手头的活计，一个个往周家赶。 他们手上或是挎着装满了鸡蛋的竹篮，或是拎着两壶酒，亦或是拿着装着十几个铜板的钱袋，纷纷往周家赶。 到了门口，带来的东西就交给周家请来清点礼品的人，再坐到桌子前，边说边笑着，等着上菜。 人一个个落座，院子里摆不下桌子，就摆到外面去。桌子满了，人就站在一旁说着话，等着下一轮再吃。 焕丫直到最后一道菜出锅后才得了片刻歇息，前院里不时传来客人们夸赞的声音，她嘴角的笑容也没下去过。 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算是把名声打出去了，后面，就等着人上门了。 第194章 有点不习惯吼 在焕丫忙着周家的席面时，宋母在家里有些无所事事。 原本要天亮的人，刚过了寅时就醒了。 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宋母愣了一瞬，换好衣裳起身走到焕丫的房门前敲了敲。 “焕丫，你起了没？” 话音刚落，门外听到声音的大虎就叫了起来。 宋母一愣，这才想起焕丫昨晚并未回来，这会儿估计也忙起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无奈一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了。” 打开门，大虎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等人出去后，大虎就咬住宋母的裤腿往门外走。 “别急别急。”宋母明白大虎要做什么，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焕丫还没回来嘞，要等到晚上咯。” 大虎不知道什么是晚上，它只知道昨晚焕丫没回来，要拉着宋母去找。 “汪汪！” 宋母握住它的爪爪：“大虎，焕丫出去赚钱了，等她回来就能带你上山，你好好看家成不？” 看家？ 大虎歪着脑袋看向宋母，松开了嘴。 宋母把自己的裤腿扯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口水印，好笑地摇摇头。 “好了，你去看看天成起了没，我去后院。” 天成两个字它听懂了，叫了一声，就跑到了宋天成的窗户下，汪汪叫了两声。 吱呀—— 窗户打开，宋天成看向地上的大虎：“大清早的，叫什么？” “汪汪！” 大虎叫了两声，又跑到宋母跟前，扬了扬头，像是在说人已经醒了。 看着那双清澈的狗狗眼，宋母脸上的笑容始终落不下。 她道：“好，那你帮我守着天成，我去喂鸡。” “汪！” 大虎绕着宋母转了两圈，又跑到了宋天成的窗户下坐着不动了。 宋天成低头，对上大虎的视线。 有那么一瞬，他好似看到了焕丫。 每次焕丫问他想吃什么，要不要吃什么时，就是这种眼神。 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宋天成有些走神，他心底竟然开始思念起焕丫来了。 若是那丫头在家，这会儿灶房应该升起炊烟，早饭的香味儿也早就冒出来了。 想着，宋天成的视线落到了灶房上。 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听到了焕丫的声音。 晃了晃头，宋天成失笑：“魔怔了。” “什么魔怔了？” 宋母喂完后面的那些家禽回来，就听到宋天成说了这么一句。 她有些担心的走到窗前，问：“可是抄书太累了？要不今天歇会儿？别太累了。” 宋天成没想到自己无意的话被亲娘听见，他轻咳一声，收回了视线。 “没，娘别担心，我没事。” 宋母并不知道宋天成此刻在想什么，她只担心这小子太拼了，把身体熬坏。 “你别太急，后日才是赶集，掌柜的没来催，来得及的。” 宋天成点头：“儿子晓得的。” 宋母颔首，视线又落到了脚边的大虎身上，看到它一动不动的样子，她又笑了声。 “大虎是越来越有灵性了，这才三个月不到，就能听懂那么多话。” 宋天成闻言，也看向大虎。 与宋母不同的是，他想的是焕丫。 大虎能这么聪明，说明焕丫教得很好啊。 第195章 他们都配不上 母子俩洗漱后，宋母又慢慢去做饭。 “这两日估计还得有一场雨，今日没事我去把地里的翻一下，下午再去磨面。” 宋母习惯把要做的事情念叨一遍，往日焕丫在的时候，焕丫还会跟她说上几句。 两人有商有量的，说着要在地里种什么，后院有些什么，鸡窝好像有点坏了，要重新补一下。 可现在，宋母说完后自己停顿了一瞬，转头看向灶头前的小凳子，大虎歪着脑袋，仿佛在问她说了什么。 宋母揉面团的手一顿，旋即笑着摇头：“看来还是我不习惯了。” 同样不习惯的，还有宋天成。 当然，他没有宋母那么深的感触。 他感觉到焕丫真的不在是因为，宋母做的饼子，有一面已经煳了。 见儿子的视线在饼子上停留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瞬，宋母轻咳一声道似：“刚没注意，将就吃。” 说完，宋母也愣住了。 这要是搁以前，母子俩哪里管煳不煳的，能吃就成了。 更何况这饼子只是有一点点黑锅巴，完全不影响口感的那种。 可他们竟然觉得不习惯了？ 宋母抿了下唇，道：“儿子，你说以后焕丫要是嫁人了，咱们娘俩是不是连饭都吃不上？” 倒不是她不会，而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功夫，宋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完全被焕丫养刁了。 宋天成拿起饼子咬了一口，味道不差，但比起焕丫做的，口感还是完全不一样。 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勉强能入口。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才回了宋母的话：“嗯，或许是。” “……你还是闭嘴。”宋母拍了他脑袋一下，“当真是把你胃口养大了，竟然开始嫌弃你老娘来了！” 宋天成笑了笑，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想方才娘说的话。 焕丫嫁人，嫁什么样的人？ 宋天成琢磨着，应该要配得上，公婆还得明事理的，不能刁难焕丫，嗯，最好还是能让焕丫做自己的事的。 这么一想，杏花村的人肯定是不行的，其他村子的，他也不太熟。 镇上的嘛，他认识的又多是读书人，大多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焕丫真要嫁过去，那些人可一点配不上。 宋天成摇摇头：“都不太行。” “啥不行？”宋母问道：“一大早你嘀咕什么呢？” 宋天成愣了一瞬，无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好在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知后觉的，宋天成觉得脸有些热，他一边装作拿书写字，一边道：“没什么，本想着休息会儿，但严掌柜估计等不得，还是先抄了。” “你自己也注意点。”宋母道，“别太逞强，能得几本是几本。” 宋天成颔首，但他清楚，这书抄得越多，他赚的也就越多。 且这些都是孤本，似严知殊要的量只多不少。 但马上就要到乡试，按照往年的规矩，参与乡试的学子最多再过十日就要启程，那时候就算是他抄出来，也没人买了。 是以，他得赶在他们离开之前，把这些书给抄完。 第196章 加更～ 焕丫并不知道宋天成已经开始给自己盘算嫁人的事，她中午休息了一会儿，靠着六顺娘浅浅睡了一觉，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又赶紧起来做菜。 下午的菜跟中午给送亲队伍吃的是一样的，之前那些没能吃上的，拿筷子的速度更快了。 太阳快要落山时，焕丫才彻彻底底的休息。 她把灶头打扫干净后，就到了前院，坐在凳子上，身旁是被华娘抱过来的罗耀耀。 下午时罗家人都过来了，一是过来送礼，二是来接焕丫和六顺娘回家。 罗耀耀自从知道下午自己吃的菜都是焕丫做的后，对焕丫的喜爱达到了最高。 这会儿院子里的人都忙着打扫，爹娘都在忙，只有焕丫坐在休息。 他想了想，眨巴着眼挪动屁股，挨着焕丫坐下。 看到小家伙，焕丫朝着他笑了笑。 结果罗耀耀脸直接红了，他嗫嚅着，问：“焕丫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听到罗耀耀软糯的声音，焕丫愣了一瞬，笑着道：“耀耀不能叫姐姐，要叫姨姨。” “姨姨？”罗耀耀歪着脑袋，不太明白为什么。 在他眼里，焕丫也就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应该是姐姐呀。 “是的。”焕丫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也能做人姨姨了。 “啊，好。”罗耀耀有些失落，小声嘀咕了句，“可我不想叫姨姨呀……” “什么？”焕丫没听清。 “没，没什么。”罗耀耀摇摇头，红着脸没好意思再说。 焕丫很累了，见他不说，也没有再问，只是靠着一旁的墙闭了闭眼。 快睡着时，耳边传来罗耀耀小心翼翼的声音，“焕丫姐姐，焕丫姐姐？” 焕丫睁开眼时还有些迷糊，看到罗耀耀，她愣了一瞬，道似：“怎么了耀耀？” “回家了焕丫。”六顺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焕丫缓缓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我，我刚才睡着了，秀英婶，咱们可以走了？” 六顺娘笑着点头：“走了，这边已经收拾干净，要是再不回去，待会儿你婶子肯定要着急了。” 焕丫这才起身，结果因为坐的时间有点长，脚下麻麻的，差点摔下去。 华娘连忙扶住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焕丫耳根一红，没好意思说自己脚麻了，“刚没站稳，现在好了。” 华娘松了口气，但也没松手，笑着道：“你今儿太累了，一个人做了这么多菜，要是我肯定得一觉睡到明早上去。” 焕丫闻言抿唇一笑：“回去就能睡了。” “那走。”六顺娘道，“你罗叔和六顺去牵牛车了，上车就走。” 焕丫点点头，正要走，胡秀琴又匆忙跑了出来，叫住了焕丫。 焕丫刚回头，手里就被塞了个鼓鼓囊囊的红封。 “秀琴婶子这是？” “红包啊。”胡秀琴乐呵呵道，“焕丫你可别拒绝，这两日因着你做的菜，我们周家可是被好多人夸了，尤其是我婆婆。” 她贴近了，小声道：“直说我会管家嘞！” 第197章 加更～ 焕丫完全没把之前胡秀琴说给红包的事当真，在她看来，自己本身就是拿钱办事。 一两银子做三天的菜，价格并不算低，累是累了点，但银子人都提前给了的，她不觉得还需要别人给红包。 “秀琴婶子，这个就不用了……” “要的要的。”胡秀琴没等她说完，直接把红封塞到她手里，“这两日让你忙前忙后的，也累着了。” “再说了，这里也没多少，你就拿着，算是婶子我的一点心意，你也沾沾喜气不是？” “可是……” “哎呀焕丫，你婶子给你你就拿着，还客气啥！”六顺娘帮着把红封塞到她手里，“大不了你下次多请她吃两顿撒！” 胡秀琴一听，眼睛亮了：“对对对，以后我要是有空过去，恰好碰到你做好吃的别赶我就成！” 焕丫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婶子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拿着，赶紧回去歇着。”胡秀琴说道，“这两日真的辛苦你了。” 说着，她把人送到了村口，一路不舍啊，要是可以，她真的想让焕丫留下来给自家炒菜了。 “焕丫走了啊？”张氏看到胡秀琴回来，连忙问道，“红封你给人没？” 胡秀琴连连点头：“娘放心，红封已经给了，我包了三十六文呢。” 三十六文的红封，莫说是在他们村子，就是邻近的几个村子，那也是头一份了。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等小嫣回门了，你再带上我大孙子去一趟杏花村，那个宋家，你们去看看。” 胡秀琴一听就知道自家婆婆是什么意思，她点头应下：“儿媳省得的。” “行了，收拾收拾歇了，这两日老婆子也累够呛。”张氏摆摆手，转身进了堂屋。 胡秀琴应了声好，又前前后后都看了眼，确保每个地方都收拾干净了，才进灶房烧水。 不一会儿，她男人就进来了。 “娘方才没说什么？” 胡秀琴摇头，嘴角挂着笑容：“娘这次应该挺满意，不过她能答应我让焕丫过来，是因为宋天成？” 一开始胡秀琴说请焕丫时，婆婆是完全不同意的，说的话比她之前想的还要难听些。 可后来一听焕丫是宋天成家里的，那态度瞬间就变了，恨不得自己亲自去请来。 周满仓点头，语气有些无奈：“娘想让瑾儿去跟宋天成学些东西，自然是急了点。” “我知道，不过也幸好请了焕丫。”胡秀琴笑着说，“这次以后，婆婆肯定不会对我管家有什么说的了！” “是，我家娘子最厉害。”周满仓笑着，又道：“我听说九月这一次是秀才才能参与的，那天成可要去？” “估计是去不了了。”胡秀琴想起自己上次去宋家看到的场景，摇摇头，叹了一声。 “人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考试了。” “那是挺麻烦的。” “行了，”胡秀琴拍拍手，起身看了眼已经烧开的水，一边舀进桶里，一边说： “那是人家的事，咱先管好自己。” 第198章 累困了 回家的路总是要比去的时候快些的，也或许是，回去的路上焕丫睡着了。 六顺娘叫她下牛车时，她脑子都还懵懵的。 “到了？”焕丫仰着头问。 六顺娘见她这模样，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到了，下来。” “哦，哦。”焕丫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她起身下了牛车，这才注意到车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了。 晚间的风轻轻吹过，焕丫打了个激灵，勉强清醒了些。 她问：“婶子，华姐姐他们呢？” 六顺娘闻言好笑道：“在家啊，焕丫你看看这是哪儿？” 焕丫一愣，看了眼四周，视线在那熟悉的小院面前停留了一瞬：“我，到家了？” “到了。”六顺娘本来觉着焕丫迷迷糊糊的样子有点好玩，但看到这丫头一脸茫然，怕她自己走这两步都会出事，便把人送到了门口。 “许桂芝，许桂芝！” “喊魂！” 不等宋母出来，大虎瞬间就叫了起来，扑在门口不停的跳着，急切的想要跳出去。 宋天成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揉着手腕看向门外，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 宋母走出来时，大虎差点把门给撬开了。 “大虎！”宋母忙呵了声，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她顿时眼睛一亮，脚步也快了不少。 “焕丫！你回来了！” 听到大虎的声音时，焕丫又清醒了点，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就是宋母问话，她也只是回了句：“啊，来了。” 可实际上，焕丫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意识地回答着婶子的话。 看到她这模样，宋母一愣，转头看向六顺娘，眼神里带了几分责怪。 六顺娘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解释道：“你别看我，丫头就是累着了，困的！” 一听焕丫累了，宋母连忙扶住焕丫的手，结果下一瞬，焕丫就倒在了她身上，嘀咕了句婶子，眼睛就闭上了。 这可把宋母吓了一跳，好在人呼吸均匀得很，只是睡着了。 六顺娘见状，帮着宋母把焕丫背到了屋子里。 大虎急急忙忙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时跳起来去扑焕丫的脚，又被宋母薅开。 “大虎别闹。” 嘤嘤~ “好了，你在外头守着。”宋母脚尖抵住了大虎的脑袋，“不许进焕丫的屋子去。 “汪汪！” 能在门口守着大虎就很高兴了，转了两圈，又跑到外面叼着自己的垫子进了堂屋，把垫子往焕丫门口一放，趴着不动了。 六顺娘哪里见过这么灵性的狗，惊讶道：“大虎这么听话的？” “嗯。”宋母应了声，给焕丫放在床上，又盖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来。 一出门，她就问道：“焕丫做了啥，累成这个样子？” 宋母说着，又心疼的看了眼屋子，像是能透过房门看到床上的焕丫。 六顺娘轻咳一声道：“就是做菜，但早上起得早了点，今天客人也来的有点多，刚忙完中午，又要做下午的菜。” 宋母闻言眉头一紧：“她没得休息？” 第199章 大红包！ “让她休息，但焕丫不肯啊。”六顺娘也有些无奈，“我也是才知道，焕丫做菜的顺序是又多又麻烦，咱都是第一次跟她做菜，丫头不藏私，但我们就是做不出那味道，焕丫只好一个个慢慢说。” 六顺娘也是才发现，一道看上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凉拌粉条，在焕丫这里都有很多种做法。 甚至每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用的步骤，都是至关重要的。 这也导致她们稍稍没听清，那味道就变了。 没办法，焕丫最后只得自己来。 宋母哪里不知道？焕丫做菜就是工序多，每一道工序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知道归知道，心疼还是心疼的。 只是她也清楚，这跟六顺娘没什么关系。 她道：“抱歉，这两天也麻烦你照顾焕丫了，还亲自把人送回来。” “我原本想着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想去村口等的。” 六顺娘笑了：“怎么，还怕我把焕丫给留下来啊？不过你别说，我妹子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别说她了，整个上河村，但凡是吃过那些菜的，没有一个不想让焕丫留下来的，可惜，” 她啧了声：“焕丫怎么不是我家亲戚呢！” 宋母哼笑一声，什么亲戚不亲戚，那是她运气好！ “行了，我也累得慌，回去了。”六顺娘说着也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往外面走去。 宋母也没挽留，把人送到门口。 六顺娘坐上牛车，正要走，又拍了下大腿：“我这记性！” 宋母不解，就看到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封递给自己：“这个给你。” “什么意思？”宋母看了一眼，那红封看上去鼓鼓的，里面的铜板估计不少，她便没收。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六顺娘晃了晃手里的红封，“这是秀琴给焕丫的，那日她就说了，要给焕丫包一个大红包。” 宋母摇头：“先前已经给了银子……” “哎呀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六顺娘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把红封塞到她手里。 “回来之前秀琴已经给了焕丫一个，不过那个是她婆婆准备的，顶天也就二三十文，她就给重新拿了个。” 宋母闻言，直接把手里的红封还了回去：“既然已经给了，这个就更不能要了。” 就算是要给，那也是直接给焕丫，而不是经她的手。 “哎呀你这人。”六顺娘知道宋母是怕自己给她塞钱，无奈道： “真的是秀琴给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她请人帮忙都是要给银子的。原本是每人给个二十文的，毕竟这活是真的累人，她平日鲜少做这些，只好花钱请人。” “但这两天大活都落到焕丫头上了，其他人除了洗菜洗碗，几乎没帮上什么忙，人也没好意思拿这么多，准备的铜板自然就剩出来了。” “秀琴想着焕丫这两日也辛苦了，就直接把剩下的全都给焕丫。” 说完，见宋母还是没什么动作，六顺娘又直接把红封塞到了她手里：“行了，话我带到了，钱也带到了，你赶紧回去，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六顺娘摆摆手，赶着牛车朝着自家走去。 第200章 加更 宋母捏着那红封，她本意还是不想拿，可一想到焕丫累成那个样子，又心疼得不行，便没有再推辞。 目送着六顺娘驾着牛车渐行渐远，她也没再矫情，转身回到院子里，关上了门。 “娘。” 宋天成轻唤了声，宋母捏着红封看了过去：“咋了成子？” “焕丫怎么了？”宋天成问道，“方才瞧着是睡着了？还是……” 他没说完，宋母倒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她道：“睡了，这丫头肯定是累着了。” 宋母轻叹了口气：“这次是她第一次出去做席面，想要做好，必然事事亲力亲为。” 说罢，她又蹙眉道：“这丫头，怎的就不晓得偷懒呢，那么多人，累了让人帮自己搅和两下不就行了，又不会影响什么味道。” 闻言，宋天成想到了焕丫那认真的模样，摇摇头：“她估计不会答应。” “就是不会答应咯，不然咋能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宋母摇摇头，又顺势提醒宋天成：“你也赶紧歇着了，那手废了可什么都做不了。” 莫名被念叨的宋天成一顿，下意识停下了揉手腕的动作。 而宋母已经转身去灶房烧水，给焕丫擦擦脸也是好的。 这边，宋天成看了眼面前的书，轻叹了一声，还是没再动手。 娘说得对，过犹不及。 翌日 公鸡叫了好几遍，焕丫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熟悉的屋子，又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愣了一瞬，又猛地坐起来。 嘶！ 焕丫捂着腰，疼得脸扭曲了一瞬。 屋外，似是听到焕丫的动静，大虎嘤嘤叫了两声，开始用爪子刨门。 “大虎。”焕丫轻斥了声，揉着腰慢慢下了床。 这才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了，她穿着一身里衣，身上也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黏腻感。 焕丫一顿，旋即明白是婶子给自己换了衣裳，还擦了身子，心口又是一股热流淌过。 除了娘亲，没人再这么对她好了。 这一下，焕丫忽然就觉得没那么累了。 她拿起婶子放在一旁的干净衣裳换上，才走了出去。 门刚打开，大虎就一个劲的往她腿边窜，嘤嘤叫个不停，听着委屈得很。 焕丫被它脑袋顶得有点站不稳，便干脆靠在了墙上，一边揉着腰，一边用脚尖一下一下逗弄大虎。 “焕丫醒了。” 宋母的声音传来，焕丫忙站直了身体，道：“婶子。” 结果这一下又扯到了本就酸胀的腰，焕丫又倒吸了口气凉气。 宋母一听，连忙问道：“这是咋了？不舒服？” “没有。”焕丫摇摇头，见婶子一脸担心，又解释了句，“我没事婶子，许是昨日站的时间太久了，腰扯了一下。” 昨天回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当时太困了，实在是没精力去想，也就没在意。 “你回屋子去趴下，婶子给你看看。” 焕丫摇头：“没事的婶子，我歇会儿就好了。” 哪知宋母强硬摇头：“不行，你现在觉得好了，这要是长久以往，以后少不得落下个老毛病，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第201章 加更 焕丫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宋母，被带到了床上趴着。 温热的手掌落在腰上，焕丫没觉得舒服，反而有些疼。 “这里疼不疼？” “不……嗷！” 宋母一个用力，焕丫实在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屋外的大虎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焕丫叫：“汪汪汪！” 宋母：…… 她干脆不问了，全凭手来按。 于是，屋子里时不时又响起焕丫一声哀嚎，听着着实惨烈。 宋天成听到第一声时，就抬头朝着堂屋的方向看去。 怎奈他这个角度只能勉强看到以前房屋的拐角，连焕丫的窗户都看不见。 不过第二声响起时，他就知道娘亲在做什么了，以前他爹叫得比这还要凄惨。 只是，以前听到爹的叫喊，他只是摇摇头，庆幸被娘抓住按的不是自己。 现在听到焕丫的叫声，宋天成的心里竟冒出了一点点心疼，小心翼翼地他自己都没发觉。 就这样，屋子里的叫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歇。 宋天成停笔等了等，确定他娘应该是结束了，才提笔打算继续写。 谁知这一停笔，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了一片墨渍，这一张用不成了。 宋天成叹了一声，只得换了一张，重新誊抄。 堂屋里，焕丫整个人瘫在床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的。 腰上还有被按揉过后留下的红痕，瞧着甚是可怜。 看着焕丫这一脸绝望的表情，宋母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起来试试。” “嗷。”焕丫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角渗出的泪珠。 这不是她受不住哭的，完全是被按出来的，太疼了，根本控制不住啊！ 焕丫翻了个身，撑着床板慢慢坐了起来，这一坐就发现，原本酸痛的后腰一点都不疼了。 她愣了一瞬，又动了动，面上一喜，看着宋母道：“婶子，我不疼了哎！” 宋母闻言，嘴角轻勾：“你婶子的手艺好得很！” 焕丫咧嘴一笑，抱住宋母的手：“谢谢婶子！” “行了，赶紧起来。”宋母轻拍了下她的手，“洗漱了吃饭。” “好嘞！” 焕丫一开始以为吃饭是吃早饭了，等她出了门才发现，已经是正午了。 她愣愣地站在屋檐下：“婶子，我睡了那么久？” 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他们从上河村出发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嘞！ 就算是回来路上慢了点，也不过一个时辰，可她中途一点没醒！ 那岂不是，睡了整整六个时辰，甚至还多？ “是啊。”宋母开玩笑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得让大虎跳床上去叫你了。” 焕丫还是有些诧异，她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婶子，你咋不叫我啊？”焕丫小跑着跟上宋母的脚步，“我都没起来给你和天成大哥做早饭。” 她懒惰了，居然睡了这么久。 宋母脚步一顿，神色无奈的转身：“焕丫，你累了整整两天，多睡一会儿才是应该的，别觉得不舒服。” “嗯嗯！”焕丫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点高兴。” 她在小姑家可从来不敢睡这么久。 宋母一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又揉了下她的头发，“傻丫头。” “嘿嘿。” 第202章 不能少 周家的宴席过去了好几日，不少人都跟着周家打听了请焕丫做席面的事儿。 胡秀琴之前问过焕丫一嘴，知道她定下的价格，但她也没说个完整的，只道自己当时请了焕丫三天，花了一两银子。 一听要这么多银子，不少人都放弃了。 一两银子啊，就是请那些老师傅也差不多这个价了，要是找个熟人去还用不着这么多嘞！ 这么一想，一开始想请的人也纷纷歇了心思。 为此，胡秀琴还特地让人过来给六顺娘说了声，让六顺娘给焕丫传个话。 “焕丫，要不咱这个价格可以少一点？”六顺娘说道，“婶子没别的意思，只是价格低一点，到时候咱们少做两个菜，也没那么累人不是？” 总归能赚到钱就是了，不然一直这样没人上门，也不是个事儿啊。 焕丫闻言，摇了摇头：“不能少的婶子，要是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来的人个个都要砍价，时间一长就更没人过来了。” 宋母闻言也道：“谁都喜欢占便宜不是？再说了，要是太少了，你妹子那边咱说得过去？” 六顺娘微微蹙眉：“秀琴也不是那种人。” “就是因为她不是，我们更不能少。”宋母面色正经地说道，“一开始价格是咱们告诉她的，那要是那些人愿意，请她来做说客，到时候少一点也能理解。” “可人都没来，咱就开始降价，这让秀琴面子往那儿放？” “再说，秀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人花钱请了厨娘，结果六个菜只做两个三个，那成什么话？” 六顺娘闻言，也明白过来了。 “可，咱不能一直等着？万一一直没人来咋办？” 焕丫知道六顺娘这是为了自己好，她笑了笑说：“婶子，做席面这事儿原本也是您帮我牵的线，我肯定也想继续接，但如果实在是接不到，咱也只能想别的法子。” 她说着，轻叹了一声，道：“我一开始也想得简单了，以为做席面只要味道好吃，总会有人来，但现在想想，也不是每户人家都舍得的。” 再有一点，大家对她的身份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介意。 她这两日也打听过，问过，在天香镇的范围内，做席面做得好的几个全都是男人，大家似乎也习惯了，突然请一个年轻的女娃，肯定是要有诸多考虑的。 宋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咱总会遇到的，不急。” 焕丫笑着点头，一旁的六顺娘却突然开口道：“焕丫，你做菜这么好，要不直接摆个摊子呗！” “我都看了，就咱们镇上，那些摆摊的手艺可都没你好啊。” 焕丫当然想的，她想接席面就是为了攒钱做吃食生意，但现在没有本钱，家里也走不开，这想法自然只能搁置。 “这个，等以后再看看。” 焕丫道：“或许再等几日，农忙彻底结束后就会有人上门了嘞。” 六顺娘闻言，也就没再说，跟宋母聊了两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第203章 我给你钱 六顺娘走后，宋母又转头问焕丫：“丫头，方才你秀英婶说的也对，咱一直等着做席面也不是个事儿，你若是真的想做点吃食到镇上去买，不如趁着现在农忙刚结束，人闲了，手上闲钱也多，先把摊子支起来？” 不等焕丫开口，宋母又道：“若是担心银子，婶子给你就是。” “不用的婶子。”焕丫摇摇头道，“做吃食的生意没有这么简单的。” 更重要的是，若是要做生意，那肯定得去镇上。 镇上啊……焕丫想到上次去镇上遇到的那个打手，手指微微蜷缩，攥紧了衣袖。 还是再等等，时间长了，那些人肯定记不住她的。 吃午饭时，宋天成又被宋母背了出来，刚坐下，他便拿出一个钱袋，放到了桌上。 咣当一声，里面的铜板碎银跟着叮当作响。 焕丫和宋母皆是一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天成看着焕丫，道：“这是我这几日抄书赚了自己攒的，若是想摆摊，尽管拿去用。” 焕丫眼珠子一瞪，差点掉下来。 回过神后，她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天成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 宋天成面不改色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当做是我借给你的，等你赚到了银子再还就是。” 焕丫还是摇头：“天成大哥，您以后还得念书，这银子还是自己留着。何况，您现在就是给了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就算了。” 她都没想到，宋天成怎么就把银子给自己了，她也没表现出自己想做买卖的意向啊。 最后还是宋母开口，让宋天成把银子先收回去，后面等着焕丫真的要的时候再说。 这话给焕丫提了个醒，宋家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要抓紧攒钱，不能再拿人多余的钱才是。 宋天成的钱想送没送出去，心情也有些郁闷。 倒不是因为钱，只是焕丫毫不犹豫地拒绝，让他明白这丫头还是没有彻底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为何会不舒服，宋天成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咎为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妹，结果这个妹妹还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 午饭后，焕丫拿着菜种，拿上锄头背篼，带着大虎去了地里。 她要栽些菜，等着成熟后好存起来过冬。 宋母留在家，看到宋天成又在抄书，她还是走到了窗前，问：“成子，你当真愿意把银子给焕丫去做生意？” 宋天成停下手中的笔，放到了一旁的笔架上，道：“自是愿意的。” 宋母有些好奇：“你就不怕焕丫拿了银子就不回来了？” 宋天成没答，反问了句：“娘呢？你给焕丫银子的时候，可担心她不会回来？” “这，倒是没有。”宋母想起焕丫那张笑盈盈的脸，表情也柔和下来，“许是看习惯了？反正我觉得焕丫不会是那种人。” “那就是了。” 宋天成道：“我也留了些应急用的，没全部给。” 他这次抄书一共赚了五两多，给了宋母三两，剩下的全都自己留着。 方才给焕丫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二两银子，对他来说那就是多抄两本书的事。 只是，焕丫不要呢。 第204章 加更～ 又过了几日，天亮得越来越晚，天气也越来越冷。 宋母一早起来，便发现地里的菜都开始打霜了。 她抖了抖，拿着件厚实的袄子走到了灶房，让焕丫穿上。 “明日赶集，我再去趟镇上买些棉花回来，给你做两件冬天的衣裳。” 焕丫一听，不想让宋母再花钱，道：“婶子不用了，现在还早嘞，用不着这么急。” “怎的不用，这都快立冬了。” 宋母说着，搓了搓手臂，把袄子递给了焕丫：“赶紧穿上，明儿我再去扯点布去，上次剩下的都不够做件夹袄。” 焕丫抿唇，她不想让婶子再花钱，便说：“婶子，不如您拿穿不下的给我，我改改就成了。” 棉花可不比布匹，那价格贵得吓人！一斤棉花就是最差的，也要卖个一百多文。 真要做一身下来，就是薄一点的，也得两斤多棉花，那光买棉都得两三百文了，还得扯布呢，想想她都心疼！ 且在他们这里，棉这东西还得靠运气，每年运来的都是那么点，能不能抢到全靠消息灵不灵通，她不想麻烦婶子。 “我那些棉都不咋好了。”宋母蹙眉道，她想让焕丫穿点好的，至少别被冻着。 “能用就行了婶子。”焕丫笑着道，“谁家不是这样过的啊？重新买棉也太贵了。” 她现在还没接到席面呢，可不能乱花钱。 宋母知道焕丫肯定是不会同意，只得作罢。 不过她又说：“旧的棉花肯定不如新的暖和，我瞧着咱村口还有没有芦苇花，加点芦苇花进去，估计会暖和点。” “应当是有的，我晚些过去瞧瞧。” 宋母点点头，又看向宋天成的屋子：“你天成大哥屋里有炕，过年前估计也下不来，就不给他做新衣裳了，多烧点柴火就是。” 焕丫点点头，把捡柴的事记在了心上。 她也得抓紧时间了，今日开始打霜，天就要彻底冷下去了，这个时候再不把柴给捡够，再等上几日就都湿了。 吃过早饭后，焕丫就拿着绳子扁担出了门，去找秋梅。 自从认识了秋梅后，她只要上山除了带狗，也会叫上秋梅一起。 秋梅一听要上山，顺势就带上了弓箭。 一出门，她就看到了坐在焕丫身旁的大虎。 “哟呵，这小崽子好像又胖了点啊。” 焕丫低头看了眼大虎，笑着道：“是，现在都有十来斤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之前只有到她小腿肚，这会儿都快到她膝头处了。 秋梅笑着弯下腰，在大虎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小崽子，你这日子过得才叫舒坦！” “汪汪！” “哈哈哈，还叫呢，走，今天带你上山捉野鸡去！” 一听上山，大虎更激动了，拔腿就往后山上跑，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急促地绕着焕丫转圈圈，催促她快一些。 秋梅见状笑得更大声了，拉着焕丫的手加快了脚步：“走走走，别让咱们家大虎等急了！” 另一边，陈顺子一直等到秋梅和焕丫出门后，才悄摸锁上门，朝着宋天成家走去。 第205章 加更～ 陈顺子一路小心翼翼，就怕自家媳妇儿突然折返，直到他看着秋梅和焕丫领着大虎上了山，这才松了口气，又加快脚步走到宋家门口，敲响了门。 “成哥，成哥，是我，顺子！” 来开门的当然是宋母，看到陈顺子，她笑着问：“顺子没跟着秋梅上山？” 这之前陈顺子恨不得黏在秋梅身上，哪儿会让人自己去山上？ 陈顺子心里一虚，打着哈哈道：“她跟焕丫去呢，我一个大老爷们，等着去扛柴就行了。” “对了婶子，成哥起了不？” “起了。”宋母指了指宋天成的屋子，“屋子里呢，天凉了没开窗，你去找他。” “好嘞好嘞。” 陈顺子一溜烟进了宋天成的屋子，看到人在抄书，又放轻了动作，缓缓坐到了炕上。 “敲门时就听到声音了，这会儿小声做什么？” 宋天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顺子一顿，讪笑道：“成哥，不好意思哈，大早上的打扰你了。” 听到这话，宋天成手一顿，干脆把笔放下，抬头看着他问：“咋了，有事说？” 陈顺子连忙摆手：“没没没，我能有什么事啊我。” 宋天成往后一倒，靠在被子上：“嗯，你上一次跟我这么客气，是让我跟我娘去帮你说亲，上上次是跟人打架……” “成哥，哥！别说了。” 陈顺子臊得脸通红，“这，这都过去多久了。” 宋天成挑眉：“你成亲还没一年，不算久。” 陈顺子：…… “好我是有事要找你来着，可要是问了，又显得我很蠢。” “以前也不算太聪明。” “……哥，给点面子。” 见他臊得不行，宋天成才点头：“那就直说，找我干什么？” 陈顺子握了握拳，又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那什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想去县城里做工来着？眼下不正好农忙结束了，跟着税收结束，在家里也不干什么，我就想去试试，一个月少说也得有个三四两银子嘛！” 宋天成一听这话，眯起了眼。 “就是县城里，秋收时工价最高一天也就六十文，一百文的那都是技术活。更别说眼下秋收结束，人只会更多，哪里给你一个月三四两？” 陈顺子垂着头不说话。 宋天成沉声道：“顺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黄天赐来找你了？” “我……” 宋天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顺子，上次我让你偷偷去看这人，不是让你送上门去被人骗的。” 上次他就觉得黄天赐这人不太对劲，徐兰香就算别的不知道，那杏花村里的人是个什么性子她会不懂？ 偏生对方还这么高调，恨不得所有人都认识，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是以，他让陈顺子帮自己打听消息，看看镇上可有人认识黄天赐，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结果这小子自己还被人说服了。 陈顺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那，一个月四两银子，要是干到年前回来，也有七八两嘞！都让秋梅过个好年了！” 第206章 你什么香饽饽人给你送钱！ “一个月四两银子你脑子被驴踢了你！” 秋梅和焕丫从山上下来，就听说了陈顺子想要去县城里做工的事。 一开始秋梅想着自家男人有点上进心也是好事，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做。 可一听到人给的银子那么多，还没说明白到底要陈顺子去做什么时，她瞬间明白过来。 秋梅一巴掌拍在陈顺子的手臂上， 林萧很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个强大的程度，还是有限的。 幽战天喃喃道，脑海里浮现出萧晨的样子，能够担得起萧王二字，整个幽云国估计也就他了。 “具体有多强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能说我的实力接近于神了。”吴辰咧嘴一笑道。 就目前来看，执法者、袁天虹、苏木三人联手，元宗主都有可能打不过。 感情这方面还真未必，男人如若在感情上能大度的让自己的老婆去见情敌，这多半不是痴就是傻。 苏沐清上前来扶住了朱天茗，心中暗道，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怎么会这样。 韩莹躲躲藏藏，每日惶惶不可终日，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被一堆人围住。 她给康晔春转了一万块过去，这一万块，她已经攒了好几个月了，原本想着明年的学费有着落了，但现在看来，又要另外想办法赚钱了。 “草民知道，只是……”看了一眼侯爷夫人，他有所顾虑，心知说与不说皆是错，干脆不再多言，免得再得罪一人。 “我带你去看看李三斗做的菜，全都是我爱吃的！”方雪舞一脸的得意，拉起陈思佳就往厨房跑去。 从交战一开始，便有数十数量的青帮帮众直接放弃抵抗，溃败而逃。只是短短的一分钟，青帮就逃走了一百多人。 好在这件酒的保安还算有素养，并没有通过外表把他给轰出去。 天空中下起了雨，漆黑的雨。一个个散发着恐怖波动的能量弹进行着无差别打击。 鸣人不带任何语气的说出这句话，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感到一抹发自内心的寒意，没有人会认为他在开玩笑。 “自然不会！我还记得你救我时的场景呢……”仙如雪笑着说道，虽然姜山身世离奇，但这也没有改变她对姜山的看法。 之所以装生气，只是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而已，尤其是刚刚看到她，闭着眼睛流泪的时候，上官惊世心疼的不得了。 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鸥低飞。宝蓝色的蓝天美丽的让人不肯眨眼，海风拂动丝发，衣袂飘飘。 大伟不好推迟，好好的准备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稿子，就是写了个提纲，主要是给勘察队那帮新来了兄弟们介绍经验。 两人虽说经常打篮球，但是架不住其余的人根本不会打篮球。习惯打后卫的你让他去打大前锋中锋能行么 君麻吕看见鬼鲛被他困住，也不管他的死活，直接向大蛇丸的方向赶去。 慕青原本想要吼回去的，只是一想送的人是兰倾倾，便将那一大堆的话给咽了回去，当下恭恭敬敬地将兰倾倾送了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吴印之下，三大神兽越发狂暴，情况忽然又发生变化。 “妈的，那个弱鸡有什么好的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废物一个！”管祥丰心中嘀咕着，骂道。 来到这边之后，李和却显出来了本事，殷勤客气的敲开能敲开的门，或者和门外的仆役门房什么的搭话，询问何处有宅院发卖，或者有宅院愿意长租的，毕竟这么个不大的县城里，遇到体面人家想要发卖宅院不是那么容易。 第207章 再也不敢了 焕丫在一旁听了半晌，这下也明白过来。 难怪梅姐这么生气，哑奴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大到她这个每日都被小姑关在家里的人都听说了。 起因是县城里有人家把一些犯了错的下人发卖了出来，但又怕这些下人出来乱说，就干脆把人给毒哑了，下人签了卖身契的，打杀都是主子说了算，只是下毒没把人弄死，就是县令 大殿之内，随着杜洛和龙吉进入，就算是国主也要站起身微微施礼，嘴里客气说道。 倾城的几万员工，是苏傲雪最大的软肋，白克说的没错，那些员工，有很多都是在她爷爷亲自建立倾城的时候，就留下来的。 丹麦的国旗色是淡雅的白底搭配温暖的正红。正红，火热，一如这里的人心。我见到的丹麦人，似乎时刻准备着去帮助别人。 感受着刘宏身上突然涌现出的气息，魔魂鼠心中一颤，居然莫名升起一丝恐惧的情绪，让它惊骇欲绝。 顾北扫了眼欧阳雪薇，继而又看向洛锦鹏，却将第二根竖着的手指头给弯曲了下来。 这话让人们一愣，都看向他那张普通的银行卡，荷官疑惑的接到手里刷卡，让杜洛按密码，结果转账成功，她惊讶之余又偷偷看了眼余额，吓了一大跳。 “你之前不是说那个位置不好吗怎么现在又说那个位置不错了”刘爽说。 这个时候，无论是冒险的人还是妖兽，都躲起来了，这种程度的大战，一个不慎就会被波及，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丝毫犹豫，刘宏一脚踏地，一道金色的阵纹自脚下扩散而出，瞬间犹如藤蔓交织一般，笼盖了整个密室的地面。 “哼，出来混，连个姓名都不敢报，只怕你也算不得什么好汉。”姚紫云说道。 秦傲风哂笑道：“真是两条蠢驴，连我的路都敢挡。”说完手扬起鞭子一拍马尾，马嘶叫一声向两人的中间奔去。 有些自欺欺人的态度，若是从前的零，肯定会对这样的自己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同化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学会了不再用理智说话。 庆幸的是金爸爸经过一夜的抢救，总算没事了，现在在监护室观察等情况稳定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刀口不深，鲜血却染红了切板上的那块鸡肉，莫名的心悸，这个习惯真的不好，真怕一年以后离开南宫家了，她会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所以即使像这个伤口一样的疼，也要舍弃一些东西，比如感情。 第二天叶萧洗漱之后就来到了秦家，旋即跟秦艳一起来到了高尔夫球场。 “那个，我们可以去‘宇扬’参观一下吗”水中望月童鞋提出问题。 “怎么会突然改吃中药了呢医生有看过药方吗”南宫凌继续问道。 这并不是赵迁怯战，只是没有必要，对方已经是瓮中之鳖，被制服只是早晚的是，若是一味地硬碰硬，万一独眼狗急跳墙，自己难免不会吃亏。 王鑫再一看，可不就是他太姑奶奶家隔壁没多远的地方，总共间隔应该不超过二百米。 “师傅，是我。”漆黑之中传来一声轻笑，黑影轻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去魔神宫。”话音刚落，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那一片黑暗已经消失不见，入目的，正是面前那满是高傲的身影。 第208章 没安好心！ 宋母闻言，给陈顺子使了个眼色，陈顺子连忙凑过来道：“媳妇你放心，我肯定不去了！真的！我要是去我就是狗！汪汪汪！” 这一声把趴在焕丫脚边的大虎吓了一跳，猛地窜老高，绕着焕丫东张西望，却又没找到叫声的来源，只得大叫了两声，震慑回去。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陈顺子：…… “噗嗤！”秋梅没忍住笑 张琴说黄总，你请稍等。然后捂住话筒，把电话递给苏菡。苏菡默默地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却没接，就直接挂断了。 男人自然应该成熟一些，但若逢大事也该当断则断。高明对苏菡的犹豫，就使她得心里很矛盾，一会儿觉得这是高明有责任感的表现，一会儿又觉得高明优柔寡断，似乎缺少点男子气概。 当谢夜雨从传奇的世界中出来之时，看看挂在柳如烟房间内的电子日历，发现现实世界中的时间也已经过了15天。 “可是，你明明说暮离是吸血鬼，难不成要否认”善语笙发自心底里，希望顾珩否认。 一旦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之后，谢夜雨便马上镇静了下来，大脑开始急速的旋转起来，开始从自己的大脑深处回忆对拳皇世界的一些剧情与奥秘。 联系到上次学院被黑巫师联手攻击，史蒂芬怀疑五环高塔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某些算计之中。 疯狗不相信黄三所说的话，严家那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在东陵市哪怕是石市长也不敢轻易地招惹这头巨兽。 “煜哥，是你么真的是你么”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对方激动的声音。 在这些狂剑修们出关后，剑院内部就举办了一场擂台赛，由几位出了名的剑道好手与狂剑修对战。 除了这些，刑天和蚩尤还交给了白鲲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偷渡到神界之中的方法，以及到了神界之后如何联系他们方法。 “珺瑶姐，有个‘色’狼在看你，看，他还冲着你笑了，就差流哈喇子了。”一出教室‘门’，周崽崽就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站在墙角的家伙。 说完，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你所谓的讨好，是不是编造一个谎言，然后告诉叶寻欢，说你和很多男人都上过床，而且还全部都是我所逼迫的！”曲成武重重的说道。 “别瞎说！不过是顾长卿以前的旧菜而已啦！khoe队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顾长卿虽然是队长，但一直都和副队长钟不悔有矛盾，他们怎么可能和思思……”。 “我们赶紧去子敬家中，然后速去速回！山君，你回去调兵，风总感觉这座曲阿城有些不对，似乎有埋伏！”赵风吩咐道。 不仅整个药王殿，甚至在四大圣地都流传着瑶姬的名号，其被誉为不世出的“瑶姬仙子”。 这一切太过真实了，即使觉得不对劲，他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一个多时辰后，老人家出现在江宁府大牢，江宁府推官吕宪亲自陪同而来。 见不曾理会自己，阴阳子停下了，浮在空中双眼眨动，大手趁机一把将之抓住。 因为力量和敏捷，现在强化都只需要200点，那么双双强化到超过二十点也是足够的。 黑曼巴也是一阵的郁闷，自己哪里知道这个东西能力这么强大，这是自己的父亲交给自己的，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东西。 第209章 有点心动啊 “笃笃笃，笃笃笃。” “谁啊”屋檐下的焕丫抬起头，看向院子外。 秋梅和陈顺子已经走了，婶子回来不可能是这种敲门方式，那还有谁会来 焕丫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院子里。 “焕丫，是我呀，你徐婶子！” 徐兰香！ 焕丫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窗户里的宋天成。 宋天成也 在龙王与凌潇交手了一阵子后，龙王估摸着白瑾应该已经跑远了，这才对着凌潇冷笑了一声，然后拍出一掌，阻断了凌潇的攻击后，瞬间消失在了凌潇的面前。 他手握短剑，灌注真气，剑锋竟然又增长几十厘米，竟不逊于正常一把剑。 我赶紧摇手，说这话你可别乱说，我还不想蹲拘留，我对警察的工作不怎么了解，也没什么接触，只不过不喜欢你们说话语气总是太冲，让人觉得别扭。 汇聚在一起后，他们仍然可以使用阵法压制阴玄蛇王，而且阵法还能同时防止在这里的战斗波动传出去引来其他人。 上古时除了苍帝、妖帝外，楚岩是知道还有一只木妖的，是当初上苍巨兽细心照顾的一棵大树修炼成道，那会他就在想，这种界主级树妖若拿来泡酒，肯定会非常棒，没想到上苍早就做了。 “蒋教授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合作开发可是就算是你想开发，也未必要跟我合作……我不是将配方送给你了么你拥有所有权……”林杰怎么会听不出来蒋大为的意思，要是自己开发当然只会赚的更多。 凌天说完，便也不再理会柳旻惊诧的表情，而是直接飞上穹顶，大袖一卷将那数百紫道纹晶和白金溟钻全部卷下。 因此他们心中虽然疑惑，注意力却还是在李振的话上，李振说他以身试药，还得不到大家的谅解，不就是在责怪他们么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在大汉国高层领导的心目中，地位肯定比较特殊，而且非常重要，国家这样安排是可以理解的。 “叔，你的意思是一年之后，我爸的病能好吗之前你不是说他只能多活三年吗”张妍听懂了，立即问道。 不同于和杜玟的三面之缘，杜若是每天和她朝夕相处的同事，也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好苗子。 “老公，这些稻田全部都关上水了，是不是准备要插秧了呢”晚上，饭后两人推着婴儿车出来在公路上散步，走到了制种基地这边来。 巨大的声音将诸神的思绪拉了回来，而在听到‘洛基’这个名字之后，诸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在这临月城人们之间的争斗一般是没有人管的，很多人相反是看个热闹。 能够用自制力抵制我的诱惑魔法，却没法抵抗我的攻击魔法。难道他只是有些特殊的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那为什么我的身份会暴露了 于是三个绑匪商量了一会，决定给那个看起来最着急的“玉行”打个电话。 冷眼盯了岸田好一会，坐在椅子上的灰原抱着胸口，语气冷漠的质问道，脸上就差写着“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的几个大字。 大王666，已经离开了地球有三千多年，虽然在夏朝的时候，还能左右夏朝一时。 汪峥不由想起了这首诗，姬鹰还是那个姬鹰，没有变成另外的人，他感觉得出来，现在应该是真正的她。 第210章 真的只有一点点！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没了声音时，焕丫又踮起脚尖，从门缝里看了眼，确定徐兰香确实走了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要是人还不走，她可能真的会开门了。 “焕丫。” 焕丫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了宋天成的声音。 她忙应了一声，“在！” 回过头，见宋天成看着自己，脸色不冷淡，她有些奇怪，又以为他叫自己有事，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天成大哥，你叫我有事？” “嗯。” 宋天成将笔和纸挪到了一旁，以防自己不小心碰到，这才抬眸看向焕丫：“焕丫，你方才可是想听徐婶的，跟着去县城？” 焕丫一愣，顿时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她知道宋天成聪明，她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只好说：“有一点点，但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 焕丫下意识举起手：“我发誓，天成大哥，我只是有一点点想去，现在不想了！” 宋天成抿唇，对上那双明媚如星星的眸子时，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焕丫眼里闪过的心虚和担忧。 心虚什么，担忧什么，宋天成心里很清楚。 因为清楚，责怪的话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了。 喉头滚动了下，他似无奈般轻呼出口气，缓缓开口道：“我没有想要责怪，” 说到一半，他又停下，没办法，他的确是生气的。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焕丫先道：“天成大哥我晓得的，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也明白那个徐婶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她肯定也不怎么希望我去。” “我当时是心动了一下下，但也只有那一下下。” 她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还特地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只有那么一下下。” 看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宋天成再多的话，也咽了下去，甚至有些想笑。 这丫头太可爱了，想捏……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时，宋天成愣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他的面色又冷淡了下来，甚至比方才还要难看。 焕丫一直小心观察着宋天成的脸色，看到他明明已经柔和下来的脸色忽然冷峻了起来，心下一颤。 天成大哥真的很生气啊？那怎么办？要哄吗？ 焕丫手足无措的想着，以前爹爹生气，娘亲好像也是哄来着，可是，天成大哥跟爹爹，不一样啊…… 没等焕丫想明白，宋天成就道：“罢了，你知道就好。” “哎？”焕丫抬眸，见对方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脱口问了句：“天成大哥，你不生我气了？” 这下轮到宋天成愣住了：“生气？” “嗯嗯！”焕丫点头，大着胆子指了指他的脸，又马上收了回去，“刚才你看上去，很生气。” 比昨晚上知道陈顺子要去县城时还要生气。 反正她来这么长时间，从未看到过宋天成露出方才那样的神色。 宋天成：“……我没生气。” 是吗？ 焕丫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不对，连忙道：“那天成大哥你先抄书，我过去拆棉花了。” 说完，焕丫笃笃跑到了屋檐下。 宋天成抬头时，只看到大虎跟过去的身影。 他又沉默了一瞬，再提起笔时，却连错了好几个字。 第211章 鸡飞狗跳 焕丫不知道宋天成的心烦意乱，她埋头拆着棉花，旧衣服的布料也没扔，而是分成大小放在了一旁。 等到所有棉花都拆了出来，簸箕也只铺了薄薄一层。 旧棉衣的棉花早就变成饼状的，捏上去一点也不松软，扁扁硬硬的，尤其是袖口和衣摆处拆出来的，已经泛黄了。 焕丫抬起簸箕掂了掂，这个重量大概也就一两斤。 她把身上残留的线头搓了搓，放到布料上，看着那一簸箕棉花，有些犯愁。 “这要是用手撕得撕到啥时候啊……”焕丫嘀咕了声。 身旁趴着的大虎听到她的声音，伸了个懒腰，爪子无意识的在地上抓了两下，焕丫瞧着被它抓出来的印子，眸子一亮。 “我咋没想到！大虎你可真聪明！” 焕丫狠狠揉了一把大虎的脑袋，又没忍住亲了一口。 大虎一脸茫然，但被亲了很高兴，绕着焕丫转圈圈，还往人身上扑，想再让人亲一下。 焕丫又揉了它两下，才起身进屋找来了梳子。 方才大虎的爪爪印给了她灵感，这棉花不就跟人头发打劫一样嘛！ 梳子能梳头，怎么不能梳棉花了？ 是以，她一手拿着棉花，一手拿着梳子就那么一点点的梳，半个时辰过去，簸箕里的棉花已经梳开了大半。 长时间弯腰低头，焕丫起身动了动，看到簸箕里仅剩的一点点棉花时，她满意的伸了个懒腰。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焕丫也不打算再继续。 她把先梳开的棉花抬到了院子里，放在桌上，这个位置能直接晒到太阳。 弄好后，她才洗了手，进了灶房。 大虎又拖着垫子跑到了灶房门前，不过它也没往垫子上趴，只是把两只爪子搭在门槛上，摇着尾巴，一双黑黑的眸子就这么盯着焕丫看。 瞧着它这幅可爱的样子，焕丫没忍住，想伸手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洗过，便用脚背蹭了蹭它的下巴，这才安心做饭。 婶子不在家，她便没想着煮饭，吃点其他的。 焕丫看了眼柜子里的东西，姜和鸡蛋，还有些土豆。 她琢磨着，又去了后院。 大虎看到她走，连忙跑在前头，见焕丫没跟上，又倒回来，尾巴一直晃着，半点不觉得累。 焕丫觉得好笑，便用脚背蹭了蹭它，大虎尾巴摇得更欢了。 这个时节，小葱已经偏老了，叶子不如之前那么脆嫩，葱白的地方也比先前更粗了点。 焕丫琢磨了下，眸子一亮，知道中午要吃什么了。 她进了地里，把大虎关在了外头，自己扯了一把葱，又扯了两根白菜，顺带着把地里长出来的杂草都给拔了一道。 也就这会儿功夫，一阵凄惨的狗叫响起，还有公鸡母鸡交替不停的叫声。 “咯咯咯！” “喔喔！” “嗷！嗷！” 焕丫连忙抬头，就看到不知从哪儿钻进鸡圈的大虎正被大公鸡追着啄。 “呀！大虎出来！” 焕丫连忙抱着菜跑了出去，好半天才把大虎从公鸡的尖嘴下解救出来，又绕了一圈，才发现鸡圈边上破了个洞，恰好让大虎钻进去。 第212章 加更～ “啥时候破的？”焕丫蹲下身摸了摸破洞的地方。 为了不让鸡乱跑，宋母之前都是用竹子围起来的，没有外围那么高，只到大腿的位置。 破损的地方看上去还有点新，且颜色不一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一天弄出来的。 焕丫蹙眉，什么玩意儿能吃这东西？还啃了这么大个洞！ 没等焕丫想明白，身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她一愣，转头一看，方才一直没注意的地方，一只兔子正牢牢霸占了母鸡下蛋的窝。 焕丫动作一顿，看了看眼前的洞，又看了看窝在窝里一动不动的兔子，以及那露出来的牙齿，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你跑来这儿做什么？”焕丫好笑道，她起身看了眼自己给兔子编的笼子，一愣。 不对，她抓回来的兔子就在窝里！ 那这只是哪儿来的？！ 焕丫怕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来回看了好几次，才终于确定，她是一点没看错。 她家后院，多了一只兔子，咬破了竹子不说，还霸占了鸡窝。 可，她早上过来喂鸡的时候都没见过啊。 焕丫脑子有些发蒙，试探性的伸手碰了下，那兔子非但不躲，还是直接把脑袋放到她的手里拱了拱。 这动作把焕丫逗笑了，她点了点兔子的背，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嘤嘤~ 鸡圈外传来大虎的声音，焕丫回了句：“马上就出来了。” 她又低头看着眼前的兔子，还是没舍得赶走，她伸手揉了两下，道：“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说罢，她又回到菜园子撇了两片菜叶，放到了兔子前面，看着它吃下了了，焕丫才抱着菜带着大虎往前院走。 边路走，焕丫边路琢磨，这兔子要是能留下来，那家里就有两只了，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鬼鬼祟祟这么多天，竟然今天才被发现。 “汪汪！” “大虎？”焕丫一愣，抬头发现自己差点撞到灶房的墙上去，她忙回过神，蹭了下大虎的下巴，“谢谢大虎。” “汪！” 焕丫把菜放到屋檐下，拿了盆出来，打水洗菜，抬头看了宋天成一眼，原本以为男人这会儿肯定忙着抄书呢，前两日抄的今早全给婶子了。 但这一看，她才发现宋天成压根没动笔。 她愣了一瞬，又抬头看了眼，更是奇怪了：“书都没拿，脸色也不好看，这是不舒服了？” 这个念头一出，焕丫起身擦了擦手，轻声走到宋天成窗前，敲了敲窗户，“天成大哥，你不舒服吗？” “嗯？”宋天成罕见地走了神，侧头看到焕丫，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咳，没什么。”宋天成想抓笔，笔又不知掉什么地方去了。 看到他皱起的眉头，焕丫更担心了：“天成大哥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说着就要往外面去，宋天成连忙叫住她：“不用焕丫，我只是找不到笔了。” 说完，宋天成抬手扶额，好像更丢脸了。 第213章 加更～ “啊？找不到了吗？” 焕丫一愣，“是不是掉在地上了？我帮你。”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愣。 焕丫鲜少进宋天成的屋子，平日里都是婶子在家，就算是只有她跟宋天成，吃饭洗漱她都是把东西摆在窗台上，等宋天成弄好了她就只管来收。 但嘴快说出的话，回过神后才觉得冒犯。 焕丫的脸蹭一下红了，不敢细看宋天成的脸，低着头不说话。 宋天成则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变化，若是之前，他会告诉自己只是把焕丫当成妹妹，可今日不知为何，他说不出口了。 半晌，宋天成才道：“算了，我也歇一歇。” 听到这话，焕丫像是得到赦令般，连连点头道：“嗯嗯，那天成大哥你先休息，中午煮面吃。” 说完，她就低着头跑了。 宋天成盯着她看了会儿，抿了下唇，将窗户掩了掩。 焕丫洗菜时，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动作，又觉得实在是蠢得厉害，脸更红了。 直到她开始揉面时，人才彻底缓过劲来。 “真是，害羞啥呀！”焕丫蹭了蹭自己的脸，“人天成大哥又没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焕丫的心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点失落来自什么地方。 不过，对于焕丫来说，一切的不开心，都可以用吃的来解决！ 面团揉好后，同样要醒面。 这个过程，焕丫也没闲着，开始准备面条所要的东西。 她今天打算做葱油拌面。 葱白拍开切段，加上两小片生姜，而后冷锅下油，冷油下葱和姜。 控制好火候，慢慢炸。 一开始只有菜油的味道，但慢慢的，葱香味越来越浓郁。 炸到锅里的葱姜已经完全焦黄后，焕丫才把葱姜滤了出来，葱油用碗装着，放到了一旁。 接着就是往锅里放入冷水，而后加入酱油和白糖，她又试着放了一点点大酱，而后放了点醋，味道闻着更香了。 料汁煮开，焕丫搅拌了两下，见料汁能够挂在勺子上不往下掉，便把料汁舀了出来，放在碗里。 等到面团醒好，焕丫才拿出面团，分成两块剂子，搓成长条后往砧板上撒上一点面粉，开始擀面。 葱油半面的面条不需要太细，焕丫切成了稍微宽一点的，滚水下锅。 她拿着筷子轻轻从锅底开始，慢慢的搅拌着，没一会儿，面条就散开了。 水沸腾后又往里加了碗凉水，沿着锅边往下倒，又一次水开，再倒一碗，顺带把菜叶子给放了进去，等到第三次水开翻滚，面条也就熟了。 焕丫把面条直接捞到提前准备好的凉水里，过了一道凉水，才放到碗里，倒入刚才炸的葱油和料汁，搅拌均匀后，一碗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就这么好了。 防止太腻，她捞了几片煮好的菜叶放在一旁，又夹了点之前炸葱油的葱姜放在上面。 酱香浓郁，面条滑嫩，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焕丫从筷兜拿了双筷子，端着面快步走到了宋天成的窗前，把面条放下后冲着人一笑，道：“天成大哥，吃面了。” 第214章 看不上她 焕丫把面一放人就跑了，半点没给宋天成说话的机会。 宋天成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瞬，轻叹了声，端起面吃了起来。 焕丫跑回灶房后，捧着面碗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看着空荡荡的面碗开始发呆。 她刚才，为什么要跑？ 焕丫想着，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脸：“天成大哥什么都没说啊……算了算了，不想了！” 再想她也要变得奇怪了。 收拾好灶房后，焕丫又继续梳棉花。 一簸箕的棉花，很快就处理好了。 她捏着蓬松了不少的棉花，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有了这些，就可以做衣裳了！ 想着，焕丫又把拆下来的那些布料收了起来，放到盆里，打算拿出去洗。 正要出门，身后突然传来宋天成的声音。 “要去哪儿？” 焕丫脚步一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头道：“去洗衣服。” 她抬起盆示意了下，道：“天成大哥，我让大虎留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让大虎过去叫我啊。” “等等。” 宋天成把窗户推开了些，看着她道：“早上徐婶刚来过，你现在过去，我担心会出事。” “啊？”焕丫奇怪道，“徐婶已经走了，为啥还会出事？” “留在家里。”宋天成低声道，“她早上过来找你，估计是得了黄天赐授意的，我担心他还会过来第三次。” 焕丫想说对方不一定会过来，毕竟她只是一个村姑，没什么特别的。 可宋天成的话让她有些担心，万一真的来了……上次是婶子在，这次婶子不在，天成大哥又下不了床…… 焕丫顿时打消了那个念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在家里洗好了。” 正好水缸里还有水，洗两件衣服倒是够的，大不了等婶子回来了再去挑就是了。 宋天成闻言，点头道：“这两日尽量别出门，就是要出去，也跟娘一起。” “好的。” 焕丫乖巧应下，当真转身走到屋檐下，用盆舀了一盆水，慢慢搓了起来。 宋天成看了她一眼，见人乖乖的坐在屋檐下搓衣服，又拿起了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 而另一边，徐兰香家。 “还去？”徐兰香蹙眉，“大侄儿，你这干啥一定要焕丫过去？随便找一个不成？” 徐兰香早上回来时就是一肚子气，至少这两天她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丫头了，太气人了！ “大侄儿，你跟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叫焕丫的了？” 徐兰香觉得奇怪得很，要是看不上人家，她大侄儿干啥一直盯着人不放？ “姨妈你说什么呢？”黄天赐道，“我怎么会看上一个乡下丫头？” 虽然那丫头长得是挺不错的，但他又不是傻的。 在县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以他现在的本事就是找一个县城商户的女儿都是绰绰有余，哪里用得着跟一个小丫头？ 再说，那丫头长得前不凸后不翘的，一点都没花楼里的姑娘有风情，空有一张脸蛋，实在是没什么作用。 徐兰香闻言，更是奇怪了：“那你干啥一定要人跟着一起去？” 第215章 想把人带走 黄天赐有些不耐，他看了徐兰香一眼，若非知道这些村子里的人没什么脑子，他也犯不着大老远跑这么一趟。 “没什么，只是酒楼里实在缺人，婶子你不是说她厨艺相当好，我才动的心思。” “是这样？”徐兰香觉得有些奇怪，“那咱们村子里还有多少人过去？” “只有表弟，其他人我没看上。” 实际是看上了的，陈顺子是他看上的第二个人。 没别的，那小子身体好，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 他都以为能把那小子带走了，却不想人后面直接不来找他，他早上过去看时，家里人都没了。 至于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黄天赐眸色暗淡了一瞬，那些人要么瘦弱，要么年纪大了，总归都没有合适的。 “对了婶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个秀才？人呢？” “啊你说宋天成啊，你叫他没什么用，他腿断了。”徐兰香摆手道，“两个月了，还没下得来床，这辈子估计都下不来了。” 下不来床？ 黄天赐眼里满是失望：“那算了。” 徐兰香闻言，连忙道：“天赐你放心，你表弟也是个能干的，一天干到晚只吃一顿都没问题嘞！” “嗯，婶子你让表弟先收拾收拾，我去找马车来，晚上就走。” “晚上走？”徐兰香眼睛一亮，“那你等等啊！我马上就去！” 黄天赐见徐兰香已经去地里叫人，低下头思考了片刻，还是抬步走了出去。 他慢慢在村子里走着，不少人都认识他了，忙不迭的跟他打招呼。 黄天赐也始终带着笑脸，不管是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有人看到他走的方向是朝着后山去的，好奇问道：“天赐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黄天赐面不改色地笑道：“随便走走，婶子说后山风景好，我再去看看，今晚上就要走了。” “晚上就走啊？” 黄天赐继续笑着道：“嗯，下次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着多看看。” “哎哟那是，你们一天可忙嘞！” “是啊。” 黄天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后山走去。 不多时，他走到了第一次遇到焕丫的小河边。 他看着不远处的小院，这里靠后，周围除了山就是田，只有宋家一家人。 若是他这个时候过去，把焕丫带走的话…… 黄天赐在脑海里想了一遍，还是太麻烦。 他这次过来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极品。 黄天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焕丫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就站在树下，看着焕丫忙活着，手里的衣裳甩出去又麻利的收回来。 尤其是那张脸，阳光下熠熠生辉，比起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多了几分活力。 这样的人，才能有前途啊。 黄天赐的视线一直停在不远处的房门上，若是这个时候焕丫出门来，他就有机会把人带走了。 至少，先把人—— “汪汪汪！” 院子里忽然传来狗叫，紧接着是焕丫呵斥的声音，很快，后山脚下又安静了下去。 黄天赐眉心紧了紧，片刻后又松开。 “罢了，这次，就算了。” 第216章 加更～ 焕丫并不知道自己距离危险仅一步之遥。 她拍了大虎的脑袋两下，道：“好端端的叫什么，天成大哥在看书呢！” 嘤~ 大虎哼唧两声，一双狗狗眼紧紧盯着门口，像是外面有什么脏东西。 焕丫觉得有点奇怪，蹲下身道：“大虎，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本来是在晒衣服的，大虎忽然就叫了起来，叫声带着威胁和警惕，她还以为是后院的兔子跑过来了，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汪！” 大虎叫了声，扯着焕丫的裤子往屋子里走。 焕丫更奇怪了，这会儿还扯着她要进屋，是累了？ “好了好了，我先把衣服晒好哦。” 宋天成眉心一紧，轻喊了声：“焕丫，进屋子去，把门给关上。” 焕丫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好，好哦。” 说着，她快速把挂在绳子上的衣服整理好后，而后带着大虎进了屋。 进屋后，大虎瞬间就不叫了，还帮着她把门给关了起来。 焕丫见状，被它弄得紧张起来。 “大虎，你到底发现啥了？” 嘤嘤~ 大虎哼唧着，只是守在焕丫跟前，看着门的方向不动了。 宋天成在大虎叫的第一声就看了过去，发现大虎一副攻击的模样看着门外，就知道外面有事。 他瞬间放下手里的书，抄起放在炕上的木棍看着门外。 这根木棍还是上次桂英进来后，宋母不放心，给他放在床上防身的。 不仅有木棍，他娘还给准备了菜刀，不过放得比较远。 听到堂屋的门已经关上，宋天成稍稍松了口气，又继续盯着门口看。 只要有人进来，他便能第一时间看见。 他的眼神没有一刻放松，不多时，他听到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宋天成面色一凝，手中的木棍越发的握紧。 只要人进来—— “焕丫，焕丫？开门啦！” 娘？ 宋天成一愣，还是没出声，手上的木棍却是松了松。 门外，宋母拍了两下门，还是没人应声。 她嘿了声，“这是睡着了？” 宋母看了眼周围，找了块石头垫着脚朝里面看去，院子里没人，堂屋门关着，大虎也没在，倒是天成的窗户开着。 宋母松了口气，喊道：“天成，天成？” 宋天成看到了自家娘亲探出的头，顿时松了口气，道：“在，娘你回来了？” “回来了，焕丫嘞？” “焕丫……” 宋天成正想说焕丫在屋里，堂屋的门就打开了。 “天成大哥，是婶子回来了吗？” “是，你开给娘开下门。” “嗷嗷。” 焕丫连忙跑到门口，开门看到宋母时，松了口气。 “婶子，你回来了！” 宋母点头，问：“刚才睡着了？” “没有没有。”焕丫摆摆手，又越过宋母看了眼外面，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啥呢？只有我。” 宋母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说：“关门，看婶子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焕丫应了声好，关门时又看了眼外面，确实没什么人，门前连个脚印都没有，所以是大虎在跟她玩儿？ 第217章 加更～ “焕丫快来！”宋母把背篼放下，拿出一匹厚实的棉布来，“你看看这个，给你买的！到时候你用来做新衣裳！” 焕丫见状，瞪大了眼，又匆忙摆手：“不用婶子，你太破费了。” “哎呀给你就是你的，还跟我客气什么！” 宋母笑着，拿着布在焕丫身上比划了两下，“你也别太担心，我这买的也不是最好的，是人家去年的布，今年拿出来的，中间还有些都被虫子咬坏了，可便宜嘞！” 说着，宋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要说我今天运气可好，一下就得了三匹布！咱们家一人一套新衣裳足够了！” 焕丫本来还想拒绝，听到每人一套时，就知道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是伤了婶子的心。 她有些无奈，又很感动。 婶子当真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 “你好好看，我把书给天成。” 宋母说着，拿出一个布包，走到了宋天成的窗前：“成子，这是严掌柜重新拿的书，他说之前的两本差不多够了，不用再抄。接下来你要是有空，就抄这两本。” 说着，把布包递给了宋天成。 看到这布包，宋天成只觉得脑门一紧。 他抬手揉了两下，问：“他可说了给多少文？” 宋母笑着道：“说了，这两本，抄一本给这个数。” 她说着，比了个七的手势：“不过他也说了，要是有错字漏字的，就要减钱。” 宋天成一听，眉心皱得更紧了。 宋母见状，便道：“你放心，娘也算看多了，这个数肯定是不可能的，娘给你往上加了点，他同意了。” “谢谢娘。”宋天成捏住布包，又问了句：“娘，你回来时可有遇到什么人？” “什么人？你说在哪儿？” 宋母问道，她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大家都盯着她的背篼看，好在她把背篼挡得严严实实的，没让人瞧见。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说出了黄天赐的名字。 “没见到。”宋母摇了摇头，“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去了老松叔家一趟，估计是没遇上，咋了？他又来了？” 宋天成摇头：“不清楚，但方才大虎突然冲着外面叫，还拉着焕丫要进屋，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一听这话，宋母脸色就阴沉下来。 “他还敢过来？老娘去找他！” “哎娘！” 宋天成拉住宋母的手，摇摇头：“算了，这两日焕丫若是出门，你跟着就好，他应当也做不出抢人的事。” 村子里的人再怎么冷漠，黄天赐也不可能大白天的来抢人，出门多小心就是。 宋母还是气不过：“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一下是顺子，一下又是焕丫，他咋就盯上咱们家了？” “不清楚。” 宋天成说着，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该让娘问问严知殊的，那人虽只是个书铺的掌柜，人脉可广的很。 宋母咬牙，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他最好别让我逮着！” “娘您也小心点，等他走了之后就好了。” 宋母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回来时听说了，那人今天晚上就要走，估计快了。” “那就好。” 第218章 不满足于此 焕丫大概听到了宋母跟宋天成的对话，也差不多猜到，方才在门外或者附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叫黄天赐的男人。 一想到这，她的脊背就冒起一股寒意。 她其实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执着于自己，她除了做菜没有别的手艺。 总不能把她送到窑子里去…… 等等！ 焕丫猛然反应过来，她回想起那日初见黄天赐时，对方打量的目光。 看货物一样的眼神，她在花婆婆的眼里也看到过！ 所以，这个黄天赐其实是跟花婆婆一样，不，不，他来自县城，只会更恶毒！ 这一刻，焕丫心里生出一阵后怕，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幸好，幸好今天早上没开门！幸好方才大虎发现了不对劲，她没有跑出去看！ 若是真的被黄天赐抓住，怕是连求人把自己买回来的钱都没有了！ “焕丫，焕丫你咋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宋母转头看到焕丫，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焕丫的额头，除了汗倒是没别的不对劲的。 焕丫愣了瞬，摇摇头道：“我没事婶子。” 她顺手擦了下汗，“只是刚才想到那人，还是有些后怕。” 宋母一听，眼里的怜惜完全遮挡不住。 伸手揉了揉焕丫的脑袋，她柔声道：“放心，有婶子在，甭管是什么黄天赐白天赐的，绝对不可能把你从咱们家带走！” 焕丫重重点头，心里更明白，黄天赐若真的是有那种龌龊的心思，也是看着她好欺负。 只要她自己努力，把自己变得不那么好欺负，他肯定就不敢了！ 见焕丫的脸色好起来，宋母也松了口气，道：“好了，先把这些东西收进去，把棉花拿出来晒一晒，瞧着没什么问题也没虫子，但咱们先瞅瞅，要是有虫卵就给它弄出来。” 焕丫应下，又把棉花摊开。 方才被其他东西压得严严实实的棉花一松开，整个簸箕都装不下，风一吹，上面的棉花就到处跑。 大虎没见过这玩意儿，甩着尾巴在后面追。 焕丫连忙拿布给盖住，又往上压了一匹布，这才松了手。 宋母见状，笑着道：“再拿个簸箕来，一起。” “好嘞。” 焕丫跟宋母坐在屋檐下，继续筛选棉花。 把里面的脏东西全都弄了出来，又放到了阳光下晒。 宋天成看着手中的书，还有他娘递过来的一个钱袋。 钱袋里是他这几日抄书得来的，不比之前的那一次，这一次总的只有二两银子多两贯。 他拿出了一两给娘，剩下的留着买纸笔和墨。 原本宋天成觉得，自己能赚到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 虽不能每日都抄，但按照他的速度，六天一次的赶集，他赚个二三两也不错。 且，宋天成垂眸看着放在被子上的双腿，眸色暗沉，他现在不用念书，能攒下的只会更多。 好比这个月，按照他现在的速度，除开一家人的各种吃穿用度，一个月净赚个四五两银子完全没有问题。 这数字在整个杏花村，都算是多的。 可，宋天成第一次有些不满足了。 第219章 新顾客上门 宋天成一直觉得，自己赚的钱能供给自己念书，让他娘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已经算是不错。 这些年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念书费钱，他便自己抄书，或是帮人写信，写春联。 只要是读书之外的时间，他都会想办法赚钱。 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大多用在了他自己念书上，后来给柳家的礼金也大多都是他自己攒的。 是以，在黄天赐这件事发生之前，宋天成一直觉得自己赚钱的本事不算差。 可今日他才明白，他赚的钱还是不够。 黄天赐今日能出十两银子，明日便能给足二十两。 他的动机固然不纯，可若是自己身上能随随便便就拿出那十两二十两，焕丫便不会心动。 思及此，宋天成的眸色渐渐冷了下去。 赚钱，他得想办法赚钱。 想着，他又看着自己的腿，拳头一点点握紧。 不管如何，他不要今日的窘境再一次出现！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虽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题，可两人无形当中已经有了共同的目标——赚钱！ 好在，焕丫的运气一向不错。 翌日一早，宋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焕丫担心又是徐兰香或者黄天赐，是以即便大虎没有反应，她也没出声。 直到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自己是从上河村来请她去做席面的，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却也是带着大虎一起过去开的门。 看到对方时，焕丫脑子里闪过一张脸，很快便对应了起来：“你是，胡小燕嫂嫂？” 从焕丫出来时，宋天成就抓紧了木棍，直到听到焕丫说话的声音，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门口，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当成坏人的胡小燕见焕丫还记得自己，连忙笑道：“是我是我，焕丫你记性可真好！” 焕丫往后看了眼，胡小燕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年纪小不少的女孩儿，但这人她并未在周家的酒席上见过。 “小燕嫂嫂里面坐。” “谁来了焕丫？” 宋母在屋子里做衣裳，听到动静问道。 “是上河村的小燕嫂嫂。” 宋母不记得，怕焕丫应付不来，便起身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 焕丫已经给两人倒上了水，还特地往里面放了点糖，而大虎则乖巧的趴在她身旁，悠闲地甩着尾巴。 “两位先喝点糖水，一路过来肯定累了？” “还好还好。” 话是这么说，但胡小燕还是端起了水，无他，这一路过来的确是有点渴了，再说这可是糖水，她们在家可不容易喝到啊。 一口喝完，胡小燕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不好意思让人再添一碗，便开口说起了正事。 “焕丫，你记得我，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我来就是想请你去我家做席面的。” 焕丫明白，心里也隐隐有些激动。 这跟第一次不同，第一次她是完全做好了对方不会请自己的准备。 但这一次，人家亲自上门，她自然想要好好把握。 不过心里再紧张，她面上还是笑着问了句：“嫂嫂可知道我做一天席面的价格？” 胡小燕点头：“知道知道，我们也是问过了才来的，不过我们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第220章 加更～ 焕丫没有盲目应下，她很清楚，一般这么说，只能说明对方的要求可能有点过分，甚至是常人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做好了准备，只道：“嫂嫂你先说说看。” 胡小燕抿了下唇，又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是这样的焕丫，我们问过请你的价格，跟其他厨子差不太多。但是我们，我们请不起那么长时间。” 焕丫颔首：“只需要一天吗？” 胡小燕看了跟自己同行的人一眼，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句：“一顿，可以吗？” “一顿？”焕丫诧异道，“只做一顿？” “是的，我们问过，你一天是按二百六十六文来收，还是十桌以上的。我们，我们用不了那么多，只要中午的那一顿就可以了，一顿八十八文，你看行嘛？” 怕焕丫不答应，她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你要是觉得少了，九十文也是可以的。” 九十文做一顿菜，对于乡下人来说，已经是高价。 不过对于做席面来说，又显得太过寒酸。 胡小燕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担心焕丫不答应。 没等焕丫开口，胡小燕又道：“焕丫，嫂嫂也不骗你，在来你这儿之前，我们也去找过其他人。人家，都不愿意来。” 八十八文，做一顿，看上去是轻松，但其实这一天都浪费了。 因为一旦接下，就要把时间空出来，还是中午这一顿，早上就要过去，晌午过后才能走人。 相当于这一天其实就只能接这一家的活儿。 比起接别人家的一天两百多文，这一天只有八十八文的活，若非实在缺钱找不到活干的，没人会接。 更别说现在已经是秋收过后，大多数人都闲了下来，有的是成亲的，那些厨子更不急没活干。 是以，胡小燕他们问了很多厨子，没人愿意接。 焕丫思索了片刻，道：“只做中午，那我何时过去，何时离开？” 听到这话，胡小燕知道有希望，连忙道：“你放心焕丫，你只用过去炒个菜就好，其他的我们全部准备好，你人过去炒完菜，吃了饭就可以走了。” “有什么忌讳的吗？” “没有没有。”胡小燕说着，脸色一红，“焕丫，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是我妹子小春，就是她。” 胡小燕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的女娃，道：“小春的亲事定下来了，半个月后，她是我跟她哥一手拉扯大的，感情好得很。但我那妹夫又是个弟兄多的，我们就怕小春过去被欺负。” “上次你在周瑾家做席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嘞，大家就说要谁要是能请得你去做席面，那肯定是顶顶好的。我这才想着，做席面的时候请你过去一趟，哪怕就做个中午饭，人看到我们请你，便知道我们家是真待小春好。” 说着说着，胡小燕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 一旁的小春见状握住了胡小燕的手，轻声喊了句嫂嫂。 “嫂嫂没事。”胡小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里带着怜惜和心疼，“这样，人家好歹也能高看我们小春一眼啊。” 第221章 加更～ 焕丫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胡小燕说的话，也或许是因为她最后看向小春的眼神。 而后，她跟胡小燕把菜品也定了下来。 临走前胡小燕直接把九十文全都塞给了她，让她记着日子过来。 “好，是二十三那天？” 胡小燕连连点头：“这个月二十三，到时候你带着婶子一起来吃饭啊。” 焕丫点头应下，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关上门。 宋母看到焕丫倒回来，才问：“九十文，不亏吗？” 焕丫一愣，想了想说：“比起一天来说，肯定是亏的。婶子，你知道这个小燕嫂嫂他家里的情况不？” “不清楚。”宋母摇头道，“不过那日在秀琴家，她倒是帮了不少忙，是个利落的，应该不是个坏心思的。” 焕丫也点头道：“我就是想着，那日那么多人在，大家都在干活，小燕嫂嫂也一直有说有笑的，应该不是那种讨人厌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答应下来。 一是开张，这二，也算是帮个忙了。 “那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宋母说着，不给焕丫半点拒绝的机会，“这次只是去中午，没问题。” 焕丫只好应下。 眼下才十一，离着胡小燕家的事儿还有十来天，菜谱已经定下，她也不用去采购，到时候只用去做菜就是。 也不知是不是胡小燕回去说了，接下来的几日不少人都过来跟焕丫定日子。 但多半都是一天，最多两天。直接请三天的，没有。 焕丫最后定下了三家，后面来的撞日子了，她便没接。 三家都是在胡小燕家的前面，一家是两天，剩下的两家都是一天的。 且他们似怕焕丫反悔，全都先给了定金。 就这么两日的功夫，焕丫就收了三百文的定金，她一分没留，全给了宋母。 宋母想还给她一部分，又被焕丫推了回来。 “婶子，您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这些连点零头都不够的。” 焕丫不肯收，只说：“等我急用的时候，再跟您要就成了。” 宋母无奈，只好应下，转头还让宋天成单独给焕丫记了账。 她跟宋天成说：“等着丫头攒够了钱，娘就跟她说良籍的事，只希望那时候丫头还愿意留在咱们家了。” 宋天成闻言，握着笔杆的手微微一紧，旋即松开。 是，焕丫该有更好的人生才对。 他将每一笔都记录了上去，而后把纸交给了宋母：“娘，若是焕丫想走，咱们也不留了。” 宋母捏着纸的手一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轻声道：“那丫头，我就是担心，她要是走了，能去哪儿呢……” 宋天成也不知道，可他清楚焕丫的本事远不止于此，或许去了其他地方，会有更大的天地呢？ 焕丫并不知道，自己在埋头赚钱的时候，宋家母子俩已经开始考虑起她的以后了。 自从接下了这些席面后，她几乎每日都是很晚才到家。 虽说也是主人家帮着送回来，但累也是真的累。 等到三家席面全都做完时，立冬也到了。 第222章 把咱焕丫都累瘦了 “婶子，这个是昨日那家的！”焕丫把两百文交给宋母。 这几日的功夫，她虽忙得团团转，但做席面整整赚了一两银子！ 再加上主家给的红封，拆下来也有好几十文，可以说是赚了好多钱了！ 当然，比起胡家那次肯定少了点，但每家都是六菜一汤，她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好，一共两百文，婶子给你记着。”说着，宋母当真拿出了之前宋天成给自己记账的那张纸，让自家儿子往上加了两百文。 看到添上去的字，宋母笑着道：“咱们焕丫可真厉害，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赚到这么多了。” 焕丫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不觉得自己赚得多，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比她还能赚钱的人嘞。 “是很厉害。” 宋天成的话让焕丫一愣，她抬眸看向对方，恰好撞到了那双澄澈的眸子里。 扑通！扑通！ 有那么一瞬，焕丫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缓缓眨了下眼，耳根蓦地红了。 坐在炕上的宋天成动作一顿，也垂下眸子。 倒是一旁的宋母只顾着看自家儿子有没有写错字，完全错过了两人的对视。 “好了。” 宋母小心翼翼把纸折好，转头对焕丫说：“焕丫，婶子今日买了排骨，咱们炖排骨吃！” 焕丫一听，迅速回神，边说边朝着灶房走去：“好哦，婶子你等等，我这就去。” “哎哎！”宋母连忙拉住她，“你都忙活了一天了，那还能让你动手？” 宋母笑道：“这些天我瞧着你做菜，看得我手痒痒，这样，你今天让婶子来做，你在旁边帮我指导指导咋样？” 焕丫知道宋母只是心疼自己，她今日也确实有点累了，便点头：“好，我帮婶子烧火！” “哎！这才对嘛！走走，婶子给你做排骨吃！” 进了灶房，焕丫才知道宋母并只想让自己休息，她是真的已经把排骨炖上了。 锅盖揭开的瞬间，焕丫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排骨香味，没有一点油腥味儿，那汤更是奶白色的，瞧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焕丫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浮沫已经被撇去了，很干净的排骨汤。 她眸子亮了亮：“婶子，这汤好香啊！” 宋母一听，嘴角扬起：“那是，婶子好歹也看了那么久了嘛！对，给你尝尝味道！” 她说着，取了个碗过来，给焕丫舀了一碗，还体贴的吹了吹，才递给她。 “尝尝！” “嗯！” 焕丫又吹了下，才慢慢抿了一口。 入口是一股排骨自带的咸香，紧接着就是浓郁的肉香味儿。 不管是咸淡还是口感，都非常不错。 色香味，前两个婶子都做到了！ 焕丫捧着碗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咂两下嘴，对上宋母期待的眼神时，她咧嘴一笑：“婶子做的汤，真的好喝！” “啊，那就好！” 宋母瞬间高兴了起来，怕她烫着，让她慢慢喝。 “这些排骨可都是为了犒劳你的！这两日咱们焕丫都累瘦了，今晚可要多吃点！” 焕丫笑得眉眼弯弯：“好！” 第223章 这要是我家丫头多好 结束了之前接下的三家席面后，焕丫在家待了两日，跟宋母一起，把一家三口的棉衣都做了出来，多出来布料和棉花做了个护手的，人手一个。 趁着有空，她还去村口把地给翻了一遍，种了点菜下去。 眼下离着冬天越来越近，能最后种点菜，收了好过冬了。 宋母也没闲着，跟着焕丫一起把地翻了一遍，还跟六顺娘一起去了上河村，十文钱买回来一大堆菜秧，全都给种了下去。 六顺娘坐在田埂上，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着焕丫忙碌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你说你这运气，怎么就是遇上焕丫这么好丫头了！” “嘁，羡慕了？”宋母道。 “羡慕，你别说我，整个村子谁家不羡慕？当然，也就桂英那个没脑子的，整天不晓得在想个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宋母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她道：“不跟没脑子的人计较。” “哈哈哈，这倒是。”六顺娘笑了声，又问道：“对了，这几日你可见到她了？” “没。”宋母说着，转头问道：“咋了？” “也没咋，就是听说她又被孟婆子打了一顿，闹着要回娘家。” 六顺娘笑了声，又道：“就是那个徐兰香，她侄走的那天啊，嚷着要回娘家，也不晓得是去还是没去，我是看着她收拾包袱了。” 宋母摇头：“不关心，只要她别来找我家麻烦，我也懒得搭理。” 说着，宋母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干活了，我家焕丫累得很！” 六顺娘：…… 她转头看了眼宋家只剩下一半的地，再看看自家的，又是一声叹息。 “焕丫要是我家丫头该多好哟……” 一边摇头，六顺娘还是站起了身，又走到田里忙活了起来。 忙完地里的活，也到了胡小燕家摆酒席的日子了。 焕丫早早起了床，喂了鸡和猪，又特地看了眼霸占了鸡窝的那只兔子。 她把草放在兔子面前，看着它三瓣嘴一动一动的样子，她托着下巴笑了下： “你说你奇不奇怪，给你弄了个新的窝你不去就算了，愣是要霸占人家旧窝还不挪窝。” 说着，她又伸手揉了兔子的脑袋两下：“还得我亲手喂你，你别太舒服了。”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没停。 喂饱兔子后，她才起身在后院转了一圈，确保没有任何地方有破损的，这才带着大虎往前院去。 宋母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 焕丫过去想帮忙，又被宋母拉开：“丫头你别插手哈，婶子我今天要做饼子！你就看着，千万别插手嗷！” 焕丫笑着应了声好，当真不插手了，就在一旁看着。 最后，焕丫拿着宋母给的五个饼子出了门，有三个是给李大爷的。 这几日出门，要是主家没空，她便让李大爷送自己过去。 今日不赶集，且她在胡小燕家也只是待一两个时辰，她想让李大爷等自己，到时候就一起回来。 这样还不用人来回跑，还能吃上一顿饭嘞！ 第224章 吴家 坐上李大爷的牛车，摇摇晃晃往上河村走去。 这几日成天往上河村跑，焕丫已经把路给记熟了，上河村的人也早就认得了她。 一看到牛车摇摇晃晃的过来，便知道是焕丫来了。 田地在路边，隔得近的，纷纷停下手头的活，朝着焕丫打招呼。 焕丫一一应下。 也有人问她今天到谁家做席面，焕丫也大大方方回了句去吴家。 胡小燕的夫君，就是姓吴。 今日成亲的，便是吴家女儿，吴小春。 上河村的人性子纯良，听到焕丫是要去吴家，也有人开起了玩笑。 “焕丫，你待会儿等等俺们啊，俺们还想看你做菜嘞！” “是啊是啊，不说吃，就是看着都下饭嘞！” 下不下饭的，焕丫不知道，不过她清楚大家也只是开个玩笑，笑着说好。 牛车停在吴家门口，焕丫从车上下来，道：“李爷爷，您今日去院子里等我呗。” 李大爷闻言笑着摇头道：“我在外头等就好，还能躺牛车上睡一觉嘞！” “那中午吃饭我叫您啊。” “好好好，赶紧去。”李大爷摆了摆手，看着焕丫进了吴家大门，这才把牛车往另一边挪了挪，不挡来人的路。 吴家大门是开着的，院子的人并不多，忙活的也只有几个妇人，而这几个人，焕丫都认识。 一进门，焕丫便笑着开口：“婶子们，我来了！” 说得正热闹的几人一听这声音，纷纷抬头，看到焕丫时，大家都笑了。 “焕丫来了，快快来坐，坐这里！” “这里这里，哎呀我们等你好久咯！怎么才来啊？” “是咯，我们都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嘞！” 几位婶子都是村子里经常去帮忙的，这村子大大小小谁家有事也都是第一个通知她们。 是以，焕丫这几天经常做席面，都跟几人混了个脸熟。 “来的，不过今天家里有事，中午得多做点，得麻烦几位婶子把下午的菜都给弄好咯。” 这也是焕丫之前想的，按照他们这边的规矩，女方摆席也得摆两天。 今日是正席，尤其是下午，饭菜必须得是两天中最好的。 但吴家能给出的钱，也就那么点。 就算只做两桌，被人看到了多少也有点面上无光。 焕丫便跟胡小燕说好，她中午过来，连着下午的菜一起做了，这样到了下午他们回锅热一热就能吃。 胡小燕也是感激得不行，这才当场就给了九十文的定钱。 焕丫也想好了说辞，即便吴家请她过来，多数都是为了做面子，那她一定得把这个面子给做好了。 对内，只有婶子和宋天成还有吴家知道她为何只来中午，对外，焕丫的说辞都是自己家里还有事，得赶回去，所以收的银钱只有九十文。 问起此事的人并不多，大家知道后也没多想，都不是那多事的人。 因此，这会儿焕丫说起要一起炒了时，大家也没觉得不对劲，反而笑着打趣说已经弄好了。 “你要是再不来，咱都得自己动手了嘞！” “那不行，你做的肯定没有焕丫的好吃！” “嘿我说你这人！欠揍了哈！” “哈哈哈哈哈！” 第225章 凉拌粉条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焕丫走到了后院。 胡小燕一直在后院忙着，并未注意到焕丫过来了。 还是焕丫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道：“呀，焕丫你来了！” “哎，小燕姐，灶头这边弄好了没？” 胡小燕之前觉得小燕嫂嫂听着把她叫老了，恰好她比焕丫大不了几岁，便让人喊自己小燕姐了。 “好了好了。咳咳咳。”胡小燕扇了扇面前的烟，不好意思笑道，“不好意思啊焕丫，我这，上面有点不通，刚刚才捅开。” 焕丫摇头道没事，又说：“对了小燕姐，吴大哥和小春呢？” “哦，他们兄妹俩跟着去镇上买东西了。” 胡小燕往后退了两步，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缓过来：“早上起来才发现还差晚上出门要用的头花。要不是崔婶过来，我们还想不起嘞。” 焕丫更不知道这成亲要什么东西，听到胡小燕这么说，她也只是点点头。 “那我啥时候开始炒菜？” “现在炒，他们跟着应该就回来了，还有村子里的人也该过来了。”胡小燕又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 “对了焕丫，待会儿男方家那边要来人嘞，咱先炒他们的出来？” 焕丫点头：“都可以的，小燕姐你说什么时候炒我就什么时候炒，不过凉菜可以先准备了。” “好好，正好我早上起来就把粉丝给泡了，焕丫你看看现在行不行？” “我看看。” 焕丫跟着胡小燕走到灶头的另一边，用簸箕盖着的，揭开一看，盆里泡着一大盆的粉条。 焕丫拿来筷子，想夹起来看看粉条好了没有，结果夹起来一看，粉条翘老高了，一点不软和。 见状，还没等焕丫开口问呢，胡小燕就懵了：“不对啊，我放的明明是热水，我还烧……” 话没说完，胡小燕愣住了。 “完了，我烧完水去前院去了，让小春过来泡的粉条，她还问我冷水泡是不是，我说是……” 胡小燕人都木了，转身抱住焕丫的手臂道：“焕丫焕丫，你现在咋办啊？这粉条泡的时间可久了！” 不然她也不会大早上的起来就开始泡，泡不软的粉条没法儿吃啊！ “没事没事。”焕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问题不太大，婶子你烧火，我们把粉条煮了。” “啊？煮了，那，那不是就坨了？” 粉条坨了那也吃不成啊。 焕丫摇头：“不会坨，只是口感肯定没有泡过的脆，不过也能赶上。” “能赶上就好。” 胡小燕这会儿还在乎什么口感咯，只要能吃，能赶上就成了！ “那小燕姐你把火烧大点，我把粉条倒进去。” “哎哎。” 胡小燕这会儿完全是焕丫说什么就做什么，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做啥了。 水烧开时，焕丫又往里倒了点醋。 胡小燕闻着那味道，愣了瞬：“焕丫，这样不会酸？” 焕丫动作一顿，笑道：“小燕姐，咱们凉拌的本来就是酸的啊。” “哦哦对，我这脑子。”胡小燕无奈道，“我真的是，今天干啥啥不成。” 第226章 加更来了～ 焕丫笑着道：“您就是紧张的，小春成亲，您这个当嫂子的肯定忙啊。” 胡小燕闻言叹了口气：“是啊，你不晓得，小春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这些年我待她完全当成自己的亲妹子，这会儿看着她就要嫁人了，心里难受得紧。” “今天一早我起来就觉得不得劲，尤其是看到小春，我就觉得，今后是看一面少一面，指不定以后好难才能见到了……” 说着，胡小燕又红了眼眶，她怕焕丫介意，连忙道：“不好意思啊焕丫，我这，话又多了。” 焕丫摇摇头，她没经历过，但前几日也见到了。 不管是新娘子出嫁，还是送新娘子到男方家里，那些亲人的眼眶总是红红的。 她看到的时候，心里也跟着酸酸的，总想哭。 “哎粉条是不是快好了？” 胡小燕擦了擦眼角，转头看着锅里。 焕丫用筷子搅拌了两下，摇头道：“再等等。” 而后她又往里加了一点冷水，方才还沸腾的水这会儿又凉了下去。 两刻钟后，焕丫揭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粉条，又用筷子夹起试了试，粉条已经完全软了。 “小燕姐，陶盆里放凉水了。” “好嘞。” 胡小燕连忙把陶盆拿过来，往里倒了两大盆凉水，焕丫一手拿着漏勺，一手拿着筷子，把粉条全都夹到了陶盆里。 等到粉条全都浸泡进去后，焕丫又换了一盆水，这才开始热锅烧油。 等着油热的同时，焕丫又拿来一个大的陶碗，往里放蒜末、辣椒面，还有切好的葱花和芫荽，而后加入点枯茗子和芝麻。 油热后，焕丫勺子一舀，热油入碗的瞬间，滋滋啦啦一阵响，香味瞬间窜了出来。 “哇！这味道！” 一旁的胡小燕深深吸了口气，眼睛都亮了：“好香啊焕丫！” “嗯！”焕丫一边搅拌着，一边说：“小燕姐你要是喜欢吃凉拌的，以后都可以这么做，味道绝对不会差的。” 胡小燕一听，愣了一瞬，又笑了起来：“你不怕我学了你的菜啊？” 焕丫笑着摇头：“我要是怕就不出来做席面了呀。” 胡小燕哎了声：“也是哈。” 焕丫抿唇笑了笑，把粉条捞了起来，过滤了水分后，放到陶盆里，而后将搅拌均匀的料汁往里一倒。 灰白色的粉条被这红红的料汁染上了红色，瞧着就让人流口水。 焕丫往里加了盐和糖，又倒了酱油，正要去拿醋时，一旁的胡小燕忙道：“焕丫，醋不是放过了吗？” “没……”焕丫正想说，忽然明白了胡小燕的意思，解释道：“刚才煮粉条放醋，是为了煮的时候不轻易成一坨，会更劲道点。” “本身这粉条是没有醋味儿的，不信小燕姐你闻闻。” 没醋味？胡小燕好奇，刚才揭开锅盖的时候她可都闻到了，多多少少都有点嘞！ 可当她真的凑上去闻时，那醋味当真不见了。 “嘿奇怪了哈，刚才不是都还有的嘛！” 胡小燕没近距离看过焕丫做菜，这会儿只觉得神奇的很，拉着她问为啥不酸了。 第227章 加更～ 焕丫指着那两盆还没倒掉的水，说：“刚刚洗过了呀。” 胡小燕：…… 见她这般，焕丫又笑着解释：“本来倒进去的醋就没多少的，味道浓了点，但过了两遍凉水，也差不多了。” “这样啊。”胡小燕点点头，“那我以后也这样做？” “最好还是直接泡好的粉条，淘洗过一遍了直接凉拌，味道会更好点。” 胡小燕点头应下，看着焕丫拌好了，没忍住拿筷子夹了一点尝。 虽然早就吃过焕丫做的菜，但之前吃的毕竟是别人家的，多少也不敢太过放肆。 可今日这菜是她家自己的，胡小燕没有丝毫负担，吃起来味道更香了！ “好吃！” 胡小燕竖起大拇指，“焕丫，你这手艺是真的好！太好了！” “小燕姐喜欢就成。” “喜欢！那必须喜欢啊！” 这时，前院的婶子们也端着清洗过的菜过来了，焕丫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不多时，前院就热闹了起来，有人来喊胡小燕，迎亲的人过来了，让她赶紧出去招待着。 胡小燕连忙跑出去，差点摔了个踉跄，幸好边上的人给拉了一把，这才没趴下去。 前院的欢笑声传到了后院，焕丫却没时间去听，埋头炒菜。 一盆盆菜出锅，香味也飘满了整个院子。 前院，上河村的早就习惯了这味道，边闻着，边猜焕丫这会儿在炒什么菜。 迎亲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一听做菜的是个小姑娘，有些按捺不住的，直接跑到后院去了。 不过因为不熟悉，人都没靠太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这是谁啊？” “没见过，小丫头还能做席面呢？” “哎闻起来味道不差啊我说，比老贺家的那味道可好多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咋样。” 人群中，一个个子小小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睛滴溜溜一转，跑到了前院去。 他随便找了个人，张口就问：“哎大哥你知道后面做菜那个是谁不？” “知道啊。”大哥一看是个年轻小子，笑着道：“杏花村的焕丫，咋了，你也要请人家去你家做席面？” “不不不，我就好奇嘛。”男人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娃娃做席面，应该比不过咱以前那些老师傅？” 大哥这几日已经吃了好几次焕丫做的席面了，那味道他是做梦梦到都会流口水，天天都念着嘞。 这会儿听到男人这明摆着就是贬低的话，他又怎么忍得了？ 大哥脸色一沉，道：“这话说得，焕丫那手艺别说那些老师傅了，就是镇上酒楼的大厨怕是都没她厉害嘞！” 男人嘴角一抽，讪笑道：“不能，这女娃一看就没多大力气，还那么年轻，做菜这事可得下功夫了，没个十几年哪里能练得出来哦。” 大哥越听越觉得不对，他转身看着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是来迎亲的？不然我咋没见过你？” “是啊是啊，我今天……” “那就不奇怪了，你都没吃过肯定不知道，等着！等焕丫做好了，你就晓得味道有多好了！” 说完，大哥起身走到了另一边，摆明是不搭理他了。 第228章 哪里来的怪人 男人见状一愣，想要再找个人说道说道，结果谁都不搭理他。 看到他过来，人就别开头说起了别的。 不管他怎么说，人家都不搭理他。 “嘁，有啥不得了的。”男人瘪瘪嘴，看了眼四周，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他走了以后，方才那位大哥又探头看了眼，问：“你们看到刚才那人了不？” “谁？” “就那个。”大哥指了下外面的男人，“你们见过没？” 身边的人抬头看了眼，摇头道：“没见过，迎亲的？” “迎亲的？”大哥嘟囔了句，“我咋感觉不像呢。” “啥像不像的，来来喝酒，喝了再说。” 大哥看了眼，没再管：“喝，今天喝不死你几个老子不姓卢！” “噢哟来来来！小样，弄不死你的！” 前院热闹，后院亦然。 看着焕丫休息后，有人凑上来问：“焕丫，你下个月初一那天有空不？” 焕丫点头：“有的，姐有事吗？” “我家那天新房动土，我想着让你来帮我做顿饭，还有上大梁的那天，但现在上大梁的日子肯定是晓不得的，能定下的就是动土的那天了。” “可以的，姐你是要做一顿，还是一天嘞？” “一顿，我就想着中午吃一顿好的，多做点菜，到时候下午我自己热一热也能吃，就像今天这样。” 焕丫思考了一瞬，道：“那价钱可能会多一点嗷。” “多少啊？”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我之前没做过这种的，不晓得有没有什么忌讳。” “好。” 焕丫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光，垂眸捏了捏有些酸的手臂，道：“姐你也可以问问其他人撒，我回去问问家里人。” 来人闻言点点头，又笑着说了句谢谢。 焕丫忙摆手说不客气。 这时，前院传来一声高喊：“开饭咯！各位赶紧落坐了！” “走走走，吃饭了吃饭了！” “啊终于可以吃饭了！快点快点！” 不一会儿，后院的人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打菜的还有焕丫。 焕丫看了眼四周，这会儿不忙着吃饭，便开始收拾锅。 她把锅全都洗了遍，又把自己刚才用过的东西全都归回原位。 全都打扫干净后，焕丫才拿着盘子走到了打菜的地方。 这会儿第一轮的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大家都闲了下来。 看到焕丫过来，几人马上让了个位置。 “焕丫来坐这里！” “不了，我打点菜就好。”焕丫把每一种都舀了一部分，“给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个大爷送过去。” 几人都是经常帮忙的，自然也认得那位送焕丫来的李大爷。 “李大爷来了咋不进来坐？让他来后院呗！” “是撒，一个人端着哪有大家一起吃着香哦！” “我也是说！” 焕丫想了下，还是摇头：“李大爷不大爱说话，来后院也不大好，我给他送过去就好了，婶子你们先忙着哈！” 焕丫说着，把舀好的菜放在一个小方盘上，又给舀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饭，朝外面走去。 第229章 你是哪个？ 焕丫端着方盘往外走。 一路上大家看到她都笑着打招呼，焕丫也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热闹，笑着点头，而后加快了脚步。 出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另一边的牛车。 还未走近就能看到李大爷翘着的二郎腿，晃晃悠悠的，好不悠闲。 焕丫笑着喊了声：“李大爷，吃饭了。” “哎！”李大爷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脚一放，探出个头来，“哟，焕丫出来了！” 焕丫点点头，把方盘放到了牛车上，“吃饭了。” 李大爷一低头，看到方盘里堪称丰盛的菜肴时，咽了咽口水：“啊可惜了！我的酒喝完了！” “没关系！” 焕丫说着，转身走到牛车的后头，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竹篮里拿出一壶酒来，笑着道：“我给您准备了！” 这几日她除了在家，接触最多的就是李大爷了，自然知道李大爷的习惯。 加上李大爷总是少收她铜板，焕丫一直想着要好好报答人家，这次出门前就备好了一壶酒。 “这多不好意思啊！”李大爷轻咳两声，视线却是盯着那酒壶离不开了。 焕丫噗嗤笑了一声，把酒壶递到李大爷手里，“给您的就是您的！赶紧吃！吃完咱们也可以回家咯！” “那我就谢谢你了焕丫。” 李大爷还是没能顶得住这一口，打开酒壶砸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焕丫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眼院子，道：“李大爷，我先过去了。” 李大爷知道焕丫还没忙完，摆了摆手：“去去。” 焕丫快步往吴家走去，刚准备进门，就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她偏头看了眼外面，却又没发现奇怪的人。 焕丫皱了下眉：“弄错了？” 没人回答她的话，焕丫又看了眼李大爷的方向，没什么异常，只好进了院子。 就在焕丫进去后没一会儿，一个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赫然是方才在院子里说焕丫一个丫头不会做饭的人。 他盯着焕丫的背影看了眼，语气不屑：“这么个丫头，哪里来的本事？” 说着，他走到了李大爷的牛车前：“大爷，您是这家的客人不？” 李大爷抬眸，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时，浑浊的眸子转了转，“有事？” 这眼神，男人有些瘆得慌，但还是笑着说：“我路过，闻到这味道香得很，想着您要是客人的话，帮我问问这家的席面是谁做的呗？我家最近也有喜事，正在找厨子嘞。” 李大爷没说信不信，反问道：“你家是哪个村的？叫啥？” 男人闻言眸色冷了一瞬，又笑着说：“就是那个，下河村的，离这里不远，您知道不？” “知道，你是谁家的？我也住那边。” 男人面不改色：“何家的，您住那边？我咋没见过您啊？” “哦，以前住过。”李大爷抹了把嘴，慢吞吞的说道，“你家谁办喜事，你要成亲？” “是是，我叫何大江。”男人自报家门，“大爷您认得那个做席面的不？帮我介绍介绍呗！” 第230章 加更～ 吴家后院，焕丫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菜也完全够，才松了口气，她快速吃了一碗饭，便找到胡小燕说自己该走了。 “不再歇会儿吗？”胡小燕忙拉住焕丫，“反正现在还早，要不再玩儿会儿？” “不了小燕姐，家里还有事嘞。”说着，焕丫给胡小燕使了个眼色。 胡小燕瞬间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今日焕丫跟人说的都是家里忙了。 她连忙拉着人进屋道：“那你等等我，我给你拿个红封！” 不等焕丫拒绝，她便拉着人进了堂屋，往焕丫手里塞了个红封：“焕丫，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焕丫笑着摇头，“小燕姐你客气了，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没等她开口，胡小燕就说：“是为了柳翠翠的事？” “柳翠翠？” “哦就是那个，刚才在后院想让你去她家做席面，说他家要修房子的那个。” “啊是。”焕丫道，“小燕姐，咱们村的人，知道你这次请我花了多少吗？” 胡小燕忙摇头：“没呢，我可没跟人说。就是我男人都以为是两百文，小春那边我也会跟她说。” 胡小燕很清楚，焕丫愿意接，完全是出于情分。 她很感激焕丫这次愿意帮忙，单看现在，迎亲的人对她家做的席面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一点上，她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焕丫，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下次，若是我赚到银钱了，一定补给你！” 焕丫摇头道：“我当初答应，其实也是因为自从秀琴婶子家的事结束后，就没人上门了。” “你算是第一个过来的，自然不会多收。” 说着，焕丫拉着胡小燕往里靠了靠，小声道：“小燕姐，若是有人问……” “焕丫放心。”胡小燕拍拍胸口，笑着道，“我晓得的。” “那柳家……” “你最好别接。”胡小燕摇头道，“焕丫，你知道柳家村不？” 焕丫点头：“知道的。” “那你可晓得，你家大哥，就是宋天成，原本有一门亲事，是跟柳家村的？” “晓得。”焕丫应着，反应过来，“所以这个柳翠翠是柳家村的人？” “不但是柳家村的，还是柳燕儿的亲亲表姐嘞！”怕她不知道柳燕儿，胡小燕又解释了句：“柳燕儿就是当初跟宋天成定亲的那个，而且哈，这个柳翠翠跟柳燕儿的关系还好得很，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 焕丫明白了：“那他家这事儿我就不接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胡小燕抿了下唇，还是说：“他家是挺有钱的，这次也是打算盖个大瓦房，才会特地请你过去做饭。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回去问问宋婶子，要是婶子不介意，你再答应也不迟。” 焕丫点点头：“谢谢你小燕姐，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 “这有啥！”胡小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快些回去，路上可千万要小心啊。” 焕丫点头，将红封往怀里一揣，走出了吴家的院子。 第231章 加更～ 回去的路上，焕丫想起柳家跟宋家的关系，有些走神。 她不禁想，若是天成大哥当时没有摔断腿的话，或许已经跟柳家结亲了？ 那婶子也不会为了照顾天成大哥去镇上，更不会遇到自己…… 想到那样的后果，焕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想了不想了。”焕丫摇摇头，小声嘀咕了句。 这时，前面赶车的李大爷忽然喊了焕丫一声。 “啊？”焕丫抬头，往前面挪了挪，“李大爷你说啥？” “我说，刚才那家有个男的，问我做席面的事，你认得不？” 焕丫皱眉：“没什么男的问我啊。” “他没去问你？”李大爷问道。 焕丫摇头：“没男人来问我，李大爷，那人长什么样子？” “额头宽宽大大，鼻子挺得像个耗子，反正瞧着就贼眉鼠眼的。他说自己是下河村何家的，叫何大江。下河村倒是真的有何大江这个人，但我瞧着那人不大像。” “再说了，那下河村本来就有个厨子，叫何大年的。村子里的人要办席面都是请那个厨子做菜，咋会跑到这边来路过？” 李大爷说着，特地转头对焕丫说：“丫头，你小心点，我瞧着那人不是个好的。我让他自己进去问，他人是进去了，但没去找你，肯定是有点毛病。” “还有啊，你来送饭又进去，那小子就躲在一边看，保准是有点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焕丫脸色一变。 她就说自己当时感觉到有人在看不是假的！ “李大爷，那人走了？” “走了，问完我又进去了，没一会儿我又看见他出来，往村外走了。” 焕丫闻言，想了想，道：“李大爷，咱们等会儿换条路走。” “成，你说啥就是啥。” “谢谢大爷。” 焕丫坐在牛车上，越发觉得奇怪，那人是谁，又要干什么？ 另一边，自称何大江的男人在离开了上河村后，当真回到了下河村。 他直奔下河村修得最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去。 “笃笃笃！” “师父！我回来了！” 吱呀—— 门打开，一个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你小子，上哪儿去了？” “嘿嘿，师父，我这不是给您打探那个接了上河村好几家席面的厨子去了嘛！” 何大年闻言，看了眼外面，才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人刚一进门，何大年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你傻啊！在外面就说那种话！” “我错了我错了。”男人一边求饶，一边说，“不过师父，人我还真的见着了！” 何大年眯了眯眼，问：“谁？” “人不是上河村的，具体是哪儿的我还没问出来，但我看到她做菜了，是个女娃！瞧着怕是连二十都没有嘞！” 何大年眉心一紧：“何铁蛋你要是再给老子胡说八道老子把你丢出去！” “没有啊师父！”何铁蛋连忙道，“真的是个女娃！估计也就十几岁，哦对，我还偷偷拿了点她做的菜回来，您看看！” 说着，何铁蛋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递给何大年。 第232章 他师父无人能敌 油纸包拿出来的瞬间，那股香味儿愈发明显。 何大年一开始以为是这徒儿跑到镇上去耍，馋嘴偷东西吃去了。 眼下看到这油纸包，想到方才闻到的那个味道，眸色渐深。 “你当真去见那厨子了？” 何铁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她今日又去了上河村，就是上次来请您的那个吴家。” 说着，何铁蛋瘪了瘪嘴，“一百文就想请师父您去做一顿，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谁不知道师父您是咱们这几个村子里做菜最好的，她也当真能说得出口！” 何铁蛋一直觉得，自家师父的手艺那是无人能敌。 哪怕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天香楼的厨子，也不过比自家师父多会那么两个菜罢了。 至于其他的，张大厨也就年纪比师父大了点，至于那个李小刀，更是不用说了，年轻时还是跟在师父身边打下手的呢！ 后面不晓得攀上了谁，竟然离开了师父自立门户，这些年也是不相往来，想着肯定也是个没良心的！ 是以，他师父的手艺，那才是真真的好！ “吴家？”何大年也想起来了，当日是有一个丫头过来找他想要做席面来着。 但他这人重规矩，这种只做一顿的酒席他是从来不接的。 更别说他如今一天也是三百文打底，那丫头就给个一百文，着实是有点看不起他。 是以，何大年并未答应对方，他也不奇怪对方会去找别人，哪怕是张大厨答应了，他都无所谓。 可，为何会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厨子，还是个丫头？ 何大年的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子香味儿，来源便是何铁蛋手中拿着的那个油纸包。 思考了片刻，何大年还是扬了扬下巴，道：“去拿碗和筷子来。” “哎哎！” 何铁蛋动作飞快，他老早就想吃了！ 在吴家的时候他总想着要打探消息，没心思吃。 回来的这一路上又想着要把第一口留给师父，也怕自己回来太晚菜冷了尝不出原本的味道，一路上走得飞快，更是没时间去偷吃。 眼下终于能尝到那女娃做的菜，他自然也是期待的。 不然就白被熏了这么一路了。 何铁蛋端着碗小心翼翼走了出来，碗往桌上一放，双手将筷子递上：“师父您请。” 何大年垂眸，看着眼前的菜，眉头越发的紧了。 他做菜多年，哪怕不是做席面，就是自己在家做饭，也很是讲究，他本身也不差这点银钱。 因此，只第一眼，他就知道做菜的人，必然是个熟练的老手。 不仅如此，对方的火候掌握得非常好！ 何铁蛋拿回来的，是一道炒肉菜。 眼下不管是从菜的色泽还是味道上来说，都是上佳。 就是不知道这味道—— 何大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嘴里，肉片入口的瞬间，浓郁的汁水在舌尖绽放，刺激着他的味蕾。 轻轻咀嚼了两下，肉质鲜嫩顺滑，在下锅炒之前，必然也是废了功夫去腌制处理的，否则哪怕是再新鲜的瘦肉，下锅前若是什么都不处理的话，味道必然不会这么好。 第233章 分不出好赖的畜生 一口咽下，何大年的脸色已没有了方才那般镇定。 一旁的何铁蛋一直没吃，就是在看自家师父的脸色。 他想得明白，若是师父不高兴，那他就是再馋也不会吃一口。 顶多，顶多等师父让他拿去倒掉的时候偷偷尝一下，就一下。 只是，师父的脸色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呢？ 何铁蛋偏头，悄摸看着自家师父的脸色，越看越黑，师父很生气？ 他有些奇怪，视线又落到了那盘菜上，那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半晌，何铁蛋才听得他师父开口问了句：“你当真是亲眼看着她炒的菜？” “是的师父。”何铁蛋连忙站直了身子，“我就是怕不是她做的，所以看到这个就特地给您包了这个。” 就是要让师父吃到最真的，不然哪儿知道那丫头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哦。 就是师父这个语气，怎么听起来不太对？ “师父，你尝了味道咋样？要是不好吃您赶紧吐了啊！” 何大年瞥了他一眼，放下筷子，道：“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何铁蛋一愣，看看何大年，又看看那盘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尝还是不尝。 “怎么不吃？”何大年见他一直不动，抬眸一瞧，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道： “吃，吃了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是。” 何铁蛋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塞到了嘴里。 在此之前，他还想着，不好吃直接吞下去就行了，反正他是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 然而，真的尝到味道时，他才堪堪反应过来，这味道，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好好吃！师父，这个肉……”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何大年阴沉的脸色，何铁蛋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他讪讪一笑，放下筷子不敢再动，喉咙一滚，愣是把肉给直接咽了下去。 何大年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那盘菜。 若说以前，他也是自诩天赋异禀的，尤其是在做菜这方面，整个天香镇的人，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但现在，何大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被人撼动了。 他思考了一瞬，道：“铁蛋，你去帮我办件事……” 何大年在何铁蛋耳边嘱咐了几句，何铁蛋微怔，“师父，这，这不好？” “去不去？” “去，马上就去！” 看着何铁蛋离开，何大年的眼神再次落到了那盘菜上。 咣当！ 盘子摔在地上，里面的肉也撒了一地。 何大年面色不改，低声唤了句：“大黄！” “汪汪汪！” 后院一阵狗叫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只大黄狗从后院窜了出来，围着何大年绕了两圈，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腿。 何大年踢了它一脚，脚尖点了点地上的肉：“吃了。” “汪！” 大黄舌头一伸，卷起那肉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它那模样，何大年又是一脚狠踹了过去。 “嗷呜——” 大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半晌没爬起来。 何大年瞥了它一眼，冷哼一声：“畜生到底是畜生，分不出好赖！” 第234章 加更～ 焕丫并不知道下河村发生的事，她回到杏花村时天色尚早，太阳正当空，空气中带着几分闷热。 她擦了擦汗，婉拒了李大爷送自己回家的提议，拎着竹篮快步往家里走去。 刚刚走到河边，她就听到了一阵狗叫声。 是大虎的声音！ 焕丫脚步一顿，想起上次的事，不禁有些后怕。 她抬腿朝着宋家跑了过去，正担心着，院子里就传来宋母的笑骂声： “都说了焕丫还没回来没回来，你着什么急！” 回应她的是大虎兴奋的叫声，还有爪子刨门的声音。 焕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虎这是知道自己回来了，想到门口迎接嘞。 她先一步敲响了门，提高了音量：“婶子，大虎，我回来了！” “呀！” 门后的宋母有些惊讶，下一瞬就打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焕丫时，宋母笑出了声：“我还说大虎那么兴奋，它还真知道你回来了呀！” 大虎在宋母开门的瞬间就窜了出来，蹭着她的腿就不放，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焕丫笑着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有些好奇道：“大虎好像又长高了。”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小崽子都快到了膝盖上头了。” 宋母一边接过焕丫手里的竹篮，一边说：“你说其他狗会长得那么快吗？” 焕丫摇头，笑着用脚背去挠大虎的下巴：“不晓得，可能狼狗都长得比较快？” “可能。”宋母笑着把人领进屋。 “今天咋样？没人欺负你？” “没有。”焕丫笑着道，“上河村的婶婶们都很好，很热情，一直帮我嘞。” 宋母听到这话也放了心，她本来想跟着焕丫一起去的，先前也是说好了要一起过去。 但前几日焕丫一直没让她跟着，加上今日有李大爷送，她也干脆留在家里了。 “那就好，”宋母琢磨道，“焕丫，要不买咱买头牛？” “买牛？”焕丫一愣，不明白婶子这个时候买牛做什么。 宋母道：“我今天跟天成商量了下，咱家以后肯定也会用到牛车，干脆先把牛给买了，正好这段日子农忙结束，镇上卖牛的应该会多一些，价格也会便宜点，你觉得呢？” 焕丫想了想，还是摇头：“婶子，我不太懂这个，以前家里也没养过，要不问问李大爷？” 宋母点：“我也是这么想，等我晚点过去问问。” “嗯呢！” 焕丫又忙问他们有没有吃饭，宋母便说给她留了两个锅盔。 “焕丫你得尝尝！我琢磨了一个时辰才做出来的嘞！” “好嘞！” 焕丫拿起锅盔，温热的触感让她明白，这锅盔婶子是一直热着的，怕她回来吃凉了。 她心头一暖，出门在外还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咬了一口，锅盔里的红糖直接流了出来，焕丫连忙抬手接着将流出来的红糖吃进嘴里。 “好吃！”焕丫惊讶道，她还尝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像娘做的。 焕丫抬头看着宋母，说：“婶子，你做的锅盔跟我娘做的一样好吃！” 第235章 加更～ “真的？”宋母一听这话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摆摊了？” 焕丫想了想，非常果断的点头：“婶子绝对可以去摆摊了！” 宋母笑得更开心了：“也就你夸我，赶紧吃。” 焕丫应了声，却是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镇上卖东西的自然不少，但做锅盔的，其实还真的没有。 以前她娘做过一些吃食去卖，生意一直不错。 后来爹爹生病，娘要照顾爹，也就没空去了。 她之前一直想着，攒够了本钱，才好做生意，可要是做锅盔的话，只要做好了，弄一个炉子热着就没问题了！ 尤其是现在天气逐渐转凉，热乎乎的锅盔总是更讨人喜欢的。 焕丫琢磨着，一个锅盔就吃完了，她也转头跟宋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焕丫你说真的？”宋母这辈子做过最大的生意，就是把自家的菜挑到镇上去卖，但那都是偶尔的。 焕丫说的这个，显然是长期的。 焕丫点头：“婶子，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做生意，但先前总想着，要做吃食的生意，得攒够本钱，得买牛车，买各种锅炉盆碗。” “后来又怕亏本了，到时候一分钱赚不到，还得赔，本钱不够就更不敢了。” “但这个锅盔，咱完全可以先在家里做好了带到镇上去卖，只要还是热乎的就行了。” 甚至连炉子都用不上，弄个碳火盆，拿上点干柴，再拿个陶罐，凉了就放在陶罐里热一热，就能吃了。 宋母一听，也有了念头：“这么说，好像还真的可以。” “是啊！”焕丫擦了擦手，“正好过两天又是赶村场，婶子，咱们弄一点去买咋样？” 宋母颔首：“可以。” 焕丫心里有些高兴，要是锅盔的生意真的能做得好的话，那距离还清银钱又进了一步。 说不定，还能早些给天成大哥买上轮椅呢？ “啊对了！”焕丫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封，递给宋母，“婶子，这个是今天小燕姐给的红封。” 宋母闻言有些诧异：“她怎的还给红封了？” 也不怪宋母惊讶，之前胡小燕过来就是因为没那么多钱，才会选择让焕丫只去中午。 谁知现在又给了红封。 焕丫摇头：“她还说后面有钱了补给我，我寻思着没这个必要，不过我也跟她说了，要是旁人问起，别说我收了她家多少银钱，免得到时候旁人问起来难做。” “这倒是。”宋母点头道，“这次咱们也算是帮她家一次，再有下次，这亏本的买卖咱们尽量少做。” “倒不是怕亏钱，只是旁人听了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焕丫点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才让胡小燕帮了下忙。 宋母捏了捏红封，觉得有些不对，打开将里面的铜板倒出来，只听得哗啦一阵响，一把铜钱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焕丫愣住，“怎么会这么多？” 宋母也有些没想到，捡起数了数，更是惊讶：“六十六个铜板，这丫头怎的给了这么多？” 焕丫摇头，奇怪道：“我拿着就揣怀里了，没仔细看，不知道她给了这么多。” 第236章 准备干小本生意了～ 宋母沉默了一瞬，轻叹了声道：“这红封，应当是她补给你的银钱，怕你不要，又不好意思提，干脆装红封里了。” 焕丫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难怪她后面说补给我，但也没这个必要啊。” “许是觉得累着你了。”宋母看着那些铜板，还觉得有些少了。 “怎么说你也算是做了两顿的菜，按照平日的价钱，这里也差不多够了。” 焕丫闻言，抿了下唇。 她愿意接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上河村的人比起其他地方她又更为熟悉一些。 多去两次，才会有人记得她。 这不，胡小燕刚回去不久，就有人上门来了，还都是上河村的。 所以在她看来，胡小燕这次也是帮了自己。 因此她少收些也是没什么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还会以这种方式给补回来。 见焕丫不说话，宋母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就算是按两顿来看，加起来也不够不是？咱们还是给了便利的，不算欠了人情。” “那下次她要是真的补，我就不收了。”焕丫说道，“这次还得感谢小燕姐，不然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的。” 宋母倒不这么觉得，焕丫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没有胡小燕也会有别人，早晚的事。 不过她并未直说，只道：“以后来往多帮助些就好了。” 焕丫点点头，宋母又把铜板装进红封，递给了她。 “婶子？”焕丫一愣，不明白婶子这是要做什么。 宋母只是一笑，说：“不是要做锅盔？你身上的银钱够？” 焕丫闻言，小脸一红，银钱自然是不够的。 这几日做席面得来的红封她都给婶子，自己一分没要。 眼下身上剩的，也就几个铜板，多的是一点没有了。 “好了，拿着。”宋母直接把红封塞到了她手里，“晚些我再给你拿点，你多买点面粉，还有其他的，到时候可以多做一点，就是卖不出去，也能送两个。” 焕丫点头应下，她心里头明白，这个送两个可不是随便送，自然是要送家里熟悉的，关系好的。 焕丫的行动力一向很快，头一天刚跟宋母说完，第二天就开始琢磨锅盔要用到的东西。 她不打算一开始就去镇上买，镇上做生意的太多了，而且……那里还有些人她不想见到。 面粉和红糖她都先用了家里的，当然也是折算成铜板给了宋母。 宋母不高兴收，焕丫便说：“婶子，我知道您对我好，把我当家人，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您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也不好受。” 宋母本来板着脸，可一看到焕丫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她，一脸委屈无辜的样子，又狠不下心。 “你这丫头，你咋这么见外呢你！”宋母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门，没下重手，却也妥协了。 焕丫到手的铜板瞬间去了大半，而后她找来宋家的炭火盆，先试了一试。 这样烤出来的锅盔，味道非但不差，还多了一丝炭火的香味儿，就是看上去有点脏脏的。 第237章 看看腿 “这有啥脏的？”宋母笑着道，“这柴火灰咱还用来染米嘞，再说了，咱自家不也是这么吃的？” “都是庄稼人，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你没往里吐口水塞猪屎就成。” 这话说得糙了点，焕丫也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摸着锅盔，心里也有了底。 晚些时候，她又给相熟的几家都送了几个，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焕丫更是放心了，走到老松叔家时，周围的人又探出头来看热闹。 不过这次焕丫没有遮掩，只说：“自家做的锅盔，明儿想做这个到咱们村口买，各位婶子阿叔要是喜欢的都可以来买个尝尝。” 一听到要花钱买，众人又纷纷缩回了脑袋。 倒是老松叔听到这话后，拿到手上的锅盔又给焕丫还了回来：“你这是拿去赚钱的，送我算咋回事？” 焕丫知道老松叔误会了，忙笑着解释：“这是今天做出来给大家尝鲜的，婶子说老松叔您懂吃的，我就想着您给尝尝，看看味道差不差。” 说完，焕丫把锅盔给老松叔塞了回去，“您趁热乎，赶紧尝尝。” 老松叔也不再推辞，捏着锅盔试了试，微微挑眉：“这味道，不错。” 他竖起个大拇指：“焕丫，你这手艺着实是厉害。” 焕丫咧嘴一笑：“那您吃着，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老松叔叫住她，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上次你婶子给你带回去的药膏，你可按时擦了？” “擦了。”焕丫说道，之前老松叔给的那个药膏她老早就擦完了。 但一忙起来就没想着过来买，有天回去婶子就给她带回去了，说是老松叔给的。 不过这会儿也差不多快见底了。 焕丫问道：“叔，现在应该不用擦了？” 老松叔点头：“好了还用它干啥？花那冤枉钱，哦对，你等等，我跟你一道回去，我去瞅瞅天成小子那腿，看看长没长歪。” 焕丫一听，连忙往边上让了一步，等着老松叔给门落了锁，才问道：“叔，天成大哥的腿多久能好啊？” “早着嘞。”老松树道，“外伤好了，里面的骨头可还得等，少说也是半把年，这还是他身体好，年轻，要是年纪再大点啊，好了也得瘸。” 焕丫本来还难过，听到后面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天成大哥的腿好了不会瘸？” 那天成大哥不就可以去参加科举了？ “得看。”老松树抹了把胡子，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毕竟后面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焕丫也明白过来，但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希望。 回到家，宋母听到老松叔是过来给天成看腿的，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这段时日我们都好生照顾着的，也让他出去晒了太阳，外面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的骨头咋样。” 老松树点点头，“我先看看。” 他进了宋天成的屋，宋母也跟了进去。 焕丫在外面看了看，还是没进去，只坐在院子里，一边逗狗，一边留意着屋里的情况，以防有事叫自己没听见。 第238章 加更 焕丫在外等约莫一刻，才听到宋母叫她，她忙起身应了句。 “烧点热水啦来。”宋母探出头道，“要烧开。” “好嘞。” 焕丫连忙走进灶房，大虎也匆匆跟了进去。 她把烧好的水送到屋子里，正想问还要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宋天成腿上横七竖八的伤口。 焕丫一顿，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她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宋天成的伤，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那小腿上的伤口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蜈蚣，攀爬在他的小腿上，很是骇人。 宋天成一开始并未注意到焕丫的视线，后面看到焕丫一动不动，以为她被吓到了，便想着把腿缩一缩。 “啪！” 大腿上被人拍了一下，宋天成身形一颤，就看老松叔板着脸道：“你这腿还没到能动的时候！” 宋天成：“……知道了。” 焕丫也回了神，低下头走了出去。 这么严重的伤，只怕是半年都好不了的。 焕丫的脑海里闪过爹爹念书时满脸的希望，又想起婶子刻意隐藏起的哀叹，想要让宋天成站起来的念想越发的深了。 屋内 老松叔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重新给包上了药。 “外伤已经差不多了，但这个骨头还得仔细着，我晚点再重新给你弄上夹板，再按时过来给你换药。” “多谢松叔。” “行了，跟我还客气。” 老松叔摆摆手，余光瞥到他炕上放着的那些书本和纸张，抿了下唇，还是问道了句：“你要是真想谢，给我写封信。” 宋天成半点没犹豫：“您说，写什么。” 老松叔低头琢磨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就说，我一切都好……” 宋母听到这里时，已经端着染红的水出去了。 焕丫看到她出来，连忙伸手去接了盆，将水抬到了外面去倒了。 回来后，就看到宋母坐在院子里，面色沉静。 焕丫把盆放了回去，又看了眼屋子里的宋天成，人已经开始磨墨写字了，她便坐到宋母身旁，小声问道： “婶子，天成大哥的腿咋样了？” 宋母轻声道：“恢复得很好，不过里面的骨头估计还有得长。” 焕丫抿了下唇，道：“我多赚点银子，咱先给天成大哥买轮椅。” 闻言，宋母转头看向焕丫，瞧见丫头脸上认真的神情，她笑了笑：“好。” 焕丫抿了下唇，又小声问：“婶子，天成大哥当时是两条腿都断了吗？” 宋母沉默了瞬，才缓缓开口：“你方才也看到他腿上的伤口了？” 焕丫点头，不过只看到了一只，另一只被布盖着的，没看见。 “那伤口就是里面的骨头戳出来的。” 焕丫瞬间打了个寒颤，嘀咕了句：“那得多疼啊！” “是疼啊，可天成愣是一声没吭。” 宋母说着，眼眶蓦地红了：“他疼得晕过去，又醒来，脸白得跟纸似的，就是没叫一声，我都怕他当时没撑过去。” 焕丫不难想象当时的凶险，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柳家也多了几分恨意。 第239章 加更～ 也就是这会儿，焕丫才想起另一件差点被自己忘了的事。 “婶子，昨日我去上河村时有个叫柳翠翠的找我，说让我去做席面，他家要修新房。” “谁？”宋母眉心一紧。 焕丫重复了一遍那人的名字，又道：“小燕姐跟我说，那人是柳家的亲戚。” 说完，她连忙去看宋母的脸色，不出所料的，婶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黑得跟锅底似的。 焕丫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当场答应下来。 后面胡小燕跟她说的时候她也挺庆幸的，但今日亲眼见到宋天成腿上的伤口时，她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婶子为何如此憎恶柳家。 就天成大哥为了柳燕儿摔断腿，对方非但不来看还马上退婚这事儿，这辈子都过不去。 更别说那伤口，若非天成大哥识文断字，能靠抄书挣钱，那婶子一个人如何能撑得下来？ 越想，焕丫心里的气越大。 恰在此时，焕丫听到了宋母的话：“焕丫，婶子不拦你，你若是想去便去。” 焕丫一愣，那点气还没散，说话也急了点：“可她是柳家的人，听说跟柳燕儿的关系还很好。” 宋母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婶子对这个柳翠翠并不熟悉，且咱们是赚钱，犯不着恨屋及乌。” 焕丫哑然，明白了宋母的意思，但她自己过不去这个疙瘩。 “能玩到一起去的，能是什么好人……”她嘀咕了句，被宋母听了个清楚。 这下轮到宋母有些诧异了。 说实在的，她一直觉得柳家是天成跟自己的事，焕丫此前并没来，也不知道这些，加上这柳翠翠也没说过什么天成坏话，是以她不在意。 可觉得是觉得，真的听到焕丫这话时，她的心里还是莫名的开心。 一是觉得这丫头总算是把这里当家，这二自然是因为焕丫同自己的想法一致。 “不过我一开始也没答应。”焕丫道，“别的我不知道，当时她找过来时，定然是听说我按一整天的价格去要小燕姐的钱，才想着只让我去做一顿。” “帮小燕姐是我自己的意愿，不代表我后面还要按照这个价格收。” 宋母闻言，脸上的阴霾散开了些，勾起唇角道：“是这个理。” 焕丫本以为昨天拒了就算过了，没想到自己还会遇上对方。 次日，她带着一早做好的锅盔来到了村口。 今日的赶集又轮到杏花村了。 这次焕丫没有往偏的地方去，而是直接摆在了路边。 宋母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帮着她一起把炭火盆弄好，引燃了火，才回了家。 焕丫留在那里，没一会儿，村口摆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看到焕丫，不认识的没在意，认识的都凑了过来。 “焕丫，这大早上的，你搞个火盆在这里干啥？烤火收钱啊？” “哈哈哈哈那倒是不至于，焕丫哪里会干那种事？” 焕丫没在意两人的打趣，只笑着拿出一个锅盔，又拿出一块洗干净的木板和菜刀，咔咔两下，摆在盘子里。 “两位婶子要不要尝尝？刚做好的锅盔，三文一个。” 第240章 开张了！ “多少？三文钱？”说话的大婶眼睛都瞪大了，“那镇上的包子才两文钱一个，你一个锅盔就要三文！你也太敢要了！” “就是，你这锅盔里面又没装什么金贵……红糖？” 第二个话还没说完呢，就闻到了一股红糖的香味儿，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没办法，这红糖可是比肉还要贵啊！ 焕丫没生气，只是笑着说：“是三文钱，也是因为今天第一天出来摆摊，给各位婶子阿叔尝个鲜，后面就不止三文钱了。” 但后面具体要多少，焕丫并未说明，她还得看看今天能不能卖出去。 虽然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但还是那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不是谁都会喜欢她的手艺的。 而且今天这三文钱的价格也是她思忖了很久才定下的，面不贵，可这红糖却是贵啊！ 现在的市价一斤面粉十文，一斤红糖最次的也是一百文，就算她按照自己熬糖来算，那一斤红糖成本也得六七十文，还没算人工和柴火烧。 而一斤面粉就得配三两红糖，单是这个成本价就是三十几文，弄成巴掌大小的锅盔，最多能做到三十个，每个的成本近两文钱。 是以，当时她说收三文钱的时候婶子还觉得便宜了嘞，只是她想着先把名声打出去，后面的再说。 听到焕丫卖锅盔时，周围的人就已经围过来了。 眼下不是战争年，谁家里没有点闲钱，两三文的锅盔他们倒是吃得起。 只是，这同村的人，哪里会舍得花三文钱在家门口买个锅盔吃？ 就好像对门邻居蒸了一锅包子，路过的人想吃一个，人直接就塞过来了，哪里用得着花钱？ “焕丫，你这个既然是拿给我们尝的，送我们不就是了，怎的还要花钱呢！” “就是啊，咱都是一个村的，尝一尝味道，谁能吃多少哦！” 焕丫一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闻言也没摆脸色，只是勾着嘴角笑着说：“可以尝，这一盘就是给大家尝的。” 说着，她把盘子往前一推：“但每个人只能尝一次，尝过之后买不买随意。”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伸手，只一眨眼的功夫，盘子里的锅盔就全都没了。 无他，实在是这味道太香了！ 怎奈，一个锅盔就巴掌大，焕丫又切得小块，一口下去嚼两下就没了。 运气好的，抢到糖多的部分，吃得那叫一个香。 如今已是初冬，天亮得晚不说，还冻人得很，这暖烘烘的红糖一入口，一股暖流直接从口中传递到四肢百骸，舒服极了。 “香！” 有人砸了下嘴，转头就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铜板：“焕丫给我来五个！我带回家去！” 焕丫本以为村子里的人都不会买的，听到大叔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大叔又催了下，她才回过神，忙把最底下还热乎着的锅盔翻出来，捡了五个，用叶子包着递给了对方。 焕丫低头数了数，手指都有些颤抖。 五个锅盔，十五个铜板！她真的赚钱了！ 第241章 赚钱赚钱 这可跟做席面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卖出去多少就得多少，她都想着今天可能真的要剩不少的打算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 握着那十五个铜板，焕丫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真好！她做生意也能赚钱了！ 有了第一个开头，村里又有两人买了几个，都是带回家去尝鲜的。 一下就收得三十六文，焕丫心情好得不行。 后面的人就算没买，她也没刚开始那般担心了。 村子里的人都散开去摆摊，其他村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焕丫眼瞅着来的人多了，又连忙切开一个，红糖的香味瞬间在场坝上散开来。 “什么味道，好香！” “糖？这场坝上有人熬糖卖？” “眼下甘蔗多得很，估计有，过去看看。” 等众人寻着味道过来，看到的就是摆在盘子里切好了，还冒着热气的锅盔。 “这个，烧饼？” 焕丫见来了人，连忙介绍道：“不是烧饼，大哥，这个是锅盔，里面包的是红糖，今天第一天摆摊，三文钱一个，您尝尝！” “红糖啊，难怪闻着一股糖味。” “我尝一口要钱不？” “尝一口咋能要钱？”焕丫笑着把盘子抬起来，“大哥您随便拿。” 一听尝不要钱，围过来的人纷纷拿了一块，很快，盘子又空了。 “咋样大哥？要来两个不？” “来一个，我先试试看看味道一不一样啊。” “好嘞！” 焕丫夹起一个锅盔，同样用叶子给人包了起来，递给他。 大哥也很爽快，给了三个铜板，焕丫接过后往小布包里一揣，这还是婶子昨天给她缝的小布包，专门用来收铜板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就叮当响了。 这一次尝过的，有四五个都买了。 不过大家都只买了一个，但焕丫已经很高兴了。 她今天就做了六十来个，打算先试试，眼下已经卖出去十几个，今天应该是能卖完了。 焕丫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路口，只要来人了，她就马上切上一个，香味儿马上就窜了出来，勾得人直往她的摊位上看。 一听尝一口不要钱，大家也纷纷往上凑。十个尝过味道的，总有那么四五个掏钱买的。 焕丫切到第五个锅盔时，往背篼里看了眼，背篼里只剩下十个了。 焕丫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一共有六十个，眼下卖出去了四十五个，三斤面，用了九两红糖，算下来那就是六十文的成本…… 焕丫眼睛一亮，那她现在已经赚回本了啊！ 剩下的这十个就是白送，她也不用担心了！ 正想着，远处便传来了一个大哥的声音。 “哎焕丫！焕丫！还有不？” 焕丫抬头，是方才一次性就跟她买了五个的那位大哥。 她忙点头说有，“大哥你还要几个？” “再来三个。”大哥喘着气道，“一回去就被抢完了，我媳妇儿吃了还想吃，她这两日害喜，啥都吃不下！就点中你这个锅盔了！快快，再给来三个！” 焕丫连忙应下，给人装了三个后，却只拿了对方六个铜板。 她笑着道：“大哥您是第一个跟我买锅盔的，这一个当是送你了，吃得好再来啊！” 第242章 加更～ 大哥一听这话，笑得更高兴了。 他是不缺这三文钱，可谁得了便宜不高兴啊？ “好好好，下次你要是还摆摊，我肯定第一个捧场！” “那我就提前谢谢大哥了！” “客气！”大哥摆摆手，拎着三个锅盔又急匆匆往家里走。 焕丫看着最后剩下的七个，更是不愁卖了。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焕丫伸了个懒腰，背篼里的最后一个锅盔刚才也被一个小丫头买走了，她拍了拍身上挂着的小布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而在旁人看过来时，她又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摊子。 “哎焕丫，你就要回去了？” 焕丫点头：“回去做饭嘞。” “那你可能干！” “还好还好。” 焕丫一边说着，背上背篼就往村子里走。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村里人就说起话来了。 “焕丫是真的厉害哈，这锅盔真就还卖完了。” “哎你们得吃没？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吃了，好是好吃，但是这个价格，我还是觉得不值当，太贵咯！” “嘁，人家用的那是红糖，一斤红糖好多钱你不晓得？最屁也是一百文，一百文嘞！拿来给你几个做锅盔吃还只要三文钱，你还想要啥？” “嘶！那你这样说我岂不是亏咯？” “亏大了！三文钱还能吃糖！老宋家那个熬嘞糖岂止一百文？比镇上两百文的都比得哦！” 这么一说，众人觉得更亏了，刚才怎么就没上去买一个呢！ 就买一个，一家人分了也得点吃不是？ “哎万一她回去拿嘞？”一人突然开口，“咱们等等说不定还有嘞！” “没有也不急，下次呗。” 一个大婶说道，“反正人就在咱们村子里，跑不了。” “也是哈。” 回到家的焕丫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惦记起自己下一次摆摊了，她把赚来的钱摊在帕子上，一个一个的数着。 加上最后那几个，她这次拢共赚了一百六十六文，再除开六十文的本钱，她这次净赚一百文！ 怕自己算错了，她又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终于是确定自己真的赚了一百文。 “婶子！婶子！” 焕丫连忙叫着宋母，把铜板拿给她看：“我刚数过了，这次赚了一百文呢！” 要这样算，每天都摆摊的话，哪怕只卖六十个，她一个月也能赚到三两银子！很快就能还清婶子的钱了！ 焕丫很是激动，紧紧抱住了宋母：“婶子，这次真的谢谢你！” 宋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谢我做什么？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焕丫摇摇头：“若不是您给了我本钱，我也做不到的。” 知道她算得很清楚，宋母无奈道：“你这丫头啊！” 焕丫抿唇笑了下，又把那一百文铜板还给了宋母：“婶子，这个还给你。” “你这是干啥？” “您借我的本钱，剩下的这些已经够我用了。” 宋母更是无奈了，可她更明白，若是她不接，焕丫心里只会更不踏实。 “行，但你下次要是再跟我见外，我指定得跟你生气！” “嗯！” 焕丫应得干脆，可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啦！ 第243章 加更～ 焕丫拿着六十文，又去了一趟村口。 她刚才看到有人拿着甘蔗过来买了，打算过去看看。 村口的人看到焕丫回来时，连忙凑了过来。 “焕丫，你是不是拿锅盔来了？” 焕丫摇摇头道：“没，今天做的不多，刚才卖完了就没了。” “啊~” 大家都有些失望，他们看到焕丫回来可激动嘞，以为人又带着东西来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焕丫没想到大家是在等自己，有些惊讶，思绪一转，很快又笑了起来：“我过两天还会去周边村子摆摊，大家要是想吃，可以提前跟我订好。” “当真？” 焕丫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我要两个！” “我是那个！要三个！” 焕丫连忙拦住了人：“大家先别急，明天过来，不然我现在也记不住。” “好，明儿啥时候啊？” 焕丫想了下，说：“中午，明天中午过来。” “成，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 “那焕丫你现在要去买啥？” “家里的糖快没了，婶子让我买点甘蔗。”焕丫道。 “哎我知道，那边！我刚还看到有人摆摊嘞！” 焕丫谢过对方，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了卖甘蔗的摊子。 她快步走过去，先是看了看那些甘蔗，都没有坏的，这才问了价格。 摆摊的是个中年妇人，看到焕丫过来，便说道：“四文一斤，你要我给你砍。” 焕丫看了眼大概的数量，只有二十几根，便道：“这里一共有多少斤？” 妇人拿着刀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焕丫，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全都要？” 焕丫点头：“不过我得一根一根的看，要是有坏的就不要。” “肯定没有坏的！”妇人着急道，“我家的甘蔗好得很！一路运过来都是用毯子裹着的，绝对不会坏。” “我先看看。” 焕丫当真一根一根的检查了一遍，挑出了两根不太好的，道：“这样好了，一根我看也有三四斤，你给我算十文一根，成不成？” 妇人犹豫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便点头道：“成，十文一根！除开你挑出来的这两根，一共两百文！” “好，不过你得帮我送过去，我家在村口，我一个人还是拿不动。” 最主要的是，她身上只有六十文。 焕丫有些后悔，她本来想着只买个二十来斤的，可这家的甘蔗比上次秀琴婶买来让婶子熬糖的还要好一些，她有点舍不得。 妇人也没犹豫，把二十根甘蔗用绳子捆住，往肩上一扛，朝焕丫点了点头：“你带路。” “这边走。” 焕丫一路把人带到了村尾，为了付钱，又跟宋母借了一百五十文，将银钱给清后，才送人出去。 刚送到门口，那妇人便回头问：“你下次还要不要？” 焕丫问：“您家里还有？” 妇人颔首：“有，不过多的都送到镇上去了，大概还有百来根。” 百来根那就近四百斤了，焕丫手指动了动，四百斤啊，那可是能做二十斤糖的，她有点心动。 可要是全都拿下，四两银子……她上哪儿拿得出来？ 第244章 买甘蔗！ 最终，焕丫还是没有应下，她想回去问问婶子了再说。 便是她真的想买，那也得跟婶子借钱才成。 妇人也没多问，一边肩膀扛着十根，跟着焕丫往家里走去。 一路回到家，宋母听焕丫买了二十根甘蔗，没犹豫，直接帮她付了钱。 妇人见给钱的是宋母，又来了心思。 “大姐，我家里还有一百根甘蔗嘞，你要是全要了，我还可以再算你便宜点，成不？” 宋母闻言，看向焕丫，焕丫正忙着检查地上的甘蔗，没注意到两人的说话。 宋母琢磨了瞬，问：“你能便宜多少？” 妇人知道有戏，忙说：“若是全部要，我只算您八文一根！” 焕丫一抬头就听到这话，过于惊讶。 这也太便宜了！ 八文一根，一百根，那就是八百文！她五六天就能赚回来了！ 可，不该啊。 焕丫道：“你家里的甘蔗，也是这种样子的？”、 妇人连连点头：“都是这种，大姐，我知道您买这个肯定是用来熬糖的，我也跟您说实话，我家男人花了一年种出来的甘蔗，别的不说，甜肯定是比别家的甜，再就是这个熬糖，别家二十斤才得一斤，但我家这个，二十斤能熬出一斤五两！” 听到这话，莫说是焕丫，便是宋母也心动了。 一是她现在不缺这八百文，二是，这个成糖的份量比起之前多太多。 以前六十斤只能熬出三斤糖，要是中间耗损多一点，可能三斤都得不到。 但现在，六十斤能熬出四斤！足足多了一斤出来！那就是多了一百文啊！ 不过宋母再怎么心动，也没表现出来，反而显得更犹豫了。 妇人以为她们不要，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大姐，您要是想好了，可以到柳家村找我，我是柳家村的。” “柳家村？”焕丫一愣，怎么这两天遇到的都是柳家村的人？ 妇人颔首道：“离这里不远的。” 宋母闻言却是仔细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姓柳？” “不是不是，我姓陈，男人姓柳。”妇人连忙道，“大姐要是去过，应该晓得，我男人是个哑的，说不来话。” “你是柳大力家的？” “是是是。”陈氏说道，“大姐认识我家大力？” 宋母沉默了一瞬，倒不是认识，只是以前去柳家的时候经常会见到柳大力。 人是个老实的，手上也有点本事，就是不会说话。 “不过我记得他没成亲啊。” 陈氏有些不好意思：“刚成亲得两个月，也是大力他说不了话，才让我出来的。” 说着，陈氏忽然哎呀一声，“我差点忘了！大力刚刚回去拉甘蔗，这会儿估计来了！我得先回去，大姐你想想啊，要是确定要的话直接来村口找我，我走了！” 说完陈氏就匆匆朝着村口的位置跑过去，瞧着是真的很着急。 见人一眨眼就跑不在了，焕丫愣了瞬，又转头问婶子：“婶子，这个柳大力，是个好的不？” 宋母颔首：“人挺好的，也很热心。” “那，婶子，”焕丫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要不你再借我八百文？” 第245章 熬糖～ 一百根甘蔗，焕丫还是一根不少的买了回来。 不过为了不太引人注目，她跟陈氏说好了，隔几日再送过来，省得被人瞧见了又有人惦记上宋家。 陈氏高兴得不行，连忙应下，又把柳大力送来的二十根给焕丫送了过来。 焕丫多给了她五十文，就当做是定金了。 “谢谢大姐！谢谢焕丫！” 陈氏已经知道了焕丫的名字，喊得很是亲近：“过几日若是再收，我再给你们送来！” 焕丫点头，又粗略算了下，若是这锅盔的生意能做得下去，隔天摆一次的话，那她到年前完全能凑够给婶子的银子，还能多出不少，过个好年呢！ 一想到此，焕丫的心情就很好！ 送走了柳大力和陈氏，焕丫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买回来的甘蔗。 钱是她跟婶子借的，甘蔗是她自己要的，那就得自己动手了。 宋母帮着她一起把表皮上的泥巴擦了，再把甘蔗连皮一起切成小段，用干净的布包起来后用重石压了上去，下面就用盆接着，甘蔗的汁水慢慢的流入了盆里。 就这么处理了一下午，二十根甘蔗才勉强流出了一盆甘蔗汁。 焕丫又往上加了两块石头，盖了块白布，防止灰尘虫子跑进去，而后开始做饭。 今天吃得简单，她炒了两个菜，宋母蒸了苞谷面，拌着就可以吃了。 宋天成也被宋母背了出来，脚上重新上了夹板，没法弯曲，只能用凳子垫着，上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 “这天越来越冷了，以后咱可不能在院子里吃饭了。” 宋母一边说，边缩了缩脖子。 焕丫点点头：“那到时候把天成大哥抱到堂屋去吗？” 宋母摇头：“太麻烦，咱直接去他的屋子里吃。” “啊？”焕丫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就直接去宋天成的屋子里吃了？ “天成屋子里有炕，咱们外面烧点柴，睡着暖和点。” “哦哦。” 焕丫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宋天成的屋子里吃饭意味着什么。 吃过饭后，她收拾了碗筷，又把锅给洗了个干净，才把甘蔗汁倒了进去。 一大锅甘蔗汁倒进去，瞧着有些发黑，焕丫把渣又过滤了一遍，才开始烧火。 另一边又用小锅烧水，这锅水是烧给宋天成擦身上的，已经成习惯了。 宋母一进来，就看到两边灶里都烧着火，微凉的秋夜里，只是听着那火烧时噼里啪啦的响，都让人感觉到暖和。 “焕丫，以后不用烧热水了。” “为啥？”焕丫看向宋母，“天成大哥说的吗？” “嗯。”宋母笑道，“他说天冷了，用不着天天擦，怪冷的。” “好。”焕丫也没多说，天气冷了，身上也倒是不容易起痤疮，隔一天擦一次也没事。 很快，锅里的水就开了，宋母又抬着水走了出去，焕丫则看着锅里的甘蔗汁。 她记得宋母之前的每一个步骤，大火小火的所有状态，搅拌时手生了些，但很快就适应了，搅拌起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第246章 加更～ 宋母再过来时，焕丫锅里的甘蔗汁已经烧开了。 她手里拿着木勺不停搅拌着，看到漂起的浮沫便用漏勺把浮沫撇了出来。 灶房里到处都糖水的甜味儿，渐渐溢出到了院子里，微风一吹，那香味飘飘摇摇，往村子里飘去。 当天晚上，靠近后山的那些人家都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红糖味儿。 家里孩子小的，闻着味儿便吵着要吃糖，闹得好几家都没得休息好。 香味儿一直到半夜才逐渐散去，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有些忍不住，纷纷探出头去，看是谁家大晚上的不睡觉搁哪儿吃糖呢！ 一晚上，大家也没找到是谁，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说起这事儿，一人道： “怕不是宋家哦！昨天焕丫不是买了好多甘蔗回去？” “是哈，老宋家那口子熬糖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啧，这焕丫一来，他家这钱好像就多起来了哈？” “你要这么说……这焕丫还是个福星咯？一来他家就赚钱？” “很像啊！你看以前宋家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先是老宋生病花钱，后来他家天成又摔，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拿出去也要不回来了。” “嘁，你这话说的，那焕丫莫不成天仙下凡，落到谁家谁家就有好日子过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安静了一瞬。 说话的婶子见状，脸色也沉了下去，“不是，你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谁这么想了，怕不是你自己？”一个大叔说着，摆了摆手，“走了走了，干活去！” 有人离开，剩下的人也跟着散了。 可大家的心里，多少还是种下了一颗小种子——真的把焕丫娶回家了，那自家岂不是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宋母还不知道自己辛苦带回来的焕丫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今日起了个大早，穿好衣裳出来时，焕丫还在睡。 宋母没叫她，昨晚焕丫熬糖熬了大半宿，今早就让她多睡会儿。 她照样去喂了猪和鸡，只是喂兔子时，趴在鸡窝里的那只说什么都不吃。 “嘿，你还认人嗦！”宋母拿着菜叶子递了半天，兔子依旧无动于衷，她只得放在一旁。 “得，你要吃自己动手。” 说罢，她在后院转了圈，只觉得焕丫把哪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自己下手的地方。 宋母抿了下唇，笑得开心。 不得不说，把焕丫带回家当真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焕丫起来时，宋母已经发好了面，正在擀面皮。 看到焕丫过来，她指了指小锅：“锅里有热水，焕丫你洗把脸，待会儿就吃面了。” “哎好。” 焕丫打了水，抹了一把脸，又拿起一块手帕，打湿了水，朝大虎招了招手。 嘤嘤～ 大虎跑了过来，乖巧的蹲在焕丫面前，还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任由焕丫在自己脸上搓来搓去。 焕丫把它眼角的眼屎擦了干净，又身上的脏污也擦干净了，才笑着说：“去玩！” “汪汪！” 大虎叫了两声，嗖一下跑到了后院。 第247章 加更～ 焕丫看着大虎跑得飞快的身影，好笑的摇摇头：“这小崽子，越来越皮实了。” 宋母跟着笑道：“可不是，一天一个样儿，瞧着又大了点。” “是啊。”焕丫说着，把盆里的水一倒，又说： “婶子，我待会儿上山去一趟，多捡点柴回来。” 之前每一次上山去，说好了要捡柴，结果回来一次又没得去。 眼下她要开始做锅盔的生意，柴火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昨晚熬糖这一下，她就用去了一天捡回来的柴。 这后面还得熬那么多次，那要过冬肯定是不够的。 宋母颔首：“成，你去，午饭我来做。” “嗯呢。” 吃过面条，焕丫洗了碗，又去看眼昨晚上做好的红糖。 天气凉了，一晚上的功夫，红糖便彻底凝固，可以装瓶了。 焕丫拿来菜刀，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印子，又用手轻轻一掰，红糖便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个罐子，我洗干净了，也晒过了。”宋母给焕丫抱过来一个瓷罐，“装不完那边还有一个，不过我觉得应该够了。” 焕丫看着那瓷罐子，愣了一瞬。 这罐子到人小腿这么高，还是瓷的，底部有官窑的印。 这要是在外头，可不得花老多银子了？ 焕丫抿了下唇，道：“婶子，用这个会不会太浪费了？” 之前婶子都是用陶罐装的，这白瓷可比陶罐贵多了嘞！ “浪费啥，”宋母笑了笑，道：“买来就是拿来用的，咱这红糖要是送到镇上的铺子里，少说也是一百六七一斤，用瓷罐装不正好？” “好。”焕丫抿唇一笑，把糖一块块装好，又用油纸封了口，再盖上盖子，放到阴凉的地方存放着。 她拍了拍手：“十斤红糖，够咱们用一个月了！” 宋母也感慨道：“是啊，原本还以为没那么多呢，咱还留了几根，不然还能熬出更多嘞。” 焕丫嘿嘿一笑：“这次甘蔗买得值了！又甜，成糖又多，比之前那次多好了！” “柳大力这种地的本事，确实是厉害。”宋母说道，这人也是神了，种啥都能长，还长得比其他人种的都好，不知道咋来的。 焕丫点点头，一边盘算着后面再买一点，一边朝着外面喊了声：“大虎！” “汪汪汪！” 大虎跟个闪电似的，从后院窜了出来。 焕丫用脚尖蹭了蹭它，笑着说：“大虎，你去找梅姐，问问她要不要上山呀。” 听到“上山”两个字，大虎瞬间激动了起来，围着焕丫转了好几圈，脑袋不停地去蹭着她的小腿。 焕丫被它蹭得小腿直痒痒，忍不住躲了下，又摁住它的脑袋：“赶紧，去找梅姐去！” “汪汪！” “焕丫你不跟着去啊！”宋母见大虎跑了出去，好笑道，“大虎哪儿会讲话呀！” “啊！”焕丫反应过来，“我马上过去！” 宋母看着焕丫跑得泥巴都飞起来了，不住提醒让她跑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焕丫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宋母见状，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 第248章 我错了 焕丫还是慢了一步，她跑到半路时，秋梅和陈顺子已经跟在大虎后面过来了。 “焕丫？”秋梅看到焕丫，愣了一瞬，又快步走了过来，“你没事？谁欺负你了？婶子呢？” 看到秋梅的表情，焕丫就知道自己这次犯错了。 她忙解释：“没事没事，我就是让大虎去找你，问你要不要去山上来着。” 说着，焕丫又一脸愧疚道：“不好意思啊梅姐，顺子哥，大虎跑得太快，我没追上，让你们担心了。” “你呀，”秋梅明白过来，点了点她的肩膀，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没事就好，不过大虎是真聪明，还记得我们家在哪儿呢。” 焕丫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看到两人跑得满头大汗，陈顺子手里还拿着柴刀时，她更愧疚了。 若非婶子提醒她，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到时候梅姐和顺子哥只会更担心。 焕丫抿了抿唇，道：“梅姐，顺子哥，我下次不这样了，你们别生气。” 秋梅哪里会跟焕丫置气？心里担心是真的，看到她没事高兴了也是真的。 但看到焕丫那愧疚的小表情，她和陈顺子对视一眼，有了主意。 “我们不生气也成，晚上你做顿好吃的，我们就不生气了。” 闻言，焕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必须的！” 秋梅笑了起来，又说：“下次要真让大虎过来传信，你让大虎叼根木棍，我就晓得要上山了。” 焕丫眸子亮晶晶的，应了一声：“好！” “行，那我们先回了。” 焕丫一愣，忙问：“不上山吗？” “上。”秋梅好笑道，“但我什么都没拿，就顺子带了一把柴刀，总得回去背个背篼？” “哦哦。”焕丫有些不好意思，她以为秋梅还在生气，不愿意跟自己上山了。 秋梅看她的小脸就知道这丫头想什么，只觉得无奈又想笑，跟个做错事怕被嫌弃的娃娃似的。 “好了，”秋梅捏了捏她的手，“快回去准备准备，我跟顺子回去拿了东西就过来。” “嗯！” 焕丫点头，看着秋梅和顺子走了以后，才往家里走。 她一进门，宋母就看到了她的脸色不太好，奇怪道：“丫头，咋了这是？” 焕丫摇摇头，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而后又对宋母说：“婶子，幸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梅姐他们多担心啊。” 宋母闻言，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大虎不会说话，突然跑过去，秋梅他们不知道发生啥事，自然会担心。不过啊，这次咱们也知道，大虎很聪明，以后真遇到事情了也能帮咱们报信不是？” 焕丫点点头：“是啊，梅姐就说了，以后让大虎叼木棍，她就知道要上山了。” “这多好，省得咱们跑一趟了。”宋母笑着道，“好了，不是要上山？去换身衣服，我给你把水壶装满。” “好呢！” 瞧着焕丫又高兴起来，逗着大虎往屋子里去的背影，宋母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第249章 吃多了胀肚子 焕丫换好衣服没一会儿，秋梅和陈顺子就到了家门口。 两人跟宋母说了一声，陈顺子又跑过去跟宋天成说了会儿话，才带着焕丫和大虎上了山。 大虎是狼狗，骨子里还有狼性，一到山林就跑不见了。 焕丫三人没往里走太远，一边捡柴一边说着话。陈顺子遇到已经老死的树就直接上柴刀，刀不行就用斧头，没一会儿就砍了不少。 焕丫和秋梅一扁担一扁担的往下挑，一早上的功夫，就走了两个来回。 柴堆在灶房的屋檐下，码得整整齐齐。 吃过午饭，就有人上门来找焕丫订锅盔了。 来的还是昨天那个大哥，焕丫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林树根。 林树根一开口，就要了十个。 宋母闻言，问了句：“树根，你家里也就六口人，买这么多吃的完不？” 林树根语气无奈道：“我媳妇儿就念着这一口，早些时候吃饭还想嘞。” “带着孩子，口味是变了点，但你还是少买一点。”宋母说道，“锅盔好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撑的慌，你媳妇儿又怀的是两个，多了怕肚子不舒服哦。” 林树根闻言，也有点担心，最终把十个减到了七个，他媳妇儿吃两个，家里人一人一个。 他走后，秋梅不解地问宋母：“婶子，那林家自己过来买的，多少都是银子，您咋还劝他少买点嘞？” 宋母笑着道：“是银子，但锅盔毕竟是火烤出来的，火气重。他媳妇儿没事还好，要是吃了肚子疼，到时候可不得找咱们麻烦？” 这要是一般人家，宋母肯定不会多这一嘴。 但林树根媳妇毕竟挺着个大肚子，还是个双胞胎，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她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一旁的焕丫恍然大悟，“那我以后卖锅盔的时候可得跟人讲清楚。” “是，还得让人注意，别把自己烫着了。”宋母说道，又问他们是不是还要去山上。 焕丫点头应下：“我们找到一片林子，柴多得很，想着今天能多捡一点是一点。” 明儿她要出去摆摊，可没时间在家砍柴了。 宋母想了想，说：“那你去，要是有人上门来订锅盔我就记下来，晚些跟你说。” 焕丫也不矫情，总不能为了记几个名字就在家里一直等着，毕竟有多少人来、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 再说宋母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有她在家看着，总好过两个人都在这儿等。 三人又休息了会儿，就上了山。 焕丫走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都是来订锅盔的。 宋母仔细记下每个人，但还是有些吃力。 记得住人，可每个人要多少，时间一长，她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就在宋母琢磨张家是要两个还是要三个时，宋天成突然出声道：“张家三个，李家两个。” “哎？”宋母抬头，看向宋天成，“成子，你在听啊！” “听着呢。” 但其实，宋天成本来不想听的，怎奈敲门声接连不停，他也就没了抄书的心思，干脆翻开一本杂记看了起来，顺带把每个人要的数量记在了纸上。 这也是为何宋母嘀咕时，他能准确说出具体数量的原因。 第250章 加更～ 宋母看到宋天成面前摆着的纸时，笑了声：“这感情好，有了这个明儿谁来拿了多少，咱们可是一清二楚了！” 宋天成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焕丫在山上吭哧吭哧砍柴，又背回来，宋母和宋天成在家给她记数量。 什么三个五个，一个两个的，全都写在了纸上。 宋母本来以为没多人来的，但越是到后面，来的人也就越多。 有时一次来了四五个，可把她累得够呛。 宋天成也没闲着，宋母在那边问，他就在这边记，母子俩分工明确，倒是一次都没出错。 等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和要的数量都记上后，宋母才有空喝了碗水，又给宋天成倒了一碗。 “儿啊，你说焕丫咋就这么厉害呢？”宋母看着自家儿子，“她还没及笄？这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还每次都能干起来。” 宋天成端着碗的手顿了顿，笑着道：“因为她本身就很厉害。” “倒也是。” 宋母笑着，抬眸看到天色不早了，哎哟一声，“差点忘了，先把苞谷面给蒸上。” 至于做菜，焕丫说了等她回来了自己弄，她要给秋梅和陈顺子做一顿好吃的。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红晕。 焕丫也在此时，跨进了大门。 “婶子，我回来了！” 大虎跟在她身后进了门，朝着灶房叫了两声。 “汪汪汪！” “哎！”宋母从灶房里走出来，接过焕丫肩上的扁担，又递给她一块帕子，“快把脸上的汗擦擦。” “嗯！”焕丫拿着帕子抹了把脸。 宋母又俯身捏了一把大虎的耳朵，笑着道：“知道你回来了，给你装了点骨头，自己吃去。” “汪！”大虎高兴得绕着宋母蹭了一圈，才跑到自己垫子旁，宋母给它带了个筒子骨回来，就放在它碗里的。 见大虎咬着骨头爪子不停扒拉，宋母好笑地摇摇头，往焕丫身后看了眼，奇怪道：“秋梅和顺子呢？咋没见到他们人？” “回家了，说是先把柴放回去，马上就过来。” 焕丫说着，麻利的洗了手，道：“婶子，我先去做饭！” “哎，你要的排骨和豆腐都给你买回来了。” “好嘞！” 焕丫洗干净后匆匆进了灶房，看着砧板上的排骨和豆腐，和已经切好的各种配料，心里又是暖呼呼的。 她只是让婶子帮忙把排骨和豆腐买回来，婶子却帮她把其他的杂活儿都给做了。 “咋了？可是缺东西了？”宋母进来看焕丫还没动静，忙问道，“少什么你说，婶子给你找来。” “没少。”焕丫摇摇头，咧嘴笑道，“辛苦你了婶子。” “这有啥！”宋母摇头道，“要不你歇着，看着我做？” “还是算了。”焕丫不好意思道，“婶子你今天帮我招待了那么多人，而且这顿饭是给梅姐和顺子哥赔礼，也是感谢他们今天帮咱们砍了那么多柴，” “好，要是缺啥你跟我讲，我给你打下手。” “嗯呢！” 第251章 加更 焕丫动作很麻利，两口锅同时开工，一点不耽误事儿。 她先把排骨冷水下锅焯水，撇干净浮沫，捞起来清洗干净后，又把锅给洗了个干净，而后开始炒冰糖。 宋母在一旁看着，问：“这是要做糖醋排骨？” 焕丫笑着摇头：“不是，今天做个别的，红烧排骨。” “哦~”宋母点点头，又继续看着焕丫的动作，便发现红烧和糖醋，还真是不一样。 冰糖只用炒到微微发黄，排骨就倒下去了，翻炒上色后，再加入各种调料，最后加冷水，葱姜和香料，盖上盖子就开始焖。 焖上排骨后，焕丫舀了点苞谷面和面粉和在一起，准备做点苞谷粑贴在边上。 配上她之前留下来的酵头，揉好的面等着醒发后，就可以贴面饼了。 这时，门被人敲响。 焕丫和宋母齐齐抬头，焕丫道：“应该是梅姐过来了。” “我去开门，你看着锅。” “哎！” 宋母刚出去，便听到了秋梅的声音，她快步走上前开了门，笑着道：“刚还说你们咋没跟着过来，那柴火放这里晚些再挑回去不也一样的？” “嘿嘿，我们是回去拿东西嘛！” 说着，她从竹篮里拿出一个酒坛子，特地打开给宋母闻了闻：“婶子，你闻闻，这个味道香不香！” 宋母当真凑上去闻了闻，哎哟一声：“香啊！这得有五六年了？” “那可不！”秋梅高兴道，“我跟顺子前久不是回去了？我就哄着我爹给我开了一坛子，六年的天香酒哦！一直放地窖里存着的，他老稀罕了！” 陈顺子跟着说：“是啊，要不是秋梅说要给婶子您带一壶，老丈人还不给嘞！” 宋母被两人哄得乐不可支，又忍不住打趣道：“顺子也跟着秋梅开始说漂亮话了。” “哈哈哈哈。” “婶子给你！我去灶房看看。” 秋梅把酒壶递给宋母，就往灶房里跑。 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嗯~今天吃肉？” 焕丫回头喊了声梅姐，又笑着说：“都说了要赔礼，怎么能不做点好吃的？” “哈哈哈你这丫头，说了不在意的了。”秋梅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递给她，“姐不白吃你的，给你带了个小东西。” 焕丫看着那布袋，巴掌大小，瞧着鼓鼓囊囊的：“这是什么？” 秋梅没说，只是扬了扬下巴，道：“打开看看！” 焕丫看了眼锅里，才打开了布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一亮：“绢花！” “好看！”秋梅道，“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她做这个的手艺可不比镇上的那些绣娘差！” “好看！”焕丫拿起绢花，粉白色的花朵里还有鹅黄色的蕊子，瞧着跟真的似的。 她捏着绢花，往脑袋上比划了下，又笑着说：“谢谢梅姐！” “跟我还客气！我给你戴上！” 秋梅拿着绢花，仔细给焕丫戴上，又退后一步看了看，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好看得很！” 焕丫被她夸得压不住嘴角，开心得不行。 第252章 我可是你徒弟！ 宋母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焕丫发间别着的绢花，笑着道：“呀，焕丫头上这绢花，瞧着是秋梅你娘的手艺？” “是呢，”焕丫笑着说道，“方才梅姐给我的，婶子好不好看？” 宋母眉眼一弯：“好看，我们焕丫这么漂亮，戴什么不好看？” “嘿嘿！” 秋梅也笑了起来，转头对宋母说：“婶子，您要是有空去我家坐坐呗，我娘还念叨呢，说要不是这段时间忙得很，老早就过来了。” “有空就过去。”宋母道，这个可不是客套话，她对秋梅一家印象还是挺好的。 先前天成刚摔的时候，人特地过来了一趟，秋梅他爹秋猎户还送来了两只兔子。 宋母现在都还记得秋猎户说的话，十分直接： “大妹子，这两只兔子我没伤到皮毛，你要是不吃，就拿到镇上去换点银钱，多买点骨头煲汤给成子喝，也能好得快些。” 宋母弄不成，也没打算要，人就直接把兔子往门口一放，转身就走了，连碗水都没喝。 后来那两只兔子宋母还是拿去买了，换了银钱，当真给宋天成买了不少骨头煲汤。 只是，她厨艺多少还是差了点，每次煲出来的汤成子都喝不到第二碗。 秋梅也知道宋母并不是在敷衍，便笑着说：“好嘞，正好税收过后几日我爹想过来这边看看，到时候婶子你和焕丫天成一起，去我家吃饭呗！” “那不如来这里嘞！”宋母笑道，“正好谢谢你爹娘，先前你爹送来的两只兔子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咯！” 焕丫一听，一边铲着锅里的排骨防止糊锅，一边说：“那我就给阿叔做两个下酒菜！” “这……”秋梅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是请人过去吃饭的，怎么还能让焕丫动手？ 但宋母和焕丫太过热情，她盛情难却，便应下了：“那好，我回头再去打点酒来，到时候我爹娘在，肯定能陪婶子喝个尽兴！” “成！” 三人商量着到时候过来要做些什么吃的，最好是能下酒的，毕竟他们七个人里五个都是喝酒的。 剩下一个宋天成喝不得，焕丫又喝不了太多。 院子里，陈顺子一边逗着大虎，一边看着灶房的方向，好奇道： “成哥，你说婶子她们说啥呢，笑得这老开心。” 宋天成翻了下书：“想知道就去问。” “那还是算了，秋梅这会儿还懒得搭理我嘞。”陈顺子摸了摸脑袋，“上次那件事估计是吓到了，这些日子我走到哪儿她都要问，没事还要跟着，生怕我被人骗了去。” 宋天成本以为他觉得不耐，正想说他两句，结果一抬眸，看到的就是陈顺子嘴角挂着的明晃晃的笑容。 宋天成：“……那确实，你看上去就挺好骗的。” “成哥！”陈顺子恼怒道，“我好歹也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这么说你难道不觉得丢脸吗？” “别。”宋天成垂下眸子，嘴角却是轻轻勾起，“我可没你这种被人骗了还能帮人数钱的徒弟。” 陈顺子：……就很气！ 第253章 白菜熬粉条 灶房里，锅里的排骨已经开始收汁。 焕丫看了看，把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剂子，搓成圆饼后“啪”一下，拍在了锅边上，又把盖子盖了上去。 “这个是什么饼？”秋梅好奇道，“之前没见人这么吃过。” 焕丫解释道：“就是苞谷面、面粉和出来的，这样蒸出来饼子里面也带着肉味儿，好吃的。” 说着，她开始起锅烧油。 猪油下锅，她拿着锅铲搅了几下，等着油热了，再把豆腐往里一下。 滋啦—— 豆腐入锅，顿时一股豆香味儿。 焕丫把切好的豆腐片一片片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又捞出来放在一旁控油。 锅里再放点油，加入八角葱姜爆香。 香气铺满整个灶房时，焕丫拿着菜篮子往下一倒，一篮子白菜全都进了锅。 她拿着锅铲不停翻炒，又让宋母多加了两根干柴。 火越烧越旺，锅里的菜也越来越香。 锅铲背拍了拍白菜梆子，看着白菜变色了，焕丫又往里倒了酱油，颜色瞧着更诱人了。 “不行，我得出去了。”秋梅忽然站起身，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说，“这味道太香了，再待下去我指定忍不住！” “那正好，秋梅你去外头帮我拿那个水壶过来。”宋母道，“我给你们泡点红糖水喝。” 秋梅眼睛一亮，也不客气，道：“好嘞！”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水壶进来了。 “婶子，壶来了！” 宋母笑着给她放了两块红糖，又往里倒了热水：“筷子搅拌搅拌。” “得嘞！” 秋梅动作麻利，搅拌了两下，就捧着水壶出去了，顺带拿了三个碗。 人手一碗红糖水下肚，原本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瞬间被安抚住了。 秋梅咂了下嘴，转头问陈顺子：“顺子，你有没有觉得这红糖水有点不一样？” “没有？”陈顺子看了眼碗里只剩一点底的红糖水，“不就是红糖嘛？” “嗨呀，是红糖，但我觉得有点不一样。不像婶子之前熬的那个味道。” 她跟顺子成亲的时候，宋母送了一斤红糖，她吃了好久嘞，那味道记得可清楚了。 但今天这个红糖明显跟她之前吃的那个不一样啊。 “或许是因为这糖是焕丫熬的。” 宋天成在一旁说了句。 秋梅一愣，道：“焕丫也会熬糖了？” “应该是。”宋天成也挺惊讶的，昨日两人花了一晚上，才把那些红糖给熬完，他都差点被腌入味了。 秋梅长大嘴，半晌才说：“要不说咱焕丫厉害呢，这熬红糖都学会了。” 她先前也想学来着，怎奈没那个本事，尤其是到最后那一步，总是弄错，最后干脆不学了，省得浪费了。 “哎顺子，咱要不买点甘蔗，让焕丫帮我熬点糖呗？” 秋梅琢磨道：“咱给焕丫点柴火钱，你看成不？” “成啊。”陈顺子又给自己倒了碗糖水，“媳妇儿你说啥我都成。” “那感情好，下次赶集你买几根回来。” “成!” 听着小两口的话，宋天成抬眸看向灶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54章 体贴～ “婶子，退根柴出来。”焕丫看着锅里的白菜说道，又抬手往锅里倒了一瓢热水。 热水下锅，煎好的豆腐也跟着下了锅。 焕丫又转身找到宋母之前泡好的粉条，一起放了进去，又往锅里加了调料，这才盖上锅盖。 宋母抬头看了眼，道：“今天的两道菜都是炖的嘞。” 焕丫点头应道，“这样更下饭，今天大家都累了，做点下饭的吃起来才香。” 宋母点点头，记下焕丫说的每一个步骤，又在心里过了一遍才说：“丫头，这两个菜都快好了？” “快了婶子，再等个半刻钟，就能吃饭了。” 说着，她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下山，最后一抹红霞也早已消失，此时的天边瞧着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 焕丫道：“婶子，咱们拿到堂屋里吃？” 这天吹着风在院子里吃，没一会儿菜就凉了，味道不好不说，油凝了就吃不成了。 宋母也有此意，便点了点头说：“成，我先把桌子搬进去。” “好嘞。” 宋母出去后，焕丫又麻利地把甑子搬了下来。 甑子里是蒸的苞谷面，加上她做的饼子，两大盆菜，完全够吃！ 焕丫看了眼锅里，又看了眼灶里的火，抱着甑子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被秋梅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道：“我来我来！” “不用梅姐，我抱得动。” “不行不行，你都做了那么多菜了，这种碎活给我就成。” 说着，秋梅就抱住了甑子，焕丫也只好放手。 不过秋梅还没走两步，陈顺子就跑过来，接过甑子抬到了堂屋里。 焕丫看着两人说笑的背影，笑了笑，转身进了灶房。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看着两人笑的这一瞬，另一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 宋天成收好炕上的矮几，抬头正好看到了焕丫脸上的笑容。 那笑里的羡慕，让他愣了一瞬。 旋即他便明白过来焕丫在看什么。 宋天成抿了下唇，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腿，眉心一紧。不过片刻，他又自嘲一笑：“宋天成，你有点莫名其妙了。” 人家笑不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脸想别的？ 陈顺子过来准备背着宋天成进屋时，就看到他成哥脸色有些冷。 他一愣，忙问道：“成哥，你咋了，脸色这老难看。”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摇摇头，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 陈顺子哦了声，又道：“婶子让我背你过去吃饭了。” “嗯。” 宋天成点头，把手搭在了陈顺子的肩上，任由对方把自己背了起来。 走出房门的瞬间，正好遇上焕丫端着菜走出来。 在对上焕丫视线的瞬间，宋天成几乎是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焕丫注意到了宋天成的视线，不过她并未太在意，只当天成大哥是觉得害羞呢。 要是她，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想着，焕丫非常贴心的停顿了一下，让陈顺子先背着宋天成进去了，自己才端着菜慢慢跟上去。 第255章 玉溪镇 一大盆红烧排骨和白菜熬粉条端上桌时，一大家子早就饿得忍不住了。 焕丫把苞谷面做的粑粑放在了红烧排骨上边儿，摆好碗筷，看向几人。 宋母见状，好笑道：“都看着我作甚？吃饭吃饭！” “哎！” 几人端起碗，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夹起了菜。 秋梅先夹了一个饼子，苞谷面做的饼子虽然加了面粉，但始终不如全用面粉做的那般细腻。 可越是粗糙，吸满了汤汁后味道就越是浓郁。 淡黄色的饼子上已经沾满了暗红色的酱汁，单是这么闻着，就让人觉得香味十足。 秋梅咬了一口，吸满了汁水的饼子入口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反而更是入口即化，只余下苞谷的清香和肉汁的醇厚。 “好香！”秋梅感慨了句，两三口解决了手上的饼子，又夹了一个。 焕丫见状，笑着道：“梅姐，你要不尝尝肉？” 秋梅闻言，倒是夹起一块排骨。 炖得软烂的排骨在她夹起的瞬间，肉就有滑落的趋势，她忙往前倾用嘴接住了快掉下来的肉。 “唔~”秋梅舒服地眯起了眼，“好好吃！” 另一边，宋天成的碗里也放了块排骨，竹筷尖挑开酥烂的肉，里面的骨头都变成了酱汁的暗红色。 他吃了肉，又鬼使神差般夹起骨头唆了一口，竟觉得这骨头比肉的味道还要香一些。 要说最没吃香的，当属陈顺子了。 只几个瞬息的功夫，他的面前就摆了四五个骨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筷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把骨头夹在碗里，又直接伸手拿起骨头嗦了起来，末了还要把手指沾上的酱汁给抿干净。 宋母给宋天成夹了点菜，又对焕丫说：“丫头，这菜要是拿到码头上去卖，吃的人多得很咯。” 听到这话，方才还一个劲埋头苦吃的陈顺子忙抬起头道：“那可不！哎说起来，焕丫你干脆去码头卖吃的！玉溪镇那边正好有一个码头，我跟你说，那周边的菜可没有一家有你做的这个味道！” “你要是去，保证那生意红火得很！” 玉溪镇……焕丫神色一怔，旋即摇摇头道：“到时候再说。” 看出她的情绪不高，宋母忽然想起，那马童生家好像就在玉溪镇！ 玉溪镇离着天香镇不算远，就是从他们的杏花村过去，也就一个半时辰。 那边有一个码头，是去往州府的，来往的人也不少。 玉溪镇跟天香镇也算是县城最繁华的两个镇了，天香镇是陆路，玉溪镇是水路，来往客商都很多。 要是能在玉溪镇的码头做生意，那的确是个赚钱的好去处。 不过，焕丫这样子，似乎是不想回去的。 宋母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明日焕丫还得去就古槐村，要不这次也让李大爷送你过去？” 焕丫回神，顺着宋母的话往下说：“嗯，我回来时跟李大爷说了，明儿一早他过来接我，价钱也跟之前一样。” 第256章 今天也是吃锅盔的一天～ 翌日，明月悬在天边要掉不掉时，焕丫已经起身了。 她推开窗，一阵风灌了进来，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又连忙把窗给关上。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焕丫搓了搓手臂，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后，果断掀开被子，起身穿衣。 不能再拖，再拖她还想睡。 焕丫麻利的穿好了衣裳，又在里面穿上了一件厚实的袄子和裤子，随手挽了个发髻，戴上了秋梅昨日送的绢花，才出了门。 大虎早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但房门未开，它也不敢出声。 好不容易等到焕丫推开了门，它凑上去就要叫，被焕丫捏住了嘴。 “嘘！”焕丫轻声道，“大虎别吵，婶子和天成哥还在睡觉嘞。” 嘤嘤~ 大虎果然闭了嘴，脑袋却是挨着焕丫蹭个不停。 焕丫又揉了它两下，才往外边去。 大虎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天色昏暗，但也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焕丫拿了一小盏油灯，走到灶房门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油灯放在窗台上，焕丫低头没看到大虎，一回头，看到它趴在门口看自己。 她愣了瞬，笑着招手，轻声唤道：“靠过来点，把你垫子拖过来。” 嘤！ 大虎一个闪身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叼着自己的垫子过来了。 焕丫让它蹲在门里面，靠门边的位置，不会被风吹到，也不会因为离着灶台近了弄脏灶台。 看着大虎乖巧的模样，焕丫心里满满当当的，想要伸手去碰碰它的脑袋，又想起自己洗了手，便用脚背碰了碰。 大虎非常配合的把脑袋放在她的脚背上蹭了蹭。 “噗嗤！” 焕丫被它逗笑了，又陪着它玩了一会儿，又去洗了手。 没办法，还是没忍住。 洗干净手，她才开始起锅烧水。 一边给婶子和天成大哥准备热水，一边是烧点自己用。 水热得很快，焕丫洗漱好后，才开始揉面。 这次她下了六斤多面，昨儿村子里的人过来就要了三十几个，古槐村又是个大村子，人多，她想着多弄点，要是能全卖出去，也是好事。 但，六斤面，单是揉面团就是个力气活。 好在这段时日她的力气已经练出来了，揉面是手拿把掐的。 等宋母醒来时，焕丫的面都已经醒好，切好剂子摆在砧板上，准备开始包了。 “焕丫，你起那么早啊。”宋母有些急，“咋不叫我？” 焕丫笑着说道：“婶子昨晚喝了酒，想着让您多睡会儿。” 她又指了指锅：“婶子，这里还有热水，您先洗把脸，我马上弄好给您炕两个吃。” 宋母也没继续纠结焕丫没叫自己的事，只说：“成，等我洗完脸过来帮你包。” “嗯！” 焕丫把剂子擀成一个个面饼，圆圆的面饼就这么摆在砧板上，手指戳了个窝窝还要好一会儿才慢慢弹回来。 红糖她也备好了，红糖切成沫，混上面粉搅拌均匀，一个面饼两勺糖，一个锅盔就这么捏好了，又往大锅里一放，慢慢炕着。 第257章 这是个大村子 天边刚刚亮时，锅盔已经全部出锅。 焕丫把昨日定好的放在了锅里，让宋母帮着看看，有人过来拿了就收钱。 自己则背上背篼，拿上火盆和柴火，上了李大爷的牛车，往古槐村走去。 古槐村离着杏花村虽不太远，但牛车摇摇晃晃，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村里赶场大多在村口，是以，焕丫还没看到古槐村的牌坊，就先看到了村口的场坝。 一块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小摊。 焕丫左右看了半晌，忽然有些后悔了，她应该多准备点锅盔的，这里的人可比杏花村那边多多了！ “焕丫，咱好像是来晚咯。”李大爷看了眼周围，“摊位好像都摆满咯。” 古槐村算是整个天香镇下面人家户最多，村子最大的一个村了。 杏花村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才五十来户，但整个桂花村的加起来，那可就有上百户人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村子。 是以，古槐村赶场时，来摆摊的人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的多得多。 因着人多了，古槐村还单独隔出了一块地方来，专门供人停牛车的。 每辆牛车两个铜板，就能从你来停到走。 焕丫看了看，笑着说：“没事李大爷，你把车停好，咱们估计得等一段时间了。” 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卖不出去，怕李大爷难等，便想着让他把牛车先停好。 说着，她还给了李大爷两个铜板，让他过去停车。 李大爷却是摆摆手：“不用不用，丫头你也太跟我客气了，这两个子儿我还能要你的？” 说着，他便赶着牛车摇摇晃晃的走了。 焕丫寻思了下，打算把铜板给他算在今天的包车钱里，晚些时候一块给他。 等着李大爷回来的功夫，焕丫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麻利的把火生了起来。 小火慢慢烤着，焕丫又把铁锅拿了出来，擦干净后，放到了柴火上。 跟之前在杏花村时一样，她把锅盔炕热了，又拿出一个来，两三下切好，让红糖的味道散发出来。 等她做好这一切时，天光大亮。 大清早的，来摆摊的人基本都是赶时间过来的，能有空吃东西的都不多。 且大家想得很简单，与其浪费那个时间在家里做，不如直接到场坝上来，两文钱就能买个大肉包了，要是熟悉点的，三文买两个也不是不行。 是以，多的是来场坝上吃早饭的。 这不，焕丫切好的锅盔香味刚冒出来，就有人闻着味儿过来了。 “什么东西，这老甜了。”一个老妇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看到那铁锅里的东西时，老妇哟呵一声，“丫头怪面生，之前没见过你。” 焕丫笑着道：“大娘眼力可好，我今儿刚来的，这是我做的锅盔，里面包的是红糖的，您尝尝？” 说着，她端起盘子递到老妇跟前。 锅盔里的红糖已经流心了，沾在白瓷的盘子里，冒着点点热气，瞧着很是诱人。 老妇也没客气，挎着篮子的一只手接过拐杖，另一只手捏起锅盔放到了嘴里。 第258章 生意也是好起来咯～ 红糖的口感很细腻，入口即化。 锅盔的面皮炕得恰到好处，外表酥脆，里面暄软，香甜不腻。 老妇只是吃了一口，便伸手想再拿一块。 焕丫的盘子已经回了背篼上，看到老妇的动作，便笑着说：“大娘要是喜欢，不如买一个回去尝尝？我刚摆摊，今儿就只要您三文一个。” “三文一个？”老妇语气有些惊讶。 焕丫以为她是嫌贵了，正想解释自己的红糖不便宜，就听到老妇说：“这也太便宜了，你这红糖少说也是百五六十一斤的，给的料又足，三文你有得赚？” 这下轮到焕丫诧异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是遇到懂行的了，便顺着对方的话说： “大娘果然厉害，一下就尝出来了。我也实话实说，这三文一个，我的确是赚不了，但我这刚开始摆摊，总不能把价格抬得太高不是？” “现在买三文，等下次来就不是这点了。” 焕丫依旧没有明说下次要收多少，老妇倒也没刨根问底，听到她这话就笑了：“那老婆子今日可捡着便宜了，丫头你给我装十个。” “十个？” 老妇看出了她的惊疑，解释道：“一家子人等着吃嘞，装。” 说着，她从竹篮里拿出个钱袋来，当真数了三十文给焕丫。 焕丫没想到今儿遇到的第一个就是个爽快的，她用叶子装的时候多装了一个，笑着给人放到竹篮里。 “大娘，感谢您给我开了张，多送您一个，您吃着好吃下回再来。” 老妇看着那多出来的锅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焕丫目送着人离开，又点了点那铜板，手都激动得发颤。 三十文！加上村子里的那些，今儿的本钱已经回来大半了！ 她搓搓手，又往铁锅里摆了十个锅盔，但想着方才那位大娘一口气就要了十个，她犹豫了一瞬，干脆多摆了两个。 没一会儿，摊子前又来了几个。 “锅盔？” “是，先前没见过，咱这几个村子啥前有人卖锅盔了？” “不晓得，过去瞧瞧。” 这一瞧，焕丫直接把切好的锅盔摆出来，让大家随意尝。 不过一人拿了一块之后，焕丫又把盘子放了回去。 果不其然，那几人吃了一块还想伸手，一低头才发现盘子已经被人放好了。 焕丫再次开口：“几位婶子，要不来一个？价格不贵，三文一个，红糖可都是上好的红糖，吃一口保证您还想吃第二口。” 这可不就是想吃第二口？ 几人也没犹豫，一人买了两个，一下就去了六个。 有一有二，自然会有三。 慢慢的，焕丫的小摊面前就站了不少人。 没别的，实在是之前赶场时没见过有人买锅盔，这里面还包着红糖，那可是比白糖还贵的稀罕玩意儿啊！ 三文一个，谁不想买来尝尝？ 而尝过的人吃着味道又着实好吃，旁人一问就忍不住说了，这一说，人可不都往这边来了？ 是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古槐村场坝上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的，全都知道这儿来了个卖锅盔的小丫头，那味道好得不得了！ 第259章 这卖得也太快了 焕丫在看到场坝上人多时，顶多是想着多做点的话，今天说不定能多买点。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带过来的近九十个会卖得这么快！ “没了？”闻着味儿赶来的人听到这话，以为焕丫是在开玩笑，狐疑道： “你这丫头不会是看着人多了想加价？” “那怎么会？”焕丫直接把空荡荡的背篼递给人看，“当真是没了阿叔，我这头一次过来摆摊，哪儿敢弄多啊。” 阿叔：…… “你这丫头，俺们古槐村人那老多，谁家没个爱吃甜的？你就一家一个你也得搞个百十个？一会儿就卖完了，俺们这些后来的咋办？” 焕丫哭笑不得：“阿叔，我也不晓得啊。” 她要是知道这锅盔在古槐村这么好卖，今天少说也得准备个一两百个过来。 “不过这里还剩一小块，我刚才切给大家尝味道的，就是有点凉了，阿叔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尝个味道？我下次肯定多做几个给您留着！” 盘子里最后还剩下一块，阿叔倒是真不介意，捏起饼子还把盘子里的红糖给裹了下，才往嘴里放。 锅盔虽然凉了，但面饼还是软的，吃起来口感没有热乎的好，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阿叔吃完舔了舔嘴唇，咂了两下，脸色更难看了：“你这丫头，俺不吃还好，这吃了更想吃了。你这样，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你再给我做两个。” 焕丫没见过吃不到东西还打算跟人回家的，无奈又觉得好笑，只得说：“阿叔要不这样，我过两天去上河村摆，您这里离着上河村不远，到时候我给你留着？” 阿叔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有点过了，怎奈这嘴又实在馋，只好答应。 他走了两步，又怕焕丫不给他留，倒回来给了焕丫十个铜板，道：“你记着我啊，古槐村铁匠老陈，到时候你可得给我留着！” 焕丫应下，又问他要留多少。 铁匠老陈琢磨了下，扬了扬下巴：“就三个，多的算我提前给你定的，不退了。” 说完，铁匠老陈摇着脑袋，一边嘀咕着“摆摊就卖那几个还不够塞牙缝的”一边往另一边走去。 焕丫听得清楚，只得无奈摇头，收拾好东西后麻利找到了李大爷。 李大爷倒是半点不意外她卖得快，赶着车就带着她回了杏花村。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焕丫到家时，宋母还没做午饭嘞。 “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到焕丫时，宋母还很惊讶：“全都卖完了？” 焕丫重重点头，笑着说：“婶子你没看见，那场坝老大了，比咱们这儿还要大好多嘞！人也多，一会儿就卖完了。” 宋母更惊讶了，正经算起来，焕丫从出门到回来，两个时辰都没到嘞！ “那下次咱可以多准备点。”宋母乐呵道，又拿出一个钱袋递给焕丫，“家里留下的也全都卖完了，你给我和天成留的都卖出去嘞。” 焕丫倒是不意外，但还是问了句：“那婶子你们吃了没？没吃我去做饭去！” 第260章 突然变天 “吃了吃了。”宋母忙拉住焕丫，怕她真的去灶房，“你才刚回来，先歇会儿，顺便数数这银钱数量够不够。” 焕丫一笑：“那肯定是够的。” 宋母一听这话心里就舒坦，但还是催道：“数一数，瞧瞧咱焕丫今儿又赚了多少了。” “哎！” 焕丫脆生生的应下，当真捏着钱袋开始数了起来。 铜板一个一个扔到背篼里，每掉进去一个，发出“铛”的一声响时，边上的大虎就要跳一下，趴在背篼上看一眼，再“嘤”的叫了一声。 逗得一家人笑得不行，焕丫甚至数错了好几个，又都被宋天成给纠过来了。 “一共三百六十文！”焕丫连着宋母给的一起数了，笑得眉眼弯弯，“婶子，今天有三百多文了！” 再加上那位阿叔给的定钱，就有三百七十文！ 可不仅如此。 宋母见她笑得开心，又拿出一个钱袋给她，说：“这里面是今儿收的定钱，一共五十文。” 焕丫瞪大眼睛，宋母继续说：“这还是没给完的，我说了每个饼子只收一文的定钱，所以这里是五十个。” 焕丫反应很快，当即道：“那就是一百五十文？” 宋母笑道：“对，不仅如此，他们已经知道了，等到下一次咱们村赶场的时候，咱家的锅盔就要涨价，所以定的人才会这么多。” “婶子！你好厉害！”焕丫抱着宋母的手说道。 宋母摆手说：“也是成子提醒我的，不然我都快忙忘了。” 焕丫哇了一声，抬头看向宋天成的窗户，恰好撞到男人深邃的眸子。 但此时的焕丫高兴得不行，压根没注意宋天成的眼神里有什么情绪，只笑着说：“天成大哥好厉害！” 就那么一瞬，宋天成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心跳声宛若敲响的钟鼓，咚！咚！咚！ “对了婶子，家里的面不够了。”焕丫转头对宋母说道，“咱得去镇上买点。” 宋母颔首：“我下午点去，你在家好好歇会儿，大早上的起来，都没得好生睡一觉。” 说着，宋母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就算是要赚钱，也得休息好啊。” “嘿嘿，知道了婶子！” 吃过午饭，宋母就准备出门，焕丫又把自己早上刚到手的四百一十文给了宋母。 宋母也没客气，只让焕丫好生休息，带着银钱就出了门。 焕丫本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结果自己往屋檐下的躺椅上一坐，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变天。 风呼呼的吹着，凉风一直往人怀里钻，大虎被风吹得浑身的毛都往后倒，不住的叫唤着。 “汪汪汪！汪汪汪！” 焕丫惊醒，哎哟一声，打了个寒颤，才睁开了眼。 大风刮得院子里的土都被卷了起来，不远处的树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 乌云一层一层的压下来，看得人喘不过气。 焕丫麻利的起身，嘟囔着这天也是奇怪，昨儿看着要下雨它不下，今儿又下了。 说着，她赶紧把挂在屋檐下的衣服给收了，又跑到宋天成的窗前，看人是不是睡着了。 第261章 下崽儿了？ 刚到窗前，焕丫一抬头，就对上了宋天成的视线。 那一眼，焕丫差点以为自己要坠进去了。 她愣了一瞬，才回过神，道：“天成大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嗯，我没事。” 宋天成深深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到了她肩上。 今日焕丫穿的不是那套粉色的衣裳，而是另一套偏蓝色的，衬得她模样更俏了。 然，雨滴点点落在她肩头，浅蓝色的布料瞬间洇湿了一片。 宋天成眉心微蹙，开口道：“下雨了，你先回屋。” 焕丫哎了声，又道：“天成大哥你记得关窗啊。” “嗯。” 焕丫只一个转身，窗挡住了她的身影，只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堂屋的方向靠过去，很快又消失了。 宋天成看了眼自己一只搭在窗户上的手，缓缓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另一头，焕丫跑到屋檐下时，雨滴大颗大颗的打了下来。 她拍了拍肩上的水，又随手抹了把头发，才看向院子里。 方才被风卷起的灰尘被雨珠打回了泥地里，雨帘如瀑布般疯狂往下砸，山间的小树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哎呀！”焕丫猛地起身，“兔子！” 她顾不得太多，连忙拿起门后的斗笠戴上后就往后院跑去，没注意身后的大虎一个闪身也跟了上来。 后院 焕丫先去看了猪圈，见没有漏雨的地方，又去了鸡圈。 两只兔子都被她搬到这边来，此时所有的鸡都挤在了雨棚下，倒是没有被淋湿。 倒是那两只兔子。 焕丫连忙走到兔子窝旁，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之前被她抓回来的那只兔子这会儿正守在另一只兔子窝前，焕丫想把它抱回去，却发现它原本的窝里干干净净，垫在里面的干草全都不见了。 焕丫一愣，又回头看了眼自己跑来的那只小兔子，不是她的错觉，这兔子窝里的草的确变多了！ 焕丫奇怪，正想扯一点出来，才发现那兔子窝里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汪汪！” 大虎忽然叫了两声，焕丫朝大虎刨的地方看去，一只半个巴掌大、浑身光秃秃粉嫩嫩的东西，趴在兔窝的后面。 “汪汪汪！” 大虎有些着急，任凭大雨落在身上，还要过来扯焕丫的袖子。 焕丫看了看它，又看看那粉嫩嫩跟耗子似的肉球，最后视线落在了从来家里开始就一直趴在窝里半点没动过的兔子。 “你这是，下崽了？” 焕丫愣愣地看着那兔子，此时大虎又叫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袖子包着手，把那粉耗子似的东西抱了起来放回兔子窝里。 也就这时候，焕丫看到了窝里多出来的几只“粉耗子”。 焕丫嘀咕道：“还真下崽了……” 噼啪——轰隆—— “哎哟！”焕丫吓了一跳，看了眼天色，又看看越来越大的雨，再这样下去这些小兔子估计活不过今天。 她来不及多想，连兔子带窝一起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前院走去，末了还不忘喊一声：“大虎回去了！” 大虎汪汪两声，跟上焕丫走了两步，又倒了回去。 第262章 满载而归 焕丫急着把兔子抱回堂屋，没注意大虎没跟上来。 等她到了屋檐下回头看时，才发现向来跟在她脚边的大虎不见了。 焕丫心一紧，转身正要过去，就看到大虎啪塔啪塔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只兔子，是守在窝边的那只公兔。 “你吓死我了！”焕丫狠狠摸了一把大虎湿漉漉的脑袋，又匆匆进了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块帕子出来，这是她专门用来给大虎擦身上的。 正要靠近，大虎猛地甩了下脑袋，身上的水珠全都甩到了焕丫身上。 “啊呀！” 焕丫闭着眼挡了下，正要生气，一睁眼就看到大虎可怜巴巴的模样，那口气又散了。 大虎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不敢靠近焕丫，却又嘤嘤叫了两声，仿佛是在道歉。 “你啊。”焕丫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脑袋，还是没舍得动手。 嘤~ 大虎哼唧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低下脑袋凑到焕丫跟前，却很注意的没让自己贴上焕丫。 焕丫轻叹一声，只觉得这小东西实在精明，但也怕它受了寒，赶紧用帕子给它擦了个干净。 好在大虎的毛还算光滑，水大多在表面并没渗进去，里面的毛发都还是干的。 焕丫把外面的擦干净后，注意力又落在了那两只兔子身上。 她现在已经确定，那粉耗子就是小兔子了，只是没想到这兔子窝在后院那么多天，竟然是因为怀崽了。 兔子下崽崽，要吃啥？ 焕丫脑子一懵，竟是想不起来了。 先前只想着要是兔子能下崽，以后就有吃不完的兔头，可现在一看，她连怎么养小兔子都不晓得。 嘤~ 大虎脑袋蹭了蹭笼子，焕丫忙把它脑袋推远了点道：“蹭啥，你又不会奶兔子。” 嘤嘤~ 大虎不乐意了，爪子一放，趴在窝边就不动了。 焕丫好笑地摇头，看着大虎和公兔都守在一旁，自己也就没着急，她进屋拿了床毯子，又把躺椅往里边挪了挪，便躺在椅子上盖着毯子不动了。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兔窝，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喂。 想着想着，焕丫又有些昏昏欲睡，这天气，实在是太好眠了。 她脑袋偏向兔子窝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差点要睡过去时，屋外响起一阵喊声。 “焕丫！焕丫！” “哎！” 焕丫被吓了一跳，一个惊醒起身，看向院子外。 “焕丫！快开门嘞！” 婶子回来了！ 焕丫匆匆拿起斗笠跑出去，宋天成听到声音，也推开了窗户，看向门口。 吱呀—— 门一开，焕丫就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牛车和宋母。 “焕丫焕丫，拿蓑衣！” 宋母看到她连忙说道：“面粉可不能沾水了！” “嗷嗷！” 焕丫又匆匆回了屋子，拿了蓑衣，又拿了把雨伞，才跑出来。 牛车已经停在门口，宋母朝她招招手，焕丫忙把雨伞递了过去。 “蓑衣给我。”宋母没接雨伞，“我穿着好把这些面都给搬进去。” 焕丫又连忙把所以递过去，看着宋母穿上，两人就开始把面粉往灶房里搬，赶车的李大爷也过来帮忙。 第263章 修了下文，老板们重看一下下～ 一共三袋面粉，一人一趟，就搬进来了。 焕丫看着三口袋面粉，愣了一瞬，才道：“婶子，你怎的买这么多？” 宋母笑着摇头：“不多，这里才一百多斤嘞，最多一个月就没了。” 一百多斤？那不得一两多银子！ 焕丫愣住，自己才给了婶子四百文呢。 宋母见焕丫愣住的小表情，笑了笑，道：“放心好了，婶子相信你，肯定能赚回来的。” 焕丫闻言，忽然就紧张了起来，“那，那我努力。” 宋母点点头，又道：“你也别担心，这面都是新面，但我要得多，价格低，店家才收我七文一斤，算下来也才七八百文，你瞧，两三天不就回来了？” “七文一斤？”焕丫愣住，先前她们都是十文一斤收的。 “可不是？我跟人说了，要是这次拿回来好用，以后都在他家买，他一开始不干，后面就说要一百斤以上才给这个价，我寻思你隔天去一趟，应该也能用得完，就算用不完，咱十文一斤卖出去也不算亏，就干脆要了。” “婶子……”焕丫眼眶一红，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了，不然怎会遇到婶子这般好的人？ 见她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宋母连忙道：“哎呀这有啥好哭的！” 说着，她忙给焕丫擦了擦眼角的泪。 一旁的李大爷见状放下碗起身告辞，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可不能经常待在这儿。 焕丫连忙送人出去，再回来时眼睛虽然红红的，却是没哭了。 “好了啊？”宋母笑着道，“都是给咱家挣钱，你哭啥呢。” 焕丫摇摇头，还是没好意思说。 宋母也没逼她，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婶子相信你，但也别让自己太累，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嗯？” 焕丫重重点头：“嗯！” 之后，焕丫保持隔天去一次集市上，把几个村子都走完一遍后，锅盔的价格便涨到了四文一个。 原本焕丫以为大家会因为价格贵了不愿意来，但她没想到来的人还是很多。 期间柳大力家把剩下的甘蔗也送来了，焕丫和宋母每日都忙着熬糖的同时，还要忙着做锅盔。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天也越来越冷，焕丫锅盔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等到十月底时，焕丫锅盔的名声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天香镇的村子。 于此同时，大家都知道了焕丫还是个做席面的，是以，在焕丫没摆摊的时间空闲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席面找过来，焕丫虽不是每家都应，但能去的时候还去，去不了的就推了。 实在推不了的，便是宋母去买锅盔，而焕丫去给人做席面。 至于宋天成……嗯，一个月过去，大虎的个头又窜了老高，站起来都能扑到人胸口了，留在家守着宋天成正正好。 宋天成也没想到，一开始想着焕丫上山不安全特地买回来的狗崽子，竟然变成了照顾自己的。 但即便这样，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不满。 他看得清楚，家里因着焕丫的到来，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这个家，也再次有了一个家的模样。 第264章 这章全部删了重写的，老板们看看嗷～ 转眼，时间便来到了十一月底。 宋母头次买来的面粉早就用完，期间又去买了一次，杂粮铺的掌柜高兴得不行，依旧按七文一斤给不说，还多送了几斤，给宋母凑足了整整一石，但到了月底又只剩下十几斤。 这日，难得天气不错，还不是赶集的天，焕丫不用出门摆摊，也不用去做席面，愣是睡到辰时末才起。 倒不是她故意的，实在是昨儿太累了。 她昨儿去给人做席面，中间出了点意外，多做了一顿宵夜，回来时已是亥时末，这才睡到了现在。 睁开眼后，焕丫又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穿好衣服。 她刚出门，一堆兔子就凑了过来，把大虎的位置都给挤跑了。 “汪汪！”大虎不满的把几只小兔子给挤开，脑袋蹭到焕丫的小腿时，满意的哼唧了两声。 焕丫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看着它比之前大了好几倍的身子，笑着道：“别拱了大虎，我快被你拱摔下去了。” “汪汪！” 大虎不管，大虎只要开心！ 焕丫无奈，只好陪着它玩了一会儿。 “焕丫，来给婶子搭把手。” 焕丫抬头，门外宋母肩上扛着一袋面粉，手里还拎着一袋，她连忙跑过去接过一袋，道：“婶子你去镇上了？” 宋母笑着摇头：“没嘞，掌柜的送来的。这里有八十斤，够咱们年前卖的了。” 焕丫闻言，也反应过来了。 明儿就进腊月，她到宋家，也有三个多月了。 一个季度，竟就这么过去了。 焕丫愣了愣神，才笑着说：“是，等卖完这里咱就先收摊，好好歇一段时日。” 宋母笑着点头，两人把面粉袋子放好后，焕丫走出灶房，正好对上宋天成的视线。 焕丫不似以前，每次看到人都会觉得害羞。 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直视对方不会脸红，说话也不结巴了。 “天成大哥，你今儿感觉怎么样？腿可好点了？” 这两月，家里每日都会有肉吃，鸡汤鱼汤排骨汤，她和婶子都是在想方设法的给宋天成补身子。 赚的钱也大部分用到了这上头去，好在宋天成也没辜负她们的期望，老松叔过来看过两次，表示他的骨头恢复得很好，估计再等个两三个月就能试着下地走动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挺好的。”宋天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可睡够了？” 焕丫点头，嘿嘿一笑：“难得今天天气好，天成大哥，要出来晒晒太阳不？” 宋天成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风有些大。” “也是。”焕丫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转身进了灶房。 “婶子，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听到“咱家”两个字，宋母嘴角的笑容都遮都遮不住，笑着道：“从十月到现在，你做席面加起来有两千三百文，还有咱们的锅盔。” 说起锅盔，宋母笑得牙不见眼：“这可是大头，除开咱们成本，目前家里手上的银子，已经这个数了。” 看着宋母比划的“十三”两个字，焕丫眼睛一亮。 那岂不是可以给天成大哥买轮椅了？！ 第265章 前面两章重写了，老板们重新看一下嗷～ “这价格，倒是合理。” “哎你家请那个张大厨是要多少来着？我记得也是两百多文一天？” “嘿岂止啊，请了一天就要了八百八十八文嘞！”一提起这个婶子就生气，“他说是桌数多了，老子家才三十桌人好不咯！关键是他不做早饭，中午那一顿也有好多菜都是咱村里人帮着炒的。” “只有下午那一顿才是他亲自做的，我当时都没好意思说，你们晓得他为啥下午亲自做了全部菜不？” “为啥？” “因为老娘给他包了一百二十文的红封！一百二十文！一两银子了！” 妇人越说越气，“早晓得老子拿一两银子请焕丫做了！那味道不得比他好？” 焕丫眨了眨眼，被这价格给吓到了。 八百八十八文一天，还给了一百二十文的红封，那不就是一两银子了？！ 干一天就得一两银子，也难怪那些人那么难请。 啥时候她也能一天就赚一两银子啊，焕丫想着，连边上的人叫她都没听见。 “嘿焕丫回神了！”婶子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哦婶子，咋了？” “锅盔啊！” 锅盔，锅—— 焕丫猛地瞪大了眼，跟人聊天把自己正事聊忘了！ 她赶紧蹲下身，鼓捣着柴火和锅，把早上炕好的锅盔又拿出来，热了才递给几人。 大家卖完又跟她聊了会儿，眼看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没再挡着焕丫赚钱，走到一边去了。 不过焕丫今天也卖得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她卖的锅盔数量有限，都是早早地就来了，买完锅盔再去逛其他的。 这不，才来半个时辰多一点，焕丫背篼里的锅盔就只剩下几个。 她看了眼背篼，心情又好了起来。 因着今天来的是古槐村，她还特地多炕了一些，都卖出去了。 今儿算是赚了她这摆摊以来最多的钱了！ “哎丫头，你这是啥饼子？” 一个男人站在焕丫摊位前，焕丫抬头看了眼，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舒服的情绪来。 焕丫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摆摊半个月了，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人，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尤其这人还长得贼眉鼠眼的，总觉得不像个好人。 但来者是客，焕丫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抿唇笑了笑，说：“锅盔，大哥可以尝尝。” 她把盘子放到前面去，没有像递给别人那样凑上去。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随手拿了一块尝了尝，笑了：“味道是挺好的，多少钱一个？” “四文钱一个。” “四文？”男人眼珠子滴溜一转，笑道：“也行，你给我装两个，我带回去尝尝！” 焕丫点点头，麻利给人装了两个，接过铜板往钱袋子一放，叮铃铛啷一阵响。 男人耳朵一动，余光撇了眼焕丫手里拿着的钱袋子，勾了勾唇，咬了一口锅盔，不打算走了，跟人说起了话。 “丫头，你这个锅盔好吃啊，明儿还来摆不？要是来我多买两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焕丫一愣，又抬眸看了眼男人，心里的不适稍稍消散了，许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就是长得坏了点呢？ 第266章 这人不是咱们村的啊 焕丫觉得自己不该以貌取人，便说道：“明儿不来了，大哥要是喜欢，以后赶场的时候可以来。” 焕丫摆摊都是隔天一次，因为周围的乡场就是隔天一次。 杏花村、古槐村、上河村、下河村还有柳家村，五个村子轮换着来的。 每个村子九天才轮到一次，所以她下次再来古槐村，就是九天以后了。 男人似乎不是很在意，点了点头，又问她这里面放的红糖是不是自己做的，吃起来味道可跟镇上的不一样。 焕丫方才打消的疑虑又慢慢回来了，这人怎么，有点怪？ 她随口说道都是自家人做的，便开始收拾东西，大有不理对方的意思。 男人见状，也没纠缠，只是笑了笑，拿着锅盔走了。 焕丫余光瞥了他的背影，抿了下唇，问边上摆摊的另一位古槐村的婶子，知不知道似那人是谁。 婶子抬起头看了眼，又摇了摇：“没见过啊，俺们村没有这人。” “嗷谢谢婶子，我还剩下两个，您带回去吃。” 焕丫说着，把剩下的两个锅盔递给了大婶。 大婶哎哟一声：“这怎么好意思！你还能留着卖钱嘞！” 焕丫笑着道：“左右也就这两个了，婶子您就拿着，我也想早点回家去嘞。” “这，好好。” 大婶有些不好意思，又从自己的摊子上抓了把瓜子，递给她：“自家炒的，味道可香了，拿着路上吃啊。” 焕丫推了下没推掉，便揣在了兜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背篼快步往停牛车的地方走去。 李大爷先前就过来了，正翘着腿在车棚里睡得直打呼。 焕丫见状，有些不大好意思，每日都让李大爷跟着自己走，是有点累人了。 “李大爷，我回来了。” “哎！” 李大爷呼噜一停，抬头迷茫地看了眼四周，视线才落在了焕丫身上。 “嗨哟，不好意思焕丫，我睡着了。” 焕丫忙摇头：“没事没事，李大爷咱先回去。” “哎，卖完了？”李大爷往她背篼看了眼。 焕丫点头：“今儿人不少，卖得快点。” 李大爷点点头，从车棚里下来，走到前面坐上去，等焕丫上了牛车，他才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往村子里走。 焕丫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熟悉起来，才缓缓开口：“大爷，要不下次我自己来？” “啥？”李大爷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满心思都在路上。 焕丫重复了一遍，说：“您每天跟着我跑太累了，不如我以后就租您的牛车，自己赶牛车过来。” 李大爷这下听清楚，忙摇头道：“不累不累，我在家里也是待着，每日跟你出来啊，倒是精神了不少。” 他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再说了，你一个人出门你婶子也不放心呐！” 他呢，好歹是个男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力气还在，脑子也还在，焕丫真要遇到什么事他还能帮一手。 真要让丫头一个人过来，莫说老宋家那口子担心，他自己也担心嘞。 第267章 给你拉客人来了 焕丫抿了下唇，道：“我就是怕您一来一往的，累得慌。” “嘿这有啥，还得赚你的钱不是？”李大爷是真不在意，“丫头啊，大爷跟你说实话，自打我老伴儿走以后啊，家里的孩子就都往县城那边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田地也卖了，我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出来走走嘞。” 焕丫是第一次听李大爷说起家里事，以前婶子也没跟她说过。 她问道：“那您怎的不去嘞？县城可比村子里好多了。” “嘁，俺们就是个泥腿子，去了也跟那些人说不到一块儿去。” 李大爷晃了晃脑袋，“再说了，我不去，儿子给我买了牛，还装了个车棚，这不更自在？” 闻言，焕丫的视线落在了车棚上。 一头成年的牛在牛市上也得三四两银子，更别说这车棚了。 一般人家都是买个板车，好一点的有个轮子，差一点的连轮子都买不起，更别说装棚子了。 就李大爷这棚子，都得一二两银子嘞。 这么一想，李大爷家里还挺有钱的？ 焕丫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可不有钱呐，每日单她给的就是十个铜板，跑得远了还会加一两文。 这要是去镇上，那就一人两个铜板，一次拉个七八个，来回也是三十多文嘞。 李大爷又不好吃，唯独就是喝点小酒，花销不大，攒下来的自然就多了。 “好，那您要是累了可得跟我说啊。”焕丫也算是跟李大爷熟悉了，说话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生硬。 “放心，你大爷我还累不着自己。” 牛车一路摇晃着，很快就到了杏花村。 现在杏花村的村民们看到焕丫那脸上的笑容可是一点不少。 背后怎么说那都是背后的事，当着面的，没人不给个笑脸的。 一路上都有人跟焕丫打招呼，热情得很。 焕丫也不打笑脸人，都应下了。 就在快到村口时，一个妇人跑了过来，拦下了李大爷的牛车。 “喂哟！姓孙的你毛病啊！”李大爷看清拦路的人是谁，脸色一沉，“闯过来要讹人是不？” “老李头你别啰嗦，我是来找焕丫的！” 孙大娘哼哼两声，又朝着焕丫笑道：“丫头啊，你这几日忙得不行，婶子找你说话都找不到人！” 焕丫看着孙大娘，自己跟她最深的交集还是刚来村子时，对方想给自己说媒来着。 她探出个脑袋，问：“大娘要说啥？” “嘿，就是我家有个亲戚要摆酒席了，想请你过去来着，你得空不？” 做席面？焕丫挑眉，没别的，她不太相信孙大娘找自己是有好事。 不过她也没一口回绝，只问：“大娘，你说的这家是哪个村子的？姓啥啊？” “柳家村的，主人家叫柳竹子，你要是去的话，明儿我带你过去认认路啊！” 柳家村？ 焕丫想了下，决定回去问问婶子再说，便道：“大娘我得看看，有空我晚点跟你说。” 孙大娘也没想着人会当即应下来，忙笑着点头：“成成，那我等你啊！等你！” 第268章 满五两了！ 走过村口后，李大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头对焕丫说道：“丫头啊，你当真要去那个什么柳家村？” 焕丫以为李大爷是担心孙大娘，便说：“不知道，我得先回去问问婶子。” “哦那就好，你也问清楚，这个柳竹子我也不晓得是那个，问清楚了好。” “嗯呢，谢谢大爷。” “嗐，你这丫头就是客气。” 焕丫抿唇笑了下，回到家后马上就给宋母说了这事儿。 宋母正在给甘蔗削皮，今天柳大力家把剩下的甘蔗全都送来了，她得抓紧时间处理了，放时间长了会发霉。 听到焕丫的话，她倒是笑了：“这不巧了，柳大力家那口子今儿过来也说了这事儿，柳竹子算是大力堂兄弟，两人关系还挺好的，人也不错。” 焕丫听出了宋母的意思：“婶子觉得可以接？” “为啥不可以？”宋母笑着道，“人家请的是你，你要是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焕丫点头，又问：“那婶子您给人说了咱的价钱没？” “说了，她说回去看看。嘶，不过这孙大娘跟柳家没啥关系？” 宋母皱眉，仔细想了想，哎哟一声：“想起来了，她是人大表姐来着。” “不过人没啥问题，是个好相与的，你去婶子也放心。” 焕丫点点头：“那晚点我去回孙大娘？” “回一句，不过人就不用去了。”宋母道，“我今跟大力他媳妇儿说好了，明儿她带着人过来，直接跟你谈。” “那感情好。”焕丫又说起自己今日在古槐村买锅盔的事，还把铜板都给了宋母，让她帮自己放好。 宋母拿着钱袋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拿着纸条和一个木匣子出来了。 她走过来时，那木匣子里叮铃咣当的响。 “焕丫，来，婶子跟你说件事。” “哎？”焕丫抬起头，看向宋母。 宋母笑着把木匣子打开，里面全是焕丫这些日子赚的铜板，还有几块碎银子。 焕丫不解，“婶子，这是啥意思？” “这里面的钱，都是你赚的。” 焕丫一愣，瞪大了眼：“都是我赚的？” “嗯。”宋母笑着点头，“全部都是，加上你今天给我的，已经有五两多了。” 焕丫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段时日赚了这么多。 她虽然会算数，但每次把铜板给宋母后就忘了，反正婶子会记账的，她也从未算过自己赚了多少。 不等她惊讶完，又听宋母说：“这还是把我之前借给你买甘蔗、面粉的全都扣出来，还剩五两多。” “这么多……”焕丫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赚钱的吗？ 宋母笑着点头：“是啊，早就说了，咱们焕丫很厉害的。” 这话说得焕丫脸色一红，忙摆手说没有。 宋母笑着把木匣子放到她面前，又把记账的纸递给她。 因着每日都会打开记账，纸已经有些泛黄，还起了毛边，但上面每笔账都记得很清楚，甚至连时辰都记上去了，可见宋母和宋天成的用心。 第269章 良籍文书 宋天成记账很清楚，还特地列了条框，每一笔都非常清楚，焕丫只两眼就看完了。 这时，她的视线落在最后的一行字上面： 【焕丫小金库余额：五两零二十三文】 看着那行字，焕丫眼眶一下就红了。 “就知道你要哭的。”宋母语气带着无奈，明明经历了这么多，这丫头怎的还这般单纯。 她掏出手帕给焕丫擦了擦，见擦不住，只得板着脸唬道：“你要是再哭把纸给打湿了我可就不认账了哈。” “噗！” 焕丫一下就被逗笑了，又忙捂着鼻子，怕鼻涕流出来，才说：“您不会的。” “知道我不会，那还哭？”宋母笑着把手帕递给她，“擦干净，擦干净婶子还有东西给你。” “嗯！” 焕丫赶紧把脸擦干净了，看看那木匣子里的钱，又抬头看向宋母，不知道她会给自己什么东西。 见她这幅模样，宋母笑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她。 “你看看，要是看不懂字，就让你天成哥给你念。” 焕丫看着那纸，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以至于她接过纸张时，手都是颤抖的。 她说：“认的。” 她爹爹教她认过好多字，什么《蒙求》《千字文》，里面字她全都认识，会背还会写嘞。 宋母便笑着说：“成，那你自己看。” 焕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可刚看到开头，焕丫就懵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呢？她明明记得，那人当时写给婶子的是卖身契，不是这个的！ 这是一份良籍文书，里面清楚的记着她的名字、性别甚至是样貌，名字则是她父母的名字，甚至还有田地。 而她的名字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虞焕丫”三个字。 焕丫愣住了，手捏着一张薄薄的纸不住颤抖。 她抬头，想要跟宋母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呢，眼泪先不住的往下掉，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竟是连一张纸都拿不住。 “哎哟可不能哭嘞！”宋母怕她把文书弄湿了，连忙从她手中拿过来放到一旁，“这要是打湿了可难办咯！” “我，我不是故意的。” 焕丫抽抽搭搭的，说话也是磕磕绊绊。 宋天成原本在抄书，听到焕丫的哭声，也探头过来看了眼。 见人哭得伤心，眉心一皱，扬声问道：“娘，焕丫咋了？” “哎，我说把文书给她，谁知她就哭了。” 宋母也没想到焕丫眼泪浅成这个样子，只得一边哄一边给人擦泪。 “好了好了，这是好事呀，为啥要哭嘞？” “我忍，忍不住呜呜呜。” 宋母越是哄，焕丫越是难受，她扑到宋母怀里，紧紧抱着人的腰，脑袋就埋在宋母的怀里，怎么都不松开。 宋母无奈，看看怀里的人，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宋天成看了眼焕丫，无奈的摊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虎听到焕丫的哭声就凑过来了，怎奈焕丫这会儿完全没心思搭理它，它只得趴在一旁，一双狗狗眼就这么巴巴的看着焕丫，不时叫唤两声，像是在安慰她，让她别哭了。 于是，没什么哄人经验的宋家母子和一只狗就这么守着，想着人哭够了应该就好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半晌。 第270章 挣脱了所有枷锁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发出声音，只是一抽一抽的吸鼻子时，宋母才扒拉着人的肩膀，探头看了眼：“不哭了？” 焕丫的眼睛已经肿了，泪眼婆娑的，看人也看不清楚。 可听到宋母的声音，她还是没忍住，又哭出了声。 宋母：“……怎么这么能哭呢？” 她无奈，又无法。 宋母劝不住，只得轻声说道：“给你办这文书是想着你本来就是个好姑娘，总不能让奴籍跟着你一辈子。” “以后想嫁人也好，要做生意也好，都更方便，也不会让人瞧不起不是？” 宋母声音温和，循循善诱。 焕丫也慢慢止住了哭声，吸了吸鼻子，才说：“我嗝，我晓得的。” 大兴朝对户籍看得很重，每三年都会进行一次户籍登记，就是防止有人瞒报，或是“逃户”。 而每年的新生儿或是一些户籍变动的，都会先在村长和里正那边去登记，接下来就等里正将这三年里的册子送到县城去，在县城登记过后，便能彻底定下来。 而这三年期间，只要拿到盖了里正印的良籍文书，就能证明她是良籍，而非“逃户”。 焕丫更清楚的是，婶子的手里是有她的卖身契的。 当时花婆婆手下的人将卖身契给了婶子，若是婶子拿着卖身契去找里正，她这辈子都只会是奴籍。 可，婶子没有带过去，直接把田地划分到她的名下不说，还给了她良籍的身份…… 如此种种，焕丫如何能忍住不哭？ 她亲亲的小姑都只想着把她送走换钱，一个同她只认识了三月的人，却能为她考虑到这么多。 不，还不是三月。 那文书上记着的日期是八月下旬，分明就是她刚被婶子带回家那几日就去办好的。 那时的她对婶子来说只是个外人，就能做到这一步。 焕丫闭了闭眼，心头感动得不行。 她很清楚，自己欠婶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好了好了。”宋母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以后呢，你就安安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都不必考虑了，嗯？” “嗯！” 焕丫应下，又从宋母怀中起来，擦干净眼泪，把木匣子递给了宋母。 “婶子，这是说好的，五两银子。” 当时宋母买她的钱，她得还。 宋母的视线始终落在焕丫身上，她看着焕丫坚定的眼神，便知道这银子她若是不收，焕丫心里只会一直记挂着。 “好，婶子也把那簪子还给你。” 宋母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簪子递给她，簪子上带着点点温度。 焕丫将簪子紧紧捏在手心，任由那上面凸起的花纹硌到手，也没松开。 看出她对这簪子的珍视，宋母轻轻勾了下唇，也不枉她担心簪子不见了，每日都揣在身上。 “下次可别给出去了。”宋母摸了下焕丫的头发。 焕丫重重点头，不会了，这是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 “那这些，你也该收拾好。”宋母重新把那文书递给她，“这要是丢了，婶子可没办法再给你补一份咯。” “嗯！” 焕丫将文书紧紧攥在手里，她绝对不会弄丢的！ 第271章 邻里关系 焕丫把文书和簪子都放在了自己做的布包里，又把布包放在被褥下，压得严严实实的，才回到院子里继续削甘蔗皮。 这天熬红糖，又去了大半夜。 周边的人家户已经知道那半夜的糖味儿是从宋家传来的了，实在忍不了的，便穿着衣服起来，跑到宋家门口敲门，跟人订两个锅盔，又咂着嘴回去。 还有人披着个外衫就站在门口问焕丫这糖买不买的。 大汉说着也觉得自己大晚上的过来不好意思，但又很是无奈：“明儿卖也成，主要是我那孙女馋得不行，觉都不睡咯就想往你家爬嘞。” 焕丫笑着应了声好。 这些日子她们卖锅盔时少不得要跟村里人来往，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淡漠。 尤其是挨得最近的这几户，这几日走动也比之前多了，人都不是那种事儿多喜欢占便宜的，给碗糖水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焕丫抬头跟宋母对视一眼，问道：“婶子，要不我抬一碗糖水过去？” 宋母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示意她想去就去。 得到回复，焕丫便干脆地从锅里舀了小勺糖，又倒了点水兑了小碗红糖水，送到门口递给那大汉。 “阿伯客气了，这糖水就当是哄孩子的，您快些拿回去！” 大汉耸了耸鼻子，闻着那糖水味儿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多不好啊。我给你铜板，你等等啊。” 说着就在衣服里翻来翻去，当真翻出两个铜板来，伸手递给焕丫。 “阿伯不能白吃你的，谁不晓得这红糖贵哦，这两个铜板你收着啊。” 焕丫摇头说不用，怎奈阿伯接过碗后见她不接，直接把铜板往灶房得方向一扔，转身就走，边走边说： “焕丫，阿伯钱给你了哈，可不是白吃你的！阿伯不好往你手里塞，可不是故意丢的，你捡一捡哈！” 焕丫捡起铜板想还回去时，就听到这么一句，脚步一顿，看着手里的两个铜板，嘴角勾了勾。 倒不是这铜板有多少，而是阿伯的态度真的让人感觉到了人不那种心眼小的人。 焕丫捏着铜板往灶房去。 一进屋，宋母就笑着问：“给你钱了？” 焕丫无奈点头：“林阿伯太客气了，这两个铜板可不止买到一碗糖水了。” 宋母闻言一笑，说：“那明儿你就多给他装点红糖就是。” “也是。” 焕丫笑着，也不再纠结了。 次日，焕丫和宋母都睡了一大早，才慢慢起来做早饭。 焕丫出门时特地看了眼宋天成的窗户，昨晚人是陪着她们一起熬的夜，这会儿估计也没起，窗户都是关着的。 焕丫没急着叫人，先去把后院的家禽给喂了，又去看了兔子。 半个月过去，之前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兔子这会儿全都变得毛茸茸的了。 草刚送到嘴边，那鼻子就一耸一耸的凑了过来，嘴巴嚼得那叫一个欢快。 焕丫挨个摸了摸，又照例检查了一遍后院的栅栏，确保没地方坏，才拿着从地里掐的葱，带着大虎回了前院。 第272章 试试菜 刚吃过早饭，门就被人敲响了。 焕丫正在洗碗，坐在堂屋屋檐下收拾甘蔗皮的宋母问了声：“谁啊？” “桂芝姐，是我，陈小曼。” “哎哟，来了！”宋母忙起身朝着门走去，又转头对灶房里的焕丫说，“丫头，柳大力家的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哈！” “哎！” 焕丫赶紧洗好了碗，擦干后放到了碗柜里，又把灶房收拾了一番，回头见宋母已经把人领到堂屋去了，她又回头倒了壶热水，往里面放了块糖。 想着，焕丫又单独给宋天成兑了一碗糖水，先给人送去后，才端着水壶和碗进了堂屋。 看到焕丫过来，宋母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丫头，这个是陈姨，这个就是柳竹子家媳妇儿，你娟姨。” 焕丫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又给倒了两碗水：“陈姨、娟姨，走累了，先喝点糖水。” 说着，又给宋母也倒了一碗。 李娟看着焕丫这模样，眼睛一亮，下意识问了句：“焕丫啊，你今年多大，可许了人家？” 焕丫嘴角笑容一僵，果断转移了话题：“娟姨今儿不是来问席面的嘛？可是你家里孩子要成亲？” 哪知李娟不上当，直接道：“成亲的是我大儿子，我还有个小儿子嘞！焕丫，你要是没许人家，我下午带儿子过来给你看看？” 见李娟这样子不像是说假的，焕丫只好摇头道：“抱歉婶子，咱们还是先说说席面的事。” 陈小曼闻言就知道焕丫是真的没这个意思，便拉住了李娟的手往下摁了摁，“就是就是，咱今儿是来说正事的，先把你大儿子的事儿给弄清楚了再说其他的。” “好。”李娟有些失望，她还真挺喜欢焕丫的，长得漂亮，说话也柔柔的，听着就舒服。 “焕丫，是这样，我大儿子还有几日就要成亲，我听小曼说你会做席面，而且味道可好了，就想请你去我家。” “我们村子不算小，也有个几十户，我跟当家的估摸着算了下，得有三十来桌，菜的话，按六菜一汤来，做一天，早饭不用了，就午饭和下午的那一顿，你看你收多少？” 陈小曼昨日跟她说了焕丫收的价格，但两百六十六那是按照十桌来收的，她这个都三十桌了，也不晓得焕丫会加多少。 “三十桌只做两顿的话，得四百二十六文。”焕丫说了句，又笑道：“不过娟姨你是陈姨介绍过来的，我就少收一点，三百九十八文，您觉得可以，咱们就商量下菜谱。” “三百九十八啊……”李娟看了陈小曼一眼，又问：“不能再少点了？我家这个只用做两顿，你早上可以晚点过来嘞。” “我晓得的娟姨，这也给您少了二十八文了不是？” 李娟还是觉得有点贵，有点犹豫。 焕丫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笑道：“娟姨要是觉得心里不放心，我可以先做一道菜给您尝尝，也可以带回去给家里人试试，要是觉得可以，您过来说一声，就是觉得不行，咱也就不谈了，咋样？” “成，那就先试试。” 第273章 他怎么不去抢呢！ 焕丫没让李娟多等，接着灶房里有的菜做了两个，端到了就堂屋。 结果菜刚摆上桌，李娟就道：“不用试了焕丫。” 焕丫一愣，就听到李娟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都闻到味道了，你要的这个价，也确实合适。” “不过能不能这样，我先给你三百文，等事情结束了再把剩下的给你，你看成不？” 李娟说着，自己都有点尴尬：“我今儿没带那么多过来……那个你要是能接受，我们就商量一下菜谱？” 焕丫听完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娟姨，不用给那么多定金。” “啊？” 焕丫解释道：“只要您确定下来，定金给一半就成了，剩下的等到菜做完了您再给。” “这样的？”李娟诧异道，她看看焕丫，又看看宋母，“不是一次性给？” 陈小曼也道：“我们听别的主厨都是一次性结的，还得是去请人的当天就给，焕丫这里，不用？” 她说着，语气又不太自信，怕自己理解错了。 焕丫笑着点头：“不用，不过娟姨，陈姨，菜已经做好了，不如还是先尝一尝，省得浪费不是？” 在听到不是一次性结清后，李娟的心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重。 她忙点头说好，又拿起筷子和碗，跟陈小曼尝起了菜。 焕丫在一旁看着，又解释道：“今天家里只有这两样菜，怕两位姨姨难等，我就只炒了这两个，娟姨觉得味道怎么样？” 李娟嘴里的菜都还没咽下去，就不住的点头说好。 “好吃，太好吃了！”陈小曼比李娟外向多了，也或许是跟宋母和焕丫已经熟悉了，不像李娟那般拘谨。 她一边夹菜，一边竖起大拇指：“焕丫，我现在知道你做的锅盔为啥会这么好吃了，难怪那些人都排着队买啊！” 焕丫笑了笑，一旁的宋母忽然开口道：“哎小曼啊，你之前说问过别人的厨子，那些厨子要的都是什么价？” “这个……”陈小曼一顿，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个点问，焕丫是想要加钱？ 不过再怎么顾虑，她也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这种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家里要摆酒的，要做席面的，都会知道。 “比焕丫要的高多了。” 陈小曼愣住，没想到李娟开口比自己还快。 “这是真的，大姐，我不跟你开玩笑。”李娟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抹了把嘴，才说： “我们也都是实诚人，我这次去找那个，下河村的有个厨子，门都还没进嘞，人就跟我说要五百文。” 她说着，伸出巴掌，五根手指就这么晃了晃：“五百文！他怎么不去抢呢？！” “我当时还想，这五百文估计是以为我要做的是大席面，我就跟人说，师傅，我要不了那么多桌，撑死了三十五桌，两轮就结束了，还用不着第三轮嘞！” “而且我只需要做六菜一汤，都不是八个菜！结果，大姐你知道人怎么回我的不？” 宋母摇头：“不知道。” 第274章 想做媒的心蠢蠢欲动 李娟说起这事儿就很气愤，她去下河村找人，纯属是因为下河村离着柳家村近一点。 她听说有的主厨还会因为路太远了加钱的，她当时就寻思找个近一点的，这样就算是路上要花钱，也要不了多少。 结果呢？对方直接是狮子大开口啊！ 想想那人当时的脸色她就觉得生气。 “他说，五百文只是二十桌六菜一汤的价钱，要是三十五桌，那就得七百文。” “他还说这个是看在路不远的份儿上，要是路远了，他还不乐意去的。” 李娟说着，自己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碗糖水，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那我哪干呐，我就问他能不能少一点，七百文实在是太多了。” “哇人院子都没让我进，更别说是试菜了，直接就把我赶出来了！还让他养的狗撵我！不过那狗好像瘸腿了，莫说跑了，走都成问题，没撵上，我自个儿走了！” 宋母对周边村子的人并不熟悉，家里也从未办过酒席，自然也不知道李娟说的这人是谁。 但只是听李娟这么说，宋母对这人的印象就好不起来了。 倒是焕丫想到了什么，问：“娟姨，你说的这人，是不是叫何大年？” 李娟喝水的动作一顿，忙说：“哎哎！就是他！焕丫你认识？” 焕丫笑着摇头：“不认识，只是听人说下河村有个做席面的叫这个名字。” “哦哦，不过他脾气是真的大。”李娟瘪瘪嘴，“柳家村和下河村不少席面都是请他做的，要我说他厨艺可能好，但这脾气和价格也太吓人了。也就那些家里有钱的充面子才请得起！” 听着李娟的话，焕丫又想起了上次去胡小燕家，李大爷说他遇到的那个人。 她问：“娟姨，那下河村可有个叫何大江的人？” “何大江？有啊。”李娟不知道焕丫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说： “但他跟何大年没啥关系，下河村跟上河村不一样，大多数都是姓何的，何大江是个年轻小伙子，嘿长得还挺俊的，焕丫你是看上人家了？” 焕丫没想到话能说到这个地方去，她忙笑着摆手说不是，“只是上次有人说他找我做席面，但后面也没见这个人，所以就随口一问。” “哦，那你要不去我家看看我……” “娟儿！”陈小曼见她又要提起自家小儿子，赶紧拉住她的手，“不是说定菜谱？先定了。” “啊对对，我话多了。” 李娟连忙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焕丫也顺着她的话，给了她不少建议。 “要是没什么特殊要求，六菜一汤的话做一个凉菜一个蒸菜就好，炒三个菜，加一个肉，至于汤就看娟姨您要什么汤了。” “蒸菜是小米鲊不？” 焕丫看着李娟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是喜恶来，便说：“也不是，还有其他的，比如山药肉丸子，看您喜欢。” “这样啊，那，什么最便宜啊？” 李娟的声音不大，屋子里的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第275章 你不是吃过人做的菜了 焕丫面色不变，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山药肉丸子要的肉多，小米鲊要红糖，您要是想节约一点，可以蒸蛋。” 李娟眼睛一亮：“鸡蛋？” “嗯，到时候加一点葱花酱油，味道也不会差。”焕丫说着，又笑了笑，“而且摆出来会很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李娟的眼睛又亮了些。 “那就蒸蛋，其他肉菜，焕丫你觉得什么比较好？” 焕丫很认真的说：“肉菜的话，是要炒的还是其他的？” “额，要不做排骨？”李娟说道，“排骨能咋做？糖醋排骨你会不？我先前去上河村吃酒的时候就看到有这个，我觉得味道挺好的。” “会的。”焕丫点头，“那就差不多了，汤就做个素的？正好这段时间白菜挺多的，煮个白菜？” 李娟倒是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放点肉成不？下午那一顿，做个肉汤的。” “那就酥肉白菜汤？” “哎丫头你还会做酥肉？”李娟更惊喜了，“真的能做？” 焕丫点头：“能的。” “那好那好。”李娟乐呵呵地拍了下手，“那就这样，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成。” 焕丫笑着道，她还有李大爷赶车嘞。 接着，她又问了李娟家摆酒席的具体时间，不是赶场天，但日子很近，就在五天后。 李娟又再三跟焕丫确定后，一口气交了两百文的定金，才依依不舍的跟着陈小曼离开。 把人送走后，焕丫才松了口气。 宋母见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不习惯？” 焕丫小脸瞬间垮了，“娟姨比较省钱。” “看出来了。”宋母道，“要是不想去，就不接了。” “不不不。”焕丫忙摇头，“不是不想去，只是第一次遇到娟姨这样的客人，有点不大习惯。” 做席面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身体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做菜的过程中用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主人家的。 若是主人家比较随和，只在意菜的口味不在乎其他，那很好做。 可李娟这样的，焕丫就担心她去了之后，人会跟她说什么只能用多少，什么不能用超…… 想想那场景，还真是有点难。 宋母差不多理解了焕丫的意思，她笑着宽慰：“之前在上河村遇到的都是好说话的，也不吝啬那些调料，但咱出门干活，总得适应。” “我晓得的。”焕丫搓了搓脸颊，把心里的担忧都给压了下去，不去想了。 再怎么，她到时候过去见招拆招就是，少用一点，菜的味道也变不到那里去。 而另一边，李娟跟着陈小曼离开杏花村后，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小曼，你说这人是真的可以不？” 陈小曼赶车的动作一顿，奇怪道：“你不是尝过人做的菜了？可不可以你比我清楚？” 李娟咂了下嘴：“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你也看到了，那两盘菜上面漂的全是油，这油多了炒啥子菜不好吃嘛，我就是怕到时候多了，她用，她搞得不好吃。” 第276章 做人要诚信啊 “你当真要去找何大年？”陈小曼将牛车停在下河村村口的牌坊下。 李娟嘿嘿一笑：“货比三家嘛，那他们都说何大年确实厉害，咱们这几个村子最开始做席面的不就是何大年？” “我也想过了，这厉害的人嘛，有点脾气正常的。说不定人当时就是心情不好，那我这次再来，看我这么有诚意，人说不定就答应了嘞？” 陈小曼：…… “可是你连定金都给了，人也把菜谱给你定好了。”陈小曼眉头紧皱，“娟儿，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李娟不在意的摆摆手，“定金嘛，又不是她已经来做了，要是何大厨愿意去，我再去要回来不就是了？” “再说了，焕丫本来就是个小丫头，我还是不太相信她，你就跟我去问问呗！又不会少块肉！” 陈小曼深吸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为啥？”李娟瞪眼，不明白她怎么到了村口不进去了。 “不为啥。” 陈小曼道：“你要去找他你自己去，我就先回去了。” “哎？！” 李娟看陈小曼当真赶着牛车要走，脸色一变，连忙追上去：“哎呀不去了不去了，回家回家，你真是的。” “你不去了？”陈小曼回头问道。 李娟蹙眉，一脸烦躁：“你不跟我去我还去干啥？走走走，回家去。” 陈小曼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又说：“娟儿，我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你答应了别人，总不好再反悔，做人就是要……” “哎呀诚信嘛！我晓得我晓得，走了回家。” “……嗯。” 两人赶着牛车离开了下河村，却没注意到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走远。 何铁蛋今儿出去打酒来，刚到村口就听到两个妇人在说找他师父的事儿。 他脚步一顿，躲在树后听着了一会儿，直到两人走了他才出来。 看着那牛车渐行渐远，何铁蛋眼珠一转，快步朝着何大年家跑了过去。 “师父，师父！” “喊魂？”何大年抬了抬眸，瞥了他一眼，斥道：“跑得满头大汗的，我让你打的酒呢？” “在呢在呢。”何大年连忙把酒壶递给何大年，“师父您要的酒。” 何大年接过酒壶，打开塞子闻了闻，笑了声：“不错，是这个味道。” 说着，他朝人摆了摆手：“去，没你事了。” “哎。”何铁蛋看着何大年，人却是没动。 何大年抿了一口酒，咂着嘴，见人还没走，又板着脸道：“咋？” “没！”何铁蛋站得笔直，不一会儿又弯了腰，“师父，我刚在村口听到个消息，跟你有点关系嘿。” “嗤。”何大年毫不在意，“没事干就回去练练勺，跟老子多久了，连个锅都颠不起，说出去老子都脸红！” 何铁蛋猴腮一红，憋着气说：“真的师父，就是那个，前几天来找您去做席面，被你撵出去的那个，柳家村的。刚在村口嘞！” 何大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人呢？” “走了啊。” 何大年一脸一沉：“走了？” 第277章 你个蠢货！ 何铁蛋完全没注意到何大年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笑着说：“走了啊，那两人肯定是后悔了！想来找师父你做席面的，嘁，也不看看自己请不请得起……” “啪！” 何铁蛋捂住脸，不解地看向何大年，没说完的话全被这一巴掌给打了回去。 “师，父？” 何铁蛋不明白，师父怎么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说错什么了？ 何大年瞪了他一眼，道：“你脑子是摆设吗？那人既然过来了，为何不把她们带过来？” 何铁蛋：“……可，您上次不是把她们赶走了？” 他知道师父的啊，一开始不接的客人后面也不会接的，今儿是怎么了？ 何大年闻言，那脸色瞬间黑得跟用了十几年的锅底似的，全是碳灰。 “蠢货！” 何大年斥道：“不把她们叫回来，难道等着她们去找别人？” “但七百文她们不是给不起吗……”何铁蛋越说声音越小，看着何大年的脸都快掉碳灰了，忙闭上了嘴。 “七百文给不起，她们就不会回来了，白痴！” “那，那现在咋办啊师父？我，我去把人给叫回来？”何铁蛋说着，又小心翼翼看了何大年一眼。 别真的让他…… “去啊，”何大年几乎没有犹豫的说，“现在就去，把她们叫回来。” 何铁蛋：“……师父，那，那人家已经找到人了……我……” “找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何大年笑了，他往椅子上一躺，慢悠悠地问： “找什么人？这天香镇范围内，还有比我做菜好的？” 不等他开口，何大年又道：“姓张的还是姓李的？” 何铁蛋沉默了一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俯身道：“都不是，我听着，好像是杏花村的那个，叫焕丫的。” “谁？”何大年几乎是从椅背上弹起来的，视线落在何铁蛋身上，宛若原野上饿了许久的狼。 何铁蛋被吓了一跳，低下头道：“就是上次，我给您带回来的那个菜，还有锅……” “她不是去卖锅盔去了？”何大年冷声道，“怎么又出来做席面了？” 这他哪儿知道啊？何铁蛋小脸一垮，又不敢对着自家师父发脾气，只能说： “是去卖锅盔了，每个乡场她都去的嘞，就是不晓得她怎么又开始做席面……” “蠢货！我说怎么这几日没人来！”何大年恨得差不得咬碎一口牙，“让你去打探消息，你打探回来什么？给你十文钱出去就带回来两个锅盔，还带回来个错的！老子当真是白养你了！” “师父，我……” “闭嘴！”何大年猛地从躺椅上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何铁蛋跟前。 他比何铁蛋要高出一个头来，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何铁蛋，背着光，神色不明，却格外渗人。 本就比他矮了一截的何铁蛋直接被吓得蹲在了地上，“师父，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啊，之前一直没听到有人去请她师父，啊——” 何铁蛋的话全被一脚踹了回去，他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第278章 有你好看的！ 何大年却是头都没回，冷声道：“去把这次的酒席给我要回来！否则……” 他话未说尽，只冷冷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屋。 地上，何铁蛋咬紧了牙，紧紧捂着肚子，半晌都没能起来。 汪汪！ 大黄狗瘸着腿凑到了何铁蛋跟前，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又舔了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滚！”何铁蛋一把推开大黄狗，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才缓缓爬起身。 大黄没敢上前，缩着脖子瘸着腿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何铁蛋撑着地面，站起身后，又捂着肚子慢慢出了门。 屋子里，何大年看着何铁蛋离开，又哼了声：“怎么都得听我的，蠢货。” 说罢，他的视线又落到了院子里的大黄身上，唇角一勾，来了兴致。 “大黄。”何大年招招手，大黄眼里闪过一丝害怕，爪子也往后退了退。 何大年见状，脸色一沉，又喊了声：“大黄！” 汪！ 大黄又退了一步，却还是在男人的低声压迫中瘸着腿走了过去。 它趴在何大年脚边，尾巴却紧紧夹着，身上的肉都是紧绷的。 何大年抬手的瞬间，它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即便那手落在它脑袋上，没有半点威胁时，它也没放松下来。 然而，男人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心情颇好的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哼起了小曲儿。 而另一边，焕丫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意即将被人截胡，她忙着做锅盔嘞。 巧的是，在李娟家摆酒席的当天，刚好轮到柳家村赶场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在家里等着李大爷过来接。 “焕丫，你今天做了这么多锅盔，卖不完咋办？”宋母看着那满背篼的锅盔。 锅盔多，要的柴就多，李大爷才说过来接她。 “不多的。”焕丫笑着说，“今儿柳家村不是要摆酒嘛，来的人肯定多，我想多卖一点。” “婶子，我可能会回来晚点，但应该不会过晌午，您别担心哈。” “好，那你记得让李大爷跟着你，别一个人跑，晓得不？” “嗯呢！我晓得的！” 宋母又把她送到门口，嘱咐了几句，看着李大爷过来了，又一起把柴搬到牛车上去，目送着焕丫离开。 等到牛车看不见影了，她才关了门，回到院子里。 “汪汪！” 大虎扒着宋母的裤腿，想要出去。 宋母拍拍它的脑袋：“好了，焕丫下午就回来，你好好在家，我去捡点柴火去。” 听到柴火，大虎又跳了起来，尾巴摇得跟车轮似的，恨不得把宋母给扑倒。 这段时日大虎也长了不少，力气也比之前大了，跟个半大小子似的，宋母哪里经得起它这么扑？ 她伸手挡住大虎的嘴：“哎哎哎，站住！” 大虎稳稳站立，就是那舌头始终露在外面，尾巴也甩个不停。 宋母叹气：“算了，不去了，等焕丫回来了再带你去。” 她可管不住这小崽子，再说，她去了大虎也不在家的话，那谁照顾宋天成？ 第279章 娘有个想法 宋天成还未开始抄书，只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些。 听到宋母的话，他笑了下，才道：“娘，我没事，你带着大虎上山。” 宋母没应，只是问：“你今天感觉咋样？” “挺好的，能稍稍弯曲一点了。” 宋母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也别乱动，现在还没到你下地走的时候，注意点好的。” “我晓得的。” 宋天成看了看天，道：“今儿天气不错，上山的话应该能捡到不少柴。” “今儿还是算了。”宋母摆摆手，“起霜了，山路肯定滑得很。” 宋天成一愣，“起霜了？” “是啊。”宋母见他神色不大好，便开了门，指着不远处的草地，“喏你瞧，都是白的。” 宋天成顺着宋母手指的方向看去，枯黄的草上附着一层白色的、晶莹的霜。 日光落在那白霜上，透出点点光亮，瞧着很是漂亮。 宋天成有片刻的失神，他这一趟，竟然就从初秋到了冬天。 “天成。”宋母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好时，轻声开口道，“冬天了，等到春天，你的腿就好了？” 宋天成愣了一瞬，轻笑了起来：“嗯，一定会好的。” “真好。”宋母笑着，想到什么，又说： “也是挺奇怪的，自从焕丫到了咱们家，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我还记得焕丫没来之前，老松子都说不准能不能完全好。但现在，你的伤口也愈合了，骨头也长得很好……” 宋母说着，鼻头微微泛酸。 “若不是焕丫这些日子变着法儿的给你做吃的，哪能好这么快啊。” 宋天成沉默了瞬，笑着道：“也是娘将焕丫带回来的啊，娘的运气也很好的。” 宋母眼眶“唰”一下红了，不过片刻，她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笑着嘀咕了句：“这几日像是被焕丫给传染了，竟然也容易掉眼泪了。” 末了她又对宋天成说：“但该说不说，你的腿能好得这么快，焕丫功不可没啊。” 宋母可是很清楚的，自己做的那些吃的虽然能吃，但绝对达不到让宋天成能一顿吃三碗的地步。 更别说焕丫告诉她的那些照顾人的法子，让宋天成的伤口愈合得更快了不说，骨头也长得快了不少。 现在外面的伤口都好了，就剩下里面的骨头。 “三个月，再等三个月，开了春就好了。”宋母笑着道。 宋天成垂眸应了声：“嗯。” “那，天成，娘有个想法，你听听？” “娘您说。” “这段时日，焕丫对咱家的付出你也看在眼里，当然，娘知道之前是花钱买回来的，买回来就要干活这点没问题，” 宋母斟酌着词汇：“不过娘总是想着，这丫头之前已经过得够苦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更别说焕丫他爹以前也帮过咱家不少，娘就觉得，咱也不能欺负人不是？” “娘想说什么？” “娘就是想，焕丫不是把那五两银子还给咱了？咱要不把银子攒着，等以后焕丫要是想走了，或者要成亲了，就给她做嫁妆，你觉得咋样？” 第280章 福星 宋天成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看着自家亲娘，又想起以前，焕丫还没来时，他娘的模样。 那时的娘是什么样子的？永远竖起身上的尖刺，对外人永远板着一张脸，好像她稍微放松的笑了下，就会被人戳出个窟窿来。 可现在，他娘身上的尖刺似乎渐渐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跟周边邻居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包括他在内，全都在改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焕丫。 所以说焕丫是个福星，也没什么错。 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 “嘿，娘跟你说话呢！”宋母抬手在宋天成的面前晃了晃，“你这小子，闷不吭声的想啥呢？” “没。”宋天成摇摇头，笑着说：“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儿子都支持。” “你不怪娘？” “为何要怪？”宋天成轻声道，“娘不是说了，若不是焕丫，我的腿好得没这么快，更何况，她还是马童生的女儿，更该好好报答了。” 宋母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眉眼弯了起来：“说实在的，娘还怕你心里不舒服。不过啊，你始终是老子养出来的哈哈哈哈，性子随我！” 听着亲娘爽朗的笑声，宋天成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在母子俩商量着给焕丫攒“嫁妆”时，焕丫已经坐着牛车晃到了柳家村。 跟其他村子一样，焕丫已经在柳家村村口有了自己的固定摊位，她快速支起锅，把火烧起来后，才把锅盔摆了出来。 照例切了一个锅盔摆在盘子里，焕丫把盘子放在边上，才开始炕锅盔，李大爷在一旁帮着她一起堆柴火。 自从上次跟李大爷说过后，焕丫觉得每日十个铜板让李大爷接送自己有些太少了。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赚了多少，是因为她来和回去，李大爷都只能拉她一个人。 平时她也经常要出门，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李大爷要等她，便不来坐李大爷的牛车，去坐别人家的去了。 为此，焕丫特地跟宋母商量了，从每日的十个铜板变成二十个。 李大爷一开始不答应，后面说不过，便开始帮她干活了。 像现在，焕丫在一旁生火时，他就帮着把柴都搬下来堆好，放在焕丫随手可及的地方。 “大爷，这个给你吃。”焕丫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叶子包的饼子递给李大爷。 李大爷只耸了耸鼻子，就道：“这不是锅盔？” “不是的。” 焕丫笑着摇摇头，把饼子递给他：“这个是千层饼，里面刷了酱的，您趁热赶紧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大爷咬了一口，又朝焕丫竖起大拇指，“这个也能摆摊了啊焕丫。” 焕丫抿唇一笑：“大爷喜欢吃就好。” “好吃的我咋不喜欢？”李大爷乐呵呵地说道，“不过说真的丫头，你不考虑卖这个饼子？天天吃锅盔，也会腻的撒。” “会，但摊饼子会更麻烦点。” 千层饼需要油，且刚出锅的时候配上酱是味道最好的，哪怕后面热着，味道也没刚开始的好。 但锅盔不一样，就不需要油这一点，就赢了太多。 第281章 大白天的吓人鬼 “不过，我几乎要九天才来一次，应该也腻不到哪儿去？”焕丫笑着道。 李大爷听着这话，也跟着笑了：“嘿，这倒是！只要好吃的东西，总会有人吃的。” “是啊。”焕丫道。 而且现在稳定下来了，若是做饼子不做锅盔，那之前喜欢上锅盔的人不就没得吃了？ 要是两个都做，她现在还没那么多精力嘞。 正说着话，摊位前就来人了。 焕丫这才是第三次来，但她认人很清楚，看过两次就差不多能记住。 这会儿站她面前的，大多是之前来过的。 “各位婶子阿叔，稍等一下，锅还没热嘞！” “不急不急，焕丫你先炕，我就是过来跟你说我要五个，等下就过来拿哈！” 焕丫看着人，把模样和要的数量对上号了，笑着道：“好嘞，给您留五个。” “哎我要三个！” “两个焕丫，给我拿两个！” “嘿我先来的你这小子，丫头我要四个。” …… “好嘞，我都记着的。” 焕丫一边应着，一边把东西锅盔拿出来，按照大家要的数量，从前往后垒在一起，两个两个的炕，要是都要得少的那就多炕一个，总归不会让人难等。 “半刻钟就好了，阿叔要是着急我给你拿地下的，拿着就能吃。” “成成，给我拿两个。” “好嘞！” 焕丫用叶子把锅盔包了起来递给对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卖出去了十几个。 大家都是先给铜板再来拿锅盔，她们不担心焕丫不留，焕丫也不会担心他们不来。 李大爷就在一旁看着，焕丫忙起来顾不上烧火了，他就添把柴。 这些日子，他看火的技术是日益渐增，完全能掌握焕丫要什么火候了。 日头渐渐上来，焕丫趁着不怎么忙时，抬头看了眼天色，她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跟她来之前想的差不多，今天来柳家村的人不少，她背篼里的锅盔已经去了大半，只剩下七八十个了。 “焕丫，我去那边瞅瞅。”李大爷指了指不远处放着一个大酒坛的摊位，乐呵道。 现在不忙，他正好可以过去逛逛。 焕丫抬头一眼，就知道李大爷要去干啥了。 她笑着哎了声，让李大爷自己注意些。 “放心了，有事叫我哈！” 李大爷背着手，脚步轻快，腰间挂着的酒壶也跟着一摇一晃的。 焕丫看着李大爷走到了人家摊位上才收回视线，恰好对上一个男人的脸。 焕丫吓了一跳，这男人脸色惨白，嘴皮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大白天瞧着都跟鬼一样。 男人仿若未觉，咧嘴一笑：“哟，丫头又见面了哈。” 听到声音，焕丫才想起对方是上次在古槐村遇到的那个男人，尖嘴猴腮，脸色惨白，笑起来更吓人了。 焕丫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只是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哥要锅盔吗？” “要啊。”男人拍手道，“今儿只要一个。” 说着，他摊开手，手心躺着四个铜板。 焕丫眨了下眼，彻底缓过神来，麻利给人装了一个，又示意他把铜板放钱袋里，并未直接伸手去接。 第282章 还请了别人？ 男人见状想笑，却又像扯到了什么地方，捂着肚子皱起了眉。 焕丫一看他这动作，说道：“大哥你要是肚子不舒服就别吃了，等下吃了肚子涨就更痛了。” “我又不是那个地方痛。”男人嗤笑一声，还要说什么，一旁传来李大爷的声音。 “何大江？你不是下河村的？” 李大爷语气不是很好，他正让人给自己装酒的，刚谈好价钱把酒壶递过去，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焕丫摊子前凑。 李大爷皱眉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在胡小燕家遇到的那个小子？ 这下他可顾不得喝酒了，酒壶一收，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焕丫听到这名字时，也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之前在胡小燕家做席面时，李大爷就跟她说过有个叫何大江的人找她做席面，但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的，看着不像个好人，李大爷还提醒她注意来着。 只是她在胡小燕家时没见过何大江长什么样子，后来在古槐村时李大爷又躺车上去了，她竟一直不知道何大江就是眼前的男人。 她抬头问李大爷：“大爷，这个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找我做席面的何大江？” “就是他！”李大爷眼神凌厉，干瘦的老头板起脸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焕丫又打量了男人一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难看了？ 然，男人还没开口呢，焕丫旁边个摊位的大叔就说：“何大江？这不是何铁蛋吗？” “啥？”李大爷瞪大眼，“他不说自己叫何大江？” 大叔嘿了声：“什么何大江，他就是下河村的何铁蛋！而且老大哥啊，您怕是记错了？他自己师父就是个厨子，就是咱们这几个村子最有名气的那个何大年啊，他咋还会找别人做席面嘞？” 听到这话，李大爷瞬间瞪圆了眼，双手叉腰：“我就说！第一眼看到你小子就觉得不对劲，怕不是你师傅喊你过来的？” “还撒谎说自己叫何大江，哪来的脸哦！” 男人，也就是何铁蛋脸唰一下红了：“你胡说八道，我啥时候问过你！人都说了，我师父就是大厨！我用得着请你？” “嘿你小子！”李大爷指着他鼻子，“还撒谎，那天在上河村那么多人看到你，不信就跟老子去找人对峙！” “你放屁！我师父这会儿就在村子里给人家做菜嘞！我用得着骗你？”何铁蛋说着，又揉了揉肚子，方才气红的脸又白了几分。 焕丫听到他这话，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问：“你师父在哪家做席面？”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你就不晓得了？我师父在给柳家做菜！” 一旁的大叔噗嗤一笑：“嘿哟，俺们村全是姓柳的，你说哪家哦？” “柳竹子家啊！”何铁蛋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今儿除了他家还有别人摆酒席？” 他话音未落，焕丫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 李娟请这是请了她的同时又请了何大年？ 第283章 你跟狗抢吃的？ 何铁蛋一直在看焕丫，他老早就知道这丫头了，上次去上个上河村也是故意去找她的。 师父当时本想好好给这丫头一个教训，只是没等两天，就听说焕丫去摆摊卖锅盔了。 师父听说后就不怎么在意，没想到还敢跟师父抢起生意，一天七百文愣是被这丫头二百文就接下来，这不是打师父的脸是什么？ 这会儿变脸了，不是活该嘛！ 何铁蛋哼哼两声，捂着肚子说：“你这锅盔我师父也尝过了，味道一点都不好，连他养的狗都不吃。” 这话实在难听，焕丫还没想清楚李娟是不是请了别人，听到这话心情更差了，想也不想的回了句： “哦，你经常跟狗抢吃的？”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都笑了。 “笑什么笑！”何铁蛋面色铁青的吼了一句，扯着本就痛的肚子又疼了几分。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焕丫：“你也别太得意！柳家就是看不上你才又去找的我师父，倒是你，收了别人的钱不还回去是不是不太道德？” 焕丫闻言，心里却是已经确定了柳竹子家里肯定找了何大年，不然何铁蛋不会这么嚣张。 退钱她肯定要退，没干的活她不会白拿人银子，但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何铁蛋来开口。 她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才缓缓开口：“看来你当真经常跟狗抢吃的了，柳家的人都没来跟我要，你着什么急？” “你！”何铁蛋想骂回去，怎奈肚子越来越痛，他猛地把锅盔上地上一扔，“你这东西难吃得要死！老子不要了！把铜板还给我！” 焕丫见状，也没客气，用帕子包着手，捡出他方才丢进去的四个铜板丢到了地上。 完了又说：“还不赶紧捡，你不是最喜欢丢在地上的东西？” 何铁蛋气得狠了，想要弯下腰去捡那铜板，怎奈肚子疼得不行，压根弯不下去，只得狠狠踩了一脚，又碾了几下才转身离开。 只是他捂着肚子、佝偻着背走开的身影实在没有半点气势，看上去反而更猥琐了。 焕丫完全没去看那铜板，却捡起了锅盔放到一旁，她才不会为了这么个狗都不如的人浪费自己的锅盔。 看完了热闹，人群才凑了过来，一边跟焕丫买锅盔，一边聊起了天，但内容全都是跟方才何铁蛋说的有关的。 “焕丫，你当真答应了柳竹子家的去做席面？你会做？” “会的，之前上河村周童生成亲时席面都是我给做的。”焕丫特地说了周家，因为周瑾是个读书人，还考上了童生。 这乡下人家别的不说，就是佩服读书读得好的，更别说周瑾当时娶的还是镇上酒楼掌柜的闺女，那在十里八村更是出了名的。 果然，听到周家的席面是焕丫给做的，众人更感兴趣了。 “那这柳家咋换人了？” “哎丫头是不是没跟你说啊？她家给了多少银子哦？” 焕丫没说给了多少，只说：“倒是真没听说，也可能是那人乱说的嘞？” 她笑着道：“娟姨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嘴上说着，焕丫却想着，等晚些时候把锅盔卖完了，趁着人少过去问问才是。 只是，还没等焕丫去问，就有人奔着这事儿来找她了。 来的还是焕丫的熟人，柳大力的媳妇儿，陈小曼。 第284章 彻底气笑了 “所以，娟姨当真请了何大年？”焕丫看着锅里最后剩下的十个锅盔，语气缓缓。 陈小曼苦着脸道：“焕丫，是姨对不住你，我也是今儿才晓得这件事。” 陈小曼是真的不知道，那日跟李娟回来后，对方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加上离着李娟儿子成亲的时间越来越短，李娟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也没什么时间去找何大年，她就以为事情定下来了。 结果她刚刚过去帮忙，本想问今天是谁炒菜时，就看到坐在灶头前的男人，分明是何大年。 陈小曼当时就蒙了，赶忙去找李娟问了个清楚。 这才得知是何大年自己找过来的，而且一两银子做两天，四顿菜。 “小曼，你看这价钱是不是比之前说的七百文还划算？而且人家一两银子来两天哎！焕丫就能来一天，那也是差不多四百文了，那我还不如多一百文找何大厨嘞！” 这还不算完，李娟说着把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小曼，你不来我差点忘了，我当时不是给了焕丫二百文？我听人说她今天过来摆摊来了，你帮我要回来呗？” “什么玩意儿？”陈小曼当场气笑了，“你没跟人说？” 李娟心虚了一瞬，看到不远处的何大年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是忙嘛？再说了，当时是你带我过去的，于情于理也得你给我要啊！” 陈小曼当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李娟忙着去招呼客人，便把她晾在一旁，走前还让她记着去要钱。 “焕丫，姨没想到她会换，你生气是应该的。”陈小曼说着又很气，她本心是好的啊，想着给两边牵个线，能成就成，不成就算。 她哪里算到李娟中途还能换人了！ 气着气着，陈小曼有些口不择言：“我当初就不该牵这个线！不牵就不会有这破事！” 现在还要她来跟焕丫要钱，她哪儿有脸开口啊她！ 陈小曼讲不出这种话，已经想着回去跟男人商量下，自己掏钱了把这二百文补上了。 焕丫听着她的话，半晌后才道：“陈姨，跟你没关系，你也是想着我家好才会帮忙。” 她说着又笑了下，笑容很浅：“幸好你今天跟我说了，正好我把钱给你，你帮我带给娟姨，我就不过去了。” 陈小曼一愣，她完全没想到焕丫会给钱的。 要她说，就是焕丫不给那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李娟先弄错在先啊。 焕丫已经低下头开始数铜板，幸好她今儿带来的锅盔多，两百文也早就卖得了。 数完后，钱袋里差不多空了一半。 焕丫一眼都没多看，找了块布包起来，递给陈小曼：“陈姨，你再数数，看看够不够。” “哪里会不够？”陈小曼低声说着，她看着焕丫一个一个数出来的。 不只是她，周边的人都看着的，焕丫一个铜板都没少给。 可看着那一坨包起来的铜板，陈小曼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明明想帮忙的，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第285章 我保护你 陈小曼最终还是带着铜板走了，她实在是没脸继续待在那儿。 只是，再多的难为情，到了李娟家门口时也只剩下气愤。 她找到李娟，直接把布包丢在了她怀里，道：“两百文！你给我数！” 李娟被那布包砸懵了一瞬，低头看了眼，又看看陈小曼，一脸不解：“你这么大火气干啥？” 陈小曼只冷笑一声，一句多的都不想跟她说：“赶紧数！” “嗐你都要回来了我还数啥。”李娟嘴上说着，手却掂了两下布包，明显没有嘴上讲的那么放心。 陈小曼气得心肝儿疼，她握着拳头，道：“数！必须数！” 说着，她还拉来了两个正在择菜的婶子：“两位大姐帮我做个见证，今儿我给了李娟两百文，劳烦两位跟我一起看着她数！” “小曼你这是啥意思？我还能信不过你？” “我不信我自己，数！” 李娟无法了，但心里也确实担心少了，真的当着几人的面数了起来。 后院择菜的人见状也凑了过来，一时间作证的人还比刚才多了。 李娟数了一遍，又数了第二遍，才满意的把铜板放在布里包好，抬头说：“这下好了？我数了，确实没少。” 陈小曼已经不想看她了，她别开眼道：“几位婶子都看见了，这铜板她自己数过，两百文，不多不少。” 几人点头，有喜欢插嘴的，当即就说了一句：“嗐，娟儿都数了两遍了，这还能有错呢？” 陈小曼点头：“麻烦几位婶子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往外面走去，李娟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连忙追了上去：“不是小曼，你生啥气啊？今儿我家摆酒你不在这里帮忙？” 陈小曼转头道：“我成亲那天你也没去？” “那我不是忙，我……” “不用说，我知道。”陈小曼冷声道，“以后就不用了，我们也不用来往了。” 说完，不管李娟怎么挽留，陈小曼都没再回头。 李娟见状也气了：“什么人啊！不帮就不帮！我也不稀罕你！” 陈小曼回到家，还是觉得气得慌。 她狠狠踹了下地上，愣是把地面踹出个窝窝来。 院里，正编着鸡笼的柳大力见状，忙起身跑了过来，比划着手问她这是怎么了。 看到自家男人，陈小曼一直憋着的气瞬间就散了，压在最底下的委屈也全都涌了上来。 “有人欺负我！” 柳大力急了，抄起屋檐下的扁担就往外冲。 陈小曼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抱住他的手：“你干啥去？” 【打回去！】 比划完，柳大力还挥了挥拳头，原本憨厚的脸上满是怒意。 陈小曼噗嗤笑了，拿过他手里的扁担：“傻不傻！” 柳大力没明白，却也顺着陈小曼坐了回去。 陈小曼坐在柳大力身旁，把方才的事都给说了一遍，才道：“我也算是看清了，这么些年没见，没想到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我也当没她这个人朋友了。” 柳大力说不了话，只能比划着【我保护你】 陈小曼看懂了，鼻头酸酸的，点头应了声好。 第286章 这是补偿 焕丫还了钱，就不打算再想着这件事。 “焕丫，那柳竹子他媳妇儿当真来找你做席面了？” “哎那为啥又突然不要你去了？她脑子有问题啊？” 焕丫摇摇头，浅笑道，“婶子去问娟姨可能更好嘞，我也不晓得。” 后面再有人过来问，焕丫还是那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渐渐也没人过来凑热闹了。 把铜板送出后的半个时辰，背篼里的锅盔卖了个干净。 焕丫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 李大爷在一旁帮忙捡柴，剩下的柴火比较多，带回去还能多烧一天。 就在焕丫和李大爷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牛车准备走时，一个声音叫住了焕丫。 她回头看了眼，见到来人，勾起一个淡淡地笑容：“陈姨，柳叔。” 陈小曼连忙拉住她的手，气喘吁吁的说：“焕丫，你别，别走。” 柳大力没办法说话，但手摁住了牛车的板子，沉着脸，一副谁要走他就跟谁干仗的意思。 “哎哎你们这是干啥！”李大爷快步凑到焕丫跟前，将人挡在了身后。 “柳大力，你这是啥意思？要打架？” 焕丫脸上的笑容一敛：“陈姨，钱已经还了，还有什么问题？” 陈小曼知道焕丫误会了，连忙说：“焕丫你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拉住了柳大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了两下，又继续说： “我们是来还你钱的。” 焕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摇摇头：“不用了陈姨，那本来就是我该还给娟姨的。” “什么该不该！我当初要是知道她变成这种德行，我绝不答应她！” 陈小曼心里还憋着火气呢，但这个气绝不可能对着焕丫撒。 她拉住焕丫的手腕，怕人不高兴，又赶忙收回手，才道：“焕丫，姨没有别的意思。我跟李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以前关系挺好的。所以这次才帮着她牵了线。” “她反悔这事儿，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中间都是有错的，所以这二百文不能你出。” 说着，她掏出一个钱袋来，里面叮叮当当的，全是铜板。 陈小曼把铜板拿给焕丫：“你收着，这次是姨对不住你，这个就当是姨给你的赔礼，但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焕丫看着那包铜板，半点没犹豫，直接推了回去。 “陈姨，这件事跟您没关系。”焕丫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深了些。 “我方才也说了，还得感谢您特地过来跟我说了，不然明儿我过来才知道那才是白跑一趟。” “可……” “陈姨。”焕丫摇摇头，收回了手，“这个只是做席面，卖出去的衣裳穿着不合身后面还有退的，更何况我还没来嘞？” 陈小曼想让她把铜板收下，“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焕丫，你就拿着。” 焕丫继续摇头，她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收这钱。 “陈姨，您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剩下的甘蔗就少收我点？”焕丫笑着道，“这咋样？” 第287章 当真是晦气 说实在的，听到焕丫这话时，陈小曼纷纷松了口气。 一是焕丫还愿意要她家的甘蔗，二就说明了丫头是真的没跟她置气。 但越是这样，陈小曼心里对李娟的怨恨也就越深。 不过对着焕丫，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那好，正好地里还有不少，到时候我亲自给你送去，再帮你把皮剥得干干净净的！” 焕丫应了一声好，又看了眼天色，道：“陈姨，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婶子该担心了。” “好好，那我啥时候给你送过去？” 焕丫想了想，道：“过几天，你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送来。” “好好好。” 陈小曼又拉着柳大力一起，把人送到了场坝路口，看着牛车摇摇晃晃的消失不见，她才拉着人往回走。 “大力，地里的甘蔗十天后再收来得及不？” 柳大力点头。 陈小曼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咱就等十天再收，到时候焕丫应该也消气了。” 【焕丫不生气】柳大力比划着，【媳妇是好人】 “噗嗤。”陈小曼笑着摇摇头，“是个人都会有脾气的，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以后这种事咱都得问清楚了才行。” 柳大力嗯嗯着点头，又攥紧了陈小曼的手，拉着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焕丫和陈小曼一个朝着一头，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人从她们站在一起说话开始，视线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等着两拨人都离开了村口，那人才转头问：“娘，那人是谁？” “谁？”蒋小花抬头，“燕儿你看啥呢？” 柳燕儿挽着自家亲娘的手，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渐渐走远的马车。 “就那个，方才大力叔站那儿跟人说话呢，好像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漂亮姑娘？” 蒋小花蹙眉：“哪里来的漂亮姑娘？” 摊主正看着蒋小花挑胭脂呢，闻言就笑着说：“你们说的应该是焕丫？” “焕丫？”蒋小花一愣，“咱们村啥时候有这个人了？” 柳燕儿却是想到了什么，说：“那人应该不是我们柳家村的？以前没见过。” 摊主是个男人，他也不是柳家村的，平时并不怎么去打探消息，也就是嘴馋的时候去买两个锅盔，是以对于柳燕儿母女的问题答不上来。 是以，他笑着摊手：“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你们是柳家村的会不晓得啊？” “我们有些日子没在家嘛。”蒋小花说着，嘴角翘起，那表情像是故意说了一半，等着人来问她话一样。 可惜摊主并不喜欢问这些，他哦了一声，又点点头：“那确实。” 蒋小花：…… 柳燕儿顾着想事情了，没注意到自家亲娘的脸色，只是见她半晌没动，便说了句：“娘要是看不上这些，下次去镇上买就是。” 这话一出，蒋小花方才蔫儿下去的气瞬间起来了。 她嗯了声：“是，这场坝上的东西也是越来越不行了。” 摊主闻言皱眉，想着对方是女人，也就没多说，只是等人走后拿着帕子狠狠擦了下方才被蒋小花碰过的小瓷罐罐。 “呸！晦气！” 第288章 是他们眼瞎没口福 “她家反悔了？”宋母眉头皱得紧紧的，“之前不是说好了，那定钱都给了怎么能反悔？” “定钱已经退回去了。”焕丫道，“陈姨过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数给她让她帮我带过去，当时周边的摊贩都看着的，还有不少柳家村的人也看着的。” 她当时会直接数铜板也是因为这个，人多在，还有那么多柳家村的人，李娟就是想抵赖也不行。 “后面陈姨还拿了钱过来给我，说补偿我的，不过我没要。” 宋母点头：“不能要，小曼也只是个中间人，反悔的也不是她，犯不着要她的。” 说着，宋母心情又差了起来：“不过这个李娟也真不干人事，就是不要咱们做了，直接过来说就是，咱们还能昧下那点铜板不成？！” 见宋母越说越生气，焕丫忙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婶子没事的，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她今天闹这一出，至少今天在场坝上的人都知道我会做席面了，还有不少人问我来着，比起之前一个一个说可有效多了。” 宋母一听，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可再心疼，她又没办法冲到人家屋里去把人揍一顿。 李娟这做法顶多算个不守诚信，也不能报官抓她啊。 宋母叹了一声，握住焕丫的手，轻声说：“咱以后都不接她家的活，让她顶着两个大灯笼到处跑去！” 焕丫笑着应了声好，又听到不远处宋天成的声音。 “焕丫，柳竹子的儿子可是在镇上做工？” “啊？”焕丫一愣，看向宋天成：“我不晓得，没问过这个。咋了天成哥？” “没事，就随便问问。”宋天成说着，又笑了笑，“只是觉得他家人挺没口福的，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焕丫张了张嘴，想说人家不一定觉得自己做的好吃。 可这话听着真的很让人开心啊！ 焕丫眨了眨眼，被宋母安慰后只剩下一点的闷气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就当人没口福，没长眼睛好了！ 焕丫轻轻哼了两声，没注意到宋天成暗下去的眼神，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把放在背篼里的钱袋拿出来，递给了宋母。 “婶子，这是今天赚的！” 她欠婶子的钱已经还清，但这些日子她习惯了让婶子给自己管钱，只留几十个铜板在身上。 “今儿这么多？”宋母诧异道，“不是才两百个？” “两百三十个。”焕丫嘿嘿笑了下，“全都卖完了！” 除开还给李娟的，还剩下六百六十文！ 宋母是真的很惊讶，真要算下来，焕丫今天可是差不多卖了一两银子了！ “我就说咱们焕丫很厉害！”宋母狠狠揉了一把焕丫的脸，又心疼道，“看看这小脸蛋，这些日子都瘦了好多咯。” 先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这会儿又掉没了。 “啊？”焕丫揉了揉脸颊，“没有。” 她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还胖了一点嘞。 看到她这可爱的模样，宋母噗嗤笑了一声，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第289章 长大了可以自己打猎了 因着李娟临时找了何大年，焕丫特地留出来的这一天便空闲了下来。 不用去做席面，也不用摆摊，宋母便想着让焕丫好好在家休息，这丫头最近都瘦了好多了。 谁知宋母刚一起来，就看到焕丫背着背篼牵着大虎准备出门。 “丫头，你起这么早要去哪儿？” 宋母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又看了眼天色，天边才亮嘞。 “婶子你醒了？”焕丫没想到宋母会醒得这么早，她拉住激动的大虎，笑着说： “家里的柴火不多了，我想去山上捡点回来。” 之前没有摆摊卖锅盔的时候她就捡了不少，当时觉得已经够用了，但现在摆了近一个月的摊才发现，那点柴火压根不够造的。 “我去，你在家好生休息。”宋母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渗出的泪珠继续说： “这些日子你也累够呛，还是好生歇着。” “不累的。”焕丫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而且我约了梅姐，她和顺子哥马上就过来了。” 宋母闻言，不好再劝，只得琢磨今儿做点什么给焕丫补一补，总觉得这丫头又瘦了点。 焕丫若是知道宋母此刻在想什么，少不得要笑出声。 这才一天，她能瘦到哪去？ 秋梅和陈顺子来得很快，三人带着大虎就上了山。 他们这次来的不是后山，后山上能捡的柴都被他们捡得差不多了，总得留一点给别人。 这次来的，是焕丫上次跟秋梅一起找竹笋的那一片山，在宋家院子的正对面，站在半山腰上回头一看，还能看到宋家院子。 不过这次和上次一样，一进山，就看不到大虎的身影了。 “大虎这跑得比之前还快了嘿。”陈顺子杵着扁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像又长大了，秋梅，咱家那狗小时候也是这么长的？” 秋梅掏出帕子抹了把汗，“差不多，不过大虎这会儿都四个月快五个月了？是不是焕丫？” 焕丫走在两人的前面，一边看哪里有合适的柴，一边笑着说：“四个月出头，正是长的时候，一天要吃三四顿嘞。” 这还是她们喂的肉没那么多，要是再多一点，大虎这会儿个头只会更大。 “差不多了。”秋梅点点头，“以后要是有空就带它上山来逛逛，我记得我家那条老狗六个月就会自己上山抓猎物了。” “六个月？”焕丫惊讶道，“这么小？” “不算小了。”秋梅笑着道，“老人都说这狗长得快，一个月就差不多是人一岁了，那六岁的孩子不是已经满坡跑了？咱大虎现下也正是跑的时候嘞。” “也是哈。”焕丫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养狗毕竟是第一次，还是觉得很稀奇。 秋梅看出她感兴趣，又笑着说：“不止这个，狗揣崽也就两个月，大虎再过几个月也能配种了，你要是想多养两只，到时候我给你找几只母的，你好好挑一挑。” “这么快啊？”焕丫眼睛瞪圆了，“再过几个月还没一岁嘞。” 第290章 好运连连 “差不多了，而且狗跟咱人一样，都需要陪着。” 秋梅说着，想起她爹养的那条狗，又笑了下：“而且啊，这狗自己比咱们还着急，还会自己去找媳妇嘞。” “我记得我家第一只小狗崽就是这么来的，我爹养的那小狗子有一段时间经常跑出去，因着它不敢咬人，我家也就没管。” “谁晓得它有一天就带着只母狗回来了，我爹一看，才晓得那母狗肚子揣崽了，等狗主人找过来时，还解释了好半天。” 焕丫听着也笑了：“这么聪明？” “可不是呢。”秋梅说着又停了一脚，指着不远处说：“哎焕丫，那边那棵树，应该是老了？” 焕丫顺着秋梅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颗十几米高的树，树干有一个人抱着那么粗。 “看不太清，过去瞅瞅？” “成，顺子跟上了。” “哎！” 三人走到那大树前，只见树干粗粝干裂，树皮早已剥落殆尽，露出灰白的木质。 焕丫伸手敲了敲树干，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死透了。”她利落地抽出腰间柴刀，笑着说：“正好砍了当柴烧。” 秋梅绕着树干走了一圈，蹲下身检查树根：“是棵老槐树，就是根部都朽了，也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说着，她麻利地挽起袖子，指挥起陈顺子：“顺子，你去那边砍，这边交给我和焕丫。” 陈顺子应了一声，提着斧头转到另一侧。 焕丫则放下背篼，拿出里面放着的柴刀，抬手挥刀砍向树干，刀锋入木三分，木屑飞溅。 她动作干脆利落，每一刀都落在同一处，很快砍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另一边秋梅看着她如此利落的动作，也跟着动起手来。 一边砍，她一边说：“这树少说也有百十年了，中间空了不少，但边上的木质倒是紧实，烧火肯定耐烧。“ 焕丫抹了把汗，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带笑：“是挺耐烧的，这枯木逢春那都是戏文里唱的，咱们庄稼人讲究实在。” 说着又是一刀，“就这么一棵，就够咱们烧上一个月了。” “可不是，这要是全部剔下来，怎么也得有好几百斤嘞。” 说话间，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要倒了！”秋梅眼尖，一把拉过陈顺子往后撤，又朝着焕丫喊道： “焕丫快过来！” “马上！”焕丫应了声，又抬眸看了眼，树是歪了点，但还没到火候。 她抬起手，没有片刻犹豫看准方向又补了两刀。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焕丫利落的往后退了一步，挡住了脸。 轰隆—— 老树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焕丫放下手，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笑着说：“这可好了。” “可不是？”秋梅乐呵道，又伸手拍了下树干，“咱今儿运气不错，得这么大棵树。” 陈顺子抽空喝了口水，又把水壶递给秋梅：“收拾收拾，把枝干都剔下来，估摸着天黑前能回去了。” “成。”焕丫说着已经弯腰开始清理树枝，动作又快又稳。 秋梅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干活比男人还利索。”手上却不停，麻利地将粗枝捆成一束。 陈顺子擦了擦汗，看着两个姑娘干活的劲头，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第291章 商量件事 焕丫三人把大部分树干砍下来捆好时，已经过了晌午。 “歇会儿歇会儿。”秋梅揉着酸痛的手臂，“这树大是大，就是废人。” 焕丫看着那已经只剩下主杆的枯树，笑着说：“快了，再半个时辰咱们应该就能弄完。” 她们已经弄得不少了，陈顺子还带着大虎挑了不少回去，这会儿还没来。 “应该可以。”秋梅喝了口水，看向焕丫，“焕丫，姐跟你商量件事，你看要得不？” 看到秋梅认真的神色，焕丫微微怔愣了一瞬，也收起了别的心思，点头道：“梅姐你说。” 瞧着她瞬间板起来的脸，秋梅没忍住笑了声，拍拍她的手臂说：“别这么严肃，姐又不是说什么坏事。” 焕丫不好意思一笑，道：“嗯，我紧张了。” 秋梅笑了下，才说：“我就是想，你现在摆摊卖锅盔，一天也得用上好些柴？” 焕丫点头：“每天十多斤嘞，咋了姐？” “没咋，我就是想着，你每天都忙，没时间砍柴，我跟你顺子哥整日都在家，地里的活也干完了，不如我们帮你砍柴，你觉得咋样？” 焕丫闻言一愣：“帮我砍柴？” 秋梅点头：“这样，你顺子哥也不会整日想着出去干活不是？” 这下焕丫听出了秋梅的言中意：“梅姐，顺子哥准备出去干活了？” 秋梅闻言抿了下唇，脸上笑容也收敛了不少，才点点头：“嗯，不知听谁说的，镇上有户人家找人做工，每天能给五十文，就开始心动了。” 焕丫不解：“五十文也不是特别高，梅姐为啥不让顺子哥去啊？” “人家就是要个挑夫，哪里会给到五十文？”秋梅叹了一声道，“我不是不让他去，是他，他总是想着赚快钱。” “他那性子你也晓得，上次那个姓黄的过来就差点上当了，这次还想过去。” 听到这话，焕丫有些不大好意思，她当时也心动来着。 十两银子一个月，比她现在卖锅盔赚得多嘞。 不过这话她可不好意思跟秋梅说，她都被天成哥说了一顿了。 她道：“或许是因着太忙了，人家才找人呢？” 秋梅摇头：“就是农忙时人最高也只给到四十文，更别说现在了，到处都是闲人，那些人不压价就算了，还给这么高，怎么可能没问题？” 焕丫抿了下唇，想说会不会是秋梅想太多了，可她又忽然想起，当年娘也是这样，除了抄书这种明码标价的活路之外，其他那些体力活都不乐意让爹爹做。 爹爹就总说娘亲是关心则乱，那现在秋梅姐也是一样的？ 因为在乎，因为关心，所以就总把一些事情往坏处想，以为这样就能规避那些潜在的威胁。 “若是顺子哥不愿意咋办？”焕丫说道。 “啥？”秋梅一下没反应过来。 “砍柴。”焕丫道，“顺子哥会不会不答应？” 秋梅摇头：“不会，他巴不得能帮忙呢。” 她抬头看向山下，山脚处，陈顺子已经带着大虎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竹篮。 瞧着他被大虎扯着裤腿赶路的模样，秋梅嘴角轻轻勾起： “我们都很喜欢你，也很敬重婶子和天成哥，若是能帮忙，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第292章 怎么会舍得呢 两人说话间，山间响起一阵狗叫。 “汪汪汪！” 焕丫抬头，看到跑回来的大虎笑了笑，伸手狠狠揉着它的脑袋：“大虎又来了。” 嘤嘤~ 大虎蹭着焕丫的掌心，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模样亲昵，逗得焕丫直笑。 一旁的秋梅见状，转头看了眼上山的路，还没看到陈顺子的身影，她摇摇头：“这力气，也难怪大虎不等他了。” 焕丫笑出了声，反手握住秋梅的手：“梅姐，你方才说的事，我答应了。” 不等秋梅说话，焕丫又道：“不过话说在前头，这柴我得给你钱的。” “咱们就按照市价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少你们一个铜板。” 秋梅闻言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给顺子找点事情做……” “梅姐。”焕丫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的，看起来是我帮了你们，但实际是你们帮了我不是吗？” 秋梅沉默了，她其实很清楚，是焕丫在帮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提出这件事时，焕丫一定会答应，可真的答应了，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利用焕丫的好心。 闭了闭眼，秋梅最终还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了，她实在担心陈顺子出事。 不过她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说：“焕丫，我会抓紧时间跟他一起去镇上看看，确定没事了我……” “梅姐。”焕丫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我知道，没事的，咱们是姐妹不是吗？” 秋梅的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梅姐不哭呀。”焕丫擦了擦手，才抹去她眼角的泪，余光瞥到陈顺子的身影，又连忙道： “顺子哥上来了，他要是看到肯定心疼死了。” 秋梅吸了吸鼻子，应了声，将所有的情绪都憋了回去。 “媳妇儿！焕丫！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陈顺子指了指手上的竹篮，乐呵呵道：“婶子中午炖了排骨，给舀了好多肉！” 一边说着，陈顺子一边快步走了过来，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小心翼翼把竹篮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朝两人说道：“快来吃！” “来了。” 焕丫先应了声，又轻轻捏了捏秋梅的手，见她点头了，才拉着人过去。 刚一过去，陈顺子就惊呼：“媳妇儿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进渣了。”秋梅说着伸手揉了揉，又被陈顺子拉住。 “不成不成，我看看。” 说着，他拉住秋梅的手凑上前去，仔细检查着秋梅的眼睛，看里面还有没有脏东西。 焕丫就在一旁站着，看到陈顺子的神色和动作时，忽然明白秋梅为何会担心了。 这么好一个人，梅姐怎么会舍得他出事呢？ “好了，焕丫还看着呢。”秋梅瞥到焕丫的别开了头，以为她是害羞了，忙推了陈顺子一把。 “哦哦。”陈顺子握住她的手，又脱下外衫给她垫在地上，“媳妇儿你坐。” 说罢又抬头对焕丫说：“焕丫你也找个地方坐着，先把饭吃了，婶子今天炖这个排骨味道可好嘞！” 第293章 加更～ 焕丫坐下，端起碗才发现只有两个人的饭，她奇怪道：“顺子哥你不吃？” “吃了吃了，我回去婶子刚做好，就让我先吃了再送过来，她怕我跟你们抢肉吃嘞。” 秋梅闻言轻推了他一下，道：“吃了就过去砍柴，看着我们作甚？” “好嘞！” 陈顺子起身要走，又被焕丫叫住。 “顺子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陈顺子脚步一顿，看看焕丫又看看自家媳妇儿，还是停了下来：“焕丫你说。” “也没什么大事。”焕丫笑道，“顺子哥你也知道我现在摆摊要的柴不少，又是炕锅盔又是熬糖的，家里柴火用得快，但我又忙，婶子年纪大了又还要照顾天成哥，我也不放心她上山。” “所以我就想着，你这几日不是都在家嘛，趁着有空，你帮我多砍些柴火呗？” 秋梅在焕丫开口叫住陈顺子时，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可知道归知道，真的听到了，心口还是胀胀的。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丫头啊。 “这个，”陈顺子挠挠头，“我得问秋梅。” 说着，他便看向秋梅，道：“媳妇儿，你觉得可以不？” 秋梅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的饭时只觉得喉头有些哽，缓了一会儿才说：“焕丫是我妹子，咱能帮肯定要帮的。” “听媳妇儿的。”陈顺子果断应下，“焕丫你放心，你要多少柴哥给你砍多少柴回来！” 焕丫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感情好，等我回去算算，具体要多少，再跟顺子哥你说。” “没问题！” 得到秋梅同意后，陈顺子答应得非常爽快，又喜滋滋地跑过去砍柴了。 秋梅看了眼他的背影，才转头对焕丫说：“焕丫，谢谢你。” 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却是焕丫开的口，丫头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这有啥好谢的，”焕丫给她夹了一块肉，“梅姐你也别有啥想法，我是真的需要这些柴才会说的。” “嗯，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可这个人情，秋梅铭记于心。 傍晚时分，焕丫三人一狗才下了山。 夕阳最后落下时，灶房里今天砍下来的柴码得整整齐齐。 那棵树劈出来的柴秋梅和陈顺子一点没要，秋梅记着焕丫给的人情，她也清楚这些柴还不完，但还是先给焕丫送来了。 哪晓华那样接是接了，却要硬塞铜板给秋梅。 她拿出一百文塞给秋梅，“四百多斤的柴，大半都是顺子哥一个人挑回来的，就是按一人一半来算，一个铜板都三斤呢，这里都少了。” “不成不成，哪里有这么多！” 秋梅说什么都要塞回来，焕丫就道：“成的成的，梅姐你要是不要我就把柴给你挑回去了。” 秋梅还是不接，抓了一把铜板还给焕丫，又被焕丫塞回去。 一旁的宋母看不下去了，把焕丫往身后一拉，又示意陈顺子赶紧把自家媳妇儿拉走，还抢在秋梅跑回来前关了门。 “梅子，你赶紧回去了啊！再推我真的把柴给你送回去了！” 第294章 总不能一辈子不去镇上 门外的秋梅很是无奈，捏着那把铜板又觉得实在烫手。 一旁的陈顺子看着她模样，就说：“媳妇儿你先拿着，明儿我上山多给焕丫砍点柴就是了！” “好。”秋梅应了，又抬头看了眼，像是怕她敲门，院子里的油灯都熄了。 秋梅无奈，她只是觉得没脸要这么多。 可眼下也只好听陈顺子的，明天多砍点柴了。 翌日，焕丫照旧去摆摊，不过今天赶场的是杏花村，她不用刻意早起，倒是多睡了一会儿。 至于秋梅和陈顺子，天还没亮就已经上山了。 “丫头，面粉不剩多少了。”宋母朝焕丫招招手，“得去一趟镇上了。” 焕丫点头应了声好，想到什么又说：“婶子，这次我跟你一起过去。” 宋母一愣，旋即笑道：“不用，我去就成了，你在家好生休息。” “婶子。”焕丫拉住宋母的手，“我知道你为啥不让我去，可我总不能这辈子都不去镇上呀。” 焕丫其实一直都知道的，自从她上次跟着婶子和秀英婶一起去镇上回来后，婶子每一次去都不会再叫她。 就是因为那一次她们去的时候遇到了伢行的打手。 焕丫当时还没完全从打手的阴影下走出来，上次遇到的又是那个下手最狠的，自然被吓到了。 宋母看见了，便不再叫她。 “你，唉，我是怕遇到那些人。” 宋母轻叹了一声：“丫头，那些人若是认出你了，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焕丫沉默了一瞬，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婶子，总不能因为害怕而一直蜷缩着不敢去啊。” “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奴籍了。”焕丫笑着，这才是她最大的底气，“若是他还敢欺负我，咱们就告诉里正去，里正总会帮我们主持公道的！” “你呢？”宋母问道，“你若是被人欺负受了伤……” “婶子~”焕丫握住宋母的手，“总要去的，若是因为怕受伤怕被欺负就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那我以后还怎么开大酒楼啊。” 最后一句显然是玩笑话，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因为害怕，不去尝试，那她这辈子都只会在村子里打转。 可焕丫不想这样，至少不想因为一个打手，连镇上都不敢去。 左右她现在欠婶子的钱已经还完了，真要闹起来，结果也不会比当初被卖到幽兰坊差。 “成。”宋母被说服了，点头应了下来。 得到了宋母的同意，焕丫心情很是不错，准备摆摊要用的东西后，麻利地背上东西去了村口的场坝上。 她来时，村口已经摆了不少摊子，看到她过来，大家纷纷打起了招呼。 “哟焕丫，今天可是来晚了哈！” 焕丫笑着应：“哎，今天偷懒了点。” “哈哈哈你这人当真是管闲事，人焕丫就住这儿呢，又不用赶路，可不得好生休息休息。” “王伯说得在理！”她竖起大拇指，把东西一一摆好，便点燃了火，把最上面的锅盔拿出来炕着，等人过来买。 第295章 出大事咯 “哎丫头，昨儿你去柳家村没去？” 见这会儿没什么人，王伯便跟焕丫说起了话。 这件事在焕丫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只是没有前天那般难过，这会儿听到王伯问，也只是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但即便如此，她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方才那么甜了：“没，昨儿上山砍柴去了，咋了王伯？” “嘿，咋了，那可好玩咯！” 王伯乐呵道：“昨儿柳家村可是出大笑话了！” “啥笑话？你笑这么开心！” “老王赶紧说说，别光顾着一个人乐啊！” 在几个村子里摆摊赶场的，都是临近几个村子的人，且大家都跟焕丫一样，每个村子赶场的时候都会去摆摊。 这一来二去的都是那一帮人，自然也就熟悉起来了。 焕丫也难得抬起了头，想知道柳家村发生了什么能让王伯这么高兴。 “那肯定是大事！”王伯哼哼一声，“前天那柳竹子家不是说请了咱焕丫去做席面，后面又换人了？” “是呗，换成那个何大年了。”一个下河村的摊主说道，“要我说也是奇怪哈，这何大年哪里来的这么大名气，以前就他一个人做的时候好说嘛，现在又不止他一个人了，咋还想请他呢？价钱还要得死贵！” “可不是，哎上次我家请他就要八百文，结果张大厨才要五百！你说这差距，吓死个人嘞！” “哎哎哎，还听不听了！”王伯没忍住敲了下自己的小推车，“话全让你们几个说完了！” “哎听听，王哥你说你说。” 王伯白了几人一眼，又看着焕丫说：“丫头我跟你说，你王伯我肯定是向着你的，正好我家那口子跟那个李娟有点关系，昨儿我就去了一趟，绝对不是馋那个何大年的手艺哈！” 焕丫被王伯逗笑了，点点头：“知道，王伯你说。” “哎，我跟你们说，那何大年，昨儿来了早上，下午就走了哈哈哈哈！” 围在一旁等着听的众人：…… 王伯笑够了，一看几人这表情，脸一垮：“这什么眼神？” “王哥，你这说得，人不还是来了，这算啥热闹？” “就是，我还寻思人没来嘞。” “这来了又走不是更气人？”王伯道，“你们晓得啥！昨天那何大年来做了中午的那一顿，但是味道那就跟吃屎一样，好多人都在说不好吃，他听着话难听，就跟李娟她儿媳妇的娘家人吵了一架，甩甩袖子就跑了。” 听到吵架时，周围人的眼神明显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然后嘞？” “然后！李娟应该是提前跟儿媳妇娘家人说过，自己请了个厉害的厨子过来，做菜可好吃！于是，何大年走了之后，嘿，那娘家人直接就问李娟不是请了个厉害的厨子，怎么做饭比他家三岁的娃娃还难吃。”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焕丫也想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问：“后面呢？人走了，下午的菜咋办？” “咋办？凉拌呗！”王伯笑呵呵地说道，“好多人都没吃下午的饭，中午过了就走了，听说李娟她儿媳妇气得哭了好久，差不点想回娘家了！” 第296章 大主顾就得好生伺候着 焕丫实在没想到柳竹子家的宴席会成这个样子，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以及，她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开心的。 不过这点开心，也不能太明显。 倒是有人说了句：“嘿，那柳家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谁说不是，八百文嘞！就这么没了。” 王伯说着，又看向一旁明显走神的焕丫，笑着道：“丫头咋样，听着开心不？” 焕丫抿唇笑了下，还没接话呢，一旁听了全程的大婶就道：“你当人焕丫是你哦，走了走了！赶紧摆摊，人都来了！” “对对对，走走走，老子摊子还没支起来嘞！” 王伯也拍了下自己脑袋：“差点忘了，我面条还没弄嘿！” 方才围在一起的人瞬间散开了去，焕丫低头翻着锅盔，嘴角轻轻勾起，心情又好起来了。 许是心情好了，身边的好消息也多了起来。 焕丫卖完锅盔刚准备收摊，就听到有人说起了何大年的事。 她没打算听的，怎奈那几人就坐在王伯的小推车后面吃面，声音又大，就是不听也听进去了。 “何铁蛋那狗崽，回去就吐血了，差点就断气求咯！一送到镇上大夫就说肚子被人踢破了，里面流血咯，要治就得卧床，还要吃药，少不得一个月才能下床嘞！” “这么严重？那谁踢的？” “还能有谁？他自己就说了，何大年踢的！” “哎哟造孽哦！” “造孽啥子咯，他该的！何大年啥子德行咱还不晓得？家里的狗都被他打给瘸了，前天趁他不在家也跑咯。这哈儿还要掏钱给何铁蛋看病，嘿，我看他今年是遭到咯！” 焕丫听着几人的话，眨了下眼，收拾好东西背上背篼就往家里走。 娘以前说的果然是对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坏事做多了，总会有人来收的。 回到家，焕丫也没跟宋母说自己听到的那些，本来也没啥好说的。 但她没想到，次日跟着宋母去镇上买面粉还能遇到李娟。 “那就说好了，一共一百二十斤，掌柜的您给送到杏花村宋家去。” 焕丫说着，掏出钱袋拿了块碎银子给掌柜。 掌柜挑眉，接过碎银子放到小秤上称了称，点头道：“多了点，我给你添点面粉？” 焕丫也没犹豫，总归面粉都是要用的，也懒得让人退了。 “成！” 掌柜的相当爽快，麻利给焕丫称了面粉，还多给了两大勺。 焕丫看了眼，那两大勺少说也得有两斤了。 “旺旺的！”掌柜把秤给她看，焕丫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多谢掌柜了！” “嗐，这有啥好谢的！”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着嘞！ 他家的面粉一直没有别家的好卖，人家都是早就找好了合作的店铺了，他这后来开的铺子抢不到那些老板，只得卖零售的。 以前一天能卖出去个十斤都算是生意好的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家人每次来那都是百斤百斤的带回去，最多一个月又来了，这可是他的大主顾，可不得好生照顾着！ 第297章 再遇李娟 “哎丫头，我上次听你娘说你做锅盔卖，咋不见你到镇上来买卖？”掌柜的问道，“咱镇上还没人卖锅盔嘞。” 天香镇上的饼子包子面条都有，但因着天香镇大多人家都是酿酒为生，天生就爱喝酒，吃东西自然也比较重口。 像这种甜口的在镇上都少，只有一两家，还都是买糕点的。 是以，掌柜的还真没见镇上有人卖锅盔的。 “没钱嘛。”焕丫笑道，“来镇上还得弄个车，还要找个固定摊位，没那么多钱嘞。” “嘿，也是。” “那掌柜的我先走了，面粉就麻烦您送过去了。” “没问题！下次再来哈丫头！” 焕丫摆摆手，从米粮铺出来后，才去天香街找宋母和六顺娘。 今儿到镇上来，宋母还叫上了六顺娘和秋梅陈顺子一起。 不过秋梅和陈顺子去找那家招挑夫的了，宋母和六顺娘把焕丫送到米粮铺后，想着天香街就在旁边，便过去看看。 两边隔着一条街，穿过弄堂就能到。 焕丫拐进天香街，蒸腾的酒气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巷子两侧酒旗低垂，青石板上深深的车辙印里，还嵌着不少运酒车洒落的干涸酒糟。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吴家酒铺时，快步走了过去。 就在她快到门口时，被人一把拉住了。 “焕丫？” 这声音，焕丫脚步一顿，回头看到李娟时，多少有些惊讶。 那张原本圆润的脸庞此刻瘦削得颧骨凸起，蜡黄的皮肤上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眼窝深陷处挂着两团青黑，像是被人用蘸了墨的毛笔狠狠抹过。 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嘴角还粘着些唾沫星子凝成的白沫。 “娟姨。”焕丫不动声色地挣开李娟的手，“有事吗？” 李娟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连忙说：“焕丫，你帮帮我，今儿我儿媳妇回门，你帮我去她家做一顿吃的成不成？多少钱我都给！” 焕丫眉心一紧，还是摇头：“不好意思娟姨，我去不了，你还是找别人。” 说着，焕丫就往吴家铺子里走，却不想李娟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拖。 “焕丫，焕丫我求你了！你就去一趟！” 焕丫想甩开她的手，又怕把人摔伤了讹上自己，一时间有些为难。 恰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匆匆跑了过来，拉住李娟往边上扯，一边跟焕丫道歉一边扯着李娟说：“娘你干啥！大街上的你不要脸我还要！” 娘？焕丫偏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这人是李娟的大儿子还是二儿子。 不过不重要了。 趁着对方拉住李娟的功夫，焕丫匆忙进了酒铺。 宋母听到动静刚出来，就看到焕丫进来了，她忙拉住人问：“没事丫头？她没伤到你？” “我没事。”焕丫摇摇头，“婶子，你挑好了不？” “好了好了。”宋母说着又探头看了眼，见李娟还在外面，眉头一紧，道：“咱从后门走，看见她都烦。” 焕丫笑了笑没说话，她刚才也没被吓到，只是奇怪李娟怎么会找自己。 第298章 加更 从后门出来后，三人走了另一条路出去，就怕再遇到李娟。 虽然摆脱了李娟，但宋母的心情依旧不太好。 “当真是晦气！好好的还能遇上，她也还有脸让焕丫去做饭嘞！” “她啊，估计也是没法子了。”六顺娘摇摇头，“他家后续的事情，你们不晓得？” 宋母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咋说？你晓得？” “知道点。”六顺娘说道，“何大年走了，柳竹子他儿媳妇的娘家人跟李娟吵起来了，恰好呢，这娘家人里有那么一个嘴巴讨嫌的，说话难听了就把儿媳妇给气哭了。” 宋母诧异：“气哭了？” “可不是，那丫头估计也就比……焕丫大一点。”六顺娘回头看了眼焕丫，人抱着酒坛子走在后面，瞧着可爱得紧。 她脸上笑容深了深，继续说：“要只是哭还好说，人后面直接晕过去，找大夫过来一瞧，才晓得肚子里有娃娃了。” “但那丫头还不知道啊，觉得丢脸了，婆婆又不向着自己，就想回家。结果呢，李娟一听有娃娃了，觉得自己能拿捏儿媳妇，不给人回，还让她把之前给出去的聘礼拿出来，大概就是看不上人家的意思。” “哪晓得丫头是个烈的，直接照着肚子撞了一下，孩子没了。” 焕丫听着六顺娘的话，一双眼瞪得滴溜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母也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那跟她找焕丫有啥关系？” “儿媳妇被接回娘家了呗！”六顺娘嗤笑道，“她估计还以为人家是因为那席面生气嘞，想着焕丫做顿饭就能把人接回去了。” “要我说，那丫头的法子烈是烈了点，但能离开这么个婆家，也勉强算是好事。” 宋母听完，和焕丫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焕丫更是没想到，这背后的理由竟然会这般离谱。 她做的饭再好吃，也不可能……算了算了，以后还是离远点好。 她摇摇头，又听到宋母说：“这么说，幸好当初她说二儿子没成婚的时候我跟焕丫没答应，不然焕丫还不得进了狼窝？” 六顺娘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惊讶道：“她还说过这个？” “那天来的时候说的，我们都没答应。”宋母瘪瘪嘴，“现在想想是真恶心。” “是。”六顺娘点头，又笑着说：“咱焕丫这就叫，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呐！” 宋母一听就笑了：“那可不，咱焕丫就是个福星，以后自然也得找个顶顶好的！是不是焕丫？” “婶子~” 焕丫知道婶子是在打趣自己，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脑海里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三人朝着镇口走去，焕丫也彻底将李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此后刻意去找的话，大抵是遇不上了。 三人走到镇口的牌坊处时，秋梅和陈顺子已经回来了，李大爷还躺在车棚里打呼噜。 几人狠下心打断李大爷的美梦，让他带着众人往家里走去。 第299章 过了好些日子 那日过后，焕丫又慢慢忙了起来。 期间柳大力家也过来送了一次甘蔗，陈小曼和柳大力一起过来的。 陈小曼还给焕丫带了自己亲手做的果干，再一次郑重其事的跟焕丫道歉。 焕丫本来就觉得这件事跟陈小曼没什么关系，加上后面柳竹子家和何大年家都有些问题，她那点气便彻底消了。 但经此一事，宋家人都觉得陈小曼和柳大力人挺不错的，两家的来往也渐渐多了起来。 两口子过来送甘蔗时，偶尔会在宋家吃上一顿饭再走。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天也越来越冷，焕丫锅盔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于此同时，因着大家都知道了焕丫还是个做席面的，是以，在焕丫没摆摊的时间空闲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席面找过来。 至于何大年，李娟家的事情过后，就没什么人请他了，何铁蛋也还住在镇上的医馆里，听说身体还没好。 不过人到底能不能好起来，谁也不知道。 没了何大年，张大厨和李小刀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但最好的，还是焕丫。 因为忙不过来，焕丫也不是每家都答应，能去的时候就去，去不了的就推了。 实在推不了的，便让宋母去卖锅盔，而焕丫去给人做席面。 至于宋天成……嗯，这段时间过去，大虎的个头又窜了老高，站起来都能扑到人胸口了，留在家守着宋天成正正好。 宋天成也没想到，一开始想着焕丫上山不安全特地买回来的狗崽子，竟然变成了照顾自己的。 但即便这样，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不满。 他看得清楚，家里因着焕丫的到来，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这个家，也再次有了一个家的模样。 转眼，时间便来到了十一月底。 上次焕丫买回来的面粉已经没什么剩的了，但她这两日实在太忙，压根没空到镇上去。 直到这日，难得这两天气不错，明天也不是赶集的天，焕丫不用出门摆摊，也不用去做席面，她便跟宋母说好了，明儿一早起来就去镇上买面粉。 结果第二日一早起来，天光早已大亮。 焕丫猛地睁开眼，窗外刺目的阳光让她心头一紧。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连衣带系反了都没察觉。 刚冲到门口，就听到一声—— “焕丫。” 宋天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焕丫被吓了一跳，差点被门槛绊倒。 “你要去哪儿？”宋天成问道。 焕丫这才发现鞋还挂在脚尖上，急忙蹲下身系鞋带，手指却抖得厉害，怎么都系不紧。 “去镇上！天成哥，婶子是不是在外面等我？” 宋天成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抿住：“娘天没亮就走了，临走特意嘱咐让你多睡会儿。她说买面粉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怎么行！”焕丫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明明跟婶子说了一起去的。” 她懊恼地扯着衣角，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宋天成劝道：“灶房里给你留得有早饭，先把饭吃了。娘走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怕是都快到村口了。” 第300章 蠢狗 焕丫捧着碗坐在灶房屋檐下，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她倒不是故意的起晚了，只是昨儿去古槐村做席面，原本说好只做两顿席面，结果东家临时加了一顿宵夜，她愣是在灶台前站到亥时末才得回来。 到家后只来得及跟婶子说一声今早等自己，便沾着枕头睡死过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她小声嘟囔：“都怪我睡得太死……” 粥面上浮着的葱花轻轻晃动，映出她懊丧的脸。 宋天成瞧着她那副懊恼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朝趴在门槛边的大虎使了个眼色，抬起手指轻轻一勾。 大虎耳朵一抖，立刻会意。 它这些日子待在家里守着宋天成，早练就了一身机灵劲儿，对方一个眼神他就晓得要干啥了。 只见它后腿一蹬，矫健的身子在半空划出一道黄影，稳稳落在焕丫脚边。 “汪呜——”它亲热地蹭着焕丫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扫起细小的尘土。 不料那窝刚断奶的小兔子也蹦蹦跳跳凑过来，雪白的绒毛团子瞬间把大虎围了个严实。 “呜……”大虎不满地甩了甩脑袋，用屁股把最胖的那只兔子顶开，又得意洋洋地把脑袋往焕丫手心钻。 怎奈它如今长得快有半人高，这一拱差点把蹲着的焕丫掀个趔趄。 “哎哟！”焕丫慌忙扶住墙，手里的粥碗险险稳住。 温热的米汤晃出几滴，正落在大虎湿漉漉的鼻尖上。 “你这傻狗，现在劲儿怎么这么大？” 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了起来。 焕丫揉了揉大虎耳后的软毛，指腹沾上些许晨露的湿气。 大虎才不管这些，它吐着舌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主人含笑的模样。 见焕丫要起身，它干脆前爪一扑，直接趴在了她鞋面上。 “汪！”这一声叫得理直气壮，尾巴拍打地面的声响惊得小兔子们四散逃开。 焕丫被它这副赖皮样逗乐了，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粥一饮而尽，米粒还粘在嘴角，就被大虎热乎乎的舌头舔了个干净。 “呀！” 焕丫被大虎吓了一跳，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小团雾气。 她忍不住笑出声，将粗瓷碗搁在覆着薄霜的石阶上，双手搓了搓发红的指尖，才去揉大虎毛茸茸的脸颊。 大虎兴奋地甩着尾巴，扫起地上枯黄的草屑，在冷风中打着旋儿。 宋天成坐在炕上，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目光落在大虎舔过焕丫嘴角的舌头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矮几上的书。 “蠢狗。”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大虎的耳朵抖了抖，呼出的白气喷在焕丫手背上，又讨好似的用温暖的肚皮贴住她冰凉的靴面。 “焕丫，来给婶子搭把手。” 宋母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声音微喘。 焕丫抬头望去，只见宋母佝偻着背，肩上压着鼓鼓的面粉袋，粗布头巾和眉毛上都结着细小的冰晶。 她快步上前开了门，接过一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的手臂往下一沉，麻袋表面冰凉刺骨。 第301章 原来都三个月了 “婶子早上该叫我的。”焕丫的声音里带着心疼，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她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靴底在结霜的地面上打滑。 宋母呵着白气，抬手擦了擦眉间的冰碴，语气带笑：“叫了三次，你睡得跟冬眠的小熊似的。” 说着，她还刻意模仿起焕丫的鼾声，很小声，却又可爱的紧。 焕丫的耳尖顿时红了起来，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下次您一定要把我摇醒！”焕丫固执地说，手指紧紧攥着麻袋，指节都泛了白。 宋母笑着摇头，走进灶房，卸下肩上的面粉时，那麻袋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现在掌柜的都差伙计送到村口了，”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细白的面粉簌簌落下，“再说，你天天都那么忙，这大冷天的，多睡会儿怎么了？” 大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上面粉袋，结了一层细小的冰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宋母被逗得一笑，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呼出的白气与狗儿的热气在空中交织成团。 “可……” “嗨呀，好了好了，赶紧把面粉放好。”宋母催促道，“上次你不是说只卖到腊月二十二？所以我这次就要了八十斤，加上先前剩下的那那点，应该够了？” 焕丫点点头：“够了。” 话音落下，焕丫忽然意识到，明日就是腊月了。 算起来，她来宋家已经整整三个多月了。 一个季度的光阴，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 焕丫怔忡片刻，才回过神来：“婶子等卖完这批锅盔，咱们就再去一趟镇上呗？” 宋母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还买面粉？” “不是不是。”焕丫笑了起来，“咱去买年货，成不？” 说着，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粝的麻布口袋。 “成啊。”宋母笑着应了声，两人合力将面袋码放整齐。 焕丫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拍打着沾满面粉的衣襟走出灶房，迎面撞上了宋天成的目光。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初来时的局促，能够坦然地迎上对方的视线，甚至能从容地开口询问：“天成哥，今天腿感觉怎么样？” 她声音清亮，又带着几分关心。 自从入了冬，家里的伙食就格外丰盛。 焕丫和宋母变着法子炖汤——鸡汤泛着金黄的油花，鱼汤熬得奶白，排骨汤里总是飘着枸杞红枣。 赚来的铜钱大半都花在了这上头，但看着宋天成日渐红润的脸色，她们都觉得值当。 老松叔前些日子来复诊时，捋着胡子连连点头：“骨头长得比我想的还好，再养个两三个月，就能试着下地走动了。” 听到这话时，焕丫和宋母抱在一起红了眼。 宋天成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好多了。” 他的目光在焕丫沾着面粉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瞬，“就是你们太辛苦。” “这有什么辛苦的。”焕丫摆摆手，转身去拿挂在墙上的围裙。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那些拘谨和生疏早已消融在每日的柴米油盐中。 第302章 都说了一家人一家人 系好围裙，焕丫又转头嘿嘿一笑：“难得今天天气好，天成大哥，要出来晒晒太阳不？” 宋天成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风有些大。” “也是。”焕丫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转身进了灶房。 宋母拿着锅铲，正搅着锅里的骨头汤，这还是她早上出门前就熬着的。 焕丫走进来，坐到了灶头前。 默了片刻，她才仰起头问：“婶子，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灶头里的柴火燃得噼啪作响，映得宋母眼角的皱纹格外温柔。 听到“咱家“二字，她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怎么都收不住。 “从十月到现在，”宋母搅动着锅里咕嘟冒泡的骨头汤，热气熏得她眼睛发亮，“你做席面攒了两千三百文，再加上锅盔的进项……”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沾着面粉的手指在案板上划了个“十三”。 焕丫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灶火映得她脸颊发烫。 十三两！她下意识攥紧了围裙边，粗布的纹路硌着掌心。 这不正好够买…… “婶子，”她蹭到宋母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雀跃，“我想给天成哥置办个轮椅。” 说完又急急补充：“就是镇上做的那种，带雕花的，椅背还能往后推——” 焕丫一边说一边比划：“像躺椅一样，瞧着可舒服了！” 宋母搅汤的手突然停住了，油花在汤面凝成金色的圆点。 她想起自己先前跟天成说起这话时，他的反应。 烛光下，宋天成摩挲着还未痊愈的腿骨，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娘，我的腿快好了。” 他当时甚至笑了笑，“十两银子，够给您和焕丫裁好几身新衣了。” 可，谁会想让自己儿子一直躺在炕上，每次要去做点什么，还得让亲娘背着去呢？ 宋天成不说，但宋母心里清楚，每天晚上她背着天成去茅房、包括给他热水擦身上时，他的身子都是绷紧的。 她又怎会不心疼呢？ 宋母闭了闭眼，灶火映得她眼角发红。 她猛地将铁勺往锅沿一磕，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卖！明儿一早就去镇上找周木匠！” “焕丫……”宋母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沾着油花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这钱就当是婶子跟你借的……” “不行！”焕丫冻得通红的鼻尖皱了起来，“这轮椅是我自己想买的，怎能算您借呢？”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挺直腰板，“您要真借，我就买来自己坐！正好赶集时当凳子使！” 宋母哪里见过焕丫这幅赖皮的模样？顿时气笑了，举起还滴着汤的勺子挥了挥：“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坐什么轮椅？” “我乐意！”焕丫梗着脖子，她真怕宋母跟自己见外，她都不跟婶子见外了。 “婶子都说了，咱是一家人，那我这个做妹妹的给天成哥买个东西咋了？” 焕丫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外面，确定宋天成没听见，又压低声音道： “您要是非跟我算账，我今儿晚上就蹲轮椅上去睡！” 第303章 去镇上！ 灶膛里的火苗忽地窜高，映得焕丫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金光。 宋母望着小姑娘倔强的模样，喉头突然哽住了。 她别过脸去搅汤，铁勺在锅底划出凌乱的圈，溅起的汤汁在围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你这孩子……宋母的声音混在咕嘟的汤声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焕丫听出宋母的反应不太对劲，她忙凑上去，小心翼翼扯了下宋母的围裙，轻声道：“婶子，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别拒绝了，好不好？” 宋母心早就软下来了，她点点头：“好。” 焕丫顿时开心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咱明儿就去镇上去！” 见她这模样，宋母心里酸酸软软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的宋天成并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女人打什么算盘，只是看着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天刚蒙蒙亮，焕丫就背着背篼出了门。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细霜。 因着天冷，赶集的人都想买些热乎的锅盔暖手，不到一个时辰，竹筐里就见了底。 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坐上了牛车，往村口赶。 车辕上挂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牛蹄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赶到村口时，焕丫让李大爷把车停在场坝上，自己下来看看婶子到没到。 谁想刚下来，她就见宋母从村口的土路上匆匆走来，蓝布头巾上还沾着几根草屑，显然是刚从菜地过来。 “婶子！”焕丫跳起来挥手，冻僵的脚在结霜的地上打了个滑。 宋母闻声抬头，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散成一团雾。 “咋这么快？”宋母小跑过来，粗布鞋底在冻硬的土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 她伸手掸去焕丫头上不知在哪儿沾上的杂草：“我算着时辰，还想去地里摘些白菜……” 焕丫咧开嘴笑了，鼻尖冻得通红：“今儿天冷，锅盔卖得特别快。”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揭开，露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锅盔，“早些时候您还没起来，这是特意给您留的，捂在怀里还热乎着呢！” 宋母接过锅盔，热气顿时糊了满脸。 她看着焕丫冻得发青的指尖，突然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咬了口锅盔。 酥脆的外皮裂开，烫得她直呵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婶子你慢点吃慢点吃。”焕丫怕她烫到了，在一旁用手扇风。 宋母被她逗得一乐，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三两口把锅盔咽下，拍了拍手上的面皮，拉着焕丫就往牛车那边走： “走，趁着日头好，咱们赶紧去镇上。” 牛车吱呀吱呀地晃着，焕丫和宋母并肩坐在铺了稻草的车板上。 李大爷甩着鞭子，老黄牛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蹄子在冻硬的路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焕丫裹紧了棉袄，看着路旁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晃。 她还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这些树上都还有叶子呢，这会儿就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 第304章 正正好 “婶子，你说的周木匠手艺好不？”焕丫转头问道，“他应该会做轮椅的？” “周木匠的手艺是镇上最好的，”宋母搓着手说，“他做的轮椅，连里正家里都订过。” 焕丫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铜钱：“婶子，我数了三遍，十三两七钱，够不够？” 宋母看着那些被摸得发亮的铜钱，突然伸手揉了揉焕丫的脑袋，笑着道：“傻丫头，用不了这么多。周木匠跟咱们家也算是旧识，应该能给得便宜点。” 正说着，牛车转过一个弯，镇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那青灰色的牌坊上还挂着白霜，街上的行人裹得严严实实，匆匆走过。 “到了到了！”李大爷吆喝一声，牛车在镇口停下。 焕丫跳下车，跺了跺冻麻的脚，又抬手扶着宋母的手，让她慢慢下来。 她又转头看向李大爷：“李大爷，我们去一趟木匠铺，您要买什么不？” “不用不用。”李大爷摆摆手，抖了抖身上的斗篷，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些，“赶紧去。” 宋母也拍了拍她的手道：“走焕丫，咱早去早回，少受点冻。” “好哎。” 焕丫把手揣到袖子里，转头跟着宋母往镇里走去。 周木匠的铺子不在镇上的主街，绕了好几个弯，焕丫才看到那不远处挂着的“周记木匠铺”的招牌，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焕丫眨了下眼，总觉得这几个字看上去有些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干脆不想了。 一进门，焕丫便看到了院子里堆着的刨花。 清新的松木香混着冬日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铺子里传来“吱嘎吱嘎“的锯木声，周木匠正弓着背在刨一块木板。 听到门响，他抬头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脸上皱纹立刻舒展开来：“宋家嫂子？今儿怎的有空过来？” 宋母拉着焕丫上前，笑着道：“先前来问你做轮椅的事儿，眼下凑足银两了，便来跟你定做一个。” 说着她又问了句：“最近可有空？” 那知周木匠听完一拍大腿，身上的木屑扑簌簌落下：“巧了不是！” 他笑着道：“先前有位老爷跟我这儿订了个轮椅，木头都送来了就只让我加工嘞，结果突然就说不要了，说要上京城去，去京城买了。” 一边说，周木匠一边引着她们往后院走：“料子都是上好的红松木嘞，就差最后打磨了。” 焕丫听着周木匠的话，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在看到那半成品的轮椅时，心跳得更快了。 后院阳光正好，一架半成品的轮椅摆在院中央，扶手处已经刨得光滑圆润。 焕丫没忍住上前摸了摸，木料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周木匠见状就知道焕丫是满意的，又笑着说：“新的轮椅要是重新做，少说也得七八天，但这个只需要打磨，嫂子要是中意，我马上给您加点做，今儿就能让您带走嘞！” 第305章 五两银子可不多了 中意那肯定是中意的，可—— 宋母和焕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红松木算得上是他们这儿最好的料子了，可这么好的料子，加上周木匠的做工，那得要多少银子？ 焕丫有些担心，她凑到宋母耳边小声道：“婶子，咱们的银子怕是不够了。” 来时两人还说呢，十两银子肯定够用，哪晓得这会儿就不够了。 宋母沉默了一瞬，道：“丫头，咱们要不做个新的，普通木头的就好，左右天成也只用这两三个月了。” 买个红松木的回去到时候又用不上的话，那可太浪费了。 “可是这木头是真的好啊……”焕丫喃喃，她是真喜欢这木头，瞧着也大气，一看就很适合天成哥。 “丫头，咱买不起。”宋母摇摇头，轻轻扯了下焕丫的袖子，对周木匠说： “老周啊，这木料太好了，我们这些庄稼人也用不了这么好的，还是新做一个。” “啊？”周木匠一愣，不解道，“新做一个要十两银子嘞，就是你提供木柴的话，也得六七两，还要等个七八天。” 他指了指眼前的半成品：“这个今天就能拿走不说，还只要您五两银子，不更划算？” “多少？！”焕丫惊讶出声，“五两？” 宋母也愣住了，“这红松木的，你只要五两？” 单是这木头都五两银子了？ 周木匠一听这话，瞬间明白她们为啥不要了。 他猛地拍了下手，“哎呀”一声：“怪我刚才没说清楚，嫂子，这个的确只要五两。” “红松木是那人送来的，没花钱，人走的时候又用不上了，但我又做了一半，木头也拿不走了，人就说这些木头抵我的工钱了。” 周木匠说着顿了顿，“我也跟您实话实说，这些木头呢是值钱，但这玩意儿已经做成这个样子了，我就是改成其他的那也没几人要啊，还卖不出价钱，早晚都是砸手里的。” “但这不正巧了吗！您来了，哎我这半成品可不就有了销路？我呢，就挣点工费。” “您可别嫌这五两银子多啊！”周木匠粗糙的手指拂过扶手上的云纹，“上面的雕花啥的都是我亲自刻的，一点没让徒弟动手，这五两银子保你花得值值的！” 宋母和焕丫哪里想到中间还是这样的，顿时喜笑颜开。 只是—— “周老板，你可别忽悠我啊。”宋母有些警惕道，“我这是诚心跟你买，我家天成的情况你也是晓得的，你别到时候我把东西拿走了，你又过来跟我要，我可不依。” “老姐姐，你就放心！”周木匠拍着胸脯保证，“我这绝对是真的！对，人还给我立了字据嘞！我拿给你看！” 他匆匆跑进屋，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张纸跑了出来：“呐你自己看，这是那老爷给留的字据，上面都签字画押了。” 宋母递给焕丫，焕丫又仔细看了看，字据上确实讲得很清楚，她的视线又落在那最后的名字上——文杰。 第306章 您真厉害 宋母看向焕丫，焕丫点点头：“是真的，上面写明了，说这些红木就归周木匠，抵工钱了，让他随便处置。” “咋样，没骗你们？”周木匠道，“我也怕他倒回来找我嘞，特地让人留的，还找人看过了，绝对没问题！” “那成，”宋母拍板，“五两银子，你要是确定，我就买了。” “必须确定啊！” 周木匠一边说一边开始找打磨的工具，“嫂子我跟你说实话，就是你今儿不来，我把这玩意儿弄好了我也得去找你去。” “找我干啥？” “卖给你呀！”周木匠道，“当然我没别的意思哈，就你上次过来不是觉得太贵嘛，这玩意儿我也没办法卖给别人。” 他拿着工具，一边打磨一边说：“这东西又没法儿改，你说我改成个椅子，那一般人家也用不上，有钱的人家要买就是一对，我又凑不齐。” “所以啊，我看这轮椅就是专门给你家天成准备的，就等你来了，有灵性得很嘞！” 宋母不那么想，还觉得这人说得好笑：“那要是我家天成的脚好了嘞？” “那，我就留着等我老了让我儿子推我出去溜达咯。”周木匠说着自己也笑了，“你还别说，这木头坐上去舒服得嘞！” 宋母被他逗笑了，拉着焕丫站在一旁看着。 焕丫一边看，还一边指出哪里需要再磨一磨，末了又小声问了个问题。 周木匠一听就笑了：“你这小丫头，这轮椅又不是给你坐的，你还担心这个？” 焕丫红着耳朵说：“那也是给我哥做的，我当然要问了。” “成！”周木匠笑着，手在扶手下面弄了两下，就听到咔哒一声—— 焕丫看着那变了个样子的轮椅，瞪圆了眼。 “这下放心了？”周木匠语气得意道。 焕丫连连点头：“您真厉害！” “哈哈哈哈！” 周木匠被她这认真的语气逗乐了，摇摇头又继续打磨。 等着周木匠打磨的间隙，焕丫又让宋母跟自己去了一趟绣坊，买了些布料和棉花，倒回来时，周木匠正巧刷上最后一层油。 他拍了拍那椅子道：“成了，拿回家晒一晒，等这油晒干了就能用了。” “当然嫂子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放在这里等晒干了再来拿。” 宋母和焕丫对视一眼，还是打算今儿就带回去。 周木匠便帮着两人一起，把那轮椅推到了镇口，搬上了牛车。 焕丫这才从钱袋里数了五个铜板给他，又递给人一个酒壶：“婶子说周阿叔喜欢喝酒，这是吴家酒铺的天香酒，谢谢周阿叔把这轮椅卖给我们。” “嘿，你这丫头倒是客气得很。”周木匠也不客气，拿着酒壶晃了晃，这少说也得四五斤嘞！ 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 周木匠对焕丫的印象更好了，他拍拍酒壶说：“成，以后要是有什么要做的，全部来找你周阿叔，阿叔保证给你做得结结实实，用一辈子都不坏！” “谢谢阿叔！” 这声音洪亮得，周木匠听着更高兴了，摆摆手说不用，送别了三人后，才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家。 第307章 居然买得起轮椅了 牛车吱呀吱呀地碾过回村的土路，阳光将马车的影子拉得老长。 焕丫走在车旁，时不时伸手扶一把车上绑着的轮椅，生怕它被颠坏了。 宋母见她一脸小心的模样，笑着道：“没那么容易颠坏的，周木匠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我就是怕坏了。”焕丫不好意思道，这可是给天成哥用的，她当然要小心了。 宋母好笑地摇摇头，也就没再多说。 倒是在前面赶车的李大爷听到这话，刻意放慢了牛车的速度，慢慢悠悠地晃进了村子。 天越来越冷，地里的冬小麦也已经种完，这几日大家也闲了下来，拎着个火笼就坐在村口谈天说地。 “那是老李的牛车？大冬天的，又出去了？” “嗐今天焕丫去摆摊，他肯定要出去咯。” “不对，那焕丫和老宋家那口子咋不坐牛车？”一人眯着眼凑上前看了看，“又车不坐，走路？” “你管人家咯。” 还真有管闲事的人，一妇人叫住了宋母：“哎老宋家的等等！” 宋母没注意那人突然凑上来，被挤得往后退了一步，才道：“干啥呢？” “我问你呢！”妇人说着往牛车上看了眼，这一看不得了，“喂哟，你买了这么大个椅子？” “啥椅子？” “老宋家的你卖椅子干啥？” 有人好奇的过来看，看清牛车上的东西后，笑了：“这哪里是椅子，分明是轮椅啊！” “轮椅？！” “这玩意儿不是很贵的？” “是贵，好像要十几两的？” “哪里有十几两那么多，一般的也就九两十两了，不过这个木头——”一人还特地凑上前准备闻，被宋母拉开。 “行了行了，我还得回家嘞别拦路了！” 宋母把几人撵走，示意李大爷赶紧走。 看着牛车缓缓离开，村民们面面相觑。 “这轮椅是给宋家天成的？” “一天净说废话，不是给天成还给你啊？”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那轮椅那么贵，焕丫摆摊这么赚钱的？”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半天没说话。 方才说出口的那人也感觉自己好像说了句不太好的，讪讪一笑，拎着火笼回了家。 剩下的村民也没了谈天的心思，纷纷回了自己家。 另一边，李大爷也把宋母和焕丫送到了家门前，还帮人把轮椅放了下来。 “焕丫明儿要出门不？”李大爷问道。 焕丫摇头：“不出，咋了大爷？” “得嘞。” 李大爷走后，焕丫和宋母才推开门进院子。 “天成哥！快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焕丫的声音像串叮当作响的银铃。 宋天成坐在炕上，手上的笔一顿，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抬头望去。 只见院门口，焕丫和他娘合力抬着个物件进来。 那东西在冬阳下泛着温润的光，红松木的纹理在阳光映衬下格外清晰。 “这是……”他嗓子突然发紧。 “我和婶子找周木匠买的！”焕丫的声音脆生生撞进院子里。 她说着搓了搓被风吹红的手，袖口不小心擦到桐油，浸出深色的痕迹。 第308章 小蠢狗 焕丫半点没在意，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宋天成：“周木匠说是红松木的，还说就算是被雨淋三年都不带坏的！” 宋母在轮椅后头抿着嘴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背上未完工的海棠雕花。 她有些担心天成会不高兴，毕竟之前天成才说不需要这个的。 宋天成的手指攥紧了窗棂，久久没能说出话。 焕丫站在院子里，本想跟宋天成说这轮椅很好的，可一抬头就看到他阴沉的脸色。 焕丫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从没见过宋天成这个样子，顿时无措地看向宋母。 宋母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这小子倔得很。 她没说话，只是掀开棉帘，示意焕丫把轮椅推进了宋天成的屋子。 轮椅碾过门槛时发出好听的吱嘎，新木的味道混着桐油香，一下子涨满了整间屋子。 大虎也跟着窜了进来，湿漉漉的鼻子蹭上轮椅的辐条。 焕丫“哎呀”一声去拦，还是晚了一步，狗毛已经沾了道油印子。 “大虎！”焕丫看着它身上沾了桐油的狗毛，无奈地骂了句“小蠢狗！” 好在那桐油大多渗进了木头里去，大虎没沾到太多。 宋天成回神，瞧着那团金毛在暮色里发亮，又看到焕丫一脸担心的模样以及他娘小心的神色，喉头突然滚了滚。 “天成。”宋母站在炕边，柔声说：“这轮椅是焕丫给你买的，她运气好，周木匠做到一半原来的客人就去上都了，这才让焕丫捡了漏。你要不，试试？” 宋母的声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了，连带着焕丫也担忧起来。 她不太明白天成哥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有轮椅，他就可以出去逛，不用一直呆在家里了，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焕丫心里头好奇得很，却又不敢问，只小心地把轮椅往前推了推，好让宋天成能看见，虽然是捡漏来的，可质量是真的很好的！ 面对两人期冀的眼神，宋天成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轻叹一声，朝着宋母伸出手：“娘，扶我一下。” 宋母一喜，“哎”了一声，忙上前扶住了宋天成。 焕丫则把轮椅往前一推，又连忙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垫在那轮椅上，而后稳稳地扶住把手，以免宋天成坐下去时轮椅往后跑。 轮椅的座板比想象中宽，宋天成坐下时，一点吱呀声都没听见，可见周木匠功夫不一般。 见他坐稳了，焕丫又蹲下来摆弄脚踏板，发顶翘起一撮呆毛，被透过窗户的阳光染成了浅金色。 “这里能放汤婆子。”她指着座板下的暗格，抬头时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这样冬天就不会冻腿了。” 宋天成看着她的眼睛，腿上还能感受到焕丫爪子的冰冷。 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焕丫，谢谢。” 听到这声谢，焕丫的眼睛更亮了，连连摆手说不用，“天成哥你觉得好就行！” 宋天成嘴角轻轻勾起：“很好，很舒服。” 一旁的宋母却突然背过身去，手摸了一把脸，窗纸上的剪影晃了晃，像是被风吹乱的烛火。 第309章 轮椅能用咯～ 轮椅的事在宋天成面前过了明路，宋母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心里对焕丫也越发的感激。 而焕丫为了让宋天成能早日用上轮椅，特地弄了个炭盆，趁着赶集买了些木炭，一有空就用炭盆烘烤那轮椅，期望那桐油赶紧干，好让宋天成能早点用上。 而自那日后，宋天成抄书也愈发卖力了。 这日，宋母晚上起夜时，看到他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 她有些担心，裹着披风顶着寒风过去，敲了敲窗棂。 “天成，还不睡吗？” “娘？”宋天成轻轻推开窗户，看到娘亲担忧的视线，“马上就睡，您怎的起来了？” “茅房。”宋母说着又问了句，“你去不？” 宋天成摇头，“那您去了赶紧回去歇着，风大冷得很。” “我晓得，你也赶紧睡了。”宋母看了一眼他矮几上的书，轻叹道： “什么时候抄不行？非得熬大夜？” “快抄完了。”宋天成笑道，“您快去，等下感了风寒可不好。” 眼下已经进了腊月，天是越来越冷，更别说现在还是深夜，要是吹多了是真的会感染风寒的。 “知道了，”宋母走了一步又回头催了句，“那你早些睡。” “嗯。” 宋天成看着宋母去了茅房，又看着她回到堂屋关上门时，这才熄了灯。 夜里，他躺在炕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那墨香里还夹杂着一丝桐油的香味。 他偏头，昏暗的屋子里，几乎看不见什么。 可宋天成就是一眼找到了那轮椅的位置。 焕丫今儿回来时又烤了一遍，特地送到他屋子里说已经完全干了，上面还套上了焕丫做的棉垫。 跟大虎睡觉的那个垫子上锈的狗爪印不一样的，是这个垫子上绣着的，是一株青色的竹子。 宋天成攥紧了拳头，良久，屋子里只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翌日，焕丫早早起身，今天已经是腊月初五，不用赶场，她也得去一趟田里了。 她做好早饭时，宋母也正好起来。 看到焕丫已经开始给大虎喂饭，宋母眉心一紧：“都说了冬天到了，让你多睡会儿，怎的就不听呢？” 焕丫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嘿嘿笑道：“婶子快吃早饭！我给天成哥端过去！” 说着她就钻进了灶房，不给宋母骂她的机会。 宋母无奈一笑，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 可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焕丫端着面条出来，正要给宋天成送过去时，就看到那扇从来都是从外面推开的门今儿从里面拉开了。 她脚步一顿，下一瞬就看到宋天成从屋里走了出来，而他身下，便是那红松木做的轮椅。 宋天成坐在轮椅上，身上套着焕丫之前新做的靛青色棉袄，衣领处露出半截雪白的中衣领子。 他腰背自然地挺着，像根经霜的竹子，清瘦却韧劲十足。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冬日里特有的疏朗气。 “天成哥——”焕丫喃喃，今日的宋天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宋母端着面出来时正好撞上这一幕，眼眶刷一下就红了。 好像很久很久，她都没看到天成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 眼下忽然看见，宋母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在意的。 第310章 今天是种地的焕丫 轮椅买回来之后，宋母就把家里的门槛全都拆了，就是为了方便宋天成。 而这会儿，看到他自己从屋子里出来，宋母的心里一下就被填满了。 真好，她许桂芝的儿子就该是这样的！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天成哥，你，”焕丫咽了咽口水，不知要说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以前一直都是站在窗外看宋天成，从未觉得有何奇怪的，可今日一看，天成哥怎么好像，变俊了？ 宋天成抬眸，朝着焕丫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想自己试试能不能坐上轮椅，现在看还是可以的。” “哦。”焕丫抓了抓瞬间滚烫起来的耳朵，忙把面碗放到他面前，生硬道：“天冷，你不起来也没事的。” 奇怪，明明还是那个天成哥，她怕什么？ 焕丫摇了摇头，莫名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埋头回了灶房，挑上粪桶拿了锄头，又给大虎套上了绳子，就往外走。 “焕丫你上哪儿去？”宋母问道，焕丫怎的有点奇怪？ 焕丫脚步一顿，梗着脖子没回头：“我，我去田里看看，麦苗应该要施肥了。” 说完就牵着大虎出门了，那速度快得，门都被风带关上了。 宋母一愣：“这丫头，风风火火的。” 宋天成闻言眸色闪烁了瞬，没说话，只端起面碗吃了起来。 今早焕丫做的还是葱油面，葱油喷香，炸过的葱段吃起来脆香脆香的。 倒是里面卧的鸡蛋，筷子一戳，就流出了带着红晕的心，像极了焕丫出门前通红的耳垂。 焕丫出门没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脚边跟着的大虎，歪着脑袋道：“我跑啥？” “汪？”大虎也歪着头看她。 “怪稀奇……”焕丫嘀咕了句，又掂了掂粪桶的担子，拉着大虎去找秋梅。 “梅姐，梅姐你起了不？” 焕丫在门口喊着，探着头往院子里看。 “哎，来了！”秋梅从堂屋里出来，身上穿着水粉色的棉衣，笑着应道：“马上来！” 焕丫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秋梅就挑着粪桶出来了，“走！” “哎！” 焕丫牵着大虎，跟秋梅并排走着。 “梅姐，顺子哥啥前回来啊？” “还有两日。”秋梅笑道，“前天还给我来信，说最多初八，就回来了。” 上次他们去镇上看过之后，秋梅知道那户人家是忙着修祠堂，这才急着要人，给的价钱高。 她这才没拦着陈顺子，把焕丫要的柴砍够数后，陈顺子就去镇上做挑夫去了。 吃住都在那边，偶尔秋梅会去镇上看看，倒是陈顺子，因着主家着急，愣是一天都没得回来过。 焕丫闻言眸子亮亮的：“那感情好，等他回来了，咱们一起去买年货去！” “成。”秋梅笑着应下。 两人到了田里，麦苗已经长到了巴掌那么高，刚没过脚踝。 焕丫拨开叶片，看了眼泥土，松了口气：“幸好今天来看了，改补肥了。” 秋梅笑着晃了晃粪桶：“那就干活。” “嗯！” 第311章 麦蚜？ 焕丫挽起袖子，将粪桶里的肥料小心地泼洒在麦垄间。 冬日初升的太阳照在她发红的指尖上，粪水的气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在冷风中散开。 大虎在田埂上跑来跑去，爪子踩出一串梅花似的泥印。 “垄地长得不错。”秋梅蹲下身，拨开一丛麦苗，“比那边那块强多了。” 焕丫抹了把额头的汗，笑道：“婶子说这块地朝阳，冬天冻不着根。” “对了梅姐，你家那块地，打算种点啥？” 陈顺子原本没什么地，也是前些时日，知道陈顺子去镇上干活后，婶子就把家里空着的一块旱地以“租”的方式给了秋梅，让她在家里也有些活干，不然总惦记着陈顺子在镇上干的活也不好。 茶不思饭不想的，那可一点都不健康。 “种点白菜萝卜啥的差不多了。”秋梅笑着道，“这些成菜快一些，不管怎么说等到了冬天都还能吃上一点菜秧。” 焕丫点点头：“也是，你挖好了不？” “好了，种子都点下去了。” “那成，你跟着我们种，等收麦子的时候咱分几成给你。”焕丫说着，也不给秋梅拒绝的机会。 “梅姐你别拒绝，这是婶子说的，咱家的地用不着交税，多出来的咱们也用不完，这些日子多亏着你帮忙婶子才把地里的活干完，到时候你可不再推了。” 之前婶子本来是给钱的，怎奈秋梅不愿意要，后来婶子就同她说，等以后收成了，分两成给秋梅和陈顺子，总不能一直让人干白活。 秋梅想说自己真的用不上，可看到焕丫真诚的眼神，她也知道拒绝没什么用，便暂时应下。 焕丫顿时高兴起来，低头一边施肥一边检查，观察麦苗生长的情况。 就在这时，她突然顿住，盯着麦苗根部几处发黄的叶片皱起眉，“这儿怎么有虫眼？” 秋梅凑过来看，两人脑袋几乎碰在一起。 只见嫩绿的麦叶背面附着几粒芝麻大的虫卵，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是麦蚜！”秋梅惊呼，“得赶紧撒草木灰。” 焕丫皱紧了眉：“这才两天没来地里看就有虫卵了，其他地方怕是更严重。” 她说着，眯着眼望向整片麦田。 晨雾还未散尽，在初升的太阳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麦苗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本该是整齐的绿浪，此刻却显出几分斑驳。 挨着这里的几处的麦叶上，细小的虫卵在晨光下泛着不祥的青光，像撒了一把发霉的芝麻。 看到这一幕，焕丫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两天，麦蚜就爬到那么多地方去了，这要是再等几日，今年的麦子怕是一点收成都没了。” “前两天过来看的时候都好好的啊。”秋梅蹙眉，“我跟婶子也就昨天没来，前天都走到田埂上看的，那时也没见有虫卵。” “许是那时还没孵化出来。”焕丫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说： “这一垄还挨着田埂，咱方才不是也没瞧出问题来？” 说着，她低头检查了一遍那些明显蔫了一点的叶子，情况都跟方才看到的那株一样。 第312章 哪个黑心肝的丢的 焕丫又轻叹了一声，道：“应该就是昨儿天气暖和了些才出来的。” 麦蚜的孵化速度很快，尤其是天气暖和的时候，一两天就能长成一片。 “也幸亏咱今儿过来仔细瞧了。”焕丫庆幸道。 恰在此时，方才还在田埂上欢跑的大虎突然停下了身子，竖起耳朵，鼻头急促地抽动着。 忽然，大虎猛地朝着前方的田埂跑过去，到了地方那爪子就疯狂地扒拉着什么。 因着冬季少雨而干燥的泥土被它的爪子刨得四处飞溅。 “汪！汪汪！” 大虎的叫声在清晨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田里的人也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焕丫抬头，瞧见大虎状态不对，爪子还撕扯着什么，她急忙赶过去。 只见狗爪下露出一角靛蓝色的碎布，上面沾着几粒尚未孵化的虫卵，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大虎龇着牙，它用鼻子拱了拱那块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这不是麦蚜的虫卵？！”跟在焕丫身后赶来的秋梅看到那蓝花布上的东西时，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她猛地抬头，看着田野里逐渐多起来的人，气得扯着嗓子骂道：“哪个黑心烂肺的腌臜货，往人庄稼地里使这等阴毒手段？祖宗八代缺德冒烟，生个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焕丫手里拿着那块布，仔细看了一会儿，扯了扯秋梅的衣袖，道：“梅姐，这布应该埋得有一段时间了，布上的泥巴抠不下来，有些虫卵也已经孵化出来了。” 秋梅一听更生气了：“你娘生你时准时叫驴踢了脑袋！有这使手段的闲工夫咋不把你家祖坟刨了当粪坑！” “秋梅你这是骂啥呢？”有人听不下去了，凑过来问道。 “骂啥？”秋梅拿过焕丫手里的布往来人面前抖，“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布上面是啥！” 男人当真凑上前看了眼，瞥见上面的虫卵时，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爷！麦蚜？！哪个弄的？” “老娘要是晓得是那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弄的还在这里跟你讲话？”秋梅的语气很冲。 男人被她怼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两人身后的田地，这一扫，自然看到了那明显蔫了下去的几株麦苗。 是个种地的人都知道，这麦蚜看上去虽然小，但对麦苗的危害是真的大。 尤其是这两天天气稍微暖和了点，有了太阳，那蚜虫的生长速度只会更快。 一想到此，男人也怒了。 “他大爷的！我说我家田头咋个有虫！老子家地就挨着这田埂嘞，没娘养的杂碎是要把老子家的麦苗也给毁了？” 焕丫闻言，抬眸看向男人家的地，不出意外的，有几处麦苗也蔫了，风吹过时，依稀能看到麦叶背面的虫卵。 她抿了下唇，问：“王大哥，你家这几日可有过来看？” “看啊！”王哥对焕丫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当初焕丫刚来在地里干活时他就看到了，更别说人现在还能挣大钱，是以他对焕丫相当客气。 第313章 快去田里看看吧 “我每天来两趟，就是怕长虫啊！” 王哥叹气：“大家都晓得嘛，‘冬蚜藏卵’，老天一给点好脸色就开始往外冒，我也怕啊！哪晓得还是遭咯！” 三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尤其是方才秋梅骂得那一长串，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更加明显。 周围的人听到后也纷纷聚拢过来。 “谁家地里有蚜虫了？” “宋家？老王你家也有了？” “有人放的？” 一堆人凑过来问，焕丫拉着秋梅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众人说：“婶子阿叔，大哥大姐们，你们要不先回自家田里去看看？” 这话一出，刚刚才聚拢的众人纷纷回去，开始从头到尾检查起自家的麦苗来。 焕丫转头对秋梅说：“梅姐，我回去弄点灰，你在这儿等我。” 说罢她又小声提醒了句：“你顺便看看，谁的反应最奇怪。” 不是焕丫多想，实在是这种手段太过阴毒，但凡她们发现的时间再晚一天，那田里至少有两成的麦苗都要受到影响。 等那个时候再来处理，那还弄得完？ “我晓得的。”秋梅拍拍她的手，“你赶紧去，顺便跟婶子说一声，看看婶子先前有没有发现啥问题。” 焕丫重重点头，唤来大虎，带着它快步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坐在村口的，问焕丫方才嚷什么呢。 “那骂得老难听了，咋了这是？” 焕丫脚步一顿，想到什么，说：“不晓得谁在田埂上丢蚜虫卵咯，苗苗都遭吃了，好些都黄了，我赶紧回家扛灰去撒。” 说完焕丫就拉着大虎跑了。 原本还坐在村口打算看热闹的几人一听这话，瞬间着急起来，一边骂一边往家里走。 他们杏花村的田地那都是连成一片的，蚜虫又没脑子，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往田埂上丢虫卵，谁敢保证自家的田里没虫子？ 这会儿大家也没闲心看热闹了，纷纷起身往家里走，回去背灰。 焕丫跑回家时，宋母坐在屋檐下纳鞋底。 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宋母抬头奇怪道：“咋了焕丫？跑这么急？” “有人在地里丢虫卵。”焕丫道，“靠着田埂的那一垄蔫了大半，我回来弄点柴灰过去。” “丢虫卵？”宋母猛地起身，“哪个祖坟冒黑烟的短命鬼干的？” 焕丫摇头：“不知道，瞧着像是埋了两天了，旁边王大哥家的地里也遭了殃，不晓得是针对咱们还是针对谁的，不过现在大家都在查自家的麦苗，看看其他家没有就晓得了。” 她说着，匆匆进了灶房，把灶头下面一层的柴灰都给掏了出来装到了麻袋里。 宋母也顾不上纳鞋底了，“丫头我跟你去，老子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没屁眼的缺德鬼干的！” 焕丫也没阻拦，总归这件事闹得越大，越能找到丢臭虫子的人。 但焕丫没想到的是，宋天成也要去。 焕丫不太想他过去：“天成哥，你腿还没好，就在家歇着呗。” 宋天成摇头：“之前不出门是没法儿去，现在有轮椅了还窝在家里，那我也太废物了。” 第314章 轮椅上那个，是宋天成？ 焕丫最后还是没能说动宋天成，她想让宋母说两句，哪知一抬头，就看到了婶子微红的眼眶。 甚至在她看过去时，婶子还悄悄抹了抹眼角。 晨风吹动她鬓角的白发，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焕丫一愣，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她怎么忘了，最心疼天成哥的，其实是婶子啊。 最想看到他走出这个院子的，也是婶子。 思及此，焕丫不再劝，只是询问宋天成需不需要推轮椅，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先一步扛着柴灰带着大虎走了，让宋母和宋天成在后面慢慢来。 焕丫跑到村口时，就看到那连成一大片的田里多了好多人。 而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个麻布口袋，不时往布袋里抓一把东西撒在田里。 焕丫快步跑了过去，把麻布口袋往地一放，对秋梅说：“梅姐，咋样了现在？还有人发现布包不？” “没。”秋梅摇头，“不过刚突然来了好多人，你回去遇到的？” 焕丫嗯了声：“总得把事情闹大点才好看是谁弄的。” 她说着，视线扫过那些田里的人。 “梅姐，你对这里熟悉点，你帮我记一记，看看谁家的田里没来人。” 秋梅眼睛一转，就知道焕丫打什么主意了。 “你怀疑那些没来的？” 焕丫点头：“没来的要么是还不知道，要么就是确定自己地里不会有。咱先把人记下，后面再来盘算。” 秋梅应下：“成，你先撒了，省得这虫子一下又变多起来。” 焕丫扛着布袋走到了田埂上，大虎就跟在她身后摇尾巴。 她找到最先发现蚜虫的那几株麦苗，蹲在田垄边，搓了搓冻红的手指，捻开粗布包袱，柴灰簌簌落在掌心。 焕丫对准那几株麦苗手腕一扬，灰白色的粉末便随着风飘散开来，覆上青黄的麦苗。 灰末沾在叶片上，有些被晨露打湿，结成斑驳的灰痂。 焕丫一边撒一边往前走，这才看到田埂边上一丛倒伏的麦苗。 她伸手拨开，指腹却触到一片黏腻。 翻过叶片，翻过叶片，底下竟密密麻麻缀满了虫卵，青白色的卵粒挤挤挨挨，像发霉的粟米粘在叶脉间。 焕丫瞬间打了个冷颤，忙缩回手在田垄间的泥土上蹭了蹭。 末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又赶紧抓了一把柴灰在手上搓了搓。 等着那黏腻感消失后，她抓起一把草木灰，狠狠按在叶片背面。 灰粉扑扑往下掉，混着露水糊成泥浆，把那些虫卵裹成了一个个灰疙瘩。 焕丫盯着那些灰疙瘩看了会儿，又快步往前去找下一株。 倒伏的麦苗受虫严重，有些已经黄了的，焕丫干脆直接拔出来用柴灰裹了个遍，而后放在田垄间，等着回来的时候收。 等她处理完最严重的这一垄时，宋母和宋天成也到了田边。 “焕丫，咋样了？” 宋母扬声问道。 “差不多了，我再看看。”焕丫回了句，又低下了头。 而那些被宋母声音吸引了一瞬的人在看过来后，就彻底收不回视线了。 轮椅上坐着的那个，是宋天成？ 第315章 空……了一块 众村民在看到宋天成座下的轮椅时，全都愣住了。 有些人是之前已经看到过轮椅的，要么就是听人说了一嘴。 但有些人是压根没听说的，这会儿看到宋天成坐着轮椅出来，人都懵了。 “宋家啥时候买轮椅了？” 一大娘嘿了声：“还啥时候，就前几天啊！焕丫跟宋家许桂芝一起去买的，还是红松木的嘞！不晓得要花多少钱咯！” “红松木？这金贵？” “那可不？”那日恰好在村口的人闻言说道，“那天我撩起来看了眼，那椅背上还雕花嘞，一瞧就晓得是周木匠的手艺。” “天爷，周木匠价格那么高，她家也舍得？” 一人惊呼道，又不太理解：“不过她家天成没说腿断了？那后面都能好的，咋花这么多钱买个轮椅？” “哟那你是不晓得了，焕丫挣得多啊！”一壮汉信誓旦旦道，“就上个月，焕丫就去镇上拉了两次面粉了。那一次少说也是一石？” “你再想想，焕丫就这么一天，那都是几百个锅盔的卖，一天就是二三两银子嘞！一个轮椅的钱不也就三四天的功夫？对焕丫来说是事儿？”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给惊到了，完全忘记自己到田里来是做什么的。 大家震惊之余，又开始算：“那一个月焕丫要摆十四五天？按二两银子来算，一个月就是二十八两？” “还不止，她还做席面嘞？那价格比起其他的虽然也不算贵，但真做下来，一天也是好几百文？前前后后算起来，一个月三十几两银子完全是没问题的嘛！” “三十几两？那得是多少钱？” “按照现在的市价，我们弄个青砖大瓦房，也才二十来两银子，还是三间房的那种院子。” “那上次我去镇上还看到，有个院子才卖三十两嘞！还是临街的，带个小铺面！” 众人再次惊住，面面相觑的同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想法：焕丫做生意，这么赚钱的吗？ 宋天成心里很清楚，在他选择坐上轮椅出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会落在他身上。 这样的滋味，他早在刚受伤的时候就尝到过了。 他刚摔断腿被抬回家时，那些熟的不熟的全都凑了过来。 嘴上说着担心的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闪烁着的是得意和嘲讽。 不过，宋天成出来，也不是为了那些人的眼神或其他，而是担心地里的麦苗。 他滑动轮椅，靠近了麦田边缘仔细看了看，又转头对宋母说：“娘，东南角那一块好像也有点蔫。” 宋母抬头看去，东南角的位置，叶片颜色倒是正常的，但看上去确实不太好。 “我过去看看。”宋母说着，临走前又转头让他自己一个人小心些，若是不舒服就喊人。 宋天成颔首，一边看着他娘往田里走，一边操控着轮椅往后退了点。 木质的椅子在泥路上抖了两下，宋天成抓住轮椅的扶手，稳稳将其停住，却不小心碰到了扶手下面的凹槽，只听得“咔嚓”一声，宋天成就感觉椅子好像空了一块。 第316章 怕是得罪了谁咯 感受到那空缺的地方时，聪明如宋天成自然一瞬就明白了这空的地方是为何。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闪过一瞬的无奈和尴尬。 焕丫和娘都未曾同他说过这轮椅还有这种功能，刚拿回来让他试一试时，焕丫也只展示了脚踏上可以放汤婆子的暗格…… 宋天成抬手揉了揉眉心，按着凹槽的位置想把木板复原，可不管他怎么按那个凹槽，空出来的地方始终空着，没有半点变化。 宋天成：…… 事实证明，有时候技艺太精巧了，也算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这轮椅毕竟是给行动不便的人用的，机关再精巧也不会放在太难的地方。 宋天成很快摸到了右边的凹槽，而后就感觉到扶手往下降了点，下降到他的手刚好能碰到屁股空着的下方，而那位置的边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他伸手轻轻一按，那空出来的地方“咔哒”一声，轮椅自动复原，右边的扶手也渐渐升了上来。 只瞬间的功夫，宋天成就明白了周木匠的用意。 虽然从娘和焕丫的口中知道了这轮椅一开始是给一位大老爷做的，可宋天成始终觉得，当真没这个必要。 这种机关用来做木匠，实在是屈才了。 田里，焕丫已经把西北边的处理完了，抬头看到宋母在东南角，又快步走了过去。 “婶子，这边也有？” 宋母点头：“不过还少，先弄点柴灰抹上去，晚点要是不行咱们再换其他的法子。” “嗯！”焕丫跟着宋母一起把那些沾染了虫卵的麦蚜全都抹了一遍，又在整块田里都撒上了柴灰。 等她们撒完一口袋的柴灰回到田埂上往回看时，原本绿油油的麦苗全都变得灰扑扑的，可焕丫和宋母的脸上没有半点难过，只有希望。 希望这一次能将田里的麦蚜都给除了。 “焕丫。”秋梅快步走了过来，“目前村子里大多数都来了，但有几家没来。” 她说着，按着顺序一个个说了出来：“从对面数过来，孟家、吴家、还有这边的好几家都没来。” 秋梅把名字都给说了一遍，问：“焕丫，你有头绪不？” 焕丫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得看看其他人家有没有。” 就在几人说话时，一个眼熟的人走了过来。 “焕丫，今天真的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说，我家地里的麦苗也得毁咯！” 林树根狠狠松了口气，末了又骂道：“你说是哪个不要脸的，不晓得这几天正是麦苗长大时候？往田埂上埋虫卵，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焕丫摇头：“林大哥客气了，你家田里的严重不？” “还好，也有十来株，我全给扯了，拿回去烧了去。”林树根说着，扬了扬自己的口袋，“田里也全撒灰了，这两天检查勤点，应该就没啥大事。” 焕丫点头：“这柴灰撒下去也不是马上就能看到效果，还得等个一两天。这两天大家多看——” “要我说，指不定是有人得罪谁了，这才被人报复嘞！不然这前两天咱地里都没有，咋今天就有了？” 第317章 阴谋论 焕丫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看清对方的容貌时，心里生出一种果然的情绪。 在杏花村的三个月里，别的她或许不敢说，但要说这村子里最喜欢嚼舌根的那几个，她是认全了。 更别说正在说话的这位就是之前跟自己有过矛盾的孙大娘。 焕丫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转身看向来人。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发间的草屑上，映出细碎的金光。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神却冷了几分。 “孙大娘这话说的，”她声音清亮，像冰棱子敲在瓦片上，“照您这意思，咱们村谁家地里没个虫害，就是大家都跟人结仇了？那你家地里白菜长个虫，是不是因为得罪了哪路神仙？” 孙大娘脸色一僵，手里攥着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嘴上却不饶人：“你牙尖嘴利我不跟你说，但大家伙儿方才可都看到了，那布包就是从你家地边的田埂上刨出来的，这不是跟你有仇是啥？” “大娘你这话不对了！”王大哥刚撒完自家的地，听到这话就凑了过来，“那田埂也挨着我家地，边上不远就是村长家嘞，要都按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见不得我还是见不得村长啊？” “你！”孙大娘一噎，刚要张嘴，旁边几个妇人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 “哎哟，这话在理！”六顺娘拍着大腿帮腔，“要照这么说，我家那窝总爱往菜地钻的鸡，怕不是跟菜有仇？” 人群里顿时哄笑起来，大虎不知何时溜到了孙大娘脚边，突然“汪”地一声，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踩进田沟里。 这会儿，大家都撒完了灰，全都聚了过来，看到孙大娘这模样，笑声越来越响，羞得孙大娘脸色通红。 “你们，你们别太欺负人！这人肯定是盯着焕丫来的！你们就护着她，到时候那蚜虫全跑你们地里去！” “孙大娘这话过分了。”宋天成坐在轮椅上，声音却一点没有久病在床的虚弱感，反而中气十足。 他看着众人，面色不改：“大家都知道冬蚜藏卵的道理，更别说这东西产卵快，孵得也快，白天出太阳，晚上就能见蚜虫。” “真要说起来，谁家地里的泥巴翻出来会没有虫卵？可这次焕丫和大虎发现了布包，难道不是帮了大家一次？” 宋天成脸不红气不喘，说完刻意停顿了一瞬，给了众人思考的空间。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再说，孙大娘家的地离着宋家这么远，你的意思是宋家地里的蚜虫能在一夜之间越过那么多田里的麦苗，就飞到你家田里去？” 众人又不蠢，被这么一点，也明白过来。 即便是真的有人要报复焕丫，那也是临近的几块田遭殃，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更别说宋家自己的地里也没多少蚜虫，那“被人刻意报复导致他们的田地跟着遭殃”这种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升起的那点怒意也随之消减了，尤其是离得远的，更是半点心思都没有，就蹲在一旁看热闹。 第318章 谁不要脸 孙大娘脸色又变了变，她自觉自己说不过宋天成，便把矛头对准了身边看笑话的人。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想着焕丫能赚大钱了就站在她那边是不？我看人家分你一个铜板不！”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一旁的林树根冷声道： “孙大娘你才是要点脸！咱们村谁家头上没有天成的恩？你可别忘了，今年里正和村长来收税时你是为啥才少交的那一石米？” 宋天成适时开口：“孙大娘若是觉得不满，可以上报里正，将先前少交的两石米给交上去。” 孙大娘这才想起来。 因着宋天成今年考中了秀才，名下有了五十亩土地的免税。 而宋家本来的土地并不多，剩下的就分到了全村人头上的。 大兴朝的律法规定，因为土地不多，税收也就没有按照人头来收，而是按照一亩地整年收成来算，今年上头收的是每一亩地收整年两成的税。 她家分到的恰好有一亩多地，这一亩多地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得交一石出去。 可正因为宋天成秀才的名头，她免了这一石的粮食。 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的，这次里正和村长过来收的时候，每户人家也都少交了一石粮食上去。 但一开始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大家并没啥好不好的想法。 反正他们又不是像宋家那样一点都不用交，甚至还想着，宋天成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羡慕嫉妒，跟他们炫耀自己考上了秀才。 是以，在得知宋天成摔倒时，他们心里的喜悦会大过担心。 可当里正来收税，他们真真切切少交了一石粮食、家里忽然多了一袋省一省能吃上一个月的粮食时，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宋天成考上秀才后给自己带来的利益。 也因为这个，大家现在看宋天成时，再没了之前的嘲笑和得意，只有感谢和敬佩。 孙大娘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针对的人是谁，怕宋天成当真把自家的份额收回去，又拉不下脸面来跟人道歉，便自己嘀咕了句： “我家里还炖着汤嘞不跟你们扯了！” 说完就扭着身子往村里跑，活像后头有鬼追似的。 焕丫望着她仓皇的背影，低头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宋天成。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肩头，给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搭在红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神色平静得像是在欣赏田间的风景，仿佛方才的闹剧与他毫无干系。 焕丫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草木灰袋子，粗糙的麻布硌得掌心生疼，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别开视线。 “奇怪……”她在心里嘀咕，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焕丫别开眼，手上胡乱揉了揉大虎的脑袋，力道大得让狗子委屈地“呜”了一声。 第319章 巡逻 但很快，焕丫就没心思再去琢磨自己奇奇怪怪的心思。 孙大娘走后，人群却没散。 今天是焕丫发现了，他们才能赶过来除虫，可以后呢？ 若是有人又往田埂里埋虫卵咋办？ “今天没抓到埋虫卵的，大家都不放心，要不这样，咱们每天都派人过来巡逻，咋样？” “巡啥逻哟，那肯定就是个意外，谁会没心没肺的往人家田里埋这玩意儿。” 一个大爷摆摆手：“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懒的，要我说，这虫子早晚都会有，要是害怕就每个人自己过来看呗。”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自家管自家的，不比别人来看放心？” “走了走了，回家了，明儿再来看。” 有了大爷带头，剩下的又走了几个，渐渐的，村口只剩下跟焕丫相熟的几个人家。 六顺家，林树根还有王大哥。 六顺娘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焕丫说道：“丫头，咱们都不是那些麻烦人，但今儿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的。这样，咱们几家轮换咋样？” 焕丫问道：“咋换？” “白天咱们就自己看自家的，晚上咱就换着来，两个两个的过来。”六顺娘说道，“我们几家的地都挨得近，真要是有人来那不管是为了啥，遭殃了都是咱们几家人。” “所以我就想着，咱们每天晚上过来看看，总好过长虫了再发现问题来得好是不？” 焕丫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向林树根和王大哥。 林家的地离着宋家其实并不近，还在宋家的对岸，真要有人给宋家的地里埋虫卵，那除非宋家地里的麦苗全都没了，林家的地方才有可能被波及到。 所以他留下来，焕丫其实是有些想不到的。 “我肯定是要来的，就算你们不说我也得来。”王大哥毫不犹豫地说道，“年中刚分家，我跟我媳妇儿还靠着这点小麦养活呢。可不能给这些麦蚜捡了便宜去。” 林树根也道：“我也来，在没抓到那人之前，咱家谁的地都有可能被埋，我也得过来看看。”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每晚上来两个人，就巡咱们这几家就成。” 六顺娘也不希望别人捡了自家的便宜，她道：“他们都只管自己，咱们也别多管闲事。” “成，那今晚我先来。”王大哥说道，“我跟我媳妇儿过来。” “明天我家来。”林树根主动说道。 “那我家后天，焕丫家外天，咱这样轮着来，大家也能休息好。” 焕丫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等着林树根和王大哥都走后，她拉住六顺娘道：“秀英婶，谢谢你。” “谢我干啥你这丫头，这老客气。”六顺娘摆摆手道，“这都是为了咱们大家，小王说得对，那田埂是连着三家人呢，要是意外还好，要是故意的，那谁知道对方是为了谁来的。” 焕丫点了点头，但心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是自己招来了麻烦，因此回到家后，也一直皱着眉，瞧着没有半点开心。 第320章 他家胆子这么大？ 宋天成和宋母对视一眼，就猜到焕丫在想什么了。 这丫头所有的情绪都摆在明面上，难过开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联想一下今天的事以及那些人说的话，弄清楚她为何情绪低落十分简单。 “天成——” “我去劝劝。” 母子俩一齐开口，宋母诧异地看向宋天成，只见自家儿子一笑，道：“娘，焕丫好歹帮我买了轮椅，做人要知恩图报。” 宋母：……但愿你小子当真是知恩图报。 思索间，宋天成已经操控着轮椅进了灶房，拿起铜壶倒了一碗水，这水一直在灶上温着的，倒出来的瞬间，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开来，模糊了他眉间的褶皱。 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而后一手端着碗，一手稳着轮子慢慢走到了焕丫跟前。 “喝口水。”他把碗放在桌边，声音低沉。 焕丫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立刻缩了回来。 碗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在她有些粗糙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在想什么？”宋天成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微蹙。 焕丫盯着碗里晃荡的水面：“我在想……是不是我太招摇了。” 她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总觉得今天的事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傻话。”宋天成突然打断她。 焕丫一顿，不明白他怎的突然骂自己。 宋天成对上她茫然不解的视线，轻咳一声，状似无意的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方才不是都说了，咱家周围有村长家的田？” 焕丫捧着碗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怎么可能呢？ “村长家又不住在村里，咋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而且，那是村长哎！婶子之前可说过，村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专找来制服杏花村的，谁不服气就打到对方服气为止。 谁会这么不长眼去招惹村长？ 宋天成笑了笑，道：“此事就得从收税那日说起了。” 因着宋家不用交税，所以焕丫虽知道村长他们来村子了，但并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她整日忙着摆摊做席面，也没空去听人说这个，就更不知道了。 “那日咋了？”焕丫好奇地问。 宋天成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落在远处村长家的田地上。 “那日里正来收税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村长当着全村人的，把吴家今年少算的三亩地给划了出来。” 焕丫瞪大了眼睛：“三亩？” 她手里的碗差点滑落，“他们怎么敢的？” “不止今年。“宋天成冷笑一声，“村长还查出吴家往年税收时也都偷偷挪过界石，这一算下来，不知少交了多少税粮。” 焕丫彻底愣住了，这不就是偷漏税？ 看到她呆愣的表情，宋天成的嘴角轻轻勾起：“不过村长当即就吴家补交了五年的税粮，以此敲打众人，别想着偷漏税，下次发现就不是补回来这么简单了。” 焕丫倒吸一口凉气，一口气交五年的，这可比打一顿还狠！ “所以，”宋天成转回视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觉得吴家会甘心吃这个亏？” 第321章 去趟镇上 焕丫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碗沿：“他们不敢明着找村长麻烦，就……” “就拿我们这些挨着村长家的出气。”宋天成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特别是咱们家，既不用交税，又有个坐轮椅的‘废人’。” 焕丫心头猛地一揪，她张了张嘴，却被宋母的声音打断。 “说什么悄悄话呢？”宋母挎着菜篮子从后院转出来，见焕丫不再皱着眉，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宋天成神色如常地转着轮椅迎上去：“娘，在说田里的虫害。” 焕丫连忙把碗的水喝完后放下，接过宋母手里的篮子。 她心跳有些快：“婶子，杏花村，原来这么多事儿的？” “多咯！”宋母也是知道吴家偷漏税这事儿的，“估计也是村子里的人报上去的，他家真当自己做了啥别人都不知道呗。” 焕丫心有余悸：“好复杂……” “这有啥复杂的。”宋母笑笑，“人就这样，你当其他人家没想过？只是没吴家这么大胆而已。” “那为啥吴家的胆子这么大？”焕丫一边跟着宋母择菜，一边问，“村长咋现在才发现嘞？” “估计是因为吴家上头有人。”宋母忽然压低了声音，“听村里人说，吴家大儿子半年前不是去县里找活干了？不晓得怎么得了县衙师爷的青眼，现在跟在师爷手头底下做事嘞。” “难怪他家突然敢动手了……”焕丫喃喃，又想起今日秋梅说的，没有去地里的人当中就有吴家。 这不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那现在咋办？”焕丫道，“吴家一次不成，会不会真的来第二次？” “短时间不会。”宋天成道，“现下大家都撒了柴灰，且这几日村里人只会比往日愈发警惕，他们这个时候敢动手，除非是彻底要跟村子里的人闹翻。” 焕丫点点头，又听宋天成说：“不过此事还是得告诉村长。” “是得说一声。”宋母道，“总不能等村长家地里的麦苗都被吃了，才晓得出事。” 宋天成应了声，看了焕丫一眼，说：“我写封信，焕丫你吃过午饭就给村长送去，叫上秋梅一起。” “我？”焕丫还在想虫子的事，不明白怎么就让自己去了。 “我不知道村长家在哪儿啊。” “就在镇上，一个时辰的路，很快就到了。”宋天成说着，转着轮椅往自己的屋子走，“我先去写信，你去跟秋梅和李大爷说一声，秋梅还能顺道去看看顺子。” 这是一点没给焕丫拒绝的机会，虽然焕丫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因着要去镇上，焕丫直接把秋梅和李大爷叫过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宋天成把焕丫单独叫到一边，把自己写的信递给她。 “村长模样黑，六十来岁，是个精瘦的老头。他脸上有道疤，瞧着是吓人了点但人挺好，你不用害怕。” 焕丫点点头，把信揣好后问：“还要说啥嘛？” “不用。”宋天成微微一笑，“该说的都写在信里了，不过村长媳妇儿喜欢吃甜的，你可以带上两个锅盔。” 第322章 见村长 焕丫听到这话，忽然明白宋天成干啥让自己做锅盔了。 她以为是对方馋了，没想到是给村长媳妇准备的。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按照宋天成说的，带上了锅盔。 到了镇上时，已是未时末。 焕丫在李大爷的帮助下找到了村长家的院子，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院，在一个还比较宽敞的巷子里，牛车都能直接到门口。 焕丫拎着竹篮下了牛车，秋梅又探出头问了句：“当真不要我跟你进去？” “不用了梅姐。”焕丫笑着道，“你赶紧去找顺子哥。” 冬季黑得早，眼下时辰也不算早了，她不知要在村长家耽搁多久，若是秋梅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陈顺子嘞。 秋梅闻言，只好点头应下，“成，那晚点咱们在巷口碰面？” “嗯呢！” 焕丫让李大爷送秋梅过去，那老爷家离着这边还是有点远的，坐牛车总比自己走路快些。 等人都走了，焕丫才站在村长家的青砖院墙外，院门两侧种着两棵老枣树，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前，她又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襟。 “铛——铛——”铜环叩击在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焕丫捏着衣角回道：“请问是杏花村的村长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张黝黑精瘦的脸。 村长果然如宋天成所说，左脸有道狰狞的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 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眉头微微皱起。 “我、我是宋家的焕丫。“她声音有些发紧，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宋天成让我来送信。” 村长一愣，想起什么，道：“哦！你就是宋秀才家那个能干的小丫头？” 说着，他侧身让开，“先进来，外头冷。” 焕丫攥紧篮子跟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墙角堆着几捆新劈的柴。 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从灶房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焕丫。 “这是宋家的小丫头。”村长介绍道，转头又问焕丫，“你叫啥来着？” “我叫焕丫。”焕丫心里的害怕散了些，声音也大了起来。 她递上竹篮，“婶子好，这是我自己做的锅盔，带给您尝尝。” 村长媳妇揭开叶子，热腾腾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 她眼睛一亮：“哎哟，这锅盔做得真俊！来来，跟我进屋去。” 正屋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 焕丫有些拘谨地坐在凳子上，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村长：“天成哥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村长接过信，粗粝的手指小心地拆开。 看完信件，村长眉头渐渐皱起，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 村长媳妇从外面端来热茶，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丫头，”村长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让焕丫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回去告诉天成，这事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你们最近也小心点，若此事当真跟吴家有关系……我会处理。” 第323章 回去一趟 焕丫心头一跳，已经空了的竹篮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村长，我婶子听人说吴家好像跟县里的师爷有些关系……” 说完她又马上道：“但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焕丫想着，如果村长真的要处理吴家的话，总得知道人家的底细才好，虽然她并不确定吴家的事，但万一呢？ 有准备总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得好。 村长闻言，微微挑眉：“你婶子听谁说的？” 焕丫摇头：“不晓得，婶子说是村里传的，但吴家大郎也是真的在县城里干活的。” “这个我晓得。”村长说着，垂下眸子，干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这样，我跟你一道回去。” 焕丫不明所以，心里又涌起一股不好的猜测。 “村长，事情很严重吗？” “倒是不严重，不过，”村长抬眸看了她一眼，“天成这小子鬼主意多，我去问他点事。” 焕丫松了口气，村长是战场上下来的，他说不严重，那应该就不严重了。 是以，她点点头，又说送自己来的车夫去别地了，要等会儿。 “不等了，坐我家的车去。”村长说着，让焕丫在屋里等着，他去后院牵牛车来。 焕丫愣神的功夫，村长已经掀开棉帘出去了。 “婶子我……” “焕丫你说的是李大爷对不对？”村长媳妇儿笑着道，“放心，你先跟你郑大伯回去，李大爷那边我去帮你说。” 焕丫抿抿唇，应了下来：“那麻烦你了婶子。” “这有啥麻烦的。”村长媳妇摆摆手，又拉着问她锅盔怎么做的，怎么不带来镇上卖。 “一开始怕卖不出去。”焕丫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是在场坝上卖习惯了，大家都等着我，我也就没想着到镇上来。” 村长媳妇点点头：“倒也是，不过镇上现在没有卖锅盔的，你要不趁着赶集的时候过来试试？” 焕丫想了想，道：“谢谢婶子，要来的话应该也得等年后了。” 年前她不打算再买面粉了。 村长媳妇笑着道：“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到时候你来跟我说，我肯定第一个去给你捧场。” 焕丫笑着：“谢谢婶子。” 两人说着话，屋外传来了村长郑铁山的声音。 “焕丫，走了。” “哎！” 焕丫忙拎着竹篮起身，跟村长媳妇道别后，匆匆出门。 门口，郑铁山坐在牛车前头，看到焕丫出来便拍了拍车棚，“你坐后头，挡风。” “哎。” 焕丫掀开后面的棉帘爬上车棚，脚一顿，竟有些不太敢坐。 这车棚里垫着的都是皮毛，不是棉垫，一看就很贵。 “焕丫可坐好了？” 焕丫抬头，车棚前面有棉帘挡着，村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好，好了。”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了上去。 “成，走了啊。” 郑铁山吆喝了一声，甩着鞭子赶着牛车往杏花村去。 村长媳妇也关了正屋的门，正准备出去，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说话声。 “海舟，海舟，我说的都是真的！焕丫长得可好看了，你信我呗！” 第324章 小胡来了～ 村长媳妇脚步一顿，怎么好像听到了焕丫的名字？ 她抬眸，正巧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三个人。 她儿子郑海舟，以及她儿子以前的同窗，叫胡瀚文的。 “那你自己去不成？”郑海舟挑眉道，他身量颇高，肩宽腿长，明显继承了父亲郑铁山挺拔的骨架，但肤色是走南闯北晒出的小麦色，比父亲浅淡几分，像是秋阳晒透的麦麸。 胡瀚文哎呀一声，“那，你不是杏花村的嘛！你肯定更熟悉不是？” “小胡要去杏花村？”村长媳妇笑着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声。 “婶子？”胡瀚文没想到郑海舟亲娘也在，一下就不敢吱声了。 村长媳妇笑着应了声，又看向自家儿子：“怎的现在回来了？青棠呢？” 林青棠是郑海舟订了亲事未婚妻，早先两人一起出去的。 “天冷，我先送她回去了。”郑海舟笑着道，“娘这是要出门？” 村长媳妇点头：“说来也巧了，今日焕丫来找你爹，说是咱家在村里的地出了点问题，你爹这会儿跟她回去了……” “焕丫？！”胡瀚文没等村长媳妇说完就叫了一声，“婶子是杏花村的那个焕丫不？会做席面的那个？” “是。”村长媳妇好笑道，“跟焕丫来的还有别人，去马老爷家祠堂新址那边去了，我得帮焕丫过去说一声。” “我去我去！”胡瀚文举起手，“婶子我去呗！天那么冷你在家好生休息，我跟海舟去就成了！” 郑海舟挑眉：“我何时说过要跟你同去？” 胡瀚文一噎，旋即理直气壮：“这是帮婶子啊！你看这天那么冷，婶子出去万一吹风多了感染风寒了咋办？郑海舟，你可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婶子的身体也是很重要的！” “你书读多脑子读马屁股里去了。”郑海舟笑骂了句，倒是没否认。 他转头对自家娘亲说：“娘，我去，你在家里歇着。” “也成。”村长媳妇挺怕冷的，对两人道：“你去找李大爷，若是找不到就去找陈顺子，你还记得他不？” 郑海舟不念书后就开始四处经商，长年累月不在家，也不知还认不认得村子里的那些人。 “认得。”郑海舟笑道，“以前经常跟在天成后面那个小娃嘛。” “什么小娃，人今年十九了，都成家了嘞。”村长媳妇道，“说不定跟你一边大的时候娃都好几个了。” 郑海舟惊讶：“那小子成家了？” 以前跟个小皮猴似的，除了宋天成谁的话都不听，竟然也成家了？ “那可不？你赶紧去，她媳妇儿跟着焕丫一道来的，待会儿要是成，你也跟着回去一趟，我怕你爹到时候跟人起冲突。” 郑海舟心知自家父亲不是那种人，更别说杏花村的村民都怕他爹呢，谁会凑上来惹麻烦？ 但他依旧点头：“晓得了，那我走了娘。” 村长媳妇点点头，于是，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喝口水的郑海舟，就这么被胡瀚文拖着去了马老爷家。 第325章 只当她是妹妹 郑铁山赶牛车的速度不慢，原本半个时辰的路，愣是三刻钟就到了。 进了村，不少人都看到了郑铁山家的牛车，但没人敢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打了声招呼，又转头走了，步伐比来时快了许多。 焕丫瞧着有些惊讶，之前听婶子说的时候就知道村长在杏花村很有威望，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很震惊。 不过，很快焕丫又担心起来了。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害怕村长了，吴家都还敢对村长家的田下手，岂不是说明天他家背后的人真的比村长还要厉害？ 揣着这样的心思，焕丫的心情愈发的不平静了。 牛车停在门口，焕丫先跑下去敲了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门后的人却是宋天成。 焕丫不太习惯开门后看到的人是宋天成，愣了一瞬才说：“天成哥，村长来了。” “我知道，先把人请进来。” 宋天成点头说着，操控着轮椅往边上让了让：“村长请进。” 郑铁山进了院子，视线一下就落到了宋天成身下的轮椅上。 “这是——” “焕丫买的轮椅。”宋天成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不真切的炫耀。 郑铁山也算是看着宋天成长大的了，他家那小子以前还跟宋天成是同窗，只是读了一年认了几个字就读不下去，跑出去做生意去了。 倒是宋天成，算是他们村子里第一个考上秀才的，也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后生。 当然，那也是在小半年前了。 郑铁山收回思绪，视线在他背后的轮椅上停了一瞬，才道：“也是缘分，你腿可好些了？” “老松叔说再有两三个月就可以下地了。” “嗯，挺好。”郑铁山说着，“进屋去？有些话不好在外面说。” “村长这边请。” 宋天成没带郑铁山去堂屋，因为堂屋门前有个坎，他坐着轮椅上不去。 他屋里有书桌和凳子，也更私密一点。 焕丫看着两人进了屋，又连忙跑去灶房，却发现婶子没在，连大虎也没在。 “奇怪。”焕丫嘟囔了声，看了眼宋天成的屋子，又不好大声喊，便烧了一壶茶水，连着锅里还炕着的锅盔一起送了过去。 走到门边，她脚步一顿，还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停下，她才道：“天成哥，我烧了壶热茶给你们送来。” “进来。” 宋天成的声音响起，焕丫才进了屋，把锅盔和茶水摆在桌上后，她又走了出去。 宋天成看了她一眼，也没叫住她，两个大男人，她一个未及笄的女娃在也不合规矩。 想到此，宋天成的思绪飘了一瞬，焕丫还未及笄，得让娘问问，看看这丫头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该有的及笄礼还是得有的。 郑铁山正欲开口接着方才的话头说下去，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宋天成走神的模样。 他轻咳一声，黢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耽搁你时间，等商量完了我就走了。” 宋天成一愣，旋即明白郑铁山这是误会了。 他摇摇头，正色道：“郑伯，我只是把焕丫当成妹妹。” 第326章 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郑铁山挑眉，看了宋天成一眼：“成，不说这个，说说吴家。” 他开口道：“你咋确定那麦蚜是吴家的人埋的？” “只是猜测。”宋天成道，“宋家跟王家暂时没跟人有什么仇怨，那一片三家人的地连在一起……” 他话没说完，但郑铁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小子。”郑铁山摇摇头，“我来是你信里说，有件重要的事不方便写在信上？” 宋天成颔首：“村长可听过黄天赐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郑铁山变了脸色。 “你，”郑铁山沉默了一瞬，又看了眼外面，确定没别人才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人？” 听到郑铁山这语气，宋天成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先前到过杏花村，还做了些事，行为……”宋天成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有些怪异。” “什么行为？你细说！”郑铁山追问道。 宋天成将黄天赐在杏花村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又道：“我让顺子帮我查过，黄天赐只是一个账房先生，并没有什么实权。而前些日子顺子又跟我说，黄天赐跟吴家大郎一道回来过，我这才有了怀疑。” 这件事，宋天成没告诉任何人，也不让陈顺子跟别人说。 但真说起来，也只是巧合。 陈顺子去镇上给有钱老爷家干活，有一日得了半个时辰的空闲，就出去溜达了一圈，想着给自家秋梅买点东西。 就这么巧，遇到了一道走进镇上黄天赐和吴大。 陈顺子想起之前宋天成跟自己说过的话，也不敢上前，转身就走了。 这事儿他当时也只是在给宋天成的信里随口提了一句，还是宋天成之前同他说的，若是在外面遇到了黄天赐，一定要说一声。 不然他都想不起这事儿。 “黄天赐出现在村子里后我就有些怀疑，他太过高调，但我没办法出门，后来他走了，我也就没再关注。” 宋天成停顿了一瞬，又才道：“那日顺子来信后我也没想太多，直到今日蚜虫的事，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给您写了信，邀您过来一趟。” 郑铁山闻言，沉默了一瞬，又缓缓叹了口气：“你小子，若不是焕丫当时说，吴家或许跟县衙那边有牵扯，我今日就不打算过来了。” 宋天成不明所以：“为何？” “为何？”郑铁山嗤笑一声，“我想着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来也不迟，但焕丫一说那话，我便知道等不得了。” 宋天成听着他的话，直觉这里面有些不得了的大事。 “郑伯，可是县衙那边发生了何事？” “暂时还不能说。不过你，”郑铁山的视线又在他的轮椅上转了转，笑了笑，道： “只能说你家运气挺好，此事你暂时别跟任何人说，包括焕丫。” 宋天成点头，郑铁山又道：“这件事牵扯太广了，在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拼死也要瞒着。” 听到这话，宋天成的眼神有一瞬的凌冽，脸色也愈发严肃。 “我晓得了。” “嗯。”郑铁山点头，神色却依旧严肃。 第327章 多可惜的麻辣兔头 焕丫不知道郑铁山同宋天成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郑铁山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 眼看时辰不早了，焕丫便道：“村长，在家吃了饭再走？” “不了，你婶子还在家。”郑铁山朝焕丫点了下头，“焕丫，今日也得多谢你。” “不谢不谢。”焕丫又劝他吃了再走，再不济给婶子带点饭菜回去也好。 郑铁山只是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我不在家，你婶子吃不下饭。” 焕丫诧异，也知道不好再劝，便笑着说了句：“婶子和村长真好。” 郑铁山微微颔首，正欲出门，就看到宋母带着大虎走了回来。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大虎便猛地绷紧了身子。 狗耳朵警觉地竖起，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声，爪子在地上刨出几道浅痕。 宋母见状连忙拽住狗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大虎！”她低声呵斥，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狗绳上传来的震颤。 大虎却仍死死盯着郑铁山脸上那道疤，龇着牙，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冻土上砸出几个小坑。 郑铁山倒是不恼，反而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条护主的黄狗。 他微微俯身，疤痕在夕阳中显得愈发狰狞：“倒是条似好狗。” 焕丫见宋母拉不住了，忙上前温声安抚着大虎。 手轻轻抚过狗背，大虎紧绷的肌肉这才慢慢松弛下来，只是尾巴仍警惕地低垂着。 “让村长见笑了。”宋母歉意道，又看了大虎一眼，“大虎胆小，见到生人有些怕。” 郑铁山直起身，摆了摆手：“不妨事。” 他又看了大虎一眼，视线最后落在宋母脸上，“老宋家的，改日得空，带着焕丫和天成来家里坐坐。”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疤痕随着嘴角的牵动扭曲了一瞬。 大虎又不安地躁动起来，焕丫连忙蹲下身，用手捂住它的眼睛。 郑铁山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朝宋母点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直到他赶着牛车消失在路口，大虎才彻底平静下来，委屈似的把头往焕丫怀里拱了拱。 焕丫轻轻拍着它的脑袋，无奈一笑：“好了好了，人都走了，你还委屈上了。” 大虎不听，又往她怀里蹭。 焕丫好笑着摇头，看向宋母：“婶子，你带着大虎去哪儿了？我回来都不见人。” 宋母勾唇一笑，道：“带大虎去山上转了一圈，捡了些好东西回来。” 焕丫眼睛一亮，不等她问，宋母已经把背篼放下来了。 揭开布包一看，两只已经不动弹的兔子。 “这是，死了？”焕丫有些心疼，这要是活着，那她岂不是又可以养兔子下兔崽子，等到明年就能有很多麻辣兔头吃了？ 宋母看出她的情绪后，点头笑道：“不知是谁挖的坑，两只摔下去把脑袋给撞到了，等我捡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不过身体倒是还软着。” “我也不晓得这肉还能不能吃，但这兔毛可有大用处啊！” 就是他们自己不用，把皮给剥了拿去卖也能得好几两银子嘞。 第328章 小太阳变成小蔫狗了 郑铁山从宋家走出来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李大爷的牛车。 “吁吁——”郑铁山忙停了车，看着李大爷牛车前头坐着的人呢，“小海？你咋来了？” “爹？”郑海舟从李大爷的牛车上跳下来，“娘跟我说你来找天成，我寻思许久没见了，便跟着李大爷过来瞧瞧，你，这就回去了？” “嗯。”郑铁山朝李大爷点了点头。 郑海舟心里“噢哟”一声，看向一旁的胡瀚文。 这下好咯，小子去不了了。 果不其然，胡瀚文一听郑铁山要回去了，扬起来的笑脸瞬间蔫了下去。 牛车里坐着的秋梅眨了下眼，抿唇笑了笑，扯着陈顺子下了牛车。 “李大爷，您就不用送了，我跟顺子在这里下。” 说着，又拿了四个铜板给李大爷，而后朝着郑铁山喊了一声“村长好”。 “嗯。”郑铁山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陈顺子，“马老爷家里的活干完了？” 陈顺子哪里得过村长的青眼，闻言笑着点头说：“完了，昨儿还剩下一点，大家连夜给弄完了，今儿就提前结了钱放我们走了。” 郑铁山板着脸点头：“挺好，成了家就多干活，别跟以前似的到处乱跑。” “哎哎！谢谢村长！” 郑铁山摆摆手。 看着两人走了，李大爷才笑着问郑铁山：“村长好久没来了，要不去我家坐哈？” “不了。”郑铁山脸色柔和了些，“老李，这几年村里也多亏了你。” 整个杏花村愿意把自己的牛车拿出来接送大家的，只有李大爷。 因为这个，郑铁山对李大爷的印象一直很好。 “嗐您说这话。”李大爷笑道，“都一个村子的，我平日里也不干啥，拉几个人还能挣点钱，一样的。” “好，有空来家里坐坐，我让金桂给你做肉饼吃。” 李大爷一听就笑了：“好好，有空我一定去！” “嗯。” 郑铁山说着，示意两个小子上车，这才跟李大爷道别。 往村口走时，村路上的人多了起来，但跟来时一样，大家打了招呼就走，半点不敢跟人寒暄。 郑铁山也权当看不见，直到出了村口，才问：“小胡咋也跟着来了？” 胡瀚文发着呆，没听到郑铁山问自己话。 一旁的郑海舟摇摇头，手肘拐了他一下，道：“我爹问你话呢。” “啊？”胡瀚文脸色一空，抬头道，“叔你说啥？” “我说，你咋跟着来了？” “哦，我，我就是来看看。”胡瀚文声音低沉，他本以为趁着郑海舟来找他爹的功夫，能见到焕丫。 哪晓得连人住哪儿都没看到，就被迫打道回府了。 “唉——” 胡瀚文撑着下巴长叹了口气，眼睛下意识地往村子里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到焕丫住哪儿。 郑海舟哪里见过他这副德行，这小子向来跟个太阳似的，任何低迷的情绪在他这里都没办法超过一刻钟。 眼下竟然会因为一个丫头而变成这幅模样。 郑海舟琢磨了瞬，抬头问：“爹，你看到宋家那个叫焕丫的丫头没？” 第329章 苦哈哈的小胡 胡瀚文一听到“焕丫”的名字，立马竖起了耳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铁山，哪里还见方才那蔫头巴脑的模样。 他微微前倾身子，像是随时准备冲出去找人的小猎犬，却又强自按捺着，只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欢快的轻哼。 “郑叔见到焕丫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普通，但上扬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心思。 郑铁山的视线在胡瀚文脸上扫过，这他要是还看不出点东西来，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他甩着鞭子，慢悠悠道：“见是见到了，咋了小胡？你也知道焕丫？” 胡瀚文顿时扭捏起来，他当着郑海舟的面那是敢说敢讲，因为对方虽然比自己大了那么几岁，但好歹也同过一年窗，是好友。 可郑叔是长辈啊，他怕自己一个没说好，反而坏了焕丫的名声。 “我，我认得她，但她不认得我。”胡瀚文抓了抓脸颊，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先前周瑾成亲，是她来做的席面，我见到了。” “你这么早就惦记上人家了？”郑海舟意外道，“那你干啥不让你娘去提亲？” “那我不是在准备考试嘛？”胡瀚文叹了口气，“周瑾成完亲，我就被我娘赶回书院去了，等我考完试回来，哪儿还有焕丫的消息。” “呵，”郑海舟嗤笑一声，“哪儿没有消息？焕丫一直在村子里摆摊，天香镇下边儿几个村子的人都晓得她，你自己没上心？” 胡瀚文瞪眼：“你咋知道？” 郑海舟回来的时间比自己可短了！ “刚在牛车上听人说的，你自己没注意。” “牛车……” 胡瀚文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当时牛车上那对夫妻好像是说起来焕丫来着，只是他满心满眼都是赶紧见到焕丫，压根没注意人说了什么。 瞧他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模样，郑海舟笑出了声。 坐在前面的郑铁山道：“焕丫这丫头挺不错，你要是真有心，回去跟你娘商量，不过小胡，你别怪叔丑话说在前头。” 胡翰文蔫蔫的抬起头：“叔你说。” 郑铁山正色道：“焕丫是个有本事的丫头，也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是想娶她，可不能把人娶回家困在后院过一辈子。” 胡翰文一愣，他隔曾想过这些？ 他张了张嘴：“叔，那，成亲不就是男主外，女主内，被看添香……” “焕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郑海舟摸着自己腰上挂着的小算盘，“她都能自己做生意了，又不靠你养活，干啥要给你被看添香？” “可是，可是他们，都是这样的啊。”胡翰文不解道，“而且，我是读书人，以后我若是考上了举人，那她就是举人太太，不用风吹日晒去摆摊，这难道不好吗？” “我姐也是这样的啊，她总说等我考上举人了，给她找一个举人相公，以后吃穿不愁，还受人尊敬。这不好吗？” 胡翰文看着郑海舟说道，他是真的不明白，郑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30章 你要是看得上咱去帮你问呐 “那你得自己问焕丫了。”郑海舟道，“好比我与青棠，我俩就不觉得做官有什么好的，做生意多自在啊，天南海北任我去闯，舒服得嘞！” 胡翰文闻言嘀咕了句：“那不是因为你功课总是最差的那个——” 郑海舟：…… 一旁的郑铁山笑了声：“小胡说得对，也亏得人青棠不嫌弃你。” “爹，我是你儿子嘿！” “行了，小胡你回去跟你娘说，你娘要是同意呢，你再找个媒人来问，要是不同意，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咯。” 听到这话，小胡脸色更苦了，点点头，靠在车棚上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 “你当真不记得他？”秋梅拉着焕丫问，“看他那表情，好像认识你好久了。” 焕丫摇头：“不知道啊，梅姐你又不说他叫啥名儿，我咋知道？” 自从她摆摊开始，遇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会每个人都记得哦。 “好，不过我看他那样子挺喜欢你的。” 秋梅说着，又笑了笑：“哎焕丫，要不咱问问村长？村站肯定认识！” “什么认识？”宋母站在灶房门口问，“焕丫，热水烧好了，给你端出来？” “我来就好。”焕丫忙擦了擦手起身。 秋梅则偏头对宋母说：“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呀，跟我们一道儿来的，还有村长他儿子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听到焕丫名字时那眼睛跟星星似的，会发光嘞！” “年轻小伙子？” “昂！后来听说不来宋家了，瞬间就蔫了。”秋梅说着自己笑了起来，“跟大虎似的，一步三回头，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对焕丫有意思。” 说着她抬头朝里面问了句：“哎焕丫，你今年十四了？啥时候的生辰啊？” 秋梅这一嗓子，把宋天成的注意力也给吸引了过来。 “开春去嘞。”焕丫应着，一边端着水走了出来，“梅姐，你也别起哄，不管人有没有意思，我都没想法的。” 这话一出，宋母和秋梅对视一眼，宋母问：“焕丫，你不打算成亲？” “还早？” 焕丫把盆放在地上，撩起袖子准备给兔子脱毛。 秋梅忙拉住她的手：“这皮你不要啊？” “我跟婶子都不会弄。”焕丫道，“脱了毛煮了吃。” “我会啊！”秋梅嗨呀一声，“我给你弄，兔毛弄好了你做双棉鞋都能穿好几年嘞！” 说着，秋梅进屋拿起尖刀，两三下就把一块完整的兔皮给剥了下来。 一边剥，她还一边说：“那小伙子应该是个念书的，瞧着文绉绉的，长得也挺不错，焕丫你要是看得上，姐去帮你问咋样？” 宋母也笑着道：“跟村长家熟识的，品行应该都不会差，丫头你咋想的？” 宋天成的思绪从秋梅开口问焕丫的生辰开始，就没再收回去。 这会儿听到自家娘亲和秋梅的话，眉头微微隆起。 “成哥，你想啥呢？”陈顺子凑上前问道，“我这次赚了多少啊？” “五百六十文。”宋天成回了句，又问：“你们回来时，遇到郑海舟和谁了？” 第331章 你打算成亲不 陈顺子挠了挠头回忆道：“我听好像听到海哥喊他‘小胡’来着，瞧着像个读书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那小子听说焕丫在家时，眼睛亮得跟灯笼似的。” 宋天成的手指在纸张上轻轻划过，动作依旧沉稳。 他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 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窗外传来焕丫和秋梅的说笑声。 宋天成翻动纸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在纸页边缘留下一个几不可见的折痕。 他继续核对着陈顺子给自己的数字，他打算给陈顺子列一个账本，以后算账也更方便。 可简单的数字在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堪堪落到纸上。 “成哥，”陈顺子突然凑近，“这里是不是写错了？” 他指着账本上的一处，“刚才你写的还是五十嘞。” 这会儿那五十下面又多了一个五了。 宋天成目光微凝，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写错了三处数字。 他沉默地换了一张纸，将错处一一划去重写，笔锋比平日重了三分，却依然工整。 “拿回去让秋梅给你缝上。”他把纸张整理好，又添了些上去，声音依然平稳如常，“秋梅脑子比你聪明些，让她管账更好。” 陈顺子闻言半点不生气，还笑着点头：“那是，我家秋梅记性可好了。” 宋天成转头看他，这小子运气比起自己不知好了多少。 陈顺子没察觉到他的眼神，看了眼窗外，回过神时才觉得宋天成格外沉默，连带着屋内的空气都似乎比往常沉闷了些。 他忍不得这样寂静的气氛，便回头问：“成哥，你的腿应该要好了？” 陈顺子小声问道，他去镇上做工之前就听焕丫说了，天成哥的腿快好了。 宋天成颔首：“还有两个月。” “哦，那你好了之后，打算成亲不？” 陈顺子说完，安静了下来，紧紧盯着宋天成，好奇得不行。 宋天成拿书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回道：“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不是在马老爷家做工嘛。他问我来着。” 陈顺子说完怕宋天成误会，连忙道：“不过成哥我什么都没说，我说不知道。但看马老爷那个意思，好像是马小姐对您有心哎？” 他说着，悄悄拿眼睛去瞥宋天成的脸色。 没什么变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哦。 陈顺子摸了摸脸颊，又小声问：“成哥，你不打算成亲啊？” “以后再说。”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只是那些熟悉的字句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的目光在纸上游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院中，焕丫正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兔皮。 大虎看到她的动作又往前凑了凑，蹭着她的小腿不肯走。 “大虎别闹。”焕丫清脆的斥了声，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汪汪！” 听到声音，宋天成的眸子微微抬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直到将那一角揉得微微发皱才惊觉回神。 他轻轻抚平纸页，似认命般轻叹一声，将书合上，转头望向窗外。 第332章 陈顺子：成哥不对劲！大不对劲！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宋天成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望着院子里忙碌的焕丫，少女的衣袖挽到手肘，手指微微发红，发间的绢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暮色中划出细碎的光痕。 陈顺子一直看着宋天成，发现他往外看时，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焕丫。 他愣了一瞬，再转头看向宋天成时，发现这位向来沉稳的兄长眼神微动，握着书卷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陈顺子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成哥，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挠挠头，换了个说法，“我是说，焕丫这丫头是越来越能干了。” 宋天成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指尖抚平方才捏皱的书页，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灶房里传来“刺啦“一声响，接着是浓郁的麻辣香气飘了出来。 焕丫正站在灶台前翻炒兔肉，锅铲在她手里翻飞，红亮的辣油裹着嫩白的兔肉在铁锅里跳跃。 她时不时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珠，脸颊被灶火映得通红。 “焕丫，得加多少花椒？”秋梅在一旁问道。 “小碟子，满满一碟。”焕丫抽空回道，“就在那个，布袋子里。” “得嘞！” 秋梅把花椒给她拿过来，焕丫麻利地拿起碟子，倒了一碟花椒进去，顿时香气四溢。 她舀起一勺汤汁尝了尝，辣得直吐舌头，又赶紧往锅里加了勺糖。 大虎蹲在灶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去去去，还没到你吃嘞！”焕丫笑着用脚尖轻轻推了推大虎，转身去橱柜里取碗筷。 她的身影在蒸腾的热气中若隐若现，灶火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夕阳彻底消失，暮色降临时，最后一勺辣子也浇在兔肉上。 焕丫擦了擦手，站在灶房门口朝屋里喊道：“天成哥，吃饭啦！” 声音清亮，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今儿炖了兔肉，可香了！” 宋天成抬头，隔着袅袅炊烟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方才那些纷乱的思绪忽然就散了。 他合上书，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好。” 今日的饭在堂屋吃，宋母和焕丫特地把秋梅和陈顺子留下来吃饭，就是为了这一顿兔子肉。 宋天成的轮椅上不去堂屋门前的坎，陈顺子便在后头扶着轮椅往后一扬，一个巧劲把轮椅弄到了坎上去。 堂屋的门槛早就被宋母去了，宋天成自己就推着轮椅进了堂屋。 屋内炭盆烧得正旺，映得人脸上都带着暖意。 桌上那盘麻辣兔肉冒着腾腾热气，红亮的辣油裹着嫩白的肉块，在油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焕丫正往碗里盛着热汤，白雾在她面前氤氲开来。 宋母点燃了蜡烛，烛火映在她脸上，将双颊烘得通红，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灶灰。 “天成来这儿。”宋母朝宋天成招了招手，让人坐了过来。 因着他的轮椅，宋母特地把四方桌一边的长凳挪开了，他一人坐一方正好。 秋梅和陈顺子自然是坐在一边，而焕丫则跟宋母坐到了一方去。 第333章 枣酒 待大家都坐好了，焕丫又把一碗兔肉推到宋天成面前去。 “天成哥你快尝尝！”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这个我特意用老姜煨过，驱寒最好了！” 宋天成低头，热气扑在脸上，带着兔肉特有的香味。 也在这时，他才注意到焕丫盛汤时手背上长了好几个冻疮，还渗着血丝。 他抿了下唇，还是什么都没说，肉质在筷尖微微颤动，泛着清透的色泽。 单独用陶罐煨的清炖兔肉，汤色澄澈，上面飘着几片嫩黄的姜和翠绿的葱段。 宋天成轻叹焕丫的用心，又低头抿了一口汤。 温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兔肉的鲜甜被老姜衬得愈发醇厚，肉块炖得酥烂，几乎不用咀嚼就化在口中，只余一丝淡淡的当归香气。 热汤顺着喉咙滑下，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意。 宋天成不自觉地又舀了一勺，这才发现汤底还沉着几颗枸杞。 “好喝吗？” 宋天成动作一顿，抬时眼看向焕丫，少女正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我还是第一次炖这种清汤的，天成哥你觉得咋样？” 宋天成喉结动了动，再多的话都咽了下去，他轻轻点头，勾起嘴角，声音也比往常柔和：“很好喝。” 焕丫顿时笑开了，眼角弯成月牙。 她转头对宋母三人道：“咱们也吃！” “早就等不及了。”秋梅夹起一块肉，红油从兔肉上滴落，她赶紧拿碗去接。 “唔！香！” 口齿间全是辣味和麻味，秋梅两三下解决后又去夹下一块。 宋母也先把筷子伸向兔肉，咽下一口后，才朝着焕丫感慨道：“也难怪你以前总念叨着吃兔头了，这味道是真不错！” 焕丫嘿嘿一笑：“那是！今天的还不够辣，要得那种，朝天椒，味道才更足嘞！” “那嘴皮子都得辣肿哦。”陈顺子吭哧吭哧啃兔肉的间隙应了一句。 “所以适合配酒啊。”焕丫咂着嘴说道。 “哎说起这个！我的酒！” 宋母说着放下碗筷起身，麻利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个酒坛出来。 “来来，我前几日自从老吴家那儿得来的，他自己琢磨出的果酒，咱给尝尝！” “果酒？”秋梅嘴里还咬着肉，“老吴叔啥时候还看来酿果酒了？” “嘿，那不是天香街有家铺子弄出来新鲜玩意儿了，他要是不跟上那生意早晚得被挤兑没咯。” 宋母说着，打开酒坛，一股清淡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 “嗯！这个香味，什么果子？” “枣子。”宋母说着，正想说什么，焕丫把碗摆到她面前，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宋母，她一般是不喝酒的，可这个是果酒哎！ 她以前都没喝过的。 宋母见她那稀罕劲，笑着也给她倒了一碗道：“不辣，但老吴毕竟是第一次酿，我先前也没尝过，你们看看味道咋样。” “嗯嗯！” 说着，宋母又看向宋天成：“天成可要一点？” 不等宋天成拒绝，宋母又笑着说：“老吴说味道甜的，尝尝？” 宋天成抿了下唇，还是妥协了。 宋母笑容更灿烂了，给宋天成倒了一小碗。 第334章 焕丫病了 屋外寒风呼啸，吹得窗纸沙沙作响，却丝毫影响不了屋内暖融融的气氛。 宋天成端起酒碗浅尝一口，甜润的枣香在唇齿间漾开，竟比预想中还要醇和。 他余光瞥见焕丫双手捧着碗，像只小兽般小心翼翼地啜饮，鼻尖都沾上了酒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怎么样？”宋母笑着问，“是不是比天香酒好入口？” 宋天成还未答话，焕丫已经抢着道：“好甜！像糖水似的！” 她咂咂嘴，又低头抿了一口，两颊很快泛起淡淡的红晕。 秋梅见状打趣：“焕丫你怎的一碗果酒就上脸了？” 说着伸手要去捏焕丫的脸蛋，却被她灵巧地躲开。 焕丫摇摇头，捧着碗小声嘟囔：“没醉嘞……” 话音未落，手里的碗突然被宋天成轻轻按住。 “慢些喝。”他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了几分。 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宋天成，他喉头一滚，轻咳一声道：“这酒估计后劲大。” 宋母三人还没说话，焕丫却是眨眨眼，乖乖把碗放下。 她没注意到宋天成的手指在碗沿停留了一瞬才收回，更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关切。 宋母却是看到了，她眸子动了动，转头笑着给大家添了酒，话题转到年货准备上。 陈顺子也说起了镇上新开的酒楼，秋梅则惦记着去镇上时扯块好布，趁着年来前做身新衣裳。 酒过三巡，焕丫不知不觉又喝了大半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连手背上的冻疮都不觉得疼了。 门边，大虎啃完了骨头，满足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屋里还闹着的主人们，又把脑袋往前爪上一搭，睡着了。 它梦里还唧着嘴，尾巴偶尔抽动一下，仿佛在回味那难得的美味。 枣酒果真同宋天成说的一样，后劲很大，焕丫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起得来。 她揉着额角走到院子里时，才发现宋母已经在灶房里忙活起来了。 焕丫脑袋一片混沌，站着被寒风吹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婶子。”焕丫走到灶房门口，“你咋起来了？” 宋母抬头，看到焕丫时，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笑道：“我就猜到你今天要去摆摊，干脆先起来给你揉好面团。” 说着，她给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揭开小锅，手碰了碰里面温着的碗，见温度合适，才端出来递给她。 “早上起来给你煮的醒酒汤，先喝点解解酒。” “哦。”焕丫点头，只觉得脑袋更昏了。 她捧着碗坐在灶头前小口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眼前就一片迷蒙。 焕丫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便伸手扇了扇，还抬头问：“婶子，这火是不是烧得太大了？” “啥？”宋母一愣，低头看了眼灶头里只剩下两根柴的灶窝，那火都快熄了。 “灶窝都没火了，你——”宋母说着，一抬头，才发现焕丫脸红得跟辣椒似的。 她一顿，方才还以为是这丫头刚从被窝里起来闷热的，这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宋母伸手去探焕丫的额头，焕丫抬起头，在宋母的手上蹭了蹭，“婶子，你手好冰，好舒服啊。” 宋母却是脸色一变，这丫头竟然发起热来了！ 第335章 烧糊涂了都 宋母的手掌贴在焕丫滚烫的额头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她二话不说，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焕丫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堂屋走去。 “娘？”宋天成推着轮椅出门，便看到宋母的动作，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怎么了？” 宋母一脚踹开焕丫的房门，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榻上，这才回头道：“这丫头发热了！估摸着是昨晚喝了酒，出来送秋梅他们受了风。” 宋天成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操控着轮椅跟了上去，却被拦在了屋檐的土坎下。 他抿了下唇，看了眼四周，找到了一块小木板。 这还是前日焕丫翻出来的，说是要给他做个踏板，好让轮椅上去，谁知一直忙着，木板就空在这里了。 眼下宋天成也顾不得那么多，把木板搭在坎上，操控轮椅爬了上去。 进了堂屋，他往右一拐，进了焕丫的屋子。 这里原本就是堆放杂屋的地方，在焕丫来之后就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是宋天成此时没那个心思去看边上的杂物，他的目光越过母亲肩头看向床榻。 焕丫蜷缩在被子里，脸颊已烧得通红，平日里灵动的眼睛此刻半闭着，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大虎也跟了进来，焦急地在床榻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焕丫垂落的手。 平日宋母见它进里屋肯定是要把狗给赶出去的，但今天也顾不上了。 “我去打盆水来。”她说着又转了出去。 宋天成紧了紧拳头，正要出去，宋母已经端着盆凉水回来了。 “你上哪儿去？” “去请老松叔。” 宋母拿着帕子打湿了冷水，闻言摇头：“大冷天的，你别出去折腾了，省得自己也受了寒。” 宋母清楚自家儿子的情况，眼下可不比以前，他自己还是个病人呢，要是出去也感染风寒了，那更是遭罪。 她熟练地把帕子敷在焕丫额头上，“我先拿去年存的柴胡煎上，若晌午还不退烧再说。” 说着她又转了出去。 宋天成沉默地转着轮椅靠近床榻，焕丫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烧得糊涂了，竟伸出手去够那人的衣袖：“婶婶子……” 她的指尖刚碰到宋天成的袖口，又没什么力气的滑落在床边。 宋天成心尖一疼，俯身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掖好。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在碰到焕丫滚烫的手背时顿了顿，将人的手塞回被子里后又很快收回。 宋母已经从自己的房间拿着药出来了。 宋天成看到后伸手去接药材，道：“我去煎药。” 宋母递给他，想到什么又突然叫住他：“等等。” 她又回到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顺便把这个加进去。” “上回之前老松叔给的退热丸，也就剩最后一颗了。“ “晓得了。” 宋天成点点头，攥着瓷瓶推着轮椅去了灶房。 宋母站在堂屋看了一眼，见宋天成平安进了灶房，又才回到焕丫的屋子。 第336章 就这还惦记着和面呢 哪知一进去，宋母便听到了焕丫无意识的呢喃：“……锅盔，面，要摆摊了……” 宋母站在床榻边，听着焕丫烧糊涂的呓语，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焕丫的额头，热度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这傻丫头……”宋母轻声念叨着，又拧了把凉帕子换上。 灶房里传来药罐咕嘟咕嘟的声响，夹杂着轮椅碾过地面的细微动静。 宋母知道自家儿子虽然腿脚不便，但煎药这种事向来做得仔细。 她正想去灶房看看，却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宋婶！”秋梅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我带了点鲜姜来！” 宋母连忙迎出去，见秋梅挎着个竹篮站在院门口，鼻尖冻得通红。 篮子里除了几块老姜，还有一小包晒干的陈皮。 “快进来。”宋母接过篮子，“大早上的外头这么冷，你咋过来了？” 秋梅搓着手哈了口气，笑着说：“顺子昨儿托人送来的，说是新收上来的姜，给天成哥熬汤煮菜啥的正好，味道鲜得很嘞，再不济也能泡了吃酸姜。” “我记得焕丫今天得去赶场，怕她走了，就早点过来。” 说着，她往宋母身后看了眼，奇怪道：“婶子，焕丫呢？” 以往听到她的声音焕丫应该早就出来了，怎的她都站半晌了还不见人？ 秋梅没忍住笑道：“不会是酒还没醒？” “唉病了！”宋母拉着她进屋。 屋里，大虎趴在焕丫床榻边，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它听见宋母和秋梅的声音，只抬头看了眼，又继续床上昏睡的小主人，最后只是轻轻呜咽了一声，把下巴搭在了前爪上。 宋母叹了口气道：“昨晚那枣酒喝得急，出门送你们时又忘了披袄子，这一冷一热的，可不就激着了。” 她伸手摸了摸焕丫滚烫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秋梅连忙凑到床前，只见焕丫小脸烧得通红，连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那双总是闪着光的眼睛紧闭着，嘴唇也因为高热而微微干裂。 “哎哟我的乖乖！”秋梅心疼地轻呼一声，伸手想碰又不敢碰，“这烧得跟炭火似的。” 她转头对宋母道，“要不还是去请老松叔来看看？这高热可耽误不得。” 宋母把焕丫额头上的帕子换了，又拧了块湿的搭上去：“天成正煎着药呢，先吃副退热的看看。” 她说着轻轻掖了掖被角，“这丫头身子骨向来结实，若是晌午还不退烧，再去请老松叔不迟。” 正说着，焕丫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被子滑落一角。 秋梅眼疾手快地帮她掖好，却听见焕丫迷迷糊糊地嘟囔：“婶子……面还没和……摊子……” “这傻丫头，“宋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烧成这样还惦记着摆摊呢。” “她早上还起来和面了？”秋梅问道。 “没，我揉的。”宋母说着揉了揉眉心，“我估摸着她就得早起，想着她昨晚多喝了点今早起不来，便想着提前给她弄好。” “没成想这丫头直接给烧糊涂了，这下摆摊也去不了了。” 第337章 我们帮你送去就是 想到这事儿，宋母又揉了下胀痛的额角。 “昨儿这丫头还说呢，今天去古槐村，好几个婶子阿叔都等着她带锅盔的，有些还是上一次就把钱给了的。今天怕是要让人白等了。” 要让宋母自己出去，放发热的焕丫和宋天成在家她肯定是不答应的。 且不说宋天成，就焕丫烧成这个样子，没个人照顾是完全不行。 天成现在去哪儿都要带个轮椅，左右都不方便，她不可能放心出门。 “那咋办？”秋梅挠了挠头，道：“哎婶子，要不你在家炕，炕好了我跟顺子帮你送过去咋样？” 宋母一顿，“这行？” “那有啥不行？就是我不晓得那些跟焕丫定了锅盔的是那些人。” “这个倒是都记下的。”宋母说着，又问：“秋梅，你今天没啥事？” “没！我能有啥事？”秋梅摆手道，“就是地里巡逻也还没到咱们呢，更别说今儿天一下就冷了，那些蚜虫也出不来。” 宋母也不跟她客气了：“成，那我现在去炕，你回去跟顺子说一声，顺带让李大爷多等一会儿，我按照数量炕好了，多的咱今天就不卖了。” 秋梅点头：“我这就去。”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往自家走去。 宋母又给焕丫换了快帕子，才出了堂屋。 灶房里，宋天成端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木勺搅动着药罐里的汤药。 他的动作很慢，却异常专注，连轮椅的扶手都微微发颤。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轮廓。 屋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宋母进灶房时掀开棉帘还带起一阵寒风。 “昨儿还暖洋洋的，今儿就刮起大风了。”宋母嘀咕了声，又看向宋天成。 “天成，火大了，你退一根柴出来。” “好。” 宋天成把柴退出来后，又看向宋母：“秋梅走了？” “走了，我把锅盔炕好，让她带去古槐村给人家。” 宋母一边说，一边绕过宋天成的轮椅走到了砧板前，开始揉面做锅盔里的糖。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她每日都看着焕丫做锅盔，后面开始上手帮忙了，火候什么都控制得当。 更别说整个十一月的后半月，焕丫要去做席面抽不出身来，她就帮着焕丫摆了三四次的摊。 眼下炕锅盔的这个手艺自然是愈发的熟练。 等秋梅回来时，她已经炕好了三十个，离着人要的还差五十个。 秋梅炕不成，便帮着揪剂子搓面团，再把糖馅给包进去。 八十个锅盔，半个时辰后也全都出炉了，李大爷已经等在门外。 秋梅特地拿来自己没穿的大袄，用稻草铺了两层后，又拿自己的大袄给裹上，这样就是送到古槐村了，也没有凉，还能直接吃。 宋母把人送到门口，又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卖完了就赶紧回来，天冷了可别着凉。 “晓得了婶子，你快些进屋去。” 秋梅说着摆摆手，抱着竹篮钻进牛车里去，只听得陈顺子扬起鞭子“啪”一声抽在牛背上，那牛车就跟着晃晃悠悠的走了。 第338章 醒了？ 焕丫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屋顶。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喉咙里像是塞了把干草，火辣辣的疼。 试着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桌上幽幽亮着。 焕丫茫然地转头，看到墙上挂着自己常穿的围裙，这才确信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起来要去摆摊的，怎么还躺在床上？ 她抬手想揉太阳穴，发现手背上缠着块干净的布条，隐隐透着药香。 记忆像打翻的浆糊，黏黏糊糊搅成一团。 只记得自己起了床，还跟婶子说了会儿话，后来……后来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焕丫下意识闭上眼睛别开了头，耳边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细微声响。 一股熟悉的药香飘过来，混着淡淡的墨香——是天成哥。 她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宋天成正推着轮椅来到床边。 油灯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手里还端着药碗，眉头微蹙，动作很轻地将药放在床头小几上。 轮椅的轮子在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宋天成俯身时，袖口擦过被角发出窸窣声响。 焕丫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落在枕头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宋天成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焕丫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醒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焕丫轻轻应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宋天成偏头看着她，眼里的担忧渐渐散去，隆起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焕丫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气音。 宋天成会意，伸手将药碗递过来：“先喝药。” 焕丫试着撑起身子，却使不上力气。 宋天成见状，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托住她的后背，帮她慢慢坐起来。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隔着单薄的里衣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药碗递到唇边，焕丫低头抿了一口，苦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宋天成稳稳扶住。 “喝完。”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却又在看到她皱成一团的脸时，鬼使神差地补了句，“喝完给你拿糖吃。” 焕丫抿了下唇，还是乖乖把药一口气喝完。 宋天成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两颗琥珀色的蜜枣。 “试试？” 焕丫有些不好意思，但嘴里的味道实在太苦，她便捡起一颗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立刻冲淡了满嘴的苦涩。 看着她偷偷扬起的嘴角，宋天成的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饿不饿？吃点东西？” 焕丫摇摇头，半晌才憋出一句沙哑的：“不，饿。” 结果出口的瞬间，焕丫傻了。 她嗓子怎么跟公鸭子一样，嘎嘎的？ 宋天成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焕丫，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焕丫，焕丫扯着被子往上一盖，抿着唇红了脸。 第339章 退烧了 宋天成看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团，伸手轻轻扯了扯被角：“别闷着。” 被窝里传来焕丫闷闷的声音：“……哦。” “没甚大事。”宋天成的声音依旧平静，“生病都会这样的。” 焕丫在被子里蛄蛹了两下，才慢慢探出脑袋，脸颊因为闷在被子里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她眨了眨眼睛，正对上宋天成近在咫尺的目光。 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他眉目格外深邃。 “看什么？”宋天成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轮椅往后挪了半尺。 “没……”焕丫慌忙移开视线，片刻后又道：“谢谢你天成哥。” 宋天成微微勾唇：“不必。” 以前多的是焕丫照顾他，更何况—— “我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都是娘在忙活。” 说起这个，焕丫才想起看外面，天都黑了。 焕丫一愣，哑着嗓子问：“天成哥，我睡多久了？” “从早到晚。”宋天成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约莫六个时辰。” 焕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以为自己睡了好几天了。 正想再问些什么，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声响。 宋天成挑眉：“不饿？” 焕丫揪着被角，脸又红了起来。 她声音细如蚊呐：“……刚刚不饿，现在饿了。” 宋天成一直沉着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想笑，又怕这丫头钻被子不出来，便忍了忍，道： “等着。” 说罢，他转着轮椅往外走，到门口时又顿了顿，转头嘱咐了句：“别掀被子。” “嗯嗯！” 焕丫应着，脑袋够过去看了眼，人消失在门前，院子里也响起了轮椅的声音。 她试着抬手去够床头装着水的碗，但胳膊还有些软，她只好先缓缓。。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宋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可算醒了。”宋母把托盘放在床头小几上，伸手摸了摸焕丫的额头，“烧退了些，饿坏了？” 焕丫闻言又想起方才宋天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宋母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饿了就吃。” 说着把托盘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又把焕丫扶了起来，拿来披风给她包裹严实，又掖紧了被子，省得风透进去又吹着了。 焕丫任由宋母弄着，转头看向托盘，里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旁边还配着两样清爽小菜。 焕丫闻着香味，肚子又叫了一声。 “特意给你熬的小米粥。”宋母说着，又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加了点百合，最是养人。” 焕丫动了动手，有点力气了，便自己捧起了碗。 她小口喝着，热粥滑过喉咙，缓解了些许刺痛。 咽下嘴里的东西，焕丫又抬头看了眼门口：“婶子，你和天成哥吃了不？” “都吃过了。”宋母揉了揉她，“怕你还要睡，我跟天成就没等你。” 焕丫捧着碗的手顿了顿，低头看着粥里漂浮的百合花瓣，鼻头酸酸的。 “对不起婶子，让你担心了。” “这有啥对不起的。”宋母轻轻拍着被子，“你别犯毛病，又开始跟婶子瞎客气了。” 第340章 休息休息年后再去 焕丫抿了下唇，笑着摇头：“没，我就是……” “别就是了，赶紧喝粥。” 宋母柔声催促道：“你天成哥给你煎药去了，喝完粥还得喝药，晚些我再给你抱两床被子过来，多捂捂汗明儿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 “好。”焕丫乖巧地应着，捧着碗把粥给喝了。 “汪汪！汪汪汪！” 焕丫擦了擦嘴，看向外面：“大虎？” 嗓子还是哑的，但比起刚才的鸭子叫好多了。 宋母抬眸看了眼门外，大虎正扒拉着门框想进来嘞。 她笑了声道：“小崽子今天比我还担心，绕着你转了好久，差不多要跳上床了，我给赶出去了。” 焕丫闻言抿唇一笑，放下碗朝大虎招了招手。 嘤嘤~ 大虎小步跑了过来，尾巴疯狂的摇着，脑袋不停的去拱焕丫的手，还伸出舌头不停地舔着焕丫干燥的掌心。 狗狗眼里满是担心。 焕丫笑了笑，任由它舔着，又偏头看着宋母问：“婶子，今天的锅盔……” “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宋母笑着道：“今天没去摆摊，但先前你说跟你订的那些，我都让秋梅和顺子送过去了。” 焕丫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没去，到时候客人以为自己收了银子不做事，以后可不好做。 “那婶子你给他们，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焕丫便猛地咳嗽起来。 她忙捂着嘴别过身去，怕自己传染了宋母。 宋母忙给她倒了碗热水递过去，一边给人喂下一边说： “都给了，按照你原先给我的工钱，两个都给的，一个铜板都没少。” 宋母说着又叹了一声，“你说你这丫头，老是算得那么清楚。” 之前焕丫做席面没空去摆摊时，就早上起来把面和好了，让宋母帮自己摆摊。 焕丫没让宋母白去，而是给了工钱的。 她一开始说每次五十文，怎奈婶子不答应，最后她硬塞三十文，婶子都不怎么乐意。 但焕丫觉得要算清楚的。 别的婶子不肯要，这个工钱绝对不能少。 后来宋母就每日都帮着她干活，焕丫就按照每日三十文给宋母算工钱。 宋母不要，焕丫就说那以后不让宋母帮忙，宋母无奈，又实在心疼这丫头，便答应了。 是以，今天让秋梅和陈顺子帮着去送东西，宋母也给了工钱，但因着只是送，她便连着李大爷一起，每人拿了十五文。 秋梅和陈顺子也是推脱了好一番，才被迫接下。 焕丫咽下热水后，也慢慢缓过来了，笑着对宋母道：“谢谢婶子。” “还说谢？” “嗯不说了。”焕丫抿唇一笑。 宋母笑了笑，又道：“丫头，要不接下来就不去摆摊了？” 焕丫一愣，摇摇头：“还有其他村子的没送……” “明儿我做了，再让秋梅和顺子送过去就是。”宋母道，“明儿就是腊八了，这过了腊八就是年，你就好生休息，咱们多准备点年货成不？” 焕丫抿了下唇，宋母又道：“你已经赚了这么多银子了，年前就好好休息，年后再去呗？”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头：“好。” 第341章 睡觉～ 宋母心情好了，宋天成端着药碗、推着轮椅进来时，就看到自家娘亲笑得开怀的模样。 他顿了顿，才继续推着进来。 “哎怎的不叫我！”宋母起身接过宋天成手里的药碗，“可洒出来了？” 宋天成不动声色地把被火燎出泡的手往边上收了收，摇头道：“我走得慢。” 宋母点点头，端着药递给焕丫：“喝了。” 焕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声问：“刚刚不是喝过了吗？” 她刚醒来就喝了一碗了，怎的还要喝一碗？ “因为睡了一天啊。”宋母见她一脸愁苦的模样，好笑道。 焕丫轻叹一声，她是真的怕苦啊。 “老松叔给开的方子，跟方才那个效果不一样的。”宋天成说着，又拿出油纸包递给她，“还有一颗，正好喝完了吃。” 瞧着宋天成哄焕丫的模样，宋母勾了勾唇，没说话。 焕丫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捏着鼻子把药给喝了，也非常迅速的将蜜饯丢进了嘴里。 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这碗药比刚才那碗还要苦！苦多了！ 瞧着她皱巴巴的小脸，宋母侧过身笑了下，才说：“好了，我去给你抱被子过来。” 说着，她拿着碗出去了。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油灯偶尔爆出的灯花声。 焕丫抬眼，发现宋天成正在看她，目光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 她下意识低下头，片刻后又是一愣，自己干啥要害怕？ “还难受么？”宋天成突然问。 焕丫摇摇头：“嗓子还有点不舒服，但好多了。” 宋天成应了声，推着轮椅到桌前，倒了碗温水递给她：“多喝点水会好点。” “嗯。”焕丫接过碗，温水润过喉咙，焕丫舒服地叹了口气。 抬眸看道宋天成疲惫的神色，她忍不住道：“天成哥，你也去歇着。” 宋天成“嗯”了一声，才慢慢推着轮椅出去。 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焕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眼，直到趴在床边的大虎打了个哈欠，她才回过神。 焕丫低头看着大虎，手又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来，这两床棉被都给盖上。” 宋母抱着两床厚厚的棉被走了进来，“还好我前两天趁着有太阳给晒了晒，这下刚好用上。” 被子不是新被子，面上还有好几个补丁，不过有一股淡淡地皂角味，闻着就香香的。 宋母把被子给她盖好，又给她掖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不让透进去。 “好了，赶紧睡。” 焕丫点头：“婶子你也快去歇着。” “嗯，给你把灯熄了？” “好。” 宋母熄了灯，又轻轻拍了拍焕丫的脑袋，嘱咐她不舒服就叫人，别自己忍着才离开。 门被带上，大虎趴在焕丫的床边，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 焕丫眨了下眼，转头看着窗外。 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呜咽出声。 可焕丫的心里头却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跟身上一样，暖暖的。 “呼噜~” 焕丫回头，看着大虎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打呼噜，她勾起嘴角，也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第342章 半斤八两 翌日 清晨的曙光刚刚染亮窗纸，焕丫便睁开眼睛。 她往窗外看了看，天差不多亮了。 她又动了动手，身子有些软，但比起昨天好多了。 焕丫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裳后，又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胳膊，推开房门径直往灶房走去。 刚走到灶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宋母哼着小调的声音，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焕丫脚步一顿，便知道婶子已经起来了。 她掀开布帘，热气扑面而来。 宋母正在灶台前翻炒着什么，香味儿一阵一阵的尽往她鼻子里钻。 让她惊讶的是，宋天成也起来了，这会儿正坐在灶膛前，时不时往里添根柴火。 “婶子，天成哥，早啊。”焕丫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但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 宋母回头一看，手里的锅铲差点掉锅里：“怎么起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沾着面粉的手就往焕丫额头上贴，“还烧不烧了？” 焕丫笑着任她摸：“不烧了，也好了，您看我这不活蹦乱跳的。” 说着还转了个圈。 宋天成往灶膛里塞了根柴，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嗓子还疼么？” “好多了。”焕丫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我来帮忙。” 宋天成刚要拦，宋母便笑道：“她闲不下来的，让她剥头蒜，轻省活。” “是闲不下来，躺了一天，感觉骨头都软了不少。”焕丫立刻接话，麻利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宋天成旁边。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三人脸上，宋母翻炒的声音映着柴火燃烧的声响，平常又温馨。 嘤嘤~ 大虎摇着尾巴从门外钻进来，先蹭了蹭宋天成的轮椅，又去嗅焕丫手里的蒜头，被辣得打了个喷嚏，逗得宋母笑出了声。 “这傻狗，”宋母擦了擦眼角，“昨儿个守着你那着急样儿，今天倒知道耍宝了。” 焕丫揉了揉大虎的脑袋，突然发现宋天成右手拇指上有个新鲜的水泡。 她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被宋母塞过来一把葱：“顺便把这个择了，咱今天做汤面吃。” “嗯！” 焕丫点点头，拿着葱又往宋天成身边挪了挪，“天成哥，你的手咋回事？” 刚才那个水泡，应该不是她眼花了？ “起了个水泡。”宋天成抬手看了眼，语气淡然：“已经挑破了。” 焕丫仔细看了看宋天成手上的水泡，轻轻“哦”了一声。 片刻后又慢慢说道：“抹点猪油好得快，我小时候干活烫着，娘都是这么给我抹的。” 宋天成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平静的侧脸，嘴角却轻轻上扬：“嗯，娘说过了。” 宋母在一旁和着面，闻言笑道：“他就是倔，非说小伤不碍事。” 她手上动作不停，“要我说啊，你们俩半斤八两，都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主儿。” 焕丫抿嘴笑了笑，把择好的葱递给宋母。 趁着这个动作还凑上前看了眼宋天成手上的水泡，确实不大，也瘪下来了，便放了心。 第343章 都是好人呐 吃过早饭，焕丫跟宋母一起做好了锅盔。 宋母本来是不想让焕丫动手的。 “你这病还没好，要是累着了又发热咋办？” 焕丫笑着摇头：“不会的婶子，我已经好多了，而且就是要动起来才能祛病气啊！” 宋母说不过她，也就没再拦着。 等大虎把秋梅和陈顺子叫过来时，锅盔也全部出锅了。 昨儿送过一次，今天夫妻俩也熟悉了起来，将东西麻利的装好后就上了牛车，还没让李大爷送，陈顺子自己赶车，很快就走了。 焕丫目送着牛车消失在拐角处，才带着大虎回到了院子里。 宋母从灶房出来，见她从外面进来披风也没穿一个，语气嗔怪道：“让你多注意多注意，你瞧你这，披风呢？又忘记了？” 焕丫抿唇笑了笑，道：“这会儿不冷了，我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会着凉的。” 宋母可不管她那么多，挥手赶她：“先进屋去，屋里有炭火嘞。” “好呢~” 焕丫带着大虎进了屋，一时闲下来，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听着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户，捧着下巴，问道：“婶子，你说今年啥时候下雪啊？” “还早。”宋母沉思了一瞬，“往年都是腊月十几才下，眼下还没过腊八嘞。” 说着，她又拿出了自己的针线篓子。 焕丫的思绪收了回来，她想起自己前天跟秋梅一弄的兔毛。 “婶子，那两只兔子的皮毛的？” 宋母捏着针在头皮上划了两下，道：“在天成那边，他屋子里有炕，烘着干得快些。” 前日才洗过的，秋梅处理了好些遍，才勉强把上面的腥臊味儿给洗干净。 但天转眼就凉了，继续放在外面吹没啥用，她便拿到宋天成的屋子里去了。 焕丫眨了下眼，奇怪道：“婶子，为啥你的屋子里没有炕啊？” “那哪儿用得着啊。”宋母浅笑道，“你天成哥屋子里的炕还是你阿叔垒的。” 她回忆着，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下。 “我记得是天成刚开始念书的那年，小小一个，趴在桌子上写字，手冻得通红，十根手指长了二十几个冻疮。” 说着她轻笑了下：“那小手肿得跟萝卜头似的，我就拉着他的手往热水里泡，泡得手红彤彤的，才让人去睡。” “但还是没什么用。”她轻叹一声，低头重新穿了一根线，继续缝手上的布包。 “咱这边儿虽没有北方那边冷，但到了冬天还是难捱。不过咱都习惯了，只有你叔，他是北方人，一到冬天就住炕上，盘腿一坐就是一天。哪里见过咱们这里的冻？” 焕丫听着，点点头：“是冷的。” 风往骨头里钻，跟钻子似的，穿再厚都挡不住。 “是啊，所以他看不下去了，开了春就给天成垒了个炕。想着这娃娃念书，总不能把手给冻坏了。至于我们两个长辈，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焕丫了然，她没想到背后是因为这个。 不过，阿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第344章 有这个打算 午时前，秋梅和陈顺子就带着空荡荡的背篼回来了。 秋梅把收回来的钱全都送到了焕丫手上，笑着道：“大家知道你病了，都着急呢。还问我你过几日出不出摊，就咱们村赶场的时候，要出摊的话多做点，他们都打算过来买点回去过年嘞。” 焕丫想了想道：“姐你回他们了？” “那肯定没有啊！”秋梅道，“我也不确定你到底出不出，就没答应。只让她们到时候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过来走一趟。” 说着，秋梅又问：“昨儿来看你的时候还昏睡着，今儿感觉咋样？” “好多了。”焕丫笑着道，“也得谢谢梅姐你送来的姜，昨儿婶子给我熬了一大碗，吃完又发了汗，今早起来就好了。” 昨晚她睡得早，中途醒了一次，正好遇上宋母过来看她。 那时她脑门又开始发烫，但早些喝的药足够多了，再喝婶子怕她受不了，就给熬了红糖姜水。 两大碗下肚，狠狠发了一次汗，被褥都打湿了一层。 婶子又给她换了衣裳和里面一层被子，看着她睡下了才去歇着。 要不然她今天还真不一定能好得起来。 “这有啥，你要是还要，我再给你拿。顺子喜欢吃姜，这次买了好多回来。” 说着，秋梅又道：“对了，你到时候要不要摆摊嘞？” “婶子昨儿跟我说不摆了，年后再摆……” “也是，你现在养身体要紧。” 焕丫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不过她这段时间确实是没怎么休息过，眼下趁着生病，倒是能多歇几天。 不过，就是不摆摊，焕丫也没真的闲着。 过了腊八后，天又晴了两天。 趁着天晴，焕丫先是把后院的地给翻了一遍，而后跟着宋母一起，围了一个新的兔子窝，实在是因为这小东西拉屎太臭了，放出去就到处拉，院子里到处都是，闻着可难闻。 而后又把猪圈和鸡圈彻底清扫了一圈，把扫出来的粪便运到了旱地里去沤肥。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腊月十四。 焕丫的风寒拖拖拉拉好几日，也算是彻底好全了。 “焕丫，明儿赶大集，咱去镇上。”宋母一边给焕丫添柴，一边说道： “年前镇上都会有其他地方的商人过来，热闹得紧，咱去看看，顺便把年货给买了。” “好啊。”焕丫笑着道，“叫上梅姐和顺子哥，就是牛车，明儿要坐牛车的人肯定很多。” 宋母颔首，又道：“所以我想着，咱明天去镇上的牛市看看，也买一辆牛车好了。” 焕丫听着，也动了心思。 这几日她又陆陆续续送了些锅盔出去，现在手上的银子差不多九两。 这还是她把后续要用的本钱给扣出来，能够随意支配的。 按现在的市价，小牛犊最多也就二两银子，牛车的话，普通木料的，做工好一点也不过二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她还能剩下五两银子做应急用。 是以，焕丫思考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成，那咱们就去看看，要是可以就一并带回来了！” 第345章 礼尚往来 次日，焕丫早早起了身，收拾好后，就跟宋母出了门。 宋天成又一次跟大虎留在了家里。 不过这一趟，宋天成递给焕丫一个包裹。 “里面是我抄好的书，还有两本是我自己撰写的文章。” 宋天成正色道：“这布包一定要亲自交给严知殊，莫要让别人接手。” 听到有宋天成自己写的文章时，焕丫便明白了。 大兴朝虽不似前朝那般重文轻武，但对文人也很是尊敬的。 便是单纯的抄书，一本也能达到几百文的高价。 而这种自己写的文章若是被掌柜的看上，便是几千文都能有。 焕丫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爹爹就曾写过一本书，最后拿回来了五两银子，还带她和娘亲去镇上大吃了一顿嘞！ 是以，她重重点头道：“天成哥放心，我省得的。” 宋天成颔首，看着她鬓角垂下的发丝，手指微动，不过片刻又别开了视线，道： “严知殊这人很好说话，当场就能结清银钱。” 焕丫点头，就听到他说：“娘说家里准备买牛车，这本书卖得的银子你就拿去买牛车。” 焕丫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正认真着，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愣了一瞬，垂眸看向宋天成：“天成哥你说什么？” 宋天成没顺着她的话说，只道：“你送了我轮椅，礼尚往来，我应该送你点东西。” “不用的啊。”焕丫摆手，“我牛车也是……” “牛车买回来放家里，总归都会用到，还是说你不打算让我跟娘用？” 这话言重了，焕丫手摇得飞快，“当然不是，我——” “那就听我的。”宋天成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布包上一按，“卖书得来的钱，你就拿去买牛，也别买牛犊了，就买头带回来就能用的。” 小牛犊同成牛不一样，买回来了也还得养个一两年才能干活。 但成牛的价格是小牛犊的两倍往上，因此一般人家都是先买个牛犊，养着的时候也能拉一些轻便的东西。 焕丫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眼下有了宋天成的话，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买一头成牛。 “好。”焕丫应下了，又抿了下唇，“天成哥，谢谢你。” 宋天成勾了下唇，微微颔首。 这时，宋母朝着焕丫喊了一声：“焕丫，背篼嘞？” “在那里！” 焕丫又朝着宋天成笑了下，抱着书跑了过去。 “灶房边上，我那天放的。” “哦看到了。”宋母拎起背篼的一边背带背在身上，问道：“天成刚拿书给你了不？” “拿了。”焕丫把布包扬了下，“婶子，咱们待会儿得去一趟似书铺了。” 宋母笑着道：“去呗，顺便给他买些东西回来，家里的笔墨应该快没了。” 宋天成用的还是上次她给带回来的，这些日子他抄了这么多书，也差不多了。 焕丫点头，又把宋天成说买成牛的事说了。 宋母倒是没有半点奇怪，甚至还笑道：“他先前就跟我说过，不过上次问你你说暂时用不上，这不就搁置了。” 第346章 赶大集去咯 焕丫想起上次宋母问自己的话，也笑了；“当时觉得还用不上嘛，这次是——我想去镇上摆摊试试。” 这还是焕丫第一次跟宋母说要去镇上摆摊的事。 宋母有些诧异：“怎的想着到镇上去了？” 焕丫解释道：“上次去镇上找村长的时候见到村长媳妇儿，她跟我说来着，镇上没什么人卖锅盔，就是做甜食的都很少，所以，我想去试试。” “挺好。”宋母点点头，又笑道：“说不准在镇上的生意会更好嘞。” 焕丫闻言一笑：“今天正好先去看看，若是没人摆，年后便过去试试！” “成，走咯！” 宋母背上背篼，焕丫也背了一个，又跟宋天成打过招呼后，两人才出门往村口的方向走。 因着腊月十五去镇上赶大集是天香镇的习俗，是以今日在村口等着的人尤其的多。 秋梅和陈顺子一早就过来了，看到焕丫时连忙叫道：“焕丫！焕丫！这里！” “来了！” 焕丫拉着宋母的手走了过去，看着村口的人都愣了。 “这，赶集的时候都没那么多人？” 以往杏花村赶集的时候，那人都没今天那么多。 “那是，今天可是赶大集啊！”秋梅笑着，拉着她走到另一边，“等下要是坐不上车，咱就走路过去，就是慢摇慢晃的，顶多一个时辰就到了。” “也好。”焕丫看着那么多人，也没了别的法子。 村子里的牛车就那么两辆，总有人要走路的。 “没人坐车嘞。”宋母听着两人话，笑着道，“今天去的人多，牛车不拉人，只拉货了。” “啊？” 宋母解释道：“每年这个时候都多，与其拉人，倒不如拉货。把最重的先给拉回来，再倒回去帮着拉那些轻巧的，这样大家也轻松些。” “你们俩去年都没在，所以不晓得。” “那感情好了。”焕丫笑道。 等牛车到了，大家就跟着牛车一起出发，一路说说笑笑，倒是半点看不出平时闹矛盾的样子。 “哎，焕丫，你看到桂英没有？” 好些日子没听到这个名字，焕丫愣了一瞬才说：“没，你看到了？” “我也没。”秋梅说着，又探头看了眼，“怪稀奇，我刚还想说呢，要是遇上了咱走远点，不跟她一路。没成想连个人都没见着。” 一旁的陈顺子凑过来说道：“别说她，孟家人都没在，你们没发现？” “好像是哈。”秋梅蹙眉，“他家不去买年货的？” “不晓得，以前都去的啊。” 陈顺子说着，一旁的华娘听到，说：“早就走了，他家天还没亮就背着背篼出去嘞。一大家子，连着孟老太一起，全都去了。” “这么早？” “可不咋的，早上起来人还懵着嘞人就出门了，瞧着鬼鬼祟祟的，像干啥坏事似的。” 华娘摆摆手，又朝焕丫说：“对了焕丫，昨儿晚上我跟六顺去地里瞧了眼，有些麦子又开始爬虫了，咱明儿又得去看一遍了。” 说着她又叹了一声：“一天晴那玩意儿就跑出来，想想都心烦。” 第347章 这章是二合一 焕丫闻言点点头道：“说起来也是，总得想个办法把这玩意儿给除了才好。” “这个我倒是听镇上的人说，隔壁镇子用艾草熏的，效果还挺好，能把泥巴地里的蚜虫都给灭了。” 陈顺子说着，几人纷纷看了过来。 “当真？”华娘有些着急，“顺子，你跟哪儿听说的？谁说的？可有说过怎么用？” “这个，”陈顺子挠挠头，“嫂子，我也没听太清楚，就是在马老爷家做工的时候听着人提了一嘴。也没听他们细说。” 华娘问：“那人是那个镇子上的，你该知道？” “这个知道，玉溪镇的。” “玉溪？”焕丫一愣，她在玉溪这么多年，怎的从未听说过有用艾草熏的法子？ “玉溪没有。”华娘也说道，“我妹子就嫁到玉溪去了，也没听她说嘞。” 陈顺子摇头：“那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今天赶大集，周边镇子的人估计都会过来，嫂子你到时候问问就晓得了。” “也是，到时候遇到我问问。” 麦蚜这玩意儿，藏在土里难得翻找，那虫卵细小一个，要除干净实在太难。 这些年他们都是用草木灰去洒，但这玩意儿治标不治本，每次都要等那蚜虫冒出来开始吸麦叶了才能发现得了。 要是艾草能熏，那可真是方便多了！ 几人说说笑笑，宋母走在后头，跟着六顺娘挨在一起。 “焕丫瞧着比来时好多了。”六顺娘笑着道，“这些日子看她忙来忙去，都有些日子没见上了。” 宋母哼笑一声道：“你自个儿不去，人在家的时候不见你过来。” “嘿，我要是有时间我不过去？”六顺娘道，“不过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她转头看着宋母：“你家焕丫跟天成，是不是一对儿？” 宋母蹙眉：“你听谁说的？” “我听谁，那是人家来问的。” 六顺娘笑着道：“好几拨人了，都来问你家焕丫的亲事，我这不是怕焕丫是你给天成找的媳妇儿嘛，就问问。” 宋母不奇怪了，六顺娘认识的人多，她跟六顺爹是从本家分出来的，当时找不到地方去，正好杏花村这边弄起来了，一家人就搬到这边来。 可以说是整个杏花村的“元老”，那些人来找她倒也正常。 不过她没直说：“这你得问焕丫了。” 六顺娘瞪眼：“那天成是你儿子，你不晓得？” “不晓得啊。我管这个作甚？”宋母说起这事，心情不是太好，“当然，我以前也管了，但你也看到了那家人是个什么德行。” 六顺娘一噎，说不出话了。 每每说起柳家，宋母的心情就不好，她也不戳人肺管子。 “那焕丫那边，可有成亲的想法？” 宋母听到这话，眯起眼：“你这是，准备帮人保媒？” “哎这哪儿是保媒啊，这不是有人问了嘛，我瞧着人挺好，也知根知底——” 话还没说完，六顺娘就见宋母黑了脸色。 她连忙道：“哎哎哎你别这个眼神看我，我又没答应人家！这不是先过来问你了？” 宋母瞥了她一眼，道：“那你就自己去问焕丫，我不做这个主。” 六顺娘想说什么，但看着宋母黑黢黢的脸色，还是妥协了。 “成~我晓得了。”六顺娘轻叹一声，“我自己去问，成了不？” 宋母点头。 六顺娘无奈，这人真的是，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也没说人家来问了就一定要成不是？ 想着，她又琢磨着要怎么跟焕丫开口，若是焕丫不答应，她又得怎么回绝对方…… “你说的那人，品行如何？” “什么？”六顺娘正想着事呢，没听清宋母问了什么。 宋母抿了下唇，道：“我说，你要介绍的那人，品行如何？” “这个自然是还成的，不然我也不敢说不是？”六顺娘想着，又说：“说起这人，你家天成应该也认识，也是个读书人，姓胡，胡什么我给忘了，但家就是天香镇的。” “也是做生意的，我想着焕丫也是做生意的，真要是成了，那家里的生意不全都是焕丫做主？也用不着受气不是？” 六顺娘想得很好，宋母却是摇了摇头：“你当人家憨包，会让焕丫管家？” “那不然找谁？”六顺娘觉得很正常，“焕丫那么厉害，那胡家又只有一个儿子，除了焕丫管家，还能有谁？” 宋母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但，她也没说全，反过来嘱咐六顺娘：“你若是真的跟焕丫提起这事儿，记得把那人的好处坏处全都说了，怎么抉择是焕丫的事。” “晓得的。”六顺娘觉得好笑，“你不是不管？” 宋母嘴唇绷成一条线：“焕丫毕竟是我带回来的，我也早把她当成了亲女儿，说不管，是不希望因为我的话影响了那丫头的想法。” 说着，她又轻叹了一声：“你别看那丫头瞧着大大咧咧的，实际心里软得很。” 她从不给焕丫介绍任何人，就是因为怕那丫头因为相信自己或是敬重自己，做一些后悔的决定。 不是她太看重自己，而是那丫头真的做得出来。 宋母也怕，她不敢保证自己的眼光真的那么好。 看柳家就知道了。 当初她挑挑拣拣，多方考证后，终于定下了柳家那丫头。 不是看上了人家有钱，而是那丫头人大方得体又明事理，以后不会给天成拖后腿。 可她也没想到，天成出了事，最先反悔的也是那丫头。 是以，宋母不打算给天成和焕丫施加任何压力，人愿意成亲就成亲，不愿意成亲，她那院子又不是住不下两个孩子，没必要硬把人往外逼。 更何况，前两天她才问过焕丫要不要成亲呢，那丫头都说了现在不急，她就更不会去催了。 六顺娘闻言，也明白了宋母的顾虑，便道：“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说，一定不会有半点包庇对方的心思，也不会劝焕丫。” “你也别把我当什么坏人，我就是问问。” 宋母点头，没再说这件事，转而问起了她今日打算买些什么东西。 六顺娘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再提起这事儿。 第348章 这章也是二合一 天香镇 焕丫跟着秋梅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半个时辰多一点，就走到了镇上。 还未进去，就看到镇口停牛车的地方停了一长串，只留下一条拱四五人并排走的路能通得过去。 “这么热闹？”焕丫有些惊讶，“天香镇有那么多人吗？” “没啊。”华娘笑着道，“这大集只有咱们天香镇有，其他镇上的自然也只能过来这里买东西了。” 焕丫很是诧异，也忽而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来过的，但那都是七八岁时的事了。 爹爹生病后她跟娘就没怎么出过村子，就是要买点什么，要么托别人帮忙，要么就等着村口赶集的时候再过去。 更别说她家在玉溪镇的村子上，离着这边还远着呢。 真要算起来，若非小姑当时怕人发现她把自己卖了，估计也不会把她送到天香镇。 那么，小姑今天，会不会来呢？ 焕丫垂下眸子，掩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焕丫，背篼！” 秋梅从牛车上把背篼拿下来，递给焕丫，“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焕丫收回思绪，笑道：“就是觉得太热闹了。” “是挺热闹的，不过年前也只有今天了。”秋梅笑道，“不过从初一开始，镇上就更热闹了，各种小摊贩全都过来了，哦对，初一还有庙会嘞！” 焕丫微微挑眉：“庙会？” “是啊。”秋梅道，“其实也算不上是庙会，一开始只是里正和周围几个村的村长在这一天祭祀土地庙来着。” “大家都是靠田地吃饭的，供奉土地神，祈求新的一年土地丰收嘛。” 华娘顺着说道：“不过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多，娃娃跟着大人跑，小摊贩就开始摆摊，渐渐的就越来越热闹了。” 她说着，想到什么，哎呀一声：“说起这个，焕丫，你这个锅盔，应该也可以？” 华娘说：“初一的时候土地庙那边人可多了！要是摆摊的话，生意肯定会很好嘞！” “这倒是嘿！”秋梅跟着说，“往几年我都没看到有人卖锅盔的，焕丫你到时候过来摆，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 焕丫笑着点头：“到时候看看。” 她确实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尤其是年后她打算到镇上来摆摊，过年时要是能把名气打出去，那以后摆摊就更方便了。 “丫头，咱们先去书铺。”宋母叫住焕丫，“这会儿人不多，先过去省得等下挤得慌。” 焕丫福至心灵，这个点过去，卖书的话正好。 财不漏白，她也不想别人觊觎自己的钱财。 因此，进了镇子，焕丫和宋母便跟其他人分开了。 秋梅他们听焕丫要去书铺，也没跟着，只是问：“我跟顺子打算先去北市，焕丫你要买什么不？” “北市？”焕丫还没去过，她连北市在哪儿都不知道嘞。 秋梅反应过来，笑着道：“北市是卖各种家用的，凳子椅子棉被还有炭啥的。” “那不用了。”焕丫摇摇头，家里的棉被够用，炭的话，上次让顺子砍了好多柴，用完这个冬天也差不多了。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嘞。”焕丫摆摆手，看着人都散开了，她也跟着宋母进了镇。 进去之后，焕丫被眼前热闹的景象给困住了脚步。 长街两侧支起了摊棚，挤得密不透风。 卖年画的竹竿横七竖八地架在半空，红艳艳的门神、财神在寒风里哗啦啦翻飞。 货郎担子塞在人群缝隙里，拨浪鼓“咚咚”两声刚响，立刻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人挤着人，背篼挨着背篼。 小娃娃们裹成圆滚滚的棉球，坐在篾条编的背篼里啃糖瓜，糖渣糊了满脸，稍大些的孩童就跟泥鳅似的在腿林间钻窜，被大人揪住后又少不得一顿打。 “借过借过。”焕丫夹在人群里，艰难的往前移动着。 “丫头，把背篼拿下来抱在前面。” 宋母说道：“省得被人撞到头。” “好嘞。” 焕丫又艰难的取下背篼，抱着走时，空间倒是比先前宽多了，就是那些坐在背篼里的小娃娃一个劲往她怀里看，一双眼眨巴眨巴的，像在看什么稀奇物。 就这么在人群里挤了一刻钟，到了主街道的十字路口时，人群才稍微松散了些，勉强能放得开手了。 “呼！终于舒服了！” 焕丫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对宋母说：“婶子，这会儿才卯时末？人就那么多，再等会儿来岂不是更多了？” 宋母笑着道：“待会儿来的，就是其他镇上的人了，所以咱得赶紧买了回去，不然怕是要在镇上挤好久嘞。” 焕丫点头，跟着宋母往书铺走。 比起主街那边的热闹，书铺这边明显冷清了。 街上偶尔走过几个人，也是抱着红纸匆匆走过的书生。 很快，焕丫便看到了书铺的牌子。 “青简轩？” “哟，小丫头还识字呢？” 焕丫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书铺门前的青石阶上立着个圆润似弥勒的身影。 那人裹着件靛青色的厚棉袍，腰间系着的锦带被圆滚滚的肚子顶得微微上翘，活像裹了层绸缎的瓷坛子。 他正笑呵呵地朝这边招手，圆脸上两团红晕被寒气蒸得发亮，连修剪得齐整的短须都跟着颤动。 不等焕丫回答，宋母便笑道：“严掌柜近来可好？” “呀！宋夫人！”严知殊眼睛一亮，整个人像是颗被推了一把的汤圆，灵活地“滚”了出来。 “宋夫人可算是来了！我这等得梅花都快谢咯！” 他嗓门敞亮，一边说一边侧身让路，肚子险些蹭到门框，却被他轻巧地一扭腰避开了，动作意外地灵活。 “这位是？”他看着焕丫问道。 宋母笑着拉过焕丫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家焕丫。” “宋夫人家的？”严知殊一愣，圆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小眼睛眨了眨，他没听说宋天成有个妹子啊？莫非—— 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是您儿媳？” 宋母摇头失笑，也没说焕丫的真实身份，只道：“我闺女，今儿是来给天成买点东西的，不如我们里面说话？” 第350章 二合一 严知殊一听是给宋天成买东西，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肉挤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他忙不迭地侧身让路，肚子又差点卡在门框上，却被他熟练地吸了口气，硬是缩进去半寸，伸手热情招呼：“里面请里面请！外头风大，可别冻着！” 焕丫在宋母身后进了书铺。 同外面一样，里面除了两个打扫的小二外，没有其他人。 严知殊领着她们走到了一扇屏风后，待人坐下后又忙斟茶倒水，这才挤着胖胖的身子坐下。 “宋夫人，上次天成抄的书已经完全卖完了，这次你们可带新的过来了？” “带了。” 宋母看向焕丫，焕丫把布包拿出来，推到了桌子上。 “严掌柜先看看，这是天成哥抄的书。” 焕丫说着，一边打开了布包，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本。 严知殊一瞧见那些书，眼睛瞬间就看不见了。 他乐呵呵地拿起，一本本的翻看。 看到上面的字时，又是一阵惊叹。 良久，他才放下手里的书本：“不得不说，天成这一手字啊，就是在整个县城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宋母笑了笑，倒是没谦虚的否认。 这话当初教过天成的老师说过，焕丫的父亲马童生也说过，便是他去参加考试时，主考官也曾说过。 她家天成的字，那的的确确是独一份儿的。 这也是严知殊最喜欢宋天成的一点了。 宋天成谦虚，从不买墨宝。但他抄的书永远都是卖得最快的。 尤其是那些话本呐，嘿，来买的人全都是那些小姐身边的丫鬟，一个接一个哟，压根不够卖的！ “这几本都是抄的书，我就按照原来的价格收，一本五百文。” 严知殊数了数，一共七本，就是三两五百文。 他拿了三两的碎银，又给找了些铜板，装在钱袋里丁零当啷的响。 宋母接过钱袋，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严知殊见状心情更好了，他就喜欢跟爽快人做生意！ “那宋夫人，宋小姐，你们慢慢看，需要什么再叫我？” “严掌柜。”焕丫喊了一声，从怀里拿出另外一本书。 之前把背篼放在牛车上，她怕弄坏了，便特地把这一本单独拿了出来。 “严掌柜，这本，您再看看？” 听到这话，严知殊顿时明白这本书不一样了。 但他并没马上接受，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焕丫一眼，视线又落在那本书上：“这是？” 焕丫笑着道：“这是天成哥给的，说是让您看看就知道了。” “天成给的啊。”严知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圆润的身子向前倾了倾，肚子抵在桌沿上压出一道弧线。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书本，刚翻了两页，那双总是笑眯眯的小眼睛就突然睁大了。 胖胖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严知殊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 他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厚实的棉袍在椅背上蹭出窸窣的声响，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彻底沉浸在了书里。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只有偶尔翻页时，袖口才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焕丫和宋母面面相觑，还是没出声。 茶壶里的水添两道，小二都进来看了几次了，严知殊却浑然不觉，圆脸上的表情随着书中的内容不停变换。 “这书、这书……”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严知殊像是从梦中惊醒般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圆滚滚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活像个被戳了一针的皮囊。 见他样子不太对劲，焕丫捏着袖子，紧张问道：“严掌柜，这书，怎么样？” “书怎么样，哦哦，对！”严知殊像是才回过神，猛地拍了下大腿，身上的肉都随着他的动作弹了两下。 “好！太好了！” 严知殊一双小眼睛泛着精光：“我就说，我就说天成的本事厉害得很！以前让他写话本，他都不写的！” “话本？”宋母一愣，“这是天成写的话本？” 严知殊小眼睛一瞪：“宋夫人不知道？” “没。”宋母摇头，“没听他说过。” 天成怎的开始写话本了？ 严知殊闻言笑了：“不管怎么说，这故事，我看好！不过，” 他看向焕丫：“宋小姐，这书的故事，应该是还没写完？” 他方才看得快，但也算是看完了大概剧情，里面可没写结局嘞。 焕丫并未看过，不过宋天成跟她说过。 是以她半点不慌，只笑着说害：“严掌柜莫急，这书自然是有的。只是还未写完，您看看，若是能收，那年前天成哥便会将后面的写完再给您送来。” “收，自然是要收的！” 严知殊高兴得直拍手：“劳烦宋小姐回去就同天成说，这书我老严要了，五两银子做定金，后续内容给我后，我再给二两！” 总的就是七两银子了！ 焕丫很是诧异，她虽知道大兴朝的书很贵，尤其是新书。 可她也没想到能买到七两银子！ 难怪当时天成哥说这本书就能买牛车了。 焕丫眨了下眼，宋天成没跟她规定价格，她有些犹豫。 严知殊又道：“宋小姐，你放心，我老严给的价格绝对是公平公正，一点不搞假的！七两银子绝对是最高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不信您也可以拿着出去问问，若是有人给的价格比我还高，我双倍给你！书我都不要了！” 听他这么说，焕丫倒是真的信了。 不过她想到了另一种法子。 她看着严知殊问：“严掌柜，以你的眼光来看，天成哥的这本书，会有人买吗？” “必须有啊！” 严知殊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宋小姐我实话跟你说，这书，一摆上架马上卖空！” 既然是这样—— 焕丫浅浅一笑：“既然严掌柜如此自信，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严知殊往后一靠，莫名警惕起来：“什么方式？” “也没什么，就是，”焕丫斟酌了一下言语，“我们不要这七两银子，但这书每卖出去一本，你要给我们一成的利，若是可以，我们就签个契约，书我马上就给你。” 第351章 同样二合一 “丫头，你确定他会同意？” 出了书铺，又走了些距离，宋母才问道。 “若是他后面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也不急。”焕丫笑道，“严掌柜肯定比咱们更清楚市场，这书能不能卖他清楚得很。” “即便他不答应给一成利，那咱们还能要那七两银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婶子不用担心的。” 宋母恍然，又觉得焕丫这脑子实在灵光。 不过—— “焕丫，你为何要一成利？就算是一两银子一本，咱们镇上也卖不出去七十本？” 那可一点都不划算。 焕丫眨了下眼，笑道：“婶子，您忘了，咱们天香镇可是周围的大镇。过路的商人数不胜数，南来北往的，这书若是弄好了，岂不是能传到咱们大兴朝各个地方去？” 宋母闻言，眼睛一亮。 “是啊！这书要是传出了，那钱不就回来了？” 焕丫点头：“现在就看严掌柜怎么想了。” 但焕丫觉得，严知殊的选择应该会是第二种。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看牛车，再把年货给买了。 至于宋天成说的，用书本的钱来买牛车——嗯，反正她先买了再说！ 牛市在镇上的西北位置，靠近郊外。 今天的人同样很多，杀猪宰牛的，多得很。 焕丫和宋母绕过前头的，往里走了好些路，才看到了零星几头活牛。 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小牛犊，没有成牛。 买牛的一听她们是来卖成牛的，连忙摆手：“这时节哪有成牛，地头忙着嘞。就是要卖，也得能开年后了。” 宋母从未买过牛这玩意儿，自然不清楚这东西还有季节规定的。 “为啥等年后？” “天寒地冻，牛容易生病啊，那一生病你不得回来找我啊？”牛贩本来就没什么客人，也乐得跟她们多说两句。 “再说了，这马上也快过年了，人家都忙着回家嘞，谁还送来哦。” “你要是早两个月来也好，现在就只能等开春咯。” 焕丫和宋母对视一眼，也没想到会这样。 两人都没什么买牛的经验，来前也没问过谁，结果揣着钱来了，空着手回去。 “那成。” 焕丫无奈，只能等开春了。 牛贩见她这样，又笑着说：“你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买牛犊。小是小了点，但好管，也不贵。” “能拉牛车吗？”焕丫问。 “这肯定不行。”牛贩摇头，“崽子还小嘞，干重活就长不大了。” 焕丫有些犹豫，她来之前也想过买小牛犊的。 但不能拉牛车，一时间用不上，倒不如等到开春买成牛了。 “那算了。”焕丫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买成牛好一些。 “也麻烦你帮我们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可让人到杏花村找焕丫。” 说着，焕丫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牛贩。 牛贩掂着铜板，脸上笑容更灿烂了：“成，年前要是有何事的，我一准跟你们说！” “多谢了。”宋母拱拱手，又才跟着焕丫离开牛市。 “下次问问李大爷。”焕丫好笑道，“之前只想着准备银子了，没想着人家不来卖。” 宋母也笑：“是啊，当时要是问一嘴，咱还用不着跑这一趟。” “嗯，等开春。不过开春的牛，估计会贵一点。”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犁地，价格肯定比现在贵多了。 宋母也点头。 两人很快离开西北边，往热闹的地方走。 米面家里都有，吃到正月结束不是问题。 焕丫这次来镇上，主要还是想买点棉花和布，接下来几日她都不去赶场了，不如趁着没过年，在家里多做两件棉衣。 这次不只是给自己，她打算给婶子和天成哥都做一身新的。 再买一些布头回去，她想做点其他小玩意儿，等着初一庙会的时候一起带来卖。 这些打算，焕丫都没来得及跟宋母说。 等到了布坊，看着焕丫拿了好几匹颜色深一点的布料时，宋母才反应过来。 “丫头，你买这老些布干啥？” 焕丫抿唇一笑：“嘿嘿，反正现在咱们买不了牛车，不如多做两件棉衣。” “那你给自己做就是。”宋母蹙眉，心疼道：“好不容易挣一点，怎的尽给别人花。” “婶子怎会是别人？”焕丫摇头，兀自拿着布料往宋母身上比划，“这个好看的！婶子你喜欢不？” “家里都有。”宋母舍不得花她的钱，“你给自己买就成了。” 焕丫叹气，干脆不问了，自己选了两匹布，说：“婶子好看，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我就自己选了。” 不等宋母说话，她又抱着布料跑到另一边，给宋天成选了两匹，最后还要了十斤棉花。 听到那数量，宋母都愣住了：“你这丫头，花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儿！” “婶子~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焕丫抱着布匹，一双眼水汪汪的，就这么盯着宋母。 “你——”宋母舍不得说重话，又舍不得花她钱，但丫头不听，她也没啥办法，只得看着她选。 “嗐，丫头这是心疼你呢。”一个大婶笑着说道，“我闺女要是有这个孝心，做梦我都笑醒咯！” 宋母听着，心底软软的：“就是舍不得花她的钱，你说孩子挣点钱哪儿容易了？” “那孩子也心疼你不是？”大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妹子，大过年的，咱就好好享受一把，其他的年后再说咯！” 听了大婶的话，宋母也不纠结了，反而走到另一边选了些浅色的布匹，一看就是给焕丫的。 就是结账的时候，被焕丫抢着一起结了账。 走出布坊时，宋母还是一脸无奈：“你这丫头，怎的还跟我抢？” 焕丫笑着，装听不见，把布匹全都放到背篼里，十斤棉花压得死死地，不让外人看出来。 之后，她们又去买了些家用的杂物，宋母又抱了一坛子酒，等走到镇的牌坊那儿时，已经过了午时。 李大爷还是那副悠闲地样子，裹着个大氅往车棚里一躺，睡得天昏地暗。 焕丫只好轻轻把人摇醒，又把东西先放了进去，用布给包起来遮住，不让别人瞧见里面都有些什么。 第352章 二合一，镇上也有锅盔了？ 焕丫放好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也没继续在牛棚里待着，等着大家都到齐了，才慢慢往杏花村走去。 比起来时，回去时大家的心情更轻松了些。 焕丫跟秋梅和华娘走到一道说起了镇上的那些新鲜玩意儿，陈顺子则跟六顺就着镇上摆摊的谁更赚钱说到了一起去。 “要我说，买吃的就是要赚钱一点，一看那些小吃摊，喂哟，一下就没了。那队排得，老长了！” “对联也赚钱呐！一副对联三文钱，几下就写好了！我要是会写字我也去！” 走在前面的华娘听到这话，回头嗤了声：“你那狗爬字还想着去写对联儿呢？耀耀都不买。” 六顺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这不是说会嘛！现在我就是不会呐！” “嘁！” 华娘不搭理他，转头又笑着跟焕丫她们说起了话。 六顺瘪瘪嘴，正要跟陈顺子接着往下说呢，一旁走着的人突然插了一句嘴。 “要我说，还是焕丫搞那个锅盔赚钱！镇上的人都听说嘞！还说今天买到锅盔了。”说着，那汉子问焕丫： “是不是啊焕丫？今天生意咋样？” 焕丫一愣：“杨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今天没摆摊。” “没有？那我看到有人在买锅盔啊，人家问她还说是杏花村的。就是人太多了，我也没挤得进去。” 汉子奇怪道：“不是你啊，那她说是咱们村的，我寻思你早上去摆摊了，还想回来问问你有没有，帮我留两个嘞。” 焕丫摇头：“真没摆摊，先前就是去了趟书铺，给天成哥买了点笔墨。” 她说着，轻抿了下唇：“杨大哥，你说那个买锅盔的，是咱们村的人？” 杨大哥点头：“是啊，是个女的，拿着个小凳子坐地上，我以为是你嘞，也没多看。” 就是女的还是他听声音听出来的，谁知道会不是焕丫了。 焕丫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没人规定这天香镇只有她一个人能做锅盔，而且这东西其实真要论起来，并不算太难，跟摊饼子一样。 只是每个人做出来的口感会不一样而已，喜不喜欢那全看客人自己。 想是这么想，焕丫还是有点失落。 她还想着自己能靠着锅盔多赚一点本钱嘞，没想到已经有人开始买了。 “不对啊。”秋梅眉头一紧，“这杏花村除了咱们焕丫，还有别人会做锅盔？那咋没听说过？” 杨大哥知道自己弄错了，也有点尴尬，这种抢生意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事情被自己捅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道：“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我也没看清不是。” 说着，他便往边上挪了挪，不打算掺和进这件事去。 华娘很敏锐的发现了焕丫的情绪不对劲，她轻声问到：“焕丫，没事？” 焕丫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之前也没想过这生意只有我一个人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人哪怕光明正大的嘞？”秋梅眉心依旧皱得死死的，“我总觉得情况不对，华娘，你听人说起过没？” 华娘摇头：“没，这些日子大家都是一样的过，就是去石磨那儿大家说起锅盔也是说焕丫做的，没听他们说起别人的。” “那就奇怪了。谁家瞒得这么好？”秋梅越发奇怪了。 焕丫抿了下唇，又笑了笑：“早晚会知道的。”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哈，这人要是打着焕丫你的名号在外面卖锅盔——” “那不行。”焕丫想也不想地说道，她正色： “锅盔谁来买都能赚钱，但不能因为我是第一个做这个的，就打着我的名义去卖。” “我胡说的。”秋梅忙道，“不过这事儿还是得问问，看看是谁家卖的。” 焕丫点头，她也很好奇的。 焕丫也没等太久，在镇上卖锅盔的人是谁，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还得从他们回到村里后开始说起。 焕丫回到宋家后，还在想这件事。 宋母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心里也一直憋着一股气。 等进了屋子，东西还没放呢，宋母就骂了句：“当真是见人拉屎屁眼痒的玩意儿！” 焕丫正在脑子里一个个排除呢，猛地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她捏了捏掌心，才说：“婶子，我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咱们村谁在做这个生意。” “我也没想出来。”宋母骂归骂，还是叹了口气，“焕丫，你心里也别太难受，这事儿咱，还真不占什么理。” 焕丫点头：“我晓得的婶子。” 这也是最憋屈的地方。 锅盔不难做，会的人自然也不少。不过在焕丫之前，没人想到靠这个来赚钱，至少天香镇是没有的。 现在，焕丫卖锅盔出了名，大家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口味，生意好了，有人眼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焕丫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做锅盔做一辈子，毕竟简单的东西大家学一学就会了。 锅盔这东西，只要舍得下本钱去买上好的红糖，不愁挣不了钱。 毕竟其他的功夫，焕丫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多厉害。 就是在和面这一点上，她肯定就比不得那些做了几十年饭的人的。 更别说这人是去镇上买的，压根没在村里的场坝上买，也没跟她抢生意，她更说不着人什么。 可就是这样，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啊，更别说她正打算到镇上去卖锅盔呢。 焕丫轻轻眨了下眼，又慢慢叹了口气。 “怎么了？” 宋天成方才在屋里睡着了，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娘和焕丫都板着脸，瞧着心情不是很好。 又看到两人是背着背篼回来的，他以为是没买到牛，便说：“若是不行就让李大爷帮着问问，他说不定认识不少牛贩。” 焕丫知道他想岔了，不过也没打算把那些烦心事告诉他，是以顺着他的话往下道：“牛贩说冬天不卖牛，再等也得到开春去。” 不等宋天成开口，焕丫又说：“对了天成哥，这是抄书的银子。” 焕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他：“一共是三两五百文，你看看。” 第353章 二合一，一本书就能赚三份钱了 宋天成接过钱袋，并没有数，只是从里面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剩下照例给了宋母。 宋母接过钱袋，笑着道：“娘给你攒着。” “谢谢娘。” 宋母摆摆手，拿着钱袋进了屋， 焕丫又拿出自己买的两匹布：“今天没买到牛车，我便想着先买点布，再给天成哥和婶子做两身衣裳。这是给你的，天成哥你瞧瞧颜色合适不？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宋天成瞧着那颜色，湖水蓝的色调，倒是显得更沉稳。 他点头道：“喜欢，谢谢你，焕丫。” 得到这一声喜欢，焕丫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客气！” 把布放好，她又说：“天成哥，今天那本书我没卖。” 宋天成扶着轮椅的手一紧，面上却没任何变化，语气也是方才那样，很沉稳。 “是严掌柜不收？” “不是不是。”焕丫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收的，给了七两银子。” 宋天成看着她比划的数字，跟他心里的数字差不多，甚至还高了一两。 可下一瞬他就听到焕丫说： “但我觉得你的书肯定不止那七两，所以我没卖。” 宋天成攥紧的手蓦然一松，他原本不太在意能卖多高，只要不亏就好。 但听焕丫这么一说，他忽然就想知道，自己写的书在焕丫的心里，能值多少钱。 “七两还少？”宋天成故作迟疑，“焕丫觉得多少合适？” “当然是更多啦！” 焕丫正说着，风一吹，她忙缩了缩脖子：“天成哥咱屋里去说，这天开始冷起来了。” 说着她非常自觉的接过宋天成轮椅后的把手，稳稳当当地把人推到了屋子里去。 进了堂屋，正巧宋母从卧房里出来，看到两人，她笑着道：“我去热壶水来，焕丫你慢慢跟天成说。” “灶房里温着的。”宋天成道，“还有饼子，我热了几个，娘一起拿过来。” “成。” 宋母快步走了出去，棉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又热乎起来了。 焕丫把宋天成推到了桌边，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给严掌柜看了那书，严掌柜觉得很好，便给了七两银子，还说是最多的。但我总觉得还能更多一些。” 焕丫说着，攥紧了衣袖：“天成哥，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不等宋天成开口，她又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写的书肯定还能买得更好，而且就算是我的法子严掌柜的不答应，这本书也能卖出去，只是晚一点才能拿到银子，所以我就……” “没怪你。”宋天成柔声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焕丫，你不如先说说，这书如能赚得更多？” “真的？”焕丫眨着眼，她其实是担心的，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要是天成哥真的怪自己，那她马上跑镇上去，把书卖了拿七两银子回来。 或者，或者自己给天成哥七两银子，总归是卖出去了。 宋天成颔首：“我不会怪你，我记得把书给你的时候就说了，这书卖来的银子就是给你买牛车的，所以你想怎么卖都成，只要能把买牛车的钱赚回来就成。” 焕丫这才松了口气：“我其实不是很确定，我问过严掌柜，他说书一定能卖出去，而且他能给出七两银子，就说明他后续肯定能赚得比七两银子还多。我就想，我们为何不自己卖？” 宋天成微微挑眉，没太明白她这个自己卖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焕丫，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焕丫道：“我跟严掌柜说，一本书卖出去，我只要一成的利，纯利，不含本钱的。” “我当时也看了一眼，他铺子里的话本大致定价都是在一两银子以上，那只要卖出一百来本，咱们就能把七两银子赚回来了。” 宋天成万万没想到，焕丫居然会想到那么远。 他喉咙滚了下，问：“若是卖不出去呢？” “不可能的。”焕丫摇头，“他能出这么高，定价必然不会便宜的。” 宋天成哑然，不知道这丫头是对他有信心，还是对严知殊有信心。 “嗯，假设能卖出去，那确实赚得挺多的。” 焕丫连连点头：“对哇！而且！我后来在镇上看到有戏团了！还有说书的，若是咱们把这故事再卖给他们，同样一本书，是不是就能挣三份钱了？” 宋天成是真的惊讶了，他看向焕丫，那双眼睛比起方才更亮了。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焕丫眨巴着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半晌，宋天成轻叹一声，道：“你这样，若是后面亏了可怎么办？” “那，那就当我跟你买了嘛。”焕丫嘿嘿一笑，“我给你七两银子，这本书就当是卖给我了！” 宋天成摇头失笑：“你啊。” “那天成哥，你觉得能成不？” “应该可以。” “那就好！”焕丫瞬间不紧张了，她开始盘算要怎么定价。 宋天成看着她掰着手指头当算盘的模样，缓缓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 就在这时，宋母端着吃的进来了。 焕丫忙给两人倒了水，自己也喝了一大碗，方才说了那么多，口都干了。 也是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焕丫焕丫！快开门！” “是梅姐。”焕丫起身，“婶子我去开门。” “哎——”宋母话没说完，焕丫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宋母摇头，又看向宋天成：“哪丫头可都跟你说了？” 宋天成颔首：“说了。” “那你怎么想？” “儿子觉得挺好的。”宋天成笑着道，“总归那话本也是写……” 他停顿了一瞬，又道：“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多少也能卖得点买牛车的钱。” 宋母扬眉，看着宋天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儿子，你……” “梅姐快进来，外面冷得很。” 宋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提起水壶给秋梅倒了碗水。 至于宋天成，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第354章 二合一，去尝尝味道如何 秋梅跟着焕丫进了屋，见宋母和宋天成都在，又跟两人打了招呼：“婶子，天成哥。” 宋母笑着点头：“先坐。” 秋梅坐下，焕丫一边给她倒水一边问：“梅姐，你咋过来了？” 刚刚才在陈家路口分开，要说的应该也说了呀。 “有事要跟你说，焕丫，”秋梅把碗推到一边，并没急着喝，“我跟你说，我知道在镇上买锅盔的人是谁了！” 焕丫一顿，宋母追问道：“是谁？” “桂英！” “桂英？！”宋母也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上次桂英跑到家里来被发现后，那人就安分了不少。 听村子里的人说是被孟老大关在家里了，不给出来。后面那丫头也不敢再往她面前凑，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过去骂人。 只是—— 宋母皱眉：“她啥时候开始做锅盔了？” 秋梅摇头：“啥时候不晓得，但回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咱们不是回来得早嘛，还有另一辆牛车的人在咱后头。” “我跟顺子想着今儿没下雨，便想着磨点苞谷面，晚上蒸饭吃。” “就这个时候，第二辆牛车回来了，连带着回来的还有孟家的人。咱早上去的时候不是没见到人？我就过去瞅了一眼，才听到那些人在夸桂英做的锅盔好吃。” 秋梅说着顿了顿，焕丫重新给她倒了点水：“梅姐先喝口水再说。” “好。”秋梅实在口干，一口气喝了两大碗，才接着说： “我好奇啊，但我也晓得要是直接问她她肯定不说，我就问其他人，人就说了，桂英在镇上卖锅盔，一天得卖两三百个，赚钱得很！” “而且！”秋梅拉住焕丫的手，“丫头，你晓得她买多少不？” 焕丫问：“多少？” “五文钱一个！”秋梅气得拍腿，“五文钱！她怎么不去抢！” 焕丫垂眸，快速在心里算了一遍。 五文钱一个，若是她家也是自己熬糖，那倒是真的能赚很多。 但要是去买糖的话，五文钱其实也不算贵。 “谢谢梅姐跟我说这个。”焕丫心里憋着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谢我干啥！焕丫你不生气？”秋梅奇怪道，“她抢了你生意！还卖那么贵，她，她凭什么啊！” 秋梅越想越气，抓住焕丫起身：“不行焕丫！咱们得去问个清楚！” “不用了梅姐。”焕丫深吸一口气，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来，“咱们能说什么？我是在村里的场坝上买的，她是在镇上。” “真要说抢生意，咱们这么大个村子甚至没人知道她锅盔的事，她连村里人都瞒着的，怎么算抢了生意？” “可，可你准备去镇上的啊！”秋梅不服气，“要是你先去了，那谁还会去买她的？” “可我现在还没去。”焕丫垂眸，攥紧了衣袖，“只能说她胆子比我大，敢去镇上买。” 秋梅气不过：“那不也是因为你在场坝上卖锅盔的时候把这名气打出去了！不然她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真要说起这事儿，心里没气不可能。 但要真为了这个跑去人家门口找麻烦，他们也不占理儿。 “秋梅，你可打听到孟家是不是每天都去镇上摆摊？” 半晌后，宋天成忽然开口，三人纷纷抬头看向他。 秋梅想了想才说：“我不晓得，不过他们说了，明天孟家还会去。” 宋天成点点头，想说什么，焕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先一步开口了。 她看着秋梅，冷静道：“梅姐，明天你陪我去一趟镇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秋梅眼睛一亮：“要去砸场子吗？” “不是。”焕丫抿了下唇，“我想看看味道是不是比我的好，如果是，那我也没必要去镇上了。” “这，成。明儿一早咱就去！” 焕丫点头，正好看看严掌柜考虑好了没。 秋梅说完就打算走，焕丫留她下来吃饭，秋梅没应。 “我还得去磨面嘞，明儿再来，走了焕丫！” 焕丫只好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堂屋。 大虎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氛围不怎么好，蔫蔫地趴在垫子上，尾巴也不晃了。 焕丫坐在凳子上，许久没说话。 宋母和宋天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 “焕丫，你——” “婶子。”焕丫回神开口，“如果锅盔在镇上买不下去，我想做点别的生意，锅盔的话，咱们就在家里做，到时候麻烦梅姐和顺子哥帮咱们送过去，你看咋样？” 宋母当然没什么说的，只是问：“你想做什么生意？” 焕丫笑了起来：“还是吃的，不过换一个。我明天想去镇上不单是为了看桂英做的锅盔，还想看看咱们镇上有些什么吃食，我能做什么。” 若是能找到别人都没做但她又会的，那就更好了。 宋母看着焕丫精神气儿上来了，也稍稍松了口气：“成，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焕丫摇头：“婶子你今天也累了，明儿就在家好生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她真的没有再颓废下去，宋母心里越发心疼。 晚上时说什么都不让焕丫动手，还熬了一大锅排骨汤，把两个孩子连带一只毛孩子都喂得饱饱的。 第二天一早，焕丫刚收拾好准备出门，秋梅就过来敲门了，跟大虎隔着门在那儿叫唤。 焕丫早上起得早，便蒸了包子。 这会儿出锅了，便给秋梅拿了几个，等下路过陈家时拿给陈顺子。 看着那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包子，还没吃呢，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儿了。 秋梅灵光一闪：“丫头，要不你去镇上卖包子？” 焕丫一顿，笑着道：“还是算了，昨儿去镇上看了一遍，三四家卖包子的。我再去肯定没啥生意。” 还容易被人挤兑，划不来。 秋梅叹气：“好，那咱们先过去。” “嗯。” 焕丫跟宋母和宋天成都说了一声，又问需不需要带些什么，两人都说不用后，她才跟着秋梅出了门。 第355章 二合一，小孩儿摊手：要消息可以，给钱！ 灶房里，宋母望着焕丫和秋梅离去的背影，手中的抹布无意识地在案板上反复擦拭着。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儿子。 宋天成正垂眸盯着桌上早已凉透的包子，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节奏时快时慢，透露出主人纷乱的心绪。 “这丫头啊……”宋母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细纹，“昨晚我听见她躲在被窝里哭，那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宋天成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他抬起头，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她……哭了？” 声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像是被灶膛里的烟灰呛着了。 自焕丫来到宋家，宋天成见过她红着眼圈的模样，也听过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但那些都是明明白白展现在人前的，也不是因为委屈。 可这次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人往他心口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 “哭了小半夜呢。”宋母用火钳拨弄着柴火，火星噼啪炸开，“桂英家这般作派，明摆着是欺负咱们丫头。偏生这种事，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宋天成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在扶手上压出几道白痕。 他想起昨日焕丫强撑的笑脸，想起她故作轻松说“换个生意做事”时微微发抖的嘴角。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化作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心上。 灶膛里的火苗忽地窜高，映得宋天成半边脸明明灭灭。 宋母借着火光打量儿子紧绷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天成啊，你跟娘说实话，你对焕丫……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我……”宋天成张了张嘴，那句“当妹子“在舌尖转了一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前几日对郑铁山说这话时的干脆，此刻却莫名觉得心虚。 宋母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了然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她往锅里添了瓢水，水汽蒸腾间，她的声音也模糊了几分，“你呀，打小就这样。越是上心的东西，越要装作不在意。” 宋天成猛地别过脸去，灶火映得他耳根发烫。 他盯着门口，大虎耷拉着尾巴，见他瞧过来，又没心没肺地冲他咧嘴笑着。 蠢狗。 宋天成在心里骂了一声，跟他一样。 “她肯定是故意的！” 牛车上，秋梅心情还是很气，“你说好端端的，她不做别的卖，就跟着你学做锅盔！真是烦人！” 过了一晚上，焕丫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 她握住秋梅的手道：“不管是不是，咱们先去看了再说。” 前面赶车的陈顺子道：“还不能咱自己去，得找个不眼熟的过去。” 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关系好是大家都知道的。 过去干啥的，那桂英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焕丫点头：“顺子哥，你在镇上可有认识的人？” “有，不过用不着。”陈顺子笑道，“咱们找个小孩儿过去就成。” 到了镇上，如陈顺子所说，两个铜板，让小孩儿跑个腿，再送他一块饼子，人就高兴得很，屁颠屁颠的跑去买了。 焕丫看着周围，桂英选的街道不是主街，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平时没那么多人走的地方，一条不怎么宽的街道里，周围生意最好的，便是一家药铺了。 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摆摊的地方还不是在路口，而是在更里面的位置，路口只能勉强看到他们家支起的棚子，上面用红布写着“杏花村锅盔”五个大字。 焕丫抿了下唇，别开了眼。 不一会儿，那小孩儿就跑回来了。 “呐，说好的四个锅盔，有一个是我的。”小孩儿拿着一个锅盔，手里还掂量着两个铜板，“可不许耍赖！” “嘿谁跟你耍赖，不要你的。”陈顺子接过锅盔递给了焕丫和秋梅，自己也拿了一个啃了一口。 焕丫捧着桂英做的锅盔没忙着吃，只是细细看着。 粗粝的饼皮泛着不均匀的焦黄色，几粒没碾碎的粗盐还嵌在表面。 她轻轻掰开，里面干巴巴的糖馅立刻散落了几粒在裙摆上。 焕丫捻起一粒糖馅搓了搓，里面混了芝麻，倒是比她下的佐料要多。 只是，锅盔的糖馅是流心的，咬下去那馅料便会流出来。 桂英做的这个——显然没到火候。 焕丫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咬了一口，面饼在齿间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嚼了两下，那糖馅黏在牙膛上，带着几分粗砂糖特有的颗粒感。 芝麻倒是放了不少，但炒得太过，有点苦了。 秋梅拐了陈顺子一下，瞪了他一眼，拿着饼子没敢吃，小心问：“丫头，你觉得咋样？” “味道不算差。”焕丫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虽然糖馅没做好，芝麻也苦了点，但瑕不掩瑜。 虽然比起她做的差了点，但能卖出去，也不是没道理的。 秋梅小脸瞬间垮了，把饼子塞给陈顺子：“吃吃，撑死你算了！” 陈顺子无辜：…… 焕丫笑了笑说：“梅姐，没事的。” “怎么能没事！”秋梅抿唇，又看向站在他们旁边吃饼子的小孩儿。 她伸手拍了下那小孩儿的肩膀，问：“小孩儿，我问你，你是不是住在这边的？” 小孩儿眨巴眼，牙上还粘着红糖：“是啊，咋了？” “那你知道这家锅盔是啥时候卖的不？” “知道啊。”小孩儿扬起头，“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焕丫抿唇，“他家倒是瞒得挺好。” 想到什么，焕丫又问那小孩儿：“那你知道他们是那个村子的人吗？还是镇上的？” “杏花村啊！” 小孩儿几口吃完，老神在在地说道：“镇上的人都知道嘞，人是杏花村的，原本是在村子里自己做，后来就到镇上来卖了。” 秋梅紧跟着问了句：“她家叫啥你晓得不？” “不晓得。” 小孩儿说着，朝秋梅伸出手：“还要问的话，给钱！” 秋梅：…… 焕丫拉住她的手，笑着给小孩儿两个铜板：“谢谢你了，麻烦你帮我们打听打听，可以吗？” 第356章 二合一，她叫焕丫！ 小孩儿拿了铜板，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秋梅看了眼小孩儿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巷子里的摊子，咬牙道：“他们哪里来的脸！怎么好意思说是杏花村的！” 一旁陈顺子奇怪道：“人本来就是杏花村的啊。” 秋梅一巴掌拍他手上：“你哪边儿的你？！” “错了错了媳妇儿。”陈顺子忙拉着秋梅的手，轻轻揉了揉，“我说的也是实话嘛，人的确是杏花村的。” 赶在秋梅再次动手之前，陈顺子又说：“不过是镇上的人都不知道是焕丫先开始卖的，所以大家才会误会啊。” “那也是她不要脸！”秋梅嗤了一声，又看向焕丫，“丫头，你咋想的？” 焕丫回过神，看向秋梅：“梅姐，能不能麻烦你跟顺子哥在这里等那小孩儿回来？我想去一趟其他地方。” 秋梅蹙眉：“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焕丫思考了一瞬道：“那不如这样，等那小孩儿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去，我想看看天香镇上还有做什么吃食的。” 秋梅一愣，道：“你不打算做锅盔了？” 焕丫摇头：“当然要做的，这事儿我回去跟你说。” 让秋梅和顺子帮忙买锅盔的事还得跟他们商量，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去的。 秋梅和顺子对视一眼，点头：“成，那就等等。” 三人又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站得累了，焕丫便带着两人到了一个茶摊，这个茶摊能够看到巷子口进出的人，他们便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茶摊的老板是个老者，六十来岁了，走路都有点弓背，见三人一直坐在这儿往巷子里看，便问道： “三位是来找人的？” 焕丫抬头看过去，老者笑着道：“看你们坐半天了，老汉我在这镇上从小长到大，要找谁不如问问我？” 这话瞬间点醒了焕丫。 是啊！比起孩子来说，在这里住了多年的大人不是更清楚？ 是她有点钻牛角尖了。 焕丫笑了起来：“大爷，我想问问，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卖锅盔的人，你知道是谁家不？” 老者扬眉：“你问这个是要去买锅盔？” “不是不是，就是想问问他家靠不靠谱。”焕丫张口就来，“我们是想找她做生意来着，所以想问一下，若是不靠谱这生意就做不了了。” 老汉闻言，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寻仇的，还是两个女娃带着个男人，应该做不出啥事来。 他说：“知是知道，那家人在杏花村，哎他那个幡布上面不也写着有的？” “杏花村哪家啊？” 老汉看着焕丫水灵的模样，也不觉得人有什么坏心思，便说： “孟家，卖锅盔的那个是孟家媳妇，偶尔她婆婆还来帮忙嘞。哦你要是去杏花村找的话，他家里是有三个儿子来的，这是老大的媳妇儿。” 那大家都知道是孟家？ 焕丫垂眸思考了一瞬，问：“那，她自己叫什么名儿啊？” “她，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老汉抹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慢悠悠地说道。 焕丫垂眸，桂英没说名字？ 一旁的秋梅忙问：“大爷，那他家啥时候开始摆的摊子你晓得不？” “嗐，没多久，也就一个来月。入冬了才来的，十一月？具体记不清了，不过一来生意就挺好的。” “那您吃过没？”秋梅紧着问，“您自己都是开茶摊的做吃食的，肯定知道好不好吃？” “这个……”老汉摸着胡子，“不好说啊，各人口味不一样，万一我觉得好吃的你们几个吃着不好，那也说不定不是？” “大爷，”焕丫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们既然是要来跟她们做生意的，肯定是跟这个锅盔有关系，那到时候来吃的肯定不只是我们了，您的想法也很重要啊。” 老汉听明白了，问：“唉你是打算买她这个锅盔去卖？” “也不是买，我就是想学学手艺。”焕丫面不改色道，“玉溪镇那边都没有这个卖嘞，要是学会了，我回那边去摆摊也能赚点不是？” 老汉一听，惊讶了：“你还是玉溪镇的啊？” “是嘞。”焕丫笑着点头，“我家在玉溪镇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所以大爷，这锅盔味道咋样？您觉得我要是花钱来学这手艺，能成不？” 大爷胡子一翘：“我自己哈，估计不成。” 焕丫眸子稍稍亮了下，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轻咳一声道：“大爷，为啥不好？是因为不好吃吗？” “嘿，好不好吃你不都吃过了？”老汉乐呵道，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拐角。 那个位置，恰好是焕丫他们三人刚才在的地方。 “那儿，老乔家孙儿给你们买的嘛。” 焕丫小唇一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汉笑道：“我老了，口味肯定不一样。不过周围的人都说了，真要论起来，这锅盔算不得好吃。但新鲜啊！” “咱天香镇一直都是重口的东西，无辣不欢嘞，好容易来个甜的，那馅料又给得足，就冲着那里面的红糖，买的人肯定也不少了。” 焕丫这下明白了，桂英的锅盔算不上最正宗的，味道也差了点，但如老汉说的，新鲜啊。 而且，吃惯了这口味的，虽说不天天吃，但两三天的吃一次，回头客自然也就起来了。 “哎我想起来了！” 老汉拍了下手：“我先前好像是听到人问来着，问是不是杏花村丫头家的，不过叫啥我给忘了。” 焕丫抬头，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又怕是老汉记错了，也就没再问。 “哎那小孩儿出来了！” 秋梅起身朝着那小孩儿叫道：“小孩儿这边这边！” 小孩儿出来没看到人，以为人走了，正准备跑呢，又听到有人在喊，这才回过头跑了过来。 “你们咋跑了似？”小孩儿喘着气问了句，又忙喊了声“牛爷爷”。 牛爷爷笑着点点头：“小毛，今天又赚了多少钱呐？” 小毛仰起头：“十文钱了！” “哟，那倒是可以嘞。” 秋梅懒得听他们扯白，拉住小毛道：“小孩儿，你知道摆摊那个人叫谁了不？” 小毛点头：“知道了啊，叫焕丫！” 焕丫：“……你再说一遍？” 第357章 二合一，被涮了 “哦，所以你才是叫焕丫？”牛爷爷一边揉着小毛的脑袋，一边看着焕丫问。 焕丫点头：“对不住大爷，刚才骗你了。” 方才焕丫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牛爷爷，也说明这锅盔是自己先开始在村子里卖的。 牛爷爷笑着摆手，干脆坐了下来，问：“那你们直接去问不就成了？干啥还要拐个弯？” 说着他又笑了下，“还花了好几个铜板嘞。” 焕丫手指摩挲着茶杯，道：“人家并没有抢我的生意，甚至要不是昨天赶大集，我们也不会知道他家在做锅盔。” 牛爷爷点点头：“那就是说，你是在村场里摆，她是在镇上，对不？” “嗯。” “那，你来这一趟，是为了啥？” “我就是想知道，她这锅盔味道是不是比我做的好，如果是，那我大不了换一个。如果不是，那我肯定还要继续做这个生意的。” 牛爷爷想明白了：“你是想到镇上来摆摊买锅盔？” “是！” 坐在牛爷爷身旁的小毛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也会做锅盔？” 秋梅接话道：“刚不说了嘛，这锅盔就是咱们焕丫先开始做的的！他家完全是仿的，还仿得乱七八糟。” 小毛更感兴趣了：“那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我可喜欢吃了！” 焕丫笑着道：“我年后打算到镇上来摆摊，去土地庙那边，你要是过来，我请你吃，不要你钱。” “真的？！”小毛蹿了起来，“那，那我要是带人过去呢？” “不超过三个就可以。” 小毛更高兴了，拍起手大喊：“那太好了！” 这一喊，把他娘给喊出来了，吼着让他回去吃饭。 小毛临走前还不忘跟焕丫拉钩，让她别忘了方才说的话。 焕丫笑着说不会，等人走了，又起身跟牛爷爷道谢，准备告辞。 牛爷爷笑着摇头：“犯不着这么客气，不过丫头，这锅盔当真是你先开始做的？” 焕丫点头：“天香镇下面的五个村子都知道，这锅盔我也是从十月就开始卖了，便是镇上那家米粮铺的掌柜也是晓得的，我家的面粉都是从他家哪儿得的。” 牛爷爷哎了一声：“那希望你能卖得好。” “谢谢牛爷爷。” 焕丫认真道了谢，才跟着秋梅和陈顺子离开。 走到半路，秋梅突然问：“丫头不对啊！” 焕丫看向她，秋梅道：“刚才你说，镇上杂货铺的掌柜也晓得你的，那，那他怎么不跟你说这事儿？” “不清楚。”焕丫想了想，“他家的位置离着这边也不算近，或许不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总会晓得？”秋梅蹙眉道。 陈顺子也难得聪明了一次：“过去问问就晓得了。” 夫妻俩齐齐看向焕丫。 焕丫犹豫了一瞬，点了头：“好！” 三人又快步走到了米粮铺。 “呀焕丫你来了！”掌柜的看到焕丫心情好得不得了，“是不是面粉没了？我就说嘛！你婆母上次来拿的哪点压根不够，咱镇上那么多人，这锅盔一卖起来那儿说得准咯！” 这话一出，焕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掌柜的压根不知道在镇上卖锅盔的不是自己。 “什么婆母？”焕丫装作不知道，“掌柜的你说啥呢？我还没来镇上摆摊嘞，准备开春过来，还想问你啥时候关门，最近要是有空给我送点面过去呗？” “哈？！” 掌柜的一脸茫然：“你没在镇上摆摊？那，那买锅盔那个谁？你亲戚？” 焕丫摇头：“不知道啊，不是，掌柜的你咋晓得我到镇上摆摊了？” “那，大家都知道啊。”掌柜不明所以，“就在镇南边那个春善堂，药铺那里，支个摊子买锅盔的，一天两三百个，来我这儿拿面粉都两三次了，每次都是一石一石的。” “我当时问是干啥，她说做锅盔。我还问是不是杏花村的，她说是。” 焕丫拳头一点点握紧：“然后呢？掌柜的，你可见到卖锅盔的那个人亲自来过？” “这个，倒是没有。”掌柜的琢磨了下，“来过两三次，要么说是她弟妹，要么说是她男人，上次来的是她婆母，就前几天过来的。” 秋梅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掌柜的，那你咋觉得那是焕丫？你先前见过焕丫的啊！” “那，我不以为是嫁人了。”掌柜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所以不是焕丫你在卖，有人装成是你在卖？” “人估计也没承认是我。”焕丫一下就想明白了。 桂英在镇上摆摊，一开始不管她有没有故意营造自己是焕丫的意思，但至少在尝到甜头后，她便不否认，也不承认了。 焕丫攥紧拳头，压住心里的怒火，问：“掌柜的，我想问问，她每次来拿面粉，你给的价格是多少？” “这，七文啊！”掌柜的快气死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就按照一开始的七文给了！后面她还想跟我压价嘞，我没给，但也多送了几斤。” 掌柜越说心头火越旺，“不成，焕丫那人当真不是你？” 焕丫摇头：“要是我我还站在这里问您干啥？” “那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掌柜气得骂人，“我当时还问是不是焕丫，还说要是来镇上了得过去捧个场，她还点头答应，让人送锅盔过来嘞！” 当时送了好几个，掌柜的还觉得人挺不错的。 结果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您觉得她那锅盔，味道咋样？” “一般般了。”掌柜摆手，他哪儿还有心思去关注这个，一想到自己被人涮了一道他心里就窝着火。 他那面粉怎么说也算是上好的，平日里都是卖十文一斤！若不是因为那人说是焕丫，他怎么也不可能第一次就卖七文！ 关键是，他还跟来自己店里的客人都给推荐过那锅盔！ 这下想起来，心里难受死了。 焕丫心里有了底，也没再多问只说自己还要一石面粉，让他帮忙装一下，马上就带走。 掌柜的麻利装好，把人送走后想想还是觉得不痛快，干脆让店里的人看着，自己晃到了北边去。 第358章 二合一，人不会去找麻烦 “焕丫，你说那米粮铺的掌柜会不会去找孟家的麻烦？” 回去的路上，秋梅问道。 “刚咱们走的时候，他脸色可难看了，应该会去？” 焕丫微微摇头，还未开口，陈顺子先一步说道：“那咋可能？莫说是找麻烦了，他就是去了，也是跟人笑眯眯的，绝不会红脸。” “不能。”秋梅皱着眉说，“他既然过去了，那多少也得看看情况不是？被人骗了这么久，他不得去找回场子？” “没那么简单。” 陈顺子摇头道，“媳妇儿，我在镇上待了小半个月了，也算是学得点东西。” “我跟你说，就刚才那掌柜你看上去他好像很生气哈，但也就那一会儿了。” 见自家媳妇儿不服气，陈顺子又道：“媳妇你还别不信，你想嘛，周围人都说了，孟家一天卖出两三百个，咱就按少的来算，一天两百个，那就是一两银子了。” “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几两，你说说，那掌柜的会傻到放下这么个客人不？” 秋梅闻言一愣，片刻后也反应过来了，但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她狠狠给了陈顺子一下：“你这人，谁让你向着他们说话了！” 陈顺子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秋梅还想揍他一下，被焕丫拉住了手。 “梅姐，顺子哥说的也没错。”焕丫轻声道，“那掌柜的不可能跟桂英闹矛盾的，就算他一开始被骗了，但也没亏本不是？” “更别说他先前还出了门，根本没在这边。” 焕丫垂眸：“所有问题都能推到那些伙计身上。” 秋梅：气！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该摆摊还是要摆的。”焕丫说着，看向秋梅：“梅姐，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秋梅拍了拍胸脯：“你说，只要是姐能做到的，肯定帮你！” 焕丫笑道：“没那么严重，就是年后我不是打算到镇上来卖锅盔了，但村里的场坝上的我还是不想放下，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秋梅一顿：“丫头，你真的要去镇上卖锅盔啊？” “要去的。”焕丫点头，“我也想试试，如果真的卖不出去，再说。” “成，那你说，村子这边的场坝我们还是像前几次那样给你送？” 焕丫点头：“年后的工钱就按照三十五文一天来算，李大爷那边还是我来租牛车，梅姐你就帮我带过去热一热了再卖就是。” “帮你送可以，但是要钱可不成。”秋梅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要你工钱？” “不一样的。” 焕丫道：“之前只是送过去就成了，但现在是带过去卖。我会多做一点，按照以前的价格来卖，所以要在那边待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不等秋梅拒绝，她又道：“梅姐，工钱我也给婶子的，你若是不要，我也不能让你帮这个忙了。” “你！”秋梅无奈，“你这丫头，干啥算得这么清楚？” 焕丫摇头：“哪儿清楚了？这都是该给的，梅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也不急，年前给我答复就成。” “这还要考虑啥呀？” 秋梅摆摆手：“一天就是三十几文，顺子去镇上找的工也差不多这个价了。” 焕丫笑着点头：“那年后咱就开始？正好上次你去送了两次，人都认得你们了，这次再过去也能直接卖。” “成，知道你想着姐姐我了。” 秋梅说着，又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明明年纪比我们都小，却还惦记着帮我们。” “因为你是我梅姐啊。”焕丫笑着说。 秋梅没忍住笑了笑，那点烦心事暂时被抛到了脑后去。 —— 米粮铺的掌柜做生意也不是一两天了，虽然米粮铺是他前几个月新开的，但在玉溪镇他也是有自己店铺的。 这么多年了，他什么人没遇到过？但被人涮成这样还是头一次。 越想他越觉得心里头有气！更气人的是，这一路走过来他又仔细想了一遍，发现焕丫说的是真的！ 上次那老妇过来时一句“我是焕丫婆母”的话都没说！ 一问起来就说先前也来过，是家里的小儿媳妇来的，店里的伙计都知道。 “唉！当时咋就不多问两句！”掌柜猛拍了下手，气得不行。 但走着走着，他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不成，他要是直接过去问，也没理。 先不说人压根没承认这事儿，就这三次买了三石面粉来说，他也不是没赚着钱。 再者，掌柜心里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这家人为人不太行，可这买卖是实打实的做了。 他是算便宜给人家了，那也是赚的，他又不傻。 就现在来说，这家人生意还是挺好的，差不多八九天就要过来拿一次。 真要论起来，她家要的面粉量比焕丫要的还大。 他在这边的生意并不大，要是没了这么一个客人，那损失也是不小的。 琢磨来琢磨去，掌柜心里那团火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是得过去瞧瞧，总得弄个清楚才是。 掌柜一路过去，愣是走了两刻钟，才走到镇南边的春善堂。 站在街口，他朝里面看了看，那幡子上写的字倒是清楚。 掌柜琢磨了一瞬，还是走了进去。 路过药铺后，再走两步就到了摊子前。 这会儿快到午饭时候了，人不算多，但锅里的锅盔也没多少了。 掌柜走过去，笑着道：“焕丫今天又来摆摊了？” 话音刚落，那摊子前的人抬起头，不是焕丫，甚至不是个女的。 “你是米粮铺的掌柜？” 掌柜点头：“你是焕丫的男人？” 男人笑着摇头，越过了他的问题直接说：“我媳妇儿今天不舒服，没来摆摊，邱掌柜难得过来，这几个锅盔你拿着。” 说着就拿着油纸给邱掌柜的包了两个锅盔，又道：“对了掌柜的，你家年前开门到啥时候？” 邱福来捏着锅盔没动，问：“咋了，面粉又没了？” “倒不是这个。”男人解释道，“年后我们打算摆摊到十五，等元宵过了再休息两日，这不是怕你到时候不开门，我们找不到地方买面粉不是？” 第359章 二合一，怕她作甚？ 这话说到邱福来心坎里去了。 说句难听的，他跟焕丫虽然认识比他们早些，但两边都只是客人，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他不愿得罪焕丫，自然也不愿得罪这家人。 是以，邱福来笑了起来：“也开不了几天了，过了小年就得回去，你家这生意，上次拿的面粉怕是卖不到小年？” “是差一点，不过我们打算卖完这里就休息了。”男人面上笑容灿烂，“那邱掌柜你看看，明儿给我们送过来，成不？” “成，咋不成？给你送到哪儿来？” “就这边巷子里，我们租了个小仓库放东西，麻烦你了。” 男人说着，还拱手行了一礼。 这下邱福来的心情更好了，不用让铺子里的伙计跑一趟，又省了几个铜板。 他大手一挥道：“得，待会儿就让人给你送来，那我先走了。” “邱掌柜慢走。” 男人把邱福来送走后，又站在原地看了看，确定邱福来真的走远了，他才回到摊子前。 小巷里这才走出来一人，正是桂英。 “人走了？” 孟大柱点头：“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来了。” 桂英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眼锅里的几个锅盔，抿了下唇，道：“大柱，收了，剩下的带回去给娃儿吃。” 孟大柱也没多问，点点头，把小车收了往巷子里走。 东西全都放到仓库里后，两人又赶紧背着背篼，拿着东西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小心，不希望碰到任何人。 好在昨儿赶大集，该去的全都去了，这会儿路上还真没几个人。 一直到两人到家，这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 桂英的心也一直提着，直到进了院子，她才松了口气。 “呀，大嫂回来了？” 老二媳妇看到桂英，脸上不见当初的嫌弃和厌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哎呀大嫂辛苦了，快进屋快进屋。” 桂英也一改方才的担忧，扬起头道：“二弟妹，麻烦你把背篼收一收，里面还有十几个锅盔，我带回来给家里人吃的。” “好好好。”老二媳妇笑容愈发谄媚，“大嫂你先进屋，我马上给你倒热水来。” 说完当真拎着背篼进了灶房，一个小身影也跑了出来。 “娘！” 桂英眼睛一亮，连忙抱住自家儿子：“乖宝，在家听不听话啊？” “听话！”细娃儿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你今天又去做工了吗？” “是啊。”桂英怕自己儿子出去乱说，被人听了风声去，笑着道： “还给乖宝买了好东西呐！” 一边说着，她一边抱着细娃进了屋。 孟大柱在她身后把门给上了锁，才跟了进去。 孟大娘正坐在堂屋里，手里还拿着针线，正在缝衣裳。 看到夫妻俩回来，她抬头道：“今天回来这早？” “人不多，也只剩下十几个，就先收了。”桂英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大肉包递给细娃儿，让他进屋子里去吃，吃完了再出来。 孟大娘看在眼里，还没等她说话，桂英也拿出一个来递给她。 “娘您也吃，还有这个，今儿卖出去两百多个，照咱们之前说好的，给您五百文交公用。” 听到钱袋里丁零当啷一阵响，孟大娘心里那点不舒服也散了去。 她收起了钱袋，又问：“今儿回来这么早，有事？” 桂英也没想着瞒着老太太，她一开始打算做这个生意时还是老太太借的钱，不过早就还完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米粮铺的邱掌柜过来了一趟。问，是不是焕丫。” 孟大娘微微蹙眉，“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晓得，就是来问，后面走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桂英说着，抿了下唇问：“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孟大娘沉默了一瞬，道：“没事，你也没说自己是焕丫，真要说破了，那就是他误会了，何况咱不是早就说了你叫什么了？” “那就好。”桂英松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做这个生意时，她没想着要借焕丫的名头。 她只是说了自己是杏花村的人，恰好有人知道杏花村有人卖锅盔，名气挺大的。 眼看着客人越来越多，那铜板一个一个往钱袋里丢时，她还是没忍住。 但她也没傻到直接承认自己是谁，只是等大家都吃习惯了，才说了自己叫啥。 一开始也有人不太高兴了，但也就是刚知道的时候，后来就慢慢好了。 现在常来的客人基本都知道她是谁，偶尔有人叫错了，她也能说自己的名字，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顶着别人的名字。 “不过明天去摆了就收了。”孟大娘道，“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在卖锅盔，宋家那边没什么反应，也不晓得会不会来找麻烦，咱们先歇两天。” “好。” 桂英当然是应下，反正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也赚了不少，就是拿了一部分给婆母，她手头也还捏着十几两银子的。 这可是她以前两三年才能赚到的银子！ “娘，你说焕丫要是也去镇上卖锅盔……” 孟大柱突然开口，“那我们以后咋办？” “怕什么？”孟大娘垂眸，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棉衣。 这些年她家里的三个儿子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赚来的银钱大部分全都交到她的手里。 这么多年，她在杏花村算是过得最好的那个了。 但今年突然就变了，她不再是人人羡慕的那个，还被人闹到了家门前来，脸面被人狠狠扯到了地上踩。 “她是第一个做锅盔的又能如何？那镇上的人早已吃惯了咱们家的口味。” “更何况，她去了镇上，也得卖五文一个，咱们还怕啥？” 桂英抿唇：“那万一，她过来闹呢？” 孟大娘抬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留下把柄了？” “没有没有！”桂英连忙摇头，“我没说过，而且我现在做锅盔的手艺也比之前更好了！每个人过来都说味道好的！” “那不就行了？” 孟大娘继续缝棉衣：“她不会过来闹，就是生意也抢不走多少，放心好了。” 第360章 二合一，今天的更新很饿肚子 如孟大娘所说，焕丫压根没去找他们麻烦。 一是去了也没用，反而会落人把柄说她容不得别人跟她做一个生意。 二是，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哪还有心情去找人麻烦。 这不，今天焕丫一家又忙起来了。 “焕丫！焕丫！快开门！” 门外传来宋母急促的喊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焕丫正在灶台前揉面，闻声连忙擦了擦手，小跑着去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拉开，迎面便是一扇油光发亮的新鲜猪肉，沉甸甸地悬在眼前，还冒着丝丝热气。 “哎哟！”焕丫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接，“婶子，您怎么买了这么多？” 宋母喘着气，额头沁着汗珠，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才哪到哪？后头还有呢！” 焕丫这才注意到，院门外还站着好几个人。 秋梅挎着竹篮，顺子肩上扛着半扇猪肉，李大爷和老松叔也各自提着沉甸甸的麻袋，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焕丫瞪圆了眼睛，“怎么买了这么多肉？” 秋梅笑嘻嘻地凑过来，挽住焕丫的胳膊：“傻丫头，这一半是你家的，另一半是我们几户合买的。”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今早镇上的屠户新宰了猪，肉可新鲜了，正好遇到老松叔，我跟顺子一合计，干脆多买些，就把一整头全都拿下了。除去内脏差不多三百斤嘞！” 顺子把猪肉扛进院子，擦了把汗笑道：“这肉肥瘦相间，婶子说做腊肠最合适了。” 李大爷和老松叔也乐呵呵地点头，麻袋里装着刚买的盐和香料，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焕丫看着满院子的热闹，心里暖烘烘的，连忙招呼道：“快进屋歇歇，我这就烧水泡茶！” 宋母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别忙活了，先把肉收拾好，待会儿咱们一起腌。” 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映着猪肉鲜亮的色泽，空气中仿佛已经飘起了腊味的香气。 灶房里的热气还未散尽，焕丫已经利落地搬出几个大木盆，在院子里一字排开。 秋梅挽起袖子，从刚水缸里舀起水，哗啦啦倒进大盆里，水花溅在青石板上，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丫头，把刀磨快些！”李大爷从腰间取下磨刀石，蹲在台阶前“嚯嚯”地磨起砍刀。 金属与石头的摩擦声里，焕丫看见刀刃渐渐泛起雪亮的寒光。 顺子把半扇猪肉“咚”地放在案板上，肥厚的肉皮颤了颤。 宋母伸手按了按肉，满意地点头：“这膘足有两指厚，腌出来肯定香。” 她转头对焕丫说，“去把昨儿准备的香料拿出来。” 焕丫又小跑着进屋，抱出个陶罐。 揭开盖子，八角、花椒的辛香立刻飘散开来。 老松叔凑近闻了闻，胡子翘了起来：“这料配得地道。” 焕丫嘿嘿一笑：“怎么说也是老松叔你帮忙配的，怎会不地道？” 老松叔笑了笑，又假意咳嗽两声，“赶紧给你婶子拿过去。” “我来切肉！”秋梅接过磨好的刀，手腕一抖，刀刃就精准地卡进骨缝。 她下刀又快又稳，猪肉很快变成整齐的长条。 焕丫就在一旁挑着，嘴里不停念叨：“这个适合做腊肉，这个拿来装香肠……” 忽然一阵风吹过，挂在屋檐下的干辣椒簌簌作响。 顺子抬头望了望天：“这天色，怕是明天要下雨咯。” “那正好，今儿弄好，明儿就在灶房里头多熏熏。”宋母麻利地系上围裙，“焕丫去生火，让天成守着烧点热水，待会儿用得着嘞。” “嗯！” 焕丫正要进屋，老松叔拦住她：“我去我去，我也不会干这些，你们在外面忙，我正好去看看天成的腿。” 他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念叨：“有些日子没来了，也不晓得这小子的腿好点没有。” 焕丫也不跟老松叔客气了，蹲下身继续挑。 麻利地将分好的肉码进陶盆，她又转身拾起秋梅剔好的大棒骨和扇子骨。 那骨头被剔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色泽，关节处还连着些透亮的脆骨。 “汪汪汪！” 大虎一个箭步窜过来，湿漉漉的鼻子直往骨头上凑，尾巴摇得像阵小旋风。 它后腿一蹬就要往焕丫手上扑，两只前爪在空中胡乱扒拉。 “哎哟！”焕丫手腕一翻躲开，脚尖轻轻点了点狗脑袋，“急什么？等熬出骨髓油花儿再给你。” 低头看见大虎瞬间耷拉下来的耳朵，她又笑着补了句，“到时候再给你留一块最好的肉！” 大虎立刻支棱起来，尾巴“啪啪”拍打着地面，狗毛混着尘土飞起老高。 焕丫皱皱鼻子，干脆用脚背推着它往灶房去：“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 大只狼狗被她赶得踉踉跄跄，肚皮都快贴到地上了。 焕丫“哐当”把骨头扔进小锅去，又掺了一大锅水，等着水都快到锅口了才停下来。 她扭头对轮椅上的宋天成道：“天成哥，你看着点大虎，别让它溜出去，省得到处都是毛毛。” “好。“宋天成应着，目光却追着少女的背影直到门外。直到老松叔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 “你这腿啊……”老松叔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在宋天成膝盖上按了按，“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他忽然用力一扳，骨节发出“咔”的轻响：“该试着下地了。” 宋天成猛地攥紧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他盯着这双废了半年的腿，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别急。”老松叔敲了敲他的轮椅椅背，笑着道：“开春前能拄拐走两步就是造化。” 他瞥了眼年轻人绷紧的下颌线，又添了句：“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 灶头里飘来骨头汤的香气，混着大虎委屈的呜咽。 宋天成忽然松开扶手，掌心全是冰凉的汗。 也是，都等了半年了。半年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算不错，他还急什么？ 这么想着，心里的那些急切也散了去，他重重点头：“我晓得了，多谢老松叔。” 第361章 二合一，反正我是写流口水了 “谢我干啥？”老松叔晃了晃脑袋，“你要谢也是谢你娘和焕丫。” 不等宋天成开口，他又道：“嘶，说起来我还好奇哈，这焕丫是给你吃啥了，你这腿就能好到这个程度。我以前给那些有钱人看病，也得养小一年嘞。” 宋天成笑了下，道：“那你得问问焕丫了。” “是得问问。” 老松叔点点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我也好跟人说说。” 院子里，焕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松叔惦记上了，她忙着洗肠子。 腊肠和腊肉不一样，腊肠得把肉给切成小块儿，腌制之后再塞到洗干净的猪小肠里去。 最重要的，就是洗这猪小肠了。 小肠带回来的时候还冒着点热气，眼下放了一会儿就彻底冷了，猪油凝在上面，还得用热水洗。 焕丫直接站在灶房的窗户那，水瓢一伸就能够到大锅里的水，省得进去了。 热水倒进盆里，小肠放进去，再往里加一点谷糠就开始搓洗。 她双手抓住小肠的一端，指尖用力，顺着肠衣的纹路来回揉搓。 谷糠粗糙的颗粒摩擦着肠壁，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动作麻利而有节奏，外面搓完一遍，又拿起肠子的一端，往水里晃荡了两下，水一灌进去，肠子也就慢慢翻了过来。 里面挂着的那些脏东西顺着谷糠一起搓了下去。 就这么来回翻了两遍，水也换了两遍，焕丫又把谷糠换成面粉，搓了几下，水就浑浊起来，浮着一层油脂和杂质。 焕丫皱了皱鼻子，把脏水泼到院角的排水沟里，又重新舀了一瓢热水。 这次她加了一小勺盐，指尖在盐粒上捻了捻，才继续揉搓。 手指灵巧地将小肠翻了个面，露出内壁的褶皱。 有些顽固的黏液粘在指缝里，她便在盆沿上蹭了蹭，又继续搓洗。 如此反复，肠衣终于透出干净的粉白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焕丫拎起一根对着光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洗好的小肠盘在竹筛上沥水。 水珠顺着肠衣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洗完了小肠，焕丫又开始切肉。 肉已经完全剔完，除了排骨上的肉留了点，其他的骨头全都剔了个干净。 秋梅拎起一只棒骨：“焕丫，这个给你了。” 焕丫没客气，只是问：“梅姐你不要？” “我们又弄不成，你给一起熬了。” “成，那我下次熬的时候给你送去。” 一旁的李大爷也说：“那这个扇子骨焕丫你也拿着，到时候一起熬了。” 李大爷和老松叔在村子里都是一个人住，以前焕丫做了啥好吃的送回给两人送点过去，这会儿自然也不跟他们客气。 “好嘞！”焕丫笑着说：“下次熬的时候你们也一起来！” “必须来。” “嗯呢！” 两百多斤的肉，很快就处理个干净。 等到肉片切好后，焕丫就一起给腌了。 反正都称好了，到时候该多少就拿多少走就是。 配好的香料全都磨成了粉，混着点点辣椒面往肉里面一撒，香味儿瞬间就出来了。 “这味道，够劲得很！”陈顺子狠狠吸了一口，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哈，让你再凑近点！”秋梅笑着把他推开，“别把我肉弄脏了。” “不会不会。” 陈顺子乐呵道，贴着自家媳妇儿蹲下，小声嘀咕：“媳妇儿，咱家现在算下来差不多三十来斤，到时候给爹娘拿点过去？” “初二回去的时候再拿。” 陈顺子：“为啥要初二？” 秋梅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初二回娘家。” “哦，那就初二，到时候我再买点新鲜肉去。” 陈顺子说着，又转头审问宋母：“婶子，我回娘家要买啥啊？只带肉得成不？” 宋母没听到他刚才的嘀咕，闻言笑了下：“你回啥娘家？” 李大爷也笑了：“顺子，你要是回娘家，秋梅回哪儿啊？” 秋梅脸都红了，狠狠拐了他一下：“你这猪脑子！” 陈顺子无辜地看了秋梅一眼，又嘿嘿笑着：“说错了说错了，那婶子要买啥啊？” “买点糖，拎只大公鸡，再拿两斤猪肉。”宋母一边把香料往腊肉上抹，一边说，“我记得秋梅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年纪不大？” 秋梅点头：“有的，双胞胎，快九岁了。” 宋母便笑着说：“那就再买点孩子爱吃的，小玩意儿啥的。” “好嘞！” 陈顺子边听边记，听完又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了，又跟秋梅商量啥时候去买。 “过完小年再说了。” 秋梅拍开他脑袋：“身上全是油你也不嫌脏。” “你是我媳妇儿！”陈顺子乐呵着凑过来。 一旁正在和肉的焕丫沉默了一瞬，抬头道：“顺子哥，要不你过去点点？” 就在她面前，她看着也很不好意思啊。 陈顺子果断起身，又逗得秋梅一阵笑。 焕丫也跟着笑了起来，快速搅拌后，又跑到灶房里，开始掏灶头里的火子。 宋天成问：“这是要做什么？” “烤肉吃呀！” 焕丫笑着道，埋头继续掏火子。 “腌出来的肉烤着吃可香了！”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问：“好吃？” “嗯！”焕丫听出了什么，抬头问：“天成哥，你以前没吃过？” “……没怎么吃过。” 吃其实也是吃过的，但他娘的手艺堪忧，第一年吃过后，他就不再碰了。 后来他娘也就不做了，都是买别人家做好的吃。 他爹走后更是少了。 今年若非焕丫提起，他们估计也想不起要做腊肠腊肉。 焕丫顿时露出一副“好可怜”的表情，不一会儿又笑起来：“那等下就让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宋天成嘴角勾了勾：“好。” 焕丫很快把火盆弄了出去，随手拿了几根竹签把肉穿起来，往火钳上一放，就这么烤了起来。 没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钻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我天！”秋梅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盯着焕丫手里的肉：“这么香！丫头你是往里放啥了？” 第362章 加更二合一～ “就是那些香料啊。”焕丫笑道，“不过这味道一年咱也就能吃那么一次了。” 平日里可没那个时间来搞这东西吃。 “嗯~香！”秋梅凑了过来，“还要串不？我帮你！” 盆里全是腌的肉，焕丫刚才只是挑了几块出来，闻言道：“要的，这些竹签都是我昨儿削好的！” 宋母挑眉：“我说你昨儿削竹签干啥，原来是为了这个？” 焕丫嘿嘿一笑：“这个方便点！” 宋母笑了笑，看着那圆圆的火盆，又说：“不过这个盆不太好，明年咱弄个方的，都不用放火钳了。” “那好啊！”焕丫一双眼亮得跟星星似的，已经想到明年要怎么烤肉吃了。 “你呀，那剩下的这一块全给切了烤吃？” 焕丫思考了一瞬，摇头：“切一点，剩下的就切成长条，咱们晚上炸酥肉吃！” “成。” 宋母把那一大块里脊肉分了一点切成片，剩下的按照焕丫说的全切成了长条，又用盐和酱油搅拌均匀，放到一旁晾着。 肉腌好了，众人也闲了下来。 焕丫在灶房屋檐下支起两个火盆，炭火红彤彤的，映得人脸上暖融融的。 她麻利地把肉串在火钳上，肥瘦相间的肉块被火一烤，立刻“滋滋”作响，油花顺着肉纹往下滴，落在炭上“刺啦“一声，腾起一阵带着肉香的烟。 “火候刚好。”秋梅凑过来，鼻子动了动，眼睛亮晶晶的。 她手里也没闲着，把宋母刚切的肉片拿过来，啥都没放，直接串上去，放在火钳上烤。 她手里拿着把小刷子，碗里装的是刚跟宋母要的蜂蜜，刷子一蘸，就开始往肉上抹。 金黄的蜜汁一沾上热肉，立刻裹出一层晶亮的焦糖色，甜香混着肉香，勾得一旁的李大爷直咽口水。 “秋梅啊，你这样烤好吃不？” 秋梅哼笑道：“李大爷你就看着嘞！这可是我跟我爹学来的手艺！” 做菜她肯定比不上焕丫，但要是说烤肉，她的手艺可是半点不差的。 陈顺子蹲在旁边，帮自己媳妇儿翻着肉串，生怕烤糊了。 肉块渐渐变得金黄，边缘微微卷起，油脂在表面鼓起小泡泡，又“啪”地破开，溅出几点油星。 “还没好啊。”李大爷喉头滚了滚，有点等不及了，手里拿着宋母给他准备的碗，眼巴巴地盯着火钳上的肉。 “急啥？”老松叔笑骂一句，却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再等等，里头还没熟透呢！” 焕丫笑着把最先烤好的几串分给大家：“小心烫！” 肉一到手，众人也顾不得形象了。 宋天成接过肉串，轻轻吹了吹，咬下一口，外皮焦脆，内里却还鲜嫩多汁，肉香瞬间溢满口腔。 他眯起眼，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烤肉，难怪焕丫会一直念叨了。 陈顺子似吃得最急，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夸道：“焕丫，你这手艺太厉害了！” 大虎在众人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摇得飞快，时不时“呜呜”两声，眼巴巴地望着大家手里的肉串。 焕丫被它逗笑了，掰了块没加调料的肉丢给它：“馋狗，慢点吃！” 一串吃完，秋梅手里的也好了。 “尝尝这个！”她得意地举起肉串，蜜汁还在往下滴。 焕丫接过一串，刚咬破酥脆的糖壳，甜津津的蜜香就涌了进来。 和放了香料的不同，这肉外皮带着蜂蜜特有的焦糖风味，咬开后里头却还是咸鲜的肉汁，甜咸交织，竟比单吃更显肉的鲜美。 “唔！”李大爷被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这蜂蜜……”他咂咂嘴，“是好吃哈！秋梅手艺不错，是这个！” 他给秋梅竖了个大拇指。 秋梅勾唇一笑：“那是！不过也得婶子的蜂蜜好啊。” 老松叔尝了一口，问道：“是槐花蜜？” “是。”宋母笑道，“就是后山采的，刚秋梅问我才想起来。” “好东西啊。” 老松叔说着，又拿了一串。 肉香飘满了小院，大虎急得在众人脚边直打转，鼻子不停地抽动，这甜滋滋的肉香，可比平时的烤肉更勾狗。 焕丫笑着掰了块没刷蜜的给它：“你可吃不得这个，太甜了伤胃。” 大虎才不管，叼着焕丫给的肉块跑到自己的垫子上，慢慢吃着。 炭火渐渐弱了，笑声却越来越响。 烤肉吃完，又得做晚饭。 焕丫熬的骨头汤早就好了，她把上面的浮沫撇去，开始煮排骨。 捞出来的扇子骨就扔给了外面的大虎。 大虎嘴里的肉香还没散嘞，突然又来一块大骨头，那狗狗眼比灶头里的火还亮。 两只爪爪摁住骨头，卖力啃了起来。 众人看着大虎那样子又笑了起来。 趁着焕丫做饭的功夫，宋母打了盆热水来，开始灌腊肠。 筷子劈成薄薄的竹片，轻轻对折成了一个水滴状的小圈，而后用线缠紧，就成了一个灌香肠的好东西。 宋母拿起肠子的一端，从小圈里面往拿出来，再往圈上一套，套紧后左手大拇指压住肠衣的口，右手拿起肉就开始往里塞。 李大爷跟着一起装，陈顺子和秋梅就拿来线把那香肠中间捆成一节一节的。 老松叔不会这玩意儿，就跟着宋天成窝到灶头边，帮焕丫看火，这个他还是会的。 被抢了烧火活计的宋天成有些无奈，只得在一旁看着。 宋母见他闲着，就让他坐着别动，而后拿了一根木棍，一头搭在窗台上，一边搭在他的轮椅上，还拎起一吊装好的香肠比划了下，笑了。 “这高度，刚刚好。” 于是，宋天成从无事可做，变成了晾香肠的工具。 陈顺子把灌好的香肠用粽叶做的挽子穿过去，拎着挽子递给宋天成。 “成哥，挂一下。” 说着他没忍住笑了下，宋天成瞥了他一眼，接过香肠挂了进去。 陈顺子压根不怕他了，每次都要故意喊一声，看宋天成瞪自己了又笑着转过身去。 最后宋天成懒得搭理他了，接过来就往木棍里一挂，压根不去看他。 陈顺子慢慢地也没兴趣了，麻利把装好的给挂上去。 一根木棍挂满了就换第二根，等晾到第三根时，焕丫敲了敲灶头，笑着道：“可以开饭了！” 第363章 卤肉 吃过晚饭，一众人又开始装香肠。 这次有了焕丫的加入，速度比起方才快了不少，也终于是赶在子时前把所有香肠全都灌好了。 半扇猪肉，总的装了三十提香肠，剩下的全都弄成腊肉了。 秋梅他们那一半也差不多有那么多，怎么分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大爷赶着牛车把肉全给拉了回去，过去了他们自己慢慢分。 送走了几人后，焕丫和宋母开始收拾灶房。 香肠肯定是要挂起来的，不可能让宋天成一直这么悬着。 “这边，墙上的几个洞，全都是用来挂香肠的。”宋母指着灶头角落上方，“早些把这里擦干净了，直接把木棍放上去就成。” 焕丫比划了两下，那长度刚刚好。 果然，木棍放上去后，刚好卡住。 她惊讶道：“阿叔真厉害！” 宋母笑着道：“可惜我没这个手艺，也有些年头没用过这东西了。” 她的厨艺都是这几个月跟着焕丫一起练出来的，以前哪里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 “现在用上了嘛。”焕丫笑着把剩下的木棍全都放了上去。 每一根木棍都是严格量过的，长度刚好能够卡住墙上扣出来的洞。 三排香肠就这么挂在上方，红彤彤的，瞧着很是喜人。 宋母笑了笑，又问：“那腊肉呢？” “还得腌两天。” 焕丫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道：“腊肉大块了，盐咬不进去后面容易坏，得等盐巴咬透了再挂起来。” 宋母恍然：“难怪我之前弄的会坏，还会生霉。” “烧火，多熏熏再拿出来晒太阳，等晒干了就可以收起来了。”焕丫道，“只要记得翻面，不碰到水就不会霉的。” “我记下了。” 焕丫又忙着把昨天的骨头全都搬出来。 她留了两个猪蹄，还有排骨，其他的骨头全都剔了，肉也全部弄好了，但除了肉之外，这猪身上还有个最有营养的一些东西。 猪的各种内脏，还有猪皮，以及剩下的两个猪蹄。 这些东西，最方便的做法就是卤。 上次她买回来的卤料还剩下不少，今天就一起给卤了。 焕丫把心肺肚子全都洗了个干净，剩下一副下水，味道实在太重，她打算拿出去洗。 卤料用干净的白布包了两层，丢到锅里，连着各种内脏切破开后全都丢了进去。 焕丫又往里放了几块冰糖，酱油葱姜一起倒了下去，而后加柴大火烧开后，就往里加了两根有点湿的柴，让其慢慢燃着。 她刚弄好，宋天成也推着轮椅进来了。 “天成哥。”焕丫让了个位置，指着灶头说，“现在烧小火慢慢炖，我水放得多，中途不用加水嘞。” 宋天成应下，自从他开始坐着轮椅到处走后，灶房烧火的活儿就成了他的。 不过在这儿也能看书，就是需要他看火的时候那锅里的东西都香得不行，很考人定力。 眼下趁着香味还没完全出来，他得赶紧多抄几页。 焕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会忘记看火，便端着火盆走了出去。 她得把皮子和猪蹄给烧了再拿去煮。 第364章 二合一，洗猪大肠 灶房里热气蒸腾，火盆里的炭块烧得通红，热浪一波波扑在脸上，烤得人皮肤都跟着发烫。 焕丫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通红的颊边。 她咬紧下唇，左手死死攥着猪皮一角，右手握着的火钳已经烧得发亮。 “滋啦——” 滚烫的铁钳刚贴上猪皮，一股青烟就窜了起来。 焦糊味混着油脂的腥气在灶房里弥漫，猪皮表面立刻蜷缩起焦黑的边缘。 她的手腕稳稳下压，火钳从皮子这头慢慢碾到那头，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炭黑的痕迹。 细小的火苗从焦糊的毛孔里窜出来，又很快熄灭。 同样的法子，将盆里剩下的猪皮全部烧过一遍后，焕丫拿起了两个猪蹄。 这也是最难处理的地方了，猪蹄缝里的短毛烫不干净，那蹄子上的皮就是一股腥臊味儿，倒多少酒都不管用。 焕丫把火钳重新插进炭火里烧得通红，钳尖对准蹄缝狠狠一戳。 “嗤”的一声响，顽固的短毛蜷曲着化成了灰烬。 汗珠顺着她的下巴滴在火盆里，立刻“啪”地炸开一朵小水花。 所有皮子和猪蹄处理完，焕丫的后背早已湿透，里衣黏在身上，汗涔涔的，难受得紧。 她抹了把脸上的汗，脸颊上立刻蹭上一道黑灰。 宋母一出来就看到她一脸花猫样，忍不住笑道：“焕丫，你脸，赶紧擦擦。” “哦！”焕丫攥紧袖子擦了擦，又笑着道：“婶子，猪皮烧好了，等下洗干净就能用。” “好，晚些时候给你们弄个凉拌来吃。”宋母笑着道，“到时候再给你老松叔他们送点过去，下酒最是好吃了。” 焕丫点头应了一声好。 宋母挽起袖子，从锅里舀了一盆热水倒了进去，“你去洗下水，这皮子我来弄。” “成，那婶子我去后院去了。” 这东西洗的水倒在哪儿都脏，直接倒茅房还能当粪浇菜。 焕丫打了盆热水，端着猪下水到了后院。 盆里的东西泛着湿漉漉的光，气味直冲鼻子，比先前洗小肠时浓烈得多。 她皱了皱眉，把木盆往石台上一搁，水花溅在青苔斑驳的砖面上。 “单用面粉和谷糠可不行……”她嘀咕了句，拿出从灶膛里掏出一盆草木灰。 灰烬还带着余温，细碎的黑色颗粒从她指缝间簌簌滑落。 焕丫挽起袖子，先往盆里撒了把粗盐。 指尖碰到滑腻的肠壁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两手抓住肠子一端，用力翻了过来。 粉红的内壁暴露在阳光下，附着其上的黏液泛着令人不适的油光。 “咦！” 焕丫别开眼，缓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 “这东西这么好吃，怎么就这么难闻嘞。” 她边说边抬起草木灰，“哗啦”倒入盆中，混着热水瞬间变成浑浊的灰浆。 她双手插入这团粘滑中，开始用力揉搓。 灰黑色的泡沫从她指缝间挤出，顺着盆沿往下淌。 每揉几下，她就舀一瓢清水冲净，如此反复三次，水色才从灰黑变成淡黄。 最难处理的是肠衣褶皱里的顽固污物。 焕丫拿了只筷子出来，将肠子翻来覆去洗了个遍。 尤其是上面挂着的那些肥油，全都一点点的扯了个干净。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到下颚，在盆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水花。 当最后一瓢清水冲下时，大肠终于呈现出干净的粉白色，在阳光下微微透明。 焕丫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凑近闻了闻——只剩淡淡的草木灰气息，那恼人的腥臊终于消失了。 她松了口气，但这还没完。 焕丫又弄了一瓢谷糠和面粉过来，先用谷糠搓了一遍，再用面粉搓，最后弄了一碗花椒水来搓。 等到那猪下水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她才彻底停手。 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焕丫把水全部倒进了茅房去，才端着洗干净的肠子回前院。 宋母早已把猪皮和猪蹄洗干净了，看到焕丫她问：“丫头，小锅里的肉差不多了不？” “我瞧瞧。” 焕丫端着盆走了进去，揭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卤香猛地扑了出来。 白蒙蒙的热气蒸腾而起，裹着八角、桂皮的辛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锅中的卤汁“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深褐色的汤汁浓稠透亮，表面浮着一层金灿灿的油花。 焕丫拿起筷子戳了戳，鼓起来的猪肚便陷下去一个小坑，又慢慢回弹。 她又看了看心肺，都差不多了。 “可以先舀出来了。” “好嘞！” 宋母拿起一个干净筲箕，下面放了个陶盆，这样卤汁留下来也只是滴到盆里去，不会流得到处都是。 心肺猪肚全都拿了出来，原本粉白粉白的猪肚这会儿都变成了蜜汁似的琥珀色，瞧着别提多好看了。 卤香味儿飘到院子里，大虎的鼻子猛地一抽，耳朵“唰”地竖了起来。 它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尾巴摇得像拨浪鼓，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灶房门口。 大虎急得直跺脚，两只前爪在门槛上扒拉，木门被挠得“咯吱”作响。 哈喇子从它嘴角刮下来，拉成一条亮晶晶的银线，“啪嗒”一声滴在青石板上。 焕丫回头瞧见它这副馋样，忍不住笑骂：“馋狗！” 说着，她又故意夹起一块卤得颤巍巍的猪肚，在大虎眼前晃了晃。 大虎的眼睛瞪得溜圆，脑袋跟着猪肚左摇右摆，鼻头不停地抽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那模样，哪里有半点狼狗的威风？ 焕丫噗嗤笑了一声，道：“现在可不能给你。” 焕丫把猪肚放回筲箕里，“待会儿给你卤个大骨头，让你慢慢啃。” “嗷呜！” 大虎听懂了，追着尾巴转了个圈，趴在门边不走了，生怕焕丫忘了给自己大骨头。 瞧见它这幅德行，焕丫好笑地摇摇头，把剩下的猪下水一起丢了进去。 看着焕丫熟练的动作，宋母忽然开口道：“焕丫，要不咱们后面就做这个卤煮的生意？” “提前一天弄好，后面拿出去卖就成了。” “好像，也可以？”焕丫想起自己去镇上看到的，又皱了下眉头： “不过镇上好像已经有一家了，而且生意不是太好。” 第365章 二合一，新的生意思路 “那家我也吃过，味道肯定没你这个好。”宋母笑着道，“而且那家人也是接的别人家的盘儿，以前的掌柜做得是挺好吃的，卖得虽然贵，但去的人也很多。” “不过现在这个掌柜估计快做不下去了，到时候咱们盘下来？” 焕丫有点心动了，但也有担心：“卤煮的成本比锅盔贵多了，就这些东西，吃的人也不多，万一卖不出去，可不就亏本了？” 她现在只有七两银子了，盘个店铺肯定是盘不下来的，要是再亏本，那就白做了。 “也是哈。”宋母也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她轻叹一声道，“我还想呢，咱们天香镇最出名的就是酒了，大家下酒的也多是些辣菜，这要是有卤煮当下酒菜生意肯定不会差。” 但忘了镇上那家本就没什么生意了。 焕丫却被宋母勾起了心思，不能盘店铺，那弄个小推车呢？ 就像孟家那样，不过她是一边买锅盔，一边买卤煮，不也可以？ “成本高些也无妨，价格卖高些便是。“宋天成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焕丫和宋母同时回头。 只见他已将书册合上，正从轮椅旁的竹篓里取出一张草纸。 那竹篓是焕丫特意编的，左右各一个，正好挂在轮椅两侧，方便他取用物件。 宋天成执笔蘸墨，抬眸问道：“娘，这次买的猪肉合多少钱一斤？” “按净肉算还是毛重？”宋母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净肉。” “约莫十五文。”宋母盘算着，“不过这些下水是屠夫搭给我们的，秋梅他们没要，便没算钱。” 宋天成提笔记下，又问：“若是按市价，这些下水值多少？” 宋母略一思索：“猪肚、猪肝能卖到十二三文，其余的最多六七文。“ “那便按猪肚十二文，其他七文来算。”宋天成笔下不停，墨迹在纸上蜿蜒成行，“这里统共三十来斤，本钱不超过四百文。” 他算得极快，笔走龙蛇间已有了结果：“镇上那家食肆，猪下水卖到二十五至三十五文一斤。若是咱们长期要，那价格只会更低。这般算来，卤煮至少能赚一倍有余。” 焕丫怔怔地望着纸上整齐的墨字，心头突突直跳。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天成哥，若是做这买卖，一个月……能有二十两银子进账吗？” 宋天成唇角微扬：“若是每天都摆摊的话，肯定不止。” 他搁下毛笔，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叩：“卤味素来比鲜肉价高，况且……” 他顿了顿，“焕丫可记得，咱们天香镇最多的是什么人？” 焕丫眼睛一亮：“商队！” “不错。”宋天成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商队行路最需耐存的吃食。这卤味冬日里存放半月都不成问题。” 他屈指敲了敲账簿，“按当朝律令，除夏秋两季外皆可宰牲，咱们少说能做半年的生意。” 宋母闻言拍手道：“那些不爱吃肉的，咱们还能添些豆皮、时蔬。商队采买，少说也得要个十来斤！” 听到这里，焕丫只觉心头滚烫。 她咬了咬唇，终是下定决心：“那……初一赶集时先试试？那天人多，若成了，往后就能搭着锅盔一起卖！” “好主意！”宋母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如今天成有轮椅，家里还有大虎看着，我也能去给你搭把手。” 听到自己名字的大虎立刻竖起耳朵，“汪汪”叫了两声。 宋母笑骂：“知道你机灵，安静些。” 大虎委屈地“呜”了一声，脑袋搁在前爪上，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卤味。 “馋狗。”焕丫忍俊不禁，转头期待地望着宋母，“那婶子真能来帮我？” 宋母佯装生气：“我若再不找些活计，整日收你的铜钱，这手心都要被烫出窟窿来了！” 三人相视一笑，灶房里的热气裹着卤香，将冬日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也多的。”焕丫抿嘴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搓了搓，“婶子，我正巧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 “啥事儿啊？“宋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身来。 焕丫声音轻了几分：“我是想着……等咱们在镇上把锅盔卖出了名堂，那乡里场坝上的锅盔生意或许可以兑给他们做。” 她顿了顿，急忙补充，“不过这只是个念头，我还没跟梅姐提过，也不知她愿不愿意……” 宋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微蹙：“丫头，这话咱先不急着说。” 焕丫一怔：“啊？” 宋母拉过她的手，温声道：“眼下咱们连镇上的摊子都还没支起来呢，头天卖得好，往后如何还说不准。如今让秋梅他们帮着卖，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在镇上做不下去了，这生意还能收回来接着做。” 她轻轻捏了捏焕丫的手心：“可要是现在就许出去，到时候真要收回来，你让秋梅他们怎么想？” 焕丫的脸“唰“地红了，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我……我没想这么远……”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是啊，她方才那话，可不就是得意忘形了么？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倒叫婶子看了笑话。 到时候真要回来，还伤感情！ 宋母见她这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没说出去就好。我家焕丫的手艺，在镇上肯定能闯出名堂来。”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不过啊，这做人做事，话永远别说太满，路要一步一步走。” 焕丫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记下了！多谢婶子提点。” “傻丫头。”宋母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自家人说什么谢。”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炸了个火星，映得焕丫的脸愈发红了。她悄悄攥了攥拳头，以后可不能太自负了！ “好了丫头，”宋母捏住她的手，笑道：“谁没个头脑热的时候？咱现在还是先把猪皮这些给煮了再去想那些。” “嗯！” 焕丫点头，揭开另一个锅盖，道：“猪皮和猪蹄一起煮，放葱姜还有米醋，再加一点酒，等煮好了就没多少腥味了！” 宋母挑眉：“要是去腥是不是都可以加这些？” “是呢，大多数都可以的。” “那婶子记下了。” 第366章 二合一，签契 腊肉的咸香和香肠的醇厚气息在院子里飘荡，年味儿愈发浓了。 村里外出做工的汉子们陆续归家，隔着土墙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寒暄声。宋家虽无人远行，却在腊月廿七这天迎来了最后一位贵客——青简轩的掌柜严知殊。 严知殊腆着圆滚滚的肚子迈进院门时，活像个裹着棉袍的弥勒佛。 他身后还跟着个精瘦老汉，正是村长郑铁山。 两相对比之下，严掌柜那身绛紫色绸缎袍子被撑得紧绷绷的，每走一步，腰间挂着的算盘珠子就叮当作响。 “哎哟宋秀才！”严知殊未语先笑，三层下巴跟着颤了颤，“大过年的登门，叨扰叨扰啊！” 他搓着肉乎乎的手掌，呵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霜花。 宋天成转动轮椅将人引至堂屋，焕丫早已手脚麻利地备好了待客的茶水。 她正要出去，又被宋天成扯住了袖子，“你也听听。” 焕丫一愣，倒也坐了下来，给三人斟了茶。 “哎哟多谢多谢。”严知殊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落座时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宋秀才啊，在下今天来的目的你肯定也晓得。” 严知殊圆润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乐呵呵道：“上次您让妹子带过去的那话本，可还留着？” 宋天成颔首，嘴角噙着一抹笑：“留着，焕丫说等严掌柜考虑好了再做其他打算。” 严知殊瞬间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我今天过来呢，就是说这事儿，顺便就把村长也给叫过来了，请人给咱们做个见证。” 说罢他又强调道：“当然你放心哈，咱们要是确定了签这个契，那到时候还得找一趟里正。” “这个我亲自去弄，不会让别人经手。所以你可以放心，这次我来啊，绝对是带着巨大的诚意来的！” 宋天成颔首：“话本此前已经写完，今日若是能定下契，严掌柜便可将其带走。” “那好啊！”严知殊兴奋地喊了一声，震得院子里撒欢的大虎一下窜了过来，警惕地盯着他。 焕丫见状，抬手挥了挥，将大虎赶了出去，依旧没说一句话。 宋天成瞧见她的动作，便道：“严掌柜此番前来，应当是答应了焕丫先前说的条件？” “那是自然。”严知殊笑着，又看向焕丫：“先前是在下冒昧了，后来仔细想想，宋小姐的这个法子也是极好的，所以今天特地过来，就是想按照宋小姐先前说的来定契。” 宋天成颔首，转头看向焕丫：“焕丫，你觉得如何？” 焕丫微怔，这书是天成哥的，他问自己作甚？ 但对上宋天成的视线，她抿了下唇，还是开了口：“先前同严掌柜谈的是每销售出去一本，我们便要纯利的一成，且这话本您只有卖的权利，不可做其他用途。” “且卖书的其余事情，包括您找谁来抄书，我们都不管，这个掌柜可同意？” “自然答应。”严知殊后头算过了的，眼下世面上的话本多半都是从府城那边传过来的，价格贵不说，他能赚的也就是一点蝇头小利。 但宋天成的这一本不同啊！ 就是一本只定价一两银子，除去成本他还能赚五六百文，给宋天成一成，也才五六十文，如何不能赚？ 若是他再精装一点，弄点图画上去，那岂不是赚得更多？ 总归他是不会亏的！ “那咱们这就定契？”严知殊搓了搓小胖手，有点迫不及待。 焕丫看了宋天成一眼，正巧对方也在看她。 犹豫了一瞬，她道：“严掌柜，还有一事，我想与您商量。” 严知殊现在是知道了，这家里做生意都是看焕丫的。 大兴朝民风开放，女子出门做生意的比比皆是，他从来不觉得有何看不起的。 是以，严知殊果断点头：“宋小姐你说。” 焕丫攥了攥衣袖，才道：“这话本单是卖，能赚的肯定不算太多。若是在那些说书先生或者是戏班子里演，应该能赚不少，严掌柜觉得呢？” 听到这话，严知殊挪正了身子，眼睛也眯了起来。 “宋小姐的意思是？” 焕丫浅笑：“掌柜的叫我焕丫就好。” 严知殊也不拘礼，问：“焕丫是打算把话本卖给我的同时，再卖给其他说书的人？” “不能算是卖。”焕丫道，“严掌柜在天香镇多年，与那些说书人必然是熟识，我只是想着，若是有说书先生看中了咱这话本，那咱肯定也得跟人签润笔契不是？” 严知殊没太明白，但已经没把这丫头当成普通做生意的丫头看了。 他道：“所以？” 焕丫面不改色，继续道：“我们在村里，认识的人没那么多，若是每次都跑到镇上去，也挺麻烦。” “所以想劳烦掌柜，若是有说书人前来问询，您可与其签订润笔契，同样的，在一成的纯利一面，我们拿出一部分来给您，如何？” 说书人给的润笔契这事焕丫也是听宋天成说的，也为了这个，她琢磨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不仅是说书先生，便是那些戏班子也是一样的。我们只要一成纯利，要是您能谈到更多，那便是您自己的。” 焕丫抬眸：“严掌柜觉得如何？” 严知殊脸上那弥勒佛似的笑容早已敛起，圆润的手指轻轻敲着杯壁，显然是在思考焕丫说的话。 焕丫面上很是镇定，实际手心、后背早就出汗了。 她怕自己搞砸了，到时候严知殊若是不要，这话本可就卖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焕丫吓了一跳，低头才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分明是宋天成的。 她抬眸，宋天成朝她浅浅一笑，眸子里满是安抚。 焕丫微怔，男人的手早就收了回去，手上的温热却始终未曾褪去，心里的慌乱也在此刻消散。 是啊，她没必要担心的，因为严知殊一定会同意！ 事实也如焕丫所料，严知殊思考片刻后，当真同意了她的条件，并十分爽快的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契纸。 第367章 除夕 契约落成，郑铁山郑重地取出自己的私印，在契纸上钤下鲜红的印迹。作为见证人，他拍了拍宋天成的肩膀道：“里正那边我会和严掌柜一同去办，等用印后，再给你送一份回来。” “天成，恭喜了。”郑铁山眼中带着赞许。 宋天成微微欠身：“该是我谢过村长才是。今日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使不得使不得！”严知殊急急摆手，像捧着宝贝似的将契约仔细叠好，揣进贴身的暗袋里，“我们这就去找里正，再耽搁几日，怕是要误了年节前的书市。” 宋天成会意，朝焕丫递了个眼色。少女立即会意：“严掌柜稍候，我这就去取书稿。”说罢提着裙摆快步走向厢房，鞋底在青石板上踏出轻快的声响。 严知殊望着焕丫的背影，摩挲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突然压低声音道：“宋秀才，你这妹子可不简单呐。” 宋天成眉梢微挑，“严掌柜何出此言？” “嘿，还跟我装糊涂。”严知殊眯起眼睛，脸上的肥肉堆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这丫头谈生意时的架势，比我青简轩的二掌柜还老道。上次来送书稿那说得，头头是道，半点不虚的。” 他竖起一根胖乎乎的手指，“这样的本事，可不是寻常小娘子能有的。”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严知殊立即噤声，又恢复了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焕丫抱着个青布包裹快步走来，发间的木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严知殊眼睛瞪得溜圆，下巴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这这么多？”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点了点，“上回才一本，这次竟有四本？” 焕丫嘴角噙着笑，宋天成从容解释道：“闲来无事，多抄了几册。严掌柜可要过目？” “要！自然要！”严知殊忙不迭地应着，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一册。 书封用靛蓝棉布装帧，上面工整地写着《青灯洗冤录》几个大字。 翻开内页，字迹工整如印刷，墨色均匀，连行距都分毫不差。 “啧啧，”严知殊摇头晃脑，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动，“宋老弟啊，你这般精细，可叫其他抄书人怎么活？” 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书页，“那咱就按老规矩？” 宋天成颔首。 严知殊便从怀里掏出个绣着铜钱纹的锦囊，倒出四两碎银：“这二两是抄书的钱，剩下的算是定金，以后每月结一次账，如何？” 银子在桌上叮当作响，映着窗外的光，格外晃眼。 宋天成微微颔首，接过钱袋转手就递给了焕丫。 少女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默默将钱袋收进袖中。 严知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笑着起身，朝郑铁山使了个眼色：“时候不早，郑村长，咱也该去寻里正了。” 言罢，两人一齐起身告辞。 送客归来，焕丫捏着钱袋站在屋檐下。 她伸出手，想把钱袋递给宋天成：“天成哥，这个——” 话没说完，恰好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宋天成没有接，只是搭着轮椅扶手，静静地望着她。 那目光如檐下融化的雪水，清澈又温热，看得焕丫耳尖发烫。 “天成哥？”她又晃了晃钱袋，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檐角滴下一滴水珠，在地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涟漪。 “嗯。”宋天成应了声，“不是说了，这银子拿给你买牛车的？” “那现在还不到时候嘛。”她笑着，把钱袋放到了宋天成的怀里。 她也不跟宋天成多说，把钱袋放到他腿上：“等开了春要去买牛车的时候你再给我就成。” 说完人就跑进了灶房，半点不给宋天成反应的机会。 “这丫头。” 宋天成轻叹着摇了下头，嘴角的笑里也藏着几分无奈。 “笃笃笃。” 敲门声骤然响起。 宋天成抬眸，院外响起了郑铁山的声音。 “天成，天成开下门嘞！” 宋天成还没动作，灶房里的焕丫先跑出来开了门。 “村长咋了？” 郑铁山朝焕丫笑了下：“还有件事忘了跟天成说了。” “那您快进来。” 焕丫侧身让开，郑铁山匆匆走到堂屋前，低声跟宋天成说了几句。 焕丫偏头看了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也就没管。 郑铁山说完后又拍了拍宋天成的肩膀，“这事就靠你了天成。” 宋天成正色道：“村长放心，我定会处理好。” “成，那我走了。” 郑铁山摆了摆手，又匆匆离开。 焕丫本想让他带点东西路上吃的，等她出来时人影都不见了。 “跑这么快啊……”焕丫嘀咕了句，看了眼手中的饼子，只好转头问： “天成哥，吃点饼子不？等婶子回来再开饭嘞。” “好。” 焕丫便给宋天成送了过去。 大虎闻着香味就凑过来了，蹭着焕丫的小腿，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 “这是你的。” 焕丫给它掰了一块，大虎咬着就跑自己的垫子上趴着去了。 宋天成看了它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饼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没那么香了。 日子一闪而过，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九，也是今年的除夕。 一大早起来，宋母就垫着凳子，跟焕丫一起把门上的春联给贴上了。 “今年没有年三十，过了二九就是新年咯。” 宋母把横批贴上后，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不错不错，天成这字是越发好看了。” 焕丫跟着点头，小声念了一句：“笑迎八方客似云，喜纳四方财如雨，鸿运当头，鸿运，当头？” 她眨了下眼，笑了起来：“天成哥这对联写得，新的一年咱们家肯定能挣更多钱了！” “哈哈哈哈那肯定的。”宋母笑着附和道。 焕丫又念两遍，越看越喜欢。 宋母瞧她一脸傻气，又偏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正看着这边的宋天成，勾了勾唇。 这小子倒是会讨人欢心。 “对了焕丫，今天的年夜饭做啥？” 说起正事，焕丫也回过神道：“先把小米鲊炒了，秀英婶他们都要，我先炒好了给他们送去。” “成，我给你打下手。” 第368章 二合一，八宝饭 灶房里飘着小米的甜香，焕丫麻利地系上蓝布围裙，袖口挽到手肘处，露麦色的小臂。 她揭开盖子，白雾“呼”地腾起，锅里金黄油亮的小米鲊冒着热气，腊肉丁和红薯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秀英婶要三斤，梅姐说要两斤半……”焕丫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木铲翻搅着铁锅里的小米。 猪油在锅底滋滋作响，她手腕一抖，撒了把核桃仁进去，香气顿时更浓了。 宋母蹲在灶膛前，往里添了根松木柴：“火候够旺不？” “正好。”焕丫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从碗柜里取出几个洗净的粗陶碗，“婶子帮我把这些碗用热水烫烫，待会儿装好了直接送过去。” 窗外的光映进来，照得灶台上的青花瓷盆亮堂堂的。 焕丫舀起一勺小米鲊，金黄的米粒裹着琥珀色的腊肉，核桃仁点缀其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婶子，你待会儿记得提醒我多给秀英婶家的多放些枣泥，”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宋母道，“上回听她说了，耀耀最爱吃这个。” 宋母笑着点头，从橱柜里取出个红纸包：“成，我洗洗，待会儿跟着小米鲊一起蒸。” “好嘞。” 焕丫将炒好的小米鲊盛进烫好的粗陶碗里，金黄油亮的米粒在碗中堆成小山，每一粒都裹着晶莹的油光。 一碗一碗的摆在大锅上的笼屉里，这笼屉还是昨儿六顺娘送来的，怕她蒸不完。 摆好之后，宋母也拿着洗好的蜜枣进来了。 她把蜜枣直接撒在笼屉上，待会儿蒸熟了再捣成泥就成。 做好这个，焕丫又道：“婶子，咱这边，过年吃八宝饭不？” “八宝饭？”宋母一愣，“前两年倒是见到有人卖过，不过那味道齁甜得很，天成都吃不了几口。今年倒是没见到了，咋了，你想吃？” “有点。”焕丫不好意思一笑。 以前娘在的时候，年夜饭必备的就是小米鲊和八宝饭。 尤其是她娘做的八宝饭，那味道甜而不腻，她每次都能吃掉小半碗，然后揉着肚子说撑得慌。 娘就笑她馋猫，爹爹又给她揉肚子消失。 但现在…… 宋母看着火，并未注意到焕丫眼里的情绪，只是笑着道：“想吃咱就做呗，我记得那玩意儿是要糯米？还要好些蜜饯？” “要的，蜜枣，葡萄干，核桃仁，最重要的就是红豆了。” “哦，但家里好像没葡萄干。”宋母琢磨道，“得问问你秀英婶，耀耀爱吃甜，估计她家备得有。” “蜜枣我记得上次咱去镇上买得有？” 焕丫点头，宋母便拍了拍手起身道：“你把糯米弄好，我这就去给你找葡萄干去。” 说完宋母就匆匆出了门，焕丫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院子。 看着宋母的背影，焕丫眼眶一热，嘴角却是渐渐勾了起来。 婶子真的很好啊。 宋母去也匆匆，回也匆匆。 焕丫刚把米淘洗蒸好，宋母就回来了。 宋母风风火火地跨进院门，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脸上堆着掩不住的笑意：“焕丫！快来看看婶子给你带什么稀罕物什了！” 焕丫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抬头，就见宋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将那油纸包往她手里一塞：“你秀英婶前儿个托人从县城捎来的新鲜玩意儿，说是叫什么……糖冬瓜？” 她压低声音，“听说是照着西域那边传来的方子做的。” 油纸一揭开，琥珀色的冬瓜条整齐地码着，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甜香混着冬瓜特有的清气扑面而来。 焕丫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指尖触到糖霜时，竟沾了些许糖粒。 ”哎哟，可甜得紧！“宋母咂着嘴回忆道，“我刚尝了一小块，甜得嗓子眼都发紧。” “不过搁在八宝饭上，金灿灿的指定好看！” 焕丫捧着糖冬瓜，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子。 她抿嘴笑道：“婶子想得周到，这颜色配着红豆沙，定是极好看的。” “可不是！”宋母说着就往厨房走，忽然顿住脚，“哎呀，那红豆可泡上了？” 焕丫跟在后头，有些赧然：“方才想着来不及泡发，就直接搁在小米鲊底下一起煮了。” 她懊恼地绞着围裙边，“早该昨儿就泡上的……” 宋母摆摆手：“不打紧！煮烂了一样能捣泥。”她掀开锅盖瞧了瞧，“火候正好，待会儿用石臼多捣几下就成。” 灶上的蒸汽氤氲开来，糖冬瓜的甜香混着糯米的香气，弥漫在灶房里。 焕丫偷偷又看了眼油纸包里的糖冬瓜，心里盘算着要在最上头摆出个花样来。 半个时辰后，小米鲊熟透了，红豆也彻底做好了。 时辰尚早，焕丫把小米鲊挪到另一边锅里继续温着，又舀出底下的红豆，滤过水后，将其全部倒进了石臼里。 宋母拿着木杵就开始捶，一下一下，里面的红豆很快变成了泥状，但还远远不够。 她手腕轻转，木杵沿着石臼内壁的菱格纹缓缓研磨，红豆在石臼底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焕丫在一旁了眼，又给宋母拿了个粗瓷碗过来：“婶子，等下弄好了先装碗里，还得炒过一遍才能用。” “成。” 宋母应着，木杵每一次落下，红豆泥便更细腻几分。 宋天成往灶头里添了个柴，转头看着那石臼，忽然开口道：“再加点猪油，会更滑润。” 焕丫微讶：“天成哥会做红豆沙？” 宋天成轻咳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边角，书页被他捏出几道细褶。 灶火映得他耳廓通红，偏还故作镇定地开口：“以前在杂书上看到过。” 宋母微讶：“你何时看过这种杂书？” 她儿子以前埋头苦读，让他看点别的跟要他命似的，怎的现在又知道了？ 宋天成别开视线，看着灶头里的火：“之前看到的。” 宋母不信，瞧着自家儿子逐渐红起来的耳朵，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因为焕丫才去看的那些东西。 只是—— 宋母转头看向焕丫，但丫头好像没这个心思呢？ 第369章 二合一，送饭 焕丫一门心思想着弄好八宝饭，是真没看到宋天成和宋母的表情。 等着两个都出了锅，焕丫看了眼碗柜，一愣。 “婶子，咱家好像没那么多碗嘞。” “哟，是哈。”宋母看着桌上摆着七八个碗，这些等会儿全都要送出去。 “用陶盆装。”宋母道，“待会儿送过去，他们要是吃就拿碗舀一点，不吃咱就抬回来。” 焕丫想了想，也点头：“成，那我去送去了。” “哎，带上大虎。” “嗯呢！” 焕丫把小米鲊和八宝饭全都摆在背篼里，码得整整齐齐的。 又仔细地用蓝底花布给盖上，以免有脏东西掉进去。 弄好后，她背上背篼，唤来大虎，朝宋母喊了一声：“婶子，我出门了。” “哎，早点回来啊。” “嗯！” 焕丫应着，领着大虎出了门。 大虎现在的个头和刚来的时候，那简直是判若两狗。 刚来的时候也就十来斤，小小一只，瞧着可爱得很。 现在站起来都快有人高了，浑身的肉紧实得不行，跑起来跟豹子似的，尤其是进山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看不见了。 这会儿跟着出来也是，爪子一蹬就往前跑，跑了一会儿见焕丫没跟上来，又笃笃跑回来用脑袋去蹭焕丫的腿。 像是在说你跑快点。 焕丫背上还背着东西呢，全是碗装着的，哪里敢跑？ 见状气笑了，她没办法俯身，便用脚抬了抬它的脑袋：“干啥？你不背东西跑得快，我背上还一大堆呢。” 嘤嘤～ 大虎哼唧了两声，倒是不跑了，摇着尾巴跟在她身边，走两步过来蹭一下，走两步过来蹭一下， 焕丫被它逗笑了，一边稳着背篼，一边加快了脚步。 她先是给李大爷送了过去，他今儿中午时候要走了，他儿子来接他到县城里去过年。 “哎丫头你可来了！” 李大爷早收拾好了，就等着焕丫来嘞。 “不好意思大爷，我中途做了点这个。”焕丫把背篼放下来，揭开蓝底花布给他看，“您看看要不要？” “这个是，八宝饭？” 焕丫点头：“是嘞，多做了点，您要就拿碗来装一点。” 李大爷还是没要，他孙孙还小，这玩意儿也吃不得。 “好嘞，那您拿好这个，我先走了哈。”说着，她又笑着给李大爷鞠了一礼，“祝大爷新年吉祥，万事胜意。” “谢谢焕丫。”李大爷笑道，“也祝焕丫新的一年生意红红火火的。” “嘿嘿，一定！那我走了李大爷。” “哎。” 从李大爷家离开后，焕丫又往老松叔家走。 跟方才一样，不过这次老松叔要了八宝饭。 焕丫便给人挖了一块炒好的红豆沙，又邀请他晚些时候一起吃饭。 老松叔摆手拒了：“不了，晚点有人来接。” 说着，他又看着焕丫背篼里的八宝饭：“丫头，你这个饭，有人要不？” 焕丫一愣，旋即笑道：“没人订的，老松叔还要一点吗？” “嗯，再给我一点。” “好嘞。” 焕丫又给他舀了一碗，老松叔才说够了，又要给焕丫拿钱。 “不要不要。”焕丫忙背起背篼，“这不能要您钱，走了叔。” 说完就溜出了老松叔家，老松叔拿着红封一脸无奈。 老松叔家出来不远就是秋梅家小巷子，焕丫过去还没敲门，大虎先叫了起来。 院子里也很快响起了秋梅的声音：“来了来了。” 焕丫挑眉，点头看着大虎。 大虎扬起脑袋，朝着焕丫晃了两下。 “你呀！” “焕丫快屋里坐。” 焕丫笑着摇头：“不了梅姐，你家的小米鲊。还有这个，梅姐要不要尝尝？” “这是啥？” “八宝饭。”焕丫笑道，“自己做的，甜度合适的。” 秋梅眼一亮：“那好！我尝尝！” 她说着，拉着焕丫进了院子：“进来等进来等，外面冷得要死。” “这个天也是奇怪，都这么冷了，还不下雪。焕丫你等我一下哈，我去拿筷子。” “哎。” 焕丫站在院子里，大虎已经朝着陈顺子跑过去了。 “汪汪！” “哟，大虎来了。”陈顺子从后院过来，揉了一把大虎的脑袋，看到焕丫时也笑了笑，“焕丫来了。” “哎，顺子哥。” 焕丫看到他手上拎着的公鸡，一愣，道：“顺子哥要杀鸡？” “不杀。”陈顺子笑着，又说：“对，我跟秋梅正想着过去跟你们说嘞，晚上我们就不过去吃饭了。” 焕丫不解：“为啥呀？” 小两口去宋家吃饭的事是之前就说好的，毕竟陈顺子没什么亲人，以前没成亲的时候也都是在宋家过节。 今年虽然成亲了，但小两口过年总归不热闹，宋母和焕丫便请他们两人一道过去。 “我娘来了。”秋梅拿着碗筷走了出来，笑着说： “她舍不得，就让我们回去过年，过了初二才回来。” “这样，那多舀一点。”焕丫道，“你们过去肯定不够嘞。” 今天拿过来本来是让人先放着，后天回娘家的时候一起拿过去，总归这天气放个十天半个月的没问题。 但今天小两口也要过去的话，原本准备的那点肯定是不够的。 秋梅也不跟焕丫客气，尝过八宝饭后，眼睛一亮：“这个好好吃！” 焕丫嘿嘿一笑：“是？我打算年后做席面的话，也把这个八宝饭加上去！好看又喜庆！” “肯定成！”秋梅道，“这味道，好吃得很！” 她笑起来：“到时候你还有自己的特色菜了，反正天香镇的人做不来这东西，你是独一份儿！” “那就成。”焕丫高兴得晃了下脑袋，又给秋梅多舀了一点。 要在那边待到年初三才回来呢，多舀一点能吃。 焕丫又说道：“回去要是冻了就上锅蒸一蒸。” “成，这个多少钱？” “不要钱。我自己弄来吃的。”焕丫摆手，背上背篼，“那我就先走了，梅姐你们一路顺风！” “好~” 焕丫背着背篼快步离开，送了三家，背篼也跟着轻了。 大虎跟在她身后摇着尾巴，愉快得很。 第370章 二合一，年夜饭 送完小米鲊，已经过了午时。 焕丫背着已经空了的背篼，告别六顺娘，领着大虎一路往家里跑去。 “汪汪汪！” 没几步，大虎就停下了脚步，朝着前方吼叫起来。 焕丫脚步一顿，看到前方的人时，脚步一顿，攥紧了背篼的带子。 “焕丫？好久没见着你了！” 焕丫警惕地看着她，一手稳住大虎的脑袋，不让它上前去：“徐婶子。” 上次黄天赐的事情后，她就没怎么见到过对方，偶尔在集市上见到对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徐兰香哎了一声，又笑了起来：“焕丫，你最近没去摆摊了啊？” 焕丫弄不清楚这人突然冒出来问这事儿是做什么，她家明明是在村口，跑这边过来干什么？ “是有些日子没去了。”焕丫面不改色地说着，余光瞥了眼四周，没瞧见什么人。 “嘿，孟家的桂英把你的生意抢了去？”徐婶子往前走了两步，“要我说你就该直接去她家闹的，抢人生意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 焕丫沉默了一瞬，看着前面的路道：“徐婶子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想绕过徐兰香往前走。 “哎哎，你等等嘛！” 徐兰香扭着身子也要过来拉她，“焕丫我实话跟你说，我就是来跟你说事儿的！” 焕丫甩开她的手，大虎挡在她前面，朝着徐兰香呲牙吼叫了两声。 “噢哟好凶！”徐兰香蹙眉，“丫头，你这狗也不拴着点。” 焕丫扯着嘴角笑道：“婶子不担心，大虎只会咬那些心肠歹毒的人，您肯定不是，对？” 徐兰香嘴角抽了抽，强撑着笑道：“焕丫我是跟你说好事，你怎么……” “啊我先回去了。” 焕丫压根不听她啰嗦，“大虎走了！回家去！” 大虎甩了下尾巴，见徐兰香要跟上来，它又朝着徐兰香叫了好几声，愣把徐兰香吓得拔腿就跑。 焕丫哼哼两声，跟着大虎往家里跑，省得再遇到这人。 跑回家里，焕丫站在门口喘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准备进去。 咣当！ 焕丫一顿，偏头一看，宋天成坐在轮椅上，捂着手臂。 “哎呀！”焕丫惊叫一声，她没想到宋天成会在门后，连忙问：“天成哥你没事？撞到你没？” 一边说一边上下看着，恨不得上手亲自检查一番。 宋天成微微摇头：“我没事，只是听到门外有声音，想过来看看。” 谁知正巧碰上焕丫开门，这一下就撞上去了。 “我刚跑过来，想歇口气。”焕丫一脸愧疚，“我方才要是喊一声就好了。” “说了没事。”宋天成揉了两下手臂就收回了手，朝着焕丫笑道：“倒是你，怎么是跑回来的？” “想快些回家。”焕丫又担心地问了句：“当真没事吗？” 宋天成好笑道：“当真没事，我只是腿伤了，又不是人废了，能有什么事？” 话是如此，但心里淌过的那一股热流却不似作假。 焕丫松了口气，“那便好。” “好了，进来。” 宋天成操控着轮椅往后退了点，让焕丫能关上门。 一直在灶房看着俩孩子的宋母见状眯了眯眼，轻笑一声，又提高了音量：“焕丫回来了？” “哎。” 焕丫应了一声，又说：“婶子，梅姐和顺子哥晚上不过来吃饭了，老松叔和李大爷也不在村里。” 宋母从灶房窗户那儿探出个脑袋：“为啥不来？” “李大爷儿子过来接他了，老松叔也要出去。梅姐娘亲过来了，说是让他们晚上回家去一起吃年夜饭。” 焕丫一边说着，一边背着背篼进了灶房。 “这样。”宋母点了点头，“那咱找煮点饭。” “嗯。”她应着，走到灶头边，宋母已经收拾过一遍了，这会儿灶头上看着干干净净的，只有一碗小米鲊和八宝饭放在一旁。 看着那八宝饭，还有剩下的糯米，焕丫琢磨了一下，抬眸问：“婶子，这剩下的糯米，拿来煮米酒？” 宋母闻言一愣：“你会酿酒？” 焕丫忙摆手：“不是嘞，就是发点甜酒酿来吃。” “这个，咱家没火酒药啊。”宋母道，“得去镇上买。” 焕丫琢磨了下，“那得等过完节了。” 现在这个时候开门的不剩几家，大多都要等年过完才开门。 宋母闻言浅笑道：“放着不会坏，到时候我去帮你问问，老吴家应该有的。” “嗯呢！” 三人随便吃了点饼子，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腊肉腊肠必须有的，再炒两个小菜，最重要的，当然还得是鱼了。 这鱼是焕丫前几日去山上时抓回来的，又用山泉水一直养到今日，可算是能吃上了。 肥大的鲈鱼直接清蒸，浇上她特制的料汁，香得直让大虎流口水。 小米鲊配上八宝饭，为了解腻，她又炖了一只鸡，鸡汤清澈见底，油珠全都撇了去，瞧着跟清水似的。 而后又煮了个水煮白菜，什么调料都没放，纯吃菜。 宋母本觉得这已经够了，都六个菜了，比起那些吃席面的还要丰盛些。 “还差一个嘞。”焕丫笑着道，“婶子，咱们再炒一个菜，凑个六六大顺！” “还炒啊？” “这个呀！”焕丫指了指一直被自己放在角落的坛子，“先前做的酸笋，我昨儿看过了，能吃了！” “啥时候做的？我咋不记得？”宋母奇怪。 焕丫笑道：“先前跟梅姐上山去砍的，梅姐没要，我就全带回来了啊。” 宋母这下想起来了，也就由着她炒了个酸笋腊肉，再一齐送到堂屋去。 这会儿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村子也响起了阵阵鞭炮声。 焕丫趁着宋母摆饭的功夫，拎着鞭炮出了门，大虎则跟在她身后钻了出去。“大虎过来点！” 焕丫把鞭炮放在地上，摆了长长的一串，抬头就看到大虎在尾巴上拖。 “大虎！” 焕丫呵道：“这可不是玩儿的！” 嘤~ 大虎顿时一脸委屈地站着。 “赶紧过来，我要点火了！” 她扬了扬手上的线香，大虎倒也没停在那里，快步跑了过来。 焕丫拿着线香，点燃了引线。 噼里啪啦—— 鞭炮瞬间炸开，吓得大虎直往院子里钻，还“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第371章 二合一，站，站起来了？！ “蠢狗！”焕丫进来后狠狠揉了它脑袋一下，“我还在外头呢！你关什么门！” “汪汪汪！” 大虎朝着门外叫了两声，样子瞧着委屈极了。 焕丫好笑道：“害怕你还跟着出去作甚？下次走远点！” 嘤~ 大虎蹭着她的腿，一副讨好的模样。 “好了好了，吃你的饭去。”焕丫笑着道。 不过看到大虎屁颠屁颠跑过去埋头苦吃时，她又觉得这狗实在是太通人性了，已经到了有点欠揍的地步！ 宋母在屋子里听着鞭炮的声音都没了，焕丫还没进来，便开了门，正巧看到她在门口。 “赶紧进来。”她拉住焕丫的衣袖，“外面老冷了，进来暖和暖和。” “哎。” 焕丫抖了抖手，赶紧进了屋子。 想了想她还是给大虎留了一条缝，虽然已经给这小崽子把窝弄好了，竹子编的，还在周围都蒙上了油纸皮，铺得暖和得很。 但屋子里终究是要暖和些的。 掩上门，焕丫坐到凳子上，宋母已经把饭盛好了。 “来都坐好。”宋母招呼着，“旧年将尽，新岁即临——” 她眼角笑纹舒展开来，声音比平日更亮三分，“愿咱家米粮吃不尽，银钱使不完！盼焕丫的生意越来越好，天成的腿也早点痊愈，好跟着咱们一起下地去！” 宋天成笑了：“娘就盼着这个呢？” “那不然？”宋母道，“你都多久没出去动弹动弹了，到时候好好去地里干两天，身体保准更好！” 宋天成笑了笑没说话，焕丫也跟着笑。 “好了好了，来，先品一点点小酒！” 宋母说完，三人一齐举起了小酒杯，三只白瓷杯子轻轻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宋母特意买来的酒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杯身上还描着细小的青花纹，看着就喜庆。 宋天成捏着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带着微微的辛辣，却又回甘绵长。 焕丫没他那么熟练，直接仰头一饮而尽，一滴酒液顺着嘴角滑落。 宋天成的余光尽数落在了那滴酒上，喉头滚了滚，没意识到时，杯子里的酒已经被自己喝完了。 宋母微微挑眉，自家儿子这小心思是一点不遮掩了，就是焕丫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打算插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个半截身子都入黄土的老婆子就不去管这些了。 “吃菜吃菜。” 筷子与碗碰撞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满足。 院子里的大虎不知何时凑到了门边，湿漉漉的鼻子抵着门缝，尾巴在门槛上扫来扫去，脑袋一个用力，就顶了进来。 宋母先看到它，似笑骂了句“馋鬼”，还是挑了两块不带刺的鱼肉丢过去，大虎连忙仰头接住，尾巴一甩把门带上，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屋外，寒风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吹得不似方才那般激烈。 村子里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新贴了对联、挂上了红纸糊的灯笼。 风一过，那灯笼就跟着飘飘摇摇，喜庆得很。 不知谁家的孩子耐不住性子，提前点响了爆竹，“噼啪”一声炸碎了夜色，引得满村的狗此起彼伏地吠叫起来。 —— “这鱼得留着。” 宋母和焕丫一起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挪到了灶房。 “婶子，甑子里还有饭”焕丫道，“还剩两小碗嘞。” “不急。”宋母拿着一块红布走了过来，“红布包着，留在甑底就是咱们的‘压岁粮’了。” 焕丫眨了下眼，她以前只听过压岁钱，没听过压岁粮嘞。 “好了。”宋母拍了拍包好的饭，笑着说：“咱新的一年肯定平平安安的。” 焕丫点头：“肯定的！” 两人又一起把灶房弄干净，才开始烧热水。 明天就是新年了，今晚上肯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好。 宋母把先烧好的水给宋天成拎了一桶过去。 谁知刚进门，就看到宋天成站在地上。 她一愣，连忙把桶放到地上就要走过去。 宋天成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自家娘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 “娘，我——” “你，你咋的站起来了？！腿不疼啊！” 宋母说着已经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赶紧坐下！” “娘，”宋天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能走了。” “能什么，你——” 话没说完，宋天成似要证明自己似的，拿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 “您瞧，这不是走起来了？” 虽然慢了点，但也确实是走起来不是？ 宋母愣住，她瞪大一双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宋天成的脚。 宋天成想说什么，就听到她大喊了一声：“焕丫！焕丫！” “哎！” 焕丫听到声音忙应了声，“咋了婶子？” 没得到回应，焕丫有点急，关上火门后连忙跑了过来。 “咋了婶——”子。 焕丫愣住。 宋母指着宋天成的腿，手不住的颤抖：“你，你天成哥，能走走了。” 焕丫还是愣住，“走去哪儿？” “走，走去哪儿？”宋母也是懵的。 看着家里两个女人都被自己吓到了，宋天成有些无奈，心里头却是暖暖的。 他坐回轮椅上，道：“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老松叔先前跟我说让我是试着走走。我本想着等完全好了再同你们说，但——” 宋母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就听到“老松叔”三个字。 她哦了一声，“对，得去找老松叔。焕丫，我去找老松叔，你看着，看着天成。我——” “婶子。” 焕丫一把拉住送股，她的反应终究要快一点，又亲眼看到宋天成坐下去，这会儿差不多缓过来了。 “婶子，天成哥的腿，应该好了。” 宋母转头，直愣愣地盯着焕丫看，眼里尽是迷茫。 焕丫重重点头，又使了点劲，捏了下宋母的手：“您看看，他现在已经坐回去了，肯定是好得差不多了。” “好，好了？” “嗯！好了！” “哦。”宋母点点头，“好了。” 然下一瞬，她的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婶子你别哭啊。”焕丫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脸。 宋母就这么站着，嘴里不停念叨着“好了，好了”，眼泪还一个劲往下掉。 第372章 加更二合一 好容易把宋母安抚好，焕丫心底的惊讶也彻底散去了。 不过还是转头问了一句：“天成哥，你的腿，啥时候好的？” 宋母也终于缓过劲来，脑子勉强能跟上嘴了，转头问：“是啊，你这，一直没跟我们说，老松叔也是，啥时候跟你说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宋天成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眼下也只好老实交代。 “先前咱家做腊肠的时候，老松叔看的，让我可以试着走动了，但不要走太长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两人的脸色，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心虚的心情。 “我本想着能走了再告诉你们，所以晚上的时候才自己慢慢走。” 宋母蹙眉：“你屋子的灯还是跟往常一样熄灭的啊。” “是，一开始不敢走太久，熄灯就睡了。这几日能多走几步，我也就多走了一会儿。” “你，”宋母想到什么，“熄着灯走的？” “没走多久，就一会儿。” “我看你是长大了欠揍了！”宋母气得慌，“你不想让我们晓得，你也开着灯！那关着灯你就不撞了摔了！到时候更严重咋办？！” “再说了，你早点跟我们说会咋了，我跟焕丫会架着你不让你走？” 宋天成不说话，太久没听到亲娘骂自己了，乍一听还有点怀念。 宋母可不知道他这想法，要是知道少不得把扁担扛起进来揍一顿。 “说，为啥要瞒着我们！” “就是怕没好。”宋天成面不改色，语气自然，“老松叔也不敢保证完全好了……” “他不敢保证就让你走？你俩倒是一个比一个胆大！他敢说你就敢听！” 宋母更气了，“不成，我得去找他！这老小子明明比老子年轻，脑子却糊涂得紧！” 她说着就要起身，宋天成想起身拦住她，被焕丫抢了先。 “婶子婶子别生气。”焕丫拉着人没多想就坐到了炕上去，“天成哥一开始也是怕咱们担心，不过现在结果是好的不是？” “咱们得开心才是啊，”她笑着说，“现在天成哥的腿好了，以后就能继续读书了！您不是天天盼着这个嘛？” 宋母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她绷着唇，盯着焕丫：“他现在就会撒谎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撒更大的谎！” 焕丫不知道事情怎么扯到撒谎上去了，不过还是笑着说：“怎么会，天成哥这次是意外嘛，再说了，他是您儿子，您还能不知道呀？” 就是因为知道！ 宋母别过头狠狠瞪了宋天成一眼，别以为她看不出那小子的心思！ 宋天成没读懂自家娘亲的这个眼神，实在是有点无辜。 “你！你当真是要气死老子！” 宋母狠狠给了他肩膀上一下，“既然能站起来了，自己洗！” 说完，她便拉着焕丫出去了。 宋天成看着那桶，良久轻叹了口气。 正要起身时，门又轻轻响了两下。 他抬头，只见焕丫探出个脑袋出来：“天成哥，婶子让我再给你拎一桶过来。她还说腿虽然好了，也不能洗太久哈。” 说完就把桶往屋子里一放，关上门跑了。 看着那两桶水，宋天成的嘴角一点点翘起，他娘还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堂屋里，刀子嘴豆腐心的宋母红着眼：“你说他要是真的摔了，我咋办，那轮椅他真要坐一辈子啊！” 焕丫不知要怎么劝，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重复着说：“天成哥肯定会没事的，他就是怕您担心才会瞒着。” “那也没必要瞒这么久啊！”此时的宋母像一个耍赖的孩子。 “咱们又不会咋样，他就为了那点小心思，他就瞒着，他，他怎么就一点不懂事他！” 不等焕丫开口，她又自己道：“我决定了！在天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老娘绝对不会原谅他！让他自己做饭吃去！” 说着还拉住焕丫，“焕丫你也不许心疼他，那小子配不上你！咱们都不理他！” 焕丫压根没多想宋母说的话，但她知道婶子现在在气头上，便顺着她点头。 反正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天成哥饿肚子的就是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宋母就道：“这臭小子应该是洗完了？咋没声音，他别自己拎出来？” 说着，人已经起身出去了。 焕丫站在屋檐下，看着宋母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大虎，摇头失笑。 “婶子啊，总是这样。” 不一会儿，宋母就拎着桶出来了，焕丫连忙走过去。 “婶子，天成哥洗好了？” “好了。”宋母还有些气，但脸上已然有了笑容，“臭小子还真打算自己拎出来，还好我过去了。他那鬼样子，走都走不了几步，哪里还能拎东西。” 焕丫笑了笑，道：“那您先洗，我再烧点水。” “哎。” 等三人都洗过，灶头里的火才彻底熄了下去。 焕丫熄了蜡烛，拢了拢披风赶紧进了堂屋。 “丫头，来来。”宋母朝焕丫招了招手。 等人过来了，她又笑着给她塞了个红封：“压岁钱，祝我们焕丫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焕丫怔住，看着那红通通的红封，上面还写着岁岁平安的字样。 “咋了？”宋母见她不拿，偏头一看，才发现小丫头眼眶红了，那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哎哟，哭啥呀。”宋母笑着搂住她的肩，“婶子给你红包还不高兴啊？” “高兴的，”焕丫擦了擦眼角，“就是，太高兴了。” 宋母笑：“没出息的样儿，以后年年都有呢，赶紧拿着。” 说着，把红包塞到了她手里。 “好了，别哭了，咱家没有守岁的习俗，赶紧睡，明儿不是还要去庙会？” 焕丫捏着红包点头：“婶子你也早些休息。” “知道知道，去。” 宋母把人赶到了屋子里，看着她关门了，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个院子里的三个人原本都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情绪大起大落太过耗神，更别说宋母和焕丫都哭了一会儿，还累了一天了，躺上去还没想啥呢，呼噜就起来了。 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 第373章 二合一，初一摆摊去 天还未亮，焕丫便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门。 刚拉开门，就对上正巧出来的宋母。 “焕丫也起了？” “起了婶子。”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走进了灶房。 焕丫今天除了做之前的红糖锅盔之外，还打算做一个混糖的。 宋母没听过，问：“白糖混红糖？” “不是的。”焕丫笑道，“混糖是面粉里加上熬过的红糖一起和面，面团的味道就会不一样。” 宋母啧了一声：“那这成本不是就要高一点了？” “是，不过咱们去镇上了也是按照五文一个卖，不会亏的。” 焕丫之前就算好了，她不可能原模原样的做红糖锅盔。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他们早就吃惯了桂英做的口味，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桂英做的是最好的。 她不过是一个“后来者”，所以要有点新意才是。 “那你熬糖，我给你做。” 焕丫点头，很快把锅盔的馅料调好之后，开始熬糖。 熬糖讲究火候，太大了会糊锅，太小了熬时间长，味道也容易变差，不温不火就刚刚好。 熬好的糖浆倒在面粉里，不用再加水了，就这么一起搅和匀，等着醒好了才开始揪剂子。 一个一个摆在灶头上，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焕丫的锅盔已经全部弄好了。 她照旧带上自己背篼和火盆，宋母也背了一背篼，两人给宋天成留了饭后，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宋天成目送两人离开，关上门后，和大虎面面相觑。 “好了，现在只剩下咱俩了。” “汪汪！” 大虎蹭了蹭他的腿，又跑到了屋檐下的窝里待着。 宋天成看了它一眼，操控着轮椅走到了灶房，自己打了水洗漱后，又转了出来。 他现在倒是可以走上一段路，但最多也就是从堂屋走到大门这么远，再远一点腿就会疼。 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更不想自己的腿再出什么意外，所以能坐轮椅，便尽量坐轮椅。 要是想多走两步，还得靠拐杖。 不过，他在院子里看了一遍，又去了趟后院把那些家禽都给喂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棍子。 “罢了，还是等娘回来再说。” 宋天成想着，等娘回来了，让她帮忙找根棍子就成。 巧的是，宋母也在惦记这事儿。 两人坐在牛车的前头，李大爷跟儿子去了县城，但把牛车留给了她们，今天两人便自己赶着走了。 “焕丫，”宋母扯着绳子道，“你天成哥现在可以走路了，我打算去给他买副拐杖。” “要买的。”焕丫道，“周木匠哪里有吗？” “应该有，就是不晓得他今天有没有开门。不过天成也用不了多久，我想着到时候去集市上转转，看有没有摆摊的，给他买一副用着就成了。” 焕丫点头：“也好，那待会儿摆好了摊子婶子你就先去，我一个人看着就成。” 宋母颔首，今天不比往日。 大初一的，大家都想着多睡会儿，除了做生意摆摊的小贩，想起得早的人都偏少。 她想着趁人不多的时候赶紧转一圈，人多的时候就正好能回来了。 果不其然，两人来到土地庙的那一条路上时，除了摆摊的基本没什么人。 在这里焕丫还遇到好几个熟人，都是之前赶乡场的时候认识的。 “焕丫？你也来了！” “哎，王大伯你早。” “嘿不早了，丫头你过来这里呗，我身边也没人。” 王大伯说着，焕丫想了想问：“真没人啊？” “真没人。”王大伯乐呵道，“我还能骗你呀！赶紧过来，要不等下就来人了。” “好嘞，谢谢大伯。” “瞎客气。” 王大伯把自己的小车子挪了挪，看到宋母后点了点头道：“大妹子今天也来帮忙啊？” 宋母颔首：“大哥来得早，开张了不？” “没嘞，人都还没来，估计还得等半个时辰。” 王大伯笑道：“不过咱们这里都不是主路，人也没那边多的。” “人一多哪里还管主路不主路哦，到处都有嘞。” “倒也是，你俩吃面不？我请你们吃碗面嘞！” “不了，来时都吃过了的。” 宋母说着，倒是先给王伯递了个锅盔，“大哥尝尝，焕丫做的新鲜味道，你帮看看味道咋样，要是不好咱好改呀。” 王大伯本来不打算要的，不过听到这话也不好推辞。 当然也怪他自己有点馋了，他呵呵一笑：“那成，妹子你别说，有些日子没吃焕丫做的锅盔，我还怪想嘞。” 焕丫正在堆柴，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大伯要吃随时来杏花村找我，我给您做。” “哈哈哈哈，好好，下次一定去！” “哎那我们嘞焕丫，我们也想吃啊。” “是呗！” 几人都之前就认识的，大家经常摆摊挨在一起，早就熟悉起来了。 焕丫也不吝啬，一个送了一混糖的锅盔，笑着说：“都有都有，大家帮着尝尝味道，这混糖的好不好吃。” 大家都知道这话是客套的，可谁听到会不开心？ 拿着新出炉的锅盔咬了一口，一大早寒气全没了。 “唔！香！这个味道是不一样哈！” “颜色都不一样咯嘛老东。这个糖味更足了，面团里也放糖了哈焕丫？” 焕丫点头：“放了，这个是混糖口味的，婶子吃着咋样？” “好！”婶子竖起大拇指，“要我说还是你这个最正宗！我男人先前买那个是啥哦！” 焕丫嘴角笑容一滞，旋即明白婶子说的应该是桂英家的。 她笑道：“口味不一样嘛，您吃着好就成。” “焕丫做的能不好啊？” 几人说着又笑了起来，人心都暖暖的。 焕丫和宋母则是趁着几人开始吃的时候把摊子给支了起来。 今天焕丫还带了一张小桌子过来，她打算把热好的放到这边来，这样看着多一点，谁要就直接放到锅里炕，很快就能吃了。 天光越来越亮，太阳也逐渐露了头。 “每年都这样。”宋母拍了拍手，“初一二就热，热得可以穿夏天的薄衫了，等到了初三就开始冷咯。” 焕丫笑道：“今天这样正好啊，有太阳，来玩儿的人肯定就多。” “也是。” 第374章 二合一，大客户呢 宋母跟焕丫一起摆好后，便跟一旁的几人都打了招呼，让大家帮忙照看着焕丫，自己得去转一圈。 大家都笑她，说焕丫多大了还要人看，人也不是第一次摆摊了。 宋母笑道：“再咋都是我闺女，我肯定担心啊。麻烦大家了。” 众人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了。 宋母又嘱咐了焕丫两句，这才起身离开。 她一走，大家又开始说起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趣事。 焕丫不怎么开口，就支个耳朵在那儿听。 这一听，就听到了一件喜事。 一卖虎头鞋的婶子说：“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搭起戏台子了，估计是要唱戏嘞。” “唱戏？啥戏？又是去年那个什么独孤少侠？” “不是不是。”婶子摆了摆手，“这次是个新鲜的，说是叫什么青，什么灯的，好像还是个漂亮女鬼嘞！” 焕丫耳朵一动，抬头问：“婶子说的是不是《青灯洗冤录》？” “哦哦好像是叫这个名儿，”婶子好奇，“焕丫你也看到了？” “没。”焕丫摇摇头，不过这书就是天成哥写了拿给严掌柜的那本。 “婶子，你在哪儿看到的？” “就土地庙前面那块空地上，搭了个台子。我当时看到就问了一嘴，人就说是新戏，还说第一次演嘞，让咱们等下过去看。” “嘿，咱们都是要摆摊的人，哪里有时间去看这个咯。”王大伯摆摆手，“而且前两年不是都要钱？一个人三个铜板，再凑凑都能吃碗面咯。” 婶子哎呀一声，“今天这个不要钱！说是新戏，今天唱给大家听的，唱三天嘞！等初四了要去听，就要收钱咯。” “不要钱？那我得去瞅瞅。” “我也去，哎呀他啥时候开始说了不？” “今天听不到明天嘛！人家唱三天，三天都唱一样的你怕啥？” “就是，哎焕丫你去不去？” “我？”焕丫回神，笑着道：“我就不去了。” 婶子想劝，一看渐渐来人了，又赶紧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去吆喝起来。 其他几人也纷纷回到摊位上，等着客人上前。 焕丫没太注意，她听完后又走神了。 润笔契签下后，严知殊给了四两银子，当时说的多出来的就当做订金，等到后续真有说书人那些过来问了，再慢慢补。 当时她也说过，若是有说书先生或者是戏班子这些找过来，让严知殊帮着看看。 可这戏班子既然定下来了，严知殊为何没来说一声？ 焕丫抿了下唇，她有点担心，自己当时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严知殊虽是书铺的掌柜，但本义上还是个商人。万一人家后续不承认…… 早知道，早知道直接卖给他干拿七两银子就算了。 “哎！”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焕丫一愣，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时，眼睛微亮：“婶子？你也赶集啊。” 妇人笑了下，道：“是啊，老远就看到你了，快给婶子来两个锅盔，先前吃过了我就一直念叨呢。” 眼前的人正是村长郑铁山的媳妇，金桂。 “好嘞！”焕丫把那些抛到了脑后，不行她待会儿绕过去问问就是了。 麻利地给金桂婶装了两个锅盔，焕丫又送了一个：“婶子，这个是新口味，您尝尝，要是好吃这两天我都在这里卖的。” 金桂闻言，惊讶道：“你打算到镇上来摆摊了？” 焕丫抿唇，笑着点头：“这两天先看看，要是卖得出去，我就来，卖不出去就算了。” “那肯定能卖出去的。”金桂笑着，又给了她十个铜板。 焕丫接过后就放到了钱匣里，点点头：“嗯！谢婶子吉言！” “客气啥。”金桂又跟她说了两句，瞧着人越来越多，也就不站在摊子前叨扰，先走了。 许是金桂婶一来就买了两个，给焕丫开了张，接下来焕丫的生意一直还不错。 没多久，宋母也回来了，她并没买到拐杖。 “那老头也是好玩，说大过年的卖拐杖不吉利，不过他也答应了明儿给我们带来，让我们到这儿来拿。” “那挺好嘞。”焕丫又问了下价钱，一百多文，不算太贵。 “老板来两个锅盔！” “来了。” 焕丫刚准备装，那人就一脸奇怪道：“哎不对啊，先前不是你卖啊，老板你家换人了？” 焕丫一顿，抬眸看向对方。 并不是她见过的，估计是在桂英家那边买的了。 她扬起笑容：“不是，我之前都是在乡场上摆，今天是头一次到镇上，大哥之前吃的不是我家的？” “哦，你不是在那边摆摊的那个啊？”男人一听笑了，“那你家这个也是五文一个？” 焕丫点头：“两种口味，大哥您可以先尝尝味道再决定买不买。” “还能尝呢？” “能。”焕丫麻利的切好一个，摆到盘子里，“您试试，买不买没关系。” 男人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他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味道还真是不一样。 说不上谁家的更好吃，真要比的话，就是面饼更细腻了点，糖的味道也更好了一点。 而且这馅儿还是溏心的，一口下去满嘴香，不像之前那个还要嚼两下。 “是不错。”男人咽下嘴里的锅盔，“那你这个两个味道，咋回事？糖不一样？” “糖都是一样的。”焕丫笑着解释，“只是这个面饼里面也放了糖，您尝尝。” 她把混糖的锅盔推到他面前去，男人尝过后眼睛一亮，道：“要这个，这个给我来，嗯来十个！” 这是来了个大户了，焕丫忙道：“好嘞，您稍等，再给您炕一会儿味道更好。” “不急，我转一圈过来拿。” 男人说着又打量了焕丫一眼，给了钱后才往另一边走去。 焕丫和宋母则忙着把他要的十个锅盔炕着。 男人一走，来摊位上的人越来越多。 好些都是从乡场上来的，听说焕丫过来摆摊了，都说过来看看。 传来传去的，大家就都过来了。 就是在看到焕丫加价，卖到五文一个时，有几人不太乐意。 焕丫看在眼里，便笑着说今天只有混糖的收五文，其他的按照之前只要大家四文，不过明天来就是五文了。 即便这样，也还是有人走了，但留下来的是大多数。 至少这一波客人一走，焕丫和宋母准备的锅盔就去了一半。 第375章 二合一 日头越升越高，远处渐渐传来锣鼓声时，先前要了锅盔的那个男人也转了回来。 焕丫这会儿恰好得了点空闲，刚坐下，男人就走到了摊子面前，笑着道：“丫头，我的锅盔嘞？” “这里这里。”焕丫几乎是从小凳子上弹起来，她麻利地给男人装好了锅盔，又笑着说： “大哥，这锅盔趁热吃口感最好，您要是带回家的话，就拿回去再炕一炕，一会儿就能吃了。” “成，多谢了。” 男人拿着锅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走远了，焕丫才坐下，跟坐在一旁揪剂子的宋母说：“婶子，你今天说带这面团，还真是带对了。” 宋母笑道：“婶子对你的手艺有信心啊！那桂英一天都能卖两三百个，咱们咋就不成了？” 别的不说，就焕丫这手艺不知甩桂英几条街了！ 他们是不好上门去闹，但还不能自己多卖点了？ 焕丫抿唇一笑，跟着宋母一起做锅盔，做好的就累到一旁慢慢炕。 她想得也简单，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送给周围的人吃了。 好歹今天的本钱是已经回来了的，左右不会亏。 但焕丫没想到，她本着不亏本的想法来的，结果面团都搓完了，时辰还未到正午。 这个时候，才是人潮的巅峰时期。 就是她们所在的这一条偏路，也挤满了人。 焕丫甚至来不及给人尝，就卖出去了几十个。 牵着孩子的，带着老人的，小两口自己来逛的……数不胜数。 “没了？”婆子牵着孙女刚过来，“不是刚才我瞧着还有老些堆着的，咋现在就没了？” 焕丫无奈一笑：“今天准备得不多，刚才来了几个人，剩下的给包圆了，眼下是真没了。” 她也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快。 早上来的时候准备的是三百五十个锅盔，她想着桂英一天卖两三百个，那她这里卖完估计也快散了。 哪知还没等过完正午呢，婶子带来的面团也搓没了。 眼下桌子空，背篼空，连带来的柴火也只剩下几根小的。 婆子蹙眉：“你们这，大过年的做生意也不多看看！哪有正等着吃就没了的。” “奶奶，我要糖盔盔！”小姑娘拉着婆子的手哭闹起来，“糖盔盔嘛！” “哎要要要，那人家没有了我咋个给你买嘛。” 焕丫只好赔笑，倒是路过的一个妇人道：“那边也有嘛，去那边卖。” “哪边啊？我来也没瞧见啊。” “那边路口，走过去再拐两个弯就看到了，人还不多嘞，赶紧去。” “成成，多谢了啊。” 婆子说着，牵着自家孙女的手，又看了看焕丫的摊子，摇头叹气地走了。 焕丫见状，眨了眨眼，“婶子，桂英家今天也来摆摊了？” “刚过去没见着，估计是后头来的。”宋母收着桌子。 焕丫点头，难怪，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今天带来的也卖完了，说明镇上的人还是喜欢吃的，她以后也能考虑继续走镇上来卖。 “那咱们收拾好就回去。” “嗯，顺便买点东西，咱回去就不用做饭了！” “成！” 两人很快收拾好摊子，背上背篼，同周围的几个摊主打过招呼后，慢悠悠地跟着人群往主街那边走。 没走多久，焕丫就看到了土地庙，也看到了搭在庙前面不远处的戏台。 她脚步一顿，被后头的人撞了一下，她又连忙让开。 “婶子，婶子。”焕丫快步往前拉住宋母的手，“婶子，咱们去戏台那边看看呗。” “戏台？”宋母抬头，“焕丫喜欢听戏啊？” “不是，不过这个戏，”焕丫压低了声音，道：“是天成哥写的那个话本。” 宋母闻言，眼眸一亮，“那是得过去看看！” 两人背着背篼费劲地挤到了人群里，勉强能看到戏台上的人。 台上正演到书生住进土地庙撞鬼的一幕，急促的锣鼓声和角儿的表情结合在一起，大白天地也给人看出一丝凉意来。 焕丫搂了搂背篼，往宋母的身边挤了挤。 嘭—— 火光闪现，白雾升腾的瞬间，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女人凭空出现，惹得场下一片叫好声。 却吓得台上的书生后退几步，撞翻了桌子。 “哎呀！”宋母猛拍了下手，“这书生，倒是真笨！这都被吓到嘞！” 焕丫想说自己刚才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呢，戏就停了。 “哎咋没了？” “要下一场了啊。”挤在前面的汉子说道，“结束咯，人家也得去吃饭不是？” 宋母有些意犹未尽，这才刚看到女鬼出来就结束，戏班子也太会吊人胃口了。 人群渐渐散去，没了遮挡，焕丫看到了一个熟人，她拉住宋母说了声，快步朝那人走去。 “严掌柜，严掌柜！” 严知殊正准备去后台嘞，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笑了：“呀，是焕丫啊！你也来听戏的？” 焕丫笑着点头，“来摆摊，听人说这边唱新戏，我就过来看看。” 严知殊嘿嘿一笑：“那你来巧了，省得我后面跑一趟。” 说着他把焕丫叫到一旁人少的地方，“你看这戏，眼熟不？” 焕丫老实摇头：“不眼熟嘞。” “好嘛，这戏就是天成那话本改嘞。”严知殊说着，把自己这段时间忙活的事全给焕丫说了一遍。 包括他跑到玉溪镇去请来了戏班排戏，还联系了几个说书先生的事儿，全都给焕丫说了。 “目前定下来的有两个，一个在玉溪镇说，一个在咱们镇上酒楼说，这两天刚开始，还没见钱。” “至于这个戏班，咱就是先演，把大家兴趣勾起来了再说。” 焕丫不解：“戏都听完了，后面大家还会花钱？” 严知殊小眼睛一眯，笑着道：“谁让他们听完呐，顶多听个一两场嘞！不然咱咋赚钱？” 焕丫恍然，也知道自己之前误会对方了，虽然人家并不知道。 她这会儿放了心，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又同严知殊说了几句后，背着背篼去找婶子去了。 ?　?看到有宝子问恋情进展，其实这个时候天成是动了心的，只是比较隐晦，明显的进展就是等他不用依靠拐杖和轮椅能自由活动了（很快的），因为大成子是个沉稳可靠的人呐，他并不希望在自己还没完全好的时候去追求焕丫，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同情~ ?　　　感谢柔仙子宝子的23张、aos宝子的2张票票~ ?　　　感谢大家的支持~ ?　(本章完) 第376章 二合一，数钱！！ 焕丫和宋母在集市上走了一圈，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桂英家的摊子。 两人并没走太近，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桂英的锅盔摊前站着不少人。 街上人声嘈杂，她们也听不见那些人说了什么，但看桂英和她男人的脸色，那生意就不差。 “走婶子。” 焕丫转头道，“买完东西，咱早点回去。” “嗯。” 至于桂英，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两家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摆摊就挺好。 “她们走了？” “走了。”孟大柱收回视线，“站那看了一哈就走了，不会过来的。” 桂英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实话，她还是真的挺怕焕丫和宋母过来砸场子的。 上一次宋母那不饶人的模样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孟大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炕，客人都等着嘞。” “嗯嗯。” 忙活起来，她又把方才害怕抛之脑后。 毕竟，谁听到铜钱掉在钱匣里叮铃当啷的声音会不高兴呢？高兴了又怎会去想那些个不开心的事？ 焕丫和宋母赶着牛车回到村子里时，午时刚过。 两人把牛车牵回了家，这两日李大爷都不在，单放个牛车多少还是有点不安全。 宋家的前门没那么大，牛车进不去，焕丫和宋母就绕到后院，从新开的后门把牛车弄了进去。 宋天成在屋子里抄话本，听到后院的动静，眉心一紧，顾不得坐轮椅，起身就往后院走。 看到一辆牛车突然出现在后院，他脚步一顿，喊了声：“娘？” “哎！”宋母从牛车后探出个脑袋，看到宋天成站着时，愣了一瞬才道：“你咋走过来了？轮椅嘞？” “听到声音，怕进贼了。”说着，宋天成后知后觉腿有些疼。 他面不改色道：“娘就回来了？焕丫呢？” “我在这儿呢！”焕丫从另一边走出来，她背着背篼笑着道，“天成哥快进屋去，我和婶子买了好吃的！咱中午就吃这个了！” “好。”宋天成笑着应了声，转过身时，脸色一瞬的惨白。 他踉跄着撞进屋内，指尖堪堪触到轮椅扶手，双膝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地面的凉意透过衣料渗上来，与后背沁出的冷汗黏在一处。 这腿终究还是没好全，方才不过多走了那么几步，就疼成这副德行。 宋天成缓了一会儿，才撑着身体慢慢坐到了轮椅上。 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他休息了好半晌，才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推着轮椅慢慢出了门。 等他出现在堂屋时，脸色早已恢复如常。 “天成哥快来了。” 焕丫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好。 这些全是她今日在集市上买来的，炸油糕、胡饼、各色蜜饯果脯……还有泡的萝卜。 那萝卜酸甜脆口，一口下去生津开胃，让人恨不得连吃三个大胡饼。 “唔！羊肉原来还能这么好吃！”焕丫咽下嘴里的胡饼，“也不晓得这老板是咋做的，要是能学学就好了。” 宋母一听，笑着道：“那你明儿去问问，看看那老板可告诉你。” “那肯定不会。”焕丫想也不想的摇头，“咋说也是人家赚钱的本事，哪里会随便教人咯。” 嘴上叭叭着，焕丫又咬了一口，吃得一脸满足。 宋天成并非第一次吃这羊肉胡饼，他并不怎么喜欢。 真要说味道如何，那还比不过焕丫自己做的锅盔。 可看到焕丫吃得那么香，他也难得有了胃口，竟还是将那一整个胡饼都给吃完了。 宋母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许是她以前没太在意，又或是她先前还不知道天成的想法。 反正之前怎么看怎么正常的，眼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天成这小子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眼神，一看就晓得不单纯！ “咳咳！”宋母故意咳嗽了两声。 “婶子你嗓子不舒服？”焕丫转头，边说边给宋母倒了热水，“润润嗓再吃。” 宋母笑着接过杯子，再去看自家儿子时，那小子终于把视线给收回去了。 她摇摇头，果然是这小子表现得太明显了！ 宋母抿了下唇，琢磨了半晌，却又看到焕丫给天成倒了水。 她的视线落在了焕丫微红的耳垂上。 宋母微怔，又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杯。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焕丫的耳朵咋红了？ 宋母没想明白，等她再看时，焕丫的耳朵早已恢复了正常，天成也埋头老实巴交地吃饼子。 嗯，看来是想多了。 这两人之间一点亲昵的氛围都没有。 宋母摇摇头，罢了罢了，她还是不管的好。 吃过一顿勉强丰盛的午饭，一家三口又准备干活了。 焕丫把钱匣拿了出来，准备把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等等等等。”宋母拦住焕丫，“等下掉了，我去拿块布来。” 说着，她钻进屋子里，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块布回来了。 “用这个垫着好一点。” 布铺在桌子上，宋母捏着四个角往上提了提，示意焕丫可以倒了。 焕丫把钱匣一翻，哗啦—— 铜板全被布兜住，一个没掉。 宋母笑了下：“来来，开始数。” “天成！”她朝着外面喊了声，“赶紧拿账本过来，记账了！” “来了！” “汪汪汪！” 大虎先凑了进来，湿漉漉的黑鼻头到处蹭，瞧着比焕丫还要高兴。 “你也要来数是不是？”焕丫点了点它的脑袋，笑道，“啥时候你要是能数得清，我就送你去上学了。” “噗嗤。” 宋母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崽子要是这能去上学，那得吓死多少人。” 焕丫跟着笑：“那谁知道。”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赶紧数。” 一开始她们都还算得清，后面人多了，有些买个四五个要让少一两文的，全都杂到一起去，算不清了。 宋天成推着轮椅进来时，屋子里只有宋母和焕丫哗哗数钱的声音。 他顿了顿，没出声，自动加入了进去。 堂屋里，几人的呼吸声混着铜钱叮叮当当的声音，听着可动人。 ?　?试问数钱谁会不高兴啊！！！ ?　　　感谢以下宝子的票票： ?　　　柔仙子宝子23张、洱朵宝子9张~ ?　　　感谢洱朵宝子的月票~ ?　　　感谢宝子们的收藏订阅~爱你们~~~ ?　(本章完) 第377章 二合一 “两千零三十二文！” 焕丫数完最后一个，抬头问：“婶子对不？” “对的，？”宋母看着那一堆铜板，总觉得不太真实。 “焕丫，咱今天是去卖锅盔的？” 焕丫点头：“嗯呢！” “那，那咋这么多？” 原谅宋母没做过生意，她所接手最大的“生意”，就是把宋天成抄好的书送到镇上去换钱。 但那个她是一早就知道价格的，一本书抄两三天，得几百文，她心里清楚。 可，可这锅盔五文钱一个，怎么就二两银子了？ 她们这可是才去了一早上嘞！ 焕丫乐了，她抱住宋母的手道：“婶子，为啥不可能？我们今天可是卖了四百多个呢！” “以前没那么多，是因为一天最多也就买个一百四五，但今天在镇上不一样了呀！” 宋母点头：“是，是，是不太一样。” 但还是有点吓人，二两银子啊！ “其实没那么多。” 宋天成开口，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他用笔轻轻敲了下手上的账簿，道：“娘，咱得除开人的工钱和成本的。” 宋母的心情瞬间冷却了下来：“那你赶紧算算，焕丫今天净赚多少？” 焕丫忙说：“今天用了二十五斤面粉，八斤红糖。面粉价格是七文，红糖就按七十文一斤来算。” 毕竟红糖是他们自己熬的，没有铺子里卖的那么贵，七十文一斤都是按照多的来算的。 宋天成把焕丫说的一一记好，最后在今日收入的那个地方，写上了一千五零五文的字样。 焕丫抬头凑过去。 宋天成握笔的手一顿，将账簿往焕丫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又往后靠了靠。 “一千五百一十五文，再除开十文的租车钱，还剩这些。” 焕丫一听，蹙眉摇头：“不对不对，婶子的工钱还没给呢。” 说着，她拿起被宋天成放在一旁的毛笔蘸了蘸墨，在将宋天成方才写的数字划去。 “这还记啥？” “要记的。” 焕丫认真的在被划掉的数字下面写上“一千四百七十五文”几个字。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但不可否认的，没人会因为焕丫的这种做法与她离心。 “好了，赶紧把钱给串起来，到时候方便拿。” 他们没打算把这些换成银两，毕竟平日里用得最多的还是铜板，换成银两只会更麻烦。 串好铜板，焕丫又开始清洗买回来的各种猪内脏。 这是她跟婶子去买的，准备今天晚上就卤着，明天一早就带着去，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宋母把钱放好后，过来帮忙，宋天成也再次干起了伙夫的活计。 一家人忙活到亥时才睡下，天不亮又早早起来。 “焕丫，今天要不也多带点面团算了？”宋母说道。 焕丫琢磨了下，还是摇头：“还是算了，昨天人多，大家也喜欢尝新鲜，今天毕竟不少人都要回娘家，镇上的人估计没那么多。” “而且桂英估计也要去，所以咱们少带一点。” 省得到时候卖不完还麻烦。 “成，不过咱也可以做一点饼子，让人夹着这个吃？” 她指了指卤得香气扑鼻的猪内脏。这玩意儿浇上一点辣椒，再把这些肉放进去，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吃！ “隔壁有卖饼子的，咱就卖肉好了。”焕丫不打算贪多，现在卖锅盔已经赚了不少，要是再去抢别人的生意只怕贪多嚼不烂。 宋母也想起了周围的几个摊子，那些人跟焕丫认识了这么久，平日里也挺帮助焕丫的，倒也是没必要做这种事。 她点头：“那今天就不带了，三百个够了？” “反正早点卖完早点回来嘛。”焕丫笑道，“早点回家休息也好呀。” “成，收拾收拾，今天多带点柴。” “好嘞！” 宋天成本想帮着一起，但宋母不让他动手，反倒是大虎捡起地上掉落的柴跑得飞快，来回一趟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跟闪电似的。 好几次差点撞到宋天成的轮椅，它又十分轻巧的避开，像是故意吓唬人一样。 宋天成轻咳一声，摇摇头，兀自把轮椅挪到了边上去，省得挡住它的路。 等把所有东西都装好后，两人也准备出发了。 跟昨天一样，宋母给宋天成弄好了吃的，让他肚子饿了就自己热一热。 目送两人离开，宋天成和大虎对视一眼，却没像昨日那般安分的待在家里，而是等着天光大亮，他便领着大虎出了门。 车轮在路面碾过，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大虎跟在宋天成身旁，一脸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村口。 眼下时辰尚早，但村子的人也渐渐起了。 今儿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但凡家里女儿出嫁的，都开始打扫起来。 是以，不少人都看到了宋天成往村口走。 林树根就瞧见了，他今儿准备带着媳妇儿回娘家，起得老早，正准备出门，就看到宋天成领着大虎往村口去。 他忙叫住了对方：“天成，你大清早的上哪儿去？焕丫和婶子嘞？” 宋天成笑道，“她们去镇上了，我跟大虎就去田里转转。” 说着，他看了林树根身上的包袱一眼：“林大哥这是准备出门？” “昂去趟娘家。”林树根笑道，“我媳妇儿身子重走不远，干脆我自己去得了。哎你等等我，跟你一道去村口。” 说完不等宋天成开口，他便转进了院子里去，叫嚷了两声，又拎着包袱出来了。 “走走，哎要不我推你？” 宋天成摇摇头：“不了，林哥要是赶时间不用等我。” “这还早嘛。”林树根是真不在意，他看着宋天成，那眼神越看越新奇。 “天成，你最近有空没？” 宋天成推着轮椅：“林哥有事？” “也没啥，就是，就是想让你给我家娃取个名。” 林树根憨厚一笑：“你放心，这个是我家里人说的，我媳妇儿也同意了，就看你有没有空。” “当然这个名字肯定也不是白起，我们给钱的。” 林树根说着，又小声道：“你考虑考虑？也不用着急的我家娃还没出来嘞。” 第378章 二合一，怕是冲着焕丫来的 帮人取名这种事，宋天成没做过。 村子里的人以前并不怎么喜欢他，自然不会让他来做这种事。 他沉吟了片刻，道：“林哥，我并给人取过名字，怕取不好。” “天成这就谦虚了不是，你可是秀才！”林树根道，“咱们十里八村第一个考上秀才的！你随便取都好听的！” 他又道：“天成你别多想，我家也就是讨个好彩头。我跟你嫂子以后也想送娃儿去读书嘞。”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天成也不好再拒绝。 毕竟林家这些日子同他们走得近，两家的关系也还算可以。 是以，他点了点头：“好，但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不喜欢，换了就成，不必在乎我。” “不会的不会的。”林树根笑得牙不见眼，“只要是你取的，我们都喜欢嘞！” 宋天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在林树根再次提出帮他推轮椅时，也没再拒绝。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就是这样，有时也就是一两句话的功夫，生疏就能变成熟稔。 到了田边，林树根同宋天成告别，脚步匆匆地朝岳家赶去。 宋天成操控着轮椅走到了靠边一点的位置，又朝大虎扬了扬下巴。 大虎瞬间会意，爪子扒拉着一块石头滚了过来。 石头卡在轮子上，防止轮椅往后滑。 宋天成这才慢慢起身，往田地里走去。 他昨天多走的那几步又快又急，后面直接疼得虚脱。 可缓了一会儿后又好似没那么严重，他便想着试试，看看自己慢慢走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这两日该抄的也抄完了，手有些发酸，屋子里走着有些无聊，倒不如来田里看看。 过了年，田里的麦子似乎也长了一岁。 麦苗挺直了腰杆，青翠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原先稀稀疏疏的垄沟，如今已被新抽的麦叶填满，风拂过时，麦浪便轻轻起伏，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宋天成一步一步的走在田埂上，察觉到腿不太舒服时，便慢慢坐下来歇一会儿，等那一股不舒服的劲儿过去了，又才慢慢往前走。 就这么一走一停的，整片麦田已经快被他绕完了，腿也没出现昨天的虚脱感，只是有些微微胀痛。 宋天成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只是微微胀痛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至少说明，他的腿恢复得还不错。 想着，他便下到了垄沟里去。 先前的蚜虫过去后，焕丫他们又处理了好几次。 还用艾草把整个地里的泥都给熏了一遍，这麦叶才会长得如此好。 不只是他家的，整个杏花村今年的麦子都长得不错，有些快一点的都开始抽穗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汪汪汪！” 在路边守着轮椅的大虎忽然叫了几声，宋天成抬头，便看到一辆马车从山间的路走了过来。 他眉头微蹙，在乡下，牛车已经是稀罕物，马车更是少见，那是富人的标志。 可杏花村，谁家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他缓步走到路边，正要上去时，便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宋天成？！你的腿好了？” 宋天成抬眸，看到对方的瞬间，眸色更是复杂。 坐在马车上回来的人，正是徐婶子的儿子——赵阳。 因着先前的事，宋天成对徐婶子的观感并不好，赵阳也一样。 “没。”宋天成只应了一声，便不打算走了，又回头往田里去。 “哎你没好还走啥？”赵阳喊道，“我送你回去啊！” 宋天成脚步一顿，偏头道：“不了。” 而后不管赵阳怎么喊，都不再搭理。 赵阳嚷了一会儿，见人实在不回他，瘪了瘪嘴：“神气啥啊，腿都没好就到处乱走，好了肯定也是个瘸子。” 嘀咕两句，没人应和，他又觉得没脸，赶着马车哒哒进了村。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起了身，村口也汇聚了不少等女儿回娘家的，乍一看到一辆马车，本就不算平静的锅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是谁家姑娘回来了？” “你老糊涂了，咱们村谁家姑娘嫁得那好？” “瞧瞧这马车，气派！哎哎你是谁家的？” 赵阳终于遇到了可以炫耀的对象，马鞭一扬就停了下来：“婶子们，都不记得我了？” “你是，赵阳？！” “哎哟是哦，是赵家的那个赵阳哦！” “天爷！赵阳买马车了？” “赵阳你去县城发财了啊？马车都买起了！” 赵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算不上算不上，但买马车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噢哟，不得了不得了咯！赵家孩儿买上马车咯！” 众人的声音不算小，这人多一说起来，那就更大了。 原本安生待在屋子里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看到徐兰香的儿子驾着马车回来时，更热闹了。 也是这个时候，宋天成慢慢推轮椅回到了村口。 没人注意到他，他和大虎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快要到拐弯的地方时，徐兰香一声“阳儿你回来了！”响彻整个杏花村。 紧接着又是一句“你这臭小子！回来都不跟老娘说，你表哥呢？” 宋天成实在没想要听，可徐兰香那声音像是恨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她儿子回来了，异常的大。 只是，在听到她说的表哥两个字时，宋天成停下了轮椅。 他回头看着村口的方向，徐兰香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不是说跟你一道儿回来？咋的没见人？他也驾马车回来了？” “天赐哥说他要去一趟镇上再过来，估计中午点才到。娘你赶紧给我们做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臭小子，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走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人群簇拥着赵阳的马车往赵家走去，徐婶子的笑声也传到了很远很远。 宋天成坐在轮椅上，回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嘴唇微微抿紧。 天赐，黄天赐，上次那个花十两银子也要焕丫去县城的人？ 可，村长上次过来说的—— 不妥。 宋天成下意识有一种预感，这人，怕还是冲着焕丫来的！ 第378章 二合一，怕是冲着焕丫来的 帮人取名这种事，宋天成没做过。 村子里的人以前并不怎么喜欢他，自然不会让他来做这种事。 他沉吟了片刻，道：“林哥，我并给人取过名字，怕取不好。” “天成这就谦虚了不是，你可是秀才！”林树根道，“咱们十里八村第一个考上秀才的！你随便取都好听的！” 他又道：“天成你别多想，我家也就是讨个好彩头。我跟你嫂子以后也想送娃儿去读书嘞。”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天成也不好再拒绝。 毕竟林家这些日子同他们走得近，两家的关系也还算可以。 是以，他点了点头：“好，但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不喜欢，换了就成，不必在乎我。” “不会的不会的。”林树根笑得牙不见眼，“只要是你取的，我们都喜欢嘞！” 宋天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在林树根再次提出帮他推轮椅时，也没再拒绝。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就是这样，有时也就是一两句话的功夫，生疏就能变成熟稔。 到了田边，林树根同宋天成告别，脚步匆匆地朝岳家赶去。 宋天成操控着轮椅走到了靠边一点的位置，又朝大虎扬了扬下巴。 大虎瞬间会意，爪子扒拉着一块石头滚了过来。 石头卡在轮子上，防止轮椅往后滑。 宋天成这才慢慢起身，往田地里走去。 他昨天多走的那几步又快又急，后面直接疼得虚脱。 可缓了一会儿后又好似没那么严重，他便想着试试，看看自己慢慢走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这两日该抄的也抄完了，手有些发酸，屋子里走着有些无聊，倒不如来田里看看。 过了年，田里的麦子似乎也长了一岁。 麦苗挺直了腰杆，青翠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原先稀稀疏疏的垄沟，如今已被新抽的麦叶填满，风拂过时，麦浪便轻轻起伏，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宋天成一步一步的走在田埂上，察觉到腿不太舒服时，便慢慢坐下来歇一会儿，等那一股不舒服的劲儿过去了，又才慢慢往前走。 就这么一走一停的，整片麦田已经快被他绕完了，腿也没出现昨天的虚脱感，只是有些微微胀痛。 宋天成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只是微微胀痛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至少说明，他的腿恢复得还不错。 想着，他便下到了垄沟里去。 先前的蚜虫过去后，焕丫他们又处理了好几次。 还用艾草把整个地里的泥都给熏了一遍，这麦叶才会长得如此好。 不只是他家的，整个杏花村今年的麦子都长得不错，有些快一点的都开始抽穗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汪汪汪！” 在路边守着轮椅的大虎忽然叫了几声，宋天成抬头，便看到一辆马车从山间的路走了过来。 他眉头微蹙，在乡下，牛车已经是稀罕物，马车更是少见，那是富人的标志。 可杏花村，谁家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他缓步走到路边，正要上去时，便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宋天成？！你的腿好了？” 宋天成抬眸，看到对方的瞬间，眸色更是复杂。 坐在马车上回来的人，正是徐婶子的儿子——赵阳。 因着先前的事，宋天成对徐婶子的观感并不好，赵阳也一样。 “没。”宋天成只应了一声，便不打算走了，又回头往田里去。 “哎你没好还走啥？”赵阳喊道，“我送你回去啊！” 宋天成脚步一顿，偏头道：“不了。” 而后不管赵阳怎么喊，都不再搭理。 赵阳嚷了一会儿，见人实在不回他，瘪了瘪嘴：“神气啥啊，腿都没好就到处乱走，好了肯定也是个瘸子。” 嘀咕两句，没人应和，他又觉得没脸，赶着马车哒哒进了村。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起了身，村口也汇聚了不少等女儿回娘家的，乍一看到一辆马车，本就不算平静的锅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是谁家姑娘回来了？” “你老糊涂了，咱们村谁家姑娘嫁得那好？” “瞧瞧这马车，气派！哎哎你是谁家的？” 赵阳终于遇到了可以炫耀的对象，马鞭一扬就停了下来：“婶子们，都不记得我了？” “你是，赵阳？！” “哎哟是哦，是赵家的那个赵阳哦！” “天爷！赵阳买马车了？” “赵阳你去县城发财了啊？马车都买起了！” 赵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算不上算不上，但买马车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噢哟，不得了不得了咯！赵家孩儿买上马车咯！” 众人的声音不算小，这人多一说起来，那就更大了。 原本安生待在屋子里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看到徐兰香的儿子驾着马车回来时，更热闹了。 也是这个时候，宋天成慢慢推轮椅回到了村口。 没人注意到他，他和大虎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快要到拐弯的地方时，徐兰香一声“阳儿你回来了！”响彻整个杏花村。 紧接着又是一句“你这臭小子！回来都不跟老娘说，你表哥呢？” 宋天成实在没想要听，可徐兰香那声音像是恨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她儿子回来了，异常的大。 只是，在听到她说的表哥两个字时，宋天成停下了轮椅。 他回头看着村口的方向，徐兰香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不是说跟你一道儿回来？咋的没见人？他也驾马车回来了？” “天赐哥说他要去一趟镇上再过来，估计中午点才到。娘你赶紧给我们做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臭小子，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走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人群簇拥着赵阳的马车往赵家走去，徐婶子的笑声也传到了很远很远。 宋天成坐在轮椅上，回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嘴唇微微抿紧。 天赐，黄天赐，上次那个花十两银子也要焕丫去县城的人？ 可，村长上次过来说的—— 不妥。 宋天成下意识有一种预感，这人，怕还是冲着焕丫来的！ 第379章 二合一，这味道香的嘞 此时的焕丫还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她跟宋母一到庙前的街道上就把摊子给摆好了。 跟昨日不同的是，今天她们带了两个火盆。 一个火盆上放着铁锅炕锅盔，另一个火盆上则是放着陶罐。 罐子的盖子还没打开，周围的熟人已经凑过来问了。 “焕丫，你这是又搞了什么新鲜东西哦？” “这么大个罐罐，装的啥啊？我咋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是哦是哦，焕丫你干啥了这是？” “昨天在集市上买了点猪内脏，我昨儿回去给卤了，今天带过来看看能不能卖点出去。”焕丫笑着道。 “卤的？”一婶子来了兴趣，“哎丫头你赶紧揭开我们看看嘞！” 焕丫看了眼四周，眼下陆陆续续也有人来了，她也就揭开了盖子。 陶罐开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街道。 寒冬的早晨，风还呼呼的吹着，但这一锅热气，仿佛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竟渐渐暖和起来。 “好香！” “我就说我闻到怪怪的，丫头你这里面放啥了？这味道光奇怪嘞。” 焕丫抿唇一笑：“没啥，里面也顺便弄了点下水，不过味道绝对好吃，阿叔要不要来尝尝？” 说着，她筷子夹起几块放到砧板上咔咔两刀切了，放到盘子里。 “阿叔尝尝？” 那阿叔也不是个胆小的人，搓了搓手，捏着边边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味道，配酒好吃！” “是，”焕丫笑着，“您可以再来一块！” 不等那阿叔动手，边上的人自己先抢完了。 卤好的心肺口感恰到好处，不绵软，一口咬下去脆嫩嫩的，味道也完全卤了进去，口感相当好。 “好吃好吃！” “哎哎焕丫再给我来一块，这味道好得很！我多来点！” “去去去要点来脸你，人焕丫是拿来赚钱的，白给你吃哦。” 王大伯说着，抬头问：“焕丫，你这个卤的多少钱？” “全是用药材卤的，内脏也都新鲜，但过年买得贵，所以三十文一斤。” 不等众人开口，她又道：“不过几位都是熟人，你们若是现在卖的话，就算是给我开个张，我可以算便宜点，二十七文一斤。” 这些中药的价格可不低，她配足一包也得花个几十文的。 听到可以给便宜一点，众人兴致更高了。 三十文是不便宜，可这毕竟是过年，过年的时候就是他们卖东西都要涨价，更何况这肉呢？ 王大伯问：“全都三十文？” 焕丫点头：“要啥都是这个价。” “成，你先给我来二两，我就着面吃。” “好嘞！” 焕丫很快称好了二两，还给王大伯切成片整整齐齐的码在他的面碗里。 原本清汤面上就放了点葱花，眼下一码上卤肉，那感觉，一瞬间就有了！ 早上刚来，有的是空着肚子过来的，这一看，可不得跟着来一碗？ 于是你二两我二两的，连着王大伯的面都卖比往日快。 焕丫又道：“这个不仅是吃面，夹在春婶的饼子里味道也顶好嘞！” 春婶就是焕丫在家里时说的那个，做饼子买的。 但她的饼子就是普通的杂粮饼，没有什么馅儿，平日吃的人不算太多，一天生意好的时候也能卖出去百来个。 可要就卤肉，恰恰就得是这种没什么味道的杂粮饼，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春婶春婶给我来一个！” “哎哎我也要一个！焕丫给我来一两肉哈！” “哎，都记着呢。” 焕丫动作麻利，又有宋母帮衬，很快就把大家要的数量给弄好了。 陶罐里的肉也少了一截。 众人吃得开心，那周围过来的人看得更是眼热，也凑了过来，尝过之后，就没有一个不买的。 便是顾及着一斤太贵，可那一两也就二三文，怎么吃不起了？ 切好了一两肉也得有十来片嘞！ 要不说焕丫刀工好呢，那心肺切得，一两肉都能摆成一盘了。 单是这么看着，众人心情就好的不行，吃得更香了。 吃的人越来越多，卤肉的香味也越传越远。 焕丫和宋母甚至都用不上吆喝，陶罐就空了一半。 等着这一波客人过去，钱匣里又铺上了厚厚一层铜板。 卤肉卖得好，锅盔也卖得不差。 昨儿没卖着的人今天来得可早，恰好遇上卤肉了，也买了二两回去，当个菜也好。 就这样，还没到中午呢，锅盔也去了大半。 不过这会儿该买的人也买了，偶尔有几个人过来，更多的全都跑到戏台那边去看戏去了。 宋母和焕丫也得喘了口气。 两人看着钱匣，对视一眼后，又笑了起来。 将钱匣放好，一人揪了个剂子自己炕饼子就卤肉吃，还剩了一顿午饭钱。 那边，戏台上唱得火热，下面的观众也听得津津有味。 可实际今天唱的内容和昨儿也是重复的，不过耐不住有些人没听过啊，今儿好不容易没那么挤了，可不得好好听听？ 这听着听着，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有人眼尖，一眼就瞥见了有人在吃饼子。 可这杂粮饼哪能吃出这个味道出来？ “兄弟，你这吃啥呢？这老香了。” “嘿，那边，”大兄弟抬手往街边一指，“有个丫头，卖卤肉，那味道，可香咯！” “卤肉？咱镇上还有做卤肉的？” “头次买，人多呢，你要吃就赶紧去！” 这话一说，又是一群人闻着味儿往焕丫那边寻去。 等一到，尝着味道确实不错，又纷纷买了锅盔和肉，还特地跑春婶的摊子上买了几个杂粮饼，就为了把卤肉夹在里边吃。 一来二去，知道镇上新摆了一家卤肉摊子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戏班的班主也听到了，眼看台上唱完准备歇着，他也跟着人群跑到了焕丫摊位前。 怎奈他来得实在不凑巧，卤肉没了，锅盔倒是还剩下两个。 焕丫一听他是戏班的班主，便把那剩下的两个锅盔送给了他。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班主并不知道焕丫的身份，连忙摆手，“哪里能吃白食？我给你钱！” 第379章 二合一，这味道香的嘞 此时的焕丫还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她跟宋母一到庙前的街道上就把摊子给摆好了。 跟昨日不同的是，今天她们带了两个火盆。 一个火盆上放着铁锅炕锅盔，另一个火盆上则是放着陶罐。 罐子的盖子还没打开，周围的熟人已经凑过来问了。 “焕丫，你这是又搞了什么新鲜东西哦？” “这么大个罐罐，装的啥啊？我咋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是哦是哦，焕丫你干啥了这是？” “昨天在集市上买了点猪内脏，我昨儿回去给卤了，今天带过来看看能不能卖点出去。”焕丫笑着道。 “卤的？”一婶子来了兴趣，“哎丫头你赶紧揭开我们看看嘞！” 焕丫看了眼四周，眼下陆陆续续也有人来了，她也就揭开了盖子。 陶罐开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街道。 寒冬的早晨，风还呼呼的吹着，但这一锅热气，仿佛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竟渐渐暖和起来。 “好香！” “我就说我闻到怪怪的，丫头你这里面放啥了？这味道光奇怪嘞。” 焕丫抿唇一笑：“没啥，里面也顺便弄了点下水，不过味道绝对好吃，阿叔要不要来尝尝？” 说着，她筷子夹起几块放到砧板上咔咔两刀切了，放到盘子里。 “阿叔尝尝？” 那阿叔也不是个胆小的人，搓了搓手，捏着边边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味道，配酒好吃！” “是，”焕丫笑着，“您可以再来一块！” 不等那阿叔动手，边上的人自己先抢完了。 卤好的心肺口感恰到好处，不绵软，一口咬下去脆嫩嫩的，味道也完全卤了进去，口感相当好。 “好吃好吃！” “哎哎焕丫再给我来一块，这味道好得很！我多来点！” “去去去要点来脸你，人焕丫是拿来赚钱的，白给你吃哦。” 王大伯说着，抬头问：“焕丫，你这个卤的多少钱？” “全是用药材卤的，内脏也都新鲜，但过年买得贵，所以三十文一斤。” 不等众人开口，她又道：“不过几位都是熟人，你们若是现在卖的话，就算是给我开个张，我可以算便宜点，二十七文一斤。” 这些中药的价格可不低，她配足一包也得花个几十文的。 听到可以给便宜一点，众人兴致更高了。 三十文是不便宜，可这毕竟是过年，过年的时候就是他们卖东西都要涨价，更何况这肉呢？ 王大伯问：“全都三十文？” 焕丫点头：“要啥都是这个价。” “成，你先给我来二两，我就着面吃。” “好嘞！” 焕丫很快称好了二两，还给王大伯切成片整整齐齐的码在他的面碗里。 原本清汤面上就放了点葱花，眼下一码上卤肉，那感觉，一瞬间就有了！ 早上刚来，有的是空着肚子过来的，这一看，可不得跟着来一碗？ 于是你二两我二两的，连着王大伯的面都卖比往日快。 焕丫又道：“这个不仅是吃面，夹在春婶的饼子里味道也顶好嘞！” 春婶就是焕丫在家里时说的那个，做饼子买的。 但她的饼子就是普通的杂粮饼，没有什么馅儿，平日吃的人不算太多，一天生意好的时候也能卖出去百来个。 可要就卤肉，恰恰就得是这种没什么味道的杂粮饼，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春婶春婶给我来一个！” “哎哎我也要一个！焕丫给我来一两肉哈！” “哎，都记着呢。” 焕丫动作麻利，又有宋母帮衬，很快就把大家要的数量给弄好了。 陶罐里的肉也少了一截。 众人吃得开心，那周围过来的人看得更是眼热，也凑了过来，尝过之后，就没有一个不买的。 便是顾及着一斤太贵，可那一两也就二三文，怎么吃不起了？ 切好了一两肉也得有十来片嘞！ 要不说焕丫刀工好呢，那心肺切得，一两肉都能摆成一盘了。 单是这么看着，众人心情就好的不行，吃得更香了。 吃的人越来越多，卤肉的香味也越传越远。 焕丫和宋母甚至都用不上吆喝，陶罐就空了一半。 等着这一波客人过去，钱匣里又铺上了厚厚一层铜板。 卤肉卖得好，锅盔也卖得不差。 昨儿没卖着的人今天来得可早，恰好遇上卤肉了，也买了二两回去，当个菜也好。 就这样，还没到中午呢，锅盔也去了大半。 不过这会儿该买的人也买了，偶尔有几个人过来，更多的全都跑到戏台那边去看戏去了。 宋母和焕丫也得喘了口气。 两人看着钱匣，对视一眼后，又笑了起来。 将钱匣放好，一人揪了个剂子自己炕饼子就卤肉吃，还剩了一顿午饭钱。 那边，戏台上唱得火热，下面的观众也听得津津有味。 可实际今天唱的内容和昨儿也是重复的，不过耐不住有些人没听过啊，今儿好不容易没那么挤了，可不得好好听听？ 这听着听着，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有人眼尖，一眼就瞥见了有人在吃饼子。 可这杂粮饼哪能吃出这个味道出来？ “兄弟，你这吃啥呢？这老香了。” “嘿，那边，”大兄弟抬手往街边一指，“有个丫头，卖卤肉，那味道，可香咯！” “卤肉？咱镇上还有做卤肉的？” “头次买，人多呢，你要吃就赶紧去！” 这话一说，又是一群人闻着味儿往焕丫那边寻去。 等一到，尝着味道确实不错，又纷纷买了锅盔和肉，还特地跑春婶的摊子上买了几个杂粮饼，就为了把卤肉夹在里边吃。 一来二去，知道镇上新摆了一家卤肉摊子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戏班的班主也听到了，眼看台上唱完准备歇着，他也跟着人群跑到了焕丫摊位前。 怎奈他来得实在不凑巧，卤肉没了，锅盔倒是还剩下两个。 焕丫一听他是戏班的班主，便把那剩下的两个锅盔送给了他。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班主并不知道焕丫的身份，连忙摆手，“哪里能吃白食？我给你钱！” 第380章 昨天缺的补上了～大家重新看一下哈～ 那班主怕焕丫真不要，给了钱后人就走了，一点不敢留。 焕丫有些无奈，一旁的宋母道：“算了丫头，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 “我就是想着，那话本是天成哥写的，咱们也算是有点交集……” 宋母浅笑道：“那以后见面的时间不是更多了？以后再说，嗯？” 焕丫点点头，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有点唐突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时辰也来到了未时末。 因着卤肉卖得还不错，焕丫决定明天再卖一天看看效果，收好摊子后，她便跟着宋母一起去了猪肉摊。 “呀，又是你啊丫头？”猪肉摊的屠夫对焕丫印象很深，“咋，今天还要那些内脏？” 焕丫笑着点头：“要嘞，大哥你给我装上，再来几斤猪腿肉。” “猪腿肉没得咯。”屠夫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背篼，“倒是还剩个猪脑壳，你要我给你便宜点。” 猪脑壳的肉吃起来是另一种口感，有些难处理，吃的人都不多。 焕丫琢磨了下，反正都是拿来卤的，只要味道进去了，应该都不会太差。 再说了，她连猪大肠都能弄干净，还怕一个猪脑壳了？ “成，给我称了。” “得嘞！”屠夫拎起猪耳朵，秤上的钩子往耳朵上一勾，猪脑壳便稳稳当当的提了起来。 “十六斤三两，给你除五斤骨头，抹个零，十一斤，六十文。” “好嘞。”焕丫没再讲价。 这猪脑壳骨头重得很，把骨头剔出去后能不能剩下十一斤还另算。 像屠夫这样给除重的也是少数，大多都是一起称。 钱货两讫，焕丫把猪头放到了背篼里，又称了那些内脏。 “心和肝子都没了，剩下这点，这个大肠……”屠夫犹豫了一瞬，忽而问：“丫头，你是不是在那边卖卤肉咯？” “是，大哥要是喜欢明儿我也给你送点过来。”她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屠夫笑道，“我是说嘛，你这摆酒席也没吃那么快的。” “不过以后你还要的话，可以找我，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十里八乡杀猪的，没我老铁厉害！” 焕丫没直接应下，笑着说：“要是我明儿还能卖完，以后就多跟您订。” “成，成。”老铁笑着，“这些全给你称了，连着猪脑壳一起，你拿一百一十文就成。” “多谢大哥了。” “客气！” 屠夫老铁动作麻利的把东西给她装好，还特地拿了油纸包着，省得弄脏背篼。 卖完肉，焕丫才慢慢走到了牛车旁。 宋母还没回来，她把背篼放到了牛车上，又牵着牛车走了出来，到了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等着。 没一会儿宋母就背着背篼过来了，看到焕丫她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丫头丫头！” 宋母一边喊着，一边朝着焕丫跑去，“给你看！” 她摊开手，露出了手里的油纸。 焕丫低头一看：“这是上次那个，糖冬瓜？” “嗯哼！”宋母笑道，“我刚还问了，人说这东西保存了也能吃很久，我就多买了一点。呐，你拿着。以后要是想吃八宝饭了，咱就多放点！” 焕丫心口一热，笑着点头。 两人收拾好东西，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一路上说说笑笑，没多久便看到了村口。 “村口咋那么多人？”宋母眯着眼扬头看了眼，“这是有人来摆摊了？” 焕丫也扬头看着：“应该不是，谁家大年初二的过来摆摊啊？” 关键是也没到他们杏花村赶场的时候啊。 “咱绕开点走。”宋母说道。 但回村的路也就这一条，便是两人再如何低调，一辆牛车从边上经过总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呀，焕丫你回来了？今天生意咋样？” “哟焕丫你来了！今天孟家没去，你生意肯定很好？” 每个人都是冲着焕丫来的，似乎没人注意到边上赶牛车的宋母。 “哎回来了。”焕丫笑着应了声，“我们先回去了，还没吃饭嘞。” “哎呀来我家吃撒！” “我家也正在弄呢！过来吃呗！” “不了。” 焕丫笑着，拒绝得清清楚楚。 “我家没饭啊，要上你家去？”一旁的宋母笑着，“到时你们，大中午的不回去吃饭杵这干啥呢？” 话音未落，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个声音。 “这位就是宋婶子？” 宋母眉头一皱，拿腔拿调的，这人说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转头，看到一身着锦衣狐裘的男子。 “你是？” 焕丫转过来看到这人时，后背莫名一凉。 她攥紧一旁的缰绳，转头对宋母道：“婶子，咱先回去。” “成。”宋母点头，她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先别走啊。” 黄天赐一手抵住牛车的车棚，一双眼弯着，视线紧紧地盯着焕丫。 “焕丫，我们又见面了。” 焕丫心头一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冷声道：“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让开。” “不认识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我叫——” 啪—— “啊！” 黄天赐揉着手背，看向焕丫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狠厉。 焕丫并未留意，只攥紧了牛鞭，手指微微发抖。 “好狗不挡道，麻烦让开。” 说罢，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牛鞭一甩就往前走。 黄天赐眉眼微凝，并未出声，只是看着那牛车朝着后山的方向渐行渐远。 “嘿这焕丫还真是不懂事。”一人忽然开口道，“咱天赐也就想跟她说两句话，她还不给面子！” “就是，天赐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这丫头没见过好东西。” 黄天赐收回视线笑了笑，没说话。 是没见过好东西，不过，这丫头的路也就走到这儿了！ 众人簇拥着黄天赐回了赵阳家，恨不得自己都留在赵家吃饭。 徐兰香很喜欢看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但要是让她留众人在家里吃饭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将众人送走后，她才问起黄天赐方才在外面遇见谁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焕丫。” “谁？”徐兰香蹙眉，“我说天赐啊，你那酒馆当真这么确厨子？非要她不可啊？” 黄天赐垂眸，之前或许是不用，但今天过后，她必须去！ 第380章 昨天缺的补上了～大家重新看一下哈～ 那班主怕焕丫真不要，给了钱后人就走了，一点不敢留。 焕丫有些无奈，一旁的宋母道：“算了丫头，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 “我就是想着，那话本是天成哥写的，咱们也算是有点交集……” 宋母浅笑道：“那以后见面的时间不是更多了？以后再说，嗯？” 焕丫点点头，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有点唐突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时辰也来到了未时末。 因着卤肉卖得还不错，焕丫决定明天再卖一天看看效果，收好摊子后，她便跟着宋母一起去了猪肉摊。 “呀，又是你啊丫头？”猪肉摊的屠夫对焕丫印象很深，“咋，今天还要那些内脏？” 焕丫笑着点头：“要嘞，大哥你给我装上，再来几斤猪腿肉。” “猪腿肉没得咯。”屠夫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背篼，“倒是还剩个猪脑壳，你要我给你便宜点。” 猪脑壳的肉吃起来是另一种口感，有些难处理，吃的人都不多。 焕丫琢磨了下，反正都是拿来卤的，只要味道进去了，应该都不会太差。 再说了，她连猪大肠都能弄干净，还怕一个猪脑壳了？ “成，给我称了。” “得嘞！”屠夫拎起猪耳朵，秤上的钩子往耳朵上一勾，猪脑壳便稳稳当当的提了起来。 “十六斤三两，给你除五斤骨头，抹个零，十一斤，六十文。” “好嘞。”焕丫没再讲价。 这猪脑壳骨头重得很，把骨头剔出去后能不能剩下十一斤还另算。 像屠夫这样给除重的也是少数，大多都是一起称。 钱货两讫，焕丫把猪头放到了背篼里，又称了那些内脏。 “心和肝子都没了，剩下这点，这个大肠……”屠夫犹豫了一瞬，忽而问：“丫头，你是不是在那边卖卤肉咯？” “是，大哥要是喜欢明儿我也给你送点过来。”她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屠夫笑道，“我是说嘛，你这摆酒席也没吃那么快的。” “不过以后你还要的话，可以找我，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十里八乡杀猪的，没我老铁厉害！” 焕丫没直接应下，笑着说：“要是我明儿还能卖完，以后就多跟您订。” “成，成。”老铁笑着，“这些全给你称了，连着猪脑壳一起，你拿一百一十文就成。” “多谢大哥了。” “客气！” 屠夫老铁动作麻利的把东西给她装好，还特地拿了油纸包着，省得弄脏背篼。 卖完肉，焕丫才慢慢走到了牛车旁。 宋母还没回来，她把背篼放到了牛车上，又牵着牛车走了出来，到了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等着。 没一会儿宋母就背着背篼过来了，看到焕丫她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丫头丫头！” 宋母一边喊着，一边朝着焕丫跑去，“给你看！” 她摊开手，露出了手里的油纸。 焕丫低头一看：“这是上次那个，糖冬瓜？” “嗯哼！”宋母笑道，“我刚还问了，人说这东西保存了也能吃很久，我就多买了一点。呐，你拿着。以后要是想吃八宝饭了，咱就多放点！” 焕丫心口一热，笑着点头。 两人收拾好东西，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一路上说说笑笑，没多久便看到了村口。 “村口咋那么多人？”宋母眯着眼扬头看了眼，“这是有人来摆摊了？” 焕丫也扬头看着：“应该不是，谁家大年初二的过来摆摊啊？” 关键是也没到他们杏花村赶场的时候啊。 “咱绕开点走。”宋母说道。 但回村的路也就这一条，便是两人再如何低调，一辆牛车从边上经过总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呀，焕丫你回来了？今天生意咋样？” “哟焕丫你来了！今天孟家没去，你生意肯定很好？” 每个人都是冲着焕丫来的，似乎没人注意到边上赶牛车的宋母。 “哎回来了。”焕丫笑着应了声，“我们先回去了，还没吃饭嘞。” “哎呀来我家吃撒！” “我家也正在弄呢！过来吃呗！” “不了。” 焕丫笑着，拒绝得清清楚楚。 “我家没饭啊，要上你家去？”一旁的宋母笑着，“到时你们，大中午的不回去吃饭杵这干啥呢？” 话音未落，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个声音。 “这位就是宋婶子？” 宋母眉头一皱，拿腔拿调的，这人说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转头，看到一身着锦衣狐裘的男子。 “你是？” 焕丫转过来看到这人时，后背莫名一凉。 她攥紧一旁的缰绳，转头对宋母道：“婶子，咱先回去。” “成。”宋母点头，她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先别走啊。” 黄天赐一手抵住牛车的车棚，一双眼弯着，视线紧紧地盯着焕丫。 “焕丫，我们又见面了。” 焕丫心头一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冷声道：“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让开。” “不认识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我叫——” 啪—— “啊！” 黄天赐揉着手背，看向焕丫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狠厉。 焕丫并未留意，只攥紧了牛鞭，手指微微发抖。 “好狗不挡道，麻烦让开。” 说罢，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牛鞭一甩就往前走。 黄天赐眉眼微凝，并未出声，只是看着那牛车朝着后山的方向渐行渐远。 “嘿这焕丫还真是不懂事。”一人忽然开口道，“咱天赐也就想跟她说两句话，她还不给面子！” “就是，天赐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这丫头没见过好东西。” 黄天赐收回视线笑了笑，没说话。 是没见过好东西，不过，这丫头的路也就走到这儿了！ 众人簇拥着黄天赐回了赵阳家，恨不得自己都留在赵家吃饭。 徐兰香很喜欢看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但要是让她留众人在家里吃饭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将众人送走后，她才问起黄天赐方才在外面遇见谁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焕丫。” “谁？”徐兰香蹙眉，“我说天赐啊，你那酒馆当真这么确厨子？非要她不可啊？” 黄天赐垂眸，之前或许是不用，但今天过后，她必须去！ 第381章 补的在上一章哈～大家重看一下不然剧情连不起来 “丫头，方才那人是谁？” 远离村口后，宋母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黄天赐。”焕丫道，“就是年前来村子里的那个男人，徐婶子的侄儿。” “他就是黄天赐？”宋母瞬间就想起对方是谁了。 她虽记得黄天赐的名字，却并未见过对方的正脸，这次记住了。 焕丫点头，想了想又说：“婶子，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也并不知道他这个人，爹娘在世前也没跟我说起过有个姓黄的仇家。” “但他一出现就盯着我，我觉得不太对劲。” “没人会觉得对劲。”宋母思索了一瞬，道：“我们先回去问问天成。” “好。” 两人加快了速度，回到家时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宋天成听到动静后轻踹了大虎一脚，“去看看。” “汪！” 大虎甩着尾巴就朝后院跑去。 看到焕丫，它摇着尾巴冲了过去，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焕丫身上蹭。 焕丫露出一抹笑容，揉了揉它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 前院的宋天成没听到大虎的叫声，便知道是焕丫她们回来了。 他推着轮椅出了门，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焕丫和宋母背着背篼从后院过来，大虎跟在两人身后疯狂摇尾巴。 宋天成笑着迎上去，却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焕丫，脸有些发白，看上去像是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上前问道：“娘，焕丫，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有点事，天成你去堂屋等一会儿，我跟焕丫把东西放好就过来。” 宋天成颔首，推着轮椅进了堂屋，没一会儿宋母和焕丫就进来了。 大虎跟着窜了进来，甩着蹲在一旁。 宋天成看着两人，问道：“娘怎么了？” “刚才回来，在村口看到黄天赐了。” 听到那个名字，宋天成的脸色一沉：“他当真来了？” 焕丫一顿：“天成哥你知道他会来？” “听了一嘴。”宋天成道，“他是跟着赵阳回来的，目的暂时不明。” 话是这么说，但宋天成的视线落到了焕丫身上。 焕丫对上宋天成的视线，也沉默了。 天成哥也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咬了下唇，攥着手问：“天成哥，我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想个办法？” 她不想一直被人这样盯着，那黄天赐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人不适了。 “好。”宋天成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娘，麻烦你晚些时候去一趟镇上找村长，让他亲自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宋母点头：“是得找村长，这人不是咱们村的，还老是来咱们村晃悠。” 知道宋母误会了，但宋天成没有过多解释，又对焕丫说：“焕丫，晚上我同村长说说，若是可以，你便住在镇上，别回来了。” 焕丫一愣，但也知道宋天成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了声好。 宋天成本欲解释两句，可看到人如此痛快的应下时，还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焕丫会如此信任自己，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咳。”他轻咳一声，收回思绪，“那就这样，你们吃饭了没？” 两人都说吃过了，宋天成便让宋母尽快出门，把村长给请过来。 宋母颔首，灌了壶水又匆匆离开。 焕丫坐在堂屋里，对面的宋天成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神色莫名。 “天成哥。” “嗯？”宋天成偏头，看着焕丫。 焕丫低着头，压根不敢去看他。 “我，我是不是给你和婶子……” “没有的事。”没等她说完宋天成就出声打断了，“焕丫，你若一直都这么想，就是把我和娘往外面推。” 他神色难得严肃，焕丫也明白是自己又开始多想了。 可，人是因为她才会如此，她又如何控制自己不多想？ 抿了下唇，她道：“天成哥，不如，我们一起搬到镇上去。” 宋天成看向焕丫，心里隐约知道为什么，可还是问了句：“为何？” 焕丫抿了下唇，道：“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黄天赐会做什么，她怕自己一个人去了镇上，自己安全了，婶子和天成哥但凡出点什么意外，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还不如一起去镇上。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浅笑道：“那就等娘回来了再商量。” “好！” 焕丫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一家人都去才成！ 临近傍晚时，宋母才带着郑铁山回来。 一进门，郑铁山就问：“天成，你确定黄天赐回来了？” 宋天成看向焕丫，焕丫点头：“我看到他了。” 郑铁山怕弄错，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来，展开给焕丫看：“丫头你瞅瞅，是不是这个人？” 焕丫仔细看了看才点头：“就是他。” 郑铁山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婶子说你要搬到镇上去？” 焕丫颔首：“村长，我想问问镇上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婶子和天成哥都跟我一起去。” 郑铁山挑眉，先前宋母说的是只有焕丫，不过对他来说没太大区别。 “我家有个院子，就是里面的东西有点旧，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谢谢村长。” “这还跟我客气？”郑铁山笑道，“那要是成，现在就走？” 焕丫看向宋母和宋天成：“婶子，天成哥，我们今天就走？” 谁也说不准黄天赐会做些什么，能尽快走肯定最好。 郑铁山也道：“今天过去也好，院子旧了点，但东西都干净，前两日金桂才去扫过一趟。” “成，那我们收拾下东西。”宋母说着，喊了焕丫一声：“丫头，你跟我过来收东西。” 而后又对郑铁山说：“村长，劳烦你在外面等等。” “跟我还客气。”郑铁山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忙。 待宋母和焕丫进了里屋，郑铁山脸上的笑容一敛，转头对宋天成道：“天成，你可知道那人这次回来做什么？” 第381章 补的在上一章哈～大家重看一下不然剧情连不起来 “丫头，方才那人是谁？” 远离村口后，宋母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黄天赐。”焕丫道，“就是年前来村子里的那个男人，徐婶子的侄儿。” “他就是黄天赐？”宋母瞬间就想起对方是谁了。 她虽记得黄天赐的名字，却并未见过对方的正脸，这次记住了。 焕丫点头，想了想又说：“婶子，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也并不知道他这个人，爹娘在世前也没跟我说起过有个姓黄的仇家。” “但他一出现就盯着我，我觉得不太对劲。” “没人会觉得对劲。”宋母思索了一瞬，道：“我们先回去问问天成。” “好。” 两人加快了速度，回到家时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宋天成听到动静后轻踹了大虎一脚，“去看看。” “汪！” 大虎甩着尾巴就朝后院跑去。 看到焕丫，它摇着尾巴冲了过去，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焕丫身上蹭。 焕丫露出一抹笑容，揉了揉它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 前院的宋天成没听到大虎的叫声，便知道是焕丫她们回来了。 他推着轮椅出了门，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焕丫和宋母背着背篼从后院过来，大虎跟在两人身后疯狂摇尾巴。 宋天成笑着迎上去，却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焕丫，脸有些发白，看上去像是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上前问道：“娘，焕丫，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有点事，天成你去堂屋等一会儿，我跟焕丫把东西放好就过来。” 宋天成颔首，推着轮椅进了堂屋，没一会儿宋母和焕丫就进来了。 大虎跟着窜了进来，甩着蹲在一旁。 宋天成看着两人，问道：“娘怎么了？” “刚才回来，在村口看到黄天赐了。” 听到那个名字，宋天成的脸色一沉：“他当真来了？” 焕丫一顿：“天成哥你知道他会来？” “听了一嘴。”宋天成道，“他是跟着赵阳回来的，目的暂时不明。” 话是这么说，但宋天成的视线落到了焕丫身上。 焕丫对上宋天成的视线，也沉默了。 天成哥也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咬了下唇，攥着手问：“天成哥，我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想个办法？” 她不想一直被人这样盯着，那黄天赐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人不适了。 “好。”宋天成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娘，麻烦你晚些时候去一趟镇上找村长，让他亲自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宋母点头：“是得找村长，这人不是咱们村的，还老是来咱们村晃悠。” 知道宋母误会了，但宋天成没有过多解释，又对焕丫说：“焕丫，晚上我同村长说说，若是可以，你便住在镇上，别回来了。” 焕丫一愣，但也知道宋天成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了声好。 宋天成本欲解释两句，可看到人如此痛快的应下时，还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焕丫会如此信任自己，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咳。”他轻咳一声，收回思绪，“那就这样，你们吃饭了没？” 两人都说吃过了，宋天成便让宋母尽快出门，把村长给请过来。 宋母颔首，灌了壶水又匆匆离开。 焕丫坐在堂屋里，对面的宋天成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神色莫名。 “天成哥。” “嗯？”宋天成偏头，看着焕丫。 焕丫低着头，压根不敢去看他。 “我，我是不是给你和婶子……” “没有的事。”没等她说完宋天成就出声打断了，“焕丫，你若一直都这么想，就是把我和娘往外面推。” 他神色难得严肃，焕丫也明白是自己又开始多想了。 可，人是因为她才会如此，她又如何控制自己不多想？ 抿了下唇，她道：“天成哥，不如，我们一起搬到镇上去。” 宋天成看向焕丫，心里隐约知道为什么，可还是问了句：“为何？” 焕丫抿了下唇，道：“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黄天赐会做什么，她怕自己一个人去了镇上，自己安全了，婶子和天成哥但凡出点什么意外，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还不如一起去镇上。 宋天成沉默了一瞬，浅笑道：“那就等娘回来了再商量。” “好！” 焕丫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一家人都去才成！ 临近傍晚时，宋母才带着郑铁山回来。 一进门，郑铁山就问：“天成，你确定黄天赐回来了？” 宋天成看向焕丫，焕丫点头：“我看到他了。” 郑铁山怕弄错，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来，展开给焕丫看：“丫头你瞅瞅，是不是这个人？” 焕丫仔细看了看才点头：“就是他。” 郑铁山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婶子说你要搬到镇上去？” 焕丫颔首：“村长，我想问问镇上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婶子和天成哥都跟我一起去。” 郑铁山挑眉，先前宋母说的是只有焕丫，不过对他来说没太大区别。 “我家有个院子，就是里面的东西有点旧，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谢谢村长。” “这还跟我客气？”郑铁山笑道，“那要是成，现在就走？” 焕丫看向宋母和宋天成：“婶子，天成哥，我们今天就走？” 谁也说不准黄天赐会做些什么，能尽快走肯定最好。 郑铁山也道：“今天过去也好，院子旧了点，但东西都干净，前两日金桂才去扫过一趟。” “成，那我们收拾下东西。”宋母说着，喊了焕丫一声：“丫头，你跟我过来收东西。” 而后又对郑铁山说：“村长，劳烦你在外面等等。” “跟我还客气。”郑铁山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忙。 待宋母和焕丫进了里屋，郑铁山脸上的笑容一敛，转头对宋天成道：“天成，你可知道那人这次回来做什么？” 第382章 二合一，暂时搬个家 宋天成摇头：“不清楚，村长，里正那边怎么说？” “上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具体怎么做我暂时不能说，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威胁！” “那就多谢村长了。” “不必，是我们要感谢你才是。”郑铁山道，“若非你上次同我说，里正他们或许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帮人的余孽。” “应该做的。” 里屋 宋母拉着焕丫进来后，便将门轻轻掩住。 “焕丫，你过来。” “哎。” 焕丫跟着宋母走到了衣柜前，她以为宋母是让她进来收拾东西的，却没想她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递给她一个木匣子。 她刚接过，便觉得手里一沉。 焕丫一愣，瞬间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她看向宋母：“婶子，怎的把这个给我？” 宋母笑道：“这些都是你辛苦挣来的，这次到镇上去咱们不知会住多久，这些总得拿着走。” “你赚的你就拿着，我这边也还有。” 焕丫赚的钱和宋天成给她的钱她都是分开放着的，以免后期分不清楚。 看着手里的木匣，焕丫说：“您拿着也是一样的……” “那你就到了镇上再给我，成不？” “好。” 焕丫抱着木匣，宋母没让她就这么出去，而是给她抱了一床棉被，把那木匣裹在了棉被里。 “总要以防万一，这样应该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焕丫点头应下，抱着棉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 真要算起来，她到宋家也不过小半年的功夫，可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窗台上放着的一些小玩意儿，床上铺着的被褥，衣柜里放着的新衣裳…… 原本的杂物全都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在另一边。 焕丫打量着整间屋子，真要算起来，这间屋子没有她在小姑家住的那个大。 可那间屋子，并不是属于她的。 反而是在这里，她才有了归属感。 眼下突然要搬走，她是真的舍不得。 但焕丫也没磨蹭，非常迅速的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抱着被子，背着自己的包袱出来。 宋天成也回屋子收拾东西去了，郑铁山在外面等他们。 一家三人麻利地收拾好行囊，全都放到了牛车上。 眼下时辰渐晚，却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弄好一切，宋天成才从轮椅上站起来。 郑铁山看到他自己走上牛车时，一愣：“天成，你这腿？” “快好了。”宋天成笑着道，“慢慢走动着，好得快些。” 郑铁山惊讶了一瞬，又点头：“好好，这腿好了才好啊！” “收拾好了。”宋母把绳子给大虎套上，“可以走了村长。” 郑铁山颔首，放下了棉帘，大虎的绳子捆在车头，跟在牛车边慢慢跑着。 暮色降临，整个杏花村也被黑夜笼罩。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门口都是红彤彤的。 他们关着门，说着话，喝着小酒，笑声一阵一阵的传出来。 村子里的主道上，一辆牛车缓缓碾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直到离开村口，焕丫也没看到一个人出来。 她松了口气，看向前路时，眼里也多了几分未知。 她不知道这一趟过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若是十五之前能回来就好了。 这样她还能做锅盔让梅姐带去卖。 对了！梅姐他们还不知道呢！ 焕丫抬眸对宋母道：“婶子，到了镇上我想让人去跟梅姐说一声。” “放心。”宋母笑道，“天成方才跟我说了，明儿一早我就找人去说。” “好呢。” 焕丫这才放了心。 她还记得，当时黄天赐也是让顺子哥去县城的，只要他们不回来肯定就没事。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镇上时，已是酉时末。 郑铁山一路把牛车赶到了自家门口，“金桂做好饭了，咱先吃，吃了饭我再送你们过去。” 三人也没拒绝，都让人送到这儿了，要是再客气就有点假客套了。 郑铁山把牛车赶到后院，金桂已经迎了出来。 “桂芝，焕丫，你们来了？呀还有天成呢！” 金桂笑着问：“天成最近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婶子关心。” “是好多了，都能下地走了。”郑铁山是真为宋天成开心。 “好了先进去，外边冷得很。” 金桂忙领着人进了屋，桌上摆着刚热好的饭菜。 “我也不晓得你们爱吃些什么，就随便弄了点，你们将就一下。” “这么多菜，哪里是随便弄的？”宋母笑着道，“金桂姐就是客气。” 金桂浅笑道：“那你们就多吃点，吃饱了才好休息。” “哎。” 几人吃过晚饭，郑铁山和金桂又将三人送到了隔了一条街的院子。 院子的门瞧着有些旧，但一点都不破，门上连个蜘蛛网都没有，可见是才打扫过。 推开门，金桂走在前面，说：“院子比起你们村子里那个肯定是要小一点，没有后院。” “不过房间不少，边上还有一口水井，不用再出去打水，洗东西什么的也方便。” 焕丫一边听着金桂婶的话，一边打量着院子。 进门正对着的是堂屋，左边是个厢房，右边是灶房，布局倒是跟宋家一样的。 她也看到了金桂婶说的那个水井，上面还搭了一个茅草的棚子，专门用来遮挡灰尘的。 “堂屋有三间，不过有一间里面全是杂物，暂时还没清理出来，所以焕丫得住到厢房了。” 金桂说道，“左边的厢房一共是两间屋子，门虽然挨在一起，但里面是有墙的。” 焕丫没有任何意见，她点头应下。 屋子大小差不多，就是厢房稍微小了点，茅房则是在右边的角落里，不大不小，但遮挡严实，也不用担心别人瞧见了。 总的来说，这个院子比焕丫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郑铁山和金桂带他们看了一遍屋子后，也没多待，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送走他们夫妻俩，焕丫又开始忙活自己白天买来的东西。 也幸好这天是一点都不热，要是在大夏天的话，这些内脏早就捂臭了。 第382章 二合一，暂时搬个家 宋天成摇头：“不清楚，村长，里正那边怎么说？” “上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具体怎么做我暂时不能说，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威胁！” “那就多谢村长了。” “不必，是我们要感谢你才是。”郑铁山道，“若非你上次同我说，里正他们或许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帮人的余孽。” “应该做的。” 里屋 宋母拉着焕丫进来后，便将门轻轻掩住。 “焕丫，你过来。” “哎。” 焕丫跟着宋母走到了衣柜前，她以为宋母是让她进来收拾东西的，却没想她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递给她一个木匣子。 她刚接过，便觉得手里一沉。 焕丫一愣，瞬间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她看向宋母：“婶子，怎的把这个给我？” 宋母笑道：“这些都是你辛苦挣来的，这次到镇上去咱们不知会住多久，这些总得拿着走。” “你赚的你就拿着，我这边也还有。” 焕丫赚的钱和宋天成给她的钱她都是分开放着的，以免后期分不清楚。 看着手里的木匣，焕丫说：“您拿着也是一样的……” “那你就到了镇上再给我，成不？” “好。” 焕丫抱着木匣，宋母没让她就这么出去，而是给她抱了一床棉被，把那木匣裹在了棉被里。 “总要以防万一，这样应该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焕丫点头应下，抱着棉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 真要算起来，她到宋家也不过小半年的功夫，可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窗台上放着的一些小玩意儿，床上铺着的被褥，衣柜里放着的新衣裳…… 原本的杂物全都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在另一边。 焕丫打量着整间屋子，真要算起来，这间屋子没有她在小姑家住的那个大。 可那间屋子，并不是属于她的。 反而是在这里，她才有了归属感。 眼下突然要搬走，她是真的舍不得。 但焕丫也没磨蹭，非常迅速的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抱着被子，背着自己的包袱出来。 宋天成也回屋子收拾东西去了，郑铁山在外面等他们。 一家三人麻利地收拾好行囊，全都放到了牛车上。 眼下时辰渐晚，却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弄好一切，宋天成才从轮椅上站起来。 郑铁山看到他自己走上牛车时，一愣：“天成，你这腿？” “快好了。”宋天成笑着道，“慢慢走动着，好得快些。” 郑铁山惊讶了一瞬，又点头：“好好，这腿好了才好啊！” “收拾好了。”宋母把绳子给大虎套上，“可以走了村长。” 郑铁山颔首，放下了棉帘，大虎的绳子捆在车头，跟在牛车边慢慢跑着。 暮色降临，整个杏花村也被黑夜笼罩。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门口都是红彤彤的。 他们关着门，说着话，喝着小酒，笑声一阵一阵的传出来。 村子里的主道上，一辆牛车缓缓碾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直到离开村口，焕丫也没看到一个人出来。 她松了口气，看向前路时，眼里也多了几分未知。 她不知道这一趟过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若是十五之前能回来就好了。 这样她还能做锅盔让梅姐带去卖。 对了！梅姐他们还不知道呢！ 焕丫抬眸对宋母道：“婶子，到了镇上我想让人去跟梅姐说一声。” “放心。”宋母笑道，“天成方才跟我说了，明儿一早我就找人去说。” “好呢。” 焕丫这才放了心。 她还记得，当时黄天赐也是让顺子哥去县城的，只要他们不回来肯定就没事。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镇上时，已是酉时末。 郑铁山一路把牛车赶到了自家门口，“金桂做好饭了，咱先吃，吃了饭我再送你们过去。” 三人也没拒绝，都让人送到这儿了，要是再客气就有点假客套了。 郑铁山把牛车赶到后院，金桂已经迎了出来。 “桂芝，焕丫，你们来了？呀还有天成呢！” 金桂笑着问：“天成最近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婶子关心。” “是好多了，都能下地走了。”郑铁山是真为宋天成开心。 “好了先进去，外边冷得很。” 金桂忙领着人进了屋，桌上摆着刚热好的饭菜。 “我也不晓得你们爱吃些什么，就随便弄了点，你们将就一下。” “这么多菜，哪里是随便弄的？”宋母笑着道，“金桂姐就是客气。” 金桂浅笑道：“那你们就多吃点，吃饱了才好休息。” “哎。” 几人吃过晚饭，郑铁山和金桂又将三人送到了隔了一条街的院子。 院子的门瞧着有些旧，但一点都不破，门上连个蜘蛛网都没有，可见是才打扫过。 推开门，金桂走在前面，说：“院子比起你们村子里那个肯定是要小一点，没有后院。” “不过房间不少，边上还有一口水井，不用再出去打水，洗东西什么的也方便。” 焕丫一边听着金桂婶的话，一边打量着院子。 进门正对着的是堂屋，左边是个厢房，右边是灶房，布局倒是跟宋家一样的。 她也看到了金桂婶说的那个水井，上面还搭了一个茅草的棚子，专门用来遮挡灰尘的。 “堂屋有三间，不过有一间里面全是杂物，暂时还没清理出来，所以焕丫得住到厢房了。” 金桂说道，“左边的厢房一共是两间屋子，门虽然挨在一起，但里面是有墙的。” 焕丫没有任何意见，她点头应下。 屋子大小差不多，就是厢房稍微小了点，茅房则是在右边的角落里，不大不小，但遮挡严实，也不用担心别人瞧见了。 总的来说，这个院子比焕丫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郑铁山和金桂带他们看了一遍屋子后，也没多待，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送走他们夫妻俩，焕丫又开始忙活自己白天买来的东西。 也幸好这天是一点都不热，要是在大夏天的话，这些内脏早就捂臭了。 第383章 运气不好（已补） 焕丫动作麻利的把内脏全给洗干净，宋母也跟着帮忙。 等两人弄完，已经子时末了。 焕丫瞧见宋母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忙道：“婶子，你去铺床，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卤好了我也去睡了。” “也好。”宋母也不跟焕丫客气，她实在是有点熬不住了。 这一天就往镇上跑了三趟，着实是有点累人了。 宋母脱下围裙，一边往墙上挂，一边说：“那焕丫你也早点歇息，可别熬太晚了。” “哎我晓得的。” 焕丫看着宋母进了堂屋，这才继续烧火。 卤肉一定要提前卤好，明儿一早卖的时候才会入味。 她往灶头里放了柴，又关好了火门，这火慢慢煮着，她不用起来看火，明天一早起来肉就熟了。 焕丫弄好，又把灶台上全都收拾干净。 “还不睡？” “啊？”焕丫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宋天成站在门边时，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宋天成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脸上多了几分歉意：“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焕丫松了口气，道：“快睡了，天成哥你咋过来了？可是肚子饿了？” 宋天成摇微微摇头：“见灶房里还点着蜡烛，过来看看。” “嗷我马上就睡了。” 焕丫指了指锅里：“想着先把内脏给卤好再睡。” 宋天成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微微颔首：“睡，明儿一早起来再弄。” 焕丫应声点头，还想收拾一会儿呢，却见宋天成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焕丫一愣：“天成哥，你不睡觉？” “……睡。”宋天成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焕丫一眼，才慢吞吞地走到了厢房前。 看着紧紧挨着的两扇门，宋天成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微微泛红。 身后传来焕丫的脚步声，他猛然回神，推开门进了屋子。 转身关门时，正巧对上焕丫看过来的视线，他微微一顿，颔首一笑，这才关上了门。 焕丫却是盯着宋天成的门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很是奇怪。 天成哥会不会是不舒服？不然怎么这么反常？ 不过现在也没机会问，焕丫琢磨着明儿让婶子问问，若是不舒服尽早去看大夫。 心里揣着事，加上换了个新的环境，焕丫这一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一连起来了好几次，都是去灶房看火。 等到天刚蒙蒙亮，她干脆不睡了，起身穿好衣服，热水洗了脸之后，就开始和面。 不过这灶房有一点不好的是，里面就一个灶头，不比在村子里方便。 但好在焕丫手脚麻利，还是赶在天亮前背着背篼出了门。 因着在镇上，她和宋母也就没打算架牛车。 且李大爷的牛车还在村长家里，昨晚上村长送她们回来后又赶着回去了。 这个点过去人不一定起来了，倒不如直接过去，省得麻烦。 只是，等焕丫来到前一天的位置时，那地方已经被人占了。 对方来得不算晚，焕丫到的时候人刚摆好摊子。 看到那摊子上摆着的卤肉时，焕丫有一瞬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是不太好。 她昨儿才开始卖卤肉，今儿就有人开始摆摊了。 “婶子，”焕丫拉住宋母的手走到一边，“那个人，您认识不？” “哪儿？” 宋母顺着焕丫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一紧：“这是镇上那家买卤肉的？” 焕丫摇头，她没去镇上买过卤肉，不知道是谁。 不过地方被人占了，她们也只好重换一个。 今天初三，焕丫也只打算在这里摆到今天，后面还得重新找个地方，所以那人占就占了，她不打算过去理论。 更何况这地方的摊位就是谁先占上了就是谁的，只是大多数人知道这里有人摆摊后都会重新找一个地方。 像这家这样直接占上去的，也是少数。 焕丫又看了眼，转头对宋母道：“婶子，咱们换个地方。趁着现在人还不是很多。” 宋母眉心微蹙，也没打算过去找麻烦，转头道：“今天来摆摊的人少，位置是有的，咱再找找。” 两人背着背篼又走了一段，可这个点该来的都来了，好一点的位置也被人占了。 “这边丫头。”宋母指着一块空着的地方，又看了眼四周，“虽然靠边了点，没有咱之前的那点好，但也算可以了。” 焕丫颔首，“好。” 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的卤肉总是香的。 而且，她昨儿都卖了一天了，不至于有人会认错。 话是这么说，但今天焕丫的生意还是比昨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临近正午时，锅盔才卖出去一半，卤肉的生意也不怎么好，便是她昨天买的内脏不算多，现在也还剩下一半。 这还是焕丫第一次到正午了还剩下这么多东西。 一个是今天到这边的人少了，二个，自然是桂英家开始摆摊了，这也是宋母方才去拿拐杖时看到的。 再加上那卤肉摊，生意自然就差了点。 “还剩这么多，咱们要是卖不完就早些回去丫头。” 宋母看着周围的人，买东西的都少，更多还是奔着那戏台过来的。 焕丫点点头，“好。”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戏台都唱完一轮了，焕丫摊子上的东西照旧剩了不少。 今儿天也变了，比昨天要冷得多，两人一合计，干脆早点收摊回去。 正收拾着呢，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 “焕丫，你是叫焕丫？” 焕丫抬头，看到来人便笑了：“班主，您来买东西？” 戏班班主笑着道：“你看你昨儿也不说，要不是我回去听严掌柜说，我还不晓得那话本就是你家的。” 焕丫可不敢把写话本的活揽到自己身上，她笑着道：“是家里哥哥写的。” “那也是一家人不是？”班主说着，看到她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对了，我是来买东西的，你这个卤肉，还有锅盔，都给我来点，一共二十个人的份儿。” 二十个人，这是给戏班的人买吃的呢！ 焕丫忙应下，开始给他切肉，宋母也马上开始热锅盔。 一刻钟后，才把班主要的东西配齐。 收钱时，焕丫自然是抹了零头，班主也没再拒绝，笑着拎着东西走了。 第383章 运气不好（已补） 焕丫动作麻利的把内脏全给洗干净，宋母也跟着帮忙。 等两人弄完，已经子时末了。 焕丫瞧见宋母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忙道：“婶子，你去铺床，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卤好了我也去睡了。” “也好。”宋母也不跟焕丫客气，她实在是有点熬不住了。 这一天就往镇上跑了三趟，着实是有点累人了。 宋母脱下围裙，一边往墙上挂，一边说：“那焕丫你也早点歇息，可别熬太晚了。” “哎我晓得的。” 焕丫看着宋母进了堂屋，这才继续烧火。 卤肉一定要提前卤好，明儿一早卖的时候才会入味。 她往灶头里放了柴，又关好了火门，这火慢慢煮着，她不用起来看火，明天一早起来肉就熟了。 焕丫弄好，又把灶台上全都收拾干净。 “还不睡？” “啊？”焕丫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宋天成站在门边时，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宋天成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脸上多了几分歉意：“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焕丫松了口气，道：“快睡了，天成哥你咋过来了？可是肚子饿了？” 宋天成摇微微摇头：“见灶房里还点着蜡烛，过来看看。” “嗷我马上就睡了。” 焕丫指了指锅里：“想着先把内脏给卤好再睡。” 宋天成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微微颔首：“睡，明儿一早起来再弄。” 焕丫应声点头，还想收拾一会儿呢，却见宋天成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焕丫一愣：“天成哥，你不睡觉？” “……睡。”宋天成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焕丫一眼，才慢吞吞地走到了厢房前。 看着紧紧挨着的两扇门，宋天成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微微泛红。 身后传来焕丫的脚步声，他猛然回神，推开门进了屋子。 转身关门时，正巧对上焕丫看过来的视线，他微微一顿，颔首一笑，这才关上了门。 焕丫却是盯着宋天成的门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很是奇怪。 天成哥会不会是不舒服？不然怎么这么反常？ 不过现在也没机会问，焕丫琢磨着明儿让婶子问问，若是不舒服尽早去看大夫。 心里揣着事，加上换了个新的环境，焕丫这一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一连起来了好几次，都是去灶房看火。 等到天刚蒙蒙亮，她干脆不睡了，起身穿好衣服，热水洗了脸之后，就开始和面。 不过这灶房有一点不好的是，里面就一个灶头，不比在村子里方便。 但好在焕丫手脚麻利，还是赶在天亮前背着背篼出了门。 因着在镇上，她和宋母也就没打算架牛车。 且李大爷的牛车还在村长家里，昨晚上村长送她们回来后又赶着回去了。 这个点过去人不一定起来了，倒不如直接过去，省得麻烦。 只是，等焕丫来到前一天的位置时，那地方已经被人占了。 对方来得不算晚，焕丫到的时候人刚摆好摊子。 看到那摊子上摆着的卤肉时，焕丫有一瞬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是不太好。 她昨儿才开始卖卤肉，今儿就有人开始摆摊了。 “婶子，”焕丫拉住宋母的手走到一边，“那个人，您认识不？” “哪儿？” 宋母顺着焕丫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一紧：“这是镇上那家买卤肉的？” 焕丫摇头，她没去镇上买过卤肉，不知道是谁。 不过地方被人占了，她们也只好重换一个。 今天初三，焕丫也只打算在这里摆到今天，后面还得重新找个地方，所以那人占就占了，她不打算过去理论。 更何况这地方的摊位就是谁先占上了就是谁的，只是大多数人知道这里有人摆摊后都会重新找一个地方。 像这家这样直接占上去的，也是少数。 焕丫又看了眼，转头对宋母道：“婶子，咱们换个地方。趁着现在人还不是很多。” 宋母眉心微蹙，也没打算过去找麻烦，转头道：“今天来摆摊的人少，位置是有的，咱再找找。” 两人背着背篼又走了一段，可这个点该来的都来了，好一点的位置也被人占了。 “这边丫头。”宋母指着一块空着的地方，又看了眼四周，“虽然靠边了点，没有咱之前的那点好，但也算可以了。” 焕丫颔首，“好。” 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的卤肉总是香的。 而且，她昨儿都卖了一天了，不至于有人会认错。 话是这么说，但今天焕丫的生意还是比昨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临近正午时，锅盔才卖出去一半，卤肉的生意也不怎么好，便是她昨天买的内脏不算多，现在也还剩下一半。 这还是焕丫第一次到正午了还剩下这么多东西。 一个是今天到这边的人少了，二个，自然是桂英家开始摆摊了，这也是宋母方才去拿拐杖时看到的。 再加上那卤肉摊，生意自然就差了点。 “还剩这么多，咱们要是卖不完就早些回去丫头。” 宋母看着周围的人，买东西的都少，更多还是奔着那戏台过来的。 焕丫点点头，“好。”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戏台都唱完一轮了，焕丫摊子上的东西照旧剩了不少。 今儿天也变了，比昨天要冷得多，两人一合计，干脆早点收摊回去。 正收拾着呢，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 “焕丫，你是叫焕丫？” 焕丫抬头，看到来人便笑了：“班主，您来买东西？” 戏班班主笑着道：“你看你昨儿也不说，要不是我回去听严掌柜说，我还不晓得那话本就是你家的。” 焕丫可不敢把写话本的活揽到自己身上，她笑着道：“是家里哥哥写的。” “那也是一家人不是？”班主说着，看到她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对了，我是来买东西的，你这个卤肉，还有锅盔，都给我来点，一共二十个人的份儿。” 二十个人，这是给戏班的人买吃的呢！ 焕丫忙应下，开始给他切肉，宋母也马上开始热锅盔。 一刻钟后，才把班主要的东西配齐。 收钱时，焕丫自然是抹了零头，班主也没再拒绝，笑着拎着东西走了。 第384章 二合一，前一章补上了～ 送走戏班的班主，焕丫数了数剩下的锅盔，还剩下几十个，卤肉倒是只剩下一两斤了。 方才她还多给对方切了一点，当时也是想着今天卖不完了，倒不如多给人一点。 吃的人多了才有回头客不是？ 班主一走，又来了几个人，都是锅盔的。 焕丫和宋母琢磨了下，便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未时末，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摊子上的锅盔也还剩下三十来个。 给周围的摊主一人送了一个，也还剩下十几个。 两人便收拾好摊子，剩下的打算自己带回去吃。 收拾好东西，两人背上背篼，拎着桌子慢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镇上，人还是不少的。 焕丫一路走着，一路看周围的人。 一边看，她一边问：“婶子，你说咱们的摊子支在哪儿合适？” 宋母思索了片刻，道：“镇上买吃食的都是散开的，但要说人最多的，肯定是天香街那边了。” “来往的商贩很多，平日里人也多，不过那边的铺面都租出去了。” 焕丫琢磨了下，问：“那若是咱们像现在这样摆摊嘞？能不能成？” “难。”宋母叹了口气，“那街道上十家有八家是自己酿酒卖的，剩下的两家也是跟酒有关，马车来来往往的，门口摆摊很不方便。” 宋母说似：“要是不小心挡到人家马车了，也是件麻烦事。” 焕丫琢磨了下，打算明天先不摆摊，先去街上看看再说。 天香街要是不合适，那换一个就是了。 这么大个镇子，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的。 两人正往回走呢，就被人叫住了。 “焕丫焕丫！” 这熟悉的声音，焕丫回头，看到秋梅时眼睛还是一亮，“梅姐！” 秋梅提着裙摆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喊了声婶子后，又问她：“怎的突然到镇上来了？那小哥到我家去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等人走了就赶紧带着顺子过来了。” 一旁的陈顺子笑着道：“秋梅还以为是骗子，也怕你们出什么事了，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刚来就遇上了。” 宋母笑道：“这说明秋梅跟焕丫缘分不浅啊。” 焕丫一笑，握住秋梅的手说：“梅姐，咱们先回我慢慢跟你说。” “成成。” 他们今天本就是想过来看焕丫的，自然是不着急回去。 跟着到了院子，秋梅哇了一声，“焕丫，这院子这么大的？” 焕丫道：“院子是跟村长家租的，也只是暂时住着，等事情过了还是要回村子里的。” 至少在她赚够买院子的钱之前，他们还是住在村子里更方便些。 秋梅点点头：“那到底出啥事儿了？” “去堂屋说去。”宋母轻轻推了两人一把，正想喊宋天成呢，就看到人出来了。 “娘，焕丫。”宋天成喊了声，看到秋梅和顺子，脸上浅浅一笑：“秋梅和顺子也来了。” “嗯嗯！”陈顺子窜到宋天成身边，“成哥我咋感觉你长高了？” 宋母和焕丫没忍住一笑，一旁的秋梅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见陈顺子还没反应过来，她才开口道：“傻子，你没见着天成哥站起来了？” “啊？” 陈顺子愣了一瞬，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天成哥你你站起来了！” 他拉住宋天成的手上下打量着：“这，这啥时候的事啊，我跟秋梅走之前不还没好吗？” 那时候人都坐在轮椅上，这几天没见突然就好了？ 秋梅没眼看，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蠢蛋，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成哥腿好了这不是好事？” “对对对！”陈顺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憨笑道：“成哥的腿好了，好事好事哈哈哈！” 看着他憨憨的模样，几人摇了摇头，都笑了。 “好了，先进屋去。”宋母笑着把几个孩子赶进屋，又拿出给宋天成买回来的拐杖。 “本来是昨儿要带回去的，但那老板说重新上了一遍桐油，今儿才干，就晚了一天。” 她笑着让宋天成试试，要是不合适再让那人给改改。 宋天成应下，接过拐杖试了一会儿，高度大小都合适。 “谢谢娘。” “嘁，进去进去，看着你就烦人。” 宋天成笑了笑，这才拄着拐杖慢慢进屋。 看着他进来，陈顺子还是有点回不过神，人刚坐下他便凑过去问：“成哥，你的腿真的好了？能走路了？” 宋天成颔首：“走太多了会痛，不过有拐杖会好很多。” 昨儿他在田里走了那么一圈，回来时还是有点疼，不过比起前天好太多。 “那就好那就好。”陈顺子嘿嘿一笑，只要腿好了就行。 秋梅懒得看他，转头问焕丫：“丫头，你刚还没说，咋突然跑到镇上来了？村子里出啥事了？” 焕丫摇摇头：“村子没出事，是有个人回来了。” “谁？”秋梅琢磨了下，这村子里没谁回来会影响到焕丫？ “黄天赐。” “他来干啥？！”秋梅冷声道，她可是还记得当初对方打算把陈顺子带去县城干活的事。 “这杏花村不是他家，他咋老往这边跑？” “不晓得。”焕丫摇头，“但昨儿我跟婶子回去的时候遇到他了，他那眼神瞧着很奇怪，我怕他做出啥事来，就干脆暂时搬到镇上来，等他走了再回去。” 秋梅点头：“是该这样，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又锤了很顺子一下，“你这脑子，要是有焕丫一半好用我也不担心你。” 陈顺子只是笑，反正媳妇儿锤得一点都不疼。 见他这样，秋梅又没了脾气，转头问：“可这样躲着，他要是知道你们来镇上了，又找过来咋办？” “不会。”宋天成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一瞬间的天成有些吓人。 可他们也说不出哪里吓人。 焕丫踟蹰了会儿，问：“天成哥，你说不会有机会，是啥意思啊？” 宋天成没打算瞒着，但也没全说，只道：“他犯了事，等村长和里正确定后，就会把人给带走。” 第384章 二合一，前一章补上了～ 送走戏班的班主，焕丫数了数剩下的锅盔，还剩下几十个，卤肉倒是只剩下一两斤了。 方才她还多给对方切了一点，当时也是想着今天卖不完了，倒不如多给人一点。 吃的人多了才有回头客不是？ 班主一走，又来了几个人，都是锅盔的。 焕丫和宋母琢磨了下，便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未时末，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摊子上的锅盔也还剩下三十来个。 给周围的摊主一人送了一个，也还剩下十几个。 两人便收拾好摊子，剩下的打算自己带回去吃。 收拾好东西，两人背上背篼，拎着桌子慢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镇上，人还是不少的。 焕丫一路走着，一路看周围的人。 一边看，她一边问：“婶子，你说咱们的摊子支在哪儿合适？” 宋母思索了片刻，道：“镇上买吃食的都是散开的，但要说人最多的，肯定是天香街那边了。” “来往的商贩很多，平日里人也多，不过那边的铺面都租出去了。” 焕丫琢磨了下，问：“那若是咱们像现在这样摆摊嘞？能不能成？” “难。”宋母叹了口气，“那街道上十家有八家是自己酿酒卖的，剩下的两家也是跟酒有关，马车来来往往的，门口摆摊很不方便。” 宋母说似：“要是不小心挡到人家马车了，也是件麻烦事。” 焕丫琢磨了下，打算明天先不摆摊，先去街上看看再说。 天香街要是不合适，那换一个就是了。 这么大个镇子，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的。 两人正往回走呢，就被人叫住了。 “焕丫焕丫！” 这熟悉的声音，焕丫回头，看到秋梅时眼睛还是一亮，“梅姐！” 秋梅提着裙摆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喊了声婶子后，又问她：“怎的突然到镇上来了？那小哥到我家去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等人走了就赶紧带着顺子过来了。” 一旁的陈顺子笑着道：“秋梅还以为是骗子，也怕你们出什么事了，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刚来就遇上了。” 宋母笑道：“这说明秋梅跟焕丫缘分不浅啊。” 焕丫一笑，握住秋梅的手说：“梅姐，咱们先回我慢慢跟你说。” “成成。” 他们今天本就是想过来看焕丫的，自然是不着急回去。 跟着到了院子，秋梅哇了一声，“焕丫，这院子这么大的？” 焕丫道：“院子是跟村长家租的，也只是暂时住着，等事情过了还是要回村子里的。” 至少在她赚够买院子的钱之前，他们还是住在村子里更方便些。 秋梅点点头：“那到底出啥事儿了？” “去堂屋说去。”宋母轻轻推了两人一把，正想喊宋天成呢，就看到人出来了。 “娘，焕丫。”宋天成喊了声，看到秋梅和顺子，脸上浅浅一笑：“秋梅和顺子也来了。” “嗯嗯！”陈顺子窜到宋天成身边，“成哥我咋感觉你长高了？” 宋母和焕丫没忍住一笑，一旁的秋梅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见陈顺子还没反应过来，她才开口道：“傻子，你没见着天成哥站起来了？” “啊？” 陈顺子愣了一瞬，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天成哥你你站起来了！” 他拉住宋天成的手上下打量着：“这，这啥时候的事啊，我跟秋梅走之前不还没好吗？” 那时候人都坐在轮椅上，这几天没见突然就好了？ 秋梅没眼看，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蠢蛋，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成哥腿好了这不是好事？” “对对对！”陈顺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憨笑道：“成哥的腿好了，好事好事哈哈哈！” 看着他憨憨的模样，几人摇了摇头，都笑了。 “好了，先进屋去。”宋母笑着把几个孩子赶进屋，又拿出给宋天成买回来的拐杖。 “本来是昨儿要带回去的，但那老板说重新上了一遍桐油，今儿才干，就晚了一天。” 她笑着让宋天成试试，要是不合适再让那人给改改。 宋天成应下，接过拐杖试了一会儿，高度大小都合适。 “谢谢娘。” “嘁，进去进去，看着你就烦人。” 宋天成笑了笑，这才拄着拐杖慢慢进屋。 看着他进来，陈顺子还是有点回不过神，人刚坐下他便凑过去问：“成哥，你的腿真的好了？能走路了？” 宋天成颔首：“走太多了会痛，不过有拐杖会好很多。” 昨儿他在田里走了那么一圈，回来时还是有点疼，不过比起前天好太多。 “那就好那就好。”陈顺子嘿嘿一笑，只要腿好了就行。 秋梅懒得看他，转头问焕丫：“丫头，你刚还没说，咋突然跑到镇上来了？村子里出啥事了？” 焕丫摇摇头：“村子没出事，是有个人回来了。” “谁？”秋梅琢磨了下，这村子里没谁回来会影响到焕丫？ “黄天赐。” “他来干啥？！”秋梅冷声道，她可是还记得当初对方打算把陈顺子带去县城干活的事。 “这杏花村不是他家，他咋老往这边跑？” “不晓得。”焕丫摇头，“但昨儿我跟婶子回去的时候遇到他了，他那眼神瞧着很奇怪，我怕他做出啥事来，就干脆暂时搬到镇上来，等他走了再回去。” 秋梅点头：“是该这样，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又锤了很顺子一下，“你这脑子，要是有焕丫一半好用我也不担心你。” 陈顺子只是笑，反正媳妇儿锤得一点都不疼。 见他这样，秋梅又没了脾气，转头问：“可这样躲着，他要是知道你们来镇上了，又找过来咋办？” “不会。”宋天成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一瞬间的天成有些吓人。 可他们也说不出哪里吓人。 焕丫踟蹰了会儿，问：“天成哥，你说不会有机会，是啥意思啊？” 宋天成没打算瞒着，但也没全说，只道：“他犯了事，等村长和里正确定后，就会把人给带走。” 第385章 二合一 “犯事？”陈顺子愣住，“犯什么事？还得让里正来抓？” 宋天成摇头：“暂时不太清楚，不过村长和里正都说了，那应该做不了假。这两日镇上应该会比较严，你们也别回去了。” 他对陈顺子说：“留在镇上，或者回秋梅家那边去，先别回杏花村。” 当时对方看上的就是顺子和焕丫，具体是做什么他不能透露，但保不准这次黄天赐回来还是找他们的，所以最好是躲一躲。 “我晓得了。”陈顺子点头，他也不想闹出什么事儿来，他都还没跟秋梅生崽崽呢。 要是出事了秋梅可咋办？ 秋梅和陈顺子也没在镇上待太久，吃了一顿饭后就回了秋梅娘家那边去。 焕丫和宋母则是拎上东西，宋天成也拄上了新拐杖，慢慢朝着村长家走去。 两个院子离得不远，便是他们为了等宋天成刻意放缓了速度，也才用了一刻钟。 “笃笃笃。”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敲门的焕丫一顿，看向一旁的宋天成。 “没事，是郑大哥。” 宋天成说着，扬声道：“海舟哥，是我宋天成。” “来了来了。” 院子里脚步匆匆，很快郑海舟开了门，看到宋天成时，眼睛一瞪：“天成你这是，站起来了？” “谁来了？”金桂从屋子里探出个脑袋，看到是焕丫一行人，笑了。 “哎呀！焕丫你们来了，快快屋里坐。” 宋天成喊了声婶子，又拄着拐杖落在后面，等着焕丫和他娘走进来了，才走进来。 郑海舟一把拉住他：“不对啊天成，你腿啥时候好的，咋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就这几日才开始站起来走，不过走得慢。” 宋天成笑着道，又慢慢往堂屋走：“海舟哥打算何时出去？” “还早还早，我娘的意思是先把亲成了才去。”说起这个，郑海舟嘴角上扬，他拍了拍宋天成的肩膀道： “话我提前跟你说了哈，到时候你可得来参加！” 宋天成颔首：“肯定来。” “哈哈哈好兄弟！来来快进屋！” “哎来就来还带啥东西！”金桂瞧着被焕丫和宋母塞了一手的吃食礼品，无奈道。 “都是一个村子的，你还跟我客气？” “就是一个村子才要讲礼嘞！”宋母笑着道，“且这些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就是焕丫自己做的吃食，带给你们尝尝鲜。” 他们今天拿来的就是焕丫自己做的卤肉还有一些饼子，当然也不是卖剩下的，剩下的先前吃饭时就拿来跟着顺子秋梅他们一起吃了。 卤肉是早上焕丫刻意留下来的，就是为了带过来给村长家。 饼子则是来之前现做的，还热乎着呢。 “唉你就是客气！”金桂摇摇头，却还是把礼收下了。 她是清楚的，要是这次不收，以后还不知道要送些什么过来呢。 “先说好哈，下次过来可不许再拿东西了。” 宋母笑着应了，但拿不拿的，还不是她自己说了才算。 几人坐在一起说着话，好一会儿，宋天成才顺着郑海舟的话问了一句：“海舟哥，郑伯呢？” “跟里正去县城了。”郑海舟摇头道，“也不知去干啥，神神秘秘的，我说跟他一路都不让。” 那看来郑铁山连家里人都没说。 宋天成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也就安全，只希望上头的人能顺利地查清楚。 此时的杏花村。 黄天赐昨晚在众人的吹捧下喝了不少酒，等他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 “表哥你醒了？” 赵阳看到黄天赐出来，笑着道：“爹娘出门去了，灶房给留了饭菜，你先吃点咱再去干活。” “嗯。” 黄天赐走到灶房，看到了留在锅里的饭菜，轻嗤了声。 这乡下的饭菜就是简陋，大过年的连口肉都没有。 不过能填饱肚子就是了。 他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后又吃了口饭。 “呸——” 黄天赐吐出嘴里的饭菜，蹙眉朝着外面喊：“赵阳！赵阳！” “来了来了！” 赵阳匆匆跑过来，看到地上的饭菜再看到黄天赐端着的碗时，一愣：“哥你，你吃了这个？” “……不然？”黄天赐看向赵阳，见他脸色不对，脑子一闪，问了句：“这个不是给我吃的？” “不是，不是啊！”赵阳连忙揭开另一个锅盖：“这个，这个才是。” 黄天赐望过去，锅里放着两大盘肉不说，还有菜全都是干净的，故意码出个花样来。 “……那这个是啥？” “这个，”赵阳还是没敢说，只拿过他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又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 “哥你吃这个。” 黄天赐见他不说心里多少也明白了点什么，只是脸色越发阴沉，连带着那两大盘肉吃着也没什么胃口。 最后只吃了一碗饭，就把碗给放下了。 赵阳啥都不敢说，趁着黄天赐吃饭的功夫赶紧把大锅里的东西给舀出来，麻利提到后面倒进了猪槽后又赶紧回来，生怕黄天赐看到了又生气。 好在他回来时黄天赐刚刚放下碗筷。 看着那没少几口的菜，赵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哥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让我娘回来再做两个——” “不用了。” 黄天赐打断他的话，“先跟我去一趟宋家。” “哦哦好的。” 赵阳麻利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赶紧跟着黄天赐出了门。 因着昨儿的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俩人在县城发了财，连马车都买上了。 是以两人出门后但凡遇到个人就会被人拉着说一会儿话。 赵阳是挺享受这种待遇的，毕竟这些年他都是被人看不上的那个，乍一被人捧上来，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不过，眼看着黄天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赵阳也不敢再耽搁了，推了人吃饭的邀请，赶紧跟上黄天赐的脚步。 赵阳跟上黄天赐，一脸狗腿的说：“我问我娘了，今儿从早上开始宋家就没人出去过，估计是在家里干活的。” 黄天赐懒得理他，快步走到宋家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眉头一紧，又抬手敲了敲，院子里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黄天赐没了耐心，转头问：“你不是说人在家？” 赵阳一愣：“我娘说在的啊，都没见着人出去，焕丫那丫头也没去摆摊，除了在家不能去其他地方了呀。” 宋家在这里又没什么亲戚，连摊都没摆那不在家还能去哪儿？ 第385章 二合一 “犯事？”陈顺子愣住，“犯什么事？还得让里正来抓？” 宋天成摇头：“暂时不太清楚，不过村长和里正都说了，那应该做不了假。这两日镇上应该会比较严，你们也别回去了。” 他对陈顺子说：“留在镇上，或者回秋梅家那边去，先别回杏花村。” 当时对方看上的就是顺子和焕丫，具体是做什么他不能透露，但保不准这次黄天赐回来还是找他们的，所以最好是躲一躲。 “我晓得了。”陈顺子点头，他也不想闹出什么事儿来，他都还没跟秋梅生崽崽呢。 要是出事了秋梅可咋办？ 秋梅和陈顺子也没在镇上待太久，吃了一顿饭后就回了秋梅娘家那边去。 焕丫和宋母则是拎上东西，宋天成也拄上了新拐杖，慢慢朝着村长家走去。 两个院子离得不远，便是他们为了等宋天成刻意放缓了速度，也才用了一刻钟。 “笃笃笃。”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敲门的焕丫一顿，看向一旁的宋天成。 “没事，是郑大哥。” 宋天成说着，扬声道：“海舟哥，是我宋天成。” “来了来了。” 院子里脚步匆匆，很快郑海舟开了门，看到宋天成时，眼睛一瞪：“天成你这是，站起来了？” “谁来了？”金桂从屋子里探出个脑袋，看到是焕丫一行人，笑了。 “哎呀！焕丫你们来了，快快屋里坐。” 宋天成喊了声婶子，又拄着拐杖落在后面，等着焕丫和他娘走进来了，才走进来。 郑海舟一把拉住他：“不对啊天成，你腿啥时候好的，咋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就这几日才开始站起来走，不过走得慢。” 宋天成笑着道，又慢慢往堂屋走：“海舟哥打算何时出去？” “还早还早，我娘的意思是先把亲成了才去。”说起这个，郑海舟嘴角上扬，他拍了拍宋天成的肩膀道： “话我提前跟你说了哈，到时候你可得来参加！” 宋天成颔首：“肯定来。” “哈哈哈好兄弟！来来快进屋！” “哎来就来还带啥东西！”金桂瞧着被焕丫和宋母塞了一手的吃食礼品，无奈道。 “都是一个村子的，你还跟我客气？” “就是一个村子才要讲礼嘞！”宋母笑着道，“且这些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就是焕丫自己做的吃食，带给你们尝尝鲜。” 他们今天拿来的就是焕丫自己做的卤肉还有一些饼子，当然也不是卖剩下的，剩下的先前吃饭时就拿来跟着顺子秋梅他们一起吃了。 卤肉是早上焕丫刻意留下来的，就是为了带过来给村长家。 饼子则是来之前现做的，还热乎着呢。 “唉你就是客气！”金桂摇摇头，却还是把礼收下了。 她是清楚的，要是这次不收，以后还不知道要送些什么过来呢。 “先说好哈，下次过来可不许再拿东西了。” 宋母笑着应了，但拿不拿的，还不是她自己说了才算。 几人坐在一起说着话，好一会儿，宋天成才顺着郑海舟的话问了一句：“海舟哥，郑伯呢？” “跟里正去县城了。”郑海舟摇头道，“也不知去干啥，神神秘秘的，我说跟他一路都不让。” 那看来郑铁山连家里人都没说。 宋天成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也就安全，只希望上头的人能顺利地查清楚。 此时的杏花村。 黄天赐昨晚在众人的吹捧下喝了不少酒，等他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 “表哥你醒了？” 赵阳看到黄天赐出来，笑着道：“爹娘出门去了，灶房给留了饭菜，你先吃点咱再去干活。” “嗯。” 黄天赐走到灶房，看到了留在锅里的饭菜，轻嗤了声。 这乡下的饭菜就是简陋，大过年的连口肉都没有。 不过能填饱肚子就是了。 他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后又吃了口饭。 “呸——” 黄天赐吐出嘴里的饭菜，蹙眉朝着外面喊：“赵阳！赵阳！” “来了来了！” 赵阳匆匆跑过来，看到地上的饭菜再看到黄天赐端着的碗时，一愣：“哥你，你吃了这个？” “……不然？”黄天赐看向赵阳，见他脸色不对，脑子一闪，问了句：“这个不是给我吃的？” “不是，不是啊！”赵阳连忙揭开另一个锅盖：“这个，这个才是。” 黄天赐望过去，锅里放着两大盘肉不说，还有菜全都是干净的，故意码出个花样来。 “……那这个是啥？” “这个，”赵阳还是没敢说，只拿过他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又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 “哥你吃这个。” 黄天赐见他不说心里多少也明白了点什么，只是脸色越发阴沉，连带着那两大盘肉吃着也没什么胃口。 最后只吃了一碗饭，就把碗给放下了。 赵阳啥都不敢说，趁着黄天赐吃饭的功夫赶紧把大锅里的东西给舀出来，麻利提到后面倒进了猪槽后又赶紧回来，生怕黄天赐看到了又生气。 好在他回来时黄天赐刚刚放下碗筷。 看着那没少几口的菜，赵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哥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让我娘回来再做两个——” “不用了。” 黄天赐打断他的话，“先跟我去一趟宋家。” “哦哦好的。” 赵阳麻利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赶紧跟着黄天赐出了门。 因着昨儿的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俩人在县城发了财，连马车都买上了。 是以两人出门后但凡遇到个人就会被人拉着说一会儿话。 赵阳是挺享受这种待遇的，毕竟这些年他都是被人看不上的那个，乍一被人捧上来，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不过，眼看着黄天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赵阳也不敢再耽搁了，推了人吃饭的邀请，赶紧跟上黄天赐的脚步。 赵阳跟上黄天赐，一脸狗腿的说：“我问我娘了，今儿从早上开始宋家就没人出去过，估计是在家里干活的。” 黄天赐懒得理他，快步走到宋家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眉头一紧，又抬手敲了敲，院子里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黄天赐没了耐心，转头问：“你不是说人在家？” 赵阳一愣：“我娘说在的啊，都没见着人出去，焕丫那丫头也没去摆摊，除了在家不能去其他地方了呀。” 宋家在这里又没什么亲戚，连摊都没摆那不在家还能去哪儿？ 第386章 二合一，真就只有这里了 黄天赐一脸阴沉的盯着宋家的门，院子里静静悄悄的，莫说什么声响，就是风声都听不见一点。 “他家可有后门？” 赵阳一愣，连忙摇头：“表哥，咱可不兴做这种事！” 那是偷东西了！ 他赵阳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做不来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算了，先回去。” 黄天赐咬牙，“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直不回来！” 赵阳瞧着他恨恨的模样，心下奇怪：“哥，你干啥一定要焕丫去啊？” 而且，这个样子好像还不是让焕丫去赚钱的，这更像是—— “哥，咱那酒楼也不差这个厨子？”赵阳不想深想，他也想不出去啥来，就是觉得奇怪。 黄天赐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 “不该问的你别问，这事跟你没关系。” 赵阳抿了下唇，垂下眸子倒是没有再问。 也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是希望表哥等不到焕丫回来。 “哟赵阳，你这大早上的就去后山啊？” 赵阳抬头，看到是林树根，扯了扯嘴角：“没，就带我表哥随便走走，树根哥你没出去啊？” “嗐这不你嫂子大着肚子嘛，我得在家看着。” 林树根说着，打量了两人一眼，瞧着他们往村口走了，又匆匆关上门进屋。 “干啥呢着急忙慌的。”林媳妇蹙眉道。 林树根拉着她坐下，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事给说了一遍。 “我早先就看到他们往后山去，这大冬天的赵阳咋可能上山？更别说两手空空的去又两手空空的回来，指不定是去找谁的！” 林树根说着拉住自家媳妇的手：“莹娘，你可得好好待在家哈，要是有啥我都给你弄来，可千万别出去！我总觉得那姓黄的不安好心！” 莹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自打我带上孩子，你看谁都不安好心，咋，人还能直接把我肚子剖了把孩子——唔！” “呸呸呸！可不兴说这话！” 林树根神秘兮兮的：“莹娘你赶紧呸呸呸！” 莹娘被他搞得好气又好笑，只得顺从的呸了三声，又道：“放心了，我不会随便出去，再说了，有你在我还出去干啥？” 林树根点点头，手轻轻放在莹娘隆起的肚子上：“乖崽，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刚才那人的媳妇怀上孩子了？”黄天赐走了好一段路，突然开口问道。 “啊，啊。”赵阳心里的怪异愈发明显，他并没听出来黄天赐这语气是为人高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黄天赐的语气稍稍好了点：“多大了？” “什么，什么多大？”赵阳愣住，“哥你说啥呢？” “她肚子的孩子。”黄天赐蹙眉，带着几分不耐，“你脑子出毛病了，这么点小事都听不清？” “没，不是我，”赵阳想解释，可看到黄天赐的眼神，他又知道自己解释没什么用，对方想听的也不是自己的解释。 紧了紧手，他道：“好像是四五个月，具体记不太清了。” “四五个月，小了啊……” 黄天赐兀自嘀咕了声，倒是没再问。 一旁的赵阳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想问黄天赐什么小了，是孩子月份小了？ 可他问不出来，心里的怪异感愈发的强烈。 镇上 焕丫他们从村长家离开后，赶着牛车回了小院。 好在小院的门不小，牛车刚好能进得来。 焕丫重新围了一小圈放牛车，又喂了好些水、草，这才进了灶房。 “婶子，那租金您可给金桂婶了？” “给了。”宋母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我给了一个月的，按照市价来，加上水井拢共给了一百二十文。” 焕丫浅浅松了口气，要是金桂婶不收这租金，她这心里还真是不踏实。 次日，焕丫早早起了床，照例做好了早饭，便牵着大虎出门去了。 镇上不比村子，这小院也不似宋家那般偏，出门走两步就是街道，瞧着就热闹。 焕丫握着绳子，不给大虎乱跑，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寻着合适的位置摆摊。 她最先去的，还是天香街。 照婶子说的，天香街这里来往的人最多，尤其是各类的商贩，最是适合她买卤肉的。 她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在这儿摆个摊。 嘤~ “大虎！”焕丫紧紧牵制住大虎，不让它去蹭人家的摊子。 好在大虎也只是觉得新鲜，没真的要去吃人家的东西，闻了两下就安分了。 焕丫歉意地朝人笑笑，又继续往前走。 虽还是早上，镇子已经热闹起来了。 摆早点的、开铺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镇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等到了天香街，愈发的热闹了。 街道上的灯笼都还没熄，人也陆续走动起来。 酒铺全都开了张，如宋母所说，整条街上十家铺面里八九家都是卖酒的，门也都大开着，马车来来往往，压根没有她能摆摊的地儿。 焕丫揉了揉眉心，还是放弃了。 这地方摆摊，实在是不太方便。 “哎焕丫？” 焕丫抬头，看到老吴时，笑着走了过去：“吴大伯早。” “早啊早啊。”老吴笑道，“你咋过来了？还带还这么大条狗咯，瞧这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养得好！” 焕丫笑着说了句还成，又问：“大伯你们开门都这么早吗？” “是要早啊，不早这客人都要走了。” 老吴道，“咱这儿就跟个中转的驿站似的，晚上来，早上走，省得耽误赶路。” 听到这话，焕丫问：“那这些商人都是从哪儿走啊？” “这个说不准，咱镇子东南西北都有路，去往不同的地方，来往的商贩也是五湖四海的，去哪儿的都有。” 老吴说着，奇怪道：“丫头，你问这个干啥？” 焕丫扯了扯大虎的绳子，让它别捣乱，才说：“我想摆摊，但又不晓得摆哪里合适，就想问问您，要是有他们都会经过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在做锅盔是？” 焕丫点头：“还有点卤肉，就是今天没做，不然也拿点给您尝尝。” “嗐说这些干啥，”老吴摆摆手，他从不贪嘴，“不过你要是找他们都去的地方，那还真就只有这天香街了。” 第386章 二合一，真就只有这里了 黄天赐一脸阴沉的盯着宋家的门，院子里静静悄悄的，莫说什么声响，就是风声都听不见一点。 “他家可有后门？” 赵阳一愣，连忙摇头：“表哥，咱可不兴做这种事！” 那是偷东西了！ 他赵阳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做不来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算了，先回去。” 黄天赐咬牙，“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直不回来！” 赵阳瞧着他恨恨的模样，心下奇怪：“哥，你干啥一定要焕丫去啊？” 而且，这个样子好像还不是让焕丫去赚钱的，这更像是—— “哥，咱那酒楼也不差这个厨子？”赵阳不想深想，他也想不出去啥来，就是觉得奇怪。 黄天赐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 “不该问的你别问，这事跟你没关系。” 赵阳抿了下唇，垂下眸子倒是没有再问。 也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是希望表哥等不到焕丫回来。 “哟赵阳，你这大早上的就去后山啊？” 赵阳抬头，看到是林树根，扯了扯嘴角：“没，就带我表哥随便走走，树根哥你没出去啊？” “嗐这不你嫂子大着肚子嘛，我得在家看着。” 林树根说着，打量了两人一眼，瞧着他们往村口走了，又匆匆关上门进屋。 “干啥呢着急忙慌的。”林媳妇蹙眉道。 林树根拉着她坐下，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事给说了一遍。 “我早先就看到他们往后山去，这大冬天的赵阳咋可能上山？更别说两手空空的去又两手空空的回来，指不定是去找谁的！” 林树根说着拉住自家媳妇的手：“莹娘，你可得好好待在家哈，要是有啥我都给你弄来，可千万别出去！我总觉得那姓黄的不安好心！” 莹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自打我带上孩子，你看谁都不安好心，咋，人还能直接把我肚子剖了把孩子——唔！” “呸呸呸！可不兴说这话！” 林树根神秘兮兮的：“莹娘你赶紧呸呸呸！” 莹娘被他搞得好气又好笑，只得顺从的呸了三声，又道：“放心了，我不会随便出去，再说了，有你在我还出去干啥？” 林树根点点头，手轻轻放在莹娘隆起的肚子上：“乖崽，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刚才那人的媳妇怀上孩子了？”黄天赐走了好一段路，突然开口问道。 “啊，啊。”赵阳心里的怪异愈发明显，他并没听出来黄天赐这语气是为人高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黄天赐的语气稍稍好了点：“多大了？” “什么，什么多大？”赵阳愣住，“哥你说啥呢？” “她肚子的孩子。”黄天赐蹙眉，带着几分不耐，“你脑子出毛病了，这么点小事都听不清？” “没，不是我，”赵阳想解释，可看到黄天赐的眼神，他又知道自己解释没什么用，对方想听的也不是自己的解释。 紧了紧手，他道：“好像是四五个月，具体记不太清了。” “四五个月，小了啊……” 黄天赐兀自嘀咕了声，倒是没再问。 一旁的赵阳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想问黄天赐什么小了，是孩子月份小了？ 可他问不出来，心里的怪异感愈发的强烈。 镇上 焕丫他们从村长家离开后，赶着牛车回了小院。 好在小院的门不小，牛车刚好能进得来。 焕丫重新围了一小圈放牛车，又喂了好些水、草，这才进了灶房。 “婶子，那租金您可给金桂婶了？” “给了。”宋母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我给了一个月的，按照市价来，加上水井拢共给了一百二十文。” 焕丫浅浅松了口气，要是金桂婶不收这租金，她这心里还真是不踏实。 次日，焕丫早早起了床，照例做好了早饭，便牵着大虎出门去了。 镇上不比村子，这小院也不似宋家那般偏，出门走两步就是街道，瞧着就热闹。 焕丫握着绳子，不给大虎乱跑，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寻着合适的位置摆摊。 她最先去的，还是天香街。 照婶子说的，天香街这里来往的人最多，尤其是各类的商贩，最是适合她买卤肉的。 她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在这儿摆个摊。 嘤~ “大虎！”焕丫紧紧牵制住大虎，不让它去蹭人家的摊子。 好在大虎也只是觉得新鲜，没真的要去吃人家的东西，闻了两下就安分了。 焕丫歉意地朝人笑笑，又继续往前走。 虽还是早上，镇子已经热闹起来了。 摆早点的、开铺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镇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等到了天香街，愈发的热闹了。 街道上的灯笼都还没熄，人也陆续走动起来。 酒铺全都开了张，如宋母所说，整条街上十家铺面里八九家都是卖酒的，门也都大开着，马车来来往往，压根没有她能摆摊的地儿。 焕丫揉了揉眉心，还是放弃了。 这地方摆摊，实在是不太方便。 “哎焕丫？” 焕丫抬头，看到老吴时，笑着走了过去：“吴大伯早。” “早啊早啊。”老吴笑道，“你咋过来了？还带还这么大条狗咯，瞧这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养得好！” 焕丫笑着说了句还成，又问：“大伯你们开门都这么早吗？” “是要早啊，不早这客人都要走了。” 老吴道，“咱这儿就跟个中转的驿站似的，晚上来，早上走，省得耽误赶路。” 听到这话，焕丫问：“那这些商人都是从哪儿走啊？” “这个说不准，咱镇子东南西北都有路，去往不同的地方，来往的商贩也是五湖四海的，去哪儿的都有。” 老吴说着，奇怪道：“丫头，你问这个干啥？” 焕丫扯了扯大虎的绳子，让它别捣乱，才说：“我想摆摊，但又不晓得摆哪里合适，就想问问您，要是有他们都会经过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在做锅盔是？” 焕丫点头：“还有点卤肉，就是今天没做，不然也拿点给您尝尝。” “嗐说这些干啥，”老吴摆摆手，他从不贪嘴，“不过你要是找他们都去的地方，那还真就只有这天香街了。” 第387章 好铺面！（已补） 焕丫闻言，琢磨了下问：“吴大伯，这街上可有人租铺面的？” 老吴笑了：“这哪儿有咯，天香街算是整个镇上生意最好的了，不管做啥生意都不算差，除了自身原因做不下去的，没人会租铺子。” “这样啊。”焕丫揉了揉大虎的脑袋，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么好个地方啊，要是真的在这里摆摊那多好。 老吴看着焕丫眨也不眨地看着外面，又看了看自己的铺子，琢磨了下问：“丫头，你买那个锅盔，要多大个铺面？” “啊？不多的。”焕丫看了眼周围，大概比划了个位置：“就这里，几方就够了。” 她说着一笑：“就是摆一张桌子，其他东西我们都是从家里带过来，不占地方。” “哦对，要是有能够给我放柴火的地方就更好了。吴大伯你是不是知道哪儿有啊？” 老吴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看到焕丫失落下去的眼神，他沉默了一瞬，又说：“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 焕丫眸子一亮：“不嫌弃！吴大伯你说啥法子？” “我这个铺面，你觉得咋样？” 焕丫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吴大伯，你不卖酒了？” “卖肯定是要继续卖的。”吴大伯笑道，“不过我这地方还是大了点，而且现在大多地方都开始酿果酒了，我这个粮食弄的生意不如以前，倒是可以给你空出一部分来。” 焕丫奇怪：“那您先前不也弄了那个枣酒？那个味道可以的呀。” “是有，不过那个也得等到明年去了不是？” 老吴笑道：“酿酒跟你这做吃食还是不一样，得看时令。眼下没有青枣，就得换其他的。这个过程又是相当漫长咯！” “这样，”焕丫是心动的，牵着大虎，看了眼铺子，“我肯定是满意的，就是我到时候还得烧火，您这儿会不会不太方便？” 全都是酒坛子，这要是不小心撞到了可就麻烦了。 “不打紧，我可以给你单独隔出一部分出来。” 老吴说着，走到了铺面的一边。 “我这地方不算太大，但好歹也是三扇门呢。”他比划道，“这个地方就能划出来给你，你看看够不够？” 焕丫看过去，老吴划出来的是进门的左手边那扇门的位置，那地方要是隔出来了，倒也不会影响到他卖酒。 而且位置比她方才说的还要宽敞一点，至少两个人忙活起来是完全够的。 “够的。”焕丫点头。 “那就成。我晚点就把它隔出来，你这两天要是不忙也过来看？” 焕丫没想到这么就成了，又怕老吴跟自己说笑的，便多问了句：“大伯，您当真的？” “当真！”老吴乐道，“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立个字据。” 焕丫忙道：“字据肯定是要的，不过不是为了这个，我得给您租金的。” “这小地方还要甚租金……” “要的。”焕丫道，“再小也是您的铺面，我若是一点不拿心里实在是不舒坦。” 老吴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当真是算得清楚。也成，你回去跟你婶子好好说道说道，我给你弄出来，让你尽快能摆上摊。” “哎！” 焕丫高兴的应下，说了好几声谢，才领着大虎回了小院。 她一走，老吴也开始琢磨起来，要怎么把这里隔开看起来才好看还方便。 “婶子，婶子！” 焕丫急匆匆进门：“我找到铺面了！” “啥？”宋母从灶房里伸出个脑袋，“就找到了？在哪儿？位置好不好？人多不多？” “嘿嘿，位置肯定是顶好的！”焕丫把门关上，跑过去说，“就是不晓得你们觉得咋样。” 宋天成笑着问：“找到哪儿了？” “天香街！” 焕丫扬起头道：“而且就在刚进入不远，人多着呢！” “天香街还有铺面？”宋母有些奇怪，“那地方的铺面难等得很，丫头你别是被人骗了。” 焕丫以前不住在这边，不清楚这镇上的情况，宋母是真担心她被别人骗了。 “吴大伯应该不会，”焕丫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地方是吴大伯家的，他说把酒铺隔出来一部分给我卖锅盔，我也说了要给租金，到时候还要立字据嘞。” 宋母和宋天成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会是老吴。 宋母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卖酒了？” “只是隔出一个空间来。”焕丫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我觉得应该是够了，至少我跟婶子都去的话，都能活动得过来。” 宋天成琢磨了下，问：“这样不会打扰到他？” “吴大伯说不会，还说马上就隔呢，让咱早点卖上锅盔！” “老吴是个实诚人，倒是不担心他骗咱们，”宋母道，“就是这在别人的铺面里买东西，咱也是头一次。” 焕丫原本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息，听出了宋母的意思，也反应过来了：“婶子，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倒不是这个。”宋母摇摇头，笑道，“这样，我再跟你走一趟，问问清楚。” 焕丫点头，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不该答应得这么快。 光想着有地方可以摆摊，没想着其他的。 两人又去了一趟天香街。 却不想两人到的时候，老吴已经把屏风都给摆好了。 看到两人，老吴高兴道：“这就来了？正好正好，过来看看这个屏风，我从后院搬过来的，大小合适不？” 焕丫和宋母对视一眼，着实也没想到老吴这速度这么快。 但都看到了，宋母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担心多余了。 她笑着道：“这么好的地方，你真舍得啊？” “这有啥不舍得的！”老吴大手一挥，“要我说你就是太客气，啥都想着不能麻烦别人，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跟你计较这个？” “焕丫来来来，你看看，这个大小合适不？” “合适的！”焕丫连忙点头，“吴大伯，那这个租金你看看要多少啊？” “给啥租金，这才多大块地？” 老吴摆手，压根不打算要。 ?　?宝子们，差一点，我明天补上，今天太累了，感觉我每天都在睡不醒的路上，我为什么要上班，哦，为了我这张馋得不行的嘴…… ?　　　感谢以下宝子的票票： ?　　　柔仙子宝子23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676宝子10张、柔仙子宝子23张、726宝子7张、aos宝子3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 ?　　　感谢书友353宝子的2张月票~~ ?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　　　ps：错的地方我明天跟编编开一下权限再改哈~啾咪~ ?　(本章完) 第387章 好铺面！（已补） 焕丫闻言，琢磨了下问：“吴大伯，这街上可有人租铺面的？” 老吴笑了：“这哪儿有咯，天香街算是整个镇上生意最好的了，不管做啥生意都不算差，除了自身原因做不下去的，没人会租铺子。” “这样啊。”焕丫揉了揉大虎的脑袋，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么好个地方啊，要是真的在这里摆摊那多好。 老吴看着焕丫眨也不眨地看着外面，又看了看自己的铺子，琢磨了下问：“丫头，你买那个锅盔，要多大个铺面？” “啊？不多的。”焕丫看了眼周围，大概比划了个位置：“就这里，几方就够了。” 她说着一笑：“就是摆一张桌子，其他东西我们都是从家里带过来，不占地方。” “哦对，要是有能够给我放柴火的地方就更好了。吴大伯你是不是知道哪儿有啊？” 老吴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看到焕丫失落下去的眼神，他沉默了一瞬，又说：“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 焕丫眸子一亮：“不嫌弃！吴大伯你说啥法子？” “我这个铺面，你觉得咋样？” 焕丫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吴大伯，你不卖酒了？” “卖肯定是要继续卖的。”吴大伯笑道，“不过我这地方还是大了点，而且现在大多地方都开始酿果酒了，我这个粮食弄的生意不如以前，倒是可以给你空出一部分来。” 焕丫奇怪：“那您先前不也弄了那个枣酒？那个味道可以的呀。” “是有，不过那个也得等到明年去了不是？” 老吴笑道：“酿酒跟你这做吃食还是不一样，得看时令。眼下没有青枣，就得换其他的。这个过程又是相当漫长咯！” “这样，”焕丫是心动的，牵着大虎，看了眼铺子，“我肯定是满意的，就是我到时候还得烧火，您这儿会不会不太方便？” 全都是酒坛子，这要是不小心撞到了可就麻烦了。 “不打紧，我可以给你单独隔出一部分出来。” 老吴说着，走到了铺面的一边。 “我这地方不算太大，但好歹也是三扇门呢。”他比划道，“这个地方就能划出来给你，你看看够不够？” 焕丫看过去，老吴划出来的是进门的左手边那扇门的位置，那地方要是隔出来了，倒也不会影响到他卖酒。 而且位置比她方才说的还要宽敞一点，至少两个人忙活起来是完全够的。 “够的。”焕丫点头。 “那就成。我晚点就把它隔出来，你这两天要是不忙也过来看？” 焕丫没想到这么就成了，又怕老吴跟自己说笑的，便多问了句：“大伯，您当真的？” “当真！”老吴乐道，“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立个字据。” 焕丫忙道：“字据肯定是要的，不过不是为了这个，我得给您租金的。” “这小地方还要甚租金……” “要的。”焕丫道，“再小也是您的铺面，我若是一点不拿心里实在是不舒坦。” 老吴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当真是算得清楚。也成，你回去跟你婶子好好说道说道，我给你弄出来，让你尽快能摆上摊。” “哎！” 焕丫高兴的应下，说了好几声谢，才领着大虎回了小院。 她一走，老吴也开始琢磨起来，要怎么把这里隔开看起来才好看还方便。 “婶子，婶子！” 焕丫急匆匆进门：“我找到铺面了！” “啥？”宋母从灶房里伸出个脑袋，“就找到了？在哪儿？位置好不好？人多不多？” “嘿嘿，位置肯定是顶好的！”焕丫把门关上，跑过去说，“就是不晓得你们觉得咋样。” 宋天成笑着问：“找到哪儿了？” “天香街！” 焕丫扬起头道：“而且就在刚进入不远，人多着呢！” “天香街还有铺面？”宋母有些奇怪，“那地方的铺面难等得很，丫头你别是被人骗了。” 焕丫以前不住在这边，不清楚这镇上的情况，宋母是真担心她被别人骗了。 “吴大伯应该不会，”焕丫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地方是吴大伯家的，他说把酒铺隔出来一部分给我卖锅盔，我也说了要给租金，到时候还要立字据嘞。” 宋母和宋天成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会是老吴。 宋母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卖酒了？” “只是隔出一个空间来。”焕丫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我觉得应该是够了，至少我跟婶子都去的话，都能活动得过来。” 宋天成琢磨了下，问：“这样不会打扰到他？” “吴大伯说不会，还说马上就隔呢，让咱早点卖上锅盔！” “老吴是个实诚人，倒是不担心他骗咱们，”宋母道，“就是这在别人的铺面里买东西，咱也是头一次。” 焕丫原本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息，听出了宋母的意思，也反应过来了：“婶子，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倒不是这个。”宋母摇摇头，笑道，“这样，我再跟你走一趟，问问清楚。” 焕丫点头，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不该答应得这么快。 光想着有地方可以摆摊，没想着其他的。 两人又去了一趟天香街。 却不想两人到的时候，老吴已经把屏风都给摆好了。 看到两人，老吴高兴道：“这就来了？正好正好，过来看看这个屏风，我从后院搬过来的，大小合适不？” 焕丫和宋母对视一眼，着实也没想到老吴这速度这么快。 但都看到了，宋母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担心多余了。 她笑着道：“这么好的地方，你真舍得啊？” “这有啥不舍得的！”老吴大手一挥，“要我说你就是太客气，啥都想着不能麻烦别人，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跟你计较这个？” “焕丫来来来，你看看，这个大小合适不？” “合适的！”焕丫连忙点头，“吴大伯，那这个租金你看看要多少啊？” “给啥租金，这才多大块地？” 老吴摆手，压根不打算要。 ?　?宝子们，差一点，我明天补上，今天太累了，感觉我每天都在睡不醒的路上，我为什么要上班，哦，为了我这张馋得不行的嘴…… ?　　　感谢以下宝子的票票： ?　　　柔仙子宝子23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676宝子10张、柔仙子宝子23张、726宝子7张、aos宝子3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 ?　　　感谢书友353宝子的2张月票~~ ?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　　　ps：错的地方我明天跟编编开一下权限再改哈~啾咪~ ?　(本章完) 第388章 二合一，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不过，老吴最终还是没拗过焕丫和宋母。 一句“您要是不收租金，我们也不好过来摆摊”就把他给说服了。 签好字据，老吴看着焕丫和宋母高兴的样儿，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就用能咋的，就那么一小块地方，还争争抢抢的。” “行了，咱都说了这是长久的生意。”宋母道，“你一分都不要，我们哪还好意思？” “得得，说不过你的。” 老吴摆摆手：“那你们啥时候过来？” “弄差不多的话，明后天就打算开始摆摊了。”焕丫说着，又问：“吴大伯这边可方便？” “方便方便，你今天来都方便。” 他看了眼自己用屏风隔开的地方，又觉得还得再把这屏风固定得稳稳的才好。 焕丫和宋母走后，老吴又叮叮当当的干了起来。 都是干力气活的，老吴的动手能力自然也不会差。 不多时，屏风便安上了一个底座。老吴又让自家媳妇儿过来帮忙，挪了两个大酒坛过来，抵在屏风后头。 老吴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应该是不会倒了！” 他媳妇儿也看了看，点点头。 半晌，她又问：“这个焕丫，是不是在药铺那边卖锅盔的那个？” “不是不是。”老吴摇头，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走到了后头，“那个是杏花村孟家的大儿媳，跟焕丫没啥关系。” “焕丫是宋家那个。” 他媳妇恍然：“就是那个秀才？” “是啊。”老吴道，“天成是个好孩子，这焕丫也是，以后少不得来往的。咱们这铺面不小，租点出去也没所谓。” 老吴媳妇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焕丫说想摆摊，也不是假话，不过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家里的东西能拿来的不多，好多还得现买。 是以，签好字据后，她和宋母兵分两路。 宋母去了杂货铺将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她则去米粮铺买面粉。 家里的面粉本就不剩多少，昨儿就已经用完了。 米粮铺的邱掌柜看到焕丫，连忙迎了出来。 “哎呀焕丫！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生意咋样啊？” “邱掌柜新年好。”焕丫笑也扬起笑脸，“承蒙您惦记，还不错。这不又找你买面粉来了？” “嗨呀客气客气。” 邱福来心情十分不错，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客户啊，一来就是一石面粉，他怎么不高兴？ “还是要以前的量是不？” “对，先来一石。”焕丫说着，摸出钱袋，“还是按之前的价格？” “这是自然！”邱福来道，“你可是我这里的老客户了，我哪儿能说涨价就涨价？” “那就成。” 把铜板数给他，焕丫又让他拉到现在住的院子去。 听到地址，邱福来一愣：“焕丫，你搬到镇上来了？” “没，就是在亲戚家暂住几天，好找铺面。”焕丫也不打算跟他多说，“那我就先走了邱掌柜，祝您生意兴隆啊。” “哎哎丫头你等等。” 邱福来连忙从柜坊里出来，“你别急，我跟你说件事。” 焕丫扬眉：“您说。”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较好。” 说着，邱福来示意她进来，将人带到了一旁，才开口道：“就是你们村卖锅盔的那个，昨儿也来卖面粉了。” 焕丫点点头，她不奇怪。 这几日桂英家的生意也不差，还是那句话，但凡是吃的东西，就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镇上的人吃惯了她家的口味，自然不会轻易换。 更别说桂英现在做锅盔的手艺比起之前好了不少，回头客肯定也少不了。 不过她不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啥关系，两人现在是各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她这次要的量大，足足要了两石面粉，我想着咱这镇上也用不着这么多？就多问了一嘴，听他们那个意思，好像是要到村子里去卖嘞。” 邱福来话音刚落，焕丫眉心一皱。 “她们要去村子里卖锅盔？” “我猜的，她男人的原话是镇上的生意不如以前好，打算去其他地方试试。我当时也就问他们是不是去村里，他们没说话。” 邱福来道：“这没说话，就差不多是默认了嘛，我就想着得告诉你一声。” 焕丫抿了下唇，片刻后又笑着道：“我晓得了，多谢邱掌柜。” “嗐这有啥，上次的事我心里还过意不去嘞，这次能提前跟你说，我心里也舒坦些。” 焕丫笑了笑，跟他告辞离开。 瞧着她走了，一旁的伙计好奇道：“掌柜的，您干啥要跟她说这个啊？” 邱福来笑容一敛，摆手道：“你懂啥，干活去！” 不管是焕丫还是孟家，他都不想得罪嘞。这一家人一个月也得两三石面粉，怎么也是好几两银子不是？ 两边他都不乐意断了来往，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焕丫一点，所以多说两句，但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后头的事，那跟他有啥关系？他就是个卖面粉的。 焕丫出了米粮铺后，脸色一直不大好，也有些走神。 她很清楚，若是桂英家当真去了村子里卖，她的生意不会太好。 而先前跟梅姐和顺子哥说的事，估计也做不成了。 她先前每天都能卖出一百来个，除开成本能赚两百多文。 可要是桂英去了，她能卖出去的可就没有那么多，若是只有一半的话，再除开梅姐和顺子哥的工钱，那她自己拿到手的也就二三十文，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再去做这个生意了。 这么一想，焕丫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她揉了揉眉心，心里不断琢磨着要怎么办。 这事儿要是真的话，梅姐那边肯定得提前说一声。 做不成生意，也好让人去做点别的，省得一直空等。 可真要让她放下这村集上的生意，她又有点舍不得，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怎么说这锅盔也是她先开始卖的，这孟家一去她就退了，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但思来想去，她这会儿也没想出个什么法子，还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去。 “草，哪个不长眼的撞老子？！” 听到这声音，正准备道歉的焕丫“唰”一下白了脸。 ?　?感谢以下宝子的票票： ?　　　柔仙子宝子23张、一生何求宝子10张、书友698宝子5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 ?　　　感谢yeag宝子的月票1张~~ ?　　　感谢大家的支持~ ?　　　ps：大家看的时候要是发现有问题就给我留言嗷，我改，我自己检查有时候感觉不到问题o(╥﹏╥)o ?　(本章完) 第388章 二合一，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不过，老吴最终还是没拗过焕丫和宋母。 一句“您要是不收租金，我们也不好过来摆摊”就把他给说服了。 签好字据，老吴看着焕丫和宋母高兴的样儿，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就用能咋的，就那么一小块地方，还争争抢抢的。” “行了，咱都说了这是长久的生意。”宋母道，“你一分都不要，我们哪还好意思？” “得得，说不过你的。” 老吴摆摆手：“那你们啥时候过来？” “弄差不多的话，明后天就打算开始摆摊了。”焕丫说着，又问：“吴大伯这边可方便？” “方便方便，你今天来都方便。” 他看了眼自己用屏风隔开的地方，又觉得还得再把这屏风固定得稳稳的才好。 焕丫和宋母走后，老吴又叮叮当当的干了起来。 都是干力气活的，老吴的动手能力自然也不会差。 不多时，屏风便安上了一个底座。老吴又让自家媳妇儿过来帮忙，挪了两个大酒坛过来，抵在屏风后头。 老吴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应该是不会倒了！” 他媳妇儿也看了看，点点头。 半晌，她又问：“这个焕丫，是不是在药铺那边卖锅盔的那个？” “不是不是。”老吴摇头，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走到了后头，“那个是杏花村孟家的大儿媳，跟焕丫没啥关系。” “焕丫是宋家那个。” 他媳妇恍然：“就是那个秀才？” “是啊。”老吴道，“天成是个好孩子，这焕丫也是，以后少不得来往的。咱们这铺面不小，租点出去也没所谓。” 老吴媳妇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焕丫说想摆摊，也不是假话，不过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家里的东西能拿来的不多，好多还得现买。 是以，签好字据后，她和宋母兵分两路。 宋母去了杂货铺将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她则去米粮铺买面粉。 家里的面粉本就不剩多少，昨儿就已经用完了。 米粮铺的邱掌柜看到焕丫，连忙迎了出来。 “哎呀焕丫！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生意咋样啊？” “邱掌柜新年好。”焕丫笑也扬起笑脸，“承蒙您惦记，还不错。这不又找你买面粉来了？” “嗨呀客气客气。” 邱福来心情十分不错，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客户啊，一来就是一石面粉，他怎么不高兴？ “还是要以前的量是不？” “对，先来一石。”焕丫说着，摸出钱袋，“还是按之前的价格？” “这是自然！”邱福来道，“你可是我这里的老客户了，我哪儿能说涨价就涨价？” “那就成。” 把铜板数给他，焕丫又让他拉到现在住的院子去。 听到地址，邱福来一愣：“焕丫，你搬到镇上来了？” “没，就是在亲戚家暂住几天，好找铺面。”焕丫也不打算跟他多说，“那我就先走了邱掌柜，祝您生意兴隆啊。” “哎哎丫头你等等。” 邱福来连忙从柜坊里出来，“你别急，我跟你说件事。” 焕丫扬眉：“您说。”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较好。” 说着，邱福来示意她进来，将人带到了一旁，才开口道：“就是你们村卖锅盔的那个，昨儿也来卖面粉了。” 焕丫点点头，她不奇怪。 这几日桂英家的生意也不差，还是那句话，但凡是吃的东西，就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镇上的人吃惯了她家的口味，自然不会轻易换。 更别说桂英现在做锅盔的手艺比起之前好了不少，回头客肯定也少不了。 不过她不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啥关系，两人现在是各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她这次要的量大，足足要了两石面粉，我想着咱这镇上也用不着这么多？就多问了一嘴，听他们那个意思，好像是要到村子里去卖嘞。” 邱福来话音刚落，焕丫眉心一皱。 “她们要去村子里卖锅盔？” “我猜的，她男人的原话是镇上的生意不如以前好，打算去其他地方试试。我当时也就问他们是不是去村里，他们没说话。” 邱福来道：“这没说话，就差不多是默认了嘛，我就想着得告诉你一声。” 焕丫抿了下唇，片刻后又笑着道：“我晓得了，多谢邱掌柜。” “嗐这有啥，上次的事我心里还过意不去嘞，这次能提前跟你说，我心里也舒坦些。” 焕丫笑了笑，跟他告辞离开。 瞧着她走了，一旁的伙计好奇道：“掌柜的，您干啥要跟她说这个啊？” 邱福来笑容一敛，摆手道：“你懂啥，干活去！” 不管是焕丫还是孟家，他都不想得罪嘞。这一家人一个月也得两三石面粉，怎么也是好几两银子不是？ 两边他都不乐意断了来往，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焕丫一点，所以多说两句，但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后头的事，那跟他有啥关系？他就是个卖面粉的。 焕丫出了米粮铺后，脸色一直不大好，也有些走神。 她很清楚，若是桂英家当真去了村子里卖，她的生意不会太好。 而先前跟梅姐和顺子哥说的事，估计也做不成了。 她先前每天都能卖出一百来个，除开成本能赚两百多文。 可要是桂英去了，她能卖出去的可就没有那么多，若是只有一半的话，再除开梅姐和顺子哥的工钱，那她自己拿到手的也就二三十文，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再去做这个生意了。 这么一想，焕丫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她揉了揉眉心，心里不断琢磨着要怎么办。 这事儿要是真的话，梅姐那边肯定得提前说一声。 做不成生意，也好让人去做点别的，省得一直空等。 可真要让她放下这村集上的生意，她又有点舍不得，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怎么说这锅盔也是她先开始卖的，这孟家一去她就退了，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但思来想去，她这会儿也没想出个什么法子，还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去。 “草，哪个不长眼的撞老子？！” 听到这声音，正准备道歉的焕丫“唰”一下白了脸。 ?　?感谢以下宝子的票票： ?　　　柔仙子宝子23张、一生何求宝子10张、书友698宝子5张、滺苌假憩宝子6张~~~ ?　　　感谢yeag宝子的月票1张~~ ?　　　感谢大家的支持~ ?　　　ps：大家看的时候要是发现有问题就给我留言嗷，我改，我自己检查有时候感觉不到问题o(╥﹏╥)o ?　(本章完) 第389章 踹死你（已补） “是你？” 花老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还有些不敢认。 不过花婆婆刚把焕丫带回来时，他也是见过这丫头脸好好的模样的，跟现在比起来虽然差了点，但还是能认出来。 “没想到啊，老子当时想碰没碰着，现在你还上赶着过来了。” 焕丫浑身一僵，她想过会再遇见花婆婆的人，却没料到会是在这偏僻的巷子里，猝不及防地撞上花老三。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转身就要走。 “站住！” 花老三猛地跨前一步，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想跑？”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你这是从主人家逃出来的？老二那个蠢货把你卖给谁了？嗯？老子怎么这么久都没见着你？” “放开！” 焕丫用力挣扎，可花老三的手像烙铁般烫人。 她还能闻到他身上劣酒混着汗酸的臭味，巷子两头空荡荡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怎的会走到这地方来。 “装什么贞洁烈女？”花老三喷着唾沫星子，另一只手往她腰间摸去，“让三爷看看，这俩月可长开些没有——” 趁着对方动手的间隙，焕丫突然弓起膝盖狠狠一顶，花老三“嗷”地惨叫，手上力道松了半分。 她趁机抽出手腕，反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指甲在那张横肉脸上刮出三道血痕。 “艹！你给老子站住！” 焕丫哪里敢停？头都不回的往巷口冲去。 布鞋踩在湿滑的青苔上险些打滑，她一把抓住斑驳的土墙才稳住身子。 指甲缝里嵌进了碎土屑，火辣辣地疼。 寒风刮得脸生疼，她眯着眼睛一头扎进街上的人流里。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牛车的轱辘声突然一股脑儿涌进耳朵，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慢下脚步，混在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中间。 胸口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每喘一口气都扯得生疼。 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襟，粗布的纹理磨得指腹发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 一旁的妇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丫头有些好奇，再一看，这不之前在土地庙前卖锅盔的那丫头？ “焕丫？你这小脸煞白的，咋了？遇事儿了？” “啊？”焕丫紧了紧，强撑着笑道，“我没事，刚走得快了点。” “哦哦，哎丫头你这锅盔和卤肉你还卖不卖啊？咋今儿都没见着你去摆摊了？” “要摆的。”焕丫深吸一口气，把那点情绪死死压了下去，“在天香街租了一小块地方，过两天就开始摆摊了，婶子们若是有空就过来看看。” “那要来的，我家那口子就惦记着你做的卤肉嘞，天香街哪里啊？” “进去不远，吴家酒铺那里就是了。” “老吴家啊？那我晓得的！” 焕丫跟几人说着话，不时往身后看看，确定花老三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她便回到了院子所在的小巷。 同几位婶子告别后，焕丫才敛起笑容，推开了院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她又下意识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着，这才快步闪进院内。 宋天成坐在窗前抄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只一眼，他便敏锐地注意到焕丫的异常——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里此刻满是惊慌。 “焕丫？”他放下手中的笔，撑着拐杖起身走到了院子里，“遇上什么事了？” 焕丫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被刻意压下去的恐惧在此刻涌上心头，她低头拍打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手指微微发颤。 光透过枣树叶子的间隙，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天成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他注意到焕丫的右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 这个发现让宋天成的眼神暗了暗。 见焕丫始终没有开口，宋天成便道：“先进屋，外头冷。” “哦哦。” 焕丫跟在宋天成的身后进了堂屋。 宋母还没回来，屋子里就他们两人。 宋天成打开了房门，顺带将门上挂着的棉帘也撩起来挂到了门框上。 门外的光透进来的刹那，焕丫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点。 宋天成转身时，便看到她坐在长椅上，眼神呆滞的看着桌上的水壶。 他轻叹了一声，坐到焕丫的侧面，给她倒了杯水。 “手都冻红了，先握着暖暖手。” 焕丫接过茶杯，扯着嘴角笑了下：“谢谢天成哥。” 见她这幅模样，宋天成也不便再开口，只能等着娘回来了让她来问问。 见她无知无觉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宋天成才缓缓开口：“若是累了就休息会儿，午饭我来做就好。” 要是放在平时，焕丫肯定不会让宋天成做饭的。 他的腿还没好全，要是一个不注意再摔了那就麻烦了。 但她今天实在不在状态，甚至没听到后半句，只听到前面就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便点头说好，而后转头起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吱呀—— 房门关上，焕丫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大起大落的情绪，加上这一路过来时刻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堂屋里 宋天成看着焕丫失神的背影，眉头一点点隆起。 这丫头向来藏不住，今儿这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好在焕丫躺下没多久，宋母便回来了。 她脚步急促，进门正要喊，就看到宋天成朝她招手。 宋母一顿，倒是收了声，快步进了屋，开口就问：“焕丫可回来了？” 宋天成点头，宋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说好她买完面粉去找我的，我等了半天没等来人，又去问掌柜，掌柜说她早走了。” “焕丫她人嘞？” 她得好好说说焕丫，这不打招呼就走的行径可不好，吓人得很。 “睡下了。” “睡了？”宋母蹙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咋睡了？身子不舒服？可是感染风寒了？” 宋天成摇头，却是问了句：“娘，焕丫可有仇家？” ?　?宝子们，明天有个活动，早上六点就得到，下午估计也得六七点才到家，所以明天请一天假（主要是太累了，不一定有精力码字） ?　　　后天（29号）更，今天这一章后天也会补全两千字，今天码不动了。 ?　　　感谢宝子们的票票，我后面再手打感谢~感恩大家！！！ ?　(本章完) 第389章 踹死你（已补） “是你？” 花老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还有些不敢认。 不过花婆婆刚把焕丫带回来时，他也是见过这丫头脸好好的模样的，跟现在比起来虽然差了点，但还是能认出来。 “没想到啊，老子当时想碰没碰着，现在你还上赶着过来了。” 焕丫浑身一僵，她想过会再遇见花婆婆的人，却没料到会是在这偏僻的巷子里，猝不及防地撞上花老三。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转身就要走。 “站住！” 花老三猛地跨前一步，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想跑？”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你这是从主人家逃出来的？老二那个蠢货把你卖给谁了？嗯？老子怎么这么久都没见着你？” “放开！” 焕丫用力挣扎，可花老三的手像烙铁般烫人。 她还能闻到他身上劣酒混着汗酸的臭味，巷子两头空荡荡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怎的会走到这地方来。 “装什么贞洁烈女？”花老三喷着唾沫星子，另一只手往她腰间摸去，“让三爷看看，这俩月可长开些没有——” 趁着对方动手的间隙，焕丫突然弓起膝盖狠狠一顶，花老三“嗷”地惨叫，手上力道松了半分。 她趁机抽出手腕，反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指甲在那张横肉脸上刮出三道血痕。 “艹！你给老子站住！” 焕丫哪里敢停？头都不回的往巷口冲去。 布鞋踩在湿滑的青苔上险些打滑，她一把抓住斑驳的土墙才稳住身子。 指甲缝里嵌进了碎土屑，火辣辣地疼。 寒风刮得脸生疼，她眯着眼睛一头扎进街上的人流里。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牛车的轱辘声突然一股脑儿涌进耳朵，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慢下脚步，混在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中间。 胸口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每喘一口气都扯得生疼。 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襟，粗布的纹理磨得指腹发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 一旁的妇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丫头有些好奇，再一看，这不之前在土地庙前卖锅盔的那丫头？ “焕丫？你这小脸煞白的，咋了？遇事儿了？” “啊？”焕丫紧了紧，强撑着笑道，“我没事，刚走得快了点。” “哦哦，哎丫头你这锅盔和卤肉你还卖不卖啊？咋今儿都没见着你去摆摊了？” “要摆的。”焕丫深吸一口气，把那点情绪死死压了下去，“在天香街租了一小块地方，过两天就开始摆摊了，婶子们若是有空就过来看看。” “那要来的，我家那口子就惦记着你做的卤肉嘞，天香街哪里啊？” “进去不远，吴家酒铺那里就是了。” “老吴家啊？那我晓得的！” 焕丫跟几人说着话，不时往身后看看，确定花老三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她便回到了院子所在的小巷。 同几位婶子告别后，焕丫才敛起笑容，推开了院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她又下意识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着，这才快步闪进院内。 宋天成坐在窗前抄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只一眼，他便敏锐地注意到焕丫的异常——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里此刻满是惊慌。 “焕丫？”他放下手中的笔，撑着拐杖起身走到了院子里，“遇上什么事了？” 焕丫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被刻意压下去的恐惧在此刻涌上心头，她低头拍打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手指微微发颤。 光透过枣树叶子的间隙，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天成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他注意到焕丫的右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 这个发现让宋天成的眼神暗了暗。 见焕丫始终没有开口，宋天成便道：“先进屋，外头冷。” “哦哦。” 焕丫跟在宋天成的身后进了堂屋。 宋母还没回来，屋子里就他们两人。 宋天成打开了房门，顺带将门上挂着的棉帘也撩起来挂到了门框上。 门外的光透进来的刹那，焕丫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点。 宋天成转身时，便看到她坐在长椅上，眼神呆滞的看着桌上的水壶。 他轻叹了一声，坐到焕丫的侧面，给她倒了杯水。 “手都冻红了，先握着暖暖手。” 焕丫接过茶杯，扯着嘴角笑了下：“谢谢天成哥。” 见她这幅模样，宋天成也不便再开口，只能等着娘回来了让她来问问。 见她无知无觉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宋天成才缓缓开口：“若是累了就休息会儿，午饭我来做就好。” 要是放在平时，焕丫肯定不会让宋天成做饭的。 他的腿还没好全，要是一个不注意再摔了那就麻烦了。 但她今天实在不在状态，甚至没听到后半句，只听到前面就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便点头说好，而后转头起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吱呀—— 房门关上，焕丫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大起大落的情绪，加上这一路过来时刻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堂屋里 宋天成看着焕丫失神的背影，眉头一点点隆起。 这丫头向来藏不住，今儿这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好在焕丫躺下没多久，宋母便回来了。 她脚步急促，进门正要喊，就看到宋天成朝她招手。 宋母一顿，倒是收了声，快步进了屋，开口就问：“焕丫可回来了？” 宋天成点头，宋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说好她买完面粉去找我的，我等了半天没等来人，又去问掌柜，掌柜说她早走了。” “焕丫她人嘞？” 她得好好说说焕丫，这不打招呼就走的行径可不好，吓人得很。 “睡下了。” “睡了？”宋母蹙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咋睡了？身子不舒服？可是感染风寒了？” 宋天成摇头，却是问了句：“娘，焕丫可有仇家？” ?　?宝子们，明天有个活动，早上六点就得到，下午估计也得六七点才到家，所以明天请一天假（主要是太累了，不一定有精力码字） ?　　　后天（29号）更，今天这一章后天也会补全两千字，今天码不动了。 ?　　　感谢宝子们的票票，我后面再手打感谢~感恩大家！！！ ?　(本章完)